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王

被豪門親生父母找回去的那天,養母抱着我痛哭:
「月月,聽說你的親生父母偏愛假千金,將她寵得無法無天,霸凌同學欺老罵幼無惡不作,簡直就是個人渣。」
「你現在被接回去,肯定要受她欺負。」
我拍了拍養母的肩膀,安慰哭唧唧的她:
「媽,你養了我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嗎?」
我見過很多人渣,但人渣只是見我的門檻。
天下渣滓如過江之鯽。
見過我的人,無一不認爲我更渣。
在這個貧窮而又落後的小山村裏。
他們都叫我同一個外號——
渣王。

-1-
「渣王!」
「你那豪門的親生爸媽來接你了,車就在外面。」
發小遠遠衝着我吆喝。
我鬆開與養母的擁抱,最後寬慰了一句:
「媽,你就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喫虧的。」
養母這纔不舍地停止啜泣。
在看向小路盡頭緩緩駛來的豪車時,卻驟然變了臉色。
只因我的豪門父母並沒有出現。
來的人,只有一個滿臉鄙夷的管家。
他下車居高臨下輕蔑地看着我:
「你就是魏月小姐?」
「老爺夫人讓我來接你,既然要回到豪門,就把身上的窮酸氣好好洗乾淨,別讓圈子裏其他豪門看笑話。」
我挑了挑眉。
聞到了人渣的味道。
是我的同類。
養母怯生生張望:
「月月的親生父母沒來嗎?」
宋管家一臉不耐煩:
「老爺夫人這麼忙,哪裏有時間來這種窮地方?」
「行了,趕緊上車吧。」
「這窮鄉僻壤的,連車都不好開進來,到處都髒死了。」
砰——
我扛着化肥袋子,麻利地鑽進轎車裏。
一甩車門,迅速摁下了鎖。
宋管家着急地敲窗戶:
「我還沒上車呢!」
我面無表情地對司機道:
「趕緊開車,沒看到我趕着回去見親生父母嗎?」
「你敢讓他上車,老子今天就不走了!」
繼而摁下車窗,對滿臉擔憂的養母道:
「媽,出村的車只剩下咱家的牛車,要是有人用,一次最少一萬塊錢!」
說完。
我重新關上車窗。
衝着司機一聲吼:
「開車!」
司機一哆嗦,麻利地踩下油門。
車子揚起漫天黃土。
駛出去老遠後。
我探出腦袋。
看到宋管家追車無果後,極不情願地從兜裏掏出一疊紅豔豔的票子。
咬牙切齒地遞給我的養母。

-2-
我的養母是個好女人。
爲人膽小心腸軟。
這場豪門換女風波,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年,首富沈家的保姆將我與她的親生女兒對換後,便連夜將我丟進了深山的犄角旮旯。
是我的養母進山摘野果時發現了我。
那時,我因爲凍餓,已經哭不出聲。
養母毅然抱起我,帶回家中撫養。
那一天,我有了疼愛我的養母,和只比我大幾個月的姐姐。
現在,十七歲的我又換了新家。
面前別墅門虛掩着。
沒有人出來歡迎我。
我上前一腳惡狠狠地踹開大門,隨手將化肥袋子丟下。
氣派的客廳裏,一對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妻被嚇了一跳。
沈母沉下臉:
「真是鄉下人,一點都上不得檯面!」
「沒人教你要先敲門嗎?」
「宋管家呢?他怎麼沒跟着一起回來?」
我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他得明天一早才能回來。」
「我家阿黃金貴,每走二里路就得歇一歇。」
說罷,我掃了一眼別墅的裝修。
很明顯,二樓南向的臥室最是敞亮。
我再次將化肥袋子扛在肩上。
不顧客廳所有人厭惡的神色,徑直往房間走去:
「這房間不錯,今晚我就睡這裏了。」
「我這人有早睡早起的好習慣,晚上十點後記得熄燈,我不喜歡在我睡覺的時間段裏,整棟別墅還有一絲亮光。」

-3-
窩在沈母懷裏的年輕女孩發出一聲尖叫:
「那是我的房間,誰允許你碰了?」
「媽,你看看她,一回來就搶我的房間。」
她的聲音驕縱,帶着幾分令人不舒服的尖銳。
沈母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不悅地看向我:
「魏月,這間房是從樂的,你的房間在另一邊。」
順着她指的方向。
我看到一間保姆房。
小得不能再小。
我把化肥袋子往裏一丟,幾乎沒有轉身的餘地。
沈父也面露不悅:
「那個鄉下的窮女人到底教了你些什麼?把你養成這般上不得檯面的樣子。」
「一回來就搶你妹妹的東西!」
我腳步不停。
一腳踹開二樓南向房間的門。
內裏裝修奢華,比一樓保姆間不知道好多少倍。
很漂亮。
我很喜歡這個房間。
我是人渣。
喜歡什麼,都是直接搶。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乾脆毀掉算了!」
我將化肥袋子扔到牀上。
在沈從樂的尖叫聲中,推開窗戶,將她牀上限量版的玩偶丟了出去。
以及衣櫥裏成堆的高定衣服,緊隨其後。
漫天飄灑。
美不勝收。

-4-
沈從樂的尖叫愈發刺耳:
「媽,宋月把我的衣服全部丟出去了。」
沈母氣急:
「你怎麼這麼沒教養,早知道我就不把你接回來了!」
我敏銳地捕捉到她對我的厭惡。
在親生女兒與養女之間。
她果斷選擇了相伴多年的養女。
沈從樂還在尖叫指責我:
「那些是今年的新款,我好不容易纔——」
「有沒有人給我評評理啊!」我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蓋過所有人的指責聲。
我扭曲爬行。
撕扯尖叫。
瘋狂拿頭撞擊帶着軟包的牆。
聲音哭天搶地:
「我丟了十七年,剛被接回來還要受這隻鳩的氣。」
「我的親生父母還要把我趕到保姆間去睡!」
「既然這麼偏心,還接我回來幹什麼?」
所有人都縮成一團,驚恐地看着我。
不敢上前一步。
一片混亂裏,我麻利地開啓了直播:
「家人們,今天是我第一天被江城首富沈家接回來的日子。」
「明明是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卻偏袒假千金,非要讓我住保姆房。」
「我還不如在沈家別墅懸樑算了。」
直播間一瞬間飆到了十萬人在線。
我麻利地拽出沈從樂的高定圍巾。
一把掛在二樓樓梯扶手上。
打了個死結。
「既然我的親生父母都不喜歡我,那我吊死好了。」
「感謝 AAA 建材王哥打賞的大火箭。」
「哥再打賞個跑車,我這就把脖子掛上去。」
沈母崩潰大吼:
「你這是要讓全江城看我們沈家的笑話嗎?」
「從樂的房間給你還不行嗎?你趕緊把直播關了!」
早這樣順着我的心意不就完了?
我瞬間安靜下來,關掉直播。
極其有禮貌地與他們道晚安。
並邁進房間,反手將門一關,隔着門縫丟下句:
「距離十點鐘還有三分鐘。」
「要是整棟別墅哪裏還有亮光,我就把所有的電線全部剪斷!」

-5-
這一夜,我睡得極香。
次日一早,還沒起牀,我的房門被狠狠敲響。
「魏月,你還給老子出來,誰允許你搶從樂的房間?」
「剛回來一天,還真當自己是別墅的主人了?」
向來都是我砸別人的門。
今天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上門來挑釁我。
我一頭扎進洗手間。
接了一盆冒着熱氣的開水。
在劇烈的敲門聲裏,猛地打開門,衝着面前幾人潑了出去!
爲首的沈明湛眼疾手快。
在瞧見水盆裏蒸騰的熱氣時,瞳孔驟縮,迅速抓着沈從樂一閃身。
狼狽地撲倒在地。
順勢滾了幾圈。
水大部分潑了個空。
但仍有幾滴飛濺到他們身上。
燙得人吱哇亂叫。
沈明湛怒極,起身伸手就想往我臉上甩巴掌。
「剛接回來就這麼無法無天,以後還了得?我今天得要好好地教訓教訓——啊!」
我反手擒制住他的手腕,飛起一腳。
沈明湛慘叫着從二樓滾到了一樓。
顯然,他沒有料到我力氣這麼大。
在那個落後的小山村。
最初幾年,我的養母靠種地來養活我和我姐。
破舊的犁,我和我姐在後面咬牙扶着。
她在前面死命拽着繩子往前拖。
直到省喫儉用買了阿黃,那幾畝地纔算真正有了收成。
常年幹粗活,讓我的力氣極大,掌心也磨出了不少老繭。
沈明湛的雙眸裏明顯多了幾分恐懼。
丟下句:
「魏月,你給我等着!」
起身帶着沈從樂灰溜溜地離開。

-6-
一整天,再沒有人來打擾我。
別墅裏安靜得有些過分。
除了傭人,我的親生父母還有哥哥以及假千金。
都不見了蹤影。
我抓住剛剛趕回別墅的宋管家問道:
「你的主人都去哪裏了?」
灰頭土臉的宋管家哭喪着臉:
「老爺夫人說大小姐受委屈了,所以帶她出去散心。」
「如今,人在馬代,剛下飛機。」
我瞭然地點頭。
「好,沒你的事了,跪安吧。」
宋管家迅速跑沒了蹤影。
我站在原處認真思索。
出去旅遊得花好多錢吧。
錢是好東西。
我也想要。
可我回來兩天了,沈從樂與沈明湛都有零花錢。
只有我兩手空空。
他們憑什麼不給我錢?
我掏出手機,給沈母打了個電話。
接通的一瞬間,我聽到她奚落的聲音:
「魏月,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粗俗不堪的女兒?」
「一回來就欺負從樂和明湛。」
「我帶他們出來散散心,你留在別墅裏好好反思下自己的所作所爲吧!」
沈從樂幸災樂禍地湊上前:
「我們現在已經到馬爾代夫了。」
「你那個窮養母,怕是掙一輩子錢都沒辦法帶你來玩吧。」
沈明湛聲音溫和:
「從樂,不要搭理她,我跟爸媽就是來陪你散心的,不要因爲不相干的人損失了好心情。」
最後,電話交到了沈父手中。
他威嚴的聲音透過聽筒傳給我:
「魏月,你既然已經被認回,就趁着暑假改改身上的毛病。」
「要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在圈子裏承認你是我的親生——」
我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打斷道:
「老東西,說完了?」
「你!你叫我什麼?」
「老東西,我現在缺錢用,給你十分鐘時間往我賬戶打五百萬,進賬遲到一秒,我就一把火燒了別墅!」

-7-
如果沈家人是一塊塊爛泥,那我就是一片沼澤地。
電話掛斷後。
沈父驚訝的神情還掛在臉上,緩不過神來。
沈明湛咬着牙:
「爸,魏月就是在威脅我們,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縱火!」
沈從樂也撅起了嘴:
「她就是嫉妒我得到爸媽哥哥的寵愛,所以纔想盡一切辦法來引起你們的注意。」
「我可是爸媽養了十七年的小公主,不是她一個鄉巴佬能比的。」
沈母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從樂是媽的心頭肉,不管長多大,都是媽最寵愛的女兒。」
一片暖意融融的親情中。
我的視頻不合時宜地打了進來。
接通後。
我那張明媚的笑臉出現在鏡頭前。
手中還拿着從車庫油箱裏接出來的一桶汽油。
沈母大驚:
「魏月,你要幹什麼?」
我正拎着汽油桶,往別墅各處潑汽油。
傭人們已經尖叫着四處逃竄。
而我站在客廳,手中拿着打火機。
輕輕摁下。
小火苗隨風搖曳。
照映出我笑得猙獰的臉。
「距離十分鐘倒計時還有三分五十五秒。」
「要是五百萬沒有按時進賬,這棟七千多萬的別墅,很快就會燒成一堆灰燼。」
「記住嘍,卡點算轉賬失敗哦!」

-8-
視頻另一頭。
我清楚地看到,沈家幾人臉色驟變。
沈父氣得臉色發青,破口大罵:
「逆女,早知道你長成這樣,你生下來當天就該直接掐死。」
沈母哭得不能自已:
「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沈從樂與沈明湛火上澆油:
「爸媽,你們看她現在有多囂張啊。」
「要是讓別人知道我有這麼跋扈的妹妹,我在圈子裏還要不要混了?」
他們沆瀣一氣。
話裏話外都在指責我。
而我只是掃了眼掛在牆上的鐘表。
上面潑的汽油還在不慌不忙地往下滴答。
「友情提醒,倒計時還有一分五十七秒。」
隔着手機屏。
尖叫聲此起彼伏。
沈父嗓門陡然提高八個檔:
「我轉,你給我時間,我馬上轉。」
「老東西,我不是給你十分鐘了嗎?現在還剩一分半!」
沈父手腳發軟地掏出手機。
哆嗦着打通了財務電話:
「對,就是現在,趕緊轉五百萬,別問幹什麼,讓你轉你就抓緊時間。」
我百無聊賴地掏了掏耳朵。
「再次提醒下,還剩三十秒。」

-9-
沈父着急跳腳:
「月月,轉賬是需要時間的,你再等等。」
「十……」
「馬上就好,財務已經在轉了。」
「八……」
「轉了轉了,你那邊馬上就能收到。」
「五……」
「你得給銀行一點反應時間啊,這是大額轉賬。」
「三……」
手機傳來叮咚一聲:
【支付寶到賬五百萬。】
在馬爾代夫的四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沈母腿一軟,跌坐在軟綿的沙灘上。
沈從樂與沈明湛臉色青灰,手腳忍不住發抖。
沈父聲音輕快了不少。
劫後餘生道:
「好了,你要的五百萬我已經轉了。」
「趕緊讓宋管家把家裏的汽油都收拾掉。」
我譏諷一笑,捏着打火機的手往沙發上一丟。
火苗接觸到汽油,滔天火舌瞬間將沙發吞沒。
沈父瞬間破了音:
「魏月,你要的五百萬我已經給你了,你怎麼還把家裏給點了?」
我拍了拍手,站在別墅門口。
看着裏面通天的火光。
身後是一羣拿着滅火器卻又不敢上前的傭人。
以及抱着門前石雕慟哭的宋管家。
慢條斯理道:
「我說了,卡點轉賬算失敗。」
「魏月,你一共就給了十分鐘時間!」
「對,所以,一分鐘之內沒進賬,剩餘時間,都算卡點。」
他的轉賬,足足晚了九分鐘。

-10-
當晚凌晨。
本該在馬爾代夫度假的四人,灰頭土臉地齊刷刷出現在別墅門前。
火早已被撲滅。
許是考慮到自己的高薪。
宋管家最終拿着滅火器衝進來,將火撲滅。
煙味尚未完全消散的別墅裏。
我正襟危坐,盯着這幾人狼狽的身影,掃了眼鐘錶:
「幾點了纔回來?」
「我昨天回家時說得清清楚楚,晚上十點要熄燈關門禁,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
「現在外面嘎腰子的這麼多,你們讓我很擔心懂不懂?」
「算了,罰你們給我轉二百萬,這事就算過去了。」
「轉賬時間限時十分鐘。」
這次,沈父動作極快。
不到一分鐘。
二百萬就麻利地躺進了我的腰包。
我滿意地點點頭。
剛準備起身回臥室休息。
沈母突然開口:
「月月,還有一週你就要升入高三了。」
「我們一家人商量了下,打算把你轉到從樂的學校。」

-11-
沈從樂所讀的高中,是市裏最好的一中。
能邁進這裏的學生。
要麼非富即貴。
要麼中考成績幾近滿分。
遠不是我這樣又窮成績又差的渣子可以比的。
沈母在說這話時。
沈從樂臉上帶着狡黠與得意。
作爲一中的大姐大。
她似乎已經想象到我進入學校後,怎麼被她握在手心裏隨意搓圓揉扁。
我卻瞬間亮了眼。
我所就讀的高中裏,因爲大家成績都差,所以學習的沒幾個。
打架鬥毆霸凌的比比皆是。
作爲渣王的我,早已難逢敵手。
是時候該換個環境展現下我的本事了。
我迅速點頭,甜甜一笑:
「好,我願意去。」
沈家四人陡然鬆了口氣。
我也打了個哈欠:
「十二點了,趕緊睡吧。」
四人再次石化:
「家裏這麼多煙,怎麼睡啊?」
「就是,聞着都嗆鼻子。」
「別以爲你是我親妹妹,我就會妥協讓着你,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二樓我的臥室,門關得死死的,一點菸霧都沒有透進去。
我狠狠一腳踹開門。
身後的咒罵紛紛噤聲。
「我說過,晚上所有人要一個不少地待在別墅,並且保持絕對的安靜。」
「誰再張嘴,我不介意再縱一把火!」
門被大力關上。
我聽到他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我們先忍忍,等她轉去從樂的學校,讓從樂在學校好好盯着修理她,還怕人不老實嗎?」

-12-
沈家人果然安穩了一個星期。
每天晚上十點,所有人準時回房,整棟別墅陷入黑暗。
這樣的平靜一直持續到我開學那日。
沈從樂憋了這麼久的氣終於可以好好吐一下。
一大早,她就靠在別墅門前,趾高氣揚:
「魏月,你這樣的人爸媽怎麼會喜歡呢?」
「在這個家,你是永遠爭不過我的。」
「別墅距離學校好幾公里,今天,你就一個人揹着書包慢慢走着去學校吧。」
沈明湛剛剛大學畢業,也要準備趕去公司。
他牽着沈從樂的手,不屑地看向我:
「想坐沈家的車,你也配?」
「往後,每天早起一個小時,騎着自行車慢慢去吧。」
說完,兩人得意地鑽進轎車裏。
車子緩緩啓動。
經過前院準備出院門時,車速竟然未減。
我眼睜睜看着車猛地一打方向盤,徑直撞到石柱上。
沈從樂與沈明湛迅速推開車門,從車裏滾了出來。
只剩下司機驚恐的聲音:
「剎車失靈了,剎車線好像被剪了。」
「幸好出大門時我踩了一腳剎車及時發現,要是這樣開出去,車子一定會從半山腰翻下去的。」
沈從樂一張臉都嚇白了。
回頭死死盯着我:
「魏月,是不是你乾的?」
我雙手一攤:
「當然是我了。」
一輛車既然不能載我,那剎車線還留着做什麼?
乾脆剪斷好了。

-13-
最終,我與沈從樂坐上了另外一輛車。
她縮在後排邊緣,與我之間隔着銀河天塹。
一路相安無事。
直到踏入教室,她才重新變得囂張。
作爲首富沈家。
沈從樂在學校的地位十分高。
一進門就有許多小姐妹圍上來各種噓寒問暖。
她重新恢復了往常高傲的大小姐模樣。
睥睨我一眼。
有好奇的小姐妹問道:
「從樂,她是誰啊?怎麼跟你同乘一輛車?身上還穿得這麼破。」
我被親生父母接回家快半個月了。
一直穿着養母省喫儉用給我買的衣服。
我的親人從來沒有提過給我添置衣服的事。
沈從樂笑得意味深長:
「她啊?一個我家遠房窮親戚而已。」
沈家並沒有對外公開我的身份。
在他們眼中。
有這樣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兒,他們巴不得一輩子不認我。
我揹着沉重的書包,走向自己的座位。
桌子上被倒了一攤黏糊糊的牛奶漬。
沈從樂正得意地看着我的反應。
這是我入學第一天的下馬威。
真是小兒科。
都是我這位『渣王』玩剩下的把戲。
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衫。
高定新款面料並不結實,隨時都有崩裂的風險。
對上她那張花容失色的臉:
「沈從樂,給你三分鐘時間處理好。」
「要不然,我就撕爛你的衣服當抹布來擦桌子。」
沈從樂以爲丟失十七年的我回來,是誤闖天家。
但我會讓她明白。
遇到我。
是她誤闖地窖了。

-14-
牛奶漬很快被小跟班擦乾淨。
沈從樂臉上一片陰霾。
恨恨地咬了咬牙。
艱難捱到下課後。
她才終於長舒ŧüₚ了口氣。
此刻,教室裏的同學已經三三兩兩地離開。
只剩沈從樂和一羣小跟班。
她衝我努了努嘴:
「把她給我帶到廁所去!」
一羣小姐妹蜂擁而上。
將我和我那沉重的書包一起丟入了廁所。
沈從樂終於暢快地笑出聲:
「魏月,你還真以爲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嗎?」
「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實實在村子裏種一輩子地,也好過現在被家裏厭棄。」
有人拎着一桶髒水過來。
六七個人死命鉗制着我,將我拖到滿溢的水桶前。
「今天,我要讓你好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一雙雙手即將把我的臉摁進水桶前,我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
「廁所門關好了嗎?」
沈從樂一愣。
繼而嗤笑:
「放心吧,現在是放學時間,沒有人會出現在這條走廊盡頭。」
「廁所門我已經鎖好,保證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這裏的隔音效果也好,你就算是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
這樣嗎?
那我這個『渣王』就放心了。

-15-
我飛起一腳。
將摁着我的小跟班踹飛。
然後一把將丟在一邊的書包拽過來。
書包沉甸的有些過分。
沈從樂被這一變故給驚呆了。
嗓音尖銳刺耳:
「你們趕緊把她摁到水桶裏。」
下一刻,她的聲音變成了尖叫:
「啊!有蛇!」
兩條菜花蛇吐着血紅的芯子。
正揚起三角形小腦袋調皮地看着她。
黑綠色交錯的花紋,成年人手臂粗細。
兩條交纏在一起,少說二十多斤重。
裝在書包裏,勒ƭűₔ得我肩膀痛。
這是我養的寵物。
前日,我抽空回了一趟養母家。
臨走時,順便把它倆也裝進書包。
雖然養母對它倆怕得要命。
但因爲這是我的愛寵,也經常大着膽子弄些喫食來餵它們。
半月不見,整條蛇粗了一大圈。
小小的廁所裏。
尖叫聲此起彼伏。
爲防有人開門逃竄,我堵在門口處,將一條手指粗細的小蛇纏繞在門把手上。
它剛出生沒多久。
是小花和小菜的寶寶。
爸媽都被我帶來了。
一家三口當然要齊齊整整一起跟着我進沈家。
我拎起地上的菜花蛇,先是一腳踹到沈從ƭůₐ樂,然後麻利地將蛇纏在她的脖頸處。
沈從樂的尖叫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嘴脣慘白,雙目驚懼。
菜花蛇緩緩繞過她的腦袋。
爬行之處,留下細密的雞皮疙瘩。
我抓起她的頭髮摁入水桶。
咕咚——
她喝了一大口髒水。
整個人瞬間乾嘔。
嘴裏發出不清不楚的求饒聲。
我再次將人摁進水桶。
在她翻着白眼抬頭時。
菜花蛇正衝着她的臉龐吐舌頭。
黏黏膩膩。
沈從樂從嗓子眼發出最後一聲慘叫。
人徹底暈了過去。

-16-
沈從樂被嚇進了醫院。
豪華的單人 VIP 包間裏。
她穿着雪白的病服,整個人縮在沈母的懷抱裏。
瑟瑟發抖。
我心善。
放棄晚上分秒必爭的寫作業時間,也跟着踏進病房去瞧她。
迎上我和善的笑臉。
沈從樂像一隻驚弓之鳥,沒命地往沈母懷裏鑽。
沈母眸子裏快要噴出火,一邊安撫着懷裏的愛女,一邊聲色俱厲道:
「魏月,你竟然敢拿蛇嚇唬從樂。」
「趕緊滾回你養母那裏,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一旁沈明湛也幫腔:
「我這輩子,只認從樂一個妹妹,你這個鄉巴佬趕緊滾吧!」
「要不是你主動上門提出做親子鑑定,我們壓根就不會接你回來,至於從樂與我們有沒有血緣關係,根本不重要。」
沈從樂聽了這些話後。
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舒暢的笑。
確實是我主動出現在沈家大門前,提出做親子鑑定的。
只因爲我無意間見過沈父沈母的模樣。
我與他們實在太像了。
站在沈明湛身邊,更像是龍鳳胎。
揣着疑惑,我這才主動上門提出做親子鑑定。
只是,換孩子的保姆早已去世多年。
哪怕我是他們親生的,沈家也不願再認沒有價值的我。
小小的 VIP 房間裏。
沈父沉默片刻,最終開口一錘定音:
「魏月,就當你從來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吧。」
「從今天開始,你滾回自己的養母家吧。」

-17-
所有人都盼着我走。
但我偏不走。
我要讓他們知道,請渣容易送渣難。
我拉過椅子,舒舒坦坦地坐了上去。
順手掀開沈明湛拎來的果籃,拿出一串葡萄往嘴裏丟。
「老東西,我今年才十七,你現在趕我走,這叫棄養,懂嗎?」
沈父被我的稱呼氣得胸口起伏。
「那你想怎麼辦?」
「八千萬撫養費,錢到賬,我立馬滾。」
這個數字一出。
沈父倒吸一口涼氣。
他是江城的首富。
不是藍星的首富。
短時間挪用八千萬,足以讓他的資金鍊產生波動。
但我並沒有胡亂報價。
被接回沈家這大半個月,我大概也摸清了沈家給子女的零花錢與分紅。
沈從樂每年都是一百萬的零花,滿十歲時開始給,再加上時不時的分紅,到現在十七歲,大約拿了八百萬。
所以我在這個數字的基礎上加了個零。
有什麼問題嗎?
沈父顯然覺得有問題:
「你做夢!什麼撫養費要八千萬?」
「八千塊我都不會給!」
我已經麻利地打開了直播。
還沒說什麼,直播間就已經湧入了幾萬人。
個個都好奇地打量着病房。
等待着八卦的降臨。

-18-
我嘴脣一扁,抹着眼淚哭訴:
【家人們,我是江城首富沈家流落在外十七年的親生女。好不容易被找回沈家,誰料親人翻臉不認人,要將我趕出家門。】
【因爲沒有生活費來源,所以我纔開直播掙錢。】
【一個跑車,我爲大家講下首富生活——】
【感謝我 AAA 建材王哥的大火箭,接下來,由我爲大家揭祕豪門內裏不爲人知的祕辛!】
【豪門養女究竟是不是私生女,養女與豪門繼承人究竟是兄妹還是夫妻,這一切,是道德的淪喪還是性格的扭曲,今晚八點,直播不見不散,關注我不迷路,帶你一起重走豪門認親路——】
「魏月,」沈母再次崩潰,「你趕緊關了,我們不趕你走還不行嗎?」
我溫柔一笑:
「早這樣不就行了,害得我白掙個大火箭。」
我戀戀不捨地關了直播。
對着所有人露出最無辜的笑容:
「好了,我先回家了。」
「記住了,今晚十點關門禁,要是誰沒在家,我就把別墅給點了!」
「小調皮們,可不能再不打招呼就往馬代飛了哦。」
「友情提醒,現在是晚上七點鐘哦。」
說完,我捂嘴淑女笑。
施施然離開病房。
但是我沒有走遠。
而是站在病房外,沉下臉,仔細聽着病房裏的動靜。
沈父怒極:
「你還真讓她留下來啊?」
沈母欲哭無淚:
「不留下來還能怎麼辦?以她這副德行出去惹禍,別的豪門夫人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
沈明湛也煩躁不堪:
「媽,我不想要這樣的妹妹,臉都快要被她給丟盡了。」
窒息的氣氛裏。
沈從樂幽幽的聲音響起:
「爸媽,哥哥,秦家不是一直想找個聯姻對象嗎?」
「不如將姐姐送去,讓她學乖一點吧。」

-19-
沈從樂嘴裏的秦家,是這幾年隱隱有壓沈家一頭的新起之秀。
秦家大少爺爲人花心暴虐,人渣名聲在外。
哪怕是圈子裏不如秦家的豪門,都不願將女兒嫁過去。
倒是我的親生爸媽聽了沈從樂的提議後,亮了眼睛:
「從樂,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咱們若是能與秦家聯姻,岌岌可危的生意肯定更加穩固。」
沈明湛滿意地點點頭:
「秦家那小子雖然爲人不怎麼樣,但聯姻確實對我們有好處。」
「既然魏月是我的親妹妹,也享受了沈家的供養,那是時候爲沈家出一份力了。」
我的親人們都贊同。
從他們第一時間找到我ṱú₆時,就沒有將我當過親生女兒看待。
我這個田野間長大的雜草,連聯姻都只能挑最差的。
只是。
爲什麼所有人都會認爲,嫁到別人家的女兒,就會乖乖聽話成爲兩家的紐帶呢?
成爲一把尖刀也未嘗不可。
想到這裏,我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走出醫院,看向稀疏的星空。
許是我笑得實在難看。
醫院外,一直守着的宋管家驟然看到我。
像見到了鬼。
猶豫半天,還是上前叫了一聲魏小姐。
我心情大好地擺了擺手:
「今晚無事,小宋子,早點跪安吧。」
宋管家如蒙大赦,點頭哈腰小跑着逃去。

-21-
第二天上學。
沈從樂姍姍來遲。
她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
但是看向我的眼神,是掩飾不住的恨意。
或許是我的兩條愛寵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
一上午,她都沒有主動來找我的麻煩。
倒是她的小跟班爲了表忠心,時不時地來找我麻煩。
往我桌子上丟垃圾的,被我一把摁倒在桌子上,讓她用嘴叼走。
背後悄悄嘀咕我的,被我薅着頭髮拖到頂樓拿出擴音喇叭,讓她罵得大聲點聽聽。
我像一隻打了雞血的小強。
樂此不疲地與她們爭鬥。
直到所有人見了我就躲。
像極了我原來所就讀的學校,人人看我的眼神都帶着畏懼。
清淨持續到下午放學時。
有司機來接我。
但並不是回家的路。
車子一路狂奔到一所酒吧門前。
我的手機裏,有沈父發來的一條語音:
【既然你是我女兒,那就得擔負起聯姻的責任。】
【秦家少爺爲人不錯,今天下午,你去見見他吧。】
我反手回了句:
【秦家少爺那麼好,你怎麼不去賣腚啊?】
沈父的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好久。
但最終什麼都沒發過來。
我順着包廂號,找到了秦少爺。
裏面煙霧繚繞。
有人問了句:
「秦少,你還真打算跟沈家那個鄉下土包子聯姻啊?」
秦知硯不慌不忙地吐了口菸圈。
臉上露出輕蔑的笑:
「讓老子娶一個鄉下女人,簡直是做夢!」
「一會兒等她來了,我一定要讓她知道,我們秦家大門,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我渾身血液沸騰。
興奮地直舔嘴角。
是人渣的味道。

-22-
我乖乖巧巧進門,打了聲招呼:
「秦少爺。」
端得一副甜美模樣。
一羣起鬨聲此起彼伏。
秦知硯從鼻子裏發出冷哼一聲。
我甜甜一笑:
「秦少爺,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秦知硯看我的眼神越發鄙夷。
他料定了我一個剛被找回的真千金,現在牟足了勁想攀附秦家這棵大樹。
好捍衛自己的地位。
周圍一羣狐朋狗友意味深長地看着我倆。
起鬨聲愈大。
然後嬉鬧着退了出去。
秦知硯上下打量我一眼,挖苦道:
「魏小姐,你都被找回家這麼久了,連名字都沒改,可見在沈家真的是地位全無。」
「哪怕你真進了我秦家的大門,也得守好規矩。」
我笑得愈發真誠。
抄起桌子上的酒瓶。
秦知硯以爲我要乖乖給他倒酒。
伸手拎起一隻高腳杯。
「秦少爺您放心,我肯定知道怎麼做。」
下一秒。
砰——
酒瓶毫無徵兆地砸到他的頭上。
飛濺起一堆玻璃碎屑。

-23-
秦知硯殺豬般的慘叫在隔音極好的包廂裏響起。
殷紅的血順着他的額角流下。
他捂着眩暈的腦袋,臉上的得意早已變成驚懼。
一頭縮進沙發角落,瑟瑟發抖地看着我,嘴上還在逞強:
「魏月,你還真當沈家是以前的首富嗎?你爸的生意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你給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們沈家搞垮!」
我故作驚訝地扔掉手中只剩瓶口的酒瓶。
然後焦急道:
「秦少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人渣太興奮了而已。」
「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秦知硯底氣足了起來;
「魏月你這個鄉巴佬,老子決不允許你進我們秦家門——啊!」
第二個酒瓶成功砸到他的頭上。
一左一右。
兩道順着臉頰往下流的血痕形成對稱。
秦知硯臉上驚懼更甚。
使勁往沙發縫裏擠。
眼睜睜地看着我打開手機。
撥打了沈父的視頻。
視頻剛接通,我衝着那張威嚴的臉甜甜叫了一聲:
「爸爸!」
「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與秦少爺打好關係了。」
這一聲爸。
讓視頻另一邊的人嚇得打了個哆嗦。
沈父警惕地盯着我:
「魏月,你又搞什麼鬼?」
我將鏡頭轉了轉。
滿臉鮮血的秦知硯猝然出現在鏡頭前。
衝着視頻裏面如土色的沈父咧嘴,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我嬌笑一聲:
「爸,秦少爺不願意聯姻,我按照您的吩咐,今天打到他點頭同意聯姻爲止。」

-24-
沈父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魏月,你這個逆女,誰讓你打秦少爺的?」
我看了看手中剛拿起的酒瓶。
湊到秦知硯身邊。
他被嚇得戰戰兢兢,鮮血糊住了雙眼。
看周圍都有些模糊。
「親愛的爸爸,不是你說一定要拿下聯姻的嗎?」
沈父已經急得跳腳:
「不要再打了!」
我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爸,我現在打上癮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只有轉賬才能讓我找回一絲絲理智。」
「這樣吧,一個酒瓶一百萬,轉賬時間限時十分鐘,怎麼樣?」
沈父仰天咆哮,但還是忍不住麻利地轉賬。
「一百萬轉過去了,你趕緊丟了酒瓶。」
我聽話地丟掉,然後又拎起桌上的另外一隻瓶子:
「還有十五個酒瓶,每個都是一百萬。」
「魏月,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轉還是不轉?」
沈父最終還是給我轉了賬。
一千五百萬躺進了我的賬戶。
果然。
勇敢的渣王最先享受這個世界。

-25-
掛斷視頻後。
我看着手機裏的餘額,啪嗒親了一口。
現在的我也是小富婆了。
身後,秦知硯咬牙切齒道:
「魏月你給我等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害怕地渾身戰慄。
「秦少爺,你不要報警啊,還想參加高考呢!
「我……我馬上給你喊救護車。
「可是,我沒有錢怎麼辦?」
秦知硯雙眼已經陣陣發懵。
「什麼叫沒錢,你爸不是剛給你轉了一千多萬嗎?」
「那是我的私房錢,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樣吧,你先給我轉點錢,這樣我好給你喊救護車。」
說完,我奪過他的手機。
貼心地拿他手機往我ţŭₜ卡里轉了一筆錢。
在聽到機械音響起:
【支付寶到賬 1587925.93 元。】
然後才叫了救護車。
將秦知硯拉走。

-26-
得罪秦家後,沈家迎來最大的生意危機。
不單單是秦家斷了與沈家所有的合作。
就連沈氏新開發的軟件,都被一個剛註冊的小公司搶先上市,賺得盆滿鉢滿。
我看着賬上越來越多的金額。
笑出了聲。
自從搬進沈家,我要求所有人每晚十點準時關燈休息,是爲了自己在黑夜的掩飾下潛入書房翻找。
費了無數功夫,纔將軟件偷到手。
並把沈氏多年來的季度報表悄悄整理好,送到了稅務局。
稅務上門稽查那日,將沈父多年偷的稅扒了個底朝天。
並勒令他三個月內補齊。
一座商業大廈轟然倒塌。
我的血親們開始沒命地變賣名下一切資產填補窟窿。
包括現在所住的別墅。
他們搬出別墅那天,我正忙着開直播。
鏡頭對準了面如死灰的幾人。
我忙着在直播間講解:
「感謝一直以來關注我的家人們,現在豪門認親已經接近尾聲。」
「我的親人們因爲破產即將居無定所流浪街頭——」
「感謝我 AAA 建材王哥打賞的大火箭,今天聽哥的,咱們從豪門的炫富生活,繼續跟拍豪門的破產生活。」
鏡頭一轉。
對準沈家人的狼狽模樣。

-27-
沈父沈母已經忍無可忍,衝着我破口大罵:
「魏月,你簡直就是個人渣。」
「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家裏落難,你竟然還有閒心直播?」
我從手機後探出腦袋:
「人渣只是見我的門檻,渣王纔是我的暱稱。」
「再說,你們姓沈,我姓魏,咱們算是哪門子的一家人?」
沈母當場噎住,臉色鐵青。
催債電話適時打了進來。
沈父被嚇了一跳。
迅速掛斷。
債主們得知沈家破產,牆倒衆人推,拼了命地想要在沈家徹底倒下之前,將自己的債討要出來。
沈父躊躇片刻,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沈從樂。
然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從樂,爸媽養了你這麼多年,現在沈家衰敗,能救沈家的只有你了。」
「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打算讓你與秦家聯姻,這樣能拿到八千萬的注資。」
沈從樂瞪大雙眼:
「咱們剛得罪了秦家,你現在讓我跟秦家結婚?」
「爸,秦知硯是個什麼東西你不是不知道,玩過的女孩不計其數,連我們班的魏冉都跳樓了,你現在讓我嫁給他?」

-28-
我的手緊緊握成拳。
嘴裏反反覆覆咀嚼着一個名字
——魏冉。
好久沒有人在我耳邊提這個名字了。
她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姐。
一個溫柔善良成績又拔尖的女孩。
考上一中那年,我與養母開心瘋了。
我一直覺得,我姐的未來一定是光明無限的。
直到高二這年。
她被同班的沈從樂給盯上。
原因無它。
不過是魏冉長得美。
沈從樂暗戀的男生與她多說了幾句話,從而造成大小姐的嫉妒。
在一次放學後,她將魏冉拖上了車,送到秦知硯所在的酒吧。
魏冉是秦家少爺眼中的獵物。
並且是一隻堅強不屈的獵物。
見無法躲閃。
魏冉決絕地跳了樓。
一羣富家子的玩鬧。
害的是魏冉的一生。

-29-
沈從樂發現鬧出人命,嚇壞了。
沈明湛卻滿不在乎地摸着她的腦袋道:
「拿點錢平了這件事就行,不過是一個沒錢沒權的女孩子,對外就說,她攀附秦少爺不成,羞愧之下跳樓了。」
那一晚後。
魏冉成了人人唾棄的想往上爬的貧家女。
養母得知這個消息後,哭得死去活來。
我只是盯着魏冉的遺像,默默流着淚。
如果我當年成績好一些,能與魏冉去同一所高中,是不是就不用發生這樣的事了?
明明小學初中在我的保護下,魏冉一直過得開心。
從來沒Ŧṻ⁵有人欺負過她。
我抬頭看向沈從樂,笑得陰險:
「你與秦少爺倒是很般配。」
沈從樂氣急:
「魏月,你不要得意!」
「這棟別墅已經被別人拍下,現在你也要搬走,重回鄉下那所破屋去!」
身後,抬着新傢俱的工人進入。
領頭的工人看到我後,熱情上前:
「魏小姐,您看這套傢俱放哪裏?」
我隨手一揮:
「二樓南向臥室。」
沈從樂大驚:
「他們爲什麼聽你的?」
「因爲,我就是拍下這棟別墅的人啊。」

-30-
這些日子,我從沈家摳了不少錢。
而註冊的新公司軟件上市,數錢數到手軟。
沈家別墅,我以極低的價格拍下。
就連宋管家,也戰戰兢兢地站在了我的身後。
恭敬地喊我主人。
沈父震驚地看着我。
好半天才接受這個現實。
嘴脣囁嚅道:
「月月,咱們都是一家人,現在我跟你媽沒有住處,既然這棟別墅是你拍下的,不如就讓我們繼續住吧。」
我鄙夷地看向他:
「我有個更好的主意。」
「老東西,你既然這麼不會做生意,乾脆回家種地吧,我媽家裏還有四畝地,每畝地一年十萬塊租給你了。」
沈母還在苦苦哀求:
「月月,你也不忍心看爸媽流落街頭吧。」
我嗤之以鼻:
「那三針都打到你腦子上了嗎?」
「我有媽,你什麼時候是我媽了?」
微信裏,我媽的信息正一條條發了過來:
【月月,你怎麼給媽轉了這麼多錢啊?】
【媽給小冉買了陵園位置最好的墳,還剩下好多錢,想給你轉回去,但是限額。】
【錢媽先給你存着,你在沈家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31-
沈從樂退了學。
沈家的錢不足以支撐她繼續花錢就讀。
而她沒有魏冉這樣的成績,可以令學校減免所有學費。
退學後。
沈從樂與秦知硯訂了婚。
但說好的八千萬投資,秦家一直死死卡着,沒有給出去一分。
我一邊參加高考,一邊盯着這兩人的動靜。
秦知硯最討厭的就是貧民窟女孩。
眼下沈家破產,沈從樂也成爲秦少爺的眼中釘。
他把對沈家的火都撒到了沈從樂身上。
而我在等。
等着狗咬狗。
活下哪個,我就騰出手收拾哪個。
只是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兩個人一起駕車跌落山崖的消息。
此時我正與養母在陵園祭拜魏冉。
照片裏,女孩溫柔的笑被定格成永恆。
手機被推送了一條新聞。
秦家少爺未婚妻一同車禍死亡。
沈從樂竟然學我剪剎車線。
剎車失靈。
在半山腰疾馳的車瞬間衝出欄杆,兩人一塊消失。
我開心地將手機上的新聞給魏冉的照片看了眼,然後遞上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姐,害你的人都死了。」
「我跟媽也搬進了大房子,家裏阿黃生了一頭牛寶寶,每天稀罕地跟什麼似的舔個不停。一點都不如小花和小菜,它們可是一口氣生了二十多枚蛋呢。」
「我考上大學了,但是沒有你的成績好,你若是參加高考,那肯定能上清北。」
夕陽西下。
我扶着哭累了的養母離開,回到老宅收拾東西。
小小房子,內裏並沒有很多要收拾的雜物。
養母省喫儉用供我和我姐讀書,並不捨得買什麼東西。
魏冉把掙來的獎學金都貼補給我。
除了給我足夠的生活費,還不時地拎着一兜零食去我所就讀的高中探望。
這個家很窮。
但養母與魏冉把能拿出的一切都給了我。
門外,發小的聲音再次響起:
「渣王,你那城裏的親生父母又來找你了。」
「奇怪,這次他們怎麼是打車來的?」
「上回開來的豪車去哪了?」

-32-
出租車掀起一陣陣塵土。
待人下車。
司機狠狠啐了一口:
「跑這麼老遠還打特惠,我連個回程的順風車都接不到,真是倒黴!」
車輪捲起黃土,一腳油門跑得無影無蹤。
沈父沈母與沈明湛滿臉尷尬。
見到我,像是見到了最後的救星。
沈明湛親熱地上前拉住我的手。
「月月,我終於找到你了,我跟咱爸媽回別墅,宋管家連門都沒讓我們進, 說你在老宅這邊。」
「咱們終歸是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現在沈家欠了這麼多債, 你一定會幫我們的對吧?」
哪怕站在我的養母面前。
沈明湛完全沒有想起魏冉這個人。
更沒有料到,我是魏冉的妹妹。
在他大少爺的人生裏, 魏冉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貧民女孩,一條命的價值, 不如沈從樂的一根頭髮絲。
現在, 他的大少爺人生也徹底毀了。
最痛苦的莫過於人還在,錢卻沒了。
沈明湛眼睜睜看着自己即將繼承的公司,剎那間化爲烏有。
比起沈父沈母。
他更想東山再起。
他的手還抓着我的手腕。
我反手狠狠一掐,沈明湛喫痛鬆開。
「什麼阿貓阿狗的也來上門認親。」
「我們豪門,可最討厭這些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沈家三人臉色青白一片。
沈母硬着頭皮打量四下環境:
「月月, 媽知道你這些年受苦了, 等沈家東山再起, 媽一定好好補償你,行嗎?」
我鄙夷她一眼。
「我現在有錢,自己補償自己就好,還用得着扶持你們沈家爬起來嗎?」
再說。
我在魏家,大部分時間過得並不差。

-33-
最初的幾年, 我們確實過得苦。
養母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女孩,日子十分艱難。
這也養成了我性格十分潑辣的原因。
但魏冉太爭氣了。
從初中開始,獎學金拿到手軟, 各種競賽獎勵一次不落。
比我養母種地一年拿到的錢還多。
魏冉曾摟着我與養母暢想:
「等我清北畢業, 就給你們買大房子住, 買好多好多漂亮衣服穿。」
可惜。
她的生命定格在十七歲。
給我們留下的,只有滿牆的獎狀, 和一本時時督促自己進步學習的日記本。
魏冉走了。
我要好好照顧我的養母, 讓她安心。
鄉下偏僻的小路上。
一輛貨車與轎車同時緩緩駛入。
宋管家仍舊一張冰山臉下車。
沈父驟然升騰起喜悅:
「宋管家,你是來接我們的嗎?」
宋管家翻了個白眼,恭恭敬敬地來到我身邊:
「魏小姐Ţũ̂ₐ, 您要的貨車來了, 一會兒就幫您把牛裝好拉到別墅。」
「別忘了我的菜花蛇。」
「什麼?還得抓蛇?稍等,我看一眼我的工資單壯壯膽, 然後去抓……」
我記得上次滅火時,宋管家也是先看了眼工資單。
一切收拾利索後。
我們一行人上了車。
沈家人這才反應過來。
沈明湛追在車後:
「月月, 你是我的親妹妹啊, 你不能不管沈家。」
「再湊不到足夠的錢, 咱爸就得去坐牢了……」
回應他的, 是捲起的漫天塵土。
沈母突然反應過來:
「咱們怎麼離開這裏?」
三人同時白了臉色。

-34-
一旁。
發小打了個哈欠,按了按新車喇叭,示意前面幾人讓路。
並好心提醒:
「這裏打不到⻋,想出村,兩條腿走出去吧。」
「別看我, 我的車金貴,多少錢也不載你們。」
說完, 將手中微信發送後, 自顧自地踩下油門離去。
坐在豪車後排。
我的手機叮咚一聲。
是比我大三歲的發țũ̂₊小發來的消息。
他是我鄰家哥哥。
我們一起長大。
青梅竹⻢。
我打開微信:
【AAA 建材王哥:渣王,下次開直播記得喊我一聲, 還是老規矩,我給你刷大火箭捧場。】
我微微一笑,敲下一行字:
【謝謝我王哥。】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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