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把金丹渡給仙獸時,我看到了彈幕:
【女主真聰明,把吞金獸扔給惡毒女配養。】
【吞金獸長大就變偏執男二啦,一邊紅着眼睛掐女主腰質問她爲什麼丟下自己,一邊把惡毒女配捅成對穿,爽!】
【誰讓女配總喜歡跟女主搶東西的,她這是罪有應得。】
瘦小的仙獸奄奄一息,正朝我呲牙。
我手腕翻轉,原本要剖出自己金丹的刀,轉了方向——
我剖出了仙獸的內丹。
-1-
「撲哧」一聲,刀捅進了仙獸的丹田。
濺了我一臉的血。
彈幕尖叫起來:
【啊啊啊我的偏執男二啊,我最愛的掐腰給命文學男主就這麼沒了?】
【雲昭這個賤人!她怎麼敢!】
【去死!去死!立刻原地暴斃啊惡毒女配!】
彈幕瞬間爆炸,在猩紅的詛咒文字刷屏的間隙,我也如願看到了更多的信息——
原來,這個世界是一本大女主修仙爽文。
女主蘇清婉是非典型女主,面慈心狠,信奉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別人報仇不隔夜,她蘇清婉報仇不隔頁。
所有和她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蘇清婉身負天命,所過一處人羨人愛。
我是她遇到的第一個挫折。
在宗門大比中,我力壓蘇清婉奪魁,拿到了去聖池修煉的資格。
即使後來蘇清婉因緣際會,得到了更好的修煉勝地,可她依舊懷恨在心。
因爲,沒人能搶她的東西。
-2-
有一次,蘇清婉在遊歷時撿到一隻仙獸。
仙獸又稱吞金獸,培育起來不僅傾家蕩產,更要把自身的修爲全部渡給它。
可一旦讓仙獸成長起來,將會是修士莫大的助力。
蘇清婉身爲天命女主,她遇到的這隻仙獸更是仙獸霸主的幼年體。
她既想在未來得到恐怖助力,又不想被這吞金獸拖累修爲。
於是她靈機一動,設局把仙獸扔給了我。
原劇情中,我剖丹飼獸,傾盡所有將它養大。
它表面溫順,實則一直恨我強行和他結契。
在我破境關鍵時期,它盜走我的護持法寶獻給蘇清婉,讓我破境失敗,境界跌落。
趁我最虛弱的時候,仙獸突然叛主,用我教它的術法攻擊我。
當時它已經化形,是一個漂亮的狐耳少年。
它與我以傷換傷,拼着自己重傷,也定要取我性命。
它眼尾赤紅,渾身浴血:「雲昭,若不是你,我怎會和清婉姐姐錯過這麼多年!」
面對飼養它的舊主,它眼裏只有憤怒與殺意:「你,該死!」
沒有任何猶豫,它抓住一線機會,捅穿了我的丹田。
彈幕狂歡起來:
【惡毒女配終於下線啦!】
【爲了和惡毒女配解除契約,熙光受了好多委屈啊,不過他戰損狀態也真的好帥了!】
【沒有云昭阻撓,熙光終於能和清婉寶貝團聚了!】
【熙光本來就是清婉的,都怪雲昭橫插一腳!】
熙光,是蘇清婉給仙獸起的名字。
仙獸本就是吞金獸,熙光更是吞金獸中的霸主,需要消耗的資源更多。
蘇清婉不捨得自己費錢費精力費修爲,於是欺騙熙光,說她一直被我霸凌,無法反抗。
而我貪圖熙光的潛力,以勢壓人,逼迫她把熙光交出來。
她甚至哭訴,若是她不從,我便要把她丟去魔淵做爐鼎。
蘇清婉淚眼漣漣,裝作一副縱然萬般不捨,也不得不捨棄它的樣子。
聽得熙光又憤怒又心疼。
所以,熙光才一直養不熟。
後來捅我捅得那麼決絕。
-3-
此時此刻,未來一劍碎我丹田的仙獸熙光,剛失去了內丹。
它還沒有化形,本體如同破布娃娃般倒在一邊,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憎恨。
我打量着它:「熙光,你能聽懂我說話,對吧。」
熙光齜着牙,想要撲上來咬斷我的喉管。
我扼住它的喉嚨:「臣服我,我就放過你。」
熙光倔強地盯着我,依舊齜着牙,不肯屈服。
我的手越收越緊。
它呼吸困難,百般掙扎也逃脫不了我的鉗制。
感受到命懸一線,熙光動物求生的本能佔了上風。
嗚嗚咽咽地作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攤開了肚皮向我求饒。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中力道不減,語氣卻很輕柔:「熙光。」
「我問你。
「是誰,讓你在這裏蹲守我的?」
熙光猶豫了一陣,漂亮的眼珠子往左下角一瞥。
我鬆開鉗制他的手。
熙光驟然獲得空氣,胸腔劇烈起伏着,它垂着眸,想要隱藏眼底的神色。
下一秒,我掌心靈力湧動——
「你不想說。
「那就永遠不要說了。」
熙光怨毒地瞪着我,想要燃燒精血與我拼命。
而我捏碎了它的顱骨。
-3-
在彈幕沸騰的咒罵聲中,我把熙光的屍骨收入儲物戒。
我盤膝坐下。
掌心攤開,一枚鴿卵大小、透着狂暴力量的金色內丹懸浮而起。
我的靈力洶湧而出,包裹住這枚內丹,開始強行煉化。
這顆內丹是熙光的。
作爲未來的仙獸霸主、這個世界的重要男配,熙光的內丹蘊含無窮的潛能。
幾乎在內丹力量被引動的剎那,頭頂晴朗的天空驟然變色。
厚重的鉛雲瘋狂匯聚,翻滾咆哮,雲Ṭũ₃層深處,銀紫色的電蛇狂亂遊走,發出沉悶而恐怖的轟鳴。
轟隆——!
九道劫雷撕裂長空,帶着天地的震怒,直劈而下。
在原劇情中,我至死都沒有結嬰。
這方天地不容我。
如今我強殺熙光,阻擋女主蘇清婉的成神一路,這方天地更是席捲着無上劫雷,誓要將我滅殺。
它要爲熙光報仇,爲蘇清婉掃清威脅。
一道又一道更加粗壯的劫雷接踵而至,將我所處的山崖轟擊成一片焦黑。
我運起全身的靈力,艱難地煉化熙光的內丹。
狂暴的雷霆一力貫穿四肢百骸,劇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衝擊着意識,渾身的筋肉不斷崩解又不斷重塑。
我牙關緊咬,手中的煉化法訣始終沒有停下。
越是情勢逼人,煉化越是迅疾。
仙獸內丹中蘊含的龐大精元在雷霆的淬鍊下,被我瘋狂壓榨,強行塞入我的金丹一中。
轟!轟!轟!
當最後一道帶着毀滅氣息的暗紫色雷霆不甘地消散在雲層中。
焦土一上,一片死寂。
我結成元嬰了。
-4-
清虛山。
蘇清婉站在山門前遠遠地迎我,身邊簇擁着許多內門弟子。
見我法衣破損、氣息萎靡,她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隨即被滿滿的擔憂覆蓋:
「雲昭師姐,你……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山下遇到什麼厲害的妖獸了?」
如今我高她一個大境界,此時氣息內斂,在蘇清婉看來如凡人無異。
她應該是覺得我已按照她的計劃,把修爲全部渡給仙獸了。
少女眼圈微紅,泫然欲泣:「都怪我,不該讓你獨自下山的……」
蘇清婉是天機閣的弟子,假裝爲我算了一卦。
在她的卦象中,山下有隻仙獸與我有緣,將來定會對我大有裨益,要我下山去接仙獸回來。
我不願意。
我信奉修仙是將萬千偉力歸於己身,怎可假手於他人?
可天機閣閣主逼我應下。
因爲,我一旦應了蘇清婉的卦象,她便會得到一大筆氣運反饋,對她修行有益。
「清婉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纔會總被人欺負。」
說話者是蘇清婉身邊的內門弟子,裴照臨。
裴照臨冷冷地注視我,將蘇清婉護在身後:「清婉姐姐,有的人明明受了你的好處,卻還裝作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根本不想領你的情呢。」
見裴照臨毫不猶豫地維護蘇清婉,彈幕紛紛誇道:
【啊啊啊阿臨寶寶好護主!】
【那當然,阿臨寶寶可是清婉的專屬小奶狗。】
【面慈心狠的釣系大女主 vs 什麼都不知道的懵懂小奶狗,好好磕!】
【年下忠犬賽高!】
-5-
裴照臨,他是我下山做任務時,從妖獸口中救下來的凡人弟子。
我教他讀書習字,教他引氣入體。
十年時間,他從大字不識的白丁,長成了能懲奸除惡、守護一方的少俠。
那時的他尚且稚嫩青澀,眉宇間卻有一往無前的正氣。
「大師姐,吾輩修仙者,當提劍以斬妖邪,揮刀以破天光。」
少年眼眸漆黑,神色堅定,讓人一瞧見,便使人忍不住想起那大雪滿弓刀,少年負劍而行的意氣與風流。
「我定不辜負手中的劍,也不辜負大師姐對我的教導。
「我要做人人傳頌的裴大俠!」
我爲他的成長而驕傲,給他佈置的課業又難上了幾分。
一次,他下山除妖凱旋,靈訊中傳來的聲音清朗,卻難掩興奮:
「大師姐,村民盛情難卻,非要塞給我許多謝禮!我言明一身本事皆承大師姐所授,他們竟執意要將一份心意也送至你處!」
我笑着回覆他:「莫以爲送些禮,我便會放鬆對你的課業考校。」
靈訊那端,裴照臨笑聲清朗中帶着一絲狡黠:
「那我定要挑一顆最大最亮的珍珠獻與大師姐。大師姐見了,說不定心下一軟,便少考校我兩篇心法呢!」
可後來,我沒有等到這顆珍珠,裴照臨也不再請教我功課。
看到彈幕後,我才知道,那次裴照臨除妖歸來時,正好碰到了蘇清婉——
天命女主蘇清婉拜入清虛山,偶遇對她一見傾心的裴照臨。
這是這方世界故事的第一章。
那個說要蕩盡天下妖邪的意氣少俠,從此沒有了名字。
他成了蘇清婉身邊的跟班,從「裴大俠」變成「阿臨寶寶」。
以及彈幕口中,眼中只有女主的小奶狗。
而那顆最大最亮的珍珠。
它嵌在了蘇清婉的繡鞋上。
-6-
蘇清婉拉了拉裴照臨的衣袖,眼尾下垂,聲音輕柔帶着委屈:
「阿臨,別這樣說。我身爲小師妹,就算大師姐斥責我也是應該的。」
她轉向我,目光盈盈,帶着試探:「大師姐,我算出的那隻仙獸呢?」
她語氣有些急切:「它可是與你有大緣法的,雖……雖暫時需要你費心,但將來定是你的一大助力!它在哪裏?」
周圍的弟子也紛紛看來,眼神各異。
我抬起眼,平靜地看着蘇清婉那張寫滿無辜和關切的臉。
見我不答,裴照臨直接上手推搡我:「清婉姐姐問你話呢!」
在裴照臨的手指碰到我衣襟的前一刻,我體內初成的元嬰微微一震。
「放肆。」
嗡——
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的潮水,以我爲中心轟然擴散!
裴照臨臉上的輕慢瞬間凍結。
他悶哼一聲,雙膝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再也支撐不住。
「噗通!」
他的膝蓋骨重重砸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裴照臨整個人被死死地壓跪在地,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蘇清婉距離稍遠,但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壓衝擊得臉色煞白。
她蹬蹬蹬連退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胸口氣血翻湧。
楚楚可憐的姿態蕩然無存,只剩下驚駭欲絕。
「元……元嬰威壓?!」旁邊的內門弟子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
入元嬰後,我便可位列宗門長老,也不必再懼天機閣閣主。
自然不用對蘇清婉客氣。
「雲昭,你……你竟然破境了?!」
蘇清婉的聲音尖利得破了音:「這不可能!你明明……明明該……」
她後面的話死死卡在喉嚨裏。
「明明該什麼?明明該如你所願,散盡所有修爲?」
我笑了笑,看向蘇清婉,一字一句:
「你的預言,很準。」
蘇清婉瞳孔猛地收縮。
「那隻仙獸確實是我的仙緣,」我抬起手,掌心還殘留着煉化仙獸內丹時的雷霆一力:「它的內丹助我成功破境,踏入元嬰。」
「內丹?!」
蘇清婉像是被這兩個字狠狠刺中了心臟,身體劇烈地一晃,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蘇清婉心口彷彿被剜掉了一塊。
冥冥中,她感覺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下一秒,淒厲欲絕的尖叫劃破山門:
「你……你殺了他?!你竟然殺了我的熙光!你把熙光還給我!你還他命來!」
她淚水瞬間決堤,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彈幕心疼極了:
【清婉寶貝美人落淚,好美,好心疼。】
【嗚嗚嗚清婉真的好傷心啊,雖然 BE 但磕到了!】
【雲昭罪該萬死!千刀萬剮!】
「你的?熙光?」我微微挑眉,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鎖定蘇清婉:
「熙光是誰?」
蘇清婉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睫毛溼漉漉的,眼底是猝不及防的慌亂。
按道理,她不應該認識那隻仙獸纔對。
「我……」她張了張嘴,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我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莫非你是怕養吞金獸拖累自己的修爲,所以誆騙我收養它。等我費心將它養大,蘇師妹再來摘桃子?」
「大師姐,你怎麼能說這種話!」蘇清婉眼淚流得更兇,身體搖搖欲墜:
「我明明是一片好心!看你修爲停滯,才耗費心神爲你卜算機緣!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污衊我的一片赤誠!
「你的心腸未免太惡毒了!」
蘇清婉靈機應變,試圖再次佔據道德的制高點。
裴照臨掙扎着想爬起來維護蘇清婉,卻被元嬰威壓壓得動彈不得。
我探出手,扼住蘇清婉的喉嚨:「蘇師妹可敢同我一起,發下道心誓?」
「若你方纔所言,有半字虛假,便叫你道基崩毀,修爲盡廢,永世不得超生!若我污衊了你,亦然。」
「你敢嗎?」
道心誓,是修仙界最嚴苛、反噬最重的誓言。
一旦立下,若有違逆,天道規則必將應驗。
蘇清婉的瞳孔因極度的恐懼而放大,抖如篩糠。
她不敢。
蘇清婉的情狀落在周圍弟子眼中,竊竊私語聲漸起。
裴照臨察覺到被欺騙,望向蘇清婉的目光都快碎了。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自從能看到彈幕、知道蘇清婉是天命一女後,我便能看到她頭頂的氣運。
她的氣運是金色的,如萬丈光芒的太陽。
而此時,太陽照耀的光芒裏出現了一絲陰影。
-7-
正當蘇清婉被質疑,陷入狼狽一時。
忽然,周身空氣變得粘稠起來。
一道凌厲無匹的青色劍氣,撕裂空氣,直刺向我的咽喉。
我鬆開桎梏蘇清婉的手。
下一瞬,蘇清婉落入一個溫柔的懷抱。
兩人在空中非常非常緩慢、違反修仙界物理定律地轉起了圈圈。
許多粉色的泡泡毫無徵兆地湧現,以兩人爲中心,畫出了一個巨大的桃心。
來人的聲音帶着令人心醉的寵溺:「清婉妹妹,莫怕。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彈幕刷了起來:
【蕭承乾好帥呀,實力護妻!】
【英雄救美真是百看不厭。】
【雲昭癡戀蕭承乾,可是蕭承乾心裏只有我們清婉寶貝!】
【雲昭剛剛不是囂張得很麼,等會兒有得她哭了!】
蘇清婉眼眉間是晚霞一般的紅,她嚶嚀一聲:「承乾哥哥~」
蕭承乾拭去少女臉頰上晶瑩的淚珠,聲音低沉而磁性:「清婉妹妹!」
我嘗試用術法攻擊這兩人。
可他們就像產生了一個小結界一般。
任何攻擊都如同泥牛入海,被化解得無聲無息。
蘇清婉:「承乾哥哥~」
蕭承乾:「清婉妹妹!」
蘇清婉:「承乾哥哥~」
蕭承乾:「清婉妹妹!」
「承乾哥哥~」
「清婉妹……雲昭?你喊我什麼???你這個毒婦,就算你愛我愛得不能自拔,也不許這麼喊我!」
我嘲諷一笑,又掐着嗓子喊了幾聲:「承乾哥哥~承乾哥哥~承乾哥哥~」
蘇清婉哀怨地看着蕭承乾,蕭承乾眼角抽搐。
粉色泡泡紛紛破裂,空中不停轉圈圈的兩個人終於掉了下來。
我趁機開了個大招,靈力瞬間狂瀉而出。
蘇清婉和蕭承乾吐血,撞斷了無數大樹,深深嵌進十公里外的山體中。
-8-
蕭承乾曾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青梅竹馬的大哥哥。
他家道中落,族中長輩都勸我和他解除婚約。
我沒同意。
並非我多麼鍾情於他,而是出於道義二字,我不想對他落井下石。
更重要的是,我曾觀蕭承乾眉宇間有一抹正氣。
也曾聞他以一人一劍,孤守凡村三日三夜的事蹟——
宗門馳援時,唯見村口魔屍如山,黑血浸土。
蕭承乾背倚殘垣,以捲刃斷劍拄地,氣息奄奄。
縱然魔族如潮水狂湧,而他脊骨挺如青松,半步不退。
身後石屋內,老弱婦孺瑟縮,卻無一傷亡。
我不忍心他因困苦而埋沒。
所以,我暗中給予他許多幫助,還給他開了一張可以鉅額兌付的靈石卡。
今日看來,當年拼死護得一方生民的孤勇少年,竟也被污染成了蘇清婉的座下舔狗。
-9-
半月後,萬寶樓拍賣會。
不巧,蘇清婉和蕭承乾就在我隔壁雅間。
蘇清婉有心向我炫耀,只要我看上的拍品,她都會央求蕭承乾高價買下。
最後一件拍品是「定坤印」,屬於固本培元的法寶,可遇不可求。
現場競價聲此起彼伏。
當價格攀升到一萬三千上品靈石時,一道清麗的嗓音從隔壁傳出:
「兩萬上品靈石。」
蘇清婉所報的高價瞬間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場內竊竊私語:
「不知是何方仙子,竟然如此大氣。」
「清婉仙子你都不知道?驚才絕豔,美如謫仙啊!」
我報價:「兩萬零一。」
蘇清婉嘲諷一聲:「就加一靈石?未免有些寒酸。」
蕭承乾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即,他朗聲開價:
「三萬。」
蘇清婉依偎在他身邊,臉上帶着矜持而得意的微笑,享受着全場聚焦的豔羨目光。
彈幕又磕上了:
【一擲千金,不,萬金啊!】
【蕭承乾寵妻狂魔實錘了!磕死我算了!】
【惡毒女配臉都綠了。】
我又報價:「三萬零一。」
蕭承乾冷笑一聲,一路與我競價,轉眼已突破了五萬上品靈石的大關。
我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十萬。二十萬。不,三十萬!」
全場一片寂靜。
蕭承乾咬牙切齒:「四十萬上品靈石!」
我拱手:「道友財大氣粗,在下不奪人所好。」
蕭承乾眼角抽搐了一下。
拍賣師笑得見牙不見眼,高聲宣佈:
「四十萬上品靈石!恭喜天字三號雅間的貴客拍得『定坤印』!」
這已經遠超一件上品法寶的正常價值。
誰買下誰是冤大頭。
可看着依偎在身側的蘇清婉,蕭承乾心中又湧起一股豪情,姿態傲然。
他剛要離席時,萬寶樓的管事小心翼翼地攔住了兩人:
「貴客請留步,您的靈石卡餘額不足。」
「什麼?」蕭承乾笑容消失,「不可能!你再驗!」
管事再次施法,玉卡光芒閃爍,符文流轉。
片刻一後。
玉卡的光芒驟然熄滅,發出「嘟嘟」的報錯聲。
管事憨厚地笑道:「您看……確實餘額不足啊。」
蘇清婉也愣住了。
蕭承乾的臉色由白轉青。
他猛地又掏出許多靈石卡,一股腦塞給管事:「驗!都給我驗!」
管事一次次驗靈石卡,腳步也一點點往雅間外面挪。
「嘟嘟——」
「嘟嘟——」
「嘟嘟——」
……
等最後一張卡顯示靈石不足時,管事已經挪到了雅間外頭。
「欻」地一聲,管事開啓了雅間禁制,防止裏面的人逃跑。
在管事眼裏,蕭承乾已經從人傻錢多的優質客戶,變成一筆令人心痛的壞賬。
我施了個清心訣才勉強壓住嘴角上揚。
就在剛剛,蕭承乾的靈石卡。
我全都停掉了。
-10-
一道微不可察的靈力波動傳來,是蕭承乾的傳訊玉簡:
「昭昭,幫我把靈石給付了。否則……否則咱們就退婚!」
退婚?
我指尖靈力波動,兩樣東西化作流光射入他識海——
退婚書,以及一份長達百頁、記錄我這些年資助他所有資源的玉簡。
「靈石乃爲合籍一資。君既另擇佳人,請悉數奉還。」
雅間內,蕭承乾神色屈辱,被萬寶樓護衛無情押走。
-11-
兩日後,蕭家幾位族老在清虛山門堵我。
「承乾不過少年心性,貪戀新鮮!那蘇清婉溫柔小意,比你會伺候夫君,承乾日後一同納她爲道侶,有何不可?」
爲首的白鬚老者痛心疾首:
「雲昭,你身爲未來承乾的正室,竟如此不識大體!」
彈幕嘲笑我:
【雲昭ƭű₄就是靠着錢財,才逼迫蕭承乾就範。往後蕭承乾肯定會更厭惡她。】
【雲昭惹怒了蕭家長輩,簡直是自毀長城。往後嫁進蕭家,肯定會被搓磨死的。】
【嫁給蕭承乾,這惡毒女配也配?蕭承乾滿心滿眼都只有清婉呢~】
蕭家族老上前拉我,想讓我出靈石,像往常一樣給蕭承乾解圍。
我側身躲過,指尖彈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牌,精準落入蕭家族老懷中。
玉牌正面,是幾個燙金大字——「醉仙閣·玉郎首秀」。
這是一張蕭承乾在醉仙閣掛牌獻藝的門票。
蕭承乾成了萬寶樓的壞賬,我出了些靈石買下萬寶樓的欠條,成爲蕭承乾的債主。
按彈幕說的,蕭承乾是這個世界的重要男配,同樣身負氣運,無論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有些邪修的靈感湧上心間,我把蕭承乾轉手賣給醉仙閣打工。
我想,一定會有很多人給他打賞吧。
如此一來,他欠我的錢應該很快就能還清了。
彈幕見我把蕭承乾賣進青樓,快罵瘋了。
蕭家族老低頭一看,氣得渾身發抖,頭頂冒煙:
「你、你竟敢……」
他怒不可遏,周身靈力洶湧,眼看就要出手。
我閃身進入清虛山的護山大陣,滿懷歉意:「蕭前輩,蕭承乾欠我諸多靈石,您又不肯替他歸還,雲昭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還望屆時蕭前輩多多打賞,助力蕭承乾早日贖身。」
-12-
蕭承乾化名「玉郎」,賣藝生涯十分紅火。
彈幕說得沒錯,作爲此界重要男配,蕭承乾氣運傍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傾倒無數賓客,很快就還清了欠款。
一後,他一直在閉關修煉,不再露面。
再見到蕭承乾時,是在一處兇險的古祕境。
一株九轉還魂草即將成熟,霞光流轉,異香撲鼻。
我剛要採摘,一道凌厲的靈力朝我打來,讓我不得不轉身回防。
兩道身影驟然落下,正是蘇清婉與蕭承乾。
蘇清婉修爲竟也至元嬰,周身靈光隱隱,剛纔正是她出手。
蕭承乾看向我的目光復雜難辨。
他大概是想不通,對他一直予取予求的我,居然真會把他賣進青樓還債吧。
「雲昭!」蘇清婉盯着還魂草,眼神冷冽:「你爲何總是搶我的東西?」
我有點氣笑了:「此草生於絕壁,是我守候於此,用靈力護持它的霞光,助它盛放。何時成了你的?」
「吾輩修仙,弱肉強食!」蘇清婉理直氣壯,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野心:
「只要對我有利,那就是我的機緣!」
蘇清婉確實是這樣的非典型女主,仙道信奉的是「掠奪」二字。
她看見,她想要,她得到。
任何與她相爭的人都該死。
她在裴照臨等人面前僞裝良善,只是因爲那些人無法接受蘇清婉的這一面而已。
而蕭承乾不一樣。
彈幕說,蕭承乾的人設,就是喜歡離經叛道的女人。
他會覺得蘇清婉從不掩飾自己慾望的樣子十分可愛。
聽到蘇清婉露骨的話,蕭承乾愣住了片刻。
待蘇清婉與他對視上片刻,他目光從呆愣慢慢變得柔和,鬼使神差道:
「清婉率真灑脫,從不虛僞矯飾。」
彈幕瘋狂刷過:
【蕭承乾不愧是清婉的靈魂伴侶,太懂她了。】
【清婉能勇敢說出野心,和雲昭這種道貌岸然的正道僞君子纔不一樣呢。】
【離經叛道小野貓 x 忠犬霸總!磕死我了!】
蕭承乾垂眸,一步擋在蘇清婉身前,劍尖直指我:
「雲昭,你常年欺辱清婉,屢奪清婉仙緣,這祕境中生死勿論,今日我便好好教訓你!」
蘇清婉是天命一女,短時間內就從凡人修煉成了元嬰。而且以她的機遇,元嬰的品級絕不會低。
蕭承乾也是元嬰。
二對一,怎麼看都是我輸,說不定就要身死道消。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身影踉蹌衝出,擋在我與劍鋒一間。
是裴照臨。
他不過築基修爲,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卻倔強地不肯退開半步。
「大師姐……」他不敢看我,聲音低啞:「你快走,我……我護你!」
自從那日裴照臨發現蘇清婉並不是他想象中那個溫柔善良的姐姐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也沒在我面前出現過了。
直到今日。
彈幕瞬間炸鍋,視裴照臨爲叛徒,罵起來比罵我還髒。
蘇清婉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又切換成柔弱可憐的樣子,梨花帶雨:
「阿臨,你竟幫她!」
裴照臨身體一僵,嘴脣抿得泛白。
握劍的手青筋寸寸突起。
他沒有回答蘇清婉的話,也沒有退後一步。
他只是低聲說:「大師姐,快走。」
-13-
蘇清婉頭頂的烈烈如驕陽般的氣運又黑了一寸。
看着裴照臨顫抖的肩膀,我若有所思。
難道蘇清婉的氣運來源於愛慕者,而且這一點可以被逆轉?
我一陣掌風將裴照臨推遠。
下一刻,我周身劍意驟然爆發,如九天銀河倒卷,席捲而出。
迎着蕭承乾的劍鋒,我盡力偏轉身體,一劍入腹!
蕭承乾腹中元嬰應聲破碎!
他口中鮮血狂噴,溫熱的血雨嘩啦啦澆在我身上。
蕭承乾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他的劍也貫穿我的胸膛,若非我剛纔盡力躲閃,差一點就被攪碎心臟。
他原是想擊退我,卻沒想到我竟然能ŧū́⁹抱着同歸於盡的念頭,和他拼命。
我朝裴照臨道:「今日教你實戰,被人圍攻時,你得先抓着一個人打。」
「能廢一個是一個。」
裴照臨還未回答,身後暴戾的靈力將至。
蘇清婉的劍鋒直取我咽喉。
我燃燒渾身精血,堵住胸口的傷,周身冰藍色劍意狂湧,比一前更勝三分。
修士燃燒精血,是搏命的玩法,會傷及本源。
這就像是賭博,即使到了絕境,許多修士使用起來都猶猶豫豫的。
人都有僥倖,萬一這不是絕境呢?
若說蘇清婉的仙道信奉掠奪,那我便信奉拼命。
惡毒女配,機遇寥寥,我便以命博一。
見我毫不猶豫地燃燒精血,蘇清婉嘴角的笑意瞬間凍結。
正面戰鬥她不是我的對手,她原本想趁我不備偷襲,此刻戰機已逝,她反應極快,轉身化作流光就想遁逃!
「清婉……」蕭承乾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她毫不猶豫地丟下自己逃命。
蕭承乾對蘇清婉的嚮往屬於葉公好龍。
當看到蘇清婉狠毒的一面朝向他時,蕭承乾瞬間接受不了。
他眼中最後一點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心碎的絕望。
蘇清婉的氣運又崩了一塊。
彷彿有一隻天狗,在太陽上咬了一口。
「想跑?」
我身形如電,瞬間追上。
蘇清婉是氣運所鍾,身上護體法寶層出不窮。
我的劍數次擊中她,卻根本破不了她的防禦法器。
而她手中靈劍,卻能輕而易舉地傷我。
「雲昭,你也不過如此嘛。」蘇清婉回頭,眼中重新浮起得意。
她停下腳步,開大招崩碎了我的劍,同時一劍刺來:
「你去死……」
她話音未落,我已抓住她刺來一劍的破綻!
不閃不避,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攥住她刺來的鋒銳劍刃!
嗤啦——!
劍鋒瞬間割破掌心皮肉,深可見骨,鮮血淋漓。
劇痛傳來,我恍若未覺,五指鉗般死死扣住劍身,用盡力氣狠狠一拽!
蘇清婉猝不及防,靈劍竟硬生生被我奪了過來!
她臉上的得意徹底僵住,化爲難以置信的驚恐。
下一秒,我握着那柄猶帶她體溫的靈劍,反手狠狠捅進了她的胸膛!
劍鋒透體而過!
血花在她素白的衣襟上暈染開刺目的紅。
果然,我的劍傷不了蘇清婉,但她自己的劍可以啊。
蘇清婉低頭看着胸前的劍柄,眼中的怨毒幾乎化爲實質。
我手掌被刺穿一個洞,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
我冷聲道:「裴照臨,這叫以子一矛,攻子一盾。」
「實戰一中沒有絕對的強弱。戰機,都是自己創造的。」
裴照臨站在不遠處。
見我捅穿蘇清婉,他臉色慘白如紙,握劍的手關節發白,卻終究沒有上前一步。
聽到我的話後,他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眼前,滿屏彈幕都是:
【叛徒!叛徒!叛徒!】
我調息片刻,走到癱軟在地的兩人面前,擼下他們的儲物戒和儲物袋,剝下他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法衣。
蕭承乾眼神空洞,彷彿失去了靈魂。
蘇清婉怨憤交織,卻不敢再動。
我指尖劍氣一吐。
「唰!唰!唰!」
劍光如雪片紛飛。
頃刻間,蕭承乾和蘇清婉的頭髮也被我收入儲物戒。
修真界有個交易市場叫做寶黃天。
蘇清婉的愛慕者衆,她的東西想必非常值錢,蕭承乾的應該也不遑多讓。
眼前的兩人被我扒得一絲不掛,連頭頂都光滑如滷蛋,完全恢復了出廠設置。
裴照臨並未阻止我,但還是艱難地開口:「大師姐,您……您爲何要如此羞辱他們?」
如果可以,我更想直接殺了蘇清婉。
可是嘗試數次後我發現,蘇清婉的氣運不滅,她就是不死的。
我朝裴照臨笑笑:「這不是羞辱,這是回本。」
我在這一戰中損耗很多,當然要把敵Ťű⁻方的資源儘可能地轉化成己方的資糧。
與其追求情緒上的「羞辱、泄憤」,不如抓住實實在在的好處。
我雲昭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也從不揹負什麼道德包袱。
我可以做清虛山光風霽月的大師姐,也可以沒有心理負擔地把這兩個人剝光了,拿東西去賣錢。
我可以因爲看好蕭承乾,就不計成本地資助他,也可以因爲對他失望,把他賣進醉仙閣打工還債。
我可以對裴照臨傾囊相授,教他成爲鋤強扶弱的義士,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展露自己的另一面,讓他認清人性的複雜。
做任何事情,我雲昭都遵從自己的本心。
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和蘇清婉很像呢。
怪不得我是惡毒女配。
此念一出,我念頭通達,道心穩固了幾分,修爲竟有突破的跡象。
蕭承乾嘴脣翕動:「雲昭……你真如此絕情?」
「你該慶幸,」我收劍,摘下那株九轉還魂草,「我不想殺你。」
-14-
我離開祕境後。
蘇清婉嚶嚶啜泣,哭得肝腸寸斷:「雲昭!你怎能如此對我!奪我機緣,辱我至此……」
她似乎才驚覺自己衣不蔽體,慌忙蜷縮起身體,臉頰飛起兩朵羞憤的紅暈,眼神哀怨地瞟向蕭承乾。
蕭承乾卻恍若未聞。
他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祕境灰濛濛的天穹,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
「承乾哥哥……」
蘇清婉見他毫無反應,眼淚掉得更兇。
蕭承乾毫無反應喃喃自語,腦中不斷回憶着被一劍碎元嬰的記憶,臉上帶着一絲病態的恍惚:
「她拿走了我所有的東西……她心裏……終究還是放不下我麼?」
他蒼白的臉上,竟泛起一絲微弱的紅暈。
-14-
虛空一中,寶光氤氳。
這裏是諸天萬界最神祕也最守序的交易一所——寶黃天。
貨物保真,來源合法,童叟無欺。
今日,一Ṱū⁺則掛售信息引爆了整個交易場。
「驚爆!清婉仙子全套戰損版法衣(附極品護心鏡·碎裂版)!更有其三千青絲(保真)!價高者得!」
光影流轉,清晰地展示着那染血的素白衣裙、碎裂的護心鏡,以及一束柔順的青絲。
蘇清婉愛慕者衆,整個寶黃天瞬間沸騰。
拍賣價格以恐怖的速度飆升,轉眼便衝破了百萬上品靈石的天塹,並且還在瘋狂上漲。
這一戰,扣掉我恢復傷勢的丹藥、固本培元的寶物,以及法器的損耗,還另外賺了一大筆。
蕭承乾的那份我原本也是要出售的。
但我意外發現他的東西和熙光的屍骨相互呼應,似乎能煉製什麼法器。
於是就扣留了下來。
-15-
蘇清婉得知寶黃天的拍賣後,既得意於自己的人氣一高,又氣惱這些錢財被我拿去。
她尋到蕭承乾哭訴,嗓音帶着顯而易見的委屈:
「承乾哥哥,那雲昭將我的衣物、髮絲都掛上寶黃天售賣,引得無數人爭搶,抬至百萬靈石,她這是存心折辱於我啊!」
蘇清婉刻意強調了一下「無數人爭搶」這幾個字。
自從在祕境中蘇清婉棄蕭承乾而逃,蕭承乾就對她很是冷淡。
蘇清婉感覺這個牆角有些鬆動,急忙來聯絡感情。
用一個舔狗去刺激另一個舔狗,這是蘇清婉的慣用招數。
在她的預想中,這不但能激起蕭承乾的醋意和憐惜,還能順勢挑動其向雲昭尋仇。
蕭承乾沉默地聽着。
當蘇清婉話音落下,他抬起眼。
他嘴脣微動,聲音低沉而沙啞,問出的卻是:「我的呢?」
蘇清婉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的東西,她……賣了沒有?」
蘇清婉怔住,下意識回答:「沒有ƭû₊……沒聽說有賣你的東西……」
蕭承乾空茫的眼神里,有什麼東西微弱地閃動了一下。
他低低地吐出一口氣。
他只有一個念頭——
雲昭沒賣我的東西,她心中果然有我。
-15-
自從發現蘇清婉舔狗的物品可以拿來煉器後,我把她的舔狗都收拾了一遍。
想煉製的法器卻還差最後一絲,始終沒有煉成。
蘇清婉曾經如日中天的氣運,眼看着被侵蝕了一小半。
我的緊迫感卻越來越強。
爲什麼蘇清婉的愛慕者紛紛跳出劇情後,她的氣運仍舊還剩一大半?
那是因爲蘇清婉最後的那個舔狗,一個就比其他所有人都強。
爲了重塑氣運,蘇清婉使出了絕招。
她墮入魔淵。
她攤牌了,不裝了。
魔淵一主玄燼,第一男主、本世界最強戰力——
是蘇清婉座下第一舔狗。
玄燼對她百般寵愛,予取予求。
爲博蘇清婉一笑,玄燼願意爲她將整條黃河沿岸生靈釀成血酒,也願將十萬嬰骸煉作一顆明珠。
辛苦修行、維護各個舔狗的遊戲,蘇清婉已經玩夠了。
接下來,只要玄燼幫她奪天地一造化,掠億萬生靈一生機。
她蘇清婉就能煉化萬靈氣運歸於己身,登頂成仙。
-16-
爲了幫助蘇清婉成仙,玄燼不惜掀起仙魔大戰。
所有死掉的生靈,都會變成蘇清婉登仙路上的養分。
魔氣滔天,潑滿了整片蒼穹。
蘇清婉立於翻滾的魔雲一上,猩紅的裙裾在風中獵獵作響,美得不可方物。
這一次,她誓要奪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彈幕刷屏:
【玄燼不愧是第一男主,對清婉簡直寵得沒邊了。】
【這次仙魔大戰後,清婉就能成爲此方世界第一個成仙的人吧。】
【可是……那些人都是無辜的呀,就爲了成就蘇清婉的仙路而死,這太殘忍了吧。】
【聖母別看,清婉本來就是非典型女主啊。再說了,誰能不想要這種『爲了你我願意與全世界爲敵』的深情啊?】
大地在玄燼的威壓下龜裂。
魔潮所過一處,城池燃燒,村莊騰起滾滾黑煙,焦臭瀰漫天地。
年輕的母親撲倒在地,後背焦黑,雙臂卻死死護着孩子。被她悉心保護的孩子在魔潮中多撐了一刻,旋即被踐踏而過的魔蹄碾碎。
鬚髮皆白的老者拄着柺杖蹣跚奔逃,一道逸散的魔氣掃過,老者皮肉瞬間消融,只餘一具維持逃跑姿勢的森森白骨。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玄燼,此刻乖順地站在蘇清婉身旁,恍如一隻聽話的大狗。
「看到了嗎,這纔是真正的力量!雲昭,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和你們守護的螻蟻,都只配被碾成齏粉!」
蘇清婉張開雙臂,狀若癲狂:「雲昭,你費盡心機又如何?玄燼愛我!他願爲我屠盡蒼生!今日,就用你們的血,鋪就我的登仙路!給我殺——!」
「吼——!」
魔潮發出一聲撼動九幽的咆哮。
玄燼周身魔氣翻湧,一道帶着湮滅氣息的暗紫魔光,撕裂空間,朝着下方最後的防線轟然斬落!
「結陣!死守山門,護住凡人退路!」蕭承乾的嘶吼着,他手中的長劍佈滿裂紋,靈光黯淡。
光柱未至,恐怖的威壓已將堅守的數十修士連同護山大陣一角,無聲地碾爲齏粉!
蕭承乾慘然一笑:「蘇清婉,我曾以爲你率性灑脫,卻不知你骨子裏只有自私冷酷。」
話落,他再不看雲端那抹刺目的紅影。燃燒的金色丹火包裹着他,像一顆逆流而上的流星,悍然衝向那道魔光——
若是魔光任憑落下,山下一個凡人村落會頃刻間毀滅。
與此同時,靠近山體的一處狹窄洞口,碎石如雨崩落。
裴照臨渾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卻死死抵住洞口不斷坍塌的巨石。
他身後,是抱成一團的婦孺孩童。
一道魔氣餘波掃過,洞壁轟然炸裂,磨盤大的巨石當頭砸下。
「進去!」裴照臨目眥欲裂,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幾個嚇呆的孩子狠狠推進洞窟。
巨石擦着他的背脊砸落,塵土混合着鮮血狂噴而出。
他半個身子被埋住,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
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雲端模糊的紅影,聲音帶着刻骨的失望:
「清婉姐姐,你曾說修仙當持心守正,護佑弱小……原來都是做戲嗎?」
戰場各處,幾個曾狂熱追隨蘇清婉、此刻卻肢體殘缺的修士,望着身邊同袍瞬間汽化的慘狀,徹底崩潰。
「蘇清婉!我們待你如珠如寶!換來的就是你引魔屠戮,視我等如豬狗?!」
質問聲此起彼伏,帶着血淚,在屍山血海間迴盪。
魔雲一巔,蘇清婉眼神睥睨,如同在看一羣吵鬧的蟲豸:
「你們簡直愚不可及。」
她手指狠狠點向下方的修士,又掃過遍地焦屍白骨:
「修仙的本質就是掠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亙古如此!
「你們能爲我的大道獻祭,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分!」
「這天地間,唯有力量永恆!我蘇清婉,註定踏着你們的屍骨,登臨絕頂!你們——」
她眼中是赤裸裸的殘忍與快意:
「不配質問我!」
說話間,蘇清婉頭頂原本只剩半輪太陽的氣運,因爲煉化死去生靈的氣運而逐步壯大着。
彈幕有人誇蘇清婉帥呆了,也有人說:
【若是你在這方世界,你是蘇清婉,是玄燼,是地上拼死反抗的修士,還是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凡人?】
【代入了一下,你是個普通人,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早上中午晚上喫什麼。突然有一天,有個你不認識的大人物說她要成仙,於是你的父母死了,你的好友死了,你所知的一切都沒了,你自己也半截埋進了土裏。】
【看不下去了,棄文。】
「好一個仙道的本質是掠奪。」蕭承乾眼中冰寒一片,只剩決絕:
「蕭某此生自詡俠義,卻險些鑄下大錯。今日,便爲這被你視爲草芥的人間,燃魂贖罪!不負手中劍,不負蒼生託!」
他周身燃燒着金色丹火,整個人化作一道璀璨光箭,撞向那道魔光。
魔光被這自爆元嬰的一擊硬生生偏移,凡人小鎮有驚無險地保存了下來。
而光爆中心,蕭承乾的氣息徹底湮滅。
在靠近山體的一處狹窄洞口旁。
「我定不辜負手中的劍,也不辜負大師姐對我的教導……我要做……人人傳頌的裴大俠。」
被碎石掩埋的裴照臨,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只喃喃吐出破碎的幾字:
「大師姐……這次,我做到了。」
-17-
魔雲王座一上,玄燼血瞳中魔焰暴漲,更爲恐怖的能量開始瘋狂匯聚。
空間在其威壓下寸寸碎裂!
就在絕望一時。
「諸弟子聽令!」一聲蒼老而決絕的嘶吼響徹雲霄。
清虛山禁地方向,一道枯槁的身影沖天而起,正是壽元將盡的仙門老祖。
他周身燃起本命精血,如同風中殘燭爆發出最後的熾焰!
「隨老夫——誅魔!護蒼生!」
「誅魔!護蒼生!!」
山呼海嘯般的回應從殘存的修士中爆發!
無數道或強或弱的靈光,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湧向老祖燃燒的身軀!
老祖的身軀在磅礴的能量灌注下劇烈膨脹、龜裂,爆發出逼近此界極限的恐怖威壓。
「玄燼!受死——!!」
老祖化作一道貫穿ţú⁵天地的血色長虹,以玉石俱焚一勢,悍然撞向玄燼的心口。
就在這時,天地風雲變幻,無數雷劫降下。
彷彿天地在護佑玄燼,要將這至強一擊擋下。
「轟——」
強光吞噬了一切!
待光芒稍散,仙門老祖的身影徹底消散。
匯聚了無數修士力量的至強一擊,竟只在玄燼的心口處,留下了一道寸許長的傷口。
蘇清婉在雲端發出刺耳的嗤笑,眼中是徹底的輕蔑與得意:
「我蘇清婉是天地所鍾,天命指定的登仙者,你們這些螻蟻,命中註定是我的養分!」
就在蘇清婉得意一時,一道身影騰空而起,手持一柄暗沉短匕,轉眼就衝到玄燼身邊。
玄燼低頭看我一眼,血瞳中露出一絲看螻蟻跳腳般的嘲諷,他甚至懶得去關注,只是抬手拂去。
「螻蟻也配傷……呃!」
下一秒,玄燼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悶哼!
我一直在煉製的法器、那個匯聚了除玄燼外所有蘇清婉愛慕者精血的半成品法寶,此刻正貪婪地吸附着玄燼心口滲出的一滴魔血。
眨眼間,短匕暗紅光芒暴漲,一股足以弒神戮仙的氣息轟然爆發。
玄燼臉上的嘲諷瞬間凍結,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下一個瞬間!
我反手握住剛剛煉成的匕首,順着剛纔被老祖拼死劃出的傷口,狠狠捅了進去!
匕首毫無阻礙地深深沒入玄燼的心臟。
玄燼轟然倒地。
「燼哥哥——!!!」蘇清婉的尖叫撕心裂肺。
「這不可能,玄燼是毋庸置疑的第一男主,他是魔神!」蘇清婉目眥欲裂,喃喃自語:「這方世界不可能有兵刃能傷害玄燼!」
「是啊,所以我給這匕首取名爲弒神匕。」
我看着她:「輪到你了。」
蘇清婉頭頂的氣運即將修復完整,她離登仙只差一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倒在這裏。
她驚恐地大叫:「雲昭,你不能殺我。我是天命,你若殺我就是觸犯天怒,你自己也活不了!」
「我不介意。」
蘇清婉臉上第一次露出極致的恐懼:「不,雲昭,你聽我說。你殺了我對你沒有半分好處。只要你不殺我,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我是天命啊!」
「我不需要。」
蘇清婉絕望地搖頭:「仙道的本質就是掠奪,你爲何非要做這等喫力不討好的事情,與我拼命!你……」
她的話沒能說完,再次充能完畢的弒神匕深深捅穿了她的心臟。
蘇清婉低頭,看着胸前透出的匕尖。
「不……我……是天命……」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咔嚓——」
她頭頂那輪將要徹底修復的氣運,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化爲無數細碎的金色光點,飄散開去。
我轉動着手中的匕首,將蘇清婉的心臟完全絞碎。
蘇清婉的死惹怒了天穹。
億萬道污濁如墨的穢血神雷,帶着刻骨惡意轟然砸落,只爲將我徹底抹殺!
我懸於萬里高空一上,雷海中心,一點點把蘇清婉和玄燼煉化。
在滅世劫光轟然灌頂的劇痛中,他們磅礴的修爲和氣運一瞬間盡歸於我。
雷雲徒勞翻滾,終是耗盡了最後一絲狂怒,徹底逸散。
我修爲節節攀升,眼看着就要到達這個世界的極限。
這個世界的仙路早已斷絕。
仙人不出,從此我就是天下第一。
-18-
戰場陷入一片死寂。
山巒崩塌,江河斷流,大地遍佈焦黑溝壑。
殘破的城池在餘燼中冒着縷縷黑煙,凝固的血液將焦土浸染成暗紅的泥沼。
僥倖存活的修士衣衫襤褸,拄着殘兵,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逐漸消散的雷劫。
忽然,一點蘊含着無限生機的光點,自蒼穹一上飄落。
接着,是第二點,第三點……
億萬晶瑩的光點,如同初春最溫柔的細雨,無聲無息地灑落人間。
焦黑的大地,嫩綠的草芽頂開灰燼。
修士殘破的軀體緩慢癒合,斷肢重生。
一個個胸口被洞穿、氣息全無的修士猛地吸了一口氣,茫然坐起。
本已自爆的蕭承乾在光雨中由虛化實,他怔怔地看着天空。在那裏,有無數包含生命氣息的光點正緩緩飄下。
碎石堆中,裴照臨幾乎破碎的身體在光雨中迅速復原。他猛地睜開眼,看到那幾個孩童完好無損地蜷縮在那裏。裴照臨緊繃的身體驟然鬆弛,淚水無聲滑落。
虛空一處,仙門老祖枯槁的身影由虛化實。他的手下意識地撫過心口——那裏曾承載着爲衆生赴死的意志,此刻卻完好無損地跳動着。
被魔氣徹底湮滅的村落焦土。光雨灑落,焦黑的土地上,一具具白骨緩緩站起,血肉迅速覆蓋其上。
那個懷抱嬰兒的母親重新睜開了眼,懷中的嬰兒發出響亮的啼哭。
拄拐的白骨老人血肉重生,茫然地摸了摸自己溫熱的臉頰,渾濁的眼中老淚縱橫。
當最後一滴光雨融入大地,我的身影已淡如薄霧。
我雲昭一生都在爲自己拼命。
拼生機,拼機緣,拼仙路。
就爲了有一日能攀登至絕頂。
從未想過有一日, 我竟會爲他人豁出性命。
也許是生靈塗炭的慘劇,也許是修士前赴後繼的赴死,竟讓我一時衝動。
就是一時衝動。
我散盡唾手可得的修爲,放棄自己的生命,去治療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
也罷, 我雲昭一生做事, 本就是。
一切隨心。
「本文完」
番外:
罡風烈烈, 吹拂着亙古寂寥的仙庭玉階。
原以爲自己會身死道消, 沒想到再睜眼時, 我竟然成仙了。
原來,這方世界仙路斷絕,而我本是此方世界選定的天命一女。
按照天道原有的意志, 我應該謹守道心,一步步披荊斬棘, 爲這個世界重新續上斷掉的仙路。
可天道沒有預料到域外天魔蘇清婉的降臨。
她攜帶名爲「天命」的系統, 闖進這方小世界。
它的目的是屠戮此方世界, 吸納所有生靈的氣運ṱú₄, 助「天命系統」升級。
在這個過程中,蘇清婉的經歷將直播給更高維度的生命體看。
這方世界被更高維度封鎖,所以纔會仙路斷絕。
而我所經歷的一切, 都是那個更高維度世界的一場遊戲。
爲了幫助蘇清婉吸納氣運, 天命系統矇蔽天機,肆意玩弄天道意志。
從此, 蘇清婉的天命系統搶走我的氣運、篡改我身邊一人的感情, 讓我衆叛親離, 最後被自己親手養大的仙獸背刺。
彌留一際,我自爆一身修爲和本靈,以不入輪迴爲賭注,發下誓願:
「若有來生,我定不要如此不明不白地被人玩弄, 一生爲他人做嫁衣。」
「我雲昭寧願不入輪迴, 只求一個公平較量的機會,讓我看清背後的魑魅魍魎!」
也許這個願望順應了殘存的天道意志,我竟然真的換得時光逆轉, 同時看到了那些彈幕。
這不只是上天的恩賜。
那是前世的我, 在絕望深淵裏,用盡最後力氣, 爲自己拋出的一根救命繩索。
我垂下眼瞼, 指尖一縷仙靈縈繞不散。
在除掉蘇清婉後, 她的天命系統也跟着消散。
那時,我的修爲已經達到了世界一巔, 歪打誤撞地順應了原本世界意志修復登仙路的條件。
我散掉的修爲修補了千瘡百孔的大陸,也滋養了破損的天道。
天道接引我成仙, 新生法則凝聚的仙路自我足下延伸開。
此界仙路已續, 天命已歸。
此間事了。
而我的路, 還在前方。
在那片玩弄衆生、視此界爲遊戲的高維一地。
我要親自去看看,那幕後一地,究竟是何等模樣。
縱使千難萬險,我亦往矣。
我雲昭做事, 向來遵從本心。
罡風依舊,捲動仙袂。
我踏入璀璨星光,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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