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星

五年前,我出軌了盛星迴最好的兄弟。
從此開始每天做噩夢。
夢裏盛星迴眼尾猩紅,咬在我頸間:「我真是瞎了眼纔會這麼愛你!」
可他不知道,要瞎的人是我。
重逢那天,我以爲我的眼睛已經病到出現幻覺。
男人強硬將我留在身邊贖罪。
後來我遍體鱗傷,躲起來舔舐傷口。
盛星迴卻瘋了一般找到我,將我禁錮懷中。
「我只要你,只能是你。」

-1-
五年了,我以爲這輩子不會再見到盛星迴。
看着對面的人,心臟重重一縮,連世界都陷入短暫黑暗。
放下泡腳桶後,我趕緊拉高口罩,生怕他認出我的臉。
畢竟當初狼狽分開時,他放過狠話。
「南桑寧,ṱů⁽別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和他一起來的女孩很美。
連一雙嫩足都細膩柔滑。
中途女孩接了個電話,掛斷後問他:「下個月池宴結婚,問你去不去呢?」
聽到這個名字,我頓時一怔,手指收緊,不自覺看向盛星迴。
他本就神色淡漠,此刻眼底的疏離更是被冷意取代。
「嘶——」
女孩喫痛,一腳踹在我的手腕上,「你輕點!」
「對不起。」
顧不上查看腫起的手腕,我低聲道歉。
盛星迴聞聲看過來,眼神幽深,望不見底。
他淡淡地回:「不去。」
女孩說:「因爲當年他和你前女友綠了你麼?
「這麼多年兄弟,該翻篇了……不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麼?」
見他不應,女孩喫味,「還是說你還沒放下那個女人?」
盛星迴神情厭惡,冷嗤一聲,「怎麼可能。」
「也是,你不對她趕盡殺絕已經是仁慈了。」女孩瞭然地點頭。
「沒必要,早就是不相干的人了,我現在有你了。」盛星迴嘴角勾起弧度,笑得寵溺。
很久以前,盛星迴也是這麼寵我愛我的。
就連出了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的那檔子事,天之驕子也只是紅着眼抱着我,「桑桑,不要再見他,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想起往事,我死死咬住脣,疼痛讓我清醒。
從我說出那句「我不愛你,以後我們再無瓜葛」後,我和盛星迴便再無可能。
足底按摩做完,我正要退出房間,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盛星迴出聲攔住我。
「小技師。」
他褪下上身的浴服,露出寬肩窄腰。
「加個肩頸放鬆。」
視線落在他斑斑點點的肩膀上,我大腦空白了一瞬。
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泡腳桶裏的水灑了一地,還濺在女孩小腿上。
「你怎麼回事?端個水都能撒!」她抱怨。
我看着一地狼藉,趕緊蹲下用毛巾擦乾。
「你眼睛是瞎了嗎?沒看見我腳上都是水嗎!」
「對不起,我去換條幹淨的毛巾。」
她擰着眉心還要發難,店長巡視在門口聽見動靜趕來救場。
「盛先生、林小姐,實在不好意思,這位技師身體不適,馬上爲您更換另一位。」
店長把我推出包間。
我逃到員工休息室,五年來第一次上網搜索了盛星迴的名字。
分開這幾年,他早已獨當一面。
接手家族企業海外分公司後,短短幾年,他就將集團海外市場份額翻番。
如今,除了那張令人過目難忘的臉,他身邊常伴的女人林芷怡也格外引人注目。
二人門當戶對,約會兩年,據說好事將近。
想起盛星迴肩膀上的曖昧痕跡,我握着手機一陣失神。
店長走過來無意中瞥見屏幕。
「桑寧,有些人不是我們這種人可以想的……雲泥之別你明白麼?」
本想點到爲止,見我沒吭聲,店長遞給我一管消腫藥膏。
「你眼睛不好,手可不能再受傷了。
「以後這種大人物來了,機靈點。你這個情況本來工作就難找,得罪了他們,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謝謝店長。」
「你休息一下,我先不給你排班了。」
店長離開後,我忽然想起剛剛看到的林芷怡。
笑容明媚,舉手投足盡顯優雅大氣。
渾身都散發着我早就沒有的自信與從容。
以前以爲時間總會沖淡一切,可此刻心臟的刺痛,比當初離開時更甚。
五年時間,盛星迴終究比我先釋懷。

-2-
誰都知道,我和盛星迴分手時幾乎斬斷了他的筋骨。
我甩掉他,跟了他兄弟的事,讓他顏面掃地。
盛星迴有多愛我,圈子裏人盡皆知。
他是盛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高中時卻對平凡的我一見鍾情。
爲了我,他沒有出國念早就安排好的名校,和家裏也斷絕了關係。
那幾年,我們租住在校外的公寓裏,他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打工賺錢。我們的日子過得很苦,可每一天都很甜蜜。
然而毫無徵兆,那段時間,我的世界會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前一刻眼前還清晰的一切,一瞬間變得被黑暗吞噬。
有時幾秒鐘,有時幾分鐘,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我瞞着盛星迴去醫院做了檢查。
結果晴天霹靂,我得的是遺傳性眼疾,這種眼疾會導致視力下降甚至失明,且遺傳概率很高。
學醫的我不用醫生解釋也明白,這種間歇性失明,發作間隔會越來越短,持續時間會越來越長,直到我徹底看不見。
而這種病,目前還沒有被攻克。
大腦空白一片後便是深深的恐懼。
唯一清晰的念頭便是:「我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不能再耽誤盛星迴的人生。」
那天以後,我開始沒事找事跟盛星迴大吵,我以爲他一定會大少爺脾氣發作與我分手。
可他卻只覺得是自己太忙忽略了我,變本加厲討好我、縱容我。
最彷徨無助時,我在醫院偶遇他兄弟池宴。
他找人調出我的檢查報告,沉默良久對我說:
「盛家絕不會接納你的,更不會允許盛家以後的子嗣也遺傳這種病,阿回應該是耀眼奪目的。只要能讓他迴歸正軌,就算他恨我也無所謂。」
於是便有了接下來的一場戲,我和池宴被盛星迴捉姦在牀。
從來都驕傲的男人痛苦地跪在地上,求我別走。
我卻毅然拖着行李離開住了三年的出租屋。
「盛星迴,我愛上池宴了,他能給我的生活,你給不了。」
盛星迴出國那天,我遠遠藏在機場的柱子後面,看見曾經開朗柔軟的男孩眼裏冰冷得如一潭死水。
那天之後,我跟醫學院退了學,和盛星迴一同被放棄的,還有拿手術刀的夢想。

-3-
從休息室出來,迎面遇上醉酒後來的按摩的客人。
男人大拇指摩挲着下巴,色眯眯地靠近。
「小美人,跟了我,以後你就不用那麼辛苦給別人捏腳了。」
「我不需要,現在這樣就很好。」我邊退後邊拒絕。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以讓你在京市混不下去!」
醉漢見軟的不行,強硬地抱住我。
「你裝什麼貞潔烈女!你們這種小賤人打着什麼主意我最清楚,不就是想打擦邊飛上枝頭做鳳凰麼!」
胃裏一陣噁心,我拼命反抗,還是被醉漢捂着嘴拖到一邊的包間裏。
房門關上前,盛星迴牽着林芷怡的手從門口經過。
四目相對,他眼裏只有事不關己和不屑。
萬念俱灰,冷汗浸透了後背,我鼻腔酸澀。
高中時,學校有無聊男生造我黃謠,盛星迴擼起袖子就衝上去打得他鼻青臉腫。
那時無論是誰讓我受一丁點委屈,他馬上爲我衝鋒陷陣。
可現在,眼睜睜看到我有危險,他卻無動於衷。
我終於意識到,我在盛星迴的眼裏連舊愛都算不上。
掙扎間被醉漢粗魯地扯下衣領,露出肩膀。
眼看他受到刺激,充滿菸酒臭的嘴就要落在我胸口。
我張開嘴,拼盡全力死咬住他的手。
「臭婊子,你敢咬我!」
他揚起手臂,惡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
我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失重跌倒在地上。
顧不得疼,我爬起來跌跌撞撞衝出去。
循着記憶的方向衝進洗手間反鎖上門。
瘋狂搓洗着被醉漢觸碰過的地方。
眼眶發緊,卻並沒有眼淚。
和盛星迴分開後,再沒有任何事值得我流淚。
又等了幾分鐘,視線重新恢復,我才走出洗手間。
幾步之遙,盛星迴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夾着煙慢條斯理地送到嘴邊。
我控制不住自己定睛看向他,他身上黑色襯衫最上方兩顆紐扣鬆散在一邊,透着矜貴和慵懶。
林芷怡不知何時離開了。
經過盛星迴時,他眉毛微挑,嘴角殘存着淡淡笑意:
「池宴就讓你幹這個?」
他眼底盡是冷嘲。
我心口瑟縮,忍着他的陰陽怪氣,沒有作聲。
盛星迴語氣不善:
「我怎麼忘了,池宴下週結婚,新娘不是你。」
我慌亂地別開視線,不去看他眼裏的刀子,語氣澀然:
「分了。」
盛星迴悠悠吐了口菸圈,
「難爲你機關算盡,還是一場空了。
「看來我真應該謝謝我的好兄弟,幫我治好眼瞎的毛病,看清楚你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我內心一陣酸楚,嚥下他給的羞辱,默默離開。
大概是沒有聽到我的反駁,盛星迴的憤怒找不到出口,他伸手攔住我。
「你不是要做執業醫師的嗎?怎麼在這裏做起按摩技師了?」
和他一起被藏在心底五年的夢想忽然被提起。
我垂眸掩飾低落,「成績不好,沒畢業。」
他不知道我眼睛的事,自然也就沒必要解釋我是要在徹底失明前掌握一技之長。
「不會是以爲自己要嫁入豪門才放棄學業吧。」
盛星迴神情複雜,沒等我回答便攥着我的胳膊出門,將我塞進門口停着的車裏。
「我還沒下班……」我小幅度掙扎着。
他側頭看了眼我高高腫起來的臉頰,神情一閃而過的懊惱。
「你這副樣子還怎麼上班?」
車子被司機駛出停車場。
盛星迴:「地址。」
我報了個小區名字。
他看了眼車載導航顯示的公里數,又想到那一帶的居住環境,眼神漸染怒意:
「池宴沒給你分手費?」
重逢後一晚上的驚心動魄,我渾身痠痛,盛星迴身上的氣息又太過熟悉,我眼皮有些沉,語氣也不自覺驕橫:「關你什麼事。」
盛星迴怒極反笑,卻轉頭看向窗外,沒有再說話。

-4-
不知不覺睡着了,醒來車子已經停在一幢別墅門口,司機並沒有在車上。
「盛星迴,你不是要送我回家?」我蹙眉。
他冷嗤一聲,按住我肩膀質問:
「南桑寧,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以這個態度跟我說話!」
「確實沒有,那你就開門讓我下車!」
盛星迴的眼裏裹挾着寒霜,
「別他媽一副是我欺負你的模樣,你清高給誰看?南桑寧,是你他媽綠了老子,不是老子對不起你!」
我垂眸,掩住眼中的痛意,也壓下胸口的悲苦,鼻子酸得厲害。
「盛星迴,今天遇見只是意外,以後我們應該不會再碰面了。」
盛星迴徹底沉下臉來,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身體的痛遠不及心裏的痛。
他聲音冷硬:
「南桑寧,你欠我的是不是該還了?比起剛纔那個醉酒的男人,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分開這些年無論多難,我都告訴自己不能哭。
可盛星迴卻能輕易逼出我的眼淚。
「南桑寧,收起你虛僞的伎倆,你現在就是把眼睛哭瞎了,對我都沒用。」
盛星迴氣急敗壞地鬆手將我甩開,像是被我低落在手腕的眼淚燙傷。
他解鎖將我拽下車,一路行至二樓主臥,將我推進浴室,打開噴頭對着我。
語氣惡劣:「脫掉衣服把自己洗乾淨,我嫌你髒。」
冰冷的水從頭澆下來。
不知是屈辱更多還是難以置信更多,我愣在原地,直到渾身溼透才沙啞問道:
「盛星迴,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麼,能不能別用這種方式羞辱我?」
盛星迴眼裏滿是報復的快意。
「是啊,我就要結婚了。
「所以呢?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道德感了,你和我在一起的的時候不也爬上別人的牀了麼?」
我大口喘息,眼中一片潮溼,痛得所有理智全部崩盤。
盛星迴失去耐心,喉結滾動,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不願意就滾。但是我提醒你,這次你走了,再見面我一定會弄死你的。」
一整顆心跌落在地,碎成渣。
我裹緊溼透的衣服朝房門口走去。
盛星迴在身後咬着牙罵:「南桑寧,還是你有種。」
我沒回頭,一步步走出盛星迴的世界,就像五年前那樣。
我想這次,我們是真的不會再見了。
然而我的生活註定像偶像劇般荒誕。
我忽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在陌生的地方忽然失明,我倏地定在原地,寸步難行。
盛星迴見我直挺挺站在原地,渾身發抖。
幾步衝到我身後扳過我的身體,惱怒低吼:「南桑寧,你——」
我眼神中的惶恐空洞讓他察覺到異樣,呼喚我聲音帶着再也掩飾不了的驚顫:
「桑桑!桑桑你怎麼了?你說話啊!」
幾十秒的對峙後,視力漸漸恢復。
臉上的表情不會騙人。
重逢後面對我時,盛星迴臉上除了怒氣便是冷漠嘲諷。
可現在,他眼中分明是來不及收起的緊張和在意。
一個念頭在心中炸開——
或許,盛星迴還愛我。
心亂如麻。
我驚惶想離開,被盛星迴一把拉回懷中。
他語調譏諷:
「南桑寧,幾年不見你忽悠人的把戲更多了。
「你不如繼續跟我,我試試看你這幾年伺候男人的本事有沒有進步!」
饒是做足被羞辱的準備,轉眸跌入他鄙夷的視線還是讓我痛得喘不過氣。
「盛星迴,你有女朋友,有需求你就找她去,別碰我!」
他短暫怔愣,揚脣輕笑:「我哪捨得,弄疼了她我會心疼。」
呼吸停滯。
盛星迴耐心耗盡:「別逼我用強。」
他眼底翻湧出寒霜,長臂摟住我的腰。
又羞又惱,我用力推搡,哭得聲音都在顫:「我不要,你放手。」

-5-
盛星迴把我推到在牀上壓住,單手攥住我的手按在頭頂。
「南桑寧,你以爲你現在還有資格說不要嗎?」
熾熱而熟悉的氣息將我包圍,盛星迴俯身含住我的脣瓣,帶着戾氣懲罰般啃咬撕扯着。
曾經他的懷抱和親吻是我最安全的港灣,如今卻給我屈辱。
恍惚了幾秒,我開始掙扎。
盛星迴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抓過來看,是林芷怡。
他將我的驚慌無措看在眼裏,悠悠的笑,呼吸噴在我耳邊,又熱又癢。
「叫出來,讓我老婆聽聽你的聲音。」
我死命搖頭,掙扎着……
眼睜睜看着他接通電話,電話那邊林芷怡甜美的聲音響起:
「阿回,過兩天你要陪我試婚紗,你不要忘記哦……星迴?」
盛星迴不滿我的失神,吮吸的力度變強。
我不敢動也不敢出聲,拼命忍着眼淚。
他輕笑着把頭埋在我頸間,吻住我敏感的耳垂,聲音暗啞:
「你乖一點……」
感受到我的抗拒,盛星迴閉上眼睛,發了狠咬破我的脣。
口中的血腥味瀰漫。
他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嘲諷:
「沒意思。
「難怪池宴甩了你。」
電話不知何時已經被掛斷。
我的心沉入谷底。
雙手抱膝坐在牀上,無助又難堪。
我直視盛星迴,儘量忽視心口的陣陣抽痛:
「你是要報復我麼,盛星迴?」
盛星迴點燃一根菸,吸了一口,玩世不恭地把菸圈吐在我臉上:
「南桑寧,做我的情人,給我贖罪。」
我以爲自己聽錯,重複道:
「情人?」
盛星迴看我的眼神不帶一絲情意:
「不然呢?你以爲我還會把你留在身邊做女朋友,寵Ťû₈你慣你愛你麼?你配麼?」
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被我迅速抹去。
「期限呢?到什麼時候,你結婚之前麼?」
盛星迴神情躁鬱,伸手抬起我的臉,脣角勾起冷森的笑。
「我說的算,輪不到你討價還價。
「好好取悅我,等我膩了就放你走。」
盛星迴粗暴將我推倒,附身上來。
身體被毫無預兆填滿,盛星迴冷峻瞳仁漸暗。
雲消雨散,他毫不留情地抽身離開。
我側躺着,長髮蓋在臉上,遮擋住了房間的光,也隱藏了我的眼淚。
「盛星迴,我恨你……」
他嗤笑了一聲,聲音冷冽:
「你不恨我,是我恨你。」

-6-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沒有在別墅看到盛星迴。
匆匆趕到店裏,店長看我的表情莫名凝重:
「桑寧,你以後不用來上班了。」
我愣住:「店長,是昨天那個醉漢嗎,我可以解釋的——」
「不是,那人昨天被幾個人堵在後巷暴打了一頓,聽說手都斷了,嘴也撕了。監控錄像還被人刪掉了……
「聽上面的意思,你得罪了貴賓,人家直接點名要你走的。」
我心中瞭然,明白是盛星迴出手。
店長嘆了口氣:
「桑寧,我也替你跟領導爭取過了,畢竟你工作勤勉,從來都沒有出過錯……可領導態度堅決,直說惹不起。你也知道,咱們都是打工的,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從店裏出來,我只覺得手腳冰涼,滿心委屈和絕望。
回到出租屋,蒙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時,被電話吵醒。
是盛星迴:「樓下有車接你,收拾東西下來。」
我根本無力反抗,被司機帶到盛星迴面前。
他語氣譏諷:
「你倒是會擺譜,明天去把工作辭了,做情人就要守好本分。
「我可不想你伺候了別的男人再伺候我。」
不知哪裏生出來的勇氣,我出言反擊:
「別裝了,你不是已經耍手段把我開了麼?」
盛星迴一愣,隨即莞爾:
「無所謂,結果都一樣。」
我垂眸,破罐子破摔:
「我先上樓了。」
轉身上樓,盛星迴高高在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洗好去客房等我,主臥是我老婆的。」
關上門,整個身體無助地靠在門板上滑坐在地板上。
我抿脣,壓下喉嚨處酸澀的哽咽。
當年分手的方式太過慘烈決絕,我就沒想過和盛星迴還能有瓜葛。
重逢後,我也從不敢奢望和他還能有什麼關係。
我深知自己沒有未來,所以不敢重蹈覆轍。
只是事情發展到現在,超乎了我的想象。
幾乎等得要睡着時,身側的位置陷下去。
盛星迴有力的手臂扣住我的腰肢,將我帶入懷中。
我情不自禁貼近他的胸膛。
饒是再遇後一直劍拔弩張,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是貪戀他的氣息,他的懷抱。
下一秒,冰涼的嘲諷澆透了身體。
「這麼快就習慣了?
「我該誇你敬業,還是犯賤?」
我的心口湧出酸水,眼淚流出來前,緩緩闔上眸子。
沒有看見盛星迴眼中一閃而過的懊悔。

-7-
林芷怡推門走進盛星迴辦公室。
「阿回,說好陪我去看婚紗的。」她嘴角勾着嫵媚的笑,嬌聲說道。
「這幾天忙。」
盛星迴頭也沒抬,繼續處理手裏的文件,深色亦是冷淡。
林芷怡沒被他的態度擊退,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她扭動着纖細的腰肢,走到盛星迴跟前,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雙手順勢勾住他的脖頸。
「阿回,今天晚上去我那裏好不好?」
她湊近。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盛星迴的臉上。
手指有意無意地撥弄着他的領帶,低領開衫露出胸前的大片ŧúₙ風光,她不信一個正常男人這個時候還能做柳下惠。
然而盛星迴卻無動於衷。
抬手拉下她作亂的手,將她推開,制止了她的撩撥。
「芷怡,我說過我不接受婚前性行爲。」他搬出一ṭü₎直以來的理由。
一次次被他拒絕後,林芷怡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原本含情的眼神瞬間被怒火填滿。
「跟我不可以,和那個按摩女就可以了麼?」
質問的聲音尖銳,精緻的五官因憤怒而微微扭曲。
「林芷怡,你調查我。」
盛星迴開口,聲音平靜卻冷:「難怪你忽然要帶我去養生會所。」
「是有怎麼樣?我追了你這麼久,搬出家長你纔好不容易答應聯姻,和我在一起滿腦子也都是那個女人。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她的東西你一直留着,你們當時租的房子你也買下來原封不動保存。
「我不能看看讓你念念不忘的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麼?不過是個下賤的按摩女罷了,跟我怎麼比!」
盛星迴蹙眉,深色更冷:
「她工作的事,是你做的。
「那天的醉漢說有人給他錢,要他去侵犯南桑寧……林芷怡,我一直以爲你只是任性,起碼本性善良,沒想到你會用這麼卑鄙的手段!」
「是又怎麼樣!」林芷怡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強裝鎮定,嗤笑道:
「她背叛你,讓你顏面掃地,我給她點顏色看看,不可以麼?
「阿回,你不是說她是不相干的人麼?你現在是爲了她跟我發脾氣麼?」
盛星迴沉默幾秒:
「你想多了,我留着這些只是提醒自己別重蹈覆轍。」
頓了頓,語氣愈發冰冷:
「林芷怡,我不喜歡別人插手我的生活,更不喜歡這種不擇手段的做法。
「而且,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從來都不是建立在愛情上的,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林芷怡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盛星迴的話狠狠擊中。
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阿回,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只是太愛你,一時糊塗……我可以去跟南桑寧道歉,你原諒我這一次……」
盛星迴懶得周旋:「你走吧,剩下的事我和你父親談。」
沒有明說,意思卻很明確——婚事告吹。
林芷怡震驚又崩潰,抓起辦公桌上的文件狠狠砸向盛星迴。
「盛星迴,你以爲你是誰!憑什麼這麼對我!
「本小姐主動嫁給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居然要退婚!」
她將桌上的擺件統統掃落在地,那些精緻的物件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狼藉。
「你以爲她還會和你在一起麼?你爲了她守身如玉不肯碰我又怎麼樣,她根本就不會信你!盛星迴,你絕對不會得償所願的!」
她氣急敗壞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椅子,轉身用力摔門而去。
留下盛星迴在一片混亂的辦公室內無奈地搓了把臉。
這幾天親密時,南桑寧一直有意識地避開他肩膀上的紅痕。
他早就猜出他大概把那些半退刮痧痕跡錯當成吻痕。
猶豫着想解釋,又拉不下臉,總不能腆着臉告訴她Ṫŭₗ:
「我身上是刮痧印,不是別的女人留下的痕跡。」
有些事雖然難以啓齒,但從始至終,他只有過南桑寧一個人。

-8-
我被盛星迴關在了別墅裏,他卻並不經常回來。
我猜他應該還有別的住所,或許是和林芷怡一起的家。
每天只是的活動很單一,餓了喫,困了睡,無聊了看電視。
無所事事時,會在碩大的房子裏到處逛逛。
那天,我在一個空置房間裏,看到了一箇舊箱子。
雖然心裏清楚不該窺探盛星迴的隱私,好奇心驅使下,我還是偷偷打開箱子。
裏面的東西讓我愣在原地。
我曾經送給盛星迴的禮物,都被好好安置在這裏。
我親手織的圍巾,雖然針法有些歪歪扭扭,但盛星迴卻戴了一整個冬天。
情侶戒指上,有我親手刻下的他的名字。
還有一本記錄着我們點點滴滴的相冊。
顫抖着翻開相冊,看着那些曾經甜蜜的瞬間,淚水模糊了雙眼。
分開這些年,心裏怎麼可能沒有遺憾?
只是一直告訴自己,人生中會有很多遺憾,沒有必要提,過去就好了。
下午時,別墅裏來了客人。
也可以說是回來了主人。
林芷怡嘴角勾着輕蔑的笑,高高在上的態度宣告了這裏是她的主場。
「你們的事阿回已經告訴我了。」
聲音都帶着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我就不跟你繞彎子ẗů₀了,你這種不知羞恥的女人一直都是我在幫他處理,這次也是他不想出面,要我來趕走你的。
「他玩膩了,你可以滾了。」
林芷怡尖酸刻薄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向我。
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一片慘白。
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喉嚨乾澀得發疼,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是……是他說的?」
林芷怡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不然呢?你以爲當初你做出那樣的事,他還會對你念念不忘麼?
「哦,對了,你眼睛有病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那天是特意帶我去羞辱你的。那個差點強了你的醉漢是他找來的,也是他要求店裏裁掉你的……
「你不是練手,以後瞎了做盲人按摩麼?死了這條心吧,有他在,你在京市就混不下去,畢竟是你讓他顏面掃地,他這次就是爲了報復你。」
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個人愣在原地。
大腦一片空白,一時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原來當初分開時,他說要我生不如死,不是一句虛言。
林芷怡逼近我,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眼中滿是嘲諷:
「你還不知道阿回在哪吧?你可以看看新聞,今天是池宴的婚禮,阿回也會去,他們兄弟倆已經冰釋前嫌。
「若阿回真的還有一點在意你,他怎麼會不計前嫌和池宴做回兄弟?
「南桑寧,你在他們那些公子哥眼裏,不過是玩物罷了……現在,盛星迴玩兒夠了。」
她把一張燙金請柬扔到我手邊:
「如果你還不死心,我可以邀請你參加我們的婚禮。」
我的身體晃了晃,被林芷怡簡單的幾句話抽走了所有力氣,甚至感覺不到羞辱。
痛苦迷茫,萬念俱灰。
咬緊下脣,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努力平復內心翻湧的情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謝謝你,婚禮我就不去了。
「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9-
池宴的婚禮現場熱鬧非凡。
盛星迴現身時,周圍人面面相覷。
畢竟五年前二人突然反目的事,圈裏人盡皆知。
站在門口迎接賓客的池宴,看見盛星迴穩步走來,笑容有一絲不自然,但還是迅速調整。
「阿回,你能來我很高興。」
盛星迴神色平靜,微微點頭:
「恭喜。我今天來是有事想要問你。」
兩人目光交匯,複雜情緒瞬間翻湧。
池宴深吸一口氣:
「正好有件事,憋在我心裏太久了,我請你來,也是想跟你說清楚。」
他看了看周圍熱鬧的人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
兩人來到酒店的小會議室,剛關上門,盛星迴便開門見山:
「池宴,我想知道南桑寧當年爲什麼會和你在一起?是我家有人威脅她了?還是你逼她的?我一直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
池宴嘆了口氣,表情嚴肅而沉重:
「你現在和芷怡感情穩定,我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阿回,當年南桑寧的事,是我們一起騙了你。我們怎麼可能揹着你出軌,真相是她查出來不可逆的遺傳性眼病,視力會慢慢下降直到最終失明。她不想耽誤你,求我幫她演這出戏,讓你徹底死心。」
盛星迴如遭雷擊,想起重逢後南桑寧的蒼白、無助、欲言又止,身體劇烈一晃,難以置信地盯着池宴,咬牙問:
「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是在騙我?」
池宴鄭重點頭:
「你不信可以去醫院調出她的就診記錄,我這些年查過幾次,她一直在斷斷續續治療,應該挺缺錢的,治得不太系統。
「我心裏其實一直有些煎熬愧疚,找過她幾次,想給她一些經濟上的幫助,她拒絕我了。」
盛星迴雙眼赤紅,憤怒、懊悔、悲痛的情緒交織在臉上,他一拳砸在旁邊的桌子上。
「這麼大的事,你爲什麼瞞我這麼久?你們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池宴無言以對,默默承受下指責:
「抱歉兄弟,我也是爲你好,長痛不如短痛,你和她之間沒結果的。」
盛星迴的肩膀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無措和慌亂,往日的從容自信消失殆盡,只剩茫然和痛苦。
他狠狠在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我都對她做了什麼啊……」
池宴看他這樣,心裏不好受,猶豫着勸:
「阿回,都過去了,你和芷怡要結婚了,往前看吧……」
盛星迴沒有回應,轉身大步離開。
此刻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抱住她,緊緊抱住她,彌補那些錯過的時光。

-10-
可當盛星迴飛車趕ŧűⁿ回別墅時,卻並沒有見到南桑寧的身影。
和她一起消失的,還有她在這裏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他急忙叫來保姆,聲音從未有過的緊張和慌亂:
「南桑寧呢?她去哪了?」
保姆面露難色,猶豫着開口:
「盛先生,今天有位女客人來找南小姐,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後ṱů₎她走後,南小姐就回房收拾東西,離開了。
「我聽見南小姐和她說了句,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盛星迴聽完,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陣發黑。
雙腿發軟,扶着沙發靠背才勉強站穩,滿心懊悔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想起自己對南桑寧那些冷漠、殘忍的瞬間,每一幕都如利刃在他心裏狠狠劃過。
他瘋狂撥打南桑寧的電話,聽筒裏冰冷的提示音宣告他已被拉黑。
趕去她住過的出租屋,也是人去屋空。
房東說南桑寧已經退租離開。
他癱坐在地上,雙手揪着頭髮,心痛懊悔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都幹了些什麼,我怎麼能這麼對她!」
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多關心她一點,沒有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更後悔自己這麼多年賭氣屏蔽她的消息,竟然沒有去查她的身體情況。
爲了找到南桑寧,盛星迴動用所有人脈,翻遍城市大大小小的養生會所按摩店,依然一無所獲。
南桑寧像是在偌大的城市裏憑空消失一般。
而林芷怡,這個挑起事端的聯姻對象,此刻成了盛星迴眼中的罪魁禍首。
在尋找南桑寧的過程中,她發現,原來林芷怡不僅早就暗中調查過南桑寧,還對京市所有的養生會所下了封殺令,要斷掉南桑寧的後路,讓她走投無路。
以前或許他對她還有一絲抱歉,如今只剩下憎惡和仇恨。
特別是當他知道南桑寧被醉漢欺負是林芷怡設計安排的以後,對她的痛恨更是達到了頂峯。
他厭惡林芷怡這些卑鄙骯髒的手段,發誓會讓她爲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很快,盛星迴開始在生意場上對林家出手。
利用家族資源打壓林家產業。
林家這些年本來就仗着和盛家的親事在外面爲虎作倀,盛氏撤資後,資金鍊很快就斷了。
只能重新幫女兒尋找聯姻對象,再賣一次女兒。
這可惜盛星迴又讓人在網上放出了不少林芷怡的黑料,她想找到門當戶對的好人家都不容易,更何況再攀一次高枝。
盛星迴就是要她也嚐嚐被傷害、被報復的滋味,以解他心頭對南桑寧的愧疚。

-11-
晨光灑在小城的街道上,我像往常一樣在街邊的花店忙碌着。
自從回到這座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小城,日子平淡又寧靜。
我開了一家花店,想在失明前多看看世間美好的事物。
盛星迴的身影還是會偶爾闖入我的思緒,被我強壓下去,不敢多想。
我沒想到盛星迴還會來找我。
然而當他再次站在我面前,我卻也沒有絲毫驚訝。
盛星迴一步步走近,臉上疲憊又欣喜, 聲音帶着顫抖:
「桑桑,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你怎麼來了?」
陸辰眼眶泛紅,緊緊抱住我。
他的頭埋進我的肩膀, 滾燙的眼淚灼傷了我:
「對不起, 桑桑。都是我錯了, 我怎麼麼能相信你違心說出的分開, 還那麼殘忍地對你, 我真的後悔死了……
「我承認, 之前那些傷害和報復, 都是因爲我還愛你……哪怕這些年最恨你、最痛苦的時刻,也一直愛着你……」
我推開他,忍淚別過頭去:「你都知道了。」
盛星迴握住我的手:
「桑桑, 你怎麼那麼傻!我根本不在意你的眼睛, 哪怕你會失明,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盛星迴見我有所動容,雙手捧起我的臉, 額頭抵着我的額頭, 近乎哀求。
「桑桑,別推開我,失去你這五年, 我很清楚沒有你我的生活毫無意義。未來的路, 你看不見, 我就牽着你一起走,好不好?」
我糾結又掙扎, 聲音帶着哭腔:
「你不懂, 我說不定哪天就徹底失明,我不想成爲你的累贅,不想讓你同情我。」
他輕輕吻去我的淚水,堅定道:
「我不在乎!現在醫學發達, 我有很多錢,可以帶你去看做好的醫生,做最好的治療!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失明, 那我就做你的眼睛,帶你看遍世間美景, 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緊緊咬着下脣, 淚流滿面:「可這個病遺傳性很高……」
盛星迴吻住了我沒說完的話。
他的吻熱烈又纏綿,像是要將我融入他的生命。
良久後, 他才依依不捨地移開脣:
「桑桑,我只要你,如果你擔心我們以後可以不要孩子。別糾結了好麼?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好不好?」
看着眼前我愛了多年的男人,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靠在他的懷裏。
「好。」
……
夜幕降臨,院裏的自動門緩緩打開,盛星迴的車子開進來。
他停好車,朝庭院搖椅上吹風的我走來,彎下腰溫柔親吻。
我仰臉配合,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意。
雖然盛星迴帶我找遍名醫,可我的病情並沒有得到有效控制,我很怕有一天我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每當這時, 他一遍遍握住我的手,一遍遍描摹他的臉。
他說:「別怕, 我一直在。」
星空下, 我們相依相偎。
未來的日子,無論還有多少風雨,都將攜手走過。
作者署名:蕭博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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