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節那天,是我和江行結婚七年紀念日。
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開了個玩笑,「我知道你出軌了,我們離婚吧。」
他愣了幾秒,神色嚴肅起來。
半晌,鬆了口氣,「原來你都知道了!
「那就離吧,她懷孕了,我不能讓孩子當私生子。」
-1-
我靠在島臺前,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着看江行。
他穿着黑色緊身毛衣,身姿更顯挺拔,暖黃色的燈光下,那張臉帥得驚人。
許久,撲哧一笑,「這麼嚴肅?
「老婆,你不會真信了吧?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我反問,「什麼日子?不就是愚人節嗎?」
江行挑了挑眉,雙臂一撐,把我困在懷裏,「笨蛋,今天還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啊!」
我笑了笑,稍稍後仰。
原來,他還記得啊!
「不開玩笑了,我在雲中餐廳定了位置,收拾收拾我們去喫燭光晚餐?」
他漫不經心地摸了摸我的無名指,忽然發問,「怎麼把戒指摘了?」
我垂眸,原本戒指的位置只還剩淡淡一圈印記。
戒指一週前就摘了。
那天,我不僅發現江行出軌,還發現她的情人懷孕了。
「怎麼不說話?」江行扳過我的臉,「你不會出軌了吧?」
「是啊!在外面養了個男大,怕他喫醋。」
這次我們臉上都沒了笑容。
七年前,我和江行來到北城,相擁承諾不辜負彼此。
現在,我們藉着愚人節的名義說出心裏話。
江行包二奶,沒關係,反正我也談了個小男友。
-2-
「黎姿,別開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語氣裏帶着說不出的緊張,「你不可以背叛我。」
我不明白,憑什麼只有他可以出軌,我就不行?
可現在不是挑明的時候,我哼笑一聲,「看你緊張的,愚人節開個玩笑而已,快走吧,不是要喫燭光晚餐?」
這一路我們都沒說話,我開窗看着窗外的夜景,忽然想起幾年前江行也是帶着我走這條路去慶祝。
只不過那時我們還買不起車,兩個人騎電動車,還被罰了二十塊錢。
「傻笑什麼?」江行側頭,伸手捏了捏我的臉,「好久沒見你笑這麼開心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來這裏那會兒……」
手機鈴聲響起,我看到一閃而過的備註,笑容僵在臉上。
連葙葙,江行的情婦。
「很嚴重嗎?我這邊……沒什麼急事,你等一會兒,我馬上趕過去。」
他抿脣,拉住我的手,「抱歉老婆,有個重要客戶身體不舒服,我得去醫院……」
「不去不行嗎?」我反握住他的手,「我想讓你今天陪我,你讓祕書去,好不好?」
這句請求脫口而出,連我自己都愣住,可不知怎麼,我偏偏不想這次輸給那個女人。
「阿行,你好久沒陪我了。」
江行看了眼時間,鬆開我的手,「老婆,她真的很重要,我發誓等解決完就回來陪你好不好?
「乖,你下車在路邊等一會兒,我讓陳晨來接你。」
-3-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直到看到他眼底漸盛的不耐,才推開車門。
車子幾乎在我下車的一瞬間就發動離開。
北城風大,我裹着一件薄風衣,被吹得模糊了視線。
沒關係,江行不值得你掉眼淚!
我不停地告訴自己,可眼淚就是停不住。
「怎麼會這樣啊……」我捂着臉蹲在地上,比發現他出軌那天還要狼狽。
「姐姐!」
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面而來,下一秒,我落入一個灼熱的懷抱。
連栩的外套把我整個人都包裹在裏面,他輕輕拍着我的背,嘴裏嘟囔個不停,「小黎乖,哭吧哭吧,我在這裏呢!」
「什麼啊!」我破涕爲笑,「我可是比你大了六歲!」
我掙扎不開,索性任由他抱着,「你怎麼在這兒?」
昨天送他回學校我就說過,今天江行可能會回來,讓他不要來找我了,怎麼可能這麼巧在附近遇到?
連栩眨了眨眼,「我太想姐姐了,從下午就在小區外等你,看到你和他走了,就跟上來了,沒想到……」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神色,在確定提到江行沒反應時鬆了口氣,「姐姐,要不要去我家,我學了新的菜。」
「不了。
「連栩,你想不想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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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了眼,小雞啄米般點頭,「想!我想去姐姐家!想在全是姐姐味道的牀上睡覺!」
「那就走吧。」
有些事,提前讓他看清也好。
……
「下面有乾淨的拖鞋。」
「嗯……」
連栩視線在我和江行的婚紗照上打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照片上的男人和他有四分像,只是相比之下,連栩更稚嫩。
「要和我分手嗎?」
我面無表情,「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可以給你五十萬,這段時間就當我們沒認識過。」
他哭得哽咽,就當我以爲他要離開時,連栩忽然衝了過來。
「不分手!替身也好,情人也好,我不要和你分開!
「姐姐……別趕我走,我不能離開你!」
他哭得厲害,可我心裏卻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
看吧江行,有人是需要我的。
「你確定嗎?我目前沒辦法全心全意地接受一段感情,沒辦法給你一個名分,哪怕離婚後再結婚生子的可能性也不大……」
「確定!我確定!」
連栩紅着眼,緊緊把我扣在懷裏,眼淚幾乎要浸溼我的衣服。
我嘆了口氣,「你是怕你有一天會後悔。」
連栩能接受他姐姐是江行的情婦,能接受我比他大六歲,那能不能接受他們相似的長相呢?
說實話,我當初找上連栩並不是因爲和江行四分像的臉,可總會有人覺得他是個替身。
「我不會後悔!」連栩抱起我,朝臥室走去,「離開你,我纔會後悔一輩子。」
燈光昏暗,他壓下來,「可以嗎?」
我用吻回應。
江行,這次我是真的不會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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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栩年輕力壯,讓人忍不住上癮。
奈何公司有個重要的會議,和他糾纏了好一會兒我才脫身前往公司。
剛推開門,就發現江行在我辦公桌前撐着腦袋休息。
「心情很好?」他大步過來,把我拉了進懷抱,「別動,讓我抱抱。」
我猛地一用力把他頂開,摸了摸嘴角。
怪不得祕書誇我滿面春色,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一直揚着嘴角。
「昨晚陳晨趕過去,說你不在那裏了。」
江行眼裏滿是血絲,下巴上還冒出青茬,我不動聲色地離他遠些。
相比連栩,江行還是老了。
「昨天氣溫不到三度,你要我穿着一件薄風衣一直等?」
我衝門揚揚下巴,「我還有工作,你先走吧。」
「我也是來工作的。」他貼近我,「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阿姿,我很累,你別鬧了好不好?」
我嗤笑一聲,又忍不住拿他和連栩對比。
可我忽略了,我的小男友可不會出軌。
「我沒生氣,馬上就要開會了,你自便吧。」
……
江行作爲投資方代表參與了這次會議,他全程沒有發表意見,可我卻莫名感受到不遠處挑釁的目光。
是連葙葙,江行的小情人,前不久剛轉到我們部門。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回去,她像受到什麼驚嚇,求救似的望向江行。
我忽視男人不滿的神色,淡淡開口,「連葙葙,你是有什麼話想說嗎你?」
她咬了咬下脣,緩緩起身,「黎總,我還是覺得,自由羽翼應該和江總的公司合作……」
「不可能。」我敲了敲桌面,「這款香水耗費了團隊大量心血,我們的定位是輕奢品牌,投放到他們的市場不符合預期。」
「可是……我覺得真正能讓大衆接受的香水,不應該只有味道,還有它的價格啊!」
她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黎總,我加入公司的目的就是能做出普通老百姓也用得起的香水,爲什麼您這麼不近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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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近人情?」
我慢慢走到她面前,忍不住冷笑,「第一,這款香水原配方來自我母親,更是由我一人研發出,我有權決定它的去向。
「第二,你想完成你的夢想,就拿出點自己的東西,別賴在我的團隊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指責我!」
「你……」
她臉色煞白,哭得梨花帶雨。
江行終於按捺不住,扯着我的手臂猛地向後一拉,「黎姿,你有點太咄咄逼人了!」
員工早在一開始就離開,偌大的會議室只有我們三人。
連葙葙攀附在江行背後,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我忍着脫臼帶來的疼痛,冷着臉看向江行,「我做了什麼?我只不過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江行,你也是做這行的,你自己還不清楚自由羽翼的價值嗎?」
還不等他說話,連葙葙就挺直了腰板。
「我已經把配方交給江總的研發部門,有多少價值要靠數據來說話。」
我愣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這款香水的研發人員只寫了我的名字,連葙葙,你竊取金融機密,等着坐牢吧。」
「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忽然衝了過來,死死拽住我脫臼的那隻手臂。
我疼得臉一白,下意識地掙扎。
「啊!」
下一秒,連葙葙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員工一擁而入,有人驚呼,「她流血了!」
「阿行,我們的孩子……」
江行紅了眼,恨不得把我撕碎。
他顫抖着抱起女人,輕聲安慰,「別怕,我帶你去醫院!」
隨後大喊,「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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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推她……」
「你去和警察說吧。」江行抱着她離開,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臂還保持着扭曲的形狀。
警局裏,幾位警察輪番給我做心理工作。
「傷者說了,你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你說你……」
她嘆了口氣,「你先從這裏出去,回去和你老公怎麼樣是你們的家事,你這……唉!」
助理一臉急色,她舉起合同對我擺擺手,「怎麼辦啊黎總,公司那邊判定是咱們泄漏,還說……您是負責人,就要您來負責。」
「我負責?是連葙葙她盜走了配方……」
我話哽在喉嚨,香水配方是屬於機密,可連葙葙是怎麼拿到的呢?
「我們都知道,可他要您拿出連葙葙盜竊的證據啊!」
她急得掉眼淚,「我知道您委屈,可就當爲了這一年的努力,你就和江總低個頭,先出去主持大局吧!」
要低頭,要認錯嗎?
我的靈魂好像分裂了一般,一個勸我道歉,一個要我堅持。
砰砰砰!
警察敲了敲門,「黎姿,你家屬來了。」
江行神色複雜,他讓助理先回去,沉默地和我對峙。
不知過了多久,江行蹲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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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會輕易低頭,已經勸過葙葙,她原諒你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淚意,「我說了我沒有推她,江行,你爲什麼不信我?」
我知道原因的。
因爲在他心裏,連葙葙比我要重要,他自然會偏心。
可我不死心,又問了一遍,「爲什麼?」
江行聲音低啞,「對不起,黎姿,可這些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你告訴我什麼重要?」
我發了瘋般扯着他的衣領嘶吼,「我的研發不重要嗎?我的名譽不重要嗎?」
他的冷靜襯托得我像個瘋子。
「聽我說黎姿!現在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公司那邊已經拿到配方,但我有辦法收回來,只是有個要求……」
他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你發個聲明,就說……自由羽翼是葙葙研發的,我保證,香水會走你們原定的路線。」
「你在開玩笑嗎?」
我忽然冷靜下來,「宣佈自由羽翼是連葙葙發佈的țṻ₄,可所有人都知道報告上寫着我的名字,你是想告訴所有人我盜用了她的研發嗎?」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握住我的手,「黎姿,你有個調香師媽媽名聲在前,不管去哪裏都能做出自己的事業。
「可葙葙什麼都沒有,她是個只憑借熱愛就敢跳槽的傻女孩,更何況她懷了我的孩子,不能給她一個名分已經是我虧欠了她,如果連這點事都做不到,我良心難安。
「你也不用怕她的名聲會高過你,她懷孕了,只要這次用自由羽翼闖出名聲,就會退出調香界,黎姿,你還有機會,可她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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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嘴,眼淚卻先一步掉下來。
我還能說什麼?
他要爲了情婦毀了我,我能怎麼做?
「我不同意。」我掰開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說,「我媽媽留下的東西,注入我的心血,憑什麼便宜了那個賤人?」
江行站起身,語氣無奈,「我只是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選擇了一條讓我們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如果你不願意,我還有很多手段……」
「好啊,你去用你的手段啊!」
我冷笑,「我會起訴離婚,起訴她盜竊行爲……」
「你ţű̂ₚ有證據證明是她嗎?」
他聲音很淡,帶着志在必得的自信,可我卻忽然明白了。
「是你?」
香水配方除了在公司保留,還有家裏書房的備份。
江行淡淡地看着我,可眼神卻告訴我:【是他,那又怎麼樣呢?】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揚手一個巴掌打得結結實實。
他沒有躲,頂了頂腮,「葙葙簽了諒解書,你可以離開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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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精神恍惚,覺得這一切好像一場噩夢,可不管我怎麼掙扎都沒辦法醒過來。
「姐姐!」
連栩喘着粗氣跑過來,捧着我的臉細細地看,「你去哪兒了啊?我到處找不到你,去你們公司他們什麼都不肯和我說。」
他緊緊抱着我,「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嚇死我了!」
「放開我。」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怎麼了姐姐?」
「我讓你放開我你聽不見嗎?」我掙扎着推開他,不去看他委屈的表情,「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爲什麼啊?」他神色慌張,「我做錯了什麼?」
「沒有,是我的問題。」
他聲音已經帶上哭腔,「你不能就這麼把我扔了……」
我面無表情地抬頭,「我看到你會噁心。」
「什麼?」
「你姐姐連葙葙給江行做情婦,還懷了ťű̂₄他的孩子,現在她偷走了我的研發成果,要讓我名譽掃地。
「還不明白嗎連栩,我看到你總忍不住想起連葙葙,很噁心。」
他的手重重地垂下,嘴裏不停呢喃什麼。
我轉身就走,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後有人驚呼。
「你怎麼了?快叫救護車,有人暈倒了!」
「連栩!」
心口疼得我幾乎走不動路,連我自己都沒發現眼淚止不住。
可沒有幾步,一雙大手鉗住我。
江行咬着牙,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黎姿,你竟然敢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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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視着連栩被醫生推走,腿軟得站不起來。
江行站在我面前,冷着臉把我拽進衛生間。
「他是誰?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他臉沉得可怕,「別裝死黎姿,說話!」
「和你有關係嗎?」
「我是你老公,你說和我有沒有關係。」
他額上青筋暴起,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可我覺得十分可笑。
「只許你出軌,就不許我戀愛?」
「閉嘴!」他閉着眼,好像在忍受什麼極大的痛苦似的,「你們睡了沒有?」
我嗤笑一聲,「你和連葙葙做了什麼,我們就做了什麼。」
他不說話了,輕鬆把我按在洗手池邊,開始撕扯我的衣服。
「你幹什麼?江行!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缺男人缺疼愛嗎,我滿足你。」
我胸前一涼,拼命地掙扎,「放開我!江行你個混蛋你放開我!
「你這是強姦!救命,救唔……」
「我睡自己老婆天經地義,總好過被外面的野男人睡吧?」
我漸漸脫力,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席捲全身。
「江行,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給你看。」
他頓了頓,從我脖頸裏抬頭,「爲什麼?阿姿,你嫌我髒?」
不等我回答,就扯過水管朝我們身上澆來。
涼水激得我打哆嗦,他抱住我,「沒關係,我洗乾淨就不髒了。」
「阿行……你們在做什麼?」
連葙葙站在門口,不可置信地退後。
「葙葙!」江行追了過去。
我撿起那被撕碎的衣服,怎麼也擋不住裸露的肌膚。
就像這段可笑的婚姻一樣,終於暴露它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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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后,江行找過我很多次。
他說我們扯平了,堅持不離婚。
說香水的事他可以讓步,前提是我同意他把連葙葙養在外面。
我聯繫了律師,她說起訴所得的資源遠不如江行自己同意離婚。
更何況現在研發的事鬧得轟轟烈烈,優勢不在我。
我想了很久,決定等風波過去再提起訴訟。
這期間我聯繫過連栩的醫生,可他直說那天他暈倒時因爲心理原因,便閉口不談。
就當我以爲事情沒了轉機,連栩找上了我。
他帶來一段錄音,裏面是他和連葙葙的對話。
【你爲什麼要偷黎姿的配方?】
錄音裏連葙葙很激動,【我偷她的配方?是江行偷了送給我的呀!
【阿栩,你怎麼能爲了那Ṱû₆個女人這樣看我?】
連栩沉默片刻,【怎麼看你?你都給別人當小三了我還能怎麼看你?】
【我是爲了你啊!】她摔碎了什麼玻璃,尖叫着撲上來,【阿栩姐姐是太愛你了啊!
【要不是我讓江行出軌,你怎麼有機會和她在一起呢?
【懷孕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是因爲我太愛你了,江行好像你啊,你知不知道,晚上我和他做的時候,腦海裏全是你的樣子。】
錄音到此結束,連栩沒有抬頭,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滴滴落下的眼淚。
「我和葙葙是重組家庭,她以前……猥褻過我。」
他就這麼絕望地看着我,小聲哀求,「姐姐,你不要嫌我噁心好不好?」
我從來沒想過他有這樣的經歷,怪不得,那天他會應激暈倒。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用這段錄音證明他們的盜竊行爲,所有人都會知道你被她……傷害過?」
「知道的,我知道的!」他不停地點頭,「我不怕,只要能幫到姐姐,我什麼都不怕。」
心臟跳得厲害,恨不得從胸膛裏跳出來撲到連栩身上。
我甚至還沒確定是因爲什麼,就對連栩伸出手。
「連栩,等這一切結束,你願不願意和我換個城市生活?」
他哭得更厲害了。
一米八多的個子鑽進我懷裏,恨不得要把自己融進我身體。
「姐姐,我什麼都不怕,可是你要離開我,我真的會死的。」
我握緊他的手,一遍遍答應。
這晚我們抱着彼此睡得很沉。
江行,連葙葙,這兩個名字在我嘴裏轉了又轉。
這次,我比任何人都期待和他們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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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個江行不在的日子,我去醫院找到了連葙葙。
這次我看清了,她陰暗神色裏掩藏的憤恨,嫉妒……
坐在病牀邊,我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你是故意暗示江行偷配方的吧?」
她抬頭一笑,「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好啊,那就說點你能聽懂的!連葙葙,你很嫉妒我吧?嫉妒我這麼有能力,嫉妒我命好,嫉妒我……能得到連栩的愛。
「真可惜。」我聳了聳肩,「你這麼瘋狂,連栩連看都不看你一眼。」
這次她笑不出了,眼睛紅得像是充了血。
「賤人,你在得意什麼?
「我羨慕什麼?羨慕你老公把香水配方給我?還是羨慕你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扒光了衣服?」
她理智全無,絲毫沒意識到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我也不在乎她咒罵得有多難聽,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你說,連栩願意聯繫你,是不是因爲你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呢?」
門被關上,我背後傳來她的嘶吼和玻璃摔碎的聲音。
當晚,我就接到了江行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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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輕輕叫了一聲我的名字,「阿姿,葙葙流產了。」
「所以呢?」我推開連栩毛茸茸的腦袋,「你不會是想讓我安慰你吧?」
「快點啊姐姐……」
連栩鬧個不停,我把他壓在身下,警告地掐了把他的腹肌。
「他在你身邊?」
「嗯。」我不耐煩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江行掛斷了電話,但很快我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他聯繫了我們的律師,要把這些年的積蓄分給連葙葙,其中就包括我的一處不動產。
不僅如此,他還聯繫了公司,要「徹底解決」自由羽翼的歸屬。
連栩有些緊張,「姐姐我們還不揭發他們嗎?」
「不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前不久他就放出我盜竊下屬研發成果的消息,把我推上風口浪尖。
這次他要開展發佈會,直接給了我澄清的機會。
我仰頭吻了吻男人的下巴,「選好傢俱了嗎?」
「早就選好了!」連栩滿眼期待,低頭和我對視,「姐姐,我真的好期待我們的家啊!」
「我也是。」
-15-
發佈會上,連葙葙蒼白羸弱,像個隨時被風吹倒的小百花。
媒體更加確認我的惡毒行爲。
「連小姐,請問爲什麼在黎姿竊取你成果的第一時間不報警呢?」
「連小姐,我們瞭解得知您在三個月前才轉入研發部,那在這之前您就開始了自由羽翼的研究工作嗎?」
……
一個又一個問題打得連葙葙措手不及。
江行冷着臉推開話筒,「她身體不好,請保持距離。」
記者們像是嗅到了什麼風吹草動,迅速轉變話題。
「請問江先生,是什麼原因讓你大義滅親,幫着外人來對付自己的太太呢?」
「江先生,有人稱在醫院見到你和連小姐舉止親密,出入產科,請問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請不要回避……」
人羣裏我露出一個滿意地笑。
不愧是我花大價錢僱來的記者,字字直擊要害!
局面一度混亂,最後江行沒了辦法,將解釋權交給領導。
按照他的計劃,領導會承認我的盜竊行爲,當場宣佈開除我。
然後我名譽掃地,連葙葙實現她可笑的夢想……
可這一切都不會出現。
自由羽翼作爲公司的重點項目,按照原輕奢計劃,能把研發部水平提升到另一個層面。
比起連葙葙所謂的「香水大衆」計劃,盈利不及前者十分之一。
公司的選擇可想而知。
鏡頭轉向領導,鏡片後的眼神犀利地掃過兩人,微微一笑,「各位記者朋友,給事情下定論前,不妨先聽一段錄音。」
連葙葙神色驟然驚恐,想阻攔卻已經晚了。
那天在醫院,她的每句話,都清晰地抵達每個人的耳朵。
領導起身,不再和顏悅色。
「經公司調查,江行與連葙葙盜竊我公司首席調香師黎姿女士的研發成果,泄漏機密文件,倒打一耙並試圖對其引起網暴,我方即將提起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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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胸口劇烈起伏,掙扎着衝過去,「你在說什麼啊!
「你搞錯了吧,趕緊解釋啊!」
就連警察把他帶走時,都還在搬弄是非。
人羣中,他和我擦肩而過,忽然明白了一切。
「是你!黎姿!是你對不對?」
江行的助理滿頭大汗,看見我眼睛一亮,「黎姐,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江哥他怎麼就被警察帶走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把連葙葙和連栩的錄音的 U 盤遞給他。
「這個對江行很重要,務必要讓他聽完。」
我拜託律師幫我轉交了離婚協議,就帶着連栩離開北城。
他已經開始實習,和校友一起開的工作室步入正軌,收入頗豐。
每次我問起他確定要做家庭主夫的時候,他都一臉幸福,好像實現了人生夢想般。
見他沒有勉強,我也沒再說什麼。
畢竟哪個女人的夢想不是回家就有肩寬腿長的帥哥噓寒問暖,一日三餐無微不至地照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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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意外能從樓下見到江行,甚至算了幾次時間。
畢竟律師不止一次告訴我他拒絕籤離婚協議,讓我提起訴訟了。
可法院能判給我的東西遠遠不夠,我放棄一切跟着江行去了北城,結婚前五年拋棄熱愛的行業打工供他創業。
區區一半財產,怎麼能彌補我的青春?
他瘦了很多,看到我的瞬間就紅了眼,「阿姿,這段時間你還好嗎?」
我挑了挑眉,張開手臂三百六十度向他展示,「離開你好得不得了!
「倒是你啊,怪可憐的。
「聽說被公司開除了?連葙葙有沒有對你不離不棄啊?」
江行捂着臉,哽咽聲也都壓不住,「我錯了阿姿!我真的錯了,我居然會爲了她傷害你……
「我真的後悔了,阿姿!老婆!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笑容淡了下來,噁心得恨不得把今早喫的飯都吐出來。
「跟你回去?去工作養着你這個無業遊民嗎?
「江行,我可是長記性了,當初你一窮二白的時候我跟着你打拼,結果你爲了連葙葙險些害死我,那這次呢?你又想怎麼壓榨我?
「江行啊!你就這麼恨我?」
他瘋狂搖頭,上前想拉我的手,卻被我躲了過去。
「不是的阿姿,我是愛你的,真的愛你!我對連葙葙只是責Ṱű¹任,從一開始就是責任感作祟才……」
「你惡不噁心ẗũ₇?」
連栩身上的圍裙還沒來得及摘下就衝了過來,江行瘦得厲害,哪裏能打得過他,沒幾招就被按在地上。
可嘴還是不乾不淨的。
「你個小三勾引我老婆,我要殺了你!
「放開我!放開我啊!
「你以爲阿姿會愛上你嗎?別做夢了!她只是對你有新鮮感,我們認識了十年,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閉嘴吧你!」連栩一拳頭過去,「我認識姐姐的時間可比你早多了!」
我驚訝地看過去,他的神情不似說謊,可我想破腦筋記憶裏也沒有連栩的身影。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拽了拽連栩,示意他把人交給安保。
江行的哭喊聲越來越大,可我沒再回頭。
-18-
「說!你到底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一進家門,連栩就被我按到牆上。
這小子最近偷偷加練,衣服都緊繃了不少,但也的確……更美味了。
他低頭討吻,在我的追問下才說出一個時間。
「十年前?」
似乎怕我不相信,他又說了一個地址。
那裏我的確去過,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在我小姨家住了十幾天。
一個瘦小的身影忽然閃現,我猛地起身,圍着連栩轉了幾圈,「你是……住在對面的小孩?」
「嗯!」他抱着我,腦袋埋在我懷裏,「那天你敲門的時候……連葙葙準備猥褻我。」
他聲音悶悶的,我一下接一下地撫摸她的腦袋。
好像又回到那個夏天
小姨和小姨父半夜被單位叫走,因爲停電本就燥熱,在聽到對面傳來ṭü⁸撕心裂肺的哭喊時,我的氣憤達到頂峯。
二話不說就哐哐砸門。
開門的是個小男孩,他的臉又紅又腫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還有不少青紫。
我下意識地以爲是大人家暴,衝裏面罵了幾句就拉着小孩進了小姨家。
「你別怕,我小姨和小姨父都是警察,讓他們教訓你家長!」
他靜靜地看着我,好一會兒才說話。
「姐姐,你叫什麼?」
「黎姿。」
……
「沒想到我們還有這樣一段緣分!」
連栩撐着腦袋看我,「是啊,可惜我找到姐姐時,你已經結婚,不僅如此,在我『毛遂自薦』時還說我太幼稚……」
每次他提起以前我都會被折騰得很慘,導致我現在熟練地給他順毛,「可是我們阿栩現在已經很成熟了!是個大人了!」
「哦~那姐姐要不要試試……」
一個陌生號碼在屏幕閃了閃,我頓了頓,還是接聽了。
話筒裏只有淡淡的呼吸聲,等到我有些不耐煩了,那人才開口。
「阿姿,明天可以見一面嗎?」
似乎怕我拒絕,他又快速補充,「就當……是爲了離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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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推開包廂的門,江行就迎了上來。
他好好收拾了一番自己,可身上還是帶着一種頹廢的氣息。
「阿姿你來了!
「快坐下,我點了很多你愛喫的菜,很快就上齊了……我們已經很久沒這樣坐下好好喫一頓飯了。」
我扯起嘴角,「這不都是自找的嗎?」
是他出軌在先,害我在後,還有什麼資格懷念過去呢?
想起連栩氣鼓鼓的臉,我心情好了些,把離婚協議摔到桌子上,「籤吧。」
他顫抖着摸摸那份協議,紅着眼抬起頭,「我們一定要走到這種地步嗎?」
他看起來真可憐,以前我是最心疼他的人,可現在我只覺得厭煩。
「你爲什麼會喜歡連葙葙?」
他愣了一愣,勉強一笑,「我們不要提她了好不好,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和她聯繫……」
「發現你出軌之後,我失眠了很久,每個晚上都在這樣問自己。」我打斷他,自顧自回覆,「我拿她和自己對比,外貌,能力,品行……我自己的每一個優勢,都因爲你的選擇而打破。
「那段時間我真的好痛苦啊,江行,你知道整晚整晚睡不着的滋味嗎?我閉上眼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睜開眼就是你和他說我有多麼討厭,那段時間,我差點就死掉了。」
我垂眸,「後來我才知道,你喜歡的,是連葙葙對你的依賴和崇敬,江行,和我這樣強勢的人在一起去,你忍了很久了吧?
「你不必說以後不會和她聯繫,可以後還會有周葙葙、許葙葙……出現,你能保證你不變心嗎?」
我擦了擦眼角,拿起了包,「看你也沒有要簽字的意思,我先走了。」
剛出包廂,江行撕心裂肺的哭聲就從身後響起。
我眨了眨,擦掉好不容易擠出的眼淚,好心情地哼着歌回家了。
苦肉計,有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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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到江行會糾纏一段時間,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瘋狂。
窗外下着暴風雨,他就這麼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大雨衝得他睜不開眼。
我站在窗前,平靜地與他對視。
他說了句什麼,忽然就笑了。
緊接着掏出一瓶藥往嘴裏塞,是克拉黴素。
之前他喫過一次,因爲副作用嗅覺失靈了好長一段日子,從此再也不敢喫了。
我好像明白他剛纔說了什麼了。
我向我求婚那天,舉着戒指單膝下跪,「如果我辜負了你,就讓我失去嗅覺,再也聞不到你調的香水。」
作爲調香師, 我認爲最浪漫的事就是讓愛的人欣賞自己的香味。
現在我不愛他了, 他也沒有聞的必要了。
「你瘋了嗎!」
一個單薄的身影從車上衝下來,連葙葙的衣服打溼貼在身上,小腹被撐起一個圓潤的形狀。
「你起來啊!她不會在乎你的,你起來!」
任她怎麼拉扯,江行都似雕塑般一動不動。
連葙葙撐起身子,掀起上衣, 「你看看啊阿行, 我沒有打掉孩子,是我聯合醫生說騙了你!
「我真的錯了, 真的錯了!等我意識到自己真的愛上你的時候已經晚了, 阿行, 我求你了,咱們回家好不好!」
江行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滿不在意地開口, 「我的孩子, 只能由阿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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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停地嘔吐。
連葙葙尖叫一聲,衝回車裏拿手機叫救護車, 等送往醫院時,江行已經失去意識。
雨小些時, 我和連栩去了醫院。
他氣息奄奄,看到我眼睛亮了亮。
「阿姿,原來你還會心疼我。」
我面無表情,掏出手機給他看。
「如果你今天不籤,我會把你出軌的事情宣傳出去, 到時候起訴離婚, 你也拿不到一分錢。」
連葙葙惡狠狠地盯着我,「你難道就沒出軌嗎?」
我微微一笑,看向江行,「江行, 你會告訴別人嗎?」
「不……我怎麼會再做出傷害你的事。」他滿眼愧疚, 看得連葙葙臉色煞白, 「我同意淨身出戶阿姿,沒有我的日子,你要天天開心。」
「你瘋了嗎?錢都給她了我們怎麼辦?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江行語氣很淡, 「以前阿姿在我一窮二白的時候跟着我創業纔有了今天, 你說你愛我,就不能陪我從苦日子開始嗎?」
……
我拿着簽好字的協議關上房門, 他們怎麼樣, 都和我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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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離婚證那天天氣很好。
只是江行看起來比之前更憔悴了, 聽說他在北城和連葙葙起了爭執, 孩子沒了。
現在連葙葙瘋得厲害,天天把他鎖在家裏要再生一個。
兩人也沒有正經工資, 每天靠着父母補貼過日子。
不過這些都和我沒關係了。
我打造的品牌小有名氣, 工作漸Ṫűₒ入佳境。
連栩還是堅持做家庭主夫, 自知道我不會要小孩後二話不說做了結紮,領養了條比格犬。
就這樣,我也過上了老公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我的上一段婚姻像一個愚人節的玩笑, 不過沒關係。
愚人節後,有真實愛我的人,等我奔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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