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林家找到我,說我養了二十年的女兒是他們家被抱錯的真千金。
他們要認回真千金,卻不肯把我的親生女兒還給我。
說是養出了感情,一定對兩個孩子一碗水端平。
我信了。
直到我刷到京圈太子爺將未婚妻送進 ICU 的新聞。
我一眼就認出來,新聞上面目全非的年輕女孩正是我的親女兒。
我想找林家問清楚。
卻見他們正喜氣洋洋地在最奢華的酒店給真千金辦訂婚宴。
聽我詢問,他們冷笑着回道。
「那個賤骨頭自己是享不了福的賤命,還能怪到我們頭上不成?」
「搶了我女兒二十年的人生還不知足,還搶她的未婚夫。落到這個下場是她活該!」
當天,林家直接在京圈銷聲匿跡。
傳說中的京圈太子爺也被我一腳踹進精神病院。
我女兒都沒說自己是粵圈太女。
他算哪門子的京圈太子爺?   
-1-
我幾乎把京市最後一個醫院都翻了過來,還是沒找到女兒的下落。
心焦之下,最終只好帶着保鏢找到林家。
在我女兒生死不明的時候,他們一家子正在全京市最奢華的酒店爲親女兒辦訂婚宴。
走進宴會大廳時,我差點沒認出我的養女許寶珠。
不,現在是林寶珠。
她渾身打扮得珠光寶氣,正和幾名少爺小姐談笑風生。
被接回林家不過兩個月,她看起來已經完完全全像一個時髦的富家千金了。
我心裏記掛着我的親女兒,快步朝林寶珠走去想要問清楚。
可她看見我卻像老鼠見到貓似的渾身一震,表情也瞬間變了,慌張喊道:
「媽——」
我對她的反應感到奇怪,聽見她這句「媽」,條件反射正想應聲。
這時,一個貴婦人款款走了過來,語氣寵溺:
「珠珠,怎麼了?」
她躲到那個貴婦身後,我才後知後覺那聲「媽」叫的不是我。
林寶珠看了我一眼,帶着驚惶和心虛,向她親媽投去求助的眼神。
林太太警惕地看着我,把她女兒護到身後,對我維持着客氣。
「不好意思,這位太太。我以前似乎沒見過你?」
她眼神轉向一邊,又立刻換上一副笑臉,語氣裏帶上明顯的討好意味。
「周祕書,這位太太是傅少那邊請來的客人嗎?」
被稱作周祕書的年輕男人走過來打量我。
看見我身上和奢華的宴會廳格格不入的地攤 T 恤還有腳上的人字拖。
他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輕笑一聲。
「林太太真會說笑。我們傅總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得到否認的答案,林太太的神情立刻變得輕蔑。
圍觀的賓客也竊竊地嗤笑。
「搞了半天,傅家和林家都沒邀請她啊。」
「沒有邀請函,這女人是怎麼混進來的?」
「穿成這樣,別是哪個來打秋風的吧。」
這時候,林寶珠終於開口了。
她拉了拉林太太的手臂,似乎是爲我丟臉,壓低聲音道。
「媽,她是我養母,安和姐姐的親生母親。」
得知我的身份,林太太立刻冷笑道:
「原來是那個賤骨頭的親媽,難怪那丫頭那麼討人嫌,敢情是孃胎裏就帶出來的劣等基因。」
「女兒能做出搶人未婚夫的事,那親媽混進別人家宴會搗亂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聽見她稱呼我女兒的那三個字,我心一沉,對身旁的小陳揮了揮手。
在小陳的示意下,幾個保鏢抓住林太太押到我面前跪下。 
-2-
賓客們都喫驚地看着我,「她瘋了嗎?這可是傅少的訂婚宴!」
我問林太太:「你剛管誰叫賤骨頭?」
她又驚又怒,掙扎着罵我。
「你喫熊心豹子膽了,敢這樣對我?」
「我可是林家的夫人!傅家少爺未來的丈母孃!」
她又怒斥幾個被吸引過來的安保:
「你們酒店是怎麼把這個瘋女人放進來的?快把她趕出去!」
可聞訊趕來的酒店經理認出了我,立即使眼色讓那些安保退了下去。
順帶還讓人搬出一張金花梨木椅請我坐下。
我慢條斯理地在椅子上落座,擺了擺手,保鏢就一巴掌把林太太打偏了頭。
她精心打理的頭髮被打亂,花掉的妝容糊在臉上。
我垂眼又問她一遍:
「剛剛你叫誰賤骨頭?」
她氣得發狠了,沒注意到宴會廳四周被關上的幾扇門和驚恐的賓客們,尖聲道:
「除了你那個不要臉勾引別人未婚夫的親女兒還有誰?!」
「難怪我養了她二十年還是哪哪兒都看她不順眼,原來壓根就不是我親生的!」
「她活該進醫院!活該被人打死!」
保鏢又是一巴掌甩過去,把她臉上的巴掌印打了個對稱。
這一下把她打偏了頭,讓她看見了她的丈夫。
她雙眼一亮。
可沒等她求救,下一秒兩個保鏢就拖着林父過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按着腦袋,和他老婆並排跪在我面前。
小陳給我上了一杯下火茶,溫和有禮地替我開口:
「林老闆,兩個月前你千里迢迢來到南城帶走了你的親生女兒,不肯把我們大小姐還回來。」
「現在我們大小姐被打進醫院的事卻上了新聞。你說是不是該給我們老闆一個交代?」
林父瞪大了眼,總算認出了我,破口大罵。
「你是林安和那個白眼狼的親媽?!」
「這死丫頭都進醫院了還作妖,竟然還敢叫人來毀傅林兩家聯姻!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
我越聽越是血氣上湧,站起身一腳踹在他心口,把他踹翻在地。
他當時拒絕我換回親女兒的要求,信誓旦旦向Ţū⁺我擔保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絕不偏頗。
我自知沒有從小養育安和,心中有愧。
又擔心強行讓她離開養父母回到我身邊會適得其反,才忍痛放手。
結果他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的親女兒的? 
-3-
林寶珠衝上來眼淚汪汪地瞪着我,開口就是撇清關係和質問:
「許阿姨,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爸媽?」
「姐姐霸佔了我二十年的人生,我沒有和她計較。」
「可我和錚哥哥原本就有婚約,我們真心相愛,她爲什麼還要搶走本該屬於我的婚姻?」
在我一手養大的女兒聲聲質問下,我直接氣笑了。
「你口口聲聲說我女兒霸佔了你二十年的人生,難道你是一生下來就自己長到這麼大的不成?」
她凝噎一瞬,又聲嘶力竭地哭着控訴:
「可她林安和這二十年過的都是豪門大小姐的生活,你這些年給了我什麼?」
「別人家女兒錦衣玉食,天天進出別墅,傭人伺候。」
「我每天不是喫鄉下的豬食,就是跟着你一家一戶地要飯討錢!」
「許阿姨,我也是爸爸媽媽的掌上明珠啊!這樣對待別人的女兒,你的心真的不會痛嗎?」
要飯討錢?她是這樣定義收租的?
圍觀的賓客都憤憤不平地指責起我來。
「遇上這樣的養母,林小姐也真是可憐。不僅大小姐身份被搶了,自己還過着這種苦日子。」
「說不定這個女人當初是故意把自己女兒跟人家千金大小姐調換了,所以才這麼虐待別人家的女兒。」
「真是蛇蠍心腸,難怪她的親女兒會被太子爺打進醫院,純屬活該!」
我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林太太卻聽得紅了眼。
「我的寶珠受苦了。」
「那個冒牌貨搶走了你的人生,現在落到這個下場是她的報應!」
看他們的樣子還是沒長教訓,我正打算讓人接着審問。
宴會廳大門卻突然被人破開。
「敢在我的訂婚宴鬧事,知道這是誰家的場子嗎!」
賓客們看見來人都幸災樂禍地笑了。
「這下她完了,踢到傅家她算是踢到鐵板了。」
林家所有人看見他也像看到了救星。
「是傅少來了,這下看你還怎麼囂張!」
「傅少,就是這個女人破壞了您和我女兒的訂婚宴!」
一個年輕男人帶着兩隊人走進來。
看清楚他那張臉的瞬間,我雙眼陡然瞪大,「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4-
他就是所有人口中的京圈太子爺,傅錚。
那個把我女兒害進醫院的人!
憤怒瞬間沖刷了我的理智。
我不顧小陳阻攔,衝上去親手甩了他一巴掌。
「你把我女兒帶去哪了?!」
所有人都沒料到這一出,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傅錚猛地把我掀回去,憤怒又厭惡地打量我。
「哪裏來的瘋女人敢犯到我傅錚頭上?」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她拿下!」
小陳及時扶住我。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下情緒。
賓客們低聲討論:
「太子爺最討厭別人砸他場子,這下有好戲看了。」
「林家那假千金把自己作進醫院躺 ICU 也就算了,現在親媽也要跟着一塊進去了。」
「她惹誰不好,偏偏惹惱了太子爺。這下就算放眼整個京圈都沒人能救得了她。」
在他們的議論聲下,傅錚的臉色越發囂張得意起來。
「原來你就是林安和那小賤人的親媽。」
「想知道那個小賤人在哪兒?先活到那時候再說吧!」
他一擺手,身後帶來的人就衝過來。
可我手底下的保鏢常年替我討債收租,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練家子。
傅錚帶來的花架子在他們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眼看他的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傅錚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他轉身想跑沒跑成,被兩個保鏢押住帶到我面前。
小陳笑眯眯地走過去,一個爆栗敲得他眼瞳都在顫。
把在場的人看得心驚肉跳。
小陳一如既往地十分謙遜。
「傅少,我們老闆問您,我們家大小姐許安和在哪?」
他神志清醒了一些,一口啐在小陳臉上。
「狗東西!敢動我?你們知不知道這整個京市跟誰姓?」
小陳面色如常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臉,轉身請示我的意思。
「跟誰姓?」
我走到他面前忍不住冷笑。
「是啊,我差點忘了,你是傅家人。」
我讓小陳搜出他身上的手機,隨手給手機通訊錄裏一個姓傅的撥了電話,讓他滾過來。
所有人再次被我自取滅亡的操作驚到了。
「這女人想做什麼?給傅家人打電話還讓人滾過來,她失心瘋了吧?」
「我剛看到備註了,好像……是傅家那位小叔。」 
-5-
二十分鐘後,宴會廳外整整齊齊停了幾輛車。
一個面容冷峻嚴肅的男人從第一輛車上下來。
宴會廳裏的賓客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
「不是說傅總從來不管傅家家裏這些閒事嗎?他竟然真的親自來了?」
「畢竟傅少是他親侄子,被人在自家地界壓着打,怎麼都會來管一管的吧?」
震驚之餘,他們又紛紛搖頭嘆息。
「得罪了傅少最多就是被教訓一頓,得罪了傅總那可就是得罪了整個傅家。」
「除非她是傅總親媽,不然我想不到任何她還能活下來的可能。」
「這下這個女人徹底完了,死定了。」
傅錚仰頭看見到場的男人,雙眼一亮,瞬間又像只公雞似的挺起胸膛。
他被扣押着沒法動彈,咬着牙放狠話。
「我小叔來了,你就等死吧!」
林家人也不免激動起來。
林寶珠哭得梨花帶雨,雛鳥歸林似的飛奔過去。
「傅小叔,您總算來了!」
我看着她這上不得檯面的舉止,一點都不想承認她是我一手教養出來的。
她還在朝那個傅總哭訴。
「要是沒有您爲我和錚哥哥討公道,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但求您看着我的面子上,放許阿姨一馬。」
「儘管她破壞了我的訂婚宴,可她畢竟是我的養母。」
那個傅總斜睨她一眼沒回話,視線轉向大廳內。
我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
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定格,隨後快步走過來。
緊接着,他板正又恭敬地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小姑。」 
-6-
傅錚看着他的動作頓時瞠目結舌,震驚到完全沒聽清傅深對我的稱呼。
他話連腦子也沒過就脫口而出:
「不是,小叔你跪這賤人幹嘛?」
「閉嘴!」
他厲聲斥責了一句,身後的人會意上前,啪啪甩了傅錚兩țûₐ巴掌。
傅深回頭面向我時,又低眉順眼道:
「沒管教好晚輩,是侄子的錯。」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傅總喊她什麼?小姑?這個女人什麼來頭,之前完全沒聽說過傅家還有這號人物啊?」
「她不是林小姐的養母嗎?況且她也不姓傅,我剛剛明明聽林小姐稱她爲許阿姨啊。」
「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傅家老太太不就正好姓許嗎……」
此話一出,衆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傅深還筆直地跪在我面前,等着我說話。
「傅深,看來你這幾年把家業打理得很不錯。」
我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隨手把茶碗遞出去,語氣不陰不陽道。
「你們傅家在京市還真是隻手遮天啊。」
「傅深不敢。」
傅深忙膝行向前幾步,規規矩矩接過我遞出去的茶碗。
「小姑,傅家也是您家。」
我沒接他的話,回到正題。
「知道我把你叫過來是爲了什麼嗎?」
我說傅家在京市一手遮天也並非毫無依據。
傅深在路上就已經對這邊發生的事有所瞭解,聽了我的話,陰沉沉的目光看向傅錚。
傅錚已經用他那小米大的腦子捋清楚了我的身份,身體像麪條一樣綿軟地癱了下去。
被傅深一瞪更是渾身抖得不像話。
林寶珠的臉上佈滿驚疑不定。
即使親耳聽見了傅深對我的稱呼,可她還是不死心地問。
「傅小叔,許阿姨和您……是什麼關係?」
傅深從進門起就沒給過她一個正眼,這會兒才直直看向她,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
「她管我家老爺子叫哥,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7-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把宴會廳裏所有人都劈了個外焦裏嫩。
林寶珠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身體微微顫抖,僵硬地轉頭看向我,眼裏流露出些許後悔。
全場安靜了幾秒,倏地一聲悶響。
我隨着衆人視線看過去,林父暈了。
我沒了耐心,對小陳抬了抬下巴。
小陳:「傅少,我們老闆最後一次問您,我們大小姐究竟在哪?」
傅錚躺在地上哆嗦着不說話。
傅深得了我允許,從地上站起來走過去就是一腳。
「混賬東西!說,你把安和送哪兒去了?」
傅錚捱了一腳不敢吭聲,小心地抬頭看我一眼,露出絕望的神情。
看見他的表情,我突然感覺心悸,一股不好的預感猛地躥上來。
我冷冷道:
「小陳,給我打。」
「打死了,我親自查。」
我話音剛落,傅深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卻沒敢求情。
眼看小陳冷着臉朝他走過去,傅錚閉着眼咬了咬牙,抖着聲音說:
「……我把她送去了金玉滿堂。」
還沒等我問金玉滿堂是什麼地方,傅深這次竟然毫不留情地一腳朝他腦袋踹過去。
「你瘋了嗎?竟敢把她送去那樣的地方?!」
在場衆人也都露出如出一轍的喫驚表情。
「金玉滿堂?是我知道的那個金玉滿堂嗎?」
「京市誰不知道金玉滿堂專門爲豪門和權貴調教那些不聽話的女人。灰產裏的人,手段一個比一個狠。」
「傅少居然把自己的未婚妻送去那種地方,這可真是……」
衆人察覺到氣氛在他們一句句話下變得越來越冰冷,紛紛住了嘴。
傅錚爬起來辯解:
「她不聽我的話,還成天欺負寶珠,我纔會把她送到那裏去,想着教訓她幾天讓她學乖點。」
「我先前又不知道她是姑奶奶的女兒。」
「再說了,我只是把她送去教訓幾天,又不是讓她去死。」
他越說越感覺自己有理,看向我的眼神也慢慢地充滿了不服氣。
「而且姑奶奶不是早跟傅家斷絕關係了嗎?憑什麼對我動手,管我們傅家的事?」
林寶珠突然朝我跪了下來,眼裏閃爍着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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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阿姨,都是我的錯。」
「是我實在受不了了,告訴了爸媽還有錚哥哥姐姐一直欺負我的事實,他們纔會懲罰她的。」
「可是求您看在我們二十年的母女情分上,您放過錚哥哥吧!」
林太太憐惜地抱着她,對我冷笑。
「你的親女兒仗着我們對她的養育,明裏暗裏一直欺負寶珠,難不成還是我們冤了她?」
我氣笑了。
我不瞭解自己的親生女兒,難道還不瞭解林寶珠這個我一手養大的女兒嗎?
一個從小虐殺小動物,被發現後卻哭哭啼啼倒打一耙說自己被咬傷的壞種。
我可不信她話裏的半個字。
我注視着他們,輕飄飄地吩咐:
「小陳,留幾個人下來,只要是姓林的,都給我扇巴掌。」
「我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停。」
林寶珠不敢相信地看向我,隨即哭着向傅錚求救。
可傅錚也自身難保。
我看向他。
「至於傅錚,給我扒光了往死裏打。」
「我回來的時候,他身上不能有一塊地方是白的。」
「不過……留一口氣,別打死了。」
他是死是活,該殺該虐,全由我女兒做主。
傅錚聞言驚恐地挪動着屁股想往後躲。
「你們敢!我可是傅家獨子,京圈的太子爺!」
「你們敢動我一根汗毛,傅家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小叔!小叔救我!」
傅深看着傅錚,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我遷怒傅深,一腳踹過去。
「還愣着幹什麼?帶路,去金玉滿堂!」
他不敢多說半句,剜了傅錚一眼,步履匆匆地到車前爲我開車門。
身後,林家三口人和傅錚的慘叫哀嚎聲此起彼伏。
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寬慰。
半小時後,傅錚帶着我到了金玉滿堂。
一聽是傅深到場,金玉滿堂的負責人帶着一大羣人接見,滿臉熱情的笑容。
得知我的來意,負責人看了傅深一眼,露出瞭然的表情,笑得更加熱情洋溢。
「夫人請放心,我們一直盡心盡力地照看安和小姐,保管她回去後讓您跟傅少都滿意!」
我皺了皺眉,心底那股不好的預感越發濃重。
「她現在在哪?我要馬上帶她走。」
「這個……恐怕還不行。」
他有些爲難地笑了笑,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差點心臟驟停。
「今早林家派人吩咐了,讓我們好好教她規矩。」
「現在人剛搶救回來,還昏迷着呢。」
「不過您儘管放心,我們下手的時候都心裏有數得很,要不了人命。」
見我臉色驟變,傅深抬腳就踹。
「蠢貨!她也是你們能動的?」
「還不快帶我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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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找到安和的時候,她正毫無生機地躺在一間不足十平米的雜物間的地面上。
門打開,揚起的灰塵撲面而來。
漏進去的光照在裏面瘦弱的女孩身上,把她的臉照得極其慘白,看起來了無聲息。
小陳扶着我,我才勉強撐着沒暈過去。
傅深走過去,蹲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我緊盯着他,既怕他露出悲哀的神色,又不敢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這幾秒比幾年還要漫長。
傅深慶幸地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我。
「安和還活着。」
我長出一口氣,腦子裏繃着的那根弦驟然鬆了下來。
傅深第一時間聯繫了京市最好的外科醫療團隊把她送去醫院。
我讓小陳一起跟去,囑咐他順便替我查清楚一些事情。
林家如果是將安和當作親生女兒從小養大,怎麼可能在發現她並非親生後一夕之間就態度大變?
找到了女兒,就是時候該回去算賬了。
但凡在這件事裏摻過一手的,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我回到宴會廳的時候,林氏一家三口已經聲音嘶啞得叫不動了。
傅錚身上青青紫紫五彩繽紛,沒有一塊好皮肉。
我讓保鏢們停了手,緩步走到他面前,垂眼看着他。
傅錚的目光定格在我的人字拖上,一臉驚懼的表情。
林寶珠看見我瞬間紅了眼眶,委屈地膝行到我面前。
「許阿姨,我知道錯了。都怪我突然回家搶了姐姐的位置,她才一時失去理智對我做出那些事,纔會被爸媽和錚哥哥懲罰。」
「您讓姐姐露面吧,我願意親自向她道歉,不管是讓我下跪還是打我罵我,只要能讓姐姐消氣……就算是讓我去死都可以!」
她哭得梨花帶雨,即使臉被打得腫了,仍舊十分惹人憐惜。
周圍的牆頭草又開始同情起她了。
「林寶珠回來之後飽受那個假貨欺凌的事,整個京市誰不知道?」
「就算林安和被送去金玉滿堂過分了些,可有傅少撐腰打點,誰敢欺負他未婚妻?但林安和欺負林寶珠那都是實打實的。」
林寶珠賣力的演技能騙得過他們卻騙不過我。
我注視着她,猛地一巴掌甩過去,聲如寒冰。
「林寶珠,你最好說到做到。」
-10-
被扇倒在地的林寶珠聽了我這句話渾身一顫。
林太太見女兒被打,迅速爬過來像母雞護崽似的護着林寶珠。
「我們特地跟金玉滿堂打過招呼,林安和在裏面被好喫好喝伺候着,居然還不知足,挑唆你來害我的寶珠。」
「我們好歹養她二十年,你去告訴她,只要她肯出來嚮明珠道歉,她就還是林家的女兒。」
她高傲地昂着腦袋,似乎在等着安和立刻出現在她面前下跪認錯。
一直沒吭聲的林父忽然也莫名其妙地理直氣壯起來。
「對!林安和不是最怕我們不要她嗎?只要她肯出來認錯,我可以對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否則就別怪我們不顧念情分,徹底和她斷絕關係!」
林寶珠拱火成功後就一直捂着一邊臉,低頭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
我卻一眼看見她在林父這句話之後微微勾起的嘴角。
我氣笑了。
「我找到安和的時候,她渾身上下數不清的傷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好喫好喝地伺候?」
「她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我的女兒,什麼時候需要求着做你們林家的女兒了?」
「更何況……」
我的視線轉向裝成透明人的林寶珠身上,哼笑一聲。
「你們的寶珠是不是你們的親女兒,那可不一定。」
「把她帶回去後,你們還沒做過親子鑑定吧?」
林寶珠猛地抬頭瞪大雙眼和我對視,情緒激烈地反駁。
「不可能!」
「林家二十年前解僱的保姆親口告訴我,是她在醫院把我和林安和換掉的!我怎麼可能不是林家的親生女兒?!」
整個宴會都靜了幾秒。
「所以林寶珠其實一早就知道自己是林家真千金?」
「千方百計回到林家報復假千金,沒想到這林小姐心機夠深的啊。」
林寶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迅速調整表情,撲進林太太懷裏哭泣解釋。
「不是的!我也是回到林家後不敢相信自己就是爸爸媽媽的女兒,所以才忍不住找到了當年的保姆阿姨問清楚真相。」
這次,林太太沒有立刻安撫她,反而輕輕推開了她,又帶着些狐疑審視她。
林寶珠第一次面對林太太這樣的態度,有些心慌和不知所措。
畢竟林家可從來沒人跟她提過,當年是什麼人如何具體地在哪裏調換了兩個孩子。
她又是從哪找到的二十年前的保姆詢問真相?
-11-
小陳回來的時候,宴會廳裏安靜得出奇。
尤其是林家三口,氣氛詭異。
他帶着金玉滿堂的負責人和一個婦女徑直朝坐在大廳中央的我走來。
林寶珠一見那個婦女就煞白了臉。
「老闆,我把大小姐安頓好了。」
「您交代的事情也都查清楚了。」
他身後的兩人惴惴不安地打量了一圈宴會廳裏的人。
那名婦女看見林寶珠,渾濁的雙眼瞬間一亮。
小陳告訴我,她就是二十年前調換了孩子的林家保姆。
保姆討好地朝我鞠了一躬,眼裏透着精明的光。
「陳先生跟我講過了。但是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想再問問。」
「只要我把二十年前的事講出來,您就一定會給我三十萬對吧?您不會反悔吧?」
我點點頭,當場簽下支票讓小陳拿給她看,當衆承諾。
「只要你完完整整把二十年前的事情講出來,不遺漏一丁點細節,這三十萬就是你的。」
她的臉立刻就像一朵菊花似的笑開了。
接下來,她一句話就讓林寶珠血色全褪,跌倒在地。
她平靜地說:「林寶珠不是林家的女兒。」
「不可能!」
林寶珠瞬間炸了,發了瘋似的尖叫。
「她肯定是收了錢瞎說的,她是個騙子!爸媽你們不要信她!」
保姆看都沒看她,嘴皮子飛快地講述起來。
「二十年前,我在林家做事。林太太和林先生養在外面的二太太預產期是同一天。」
「林先生私下給了我一大筆錢,要我到時候偷偷把兩個孩子交換。」
她忽然心虛地看我一眼。
「但是我那天搞錯了 VIP 病房,不小心把許老闆的孩子當成了林太太的孩子,和二太太的孩子調換了。」
林太太越聽越崩潰,不敢相信Ťŭ̀₈地瘋狂捶打林父。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靠着我家你纔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居然敢在外面養三,還想讓我給三養孩子!」
這個時候有人發現了問題。
「不對啊,照你這麼說,你換的是許太太的孩子和林家的私生女。」
「林太太一直以來養的都是自己的親女兒纔對啊,怎麼會出現今天這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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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渾身一震,停了毆打林父的手,扭頭盯着保姆,急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保姆繼續解釋。
「林先生沒有把計劃告訴外面的二太太,二太太也不知道她的孩子被我換成了許老闆的。」
「她把許老闆的孩子當成她自己的孩子,和林小姐交換了。」
林太太原本升起希望的內心猛地被潑了一盆冷水。
「那我的孩子呢?我的親生女兒在哪裏?!」
她瘋了一般抓着林父的衣領,用力到指甲都斷了幾片。
「你說啊!我的親女兒被你的小三換走了,她把我女兒帶到哪裏去了?!」
林父任由她發泄,不發一言。
保姆猶豫地看了她一眼,掙扎了幾秒後,她帶着無比同情的語氣回答。
「太太,您的親生女兒在被換走的那天,就被二太太掐死了。」
「你們帶回家的林寶珠,是她的女兒。」
林太太就像一瞬間被抽光了所有力氣,鬆開了抓住林父的手,身體搖搖欲墜。
林寶珠顫抖着嘴脣。
「媽媽……媽媽你不要信她!她肯定是收了錢的,我是你的女兒啊!」
林太太像忽然想起林寶珠的存在,快步走過去,猛地把她從地上扯了起來。
「走!你跟我去做親子鑑定!」
「不用去了。」
我淡淡開口,讓小陳把一份資料遞過去。
是林家夫婦倆分別和林寶珠的親子鑑定。
林父和林寶珠那份支持他爲林寶珠的生物學父親。
而林太太和林寶珠那份親子鑑定卻顯示,她並非林寶珠的生物學母親。
她反覆看着兩份親子鑑定報告,滿臉恍惚。
林寶珠從她手裏奪過那兩份親子鑑定報告,仔細比對着。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她猛地抬頭質問保姆。
「你當時明明告訴我,我就是林家的孩子!」
保姆無奈道:「寶珠小姐,您的確是林家的孩子沒錯呀,我也沒有說謊。」
她踉蹌着後退兩步,嘴裏喃喃ƭű̂₄道。
「你騙我,你們肯定是合起夥來騙我的!」
「媽媽,媽媽你別信她——」
一巴掌打斷了她接下去的半句話。
-13-
林寶珠怔怔地捂着臉,緩緩扭頭,看向打她的人。
林太太雙目含淚,痛恨地看着她。
「別叫我媽!」
「你親媽二十年前害死了我的親女兒,你一回來就把我從小養大的女兒害進醫院,你怎麼還敢這樣叫我?」
她脫力地跌坐到地上,崩潰地捂着臉。
ṱũ⁶「我竟然還一次次相信你,親手罰了她,還放任她被傅錚送進金玉滿堂!」
我漠然看着這場戲,這時候她倒是知道安和是她從小養到大的孩子了。
小陳把支票遞給保姆,她喜笑顏開地接過,視線掠過坐在地上哭的林太太時,又嘆了一口氣。
我看着保姆走出宴會廳,對身邊的小陳擺了擺手。
小陳會意,立馬讓幾個保鏢出去抓住她,順便帶上剛剛的全程錄音,把她送往最近的警局。
林太太勉強打起精神來,紅着眼眶急切地問我。
「安和呢?你不是去金玉滿堂把安和救出來了嗎?她現在怎麼樣了?」
我看向小陳。
他低聲道。
「金玉滿堂那邊已經交代了,林寶珠在訂婚宴前重金買通了他們,要求把大小姐……徹底廢掉。」
「他擔心林寶珠反悔或者事情敗露被反咬一口,留了一份交易時候的錄音。」
小陳看了一眼金玉滿堂的負責人,示意他上前。
他點開錄音,林寶珠惡毒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宴會廳每一個角落。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在我訂婚前讓她徹底成爲一個廢人。」
「她身上必須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但最好讓她徹底變成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我知道你們這裏有專門針對女人的招數,錢不是問題,這也是傅家的意思……」
錄音還沒放完,他就雙腿發軟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許老闆,我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那是您的女兒啊!」
「我們雖然收了林小姐的錢,但是我們知道許小姐身份尊貴,即便她說這是傅家的意思,我們也沒敢下重手。」
「金玉滿堂裏所有人都可以作證!我們只對她用了一些常規手段,往她身上紮了幾針,就Ṫû₉連電擊都是用的最低檔……」
他常年替京圈權貴調教女人,這些手段在他眼裏根本算不上什麼。
我卻聽得血氣上湧,雙目眩暈,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沒等他狡辯完,小陳就一腳踹歪了他的鼻子。
「狗東西!這叫沒下重手?」
「我們大小姐但凡有個好歹,你就等着親自把你金玉滿堂的手段都體驗一遍!」
小陳又遞過來一份鑑傷報告,我還沒接,就被林太太撲上來搶了過去。
-14-
我阻止了幾個想要替我搶回來的幾個保鏢。
她逐字逐句看着上面的結果,滿眼都是心疼和憤怒。
林太太撲到林寶珠身上,把她按在地上,抓着她的頭髮不留餘力地打。
「賤人,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敢這樣對我女兒!」
「你給我的親女兒償命,給我的安和贖罪!」
我冷眼看着她發了瘋般撕扯着這個半小時前她還當作眼珠子寶貝的女兒。
林寶珠也徹底撕破了臉,和她互相扯頭髮對打起來。
「你憑什麼怪我?罰她的人是你,打她的人也是你!」
「林安和落到這個下場,你敢說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你的親女兒死了養女也廢了,這都是你的報應!」
我聽得頭疼,讓人將她們分開。
林寶珠眼裏又升騰起一絲希望,帶着希冀看向我。
「許……媽媽,我知道錯了,求你看在我叫了你二十年媽媽的份上原諒我好不好?」
「雖然姐姐成了廢人,但我也是你的女兒,我能替她孝順你啊!」
我被她這句媽和一番不要臉的話驚得一瞬間又怒又噁心。
這居然是我養大的孩子。
我冷冷道:「別叫我媽,我嫌惡心。」
「許老闆,」林父突然出聲。
「假如我們願意交出林寶珠,你能放過林家嗎?」
林寶țůₖ珠愕然回頭看向她的生物學父親,似乎壓根沒想到他會爲了自己而犧牲她。
我被他又蠢又自私的發言逗笑了,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不會放過她,同樣也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
「金玉滿堂,傅錚,林家。等我女兒醒了,我挨個跟你們清算。」
裝死半天的傅錚沒料到我還記得他,臉色一白,下意識看向傅深。
我朝身後瞥了一眼,傅深絲毫沒有求情的意思。
他用看棄子的眼神沉沉看向傅錚。
「回去之後, 我會和你父親商量,重新爲傅家培養一個繼承人。」
小陳帶着一衆保鏢, 和傅深跟着我離開了宴會廳。
當天晚上,醫院那邊傳來消息。
安和醒了。
我怕嚇到她, 隱瞞了我的身份,假裝成一個打抱不平的熱心大姨。
見她的時候, 我客氣地和病牀維持着一段距離坐下。
我問她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想喫什麼東西。
她一見到我就有些錯愕,一開始只是慢慢地挨個回答着我的問題。
後來我沒有問題可問,她盯着我的臉,安靜的氛圍維持了幾秒。
我連忙站起來找藉口說:「那你好好休息,阿姨就不打擾你了。」
就在我匆忙朝門口走了兩步的時候, 她叫住我, 遲疑地問:
「阿姨……您是我媽媽嗎?」
我的心臟狠狠跳動了兩下。
「您別誤會, 我只是感覺您對我有點太好了,我們長得又有點像……」
她慌忙解釋着自己的唐突。
我連忙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轉身快步走到病牀旁,彎腰輕輕把她攏到懷裏。
「對,我是媽媽。」
「對不起, 是媽媽沒能保護好你。」
她僵硬的身體忽然放鬆下來,伸出雙臂緊緊回抱我,伏在我肩頭悶聲哭泣。
-15-
我在醫院陪安和的這幾天, 金玉滿堂被查封, 負責人畏罪自殺。
林家則宣告徹底破產, 被追債的人逼得連老宅都賣了,一家子不知道逃到了哪裏去。
傅家一直持續不斷地派人來打擾。
因爲我把傅錚扔進了精神病院。
他現在成天在精神病院裏被病友毆打, 大喊自己是太子爺試圖震懾他們, 再被打。
最權威的幾家醫院都診斷出他患有嚴重的狂躁症和精神分裂,有嚴重危害社會的隱患。
即使是傅家也沒法從中周旋。
最後傅家的老爺子,我的哥哥親自拄着拐來求我。
我小心吹涼手裏的老火靚湯餵給安和, 看也不看他一眼。
「哥, 你別白費力氣了,精神病院是傅錚最好的結局。」
「你敢把他撈出來, 我就有辦法弄死他。」
「咱爸當年是怎麼跟着咱媽一塊走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拄着柺杖的手顫了顫, 似乎記起來了一些事情。
當年我們親爹在我們母親葬禮上當衆宣佈二婚。
隔天全京圈就都知道他老人家因爲髮妻過世傷心過度殉情了。
儘管氣得鬍子翻⻜, 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半個月後, 安和的身體養得差不多了, 我決定帶她南下回家。
兩年後的一天,我帶着她出⻔收租。
一戶租客開門看見我突然跪了下去。
我定睛一看,差點沒認出來是林寶ƭù⁵珠。
她臉上、手臂上全是傷,抱着我的拖鞋求我。,
「媽媽,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欺負姐姐了!」
「他們不僅打我,還不給我飯喫。這種日子我過夠了!求求你帶我走吧!」
緊接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罵罵咧咧從裏面走出來, 扭着她的耳朵把她往屋子裏甩。
林太太絲毫沒了兩年來的貴婦姿態, 看見我和安和,她臉色瞬間變了。
安和倒是神色如常, 舉起手裏的一大串鑰匙,叮鈴噹啷地搖着。
「阿姨,交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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