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胎三月,我聽見腹中胎兒心聲。
【主包的運氣真是絕絕子,這次投胎總算是遠離了窮酸家庭。】
【這女的比我前世那生物學媽漂亮多了,主包一定也是個大美女,不過孕期我一定要好好折騰她,免得她以後和主包雌競。】
【主包簡直是天選之女,逃離原生家庭、投胎成白富美、手拿人生贏家劇本!】
我被這奇怪的聲音嚇壞了,連忙下樓冷靜。
剛到樓下,腹中胎兒便尖叫了起來。
【怎麼回事?我前世的便宜媽怎麼也在這種高檔小區!】
我抬頭看去,竟然是我樓下新搬來的鄰居。
-1-
可能是頭胎的原因,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孕吐的情況絲毫沒有好轉。
我每天抱着馬桶,嘔得嗓子眼發疼。
回到客廳,剛想閉眼睡一會兒,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哇塞!大平層哎!這裝修風格和主包在小某書上看過的一模一樣!愛了愛了。】
我頭皮一陣發麻,立馬坐直了身子。
誰在說話?
家裏只有我和王阿姨兩個人,可剛剛的聲音分明是個小女孩。
【主包的運氣真是絕絕子!最後一次總算是遠離了窮酸家庭,投胎成了小富婆!】
我心裏咯噔一聲。
投胎?
難道我聽見的是腹中胎兒的心聲?
我忍不住起身走動,以此掩飾心中的慌張。
【哇塞!這裝修簡直就是老錢風啊!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江浙滬獨女的體驗嗎?】
確認無誤,剛剛這些奇怪的聲音確實是我腹中胎兒的心聲。
看王阿姨的反應,這些心聲只有我才能聽見。
我摸了摸小腹,嘴角揚起笑意。
沒想到這麼早就知道了孩子的性別,還是以這種詭異的方式。
不過這樣也好,可以早些準備孩子出生後的物品。
只是有一點可能要讓孩子失望了。
家裏只能算小康偏中產,老錢什麼的還差得遠。
我正準備和孩子解釋解釋家中情況,卻又聽見她說:
【太爽了,再也不會聞到窮人堆裏令人作嘔的酸臭味了。】
【要是早知道死了就能重開,當年我剛出生就該翻下牀把自己摔死。】
【等主包這一世長大,一定要回去把上輩子那些賤人狠狠踩在腳下羞辱。】
聽了這話我忍不住皺眉。
這孩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作爲一個農村家庭爬出來的女孩,也從沒把窮當成罪惡。
我正想開口說點什麼,那股強烈的噁心又從嗓子眼湧了出來。
-2-
抱着馬桶吐完,我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看了看鏡子,這才三個月,就覺得憔悴了許多。
【咦!】
【沒想到這女的長得還挺漂亮啊,比主包前世的那個生物學媽好看多了!主包那個前媽不僅自己丑,還把醜的基因遺傳給了我,醜人從出生那一刻起這輩子就完了。】
【幸好老天眷顧,這輩子我不僅是個小富婆,看樣子還是個漂亮的小富婆,我已經等不及想早點出生了!】
【嘿嘿,這輩子主包憑藉漂亮的臉蛋、優渥的家世以及前世積攢的聰明才智,肯定會混得風生水起。】
【主包已經想好賽道了,三歲可愛有錢小神童的人設還不得百萬……千萬的粉絲量?等主包成爲人上人,讓主包看不順眼的人就都得跪着!】
這些話像刺一樣鑽進我耳朵,讓我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一邊有些難以接受這樣想法的孩子,一邊又勸自己,孩子出生時就是一張白紙,只要我給予正確的引導,她的三觀一定會改變。
可能是因爲她現在還沒有雞蛋大,激動了一會兒便沒聲音了,我猜應該是睡着了。
經歷了這一遭我是沒心情睡了,趕緊找來電腦和書籍,開始學習怎麼養育一個女兒。
一學就是一下午。
直到林盛回到家裏,我還認真捧着書在啃。
「楠楠,我聽王阿姨說,你今天孕吐還是很嚴重,怎麼沒好好休息?」他輕輕抽掉我手中的書,看着書名笑出了聲。
「還不知道是兒子女兒呢,而且這是針對青春期孩子的書,現在看這個也太早了。」
他自然地坐在我身旁,熟稔地替我捏小腿。
「我……」
想着王阿姨還在這兒,這事兒又太荒誕了,我將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怎麼了?」
「沒事……」
【咦,這是我的爸爸?好帥啊。】
【吸溜,寬肩窄腰大長腿,這女的喫的真好。如果能讓我喫上這麼好的,就算是讓我住別墅我也願意啊。】
【這是真 daddy 啊。】
童真的女聲說出這種話讓我感覺異常的不適。
「楠楠,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又難受了?」林盛緊張地握住我的手。
我強忍着不適搖了搖頭,還沒說話就聽見腹中胎兒尖銳的罵聲。
【死白蓮花,好會裝啊。我還沒折騰她,裝出這副可憐樣子給誰看呢?】
【好惡心,主包該不會碰上雌競媽了吧?主包還沒出生就裝可憐博取關注,以後是不是要發帖問誰是媽媽誰是女兒?】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一定要好好折騰她,讓她知道裝可憐的下場。】
話音一落,我便感覺胃裏一陣翻湧。
這一次吐得比之前都嚴重,五臟六腑都像是在翻滾,後背溼了一大片。
起身的時候我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原來我孕吐嚴重不是因爲頭胎,而是因爲懷了一個壞種!
我想清楚了,這個孩子決不能留!
-3-
夜裏。
林盛從背後輕輕抱住了我,腦袋埋在我脖頸間輕蹭。
「楠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他在我耳邊輕聲問。
「我……」
我有些猶豫,又擔心我和他的對話被腹中惡子聽見,轉而又折磨我。
「楠楠,我們相識四年,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你肯定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是啊。
我們相識四年,他對我的好一直沒變過,溫柔又細緻地照顧和包容着我。
我靜下心,確認腹中胎兒處於睡眠狀態,這才緩緩轉過身。
「老公,這件事情……說來有些詭異,但我保證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見我嚴肅,林盛也認真起來。
「不管多離奇的事情,我都會相信你。」林盛保證。
我長呼一口氣,將能聽見胎兒心聲的事情以及胎兒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告訴了他。
林盛的臉色從詫異逐漸成了憤怒。
「怎麼會這樣……我們倆都不是嫌貧愛富、注重外在的人,怎麼這孩子……」林盛表情十分難看。
「楠楠,你打算怎麼辦?」林盛țū₈有些緊張。
我冷靜道:「打掉Ťŭ⁷。」
林盛愣了愣,「打掉?」
他的態度和我想象中的有些落差。
我原以爲他會毫不猶豫地支持我的決定。
「楠楠,要不你再考慮一下吧?流產對身體損害很大……我擔心會有後遺症。」林盛猶猶豫豫。
「我寧願身體受損,也不願意生個惡魔禍害我一輩子。」我態ŧú²度堅決。
林盛有些着急,勸道:「楠楠,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是這好歹也是一條生命嘛……而且說不定月份越大,她前世的記憶就越淡,最後可能就像每個人一樣,成爲一張白紙……」
「到時候我們再去給她良性的教育,一步步的去引導她,也挺有成就感啊。」
他的話讓我有些不滿,「我可不願意用我的下半輩子去賭這個可能性。」
「楠楠……可這個孩子我們用了兩年時間才懷上啊!」
「那又如何?」
林盛有些着急,「你本來就不易受孕,萬一流產傷了身體,以後再想要孩子可能就難上加難了。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再受備孕的苦……」
「是不忍心看我受苦,還是你怕林家的香火在你這兒斷了?」
「喬楠!」
這是我們第一次吵紅了眼。
第二天林盛頂着烏青的眼圈將牛奶端到我的牀前。
「楠楠,我先去工作室了,你記得趁熱喝。」
「昨晚的事情我想通了,我同意你的意見。不過你先不要衝動,等我手上的項目忙完,我陪你去醫院。」
見他妥協,我心中的怨氣也散了。
【賤不賤吶,又是一隻手心向上的米蟲。】
【daddy 好可憐哦,賺錢養家這麼辛苦,就應該讓這個女的早起準備早飯。】
【等主包以後出生了,一定要讓她忙得沒時間喘氣,哼,到時候她就會知道全職寶媽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一晚過去,這些話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攻擊性了。
想要折磨我,看你有沒有本事出生吧。
再說了,這個家的資產姓喬,手心向上的一直都不是我。
上午,又被惡子折磨得吐乾淨了早飯。
我實在無法忍受到林盛做完項目,想着先去醫院預約手術。
剛下樓,腹中胎兒便響起了警鈴一般的尖叫聲,
【主包眼花了嗎?我那前世的生物學媽怎麼會出現在這種高檔小區?】
【真是要死了,她該不會是在這兒給人做保姆吧?幸好主包已經重新投胎了,不然主包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
我心中一驚,環視了一圈。
果然看見一個女人正帶着一個小女孩在鞦韆架那兒玩。
可這不是剛搬到我樓下的鄰居嗎?
-4-
心中的好奇讓我忍不住朝那女人靠近。
腹中胎兒的尖叫聲也越來越大。
【死女人想幹什麼!不要過去!我不想還沒出生就沾上窮酸氣。】
我忽略她的尖叫,走到女人身旁。
「唉喲……」我捂住肚子在她不遠處蹲下身。
女人被我的動靜吸引,朝我這邊看了眼,像是猶豫了幾秒才走了過來。
「妹子,你怎麼了?」她站在距離我一米左右的位置。
我捂着肚子,道:「肚子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孩子在鬧我。」
女人有些驚訝,「你懷孕了?真沒看出來呢。」
我笑了笑,「才三個月,還不明顯呢。」
女人聽了這話捂嘴笑了笑,「三個月孩子還沒成形呢,怎麼可能會鬧你?我看八成是你喫壞了肚子。」
我靦腆笑着點了點頭。
「懷孕前三個月一定要小心,入口的東西更要謹慎些。」
我看這女人倒是很熱心,面相看上去也很和善,但一想到這是魔童她媽,又對她現在的和善保持觀望狀態。
我看了眼正在乖乖盪鞦韆的小女孩,好奇問:「那是你的女兒?」
「哼,這女的是不是蠢啊?她一把年紀了還能生的出那麼小的女兒?她這輩子也就生了主包這一個倒黴蛋。」
女人看向小女孩時嘴角揚起了笑意,眼中也寫滿了慈愛。
「是的,那是我的女兒樂陽。」
我有些驚訝,但比我更驚訝的是肚子裏的魔童。
【她撒謊!】
【我纔去世一年,那小孩兒看上去至少四五歲了,怎麼可能是她的孩子!】
「哦!我懂了!肯定是她在這兒當保姆,這孩子是她僱主的女兒吧!一把年紀還這麼虛榮,她也知道當保姆很丟臉啊?」
【她知道這兒的房子多貴嗎?還裝住戶。】
女人看出我面上的驚訝,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覺得以我的年齡不可能會有這麼小的女兒?」
我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溫柔地看向樂陽,道:「沒事,我已經習慣了。前幾天帶樂陽下樓玩,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她的姥姥或奶奶。țų³」
我連忙道:「哪兒有那麼誇張。」
面前的女人看上去不過四五十歲的模樣,不過帶着那麼小的孩子確實也容易被誤會。
女人笑了笑,道:「搬來這個小區後,我還是第一次和人說這麼多話。我叫李青青,你呢?」
「喬楠。」
-5-
李青青是個很溫柔的女人,至少給我的感受是這樣。
那天和她閒聊後,我回到了家裏。
我想老天安排我遇見李青青肯定有它的用意,或許是想讓我通過李青青瞭解腹中的這個孩子。
或許這個孩子變成現在這樣有隱情。
晚上,林盛忙到很晚纔回來。
「項目不順利嗎?」我關心地詢問。
林盛嘆了嘆氣,「不算,項目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你安心養胎就行。」
「孩子怎麼樣?今天沒鬧你吧?」
因爲不確定腹中孩子是否醒着,他用詞很謹慎。
我嘆氣,「還是那樣。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讓我遇上了這種事兒。」
林盛繞到我身後替我捏肩,寬慰道:「別這樣說。畢竟這孩子身上帶着我們倆的基因。」
我冷哼了一聲。
「楠楠,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雖然你沒說,但我也知道,你肯定也捨不得這個孩子。」
搞笑。
「你憑什麼說我捨不得?」
林盛笑道:「你就別和我演冷漠了。以你的性子,要是真不想留下這孩子,今天就去醫院把她打掉了。」
「好啦,心軟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沒必要一直端着不承認嘛。」
呵。
我感覺林盛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既然你這麼瞭解我,就不怕我今天真去醫院把孩子打了?」Ṭûⁱ我反問。
他握着我的手,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
「我怎麼不怕?」
「因爲擔心你和孩子,我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還好家裏有王阿姨在,我早上走之前專門讓她好好關注着你,如果你真要去醫院,王阿姨會告訴我。」
我面上表情不變,「原來如此。」
林盛見我沒生氣,從身後抱住我,像只小貓似的蹭我的頭髮。
「楠楠,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擔心你了。」
「流產對身體的影響太大了,我也怕你就此失去做母親的機會,怕你以後老了會後悔……我只是想好好保護你,好好守着你過日子。」
我轉過身,回抱住林盛。
「我知道,你費心了。」
我輕輕捻着他的耳垂,心中琢磨着林盛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還是說他一直都這樣,只是他以前藏得實在太好了?
話說得那麼漂亮,彷彿處處都爲我考慮,實際上是變相地在控制我的想法。
可留下這個孩子對他究竟有什麼好處?
他就不怕這個魔童也毀了他的下半生嗎?
-6-
次日我醒來時,林盛已經早早地去了公司。
牀頭放着熱好的牛奶。
想到林盛提起項目時頭疼的樣子,我給最信任的小助理發了條信息。
讓她留意林盛在工作室的動作,同時把林盛手中負責的項目同步給我。
因爲心中有太多關於李青青和這個孩子的疑問,我開始每天下樓偶遇李青青。
偶遇次數一多,我們倆便熟絡了起來。
【賤不賤吶,這女的是沒有朋友嗎?天天看見這晦氣黃臉婆我都要吐了!】
腹中胎兒每天雷打不動地罵李青青。
罵完李青青又瘋狂折磨我。
每次看見我虛弱的模樣,李青青眼中都會流露出一絲心疼。
「我還是頭一次見懷孕三個月就這麼憔悴的……這月份大了可怎麼辦啊?」
她蹲下身,對着我肚子輕聲哄:「小傢伙,你在裏面別鬧騰了,讓你媽媽輕鬆一些吧。」
【啊!!主包真是氣死了,看見這張臉就覺得噁心!】
【不要靠近主包!】
「對了,我從老家帶了些酸杏,說不定能緩解你的孕吐,你在這兒等我,我上樓拿!」李青青直起身,轉身就要走。
「青青姐!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着急道。
這是個好機會!我一定要把握住。
李青青有些猶豫。
【哼,某些人的謊言要包不住咯。】
【她怎麼敢答應?要是真的讓這女的上樓,她保姆的身份不就被拆穿了嗎?】
【心虛的樣子也令人作嘔。】
「不方便也沒關係。」我趕緊補充。
李青青笑了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家裏稍微有點亂。你不介意就行。」
「怎麼會呢。」我快步走到李青青身旁。
樂陽怯生生地看了看我,又躲到了李青青的衣服後面。
相處幾天我也發現了,樂陽這孩子性子靦腆,我在的時候她都很少說話。
【死裝,我看她一會兒怎麼收場。】
李青青用指紋解開鎖,「家裏本來也亂糟糟的,就不用換鞋了。」
因爲李青青家就在我們樓下,所以戶型一模一樣。
裝修時前任屋主喜歡的歐式風格,李青青搬來後還沒有重新裝修。
【我就說怎麼敢大搖大擺地帶人進來,原來是僱主不在家啊!前世我怎麼沒看出這老女人這麼有心機。】
腹中胎兒一邊吐槽房子裝修老氣,一邊瘋狂吐槽李青青。
家裏確實是有些雜亂,客廳和廚房都堆放着紙箱,還有拆開後還沒歸置的行李。
李青青有些尷尬,道:「這些都是搬家帶過來的行李,一直想着收拾,但……」
她嘆了嘆氣:「可能是人老了,我現在總覺得幹什麼事兒都提不起勁兒……每天照顧樂陽就好像已經把力氣用完了。」
說完她又覺得不太對,「樂陽這孩子很省心,是我自己太累了……」
我點點頭,樂陽這孩子確實乖巧。
我看她的狀態像是心力被消耗光了,大概率是心理病了。
李青青從冰箱找出酸杏給我,「我以前懷孕的時候也是孕吐得厲害,含着酸杏就會緩解很多。」
我明知故問道:「樂陽這麼安靜的孩子,胎兒時期也鬧人嗎?」
李青青的臉色有些難看,眸子裏的光也暗淡了。
「不是樂陽。」
我心中瞭然。
「樂陽還有哥哥或姐姐?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呢?」
李青青的表情一僵,手微微顫抖。
我攥緊了衣袖,是我太卑鄙了。
想用這種方式撕開別人已經結痂的傷口。
李青青怔了會兒,重重嘆了嘆氣。
「樂陽有個姐姐……不過已經去世一年了。」
我裝作驚訝,「怎麼會這樣……對不起青青姐,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李青青眼眶有些紅,她搖頭道:「沒事,這一年的時間我已經想通了,是我和那個孩子親情緣淺,沒有母女緣分。」
【啊!賤女人,拿主包的死裝可憐!你要是真這麼傷心,你當初怎麼不跟着我一起死!】
【而且主包才死了一年,你就能正常生活了,我看根本就沒愛過小孩,表演性人格吧!】
腹中魔童被刺激到,持續發出尖叫聲。
我實在忍不住,使勁扇了肚子一巴掌。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魔童不叫了。
青青姐也愣住了。
就連在一旁玩耍的樂陽也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
呃……衝動了。
「那個……肚子有點癢……」
青青姐拍了拍胸口,「你嚇死我了,癢你就撓,可不能再這樣了!」
魔童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拍暈了,反正是沒有聲音了。
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或許可以打探出關於這個孩子的事情。
於是我藉着想幫忙收拾行李的由頭留了下來。
青青姐倒也不敢真的讓我幹活,可能也是想尋個說話的人。
「這些都是老房子的物件,其實這些東西都不值錢,之前搬家的時候也想過要不然全部扔了重買……但還是捨不得。」
我看着其中一個紙箱中裝的全是年輕女孩的衣服,都是這幾年很時興的牌子和款式,其中還有洛麗塔的裙子和漢服。
「這些都是我大女兒的衣服。她的名字叫樂悠,是個愛漂亮的姑娘。」
樂悠。
一個飽含祝願的名字。
沒有望女成鳳的期盼,只盼望她快樂無憂,悠哉如願地生活。
還有一個小箱子,裏面裝的是一些徽章。
我懂,這個也叫吧唧,我之前追番的時候也買過。
「我也不懂這些小鐵皮是什麼,但是這些都是ṱū́₀她的寶貝。還記得有一次我路過文具店,看見有個小鐵片和她房間的小娃娃長得一樣,就順手買給了她。」
「她很感動?」
青青姐苦笑了一聲,「她踩爛了,因爲她說那ṱű₁個是盜版。」
「那時候我不理解,覺得都是鐵片,怎麼一個正版就要貴幾倍了?後來她走了,我才慢慢了解年輕人的這些文化。」
說到這兒她有些感傷,「早知道那時候我就不和她爭了……」
「她去世是因爲這件事?」我有些不敢相信。
青青姐搖頭,「也不單單是這件事情。」
她倒了一杯溫開水,扶着我坐了下來。
「其實換了環境後,我本來打算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但你和我有緣,你要是想聽,我就講給你聽,也當是對過去的告別了。」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青青姐喝了一口溫水,緩解情緒後講起了關於樂悠的事情。
樂悠的父親是個好喫愛玩的男人。
不務正業,家裏的開銷都靠青青姐一個人。
因爲要養活一家子,青青姐早上出門擺攤賣早餐,晚上又要出門賣煎餅。
所以接送樂悠和平日照顧樂悠的事都靠樂悠奶奶。
樂悠五歲那年,她爸出門打牌時出了車禍沒了。
六歲那年,奶奶也因爲冠心病走了。
所以從上小學開始,青青姐便將早餐攤挪到了小學門口。這樣既能送她上學,又能掙錢。
但樂悠覺得青青姐在校門口賣早餐很丟人,因爲這事哭鬧過幾次。
青青姐只能把早餐攤挪到了距離學校好幾條街的地方。
後來上了初中,青青姐靠這幾年攢的錢開了一間很小的早餐鋪子。
早上賣早餐,中午賣盒飯,晚上還賣會兒煎餅,忙得連軸轉。
可就這樣,她也不算缺席樂悠的成長。
不管是家長會還是學校活動都會閉店參加。
每天閉店回家也會變着花樣做飯菜,努力找共同話題,想拉近她和樂悠的關係。
「可我和這孩子就像是相斥的磁鐵,我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
上了高中後,樂悠對她的態度更加冷淡。
除了要生活費以外,基本沒有更多的交談。
爲了讓樂悠高興,她平時想買的東西,只要在能力範圍以內,青青姐基本都給了。
幾千塊的手機,幾千塊的平板,上百一條的裙子,一次買幾百塊的周邊……
基本穿不了幾次但價值上百的 cos 服。
青青姐說到這兒忍不住加重了語氣:「我已經盡力了!但是 3 萬的演唱會,我是真捨不得。」
她眼眶紅透了,「我那早餐鋪子就掙個辛苦錢,三萬塊是我們家接近一年的生活費啊。」
原來是樂悠班裏有幾個一起追星的女孩,準備高考結束後一起出國看演唱會順便旅遊。
青青姐拒絕拿三萬塊讓她出國追星,兩人因爲這個大吵了一架。
後來青青姐便在她衣服兜內發現了一張滿是詛咒和謾罵的紙條。
「看到那張紙條的時候我差點心痛到暈過去,你能想象嗎?我最愛的女兒用最骯髒的詞辱罵我,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
這個……
我很想說我知道。
基本每天都能聽到。
青青姐拿着這張紙條質問樂悠,卻被倒打一耙,說青青姐私自翻她的東西,不配爲人父母。
「你要是願意給我三萬,我這次就原諒你,不然我就……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媽。」她當時威脅道。
青青姐心碎了一地,她覺得是自己將樂悠慣壞了,所以打算將家裏的電子產品和周邊都收起來,等兩個人冷靜後再好好談談。
誰知道這一舉動刺激了樂悠,導致她爬上樓頂威脅青青姐。
本來青青姐都已經妥協了,可偏偏這時候颳了一陣強風,樂悠一個沒站穩,直接從樓頂摔了下去。
我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
樂悠去世後,青青姐便一蹶不振,也沒有心情再打理鋪子。
後來她將鋪子退了,房子也準備賣了,打算把身上的錢捐給孤兒院以後就跟隨樂悠離開。
她去孤兒院的時候,在那兒見到了樂陽。
小小一團,被人搶走東西也不反抗,像是沒有情緒一樣。
她心中泛起一陣心疼,但又怕再養出一個像樂悠的孩子。
離開孤兒院的時候,她正好路過彩票店,從來沒買過彩票的她鬼使神差地買了一張彩票。
這張彩票竟然中了千萬大獎。
兌換完獎金後,她盤下了一家大的門面做餐飲。
又用了半年的時間和樂陽接觸,最後終於決定領養樂陽。
這個小區,是樂悠生前提起過的小區。
所以青青姐選擇在這兒安了新家。
-7-
我回家以後也久久不能平靜。
因爲樂悠又在我肚子裏罵翻了天。
【千萬大獎!憑什麼!要是知道她會中千萬大獎,我就不該那麼着急死。真是氣死我了!看見她中獎比殺了我還難受。」
【不過再有錢又怎樣!蠢女人。還真以爲我是失足摔死的。」
【她這輩子到死都不會知道,我那天是故意尋死。早在吵架那天就有神明指引,只要身死,我就能重新投胎。跳樓的那一出不過是讓所有人知道,是她逼死了我。」
【哼,可惜三次投胎爲人的機會,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了。幸好主包運氣好,終於投胎成了白富美。」
【對啊!等主包會說話了就找那個賤女人相認,只要她知道我是她的親生女兒,肯定會把那個領養的冒牌貨趕走,將錢全部留給我。」
【這輩子我一定要把前三次喫的苦都好好補償回來。走上人生巔峯!」
我冷笑了一聲,「人生巔峯?可惜你馬上就要成爲一灘爛肉了。」
【什麼情況!】肚子裏傳來樂悠尖銳的叫聲。
【你能聽見我說話?怎麼可能……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的問題可真多啊。這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呢?」
樂悠徹底崩了。
但只要她一尖叫,我就扇肚子一巴掌,很快就能安靜下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揚了揚脣角,「全程,一句也沒錯過。」
她慌了,夾着聲音道:【媽媽,你和李青青不一樣……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像對她那樣對你!ƭüₜ】
【媽媽……我是你親生的孩子呀,我身體裏流的是你的血啊……】
【媽媽你一定會留下我的對嗎?爸爸也說了……你要是流掉我,以後可能就不會有孩子了!】
「借用一句你們年輕人常說的話,如何呢?又能怎?」
「能生孩子是什麼天大的獎勵嗎?要是生出來的孩子都像你這樣,那還不如生一塊叉燒。」
【不不不,爸爸絕對不會允許你打掉我,你不能這麼做!】她的聲音第一次帶着些恐懼。
「林盛還沒權利決定我的身體。」我冷聲道。
【媽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不要這樣對我,我求求你了。我一定會做個好孩子的!】
【我之前都只是口嗨而已,媽媽我真的知道錯了,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你要是打掉我,我就沒辦法再投胎做人了!】
「是嗎?」
「那可太好了,你終於不能禍害其他人了。」
我拿出手機,讓小助理幫我預約了一傢俬立醫院。
手術時間就定在明天早上,我是一分鐘都無法忍受了。
樂悠的哀嚎聲還在耳邊。
我直接磕了一片安眠藥,世界都安靜了。
我對安眠藥已經耐受了,一片對我根本不管用。
-8-
晚上,林盛回到家依舊是那麼熱情。
「楠楠,今天孩子怎麼樣?」
我笑了笑,「很乖。」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
看見他一臉溫柔的笑意,我眼神冷了幾分。
今天下午我才知道,我最信任的小助理被他默不作聲地調到了其他崗位。
還用未發放的項目提成威脅她不準向我透露這件事。
工作室總共幾十個人,文案、編導、攝像、剪輯、演員、運營每個崗位的人都是飽和且有能力的。
他接手後竟然讓我最漂亮的女剪輯去給他當助理。
讓攝像和文案幹剪輯的活!
還讓工作室的女演員陪他一起去參加酒局。
這次項目的甲方黃總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他倒好,把人晾到一邊,反而是帶着甲方的副手去洗浴!導致合作直接黃了。
「和黃總的合作談好了嗎?」
林盛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波瀾,「還算順利。」
「這幾天我的孕吐已經好多了,工作室的事情很多你都不懂,我想還是我回去上班吧。」
林盛夾菜的手一抖,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和煦,「有你在肯定更好,但是……這畢竟是咱們第一個孩子,我怕你喫不消。」
「反正這三個月我已經上手了,孕期只剩七個月了,你就信任我一次,讓我爲你做些什麼吧。」
哼。
看樣子是當領導當上癮了。
不想把位置還給我了。
我沒說話,只是趁他睡着解鎖了他的手機。
這四年我從沒有查過他手機,所以他對我很放心。
很快我便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一是他工作失職,攪黃合作,欺壓職工的證據。
二是他在兄弟羣裏吐槽我的聊天截圖。
最近的關於我的幾條看得我咬緊了後槽牙。
【兄弟也是贅婿翻身了呀,你就不怕你家喬楠生完孩子又把工作室接回去?】
【哼,單純。你個單身狗懂什麼。這懷胎十月只是個開始,孩子一歲要母乳,走路和牙牙學語都離不開媽,這個孩子至少能綁住她三年。】
【三年後,這公司的人早被我換完了,哪兒還有人服她?】
【要是她想鬧,就讓她再懷個二胎,六年時間,再要強的女人都會被生活捏圓咯。】
我呸!
噁心!
下作!
真能演啊!
我將所有的證據保存好,這才安心。
第二天,我將那杯熱牛奶連着杯子扔進了垃圾桶。
手術預約在下午,上午就得去醫院做檢查。
出門前,我看見王阿姨正在往我這邊看。
我冷冷開口, 「這個家的男主人隨時能換, 別忘了是誰在給你發工資。」
下樓時我又遇見了遛娃的青青姐。
興許是堵在心裏的話都說出來了,她今天精神還不錯。
【媽,救我!我知道錯了, 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不要讓這個狠心的女人打掉我……】
「早啊。」
可惜了, 青青姐聽不見她的聲音。
「早啊, 這麼早去哪兒啊?」
「醫院。」
青青姐以爲我是去產檢,又關心了我幾句。
我走之前問她:
「如果有一天樂悠帶着記憶重新投胎到了你的肚子裏,你會留下她嗎?」
青青姐有些喫驚,又思索了幾秒。
「我和她沒有母女緣分,我希望永遠沒有這一天。」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樂陽是個好孩子,我這輩子有她足以。」
【媽!我纔是你的女兒啊, 你忘了嗎?我纔是你最愛的女兒!】
「再說了, 我連男人都不準備再找,哪兒還會有孩子呢?」青青姐說罷笑了起來。
-9-
求救的話我已經聽煩了。
不過沒讓我失望, 很快她便開始用最難聽的話罵我。
「你這些話對我沒有任何殺傷力。」
「我們這種搞自媒體掙錢的, 捱過的罵比你這個難聽的多。」
「下輩子投個好胎,最好是蟑螂蒼蠅過街老鼠,可千萬別去禍害可憐的貓貓狗狗。」
私立醫院的服務很好,整個過程不算痛苦。
手術過程很順利, 對我身體的損傷也降到了最小。
手術後我在醫院住了三天。
這期間我拉黑了林盛的電話, 提前聯繫好了打離婚官司的律師。
林盛這種人,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答應離婚。
出院時, 我沒有着急回家, 而是重新聯繫黃總,請她在咖啡廳見面。
她對咖啡很有研究, 這家店一定會討他歡心。
合作談得很順利。
回到家前,我僱了兩個身材魁梧的女保鏢。
「楠楠!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我好擔心你!」林盛一臉焦急地撲來。
可惜還沒靠近我就被保鏢攔住了。
「楠楠,這是什麼意思?」
我扔出一份離婚協議,「現在簽了它, 我還會給你一筆補償費。要是等離婚官司開庭, 我就不保證你能拿到多少了。」
林盛的臉色一陣慘白。
「楠楠,爲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
「楠楠, 是不是孩子鬧得太厲害了?我答應你, 陪你去醫院流掉她好嗎?你不要和我置氣……我的心臟受不了……」
真噁心。
「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 林盛你噁心到家了!」
「你真以爲你在工作室乾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
「你兄弟羣的聊天記錄要不要我翻出來讀一讀?喫軟飯還給你喫出硬⻣頭了。」
林盛的臉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還想解釋,卻被保鏢攔在了門外。
「這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 你可以走了。」
林盛不甘心,可武力值的差異讓他不得不甘心。
和我預料的一樣,他不願意籤離婚協議。
所以離婚的週期久了一些。
不過好在有金牌律師,他分走的錢更少了。
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養身體,很快便恢復如初。
流量不等人, 一個月後我便回到了工作室。
這天下班,我又在樓下碰到了青⻘姐。
夕陽落下, ⻘⻘姐輕輕推着鞦韆,樂陽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成爲最好的鄰居和……朋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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