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訓竹馬

和竹馬從校園到婚紗，戀愛長跑八年。
在這八年裏總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她用盡了手段，試圖插足我們的感情。
可是無論她多麼努力。
竹馬在二選一的時候，只會選擇我。
直到——婚禮的前一天。
那個貧困生冒着大雨來到我們家門口：「大小姐，我不怪你曾經校園霸凌我，祝你們幸福。我有些累了。」
我的竹馬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自持，沒聽見我倒地的求救聲，只顧着將她抱起。
大雨，高架橋，邁巴赫。
他們上演了一段絕美愛情，火遍全網。
而我因爲心臟病，死在了那個雨夜。
一夜夢醒，我預知了未來。
此時傅年正跪在地上，給我揉着腳。
這是他最愛我的一年。
僞裝了十年小白花的我，毫不猶豫給自己僞造了一份病情惡化報告。
死亡時間定在一個月後。

-1-
傅年單膝跪在地上，手不斷揉搓着我紅腫的腳踝，嘴裏絮絮叨叨的。
「怎麼好好地扭到了腳，疼不疼？」
在門口，一個女生紅着眼睛看着我們。
那個在夢中會搶走傅年的女生，已經和傅年認識了一個多月。
昨日我去找傅年，看見她向傅年告了白，被拒絕時，趁傅年不注意吻了他的下巴。
傅年慌張後退，而她的眼底露出狡黠的笑意。
傅年沒有告訴我柳芊芊的存在，但是她總是有意無意出現在我的面前，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試圖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並不如她的意，故意忽視她的存在。
傅年對於弱者有着天然的保護欲，而柳芊芊將我平日裏病弱的模樣模仿得有七成像。
傅年與她的初次邂逅，是爲了救一隻墜樓的流浪貓。他以爲她善良、純真、可愛，卻不知道柳芊芊有虐貓的習慣。
但凡傅年再晚來幾秒，就會看見柳芊芊將貓拋到樓下。
她敲了敲門，頂着一副無辜可憐的表情，走了進來。
我看着她袖子上幾簇不明顯的貓毛，鼻尖發癢，胸口有些悶疼。
她是故意的。
柳芊芊瞭解我的一切喜好，早就知道我對貓毛過敏。
「對不起，我……我皮筋斷了，想借個皮筋。」
聽到柳芊芊的聲音，傅年的動作頓住。
他在走神。
她一步步朝我靠近，就差一步，就要插進我們兩人的中間。
傅年英挺的眉毛皺了起來，他站起身，聲音冷冽：「我們和你很熟嗎？」
傅年待人向來有禮，夢境裏的我並未發現他異常的焦躁。
現在想來，若是傅年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因爲她的出現，就如此輕易失態？
柳芊芊眼底閃現一絲難堪，她站在一旁，紅着眼看着傅年，雙眸蘊着淚。
傅年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煩躁，他暴躁站起身，將我的視線遮擋住：「你還在這站着幹什麼！」
我在傅年要趕人的前一秒，開口留人：「你叫柳芊芊？」
在夢境中，她時不時出現在傅年身邊。
我頻頻喫醋，因爲她的存在，將自己活成了一個妒婦，卻讓她成功在傅年面前塑造了無辜小白花的形象。
傅年動作止住，他詫異道：「挽玉，你認識她？」
我點頭，輕描淡寫：「學校裏我捐了資助金，上面認領的人裏有她的名字。」
柳芊芊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我知道，她最厭惡的就是自己貧困生的身份。
從得知我是她資助人的那天，她就在不斷模仿着我，試圖取代我。
我的資助，對於她來說是有錢人不足掛齒的施捨。
我好心幫助她脫離校園霸凌，她卻故意把髒水潑在我的頭上。
她說：「你天生命好，若是你是我這種家庭，傅年絕對不會愛上你！」
我現在想到她說的這句話，只覺得可笑。
傅年可不是因爲家境愛上我的，畢竟我只是一個養女，在家裏向來是一個透明人。
當初若不是傅年救下我，可能我早就因爲心臟病發作，死在冰冷的小巷了。
我爲了得到傅年的愛，僞裝了十年的小白花，都快忘記了自己的本性。
我看向窗外。
既然達不成最終的目的，那我就不做好人了。
雖然我很愛傅年，但是我更愛自己。
我讓人僞造了一份病情惡化單，死亡時間定在了一個月後。
我知道無論傅年表現得多麼愛我，都是不可信的。
因爲我親眼見證了，他一遍遍祈求着柳芊芊爲他活下去的模樣。
我在得知柳芊芊存在的第一天，就故意將她寫在了日記中。
倒計時三十天。
【最近，總看見一個女孩出現在阿年身邊。她看起來很喜歡阿年。我有些喫醋。
【如果我和柳芊芊一樣健康就好了。
【我真羨慕，她有一副健康的身體。】

-2-
我看向窗外走廊，與幾個高個子女生對視。
她們和我對上視線，先是驚慌了一瞬，然後惡狠狠瞪了柳芊芊一眼。
我知道柳芊芊爲何要在此時來找傅年。
這時候的她正被校園霸凌，無人可求救，才故意弄斷了自己的皮筋。
在夢境裏，她因爲身上的貓毛導致我過敏，被傅年趕了出去。
導致她被那幾個女生抓到，關在了廁所裏。身上全是污水和青紫的痕跡，差點死掉。如同一朵即將凋零的花。
後半夜，她向傅年打了求救電話。
她對傅年說，那些女生喜歡傅年，以爲傅年答應了她的表白，才這麼欺負她的。
小貓爲了保護她，被那些人打死了，但是她不怪傅年。
傅年蠢兮兮地信了，對她充滿愧疚。他正義感十足，向她保證：「放心，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第二天，傅年便對我告了白。
在對我告白的那天，傅年和她一起埋葬了那隻小貓，並且有了共同的祕密。
傅年居然將對我的愛惜，逐漸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呵！
可我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看着柳芊芊，溫和一笑：「我的髮帶給你。」
傅年看見那眼熟的髮帶，瞬間不爽地眯着眼，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宋挽玉！這是我去年給你買的生日禮物！三十多萬！你就這樣給她了？」
金色的繡線不斷波動着浮光，柳芊芊死死地盯着我的髮帶，我沒有錯過她聽見那髮帶價格時，眼裏一閃而過的妒忌。
「會綁嗎？轉過來，我幫你。」
我慢慢將髮帶，束在她頭髮上。她的頭髮乾枯分叉，就和當初剛從孤兒院被領出來的我一樣。
那精緻的髮帶，落在上面格格不入。
「傅年，你瞧，我綁得好看嗎？」我紮了個蝴蝶結，朝他展示着。
傅年眉頭擰緊，對比了一下我護理得順滑的黑髮，悶聲回了個：「嗯。」
「這髮帶還是更適合你一些，她的髮質太差了。」
我手頓了一下，隨後開口：「別這麼說人家小姑娘。」
ṭüⁿ柳芊芊轉過頭，眼底裏一片陰霾，她勉強對我揚起一個笑容，在她對我不情不願道謝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傳來劇烈的疼痛。
空氣中飄起幾縷不起眼的貓毛。
我勾脣對柳芊芊笑了笑，身形不穩，朝地面倒下。
我來這裏之前，提前找到了小貓，並在貓脖子上裝了隱藏攝像頭。
傷害我的人，都應該付出代價。
耳畔傳來傅年驚慌的聲音：「挽玉！」
他猛地將柳芊芊推倒在地，怒斥：「誰準你抱了貓，還來碰她的！滾出去！」
傅年動作飛快地從口袋裏掏出藥給我服下，我倒在他的懷裏，摸了摸他緊皺的眉頭：「沒事的，不怪她。」
傅年總是同情弱者，誰可憐，他便對誰好。
我時常在想，他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這病弱的姿態。
柳芊芊推門，哭着跑了出去。
【我活不了多久了，這條髮帶就送給柳芊芊吧！傅年看起來對她有些在意，我有點難受。】

-3-
和夢境中發展的一樣，柳芊芊被校園霸凌了。
半夜。
我睡得迷迷糊糊被手機鈴音吵醒。
「怎麼了，傅年？這麼晚了誰找你？」
傅年的手機響了幾聲，他把我抱住，親吻着我的額頭：「沒事，一個不重要的人罷了。」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是對來電的人毫不在意。
「不接嗎？」我抓住他作亂的手。
傅年沒有理會不斷響起的鈴聲，膩歪地親着我，哄我睡覺。
半個小時後，電話又響了。
我徹底清醒，看着那個熟悉的名字，眼神淡漠。
倘若他真的不在意，直接關機就好了，何必一直聽這電話響聲？
「接吧，可能她有急事。」我扯着嘴角。
「救救我…… 我，我被鎖器材室了。求求你，一個人來，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這副樣子。」柳芊芊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聽起來可憐至極。
傅年爲難看我一眼：「我先去看看，你…… 」
「一起去，都是女生，也好互相照料一下。」
我打斷了傅年的話，慢悠悠跟在後面。
「天冷，外套披着。」
傅年脫下外套給我，然後大步走在前面。
我被遠遠甩在後面，他以前走路從來不會不等我。
「傅年。」
我喊了他一聲。
他腳步緩住，下意識牽住我的手。
「抱歉，我…… 」
「走吧。」我再次打斷他的話。
還能解釋什麼呢？不過就是心亂了罷了。
折騰了半天，我們終於找到了反鎖在器材室裏的柳芊芊。
她的衣服被剪碎，春光乍泄，巴掌大的臉，我見猶憐。
在看見我也跟來了後，立刻收攏了自己的衣服。
傅年別過頭，和她刻意Ŧŭₚ保持着距離。
我俯下身，恰好露出脖子的吻痕，然後將她的胸口衣服掩好，嘴脣勾了勾：「沒事吧？」
柳芊芊死死看着我的脖子，眼底露出一絲陰狠。
傅年沒有像夢中一樣將她公主抱起，他皺了皺眉：「你能走的話，就自己去醫務室。」
柳芊芊沒有動身，雙手交叉捂着自己的胸口，就在她委委屈屈放手準備再次恰到好處露出自己的曲線時，我將旁邊的窗簾布一把扯下，扔在她身上。
「注意點，這裏還有異性。」
柳芊芊死死捏住窗簾布，她一步三回頭，一瘸一拐地慢吞吞走了出去。
這搞得像是我在欺負她一樣。
廁所的地上，那條被遺落下的金色髮帶已經一片髒污。
傅年和我看着那條髮帶都沉默着。
我笑了笑：「髒了的，就不要了。」
「挽玉。」傅年的聲音忽然有些慌張。
我向來很珍惜那條髮帶，那是他用自己賺的第一桶金，給我買的，對我而言意義不一樣。
現在器材室只有我們兩個人，可是氣氛卻比柳芊芊在的時候還要壓抑。
我冷着臉，半天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當一個人全心全意愛着另一個人的時候。另一個人哪怕是換個頭像，都能被注意到。
愛本就是敏感的，多疑的。
我認識他這麼久，怎麼可能會發覺不到，他對柳芊芊的特殊？
夢裏的我，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忽略他受傷的眼神，做了個手勢，讓他噤聲。
「喵。」
一隻狸花貓，從角落裏跑出來，它本來是靠近傅年的，可是在看見我後，又豎着尾巴朝我腳邊靠攏。
這是夢中原本就要死掉的貓。
我戴了口罩，做了防護，藉着抱貓的姿勢，摘下了提前放在貓項圈裏的微型攝像頭。
攝像頭裏，完整記錄了剛剛柳芊芊死死掐住貓脖子的畫面，她猙獰的面孔從貓視角來看，顯得尤爲恐怖。
我沒有急着戳穿柳芊芊的真面目，我在等傅年做錯事。
畢竟——
只有犯錯了，才能進行懲罰。
日記倒數二十八天。
【柳芊芊有些可憐，但是那些女孩子都是我資助的人，她們怎麼會霸凌人呢？是不是有別的誤會？
【我得查一下真相。】

-4-
那幾個校園霸凌別人的女生，找到了我，他們說傅年要逼她們退學，求我幫幫她們。
我答應了。
傅年爲此和我吵了一架。
「挽玉，這羣敗類根本沒有留在學校的必要！你爲何要護着她們？」
他同情弱者，憐愛動物，總有着一股天真的正義感。
曾經我喜歡他身上的純粹，現在卻覺得有些厭煩。
他看着我，清雋的臉上滿是失望：「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柳芊芊是怕那幾個女生找你麻煩，才承認自己是我女朋友。我和她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
「若是沒有柳芊芊，現在說不定被拽入器材室的就是你了！你不要耍小脾氣好不好？」
我的心臟傳來一陣陣鈍痛，而他並未注意到我蒼白的臉色，還自顧自地爲柳芊芊說着話。
因爲親眼撞見柳芊芊被人霸凌的可憐樣子，傅年變得對她格外維護。
我狠狠將他推出門外，將門關上：「滾！」
日記倒數二十七天。
【討厭傅年。今天心臟也很疼。】

-5-
我和傅年冷戰了。
柳芊芊趁着我們冷戰，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插入的機會，經常以感謝的名義跟在傅年身邊。
而傅年也默認着她的存在。
我眼神冷漠地看向窗外，在死神將鐮刀割下之前，我會讓傷害我的人，付出足夠的代價。
柳芊芊看見我了，眼裏露出些許得意，她喊了一聲：「傅年！」
他回頭，她墊腳。
乍一看，好像要親上。
在夢中，柳芊芊經常使用這些小手段，比如弄溼自己衣服，露出身體曲線，又或者是轉角裝進人的懷裏，來一個借位接吻。
然後在我像個潑婦一樣對着她發怒的時候，她便像個小白花一樣對我道歉。
傅年每次都會將她推開，可是卻從不會將她推遠。
這又何嘗不是默認接近的信號？
傅年故意靠近柳芊芊想逼我認錯，卻不知這隻會讓我愛意消退。沒有邊界感的人，不會成爲我的男朋友。
我要的是無論生死，都能堅定站在我身邊的愛人。
柳芊芊餘光看着我，眼底露出得意。
認識傅年這麼久，我知道他最喫哪套，所以我只是平靜地看着柳芊芊不斷貼近傅年。
然後在傅年發現我時，挑好角度，落下眼淚：「傅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傅年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我轉頭就走。
他一把將柳芊芊推開，從窗戶裏翻進來，抱住我，語氣驚慌：「挽玉！」
我們和好了。
和夢境中一樣，傅年每一次在二選一時，都會堅定選擇我。
日記倒數二十天。
【和好啦！
【可是，我活不久了，傅年知道了會不會傷心？
【我不想看見他傷心，得想想辦法。】

-6-
傅年頂着嘴角的傷口可憐兮兮地蹲在我身邊：「挽玉寶寶，你理理我嘛！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爲了讓你喫醋，故意找她玩。我只和你好——」
「嗯。」我平靜點頭。
傅年腦袋伏在我腿上，猛蹭幾下，像只大金毛。
他尾音拉長，拉着我的手：「挽玉寶寶。我們以後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揉了揉他的耳垂，掩飾眼底的冷漠，語氣溫柔，「好。」
反正以後也沒多少機會吵架了。
傅年抬起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一臉興奮：「surprise！畢業禮物！我和家裏人說了，等畢業就訂婚，大學我們就在一起！」
我打開盒子，裏面是根髮帶，金色的和之前丟掉的一模一樣。
見我收下發帶，傅年先是一愣，隨後眼眸璀璨如星，瞬間整個人明媚起來。
傅年耳垂微發紅：「這條上面繡了我們的首字母，是我們愛情的見證者。」
我剛想拿起髮帶，傅年的臉「唰」的一下漲紅：「等等，回去再戴。」
我關上盒子，揉了揉他的頭：「好。」
我看着他眼底外顯的愛意，有些厭倦，我知道，他日後會無數次爲了柳芊芊和我爭吵。
他不會改的。
我讓那些霸凌者們告訴柳芊芊，我和傅年在一起了。
我相信，柳芊芊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日記倒數十九天。
【想和傅年白頭到老。】

-7-
今夜的夢境，有些噁心。
我看見傅年親吻着ẗùₘ柳芊芊的髮絲。他喝醉了酒，將柳芊芊當成了我。
在夢境中，他肆意在柳芊芊身上不斷索取，我看見他爲柳芊芊情動了。
在清醒之後，他一把推開柳芊芊，第二天就向我求了婚。
我因爲心臟不好，平日受不了刺激，所以傅年連親吻都很少來激烈的。
我不信，他認不出牀上的人不是我。
夢裏，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終於被我發現了端倪。
我看見自己爲了柳芊芊和傅年大吵一架。
我像個潑婦一樣，對傅年發泄着我的不滿。
而他只是站在那，神色冷漠厭倦地望着我。
我被眼神刺痛，驟然清醒，站在原地不發一言。
他最後還是低下頭哄我了，和校園時期一樣，將我抱緊：「寶寶，我錯了，下次絕對不會這樣。」
我問：「傅年，我們還會結婚嗎？」
傅年：「想結婚隨時都可以，我會對你負責。」
我的報復心很強。愛越深，恨越烈。
我停了柳芊芊的資助金。
我相信，她會想辦法從傅年身上將錢要回來。
她在酒吧丟了身子，髒水潑到了我的身上。

-8-
柳芊芊對傅年告狀，我找人給她下了藥，還停了她的資助金。
最後一個劇情點終於來了，接到傅年電話，我立刻帶上治療心臟病的藥，趕去了醫院。
柳芊芊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瘦削的肩膀在小幅度顫抖：「我再也不會糾纏傅年了，求求你，別停我的資助金。我知道我不該對傅年表白的，對不起。」
我伸出手，柳芊芊瑟縮一下。
傅年下意識伸出手攔住我。
我故意沒站穩，摔倒在地，碰倒了玻璃瓶，手心死死抓住一枚碎片，指縫間流出血。
傅年疏離冷漠地看着我：「宋挽玉，你知道清白對於一個女孩來說，是有多重要嗎？你怎麼能那麼惡毒？現在，趕緊給人道歉！」
我扯了扯嘴角：「傅年，你認識我這麼多年，居然會因爲她的一面之詞懷疑我？」
傅年沉聲道：「柳芊芊的資助金是你停的，我查到了。」
「所以呢？你就懷疑，我爲了你，找人去侮辱一個女孩？那你是不是還懷疑之前的校園霸凌也是我指使的？」我眼底帶着諷刺，看着他眼底的猶疑，內心最後一絲希望轟然倒塌。
傅年表情變得更加冷硬：「那個男人指認了，是你給錢讓他這麼做的。我不想和你爭執，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先冷靜下來，然後向芊芊道歉。至於她的補助金，你不願意給，我替你付。你少造點孽！」
我對傅年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被玻璃瓶的碎片劃傷，流了很多血，看起來有些駭人。
傅年下意識爲我處理傷口。
我反手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這巴掌我早就想扇他了。
「你還真是正義。」
傅年被我一巴掌扇懵，他也來了火氣：「宋挽玉！我他媽的是擔心你被抓進警局才讓你來道歉的！你知不知道做這種事情是要坐牢的！」
隨後，傅年死死抓住我受傷的手，想要查看我的傷勢，俊臉上顯現出焦急。
裝模作樣。
我冷漠抽回手，平靜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最煩他這樣！徘徊不定！
柳芊芊自Ṫūₐ作孽，怎麼可能願意讓警察戳穿自己。
她拽住傅年衣袖，猛然撲進他的懷裏：「求求，別喊警察。我不想被別人知道我很髒。」
她小聲嗚咽着，對傅年說：「我家裏沒有錢，家裏人在我小時候就想把我賣掉。現在我能有學上，還是多虧了好心人的救助。挽玉姐姐只是一時犯錯，我不怪她。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
只要柳芊芊越是裝作無辜，傅年就越是心疼她。
果然，我聽見傅年冷硬開口：「你不髒，髒的是她。」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出如此重的話。
我現在只覺得一巴掌扇少了。
「傅年，我看你好像是失了智。」
指尖陷進掌心，我看見柳芊芊眼底的得意。
「道歉！」傅年徹底冷下臉。
我深深看着他的臉，扯出一個慘淡的笑：「阿年，你真的不相信我嗎？」
傅年愣了片刻，他很少看見我的眼淚。
柳芊芊扯住他的衣角，哭泣聲加大，傅年爲我擦淚的手懸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傅年被家裏人保護得很好，性格單純，在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善與惡有着明顯的界限。而現在，他的善良和愚蠢，都成了刺向我的尖刀。象牙塔裏未受過磨難的貴公子，也是該知道人間的險惡了。
我很好奇，當他得知我的死訊後，再發覺柳芊芊那惡毒的真面目，又會是什麼姿態。會比夢境中的他哭得還要慘嗎？
「好。」我看着傅年的眼睛，「傅年，讓她過來，我給她道歉。」
柳芊芊一步步挪到我的面前，我看見了她眼底的興奮。她認爲這次終於勝我一籌了。
這副得意的面孔還真是令人噁心，她不知道我這些年爲了得到傅年的心，費了多大的力。
我不斷將自己僞裝成傅年喜歡的樣子，好不容易讓炙熱的太陽只照耀着我，可是她卻毀了這一切。
我心臟不好，從小寡言少語被人排斥，當時只有傅年會帶着我玩。
初次從孤兒院裏領回來，就是他帶着我去學習那些令人厭惡的禮儀。
每次我被欺負的時候，他就會站出來。
哪怕他家裏人並不同意和我這個病秧子在一起，他也會爲了我抵抗萬難，從班級的吊車尾一路升到了重點班，就是爲了和我靠近一點。
我以爲，愛是永恆不變的。
可是，它怎麼會，如此脆弱呢…… 
我垂眸，看着小白花這張清秀的臉，手裏的碎玻璃直接朝她揚去。
柳芊芊失控尖叫：「啊！」
她的左臉全是血。
傅年不可置信看着我的動作，愣在了原地。
這點程度的傷，坐不了牢。
我的心臟因爲受到刺激跳得飛快，我朝傅年伸出雙手，粲然一笑：「怎麼？阿年你要喊人逮捕我嗎？」
「不可理喻！」傅年將柳芊芊抱起，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留在原地，狠狠砸碎了玻璃瓶。
我捂住自己的心臟。
還有十五天。
我打開日記本。
【沒事，他只是被騙了。我不怪他。
【我活不久了，不想看見阿年爲我傷心，就讓他認爲我是個壞女人吧！
【我給自己選了一塊墓地，傅年日後會來看我嗎？
【算了，還是別來了。我不想看見他傷心。】
合上日記本，我愉快地轉了幾個圈。
剛剛國外的專家和我說，我的病可以治，手術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
我買完墓地後，又拍了一張美美的黑白照。
我給傅年發了一條短信。
【分手，我們沒有以後了。】

-9-
傅年沒有回我短信。
我們鬧過很多次分手，但是從來沒人當真。
這段時間，傅年害怕柳芊芊想不開，一直在照料着她。
之前欺辱柳芊芊的霸凌者又找上了我。
「挽玉姐，柳芊芊偷了我們的錢，我們真的沒有霸凌她！那衣服明明是她自己剪碎的！」
我看着面前幾個站在我病牀面前委屈哭泣的女孩，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我怎Ṭųₘ麼可能不知道她們沒霸凌柳芊芊。這些女孩都是我資助的，背景乾淨，成績優異。
除了柳芊芊，對我都抱有十足的感激。不像那個白眼狼。
「挽玉姐，你是生病了嗎？」其中一個女孩看着我，眼底帶着擔憂。
而另外幾個則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傅年爲柳芊芊做了很多事情，不少人傳言，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而我這個病秧子已經成了過去式。
「挽玉姐，你值得更好的人。那個…… 渣男，眼瞎！是他配不上你！」
「噓！扯他做什麼！」
我看着她們嘰嘰喳喳、慌忙掩飾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傅年和柳芊芊在一起了？」我對離得最近的女孩問道。
那女孩鼓起包子臉，氣沖沖道：「柳芊芊最近可得意了，她覺得自己要變鳳凰，回宿舍還故意踩了我們的衣服。傅年那個傻逼，就讓她欺負我們。」
我摸了摸她們的頭：「再忍五天。」
再過五天，是柳芊芊的生日。
她想將自己的第一次送給傅年。
我和傅年還在冷戰，在爲她過生日時，傅年掛斷了我的電話。
但他不知道，那是他能收到的最後一個電話。
生日那天，柳芊芊特地給我拍了張照片，炫耀傅年陪在她的身邊。
我刪掉照片，擠出幾滴眼淚，將字跡暈染開來。
【傅年沒有來找我。
【我看見柳芊芊朋友圈了，他在爲她過生日。
【傅年，能不能不要喜歡上她？】
她在慶祝新生，而我迎接死亡。傅年，你知道了，會後悔嗎？
倒數第九天。
【柳芊芊說，傅年和她在一起了。
【日記就記到這裏吧。
【我該走了。】
日記的結尾是一幅插畫，上面畫着一隻被人投餵的流浪貓。
【他以爲救下了貓。卻不知道，生於初春，死於寒冬，纔是流浪貓的宿命。】
我並不是宋家的女兒，只是一個被領養的替代品。
傅年不愛我，我就失去了最後的聯姻價值。
宋挽玉。
這個名字是用來紀念死去宋明玉。
我和宋家父母道了別，他們神情冷漠點了頭，隨後寵溺地看向懷裏的新生兒。

-7-
在柳芊芊一而再，再而三越界，搞些小動作的時候。
傅年終於覺得有些不耐煩，他已經十天沒有見過挽玉了。以往他們發生冷戰，從來不會超過十天不說話。
「傅年，你在想什麼？」柳芊芊從背後抱住了傅年。
這不是他想要見的人。
傅年神色冷漠，將人推開。以往平和澄淨的眸子裏帶上了些許陰翳。宋挽玉給他發了分手短信。
這是在逼他低頭嗎？
柳芊芊委屈巴巴拉着傅年袖子：「你是不是也嫌我髒？」
傅年合上手機，和柳芊芊拉開距離：「沒有，不要多想，過幾天，我會把學校裏的人處理好。你不用再擔心被人欺負了。」
柳芊芊眼神閃爍，她好不容易住進傅年的家，怎麼可能輕易出去。
她轉着眸子，小心翼翼道：「我能在這裏多住一會兒嗎？我不想那麼快回去。我發誓，我一定不會惹宋挽玉生氣的。」
傅年聽見那熟悉的三個字，心臟猛然抽緊，他啞聲道：「挽玉她性格單純，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能是這些年被人寵壞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傅年沒有聽清柳芊芊在他身邊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他只是在想，爲什麼給宋挽玉發了認錯短信，她還是不理自己。
他忽然有些不放心。
傅年推門想要去找宋挽玉，可是外面一聲雷響。
屋內傳來女人的尖叫。
他迫於無奈，只能又回去安慰柳芊芊。
在柳芊芊再一次藉着害怕的理由，撲進他懷裏時，傅年毫不猶豫將人推開，眼底只剩冷淡與厭惡：「我有女朋友。」
過了幾天。
傅年實在忍不住了。
他給宋挽玉一遍又一遍打着電話。
在鍥而不捨打了二十遍後，還是沒有人接。
他繼續耐心地打着，直到傳來電話關機的消息，他僵硬地放下手機。
爲什麼沒有人接？
柳芊芊模仿着宋挽玉說話的音調，微微湊到他身側，關心道：「怎麼了？」
在對上那雙陰鬱的眸子時，她僞裝的表情破碎。
傅年在外面從未露出過這個樣子，像是被人拋棄的流浪狗。
門外的門鈴響了。
傅年眼神「唰」地一下亮起，「挽玉！」
他迫不及待起身，衝向門口，他不在乎挽玉到底做過什麼事了。他也不想再逼挽玉承認自己錯誤。反正他會替她掃尾。
只要他們能在一起就行。
在冷戰了數十天後。傅年已經後悔自己爲何非要糾結一個對錯。
挽玉這麼多年都沒有做過什麼惡事，這次只是爲了喫醋才失去了分寸。
有錯的人是他。
打開門後，傅年只看見了幾張蒼白的，流着淚的臉。
他認出，這幾位是之前欺負過柳芊芊的人。
這幾個人爲了不被退學，找到他家裏來了？
傅年態度冷了下來，但是他總覺得有些不安。
爲首的女孩開口道：「傅年，明天是挽玉的頭七，你不去嗎？」
傅年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還是面前這幾個人失去了理智，居然敢和他開如此惡劣的玩笑。
他下意識呵斥，然後將門狠狠關上。
他不斷打着宋挽玉的電話……最後，他打給了宋挽玉的養母。
對面冰冷的女音傳來：「你問宋挽玉？她沒回過家。可能是死外面了。」
隨後電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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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芊芊面色慘白，在聽到門外門鈴聲不斷響起時，她下意識尋找東西庇護。
傅年的聲音從柳芊芊後面傳來：「你最好不要欺騙我。」
傅年打開了門，在得到宋挽玉的死訊時，他異常的冷靜。彷彿整個人的靈魂和身體都被抽離了開來。
他點開那幾個女孩給他的視頻。
第一個視頻：柳芊芊將貓狠狠摔下樓，在準備摔第二次的時候，遇見了他。他看見自己蹲了下來，將貓抱起。
傅年看見，在他們離開後，挽玉出現在角落，把貓抱了起來，送去了醫院。
第二個視頻：柳芊芊在器材室一邊咒罵着宋挽玉去死，一邊扇打自己的臉和身體。她將自己的衣服剪開，然後縮成一團。本來她還想殺死在牆角的貓，可是門被推開了……
柳芊芊被校園霸凌是假的。
而他幹了什麼？
居然爲這樣的一個人，去懷疑和自己認識了十幾年的宋挽玉！
柳芊芊在知曉那視頻播放的內容後，想要逃跑，卻被幾個女生壓住手腳。
傅年沒有分神給柳芊芊，只是死死盯着手裏的本子，手和身體都在顫抖。
「這是挽玉姐的日記本，她把房子送給我ṱũ̂ₑ們了。她說她自己沒有家，不希望我們和她一樣。這本日記，我們覺得應該是留給你的。」
日記的第一頁。
【最近，總看見一個女孩出現在阿年身邊。她看起來很喜歡阿年。我有些喫醋。
【唉，她不知道希望傅年很累的。我已經努力了好多年啦！】
…… 
【傅年，別不要我。】
…… 
日記的尾頁，是一隻貓。
傅年初見她的時候，她才七歲。
她穿着一件紅色夾襖，整個人瘦弱得可憐，她遠遠看着雪地裏沉睡的小貓，問他：「能不能救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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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年不肯相信宋挽玉就這樣死了。
哪怕看見了診斷報告，還是不肯相信。
他不顧他人的阻攔，打開了宋挽玉的棺材。
棺材內是空的。
可是所有人都說她死了。
他跪在宋家的門前，乞求宋母告訴他，宋挽玉在哪兒。
可是，宋母只講了宋挽玉一堆壞話, 就將他趕了出去。
傅年恍恍惚惚地回去, 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
裏面是他送給宋挽玉的髮帶, 髮帶底下，是他準備了半年的求婚戒指。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宋挽玉會死。
所以想早點娶她，可是不知道爲何, 卻一直沒開口。
他從不認爲宋挽玉會離開自己。
她只是宋家的養女，又有心臟病,Ŧû⁼ 如果不和他訂婚，還能和誰在一起呢？
他或許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會覺得柳芊芊長得像她。
他甚至想着，如果有一天, 宋挽玉死了，離開了自己, 他還能有一個替代品。
他不該這樣想的。
沒有人可以代替宋挽玉。
他頻頻翻閱着宋挽玉的日記本，眼睛裏佈滿血絲。
他開始頻繁做夢。
在夢裏，他沒有理會柳芊芊。柳芊芊追了他三個月, 便放棄了。他注意到宋挽玉頻繁發作的心臟病，帶她去國外做了檢查。宋挽玉的心臟病被治好了。
夢裏的宋挽玉很溫柔, 不像現實裏那樣尖銳。
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宋挽玉答應了他的求婚。
夢醒了，日記本掉在地上。
手邊空蕩一片。
錯的是他。
這是宋挽玉的房子。
牀頭櫃上擺放着她曾經看過的書, 全是醫療相關的。
他從未了解過宋挽玉, 不知道她的喜好，也不知Ťû₅道她的理想。她似乎所有的選擇都是圍繞自己。
傅年反覆尋找着關於宋挽玉的蛛絲馬跡, 想要找到人還活着的證據。可是整整六年, 一無所獲。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得了嚴重的抑鬱症，而宋挽玉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的一根稻草。
柳芊芊和那個強姦犯都被傅年送入了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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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玉, 你真的不回來嗎？宋年找你找得都要發瘋了！」
「挽玉，柳芊芊被傅年送進去了，被判了三年。她的那些虐貓視頻被傳上了網, 現在人人喊打。」
……
「六年了, 傅年混成圈內有名的單身漢了。你真的不打算回頭嗎？畢竟他也沒真正出軌過。」
我看着國內傳來的消息，眼神平靜。
困擾着我的夢境，早已停止。
如果我有攻略系統的話，那傅年頭上的攻略值應該已經到達了百分之百。
說實話，我本來想早點回去的。
可是我在德國讀研。
被導師摧殘了數年後, 我的腦子裏除了學習就是事業。幾年前的情情愛愛逐漸從佔據百分之九十降到還剩百分之九。
直到幾個眼熟的面孔，來到了我的學校, 喊了我聲師姐, 我纔想起，自己還有一段情史，尚未完結。
聽說傅年捐了很多錢去發展醫療。
在傅年找我的第六年, 我回國了。
但我不是去找他的, 而是去更改我的墓誌銘。
「我的事業才應該成爲訃聞的開頭。」
我瀟灑地對我身側的好友說。
改完墓誌銘後，我的好友秦婉一言不發看向我的背後，眼底多出一絲幸災樂禍。
傅年看着我, 眼神平靜得近乎死寂。
我拿不準他的態度，直到腳邊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喵——」
是那隻狸花貓。
我將貓捧起，看向前方的男人：「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