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冷的顧侍郎世家聯姻後,我們成了表面夫妻。
成親當夜,
他說:「臣心懷天下,無意家宅之事。」
我說:「本公主只想花間醉酒,亦不願被困在府中。」
於是我們一拍即合,說好各忙各的。
可他不知道,我垂涎他,已經許久了。
-1-
洞房之日,一身大紅喜服的顧闌挑開了我的蓋頭。
我抬眼看他,金質玉相,生得極好,就是沒什麼表情。
一雙桃花眼寫盡風流,卻偏偏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冷氣。
這樣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家國大計,爲官多年,清廉正直卻也手段狠辣。
屋內燭火搖曳,一身寒意的顧大人褪下官袍,一襲紅衣襯得他更是面如朗月,氣質出塵。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過熱切,顧闌後退兩步,在桌子一角坐下。
他喝了口茶,向我講述民生萬象,朝堂風雲。
最後,他總結道:「臣此生只想做個爲國爲民的官,爲百姓盡上一份綿薄之力,其他的不敢再想。」
我打着哈欠聽他說完,佯裝驚喜道:「那正好,本公主在外面野慣了,根本做不來賢妻良母這種事。
「你就好好忙你的,輔佐好我哥,我絕對不打擾你怎麼樣?」
顧闌幽深的眼眸暗了暗,手指輕叩了兩聲桌面:「如此甚好。」
說完他就轉身就朝外走。
我忙叫住他:「夫君這是要去何處?」
聽我這樣喊,顧闌身形一頓,背對着我,語氣平緩:「南州水患一事還沒有徹底解決,我再去把資料翻一遍。」
我假裝生氣:「我哥都把這件事交給王大人了,並準了你三天休沐,今日新婚之夜,你若是出去,讓我一個公主的臉面往哪擱?」
「那公主以爲如何?」
我興沖沖過去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一旁的小榻上:「今夜你就在這裏睡,等過幾天大家都適應了,你再搬出去也不遲。」
顧闌盯着我的臉,露出遲疑神色。
我面上一凜:「我一個女兒家都不怕,你怕什麼?難道我還會ƭŭ̀ₒ喫了你不成?」
許是我的面目過於猙獰,顧闌竟然倏地笑了。
這一笑如同細雨濺溼桃花,晃得我心神盪漾。
他平日裏極少笑,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跟在我哥身邊,爲他講解困惑,出謀劃策,一張臉永遠冷得如萬年冰山。
我那自小沉穩持重的皇帝哥哥在他面前都被襯托得活潑開朗起來。
見我看着他的一張臉犯花癡,顧闌拿手掩脣輕咳了一聲:「是臣多心了。」
說着他就走到小榻旁和衣躺下,隨即問我:「公主不睡嗎?」
他身高腿長,在小榻上顯得十分侷促擁擠,從這個角度看下去,那張臉少了幾分寒意,多了幾分懵懂無知。
唔,妖精。
我嚥了口唾沫,沒回答他的問題,只反問他:「炎炎夏日,你穿着衣服睡不熱嗎?脫了吧,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
說着我就要上手給他脫衣服,不小心摸到他的脖子,惹得他喉結上下滾動。
顧闌輕咳一聲,明顯不信我的話,推開我,捂着領口不肯鬆手。
那模樣,恍如被調戲的良家婦女,讓我更加激動了。
但我知道強來不行,就故作瀟灑道:「隨便你,本公主什麼樣的男子沒見過,纔不會對你感興趣。
「只不過顧大人捂得這樣嚴,莫不是身材太差不敢見人?若是如此,便算了吧!」
剛纔還氣場平和的顧闌聽到我的話之後瞬間凝結成冰,冷漠道:「那臣便放心了。」
說着他便伸手自解衣衫,腰帶、玉佩、喜服、髮簪……
這些身外之物被他一一剝下扔在一旁,最後只剩下雪白的裏衣和微微敞開的領口。
那領口還隨着他的動作幅度不斷拉大,精緻的鎖骨和白皙的胸膛若隱若現。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從一個保守禁慾的顧侍郎變成了一個勾人魂魄的男妖精。
兩年前我偷看他洗澡時就知道他身材好,沒想到如今更好了。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他上身的衣物,想要穿透過去。
最終無奈放棄,他這裏衣的衣服料子也太厚實了,根本不透光。
撲上去,撲上去。
我努力壓制自己內心的邪念,斜着眼睛往他領口裏瞧。
正上頭呢,頭頂傳來一聲帶着寒意的笑,那領口中的好風景被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捂住:「公主這般,當心生了眼疾。」
-2-
我與顧闌相安無事地共處了一夜。
可到了第二夜,我便不行了。
一個我一直想要但從未得到的絕世大美男現在就躺在我的房中,離我最多三步之遠,並且還衣衫不整,髮絲凌亂。
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睡得着?
昨晚是我忙了婚禮一整天實在累了,可今日我已經養精蓄銳,蓄勢待發了啊。
思來想去,我決定不再壓制自己。
屋內傳來了顧闌清淺的呼吸聲,他多日忙碌,想來是累極了。
外面逐漸靜下來,連蟬鳴都小了許多,夜已經很深了。
「顧闌?」我輕聲喚他。
沒人回應,應該是睡得很沉了。
我按捺住激動的心,從牀上爬起來,躡手躡腳走到他跟前。
顧闌睡的地方靠着窗戶,外面月亮很大,月光稀稀疏疏地落下來,給他的臉打上了一層清冷的銀輝。
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好看了。
我一個沒忍住,往他脣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好軟好好親。
我快速地收回來看他,沒醒。
我準備再來一下。
正在這時,顧闌翻了個身,我被嚇了一跳,忙躲到一邊假裝夢遊。
誰知他還是沒醒,更關鍵的是,隨着他翻身的Ŧű⁺動作,上衣翹了起來,露出了勁瘦的腰和緊實的後背。
美色誤人啊美色誤人。
這可是你主動的,不怪我。
我衝他伸出了罪惡的雙手,準備摸上一把。
可出走多日的良知突然上線了。
內心的道德小人在瘋狂地譴責我:「怎麼能乘人之危,半夜三更未經過別人允許就垂涎別人身子呢!」
我猶豫了。
另一個小人很快一腳踹翻他:「這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都睡一個屋裏了,四捨五入就是睡一張牀上了,再說親都親了,還怕個屁,上了再說!」
經過這番自我洗腦後,我的膽子瞬間大了起來。
手毫不猶豫地貼上了顧闌的腹肌。蕪湖,這手感。
就一點不好,他是側着身的,我這個角度不好摸。
正犯愁呢,顧闌又翻了個身,平躺着。
我喜上眉梢,沒想到白天的顧闌陰沉着一張臉像死了親爹,到了晚上卻這麼貼心乖巧。
角度對了,我不由自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左捏捏,右捏捏。
正起勁了,忽然身邊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摸夠了嗎,公主殿下?」
我瞬間收回了手,臉上戴上了痛苦面具。
顧闌慢條斯理地坐直了身子,修長的手理了理衣衫,然後點了燈。
他一雙淡漠的眸子盯着我,也不說話,只笑。
皮笑肉不笑。
我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我其實是有些怕他的。
顧闌這人,表面上看着清瘦,和普通文官沒什麼區別,可實際上他是武將出身,後來天下太平了,他才棄武從文的。
先帝還在的時候,曾遇過一次刺殺,九死一生,彼時還是一個微末小官的顧闌以一敵十,將刺客盡數斬殺,才救了先帝一命。
正因爲如此,他得了先帝青眼,再加上他本身的才學武藝,從此步步高昇。
京城中有點年紀的老人,都是不敢和顧闌正面槓的。
我若不是看上他那張臉,色慾燻心了,也是萬萬不敢招惹他的。
平日裏他看起來就是個有些清高的文官,但實際上真的冷着臉看人的時候,真是挺嚇人的。
更何況,他如今還是在笑。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弱弱道:「我說我是在夢遊你信嗎?」
「哦?」顧闌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那敢問殿下,可是做的什麼夢?」
「我……」
顧闌往前湊了湊,似乎是想看我能編出什麼瞎話來。
死就死吧,我眼睛一閉,說道:「我夢見在樓裏的相好了,他生得又白又俊,這些日子不見,我很想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你莫在意,我只是把你當作他了。」
我閉着眼睛摸索着往前走,嘴裏說道:「你睡吧,等我天亮了就去找他一解相思之苦,絕對不會再打擾到你的。」
反正我是萬萬不敢說出我饞他身子的。
顧闌聽完果真不笑了,臉逐漸陰沉下來,上頭凝了一層霜。
他冷聲問我:「他叫什麼名字?」
我眼神飄忽道:「這恐怕與大人無關吧。」
「很好。」顧闌咬着牙說出這幾個字後,直接去了書房,再也沒有回來。
-3-
我在天香閣借酒消愁的時候,趙家小姐趙欣欣扭着她的楊柳腰過來了。
一見我臉上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她就拿帕子掩住脣笑:「沒想到顧侍郎這麼清冷的一個人,在牀上這麼兇猛呢!」
她湊近我,一臉喫瓜的表情:「感受如何?給姐妹分享分享。」
說起這個我就煩,那日顧闌離開後,我曾找過他好幾次,又是送雞湯,又是送點心的,可他統統閉門不見。
至於嗎,不就是摸了他幾下。
我把情況和趙欣欣一說,她就衝我翻了個白眼。
我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現在時機尚早,我應該先和他培養好感情,不該直接上手?」
趙欣欣塗滿蔻丹的手直接戳上我的腦門,恨鐵不成鋼道:「是太晚了,成親那日你就該睡了他!」
我:「!!!」
這麼大膽嗎?
我有些不敢,就悄悄問她:「有沒有迂迴一點的法子?」
畢竟我要真的強上了顧闌,最後可能骨灰都被他給揚了。
見我有賊心沒賊膽,趙欣欣嘆了口氣,遞給我一杯茶:「先喝口水,我再給你分析分析。」
趙欣欣是京城中的一位奇女子,出身豪門世家,但一身反骨,生性自由,四書五經一律不讀,身後舔狗無數。
還曾在黑市偷偷發行過《馭男一百招》一書,一經發售,瞬間賣完。
她的話,是必須要聽的。
我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然後支起耳朵準備聽她的大招。
結果就見她掩脣一笑:「現在去找顧侍郎,就說你難受。」
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可我根本不難受啊,這……」
話剛說完,我忽然感覺一股燥熱從心底湧出,一股奇特的感覺直衝天靈蓋。
剛纔那杯茶有問題。
趙欣欣笑得越發猥瑣了:「現在懂了嗎?」
我:「……」
我要是這樣去見顧闌,他百分百不會救我,還很有可能去皇兄面前告我一狀。
我扒拉着趙欣欣,讓她把解藥給我。
她直接無視我,揮手叫了兩個丫鬟進來,命她們馬上把我送回顧府。
我此刻已經難受得不得了了,根本反抗不得。
最後,趙欣欣只對我說了一句話:「明日你會感謝我的。」
-4-
回到府中,我已經快不行了,自己根本撐不住。
心一橫,我跌跌撞撞地直奔顧闌的書房。
門被打開了,露出他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我身子一軟,直接跌進他的懷裏。
顧闌這次沒有對我陰陽怪氣,見我不對勁,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冷聲道:「你發燒了。」
我此刻卻是什麼也顧不得了,只覺得他渾身冰涼,想和他融爲一體。
我拉住他的手,哀求道:「我中藥了,顧闌,你幫幫我好不好?」
聽我這話,他的臉狠狠一沉,看起來是不願意。
他攔腰將我抱起,聲音依舊沉穩:「我帶你去找大夫。」
天啊,要是被郎中知道我堂堂一國公主中了春藥沒人解毒就罷了,還被自己的親夫君送去看病,那我以後還活不活了。
就算我想活,我皇兄可能也會爲了皇家顏面殺我滅口的。
我絕對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攀住顧闌的脖子,頭一揚,直接親到了他的側臉上。
趁他愣神的片刻,我一鼓作氣,親上了他的脣。
冰冰涼涼的,我越發上頭。
顧闌可能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整個人愣在了原地,任由我抱着他攻城略地。
見他不拒絕,我越發肆無忌憚,在他身上又親又咬,手迫不及待地從他的衣襟處探進去。
顧闌終於有反應了,他抱着我往前快步地走。
我迷迷糊糊地,心裏想着他肯定是要抱我去牀榻,然後醬醬釀釀。
誰知下一秒我整個人就撲通一聲掉進了盛滿冰水的桶裏。
水溫刺骨,我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
撲騰着爬到桶邊,就看見顧闌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聲音低沉道:「公主自重。」
他看起來冷冰冰的和平時沒什麼不同,除了頸間多了兩處咬痕,嘴脣比往日要紅腫一些罷了。
怪不好意思的。
眼見着顧闌的臉越變越黑,我趕忙上前攥住他的袖子,急切道:「你聽我解釋……」
他冷笑一聲:「怎麼,把我當成你的哪個小郎君了?」
我:「怎麼會呢,我一直想……」
沒等我說完,顧闌就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了。
-5-
隔了兩日趙欣欣又約我見面,一上來就問我戰況如何。
我惆悵地望向窗外,告訴她:「沒戲了。」
這會是徹底沒戲了。
我感覺要不了多久顧闌就會與我和離的,前些日子我好歹還能隔幾天見上他一面,可最近他直接連府都不回了,偶爾碰見,也是黑着一張臉遠遠躲着我,像是生怕我再獸性大發撲上來一樣。
趙欣欣滿臉不敢相信:「不是吧,你都那樣了他還能拒絕,他是不是不行?」
不過她很快就振奮起來,拉住我的手直奔花樓:「正好,如意坊來了批美男,又俊又年輕,比你家那個不知情趣的老男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我本來不想去,但轉念一想,她說得也對。
我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放下顧闌,姐還有整片森林呢。
爲了男人內耗,不值得。
讓我先去看幾個帥哥緩緩。
進了門,我很快看上了一個又奶又乖的少年,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店裏面的頭牌了。
我被他哄得樂呵,一高興賞了他不少金葉子。
臨走,少年忽然從後面抱住我的腰,語氣嬌軟:「姐姐可以帶我回家嗎?」
他的手修長有力,獨屬於少年人的氣息瞬間把我包圍,惹得我臉上一紅。
我想起家裏顧闌黑着的那張臉,不敢答應。
見我猶豫,少年繼續說道:「我自幼身似浮萍,今日見了姐姐才覺得有了個依託,別拋下我,好不好?」
他的臉在我肩頭蹭了又蹭,如同一隻撒嬌的小狗。
我的心瞬間就化了。
我把少年帶進府中,安置在別院。他還哼哼唧唧地拉住我的手:「姐姐,我想住得離你近一些。
「去你房裏,好不好?」
少年一張清純的小臉面不改色地說着葷話,我的臉紅了又紅,正想撥開他不安分的手,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踏着日暮黃昏,顧闌着一身青色官袍走到我跟前,冷眼掃過少年落在我身上的手,聲音淡淡:「公主,這位是?」
我正在思考怎麼回答,少年忽然羞澀一笑,對我道:「這位哥哥,我曾見過的。」
「?」我瞬間起了好奇心。
少年是個膽子大的,他直接無視掉顧闌的冷臉,道:「兩個月之前,哥哥曾在我們如意坊,點過十個小倌。」
此言一出,我瞬間驚得目瞪口呆。
這麼勁爆嗎?這就是顧闌一直不肯親近我的原因嗎?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內心痛苦萬分,若真是那樣,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手了,我恨。
見氣氛詭異,少年可憐巴巴地捂住了嘴:「對不住哥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說着他就往我身後縮:「哥哥好凶,日後不會欺負我吧?
「姐姐,我怕。」
顧闌的臉色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上前一步,直接攥住少年的領子:「你跟我過來。」
「不行!」我趕忙攔住。
要是顧闌真是那樣的人,少年跟他走豈不是凶多吉少?
再說了,我若真的已經失去顧闌的身子了,那我萬萬不能再失去這個少年的身子!
於是我大喝一聲:「他是我帶來的人,誰都不能動他!」
顧闌深吸了一口氣,冷聲問我:「沈嘉圓,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夫君?」
我:「……」
曾經是有的。
現在?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顧闌見我這樣,眸子深了幾分:「既然如此難以抉擇,那你就好好想清楚。
「他若過門,你我便和離。」
說完他再一次摔門而去。
我低下頭仔細思考。
和離?那是萬萬不能的。
皇Ŧű̂ₓ兄剛剛登基不久,地位不穩,少不了顧闌這樣的肱骨大臣鼎力相助。
所以我與顧闌成婚,是我下嫁到顧府,爲的就是保留他在朝中的官職。
某種意義上,我是皇兄拴住顧闌的一件工具。
我要是現在與他和離,我哥非得宰了我。
可若是不和離,顧闌要真的喜歡男人,那我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怎麼辦?
連養個男寵都不讓,看來以後只能偷偷摸摸去外面找了。
我胡思亂想了一整夜,第二天一起來就發現少年不見了。
想起昨天顧闌那眼神,我心頭一驚,莫不是已經遭了顧闌毒手了?
我心慌慌地去找,可顧闌已經上早朝去了,見不到人。
還是顧闌身邊Ṭü⁰的小廝告訴我,昨夜我入睡後,顧闌命人將那少年毒打一頓,然後甩給他一百兩黃金。
少年雖然捱了打,但還是喜滋滋地走了。
我:「……」
這下好了,人財兩空。
-6-
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把顧闌給掰直。
所以宮宴之上,平陽郡主主動湊上來與顧闌說話的時候,我識相地坐到了趙欣欣那桌。
平陽郡主與顧闌是青梅竹馬,顧闌這個人雖然冷清,但也是挺照顧她的。
坊間傳聞兩個人曾經還有過一段情,以前平陽作爲我的情敵,我自然是不喜歡她的,可如今,如果能讓她喚起顧闌身爲男人的自覺,那真是萬分值得。
畢竟,我只是饞顧闌身子,至於他真的喜歡誰,與我關係不大。
平陽郡主今日穿了一襲黃裙,頭上還戴着京城最時興的蝴蝶頭飾,整個人看起來嬌俏可人。
郡主的纖纖小手輕輕地提着裙襬走到我們桌前,軟糯道:「闌哥哥,多日未見,晚兒很想你。」
這麼可愛的妹子,這麼直接的表白。
我聽了都動心不已。
在趙欣欣的掩護下,我偷摸看向顧闌的臉色。
只見他心不在地應了一聲,面上帶了些許不耐煩。
我正想看個明白,趙欣欣忽然激動得花枝亂顫,拉着我的手直晃。
我問她怎麼了,她興沖沖地指着東南角那桌。
那是王尚書家的小公子,年方十七,溫潤如玉。
我踢了她一腳,痛心疾首道:「收手吧,你這個老女人,他還那麼小,放過人家吧。」
趙欣欣無所畏懼地白了我一眼:「就是你這麼畏畏縮縮才一直搞不定你家的老男人,比我小几歲怎麼了,姐今日非要衝破這世俗的束縛!」
說着她頭髮一甩,妖嬈多姿地朝王小公子走了過去。
我本想攔她,可下一秒卻看見平陽郡主哭着從我眼前跑過去了,再看顧闌,他正在面無表情地盯着我。
我打了個寒戰。
這是怎麼了這是?連自己的小青梅都能弄哭,這人還真是冷心腸,看來他真的喜歡男人。
我心中悲痛,衝他揚起一個難看的笑臉。
就見他走過來,冷聲道:「放自己的夫君同別的女子說話,沈嘉圓,你還真是大方。」
這時宴會已到了後半場,顧闌衆目睽睽之下竟然直接將我抱起,朝門外走去。
我被他的一系列操作搞得暈頭轉向。
等上了馬車,我才逐漸回過味來,他剛纔那句話,莫不是嫌我把他往外推了?
於是我湊上去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不喜歡平陽郡主?」
他端坐在一旁不說話,但面上浮起一層薄紅。
我又問:「你不喜歡男人?」
他終於有反應了,冷喝一聲:「沈嘉圓!」
看來是真的不喜歡,我壓住內心的狂喜,故作冷靜道:「你要是真的不喜歡男人,就證明給我看!」
說着我就去摸他的手,見他不抗拒,我就開始往他懷裏靠。
這畢竟是在馬車裏,不能太過放肆是不是?
但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於是我開始言語撩撥他。
我撫上他的臉,曖昧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像天上的星辰,像……」
話說一半,他又推開我:「沈嘉圓,你看清楚我是誰!」
你是顧闌啊,我又怎麼他了?
男人的心思真難猜。
-7-
我被這樣彆扭多變的顧闌折磨得頭腦發昏。
真是奇怪,明明在朝堂上他總是一副雷厲風行,果斷狠辣的樣子,怎麼到了男女之事上,就跟個刺蝟一樣呢?
正巧趙欣欣給我遞了信,約我去清河鎮遊玩,我想着出去散散心,就答應了。
那裏我們曾經去過一次,整個鎮上都是梅花,到了冬天,大雪紛飛,整個景色美不勝收。
顧闌這兩天正忙着,也不在家,我收拾收拾東西就去了。
結果我在客棧裏等了兩天,左等右等都沒等來趙欣欣,只等來她的又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話:「王小公子纏我纏得正緊,你自己玩兒吧!」
我氣得把信撕個粉碎。重色輕友的玩意兒,還真被她給得手了,只希望那位王小公子不要太癡情,最後變成她屁股後面的萬千舔狗之一。
禍不單行,掌櫃的上門來收房費,我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帶的那一包銀子全部丟了。
這次出行,爲了不引人矚目,我穿得十分樸素,銀錢也沒帶多少。
這就尷尬了。
見我左摸右摸,掌櫃的瞬間冷下臉來,準備招手讓夥計把我趕走。
我忙賠着笑臉讓他寬限我半日,我去錢莊取些錢來。
好歹我也是個公主,總不可能真到了一文錢沒有的地步。
掌櫃的瞪着眼睛,半晌才同意。
我忙出門去最近的錢莊,走了小半個時辰,經過一條幽靜的小巷時,迎面走來了幾個地痞流氓。
「妹妹瞧着眼生,這麼匆忙是要去哪裏呀?」
領頭的那個流裏流氣,說着就要摸我的臉。
我厭惡地把他的手拍開,繼續往前走。
「喲,還是個烈性子,老子喜歡。」
他從後面跟上來,幾個大男人把我逼到牆角。
「不想死的話就滾開!」我冷聲開口,不想惹是生非。
我自幼就拜在各路武學名師之下,雖與朝中的各位將軍相比上不得檯面,但對付幾個民間的地痞流氓絕對是綽綽有餘。
聽我這樣說話,幾個男人笑得更加猥瑣了,手上前就要來解我的腰帶。
「能上了美人你,哥幾個死也甘願。」
不堪入耳的話從他們骯髒的嘴中吐出來,我也不廢話了,抓住最前面那個人的手用力往牆上一撞,他的手骨便都碎了。
其餘幾人震驚了一瞬,很快罵道:「臭娘們兒,你找死!」
幾個人一哄而上。
我也正好一肚子氣沒處撒呢,直接一拳一個。
正打得起勁呢,後方傳來一聲馬蹄嘶鳴,一支羽箭破空Ŧů⁰而來,直直射入離我最近的那個男人的大腿。
是顧闌,他騎着高頭大馬,一襲玄衣帶着落雪,寒氣逼人。
侍從把那幾個人押走後,顧闌看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腳一崴跌在地上,眼中瞬間蓄滿了淚:「夫君,我冷。」
顧闌頓了一頓,還是轉身把披風蓋在我的肩上。
我趁機攥住他的衣角,裝可憐道:「夫君,我剛纔受傷了,走不動路。」
他面無表情:「你剛纔打架不是挺利落嗎?」
我不說話,只嗚嗚咽咽地哭。
這是趙欣欣最近教給我的新招數:示弱。
顧闌眉頭狠狠一皺,將我橫抱起來:「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銀錢也被偷了,夫君,我無處可去。」
我鉤着他的領子,聲音溫軟。
顧闌最後把我帶回了縣府大院。
他是來辦公的。內閣尚書的兒子涉嫌殺人後流竄至此地,因爲涉及的人員都非富即貴,一般人處理不來,只能讓顧闌上。
顧闌忙得腳不沾地,到了晚上纔回來。
他拿了幾瓶藥,要給我的腳治傷。
我趕緊推辭道:「不用了,這都是小傷。」
因爲我根本哪裏都沒傷到,要是被他發現,肯定又要把我趕出去。
顧闌不準:「你是公主,若真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你皇兄交代!」
說着他就略微強硬地脫下了我的鞋靴。
我光潔白皙的腳大剌剌地露在外面,啥事沒有。
「哈哈哈,好得真快。」
我尬笑兩聲。
外面大雪紛飛,顧闌把藥瓶往桌上重重一放,轉身要走。
我忙拉住他的手,故技重施:「夫君,我冷。」
「那就多加一牀被子。」
「可人家只想要你……」我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顧闌雖然不轉身,但我看見他的耳尖紅了。
於是我伸手去摸他的耳朵,然後哄着他:「乖,讓我親一下。」
……
-8-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在清河縣的這一個月,我哄着顧闌給我親了好幾次。
書房、院中、臥房、梅花樹下……
顧闌每次都滿臉不情願,但推我的手卻是力氣越來越小。
我逐漸食髓知味,有一次,我摸着他的腹肌,誘惑道:「給我看看。」
本以爲是水到渠成的事,可顧闌就是堅決不肯進行下一步。
他說:「我什麼都能給你,唯獨這清白之身。」
「?」那還玩什麼!
姐什麼都不要,只要你這清白之身。
趙欣欣給我分析:「以我多年的經驗,他這是真的不行。」
反正是在外地,我一咬牙,厚着臉皮去了當地一家極有名的老中醫那裏求藥。
還沒熬好呢,顧闌就生氣了。
臉比藥還黑。
他失望地看着我:「沈嘉圓,你垂涎的只是我的身子。」
我不理解:「不然呢,難道我要垂涎你的大腦?」
我平心靜氣地哄着他:「你看,我怎麼不垂涎別人的身子呢?我單垂涎你的身子就說明我愛你啊!」
他臉上的悲傷更甚:「那他呢?爲什麼他就可以在你心中做一朵純白的茉莉花?
「沈嘉圓,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麼?」
他?是上次那個少年,還是上上次那個公子?
人太多,記不清了,可我一向不喜歡清純掛的啊。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但男人嘛,哄着總是沒錯的。
於是我說:「可我現在只愛你一個人,從前那些都是逢場作戲,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心中最高貴的雪蓮花,怎麼樣?」
本以爲他要被我感動了。
結果他只是靜靜地看着我,良久,吐出一句:「沈嘉圓,我不做替身的。」
說完他就走了,只留給我一個孤寂的背影。
啥替身?他不會是看小說看瘋了吧?
回京的路上,我們共乘一輛馬車,他一路上不肯與我說話,別說親了,連小手不都讓我碰。
還冷着臉要與我一刀兩斷!
我也生氣了,脾氣古怪也罷了,給他熬藥這件事明明是爲他好,怎麼還怪上我了!
誰還沒點脾氣了?
到了府門口,我飛快地跳下車去,不想和他同居一處。
迎面走來一個人,大車小車地帶了一堆東西。
一見我,衝我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圓子!我回來了!」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蘇木。
他前年辭了官職去遊山玩水了,而且是窮遊,分文未帶。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鐵得很。
我興沖沖地跑到他跟前,許久未見,我們相談甚歡。
他給我帶了一車好玩意兒,都是他旅途中碰見的。
說着,他拿出了一個奇形怪狀的鴨子給我演示:「看,只要一按,這鴨子就能飛到天上去!
「我買了兩個,一個給你,一個給趙欣欣。」
我正探着頭繼續扒拉剩下的東西,顧闌忽然冷着臉從我們身邊走過,連腳步都不帶停一下的。
蘇木本來正在興頭上,見我們氣氛不對,命人把車上的禮物送到我們府裏之後,隨便找了個藉口就開溜了。
我進了府,就看見顧闌在收拾東西。
他抬頭,見我還抱着那鴨子,直接遞給我一紙和離書:「他回來了,我給他讓位子。」
「?」
這又是在抽哪門子瘋?
我還氣着,不想理他。
和離書自然也是沒接,顧闌盯着那隻鴨子,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了。
-9-
晚上和蘇木、趙欣欣在酒樓聚過餐之後,已經很晚了。
我喫得太撐,在院子中散步,忽然聽見幾個守夜丫鬟在竊竊私語。
湊過去一聽,竟然是關於顧闌的。
一丫鬟小聲說:「蘇公子回來了,咱們大人不會要被甩了吧?」
另一個丫鬟激動道:「都說大人和蘇公子長得像,以前我還不信,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話本上的替身文學就是香!」
幾個人的討論還在繼續,我陷入了沉思。
替身文學?
長得像?
他們兩個哪裏長得像?蘇木外出遊歷這麼久,曬得跟黑炭似的。
眼睛?
帥哥的眼睛都大同小異吧,我是真的沒發覺。
敢情顧闌是把自己當作蘇木的替身了,怪不得整日對我忽冷忽熱的。
這人,還真會給自己加苦情戲。
我是個果斷的人,弄清楚了事情的緣由,當即便去了顧闌的書房。
他今日難得地沒有伏案處理政事,而是取了壇酒,在那自酌自飲。
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醉了七八分了。
雙頰微紅,七扭八歪地靠在桌邊,見我進來,他伸出玉白的手指着我:「壞人!」
他醉得都有些口齒不清了,我忍不住欺身而上,坐在他的大腿上,問他:「今日蘇木回來,你是不是喫醋了?」
「沒有。」他別過臉去,伸手把我往下推。
我自是不肯,強硬地把他的頭扳正:「還撒謊,不說真話就親暈你!」
他的臉騰地紅了。
我ṱú⁶雙手環抱住他的腰,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脣角。
他拒絕不了,認命地閉上眼睛,等我親完之後,他往嘴裏又倒了一口酒,失落道:「沈嘉圓,我說過我不做替身的。」
我往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問他:「誰說你是替身的?」
他被我掐得疼了,聲音有些委屈:「旁人都這樣說,他們說是因爲蘇木出去玩了你纔看上我的,等他一回來就把我踹了。」
他嘆了Ţũₑ口氣:「你別再招惹我了,明日我就放你走。
「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恢復到正常的關係。」
我把他的衣服往下扒,在他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問他:「什麼是正常的關係?」
他垂着眼眸:「從此你是公主,我是臣子,我盡心盡力輔佐你們兄妹二人,再不生出其他妄念。」
我笑了,手撫上他的胸膛, 問:「你覺得公主和臣子之間會做這樣的事嗎?」
他按住我作亂的手:「沈嘉圓, 我是個男人,到此爲止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 認真說:「我一直喜歡的都是你,和蘇木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初是我求着皇兄,他才把我許給你的。
「你從不是誰的替身, 你們的眼睛也一點都不像!
「聽明白了嗎?我喜歡的人只有你一個!」
顧闌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沈嘉圓, 你真就這麼想得到我的身子?連這樣謊話都說得出來。」
這真的給我整不會了, 啥話都說了, 他怎麼還是不信!
趙欣欣在哪?我需要一個趙欣欣。
眼看着顧闌就要站起來把我趕出去,我一咬牙, 心狠道:「蘇木喜歡男人!」
這是一個鮮爲人知的祕密, 他只告訴了我和趙欣欣,連他爹孃都不知道。
這幾年出門遊歷,其實也是去會他的小情郎了。
如今民風日漸開放, 我相信他們有一天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終成眷屬的。
我盯着顧闌, 問:「都這樣了我怎麼喜歡他?」
我此言一出,顧闌震驚得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良久,他道:「你又哄我。」
我真的生氣了,這人Ťü₀怎麼油鹽不進。
他衣衫凌亂,嘴脣殷紅地坐在那, 我氣血上湧, 直接親了上去,不管了,先睡了再說。
顧闌被我親得迷迷糊糊的,手攬住我的腰越摟越緊。
最終他繳械投降, 嘆了口氣說:「沈嘉圓, 你別後悔。」
後悔什麼呀後悔, 姐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室外天寒地凍, 屋內春意融融。
這一天,我終於如願以償。
-10-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下去,顧闌提起蘇木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因爲每一次他一提, 我就會狠狠親他。
高冷的顧侍郎是個正經人, 他每天都要處理諸多政務,要見各種大臣,脖子上是不能留下奇奇怪怪的小紅點的。
所以每次我一瞪他, 他就乖乖閉嘴了。
可到了晚上他卻又像是變了一個人,我躲都躲不掉。
趙欣欣遊走花叢多年,最終栽了跟頭,被王小公子哄着成了親。
蘇木在京城待了小半年之後又外出遊歷了,好在他家子嗣衆多,他的父母雖然不捨但還是給了他自由。
整個國家在皇兄和一衆大臣的治理下, 百姓豐衣足食,國泰民安。
冬日的最後一場雪已經落下,池塘新綠,風起簾動。
府中花匠正在裁剪樹枝, 街邊賣榆錢餅的小販又開始叫賣。
我伸手摘下一枝迎春花,只覺得平生圓滿,春色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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