我暗戀了少爺整整十年,等來的卻是戒同所冰冷的鐵窗。
「他很髒,可以用玩具。」
後來,我癱在戒同所的血泊裏笑出聲。
原來被電擊到失禁、被逼着吞下那些藥片的時候,⼼真的不會痛了。
可當他扯開我潰爛的⾐領,發現連最敏感的腰窩都再也不會爲他顫抖時。
這個親⼿把我送進地獄的男人,終於瘋了。
-1-
逃離戒同所後,我意識還暈着,就被人帶回了別墅。
門關上的瞬間,世界都昏暗下來。
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森冷,直直扎進我的心臟⾥:
「這麼會裝可憐,我把你送進戒同所,你覺得很委屈是嗎?」
「你委屈什麼,你這種喜歡男⼈的變態,應該很喜歡被⼈玩吧。」
「觸電鞭撻都不滿足,非要我去玩你纔會聽話對不對!」
⾯前的男人就是⼀年前送我進戒同所的顧沉霄少爺。
這一年裏,我不⽌承受了獄警的刑具折磨,還常承受顧沉霄對我的⾝體凌辱。
他將我的⾐服全部脫掉,把我用麻繩掛起來。
「還會硬,還對我有感覺對嗎?真惡⼼。」
「那就加⼤電流力度吧,我看你什麼時候能變得正常。」
電流不斷地穿透我的⽪膚,刺入我的骨髓。
可更疼的感覺,那心臟深處的痛……來自他對我說的話。
沉霄少爺覺得我很惡⼼。
我的喜歡對他來說是個負擔。
他很討厭我……
「低着頭不說話⼜是在想什麼?」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明天是迴歸發佈會,你最好把身上的傷口都藏好,如果讓粉絲髮現你身上有傷,你應該知道公司會承受多少壓力吧。」
「眼神這麼空洞,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對嗎?」
「看來得做些事情,讓你印象深刻一些……」
他大力地將我扯到他房間。
那張牀很大。
大到掙扎的時候完全找不到出口。
-2-
發佈會上,閃光燈此起彼伏。
「不……求求你們,我的眼睛!」
在戒同所裏,我的眼皮被教官強行撐開,不斷進行強光照射Ṫű̂₍。
直到我流淚不止,眼球佈滿血絲,酸澀刺痛到暈倒才結束。
「我隊友眼睛不舒服,麻煩中止採訪!」
化妝間裏,謝旭將冰塊移開:
「好點了嗎,知聞?」
「好多了,謝謝。對不起,我把發佈會搞砸了。」」
「說什麼呢,我們都是你的朋友,肯定不會介意的。」
「謝旭,你看這篇報道!」
雪墨的手機屏幕裏,是飛快飆升的熱搜詞條:
【楊知聞淤青傷口】
「是剛剛我們帶知聞回來時候,被抓拍到的。」
我已經聽不清他們的聲音了。
怎麼辦,如果被沉霄少爺知道了的話……
「沉霄少爺?!」
「你們兩個給我出去,這裏只留下知聞一個人。」
對上沉霄少爺視線的那一刻,我全身僵住了。
「啪」
臉頰一片紅腫。
「我說過什麼?你想通過這種手段博取流量嗎?」
他手裏攥着的正是在戒同所日日夜夜折磨我的工具。
我嚇得滿臉蒼白,懇求地攥住顧沉霄的手腕:
「不要……沉霄少爺,不要這樣對我……」
-3-
從化妝間到採訪間的那條路很長。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去的。
顧沉霄在觀衆席看着我,雙手環胸,西裝筆挺,高貴冷豔。
而我,衣衫襤褸,遍體鱗傷,下賤至極。
「對不起大家,我現在整理好自己了,可以繼續採訪了。」
「剛剛熱搜上說的淤青和傷口……是我前幾天從樓梯上不小心摔倒滾下去弄的。」
閃光燈不斷,眼淚在眼眶裏盤旋,記者連環提問:
「請問知聞,你過去整整一年沒有現身演藝圈是幹什麼了,可以給我們講講嗎?」
「有人說在你消失的一年前,看到過你和你們公司總裁顧沉霄在一起的畫面,是真的嗎,裏面是否有隱情?」
我死死咬住嘴脣,汗自額頭向下流。
「把他的髒病給我治好,人活着就行。」
教官抓着我的頭髮,笑嘻嘻地看向顧沉霄。
「這麼可愛,你確定?」
我哀求這,爬過去想抓顧沉霄的腳踝:
「沉霄少爺,求求你,別把我送走!」
他卻後退一步,嫌棄地別開眼。
「他很髒,可以用玩具。」
觀衆席裏,顧沉霄正看着我,眸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我極力剋制着顫抖:
「與沉霄少爺無關,過去一年我在提升唱歌技術。」
-4-
賀京拉住我的手。
「知聞,你終於出現了,過去一年你去哪了?是不是顧沉霄對你做了什麼!」
賀京是公司的大股東,對我很好,一直很照顧我。
我不能牽扯他進入這件事裏。
「賀總,您想多了。」
「你騙我!知聞,你有什麼委屈,你告訴我,如果是顧沉霄那個混蛋害你身上這麼多傷,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冰冷的戒同所裏,顧沉霄總是死死抓着我的脖子。
「你騙我,楊知聞,你明明還喜歡我,你不管怎麼裝都沒用!」
「你的身體還在很誠實地對我搖尾巴,承認吧,你就是這麼下賤,你就是這麼髒!」
「我不是……」
我有氣無力的喃喃着,撕裂的喉嚨泛起血腥味。
我呆滯的墜着腦袋,身上的疼遠不及心裏。
「知聞,你怎麼暈倒了?」
我感覺到賀京溫柔地把我接在懷裏。
可很快,我好像又聽見了沉霄少爺的聲音。
「把他給我吧。」
「顧沉霄,你過去一年到底對知聞做了什麼?你怎麼把他害成這個樣子!」
「賀京,你已經三年沒有交給股東費了,如果你還想坐收漁翁之利的話,我勸你讓開。」
意識昏沉間,我感覺到溫暖的懷抱。
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我還是少年練習生時。
「你叫知聞?唱的不錯。」
那個傳聞中的沉霄少爺纔不是他們所說的冰山魔頭。
他對我笑,着重留意我的唱功,給我鼓勵。
冰冷陌生的公司裏,他給了我唯一的溫度。
我就這樣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少爺。
可我們雲泥之隔。
他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而我是低賤的無名之輩。
如果可以從來一次,我一定不會趁着酒意對他表白。
讓他更加討厭我了……
冰冷的水突然潑在我的頭上,我的意識清晰了很多。
視線裏,沉霄少爺站在我面前——
「想死嗎?」
-5-
「楊知聞你可真下賤,居然還勾引賀京?」
剛剛溫暖的懷抱化爲泡影,寂靜的錄音室裏只能聽見顧沉霄冰冷的質問聲。
「告訴我,你們剛纔做了嗎?」
「我……我們什麼也沒有做。」
「看來戒同所給你的教訓還不夠,還敢喜歡男人,現在還敢騙我?!」
「賀京那傢伙居然會喜歡你這麼一條賤狗,看來我有必要給他發一份我們的影片,讓他看看你在我手裏是多麼噁心。」
我不斷地哀求,可是顧沉霄死死按着我的腰。
「現在,我可得好好把你身體裏的污穢洗一洗。」
他拿起唱片清潔刷懲罰我。
我清晰的感覺到,刷子在我的身體裏刷掉了皮肉。
激烈的水Ţṻₗ流混着電流沖刷在我身上,滲進傷口裏。
我雙腿發軟,疼得大腦刺痛,止不住的顫抖。
「求求你少爺……不要,不要這樣……」
「不是說喜歡我嗎?還向別的男人張開腿,就這麼想被男人玩嗎?」
「我勸你早點看清自己,你就是這麼下賤,就是這麼噁心,你這輩子都只能是被我折磨的玩物。」
我記憶裏的沉霄少爺似乎徹底變了一個ƭũ̂ₔ人。
從溫暖耐心的老闆,變成了喫人的惡魔。
想要把我全身的骨頭都拆散。
-6-
「知聞,怎麼回事?!你怎麼身上又有這麼多傷!」
「就是啊,是不是沉霄少爺又對你做什麼了?」
謝旭和雪墨抱住渾身是傷、走路都走不穩的我。
「這個顧沉霄,仗着自己是總裁少爺就這麼對知聞,我非要找他理論!」
「謝旭你別激動。」
雪墨攔住謝旭。
「少爺這樣對知聞,我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但是最起碼少爺對知聞的佔有慾,讓那些噁心的品牌方不敢騷擾知聞。」
雪墨掀起一點自己的上衣,神情悲哀。
他的身體上有無數的手印淤青。
「這些,都是在酒會上那些富家大叔做的。」
「雪墨,原來你也被……」
謝旭扯下自己的高領毛衣,上面也有很多紅痕。
雪墨嘆了一口氣,握住我的手:
「知聞,或許少爺也很喜歡你呢,他通過自己的方法在保護你。」
「雪墨你說什麼呢,知聞雖然沒有被男人壞過,但是這一年在戒同所裏受的皮肉之傷一點也沒有比這輕!」
謝旭的聲音我聽不見了,我只記得雪墨的話。
少爺或許喜歡我?
怎麼可能。
少爺明明很討厭我。
我這樣噁心低賤的人,怎麼配被少爺喜歡。
-7-
一個月後,我們的組合大紅大紫。
演唱會開始前,我聽說沉霄少爺的父親來了。
爲了好好表現,我穿上亮眼的露臍無袖短袖大放異彩。
後臺,工作人員圍着我誇讚:
「知聞,這次表現真不錯,舞臺表現力特別好!」
「給你們組合圈了一大波粉絲呢。」
「是啊,就連沉霄少爺的父親都對你點頭了。」
我忍不住開心地笑了。
這時,顧沉霄推門走進來。
強硬地將我拉到了試衣間。
我以爲他要誇讚我,卻沒想到下一秒他就將金屬掛鉤的鋒利邊緣刺入我的掌心。
「你個賤狗,穿着那麼暴露又在勾引誰?」
「你是不是很想聽見我父親的一句鼓勵,我告訴你,那是我爸,你這麼骯髒的人別想打他主意!」
「我沒有,沉霄少爺你誤會了……啊!」
鮮血自我的手心往外流淌,染紅白色露臍短袖。
「就這麼想被男人玩嗎?這麼飢渴的話給我說,我能叫一整屋子的給你,夠不夠你喫!」
那種被僅僅扼住脖子窒息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崩潰地在脖子上亂抓,無力地跪在地上。
「嗯?這會兒就想喫了嗎?」
「好,那我今天就餵飽你這個騷貨。」
-8-
週末回家。
據說沉霄少爺去了國外出差,我也剛好趕上清閒時候。
母親時隔一年再次看到我,激動地忘了拄柺杖:
「知聞,你終於回來了。身上怎麼這麼髒,快去洗洗,媽給你放熱水。」
「媽,快坐下,你身體不好,我這就去洗。」
母親還沒有很年邁,她的腿腳不利索是因爲我小時候,有一羣人衝進來家裏打她。
我問母親是怎麼回事。
她哭着告訴我是我父親找的人。
所以,我知道我父親是個拋棄妻子還作惡多端的人。
於是我每日照顧母親,以免她再被人欺負。
我很愛母親,很恨那個傷害她的我從未謀面的父親。
浴室裏的鏡子很大,我以前很喜歡在鏡子前看自己漂亮的身體。
現在也是,我脫下衣服,靜靜觀察着自己。
這時我的電話響起。
「喂?」
「是我,顧沉霄,把手機舉起來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我顫顫巍巍撿起手機,對準鏡子。
「看到了。」
我的心緊張的砰砰直跳。
「你的那個東西真是噁心,這樣醜陋的身子居然喜歡男人,你還是多洗洗吧,把你的髒全部洗淨。」
電話被無情掛斷,顧沉霄的聲音卻盤旋在我腦海。
我也看向鏡子。
瘦骨嶙峋的身體上佈滿電擊產生的暗紫色紋路,其上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好醜陋,好醜陋的一具身體。
真醜真醜真醜真醜真醜!
-9-
夜半,我再一次驚醒。
噩夢裏那永遠逃不出的戒同所,和沉霄少爺陰沉冰冷的臉,讓我全身冒汗。
我去上洗手間時聽見母親在客廳裏哭。
「對不起,我不知道知聞他父親有家世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破壞你們的家庭的,我早就帶着知聞離開了,不會索要你們一分錢,也求求你放過知聞吧。」
母親摩挲着一個相框,很快睡了過去。
我走近拿起來相框。
我怎麼也沒想到,那照片裏的是——
沉霄少爺。
大腦一震嗡鳴,我的脖子彷彿被牢牢遏制住。
所以,那個我恨之入骨的父親。
也是顧沉霄的父親。
窒息的感覺一湧而出,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冰冷的戒同所。
我躺在渾濁不堪的冰冷機器上,接受着強力的電流,滿身泥濘。
被上方的人掐得我雙眼渙散。
「你真夠下賤的,你和你媽一樣噁心!」
「你媽勾引我爸,你居然還妄想勾引我?」
「別掙扎了,你和你媽頂多就是我顧家一條沒人要的狗!」
身體內的血液自脖頸涼到腳底。
想起來了……
原來,在戒同所裏,沉霄少爺無數次掐着我的脖子說的話是這些話。
-10-
「賀總,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的,知聞。」
賀京真摯又心疼地看着我。
「當初和你一起進來的那批練習生裏只有一個入選名額,顧沉霄在看到你的資料後,換掉了他,而讓你入選。」
「我本以爲你是他的關係戶,可後來卻發現他一直在虐待你,他簡直是個惡魔!」
一時間,過往的種種回憶湧上來……
「這次入選名額有誤,恭喜你楊知聞,你入選了!」
「知聞你過來,你真的特別幸運,這次考覈有沉霄少爺來看哦,好好表現。」
「你叫知聞?唱的不錯。」
「我挺喜歡你這小子的,你覺得我怎麼樣?哈哈,別緊張,老闆也是人。來,喝酒。」」
「你他媽居然敢喜歡我?!走!跟我進戒同所!」
「他很髒,可以用玩具。」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他帶着計謀讓我走進他的世界的。
他一步步地讓我愛上他,又灌酒讓我對他表白。
順理成章地帶我進戒同所,對我日日夜夜折磨。
而傻傻深愛着他的我,甚至在那地獄般的一年後,到現在才意識到這一切。
他要折磨死我,他在我身上實施慘絕人寰的報復。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絕望的把臉埋在臂彎裏,身體輕輕抖起來。
好痛苦,好痛苦。
戒同所的電流皮鞭折磨以及其他精神肉體折磨,我咬牙扛下來時都是在想他。
在這一刻,那千瘡百孔的心徹底破碎成碎片。
賀京握住我的手,語言懇切:
「他顧沉霄一直那麼惡劣地對你,可你還是沒有放棄歌唱夢想,一直堅持到現在,我真的很欣賞你。」
「知聞,我比他對你溫柔一萬倍,我愛你,和我在一起好嗎?」
賀京繼續將手環繞在我腰間,我的喉間酸澀得難受。
最終艱難地發出一個音節:
「好。」
-11-
在顧沉霄出國的這段時間裏,我一遍遍和賀京糾纏。
我的精神被在戒同所的噩夢裏一次又一次凌遲。
肉體和不愛的人的糾纏中一次又一次放空。
我被確診爲抑鬱症。
身體也成了行屍走肉的一具空殼。
一次,當我ẗṻⁱ再次看向鏡子裏那具噁心的身體時,舉起了小刀。
一瞬間天旋地轉,我暈倒了。
再次睜眼,母親坐在我的牀邊,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兒子,你醒了?」
「媽……」
「兒子,你昏迷時候說了很多夢話,我不知道顧家少爺居然傷害你那麼深,可是媽當年真的不知道。」
我打斷母親,握住她的手:
「我明白的媽媽,是父親隱瞞自己已婚的事實,和你生了我,這不是你的錯。」
「知聞,你還是這麼懂事,但媽還是希望你能和沉霄少爺和睦相處。」
和睦相處?
傷口是無法癒合的,無論如何也會留下痕跡。
就像我身上的疤痕,陰影般沉重的抑鬱,都在提醒着我。
顧沉霄是怎樣傷害我的。
「我明白,媽。」
-12-
試衣間、錄音室、後臺。
這些都變成我和賀京的娛樂場所。
直到顧沉霄踹開了房門,像一頭髮怒的獅子:
「楊知聞!你在幹什麼?!」
我勾脣一笑:「在做我最喜歡的事情啊,和我愛的男人一起,有什麼問題嗎?ṭű̂ₐ」
「楊知聞,你以爲你說這種話就能氣到我嗎?」
我不理會他,伸手摟住賀京的脖子去親他。
顧沉霄瞬間火冒三丈。
他大步的走進來,不由分說的鉗住我的手腕。
賀京抓住顧沉霄的手腕:
「顧沉霄,這裏是公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也知道這裏是公司?那你在和這個噁心的同性戀做什麼!Ťŭ₄」
賀京看透一切地嗤笑了一聲:
「顧沉霄,別不敢承認自己的內心了,沒人比你更心虛,一年前明明你也進了戒同所……」
「閉嘴!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你欠公司的錢給我立刻還清!」
賀京瞪了一眼顧沉霄離開了。
顧沉霄的身影立刻罩住了我,他把我狠狠地按在了牀上。
眼神里彷彿有刀子,把我扎得生疼:
「趁着我在國外,和男人玩了很多次是嗎?這麼喜歡找刺激?不怕把自己玩爛嗎!」
「滾!我和誰玩跟你無關。」
「幾天沒見,小綿羊會咬人了?可你不是喜歡我嗎?不是更應該想要我嗎?」
我被顧沉霄壓進柔軟的被褥裏,承受着他非人的折磨。
此刻的我,並不是當初萬分憧憬的那般快樂。
也不像在戒同所時的對他恨之入骨的痛苦。
而是癲狂。
是痛苦與快樂並行。
顧沉霄發狠着扯住我的頭髮:
「楊知聞,說愛我,立刻。」
我身體麻木,嗤笑着不做反應。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依舊一句話不說。
顧沉霄十分不滿地加重力度,我的身體幾乎要散架。
在模糊間我聽見他說了一聲:
「知聞,我愛你。」
-13-
社交媒體又爆了。
一組不雅照在網絡瘋傳起來。
不雅照的主人公是我。
那個視角,將另個人的臉完全遮住。
頂多只能從相連的身體看出,是個男人。
只有我知道,那是顧沉霄。
果然,他就是這樣一個城府深的人渣。
本身我作爲偶像團體成員就較有名氣,很快全社會都在熱議我的瘋狂行爲。
不但是不雅照,還是兩個男人。
鋪天蓋地的謾罵和侮辱擺在了屏幕上:
「哇好惡心啊,死同性戀,我恐同了。」
「居然是知聞,女友粉現在的感覺像喫屎了一樣。」
「這幾月突然紅的這麼快,原來是靠菊花上位啊,怪不得呢。」
「這一天得接受幾個男人啊,別給自己玩壞了呀哈哈哈。」
「所以他前陣子身上的淤青都是玩過頭了吧,粉絲還怕他被虐待呢,快把他爽死了吧!」
網絡傳播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快到傳播到了我母親那裏。
沒想到,不久後我就收到了母親的死訊。
那時,我正陷在顧沉霄的懷裏。
「怎麼了?」
他溫柔地撥開我額前的碎髮。
我喉嚨間泛起一陣噁心,悲傷將我盡數吞下。
開口時卻平靜得可怕: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她死得比我容易。」
-14-
母親死後,我完全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
巨大的空虛感吞噬着我,精神一天天潰爛,什麼無法填滿我。
於是我和不同的男人玩。
顧沉霄推門而入時,我正懶洋洋的倚在男人的懷裏,渾身都散發着墮落的氣息。
「你居然背叛我?!」
我抬眼看着他,脣邊扯起一抹笑:
「背叛?我們有在一起過嗎?」
「可是明明我們這些日子一直在一起!」
「但是沉霄少爺,我這些日子也一直在跟他們在一起啊~」
顧沉霄的手都急得發顫,他將一直壓抑着的情緒說出來:
「知聞,求你,別這樣。」
可是晚了。
「沉霄少爺,我可是喜歡男人的賤人啊,是被你送進戒同所百般折磨的髒東西。」
「你現在說你愛我,是在講笑話嗎?畢竟沉霄少爺連投稿我們的牀照都不露自己金貴的臉呢~」
顧沉霄猛地把我抱進懷裏,緊緊的箍住:
「別說了,別說了!只要我一個不行嗎?」
我輕笑,幽幽的說:
「不行啊,我是個喜歡男人的慾求不滿的賤狗,要很多男人滿足我纔行,這可是你說的。」
他把頭埋在我的肩窩,溼溼的淚珠浸透了我的衣裳,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苦澀。
「對不起,我錯了,知聞,我錯了,別說了。」
我微微彎脣:「不,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不該在當初傻傻走進他的陷阱。
不該愛上他。
他似乎精準地捕捉到了我話語裏的決絕。
過去總是他掌控一切。
可現在,他眼底的慌亂幾乎要溢出來:
「知聞,我知道你想要我的愛,我都給你,別離開我。」
我內心冷笑一聲,靜靜開口:
「我想見見你的家人。」
「沒問題的,我願意。」
-15-
我去了顧宅。
這裏和我想象的一樣,金碧輝煌。
顧沉霄向他父母介紹我時,說我是他公司的優秀藝人。
他們熱情地握住我的手,我表面笑笑,心底卻噁心的不行。
阿姨,你是否知道。
你身邊心愛的丈夫,曾經和別人生了一個孩子。
叔叔,你是否知道。
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親生兒子。
從顧宅離開後。
我開始積極抗抑鬱。
我用了整整三年,纔有了明顯的起色。
我重新在公司立足,用超強的業務能力消除了當年的惡評。
「love is love,支持男明星出櫃!」
「家人們誰懂啊,男同總比睡粉好吧。」
「什麼?是彎的,那更好了!我得不到的男人,別的女孩子也得不到~】
「所以當年視頻裏的另一個男主角是誰啊?」
「我也想知道,111」
「會不會是他們男團組合隊內的成員呀~】
「我嗑知聞和雪墨,一個柔弱小狗,一個溫柔大狗!」
「知聞和謝旭才最配好吧,豹豹貓貓我出生啦!」
經紀人原本讓我利用男同人設,在隊內麥麩炒熱度。
可提出這個策劃後,她立刻被顧沉霄炒了魷魚。
經紀人離職都不明白,爲什麼平白無故會被辭退。
而夜裏,我和顧沉霄抱在一起翻雲覆雨。
這些年,他想方設法的彌補對我的虧欠。
他再也不提起戒同所的事。
彷彿只要他不提,這件事就可以當沒發生過。
可是,身上結痂的傷痕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我。
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害我、害我母親的罪魁禍首。
-16-
顧沉霄這幾天一直在邀請我和他們全家一起去山上玩。
「我就不去了,我在你們家的身份一直是你的員工。」
「沒事的知聞,我會照顧你的,將來我會帶你進顧家。」
他嘴上說的好聽,卻總是在畫餅。
他從未在他們顧家裏給我一個名分。
說到底,他沒有勇氣向他父母承認他是同性戀,也沒有勇氣承認他愛和他雲泥之別的員工。
我終究是沒有和他們上同一輛車。
但是我上了另一輛車。
-17-
蜿蜒的山路又窄又陡。
如果不是把抑鬱症治好了,我肯定開車開不到一半就要不小心墜下去了。
可我忍耐了這麼多年。
就是爲了這一刻。
那輛閃着大燈的勞斯萊斯正在駛來。
我順着大燈看到裏面其樂融融的一家子人。
父親,母親,兒子。
這是我一直幻想的美好場景。
可是他們奪走了我的家。
我腳踩油門加速。
大燈交會的瞬間,我看到了父親驚恐的表情。
他Ŧů₋的臉色刷白,在看到我後滿眼不可思議。
從緊皺眉頭,到驚恐萬分,到愧疚。
父親,您是否也能在此刻意識到,我是您的兒子呢?
伴隨着巨大的翻車聲,那輛勞斯萊斯墜下懸崖。
我釋然舒了一口氣。
可是一切真的都結束了嗎?
「知聞?」
身後傳來顧沉霄的聲音。
-18-
顧沉霄從山中別墅走出來。
臉色刷白,完全不敢相信面前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嘶吼着衝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你瘋了楊知聞,你他媽瘋了!」
「那是我的父母!那是——」
「那也是我的父親!」
我猛地打斷他,積壓的恨意終於衝破了麻木的軀殼。
「顧沉霄,我們同父異母,那個男人禍害了兩個家庭,你卻還要折磨我!」
他被我吼得怔住,揪着我衣領的手微微鬆動,眼底的血紅下閃過一絲茫然和更深的痛苦。
「你恨他們……你恨我……所以你……」
「恨你?」
我輕輕笑了,抬手撫上他劇烈顫抖的臉頰。
「不,少爺,我不恨你了。」ƭű⁼
「恨太累了,它燃燒了我太久,我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我只是來結束這一切。你施加給我的,你家族施加給我和我母親的,該清算了。」
遠處傳來了隱約的警笛聲和救援車輛的鳴響。
由遠及近,打破了山間的死寂。
顧沉霄像是被這聲音驚醒,他看了一眼懸崖的方向,又猛地看向我。
眼中是崩潰的絕望和一種瘋狂的執念:
「跟我走!現在立刻跟我走!我會把你藏起來,無論用什麼方法!你得活着!你必須活着承受這一切!你休想用死來解脫!」
我看着他眼中幾乎癲狂的佔有和偏執,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到了這個時候,他想的依然不是爲死去的父母悲痛,不是懺悔。
而是要繼續掌控我,折磨我。
讓我活在他的地獄裏。
「太晚了,少爺。」
我輕聲說,目光越過他,看向那越來越近的閃爍藍紅燈光。
「從你把我送進戒同所那一刻起,就太晚了。從你拍下那些照片發出去,間接害死我媽那一刻起,就太晚了。」
我用力掙脫他的手,向懸崖邊退去。
「不!楊知聞!你敢!」
他驚恐地撲上來想抓住我。
我避開了他的手,站在懸崖邊緣。
碎石在我腳下簌簌滾落,墜入無邊的黑暗。
風吹亂了我的頭髮,我看着他那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的卻依舊英俊的臉。
「顧沉霄,你說過,我是賤狗,是髒東西,是隻能被你折磨的玩物。」
我對他露出了一個極致破碎卻又極致絢爛的笑容。
就像多年前那個第一次得到他鼓勵的、不諳世事的練習生。
「現在,你的玩物……要你了。」
說完,我向後仰去。
輪到你了,沉霄少爺。
該輪到你被噩夢纏住,夢見我渾身是傷地站在戒同所的鐵欄後看你。
夢見那些被你親手碾碎的信任,久久不能釋懷了。
「不——!!!」
他的嘶吼聲撕裂了夜空。
他猛地向前撲來,試圖抓住我下墜的身體。
那一刻,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
我看到他臉上憤怒和恐懼凝固,轉化爲一種極致的驚愕。
似乎無法理解自己爲何也會失控下墜。
他伸出的手沒有抓住我,反而在空中徒勞地揮舞。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他的眼裏倒映着飛速上升的崖壁和我平靜無波的臉。
而我,只是閉上了眼睛。
-19-
身體撞擊在陡峭巖壁和下方樹木上的劇痛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內臟彷彿被瞬間碾碎。
黑暗如同溫暖而厚重的潮水,迅速淹沒了所有知覺。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的最後一瞬,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戒同所。
冰冷的電擊器貼上皮膚,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
他站在外面,冷漠地看着,嘴裏說着最惡毒的話。
「噁心。」
「下賤。」
「人活着就行。」
然後,畫面一轉,是更久遠的以前。
練舞室裏,汗水溼透了衣衫。
他推門進來,目光掃過一羣人,最後落在我身上。
「你叫知聞?唱得不錯。」
那一刻,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肩上,也落在我怦然心動的青春裏。
原來……最開始的那一點點溫暖,不是假的。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20-
警車和救援隊的燈光最終匯聚在懸崖底部。
他們找到了扭曲變形的豪車殘骸,以及裏面三具早已沒有生命跡象的軀體。
經過一番更艱難的搜索,他們又在離谷底不遠的一處突出的岩石平臺上,發現了另外兩具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屍體。
說是糾纏,更像是一種至死不休的束縛。
年輕的男人從身後死死抱着另一個更加清瘦蒼白的少年。
手臂纏繞在對方的腰間,幾乎要嵌進對方的身體裏。
他的下巴抵在少年的頸窩,表情凝固在一種極致的痛苦和一種詭異的、近乎佔有的瘋狂上。
而他懷裏的少年,面容卻異常平靜。
甚至帶着一絲解脫的漠然,彷彿只是陷入了沉睡。
只是臉色白得透明,脣邊帶着乾涸的血跡。
他的身體軟軟地靠在身後男人的懷裏。
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支點,又像是永遠無法擺脫的枷鎖。
他們身上的傷口相互交融,血液早已凝固在一起,不分彼此。
就像他們之間那扭曲、痛苦、毀滅了一切也毀滅了彼此的關係。
最終,誰也未能逃離。
誰也未能得到救贖。
地獄人間,他們繼續糾纏。
——完——
【番外:顧沉霄視角】
-1-
屏幕被分割成多個方格,顯示器冷光映在我臉上。
每一個方格里,都是知聞。
他在哭。
電擊儀貼上他的身體,繃成一道的弧線,喉嚨裏哼哼唧唧地叫。
汗水浸透額髮,黏在蒼白的皮膚上。
真可憐。
教官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帶着諂媚:
「沉霄少爺,強度還需要調整嗎?」
我沒說話。
只是看着屏幕裏他渙散的瞳孔,失禁時羞恥到渾身顫慄的模樣。
鼠標點下錄製鍵。
保存。
-2-
他說他愛我。
一年前那個酒氣氤氳的夜晚,他眼裏盛着碎星和膽怯,對我吐出那三個字。
真噁心。
一個靠身體上位的練習生,一個流着那個女人血液的雜種,也配?
可爲什麼……
當他真的在電流裏蜷縮,當那點看向我時總是亮得驚人的光徹底熄滅。
我的心口會像被電擊鉗狠狠夾住?
煩躁地關掉監控。
不過是個玩物。
髒了,壞了,扔掉就是。
-3-
「他很髒,可以用玩具。」
我正站在觀察鏡後看着單面玻璃那頭。
知聞被按在冰冷的矯正椅上,教官手裏拿着特製的器具。
他猛地抬頭,視線絕望地掃過空無一物的牆壁。
彷彿能穿透玻璃,直直釘在我臉上。
那一刻,心臟驟停。
隨即是更洶湧的怒火。
他憑什麼用那種被背叛的眼神看我?
是他先來招惹我!
是他和他那個媽一樣,帶着令人作嘔的算計靠近顧家!
我下令加大強度。
他越痛苦,越能證明他的骯髒和下賤。
證明我的厭惡是對的。
證明我偶爾心軟時,那份不該有的悸動。
是錯的。
深夜,我調出那段加密的監控錄像。
畫面裏他破碎不堪。
一遍,又一遍。
身體在黑暗中有了可恥的反應。
真他媽瘋了。
-4-
發佈會後臺,熱搜爆了。
那張被拍到的照片,放大後能看清他腕上清晰的勒痕和我昨夜掐出的青紫。
謝旭和雪墨圍着他,眼神里的擔憂刺眼至極。
誰允許他們碰我的東西?
拽他進化妝間,耳光甩上去。
他嚇得臉色慘白,像戒同所裏那樣哀求我。
對,就是這種眼神。
只看着我,只爲我顫抖的眼神。
拿出那個他最恐懼的東西。
「不要……沉霄少爺, 不要這樣對我……」
他攥住我的手腕, 眼淚滾燙地落在我皮膚上。
失控了。
明明只是想嚇唬他, 讓他藏好傷口,別給我惹麻煩。
可此刻, 我只想把他弄得更糟。
用最直接的方式, 在他身體裏刻下我的印記。
讓他疼, 讓他哭,讓他記住他是誰的玩物。
-5-
賀京抱了他。
賀京的手摟在他的腰上, 他虛弱地靠在賀京懷裏, 那麼順從!
他甚至對賀京露出了那種脆弱依賴的神情!
那種……曾經只屬於我的破碎!
一拳砸在桌上, 顯示器劇烈晃動。
他怎麼敢?!
我把他從地獄裏撈出來, 給他光環, 給他舞臺。
他竟敢用我這具破敗的身體去勾引別的男人?
賀京又算什麼東西?
也配碰我染指過的所有物?
衝進錄音室,扯開他們。
-6-
「一年前明明你也進了戒同所……」
賀京竟敢用那種看穿一切的眼神挑釁我。
閉嘴!
那是我最不願記起的恥辱。
爲了徹底治好對他那令人作嘔的迷戀,我把自己也送了進去。
承受了同樣的電擊, 吞下了同樣的藥片。
證明我不是和他一樣的變態。
證明我對他只有厭惡。
可爲什麼……
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 嫉妒的毒火會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疼?
比任何電擊都難以忍受。
把他按在設備上懲罰時, 我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弄髒他。
徹底弄髒他。
讓賀京看看, 他喜歡的到底是個多麼不堪的玩意兒。
-7-
他居然投入了我的懷抱。
和他在一起這三年是我這一生最開心的日子。
我無數次想解釋當初把他拉進戒同所的心理路程。
我的心一點也不比他痛得少。
可是, 我又實在是沒勇氣提起……
我用實際行動對他好。
給他喫, 給他住,給他睡。
他越來越陽光了, 我爲他感到開心。
總有一天我會向父母主動提出和他在一起的事的。
如果父母生氣,不同意。
那我就爲了他逃離顧家。
我需要一個家,裏面只要有知聞就好。
-8-
我輸了。
知聞,我輸了。
對不起, 我錯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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