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墮星

高考當天。
全網瘋傳我泳衣脫落、一絲不掛的視頻。
我急得先天性心臟病發作。
醒來後，我忍着疼，找到害我錯過高考的始作俑者——
那天剪斷我泳衣繫帶的繼妹秦婉。
竹馬喬星然卻衝過來，護在秦婉身前。
扣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推。
「你別借題發揮，就你這成績，少考一科填的大學能有什麼區別？」
心臟再次疼得像被磨盤碾過。
我倒在地上，蜷起身子，向竹馬伸出手。
「喬星然，我的心臟病發作了，求你救救我，送我去醫院……」
他說：「別演了，想讓我信你，就給婉婉道歉。」
我不肯，他們二人拋下我走了。
再次醒來，我回到繼妹剪斷我泳衣繫帶的那天。
高考前的一百天。

-1-
「沈夏，沈夏，你怎麼了？」
鑽心的疼痛消失不見。
耳邊傳來聽不真切的聲音。
我睜開眼。
發現自己蹲在泳池旁邊。
衆人圍着我。
有人把喬星然拉過來。
他漫不經心的聲音自人羣之外傳來。
「沈夏又在演，從小到大她最喜歡裝心臟病發騙我。
「早知道不叫她來了，真作。」
我捂着心口。
緩緩起身。
聲音悶悶的。
「我確實不該來，我回去了。」
喬星然的話音陡然噎住。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擠進人羣，伸手想要扶住我。
我甩開他的手。
他一把拽住我。
「又生氣啦？你裝心臟病發作，騙我那麼多次，我也沒生氣。你不就想看我爲你着急的樣子嗎？」
我重新甩開他的手。
「我回去了。」
「你坐我車來的。我還在這兒，你回去幹嘛？」
「馬上高考了，我回去看書。」
喬星然嗤笑一聲。
「別搞笑。沒我替你補課，就憑你這腦子，把書喫進去也多不了幾分。」
一旁的繼妹秦婉，挽住喬星然的胳膊。
附和着調笑道：
「姐姐，別走啊。星然哥剛說游完泳給我們一起補課呢。」
有人起鬨道：
「好羨慕沈夏啊，成績爛成這樣，還有個竹馬學霸幫她補課。」
「沈夏能考個二本吧？還是三本？要是然哥這麼玩命給我補課，我能考重點了。」
「體諒一下啦，沈夏心臟有毛病，腦子不好使也是正常的。」
跟着喬星然的男生們一陣鬨笑。
喬星然也跟着一起笑。
等他們笑完了。
我平靜地開口：
「喬星然，以後你不用再給我補課了，也不要再來找我。」
喬星然本來掛着得意笑容的臉上，突然神色一凜。
他拽住我。
「沈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2-
我和喬星然是青梅竹馬。
有過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直到繼妹秦婉高三上學期轉學到我們的高中。
剛開始，喬星然會在聽完我的委屈之後安慰我。
可是後來有一天，我去找他。
卻看到咖啡廳裏，他和秦婉兩個人靠得很近。
看到我時，兩人臉上的笑容同時消失。
秦婉站起來，一副害怕被我責怪的樣子。
她碰倒桌上的咖啡。
滾燙的拿鐵澆到她的裙子上。
她痛呼一聲，眼眶紅了，但顧不得擦。
急着向我解釋：
「姐姐，我剛轉學過來，有些進度跟不上。星然哥給我講題。你不會生我氣吧？」
喬星然沒抬頭，拿起紙巾擦拭着秦婉的裙子。
他叫我去買燙傷膏。
我走了，沒再回去。
後來，喬星然找到我，質問我爲什麼沒回去。
那次，是我們從小到大第一次吵架。
「你明明知道啊，我和你說過那麼多次，她在家裏是怎麼欺負我的，爲什麼你要和她攪在一起？」
喬星然眯起眼睛，用懷疑的神色看着我。
「沈夏，可能你對秦婉有誤會。或者你本能地抗拒你父親再婚，所以把這一切怪罪在她頭上。」
我的心如墜冰窟。
我預感世界會就此偏離。
就像父親嘴上說着「你纔是我的親生女兒」。
但行爲卻一次次偏向秦婉一樣。
只是前世的我不甘心。
我的成績原本並不差。
高考前的模考，我只是故意賭氣。
哪怕會寫。
我也大題空白，選擇亂選。
我拽着喬星然替我補課。
即使他要帶着秦婉一起。
即使他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惡劣。
即使他最後認爲，我的高考，無足輕重。
現在想來，當時的我真挺可笑的。
這麼想着。
我也就真的笑了出來。
喬星然的臉色一變。
周圍的人神色也俱是一驚。
衆目睽睽之下。
我的泳衣和上一世一樣，掉了。
隱隱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膚。
我彎腰抱胸。
並不慌亂。
上一世泳衣是在泳池中脫落的。
泳衣吸了水。
耷拉在身上。
怎麼扯都往下掉，遮不住身體。
這一世我還在岸上。
扯住肩帶就行。
我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我的繼妹，秦婉——
剪斷我泳衣繫帶的人。
她看見我的眼神。
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我默默地走向更衣室。
喬星然跟上來。
抬手就要將我抱起。
「我送你回更衣室。」
我一把推開他。
推得他踉蹌幾步。
抱胸的手鬆了一下。
泳衣又掉了半分。
周圍男生玩味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喬星然有些急了。
擋在我面前，屏退那些眼神。
「你幹什麼？真要在這裏脫光啊！」
「喬星然，我不用你管。」
喬星然愣了一瞬。
我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
「我倒在地上向你呼救的時候你不管。
「現在，也不需要。」

-3-
從更衣室換完衣服出來。
喬星然等在游泳館門口。
他身邊站着秦婉。
秦婉走上來，拉住我的手。
「姐姐，星然哥說你不游泳，他也不游泳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
秦婉作勢痛呼一聲。
彷彿我故意弄痛了她。
喬星然衝上來，一把扯住我的包帶。
「沈夏！你欺負婉婉了是不是！給她道歉！」
上一世我確實打過秦婉。
在喬星然面前據理力爭。
像個孩子一樣哭訴我的委屈。
可這一世，對我來說最重要的。
是平安順利地度過我的高考。
其他的一切仇怨。
等高考結束後再說。
我淡淡道：「對不起，我可以走了嗎？」
喬星然和秦婉一怔。
似乎沒想到我就這麼道歉了。
喬星然開口，語氣還是冷硬的。
「走吧，我帶你回去補課。」
我站在原地沒動。
「喬星然，是我剛纔在游泳館說的話你沒聽懂嗎？
「以後你不用再給我補課了。」
喬星然氣急敗壞地開口：
「沈夏，你真不想高考了嗎！」
回憶起上一世的種種。
我笑了很久。
笑出眼淚。
「我想啊，我可太想了。
「喬星然，原來你還知道我想高考啊。
「我們打個賭，看最後誰的高考分數高。」
喬星然本來愣愣地看着我。
聽到我這句話。
輪到他不可思議地笑了。
笑了好久，笑得飆出眼淚。
「沈夏，你確定要和我賭？」
「我確定。」
「賭什麼？」
「我贏了，你就永遠消失在我的世界；我輸了，我就從此在你的世界消失。」
喬星然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他沉下ŧũ̂⁸眸子盯着我。
「你的意思是，不管怎麼樣，你高考後都要和我絕交是吧？」
我點點頭。
「不止是高考後。高考前，你也不要再來找我。」
他把空蕩蕩的書包甩在肩上。
回過頭輕蔑地看我。
「行，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高考分數出來，別後悔。」

-4-
接下去的一個月。
喬星然確實沒有再來找我。
但他和秦婉兩個人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教室、食堂、操場。
我不明白。
學校這麼大。
爲什麼總會遇見不想看見的人。
我能做的，就是始終無視他們。
我的心裏，只有高考。
我請了一位網課家教。
制定了一整套百日提分計劃。
二模測驗結束後，我有信心考得不錯。
腳步輕快地走在教學樓的走廊上。
察覺到周圍同學們的竊竊私語。
上一世熟悉的不安感覺襲來。
回到座位。
同桌把手機遞給我。
屏幕上正播放着學校貼吧裏的一個最新視頻。
視頻裏的我泳衣要掉不掉的。
彎腰抱胸的姿勢。
這和上一世的經歷不一樣。
這次泳衣脫落沒有那麼誇張。
視頻被放在學校貼吧裏，不是其他公衆媒體。
時間也不是高考當天。
總體影響小了很多。
像是害我的人忍不住提前把大招放了。
再次面對這一幕。
說內心完全沒有起伏是假的。
我在衛生間平復好情緒。
秦婉笑眯眯地走進來。
「姐姐，看到視頻了嗎？拍得你好看嗎？」
前世我就猜到剪斷我泳衣帶子的秦婉和視頻脫不了關係。
但我沒想到如今她居然直接承認了。
我沒有大發雷霆。
前世就是情緒起伏過大，導致先天性心臟病發作。
「挺好看的。只是怎麼不等到高考當天放上網？」
秦婉臉色一暗，恨恨地咬着嘴脣。
「沈夏，你倒挺冷靜的。」
門外傳來喬星然的聲音。
秦婉一步步後退，摔在地上。
「看看等會兒你還有沒有這麼冷靜？」
她抓亂自己的頭髮。
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好幾下。
我冷笑一聲，走過去。
一把拽住秦婉的頭髮。
抬手賞了她幾個耳光。
她躲閃不及。
眼神怨毒地看着我。
「沈夏！你……你瘋了嗎！」
我和煦地笑着。
「你不是想演嗎？我幫你一把。」
之前在游泳館忍住了沒扇你。
沒想到你還非要撞上來。
喬星然衝進來的時候。
看到的是我死死拽住秦婉頭髮、打她的畫面。
他一把推開我。
我的後背砸在堅硬的牆上。
眼淚泛出。
是疼的。
喬星然看着我。
僅僅只是愣了一瞬。
他冰冷地開口：
「欺負人的還先哭上了？
「你以前和我說的那些果然都是演的。
「沈夏！道歉！」
之前在游泳館我忍了，道了歉。
可是視頻的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低頭。
我沒理喬星然。
徑直走出去。
他衝上來。
反剪住我的雙手，把我押到秦婉面前。
他的力氣很大，幾乎把我拽得脫臼。
上方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傳來：
「給、她、道、歉，聽、見、沒、有！」

-5-
同學們沒人敢上來攔。
最後還是有人叫來老師，纔將我們分開。
老師叫了家長。
教務處辦公室。
我的父親和喬星然的母親都來了。
我的父親聽完前因後果。
轉過身，冷臉看着我。
「所以事情是你先挑起來的，是你先欺負婉婉的，是嗎？」
我沒回答，雙眼通紅，倔強地盯着父親。
喬星然的母親忙着打圓場。
「哎，老沈，別怪夏夏。」
趁這個間隙。
我走出教務處。
喬媽媽追出來。
喬星然不情不願地跟在他身後。
「你這臭小子，給夏夏道歉！」
喬星然的眼神劃過我手上被他掐紅的印子。
像是想開口說什麼。
但最終他一梗脖子。
什麼都沒說。
「阿姨，我媽以前和你押娃娃親那個帖子找出來，燒了吧。
「對不起，你和我媽做不成親家了。」
喬媽媽一愣。
喬星然也轉過頭直視我，神情懵懵的。
喬星然的媽媽和我母親是好閨蜜。
我和喬星然同一天生日。
出生不久，她們兩個就給我們定了娃娃親。
母親早逝後。
無形中我已經把喬媽媽當成了自己的母親。
所以我才那麼信任喬星然。
說完這句話。
我抬腳想走。
喬媽媽攔住我。
「哎，夏夏，這件事後面再說。坐阿姨的車吧，阿姨開車送你回家。」
「阿姨，不順路。我打算去外婆家。」
我轉過身。
喬星然突然在我身後大喊：
「沈夏，你別後悔！」
我腳步一頓。
「喬星然，別再不相信我的話了。我說過絕交，就是真的絕交。」

-6-
從外婆家出來。
我沒有再回家。
今天父親在教務處的樣子。
終於讓我清楚地意識到。
媽媽去世後，那裏不是我的家。
以前還有喬星然陪我。
後來他也不見了。
我租下一個短租公寓。
沒日沒夜地拼命學習。
模考成績一次比一次好。
逐漸趕上喬星然。
自從婚書燒掉以後。
喬星然公開和我劃清界限。
班裏之前打趣我和喬星然，
說我們高考結束後會立刻在一起的同學。
都被喬星然一一警告過，閉嘴了。
我也樂得清靜，專注自己的學習。
可偏偏有人要找茬。
晚自習結束後，我一個人在教室繼續複習。
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秦婉發來的短信：
【星然哥和檯球館的人打起來了，他一直在流血！】
我刪掉短信，繼續看書。
卻看不進去了。
這段時間喬星然和秦婉總是一起去檯球室。
我聽人說他們經常和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
合上書，我決定去看看。
畢竟如果喬星然出了什麼事，喬媽媽會很傷心。
走進檯球室，我聞到一股刺鼻的煙味。
煙霧繚繞中，我看到喬星然整個人好好的。
他耳朵後面彆着一根菸。
正拿着球杆，俯下身對準球網。
一桿進洞。
打完他換了個位置，和人說說笑笑的。
我轉頭正想走。
和他說話那人點了點下巴，示意喬星然看向我。
「女朋友啊？」
喬星然不屑地笑了笑，「她也配？」
話剛說完。
從另一個側門，走進來秦婉。
我幾乎認不出她。
她化着濃豔的妝容，穿着緊身的熱褲。
和白天上學的樣子判若兩人。
有幾個小混混模樣的人，吹着口哨撩騷她。
秦婉走到喬星然身邊，靠上他的肩頭。
挑釁地朝我笑了笑。
我想我應該是脫敏了。
聽到的，看到的。
都沒有讓我內心產生什麼波動。
突然，和喬星然說話那人看着秦婉笑道：
「你之前不說自己沒女朋友嗎？
「既然被哥們看到了，上次的賭約可不能再賴了啊！」
喬星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皺眉。
「她不是我女朋友。」
秦婉臉色一沉。
那人又指了指站在門口的我。
「那這個呢？總不能都不是吧。都有兩個女的找你了，你總不能一直賴着我那個賭約吧。」
喬星然看了我一眼，淡淡道：
「那就她吧。」
檯球室的門關上。
裏面的人硬把我拉到喬星然和那羣人身邊。
爲首的一人開口道：
「小妹妹，他剛纔說你是他女朋友。
「喬星然之前玩球，和我們打了個賭，輸的那個人的女朋友要當衆脫衣服。」
我怔住了。
我沒想過喬星然會和人打這種賭。
更沒想過他剛纔說我是他女朋友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我瞬間崩潰。
「喬星然，你是不是瘋了！」
我的表情正中他下懷。
他惡劣地笑了笑。
「你就當泳衣又掉了一次，沒所謂吧？
「總不能讓婉婉脫吧，她臉皮薄。
「再說了，你就當把欠她的那個道歉還清了。」
他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還有，叫你不理我。這就是對你的報復。」

-7-
秦婉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矯揉造作地開口：「星然哥，我不用姐姐道歉，我已經原諒她了。」
喬星然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管。
繼續在我耳畔輕聲道：
「害怕啦？害怕就向婉婉道個歉，然後也不許和我絕交。
「我幫你擋着，你裝個樣子，撩下衣襬就行了。」
我舉起手機，朝着喬星然的胸口摔去。
「秦婉騙我，說你和人打架受傷了，我纔過來的。
「喬星然，你記着，以後你死在外面，我也不會再來看你的屍體一眼。」
喬星然怔怔地捧住手機。
掃了眼上面的內容，身子一僵。
我推開他，往門外走。
周圍一羣人圍住我，不讓我走。
起鬨道：
「小妹妹，不完成賭約今天可出不去哦。」
我冷冷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你說不是就不是啦？把我們當猴耍呢？今天別想走！」
圍着我的人，甚至有大膽的伸手夠我的襯衫釦子。
喬星然踉蹌着衝過來，嘴裏嚷嚷着：
「都給我滾開！」
喬星然還沒來得及。
突然傳來一聲嗓音更響的暴喝。
「誰準你們在我家的檯球室打這些烏七八糟的賭的？」
聲音聽着有點熟悉。
但我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爲首的幾人面有霽色。
其中一人開口道：
「安哥，那小子自己提出的賭約，願賭不得服輸啊？」
被人叫「安哥」的那人擦拭着檯球杆頂端的皮頭。
走到一張檯球桌邊，拿着杆子躍躍欲試。
「那我也和你賭一個。你們輸了，就和這姑娘道歉。」
「這……安哥，你剛拿了全國檯球大賽的冠軍，這不是欺負人嗎？」
「那人家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高中生，你們和他賭球，不也是欺負人嗎？」
被人叫「安哥」的這人看向喬星然。
喬星然的臉憋得通紅，說不出一句話。
說完這些，叫「安哥」的這人轉過頭看着我。
「你今天的網課缺課了，明天補上。」
我這纔看清他的正臉。
竟然是那位中大高材生，我請的網課家教。

-8-
我請的這位網課家教是個帥哥。
雖然我一心撲在高考上。
但偶爾學累了。
也會看看他的顏值養養眼，放鬆一下。
他發現我上網課走神。
所以常常關掉攝像頭。
只用音頻上課。
他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
「周予安，你的網課老師。雖然我經常關了攝像頭講題，你不會完全不認得我吧？」
我恍惚地伸出手。
他握住我的手。
衝我狡黠地笑了一下。
喬星然臉色一變，衝過來橫在我們中間。
拽起我的手。
「沈夏，跟我回去。」
我立在原地不動。
周予安鉗住喬星然的手。
「我沒記錯的話，這位小姑娘剛纔說，你死在外面，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我點點頭。
抽出自己的手。
喬星然舉起拳頭，揮向周予安。
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麼呢！」
周予安掌心接住喬星然的拳頭。
手一扭。
反剪喬星然的雙臂。
喬星然使勁掙扎着。
周予安環顧四周，開口道：
「今天在這裏鬧事的人，以後都不許進我們老周家的檯球室。」
周予安提溜着喬星然的衣領，把他扔出檯球室。
喬星然忿忿地拍着玻璃門。
周予安挪了一步。
高大的身形擋住門外的喬星然。
他衝我微微一笑。
「作爲你的家教老師，我希望你不要被任何事情影響你的高考。
「樓上有書房，你可以上去看書。
「等這人走了，我送你回去。」
周予安趿着拖鞋，穿着一件背心走進檯球室，被人叫「安哥」的模樣。
和網上授課時穿着白襯衫的樣子實在判若兩人。
後來我打趣他：
「檯球室老闆和中大高材生，你這兩個身份，我實在沒辦法聯繫在一起。」
他告訴我，檯球室是他老爸開的。
暑假回來替他老爸看店。
網上家教是在中大的勤工儉學處報名的。
做了好幾年的兼職了。
他說培訓機構對線上家教的儀表有要求，必須穿戴整齊。
其實那樣穿着襯衫線上授課，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於是我跳過中介，直接聘請他做我的私人家教。
跟着他開始了地獄式的瘋狂學習。

-9-
高考前一週。
我不想在學校裏再看見喬星然和秦婉。
索性直接請了假。
一個人在公寓裏複習。
我的例假在高考那幾日附近。
兩生兩世，我才重新走到高考這步。
爲了全力以赴，我決定去買一盒避孕藥。
沒想到在藥店遇見秦婉和一羣女生。
她們冷嘲熱諷：
「哎呀，我說夏夏這段時間不去學校是因爲什麼呢？」
「不會吧夏夏，你現在亂來，還打算高考嗎？」
我懶得多解釋。
都是女生，怎麼可能不知道高考前喫避孕藥推遲月經的事。
她們不過是幫秦婉爲難我而已。
我目不斜視地經過她們這羣人。
秦婉一把拉住我。
「姐姐，你這樣星然哥會傷心的。」
「我管他傷不傷心。」
我白了秦婉一眼。
沒再說什麼，甩開她的手，走了。
回到公寓。
班級羣的消息響個不停。
秦婉跳出來，艾特我。
【姐姐，馬上高考了。星然哥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你欠他一個道歉。】
【雖然你一直沒向我道過歉，我不在意。現在就當我求你，向他道個歉。】
一羣男生跟着附和。
【原來沈夏出去亂搞，才和Ťṻₘ然哥分的啊。】
【然哥脾氣太好了，之前還一直幫她補習來着。】
【高考前還亂搞，準備直接進廠當廠妹嗎？】
消息一個接着一個滑過。
我反覆告訴自己。
這只不過是秦婉用來影響我高考的手段罷了。
我不能中計。
可是看到羣裏那些難聽的話，我還是忍不住哭了。
握着的手機被我猛地砸到牆上。
「咔嚓——」一聲。
手機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神經病！神經病！」
我大吼起來，抱着頭蹲在地上。
沒注意到碎掉的手機屏幕一閃一閃地亮動着。

-10-
過了一會兒。
門口傳來敲門聲。
「是我，周予安。」
我抹了把眼淚。
打開門。
周予安面帶關切，問道：
「你今天怎麼沒來自習室？」
我別過臉，不去看他。
他彎下身子，看了看我紅紅的眼圈。
然後他的視線落到碎在地上的手機屍體上。
他走過去撿起手機，對我說：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對我說。
「不想說的話，那就盡情哭。就當釋放考前壓力了。」
我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周予安被我嚇到了。
他虛虛地環住我，輕輕拍着我的後背。
就這樣過了好久。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怒喝。
「你們在幹什麼！」
喬星然突然出現，氣急敗壞地吼道。
他衝進來。
分開我和周予安。
「羣裏說的那些話我本來都不相信，但我現在信了。
「沈夏，你就這麼賤嗎？這人只和你見過一面，你們就搞上了？」
「喬星然，你把嘴巴放乾淨點！」
我抬手，重重地扇了喬星然一巴掌。
他不依不饒地繼續伸手拽我。
周予安把我護在身後。
喬星然無能狂怒。
「你算什麼東西！我和沈夏從ẗû₎小就在一起！」
「從小就在一起？我見到你的兩次，你都在欺負她。」
喬星然噎住。
滾燙的話頭嚥了下去。
他舉起拳頭揮向周予安。
「還不是因爲你！你竟然敢和她那個！」
「喬星然！」
我張開雙臂，擋在周予安面前。
喬星然怔住。
舉起的拳頭停在空中。
眼圈微微泛紅。
「沈夏，你爲了他，居然做到這種程度嗎？」
「喬星然，不是誰都跟你Ṱṻ⁻一樣性緣腦，什麼都能想到愛情。我買避孕藥，只是爲了推遲月經，不影響高考。」
「沈夏，你還要騙我，你的成績……」
我搶過他的話，冷靜地開口，「多幾分少幾分，填的學校沒區別是吧。」
喬星然愣在那裏。
我把他推出門外。
「還有一週就結束了，拭目以待吧。」

-11-
直到高考前。
喬星然沒有再來找過我。
因爲我打過電話給喬媽媽。
「阿姨，麻煩您看好喬星然。我很重視高考，請他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電話那頭的喬媽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答應下來。
高考三天。
周予安接考送考。
兩生兩世。
我終於順利地度過了這個坎。
高考結束第二天。
喬星然就換了個號碼聯繫我。
【等會兒去高一我們常去的那家大排檔那裏，我幫你估分。】
他又發來一長串一本線吊車尾的學校名字。
我挑了挑眉。
我就知道他的腦子沒得治。
手機上收到另一條私聊。
周予安的。
【幫你估分？上中大有信心不？】
我勾起嘴角，莞爾一笑。
文不對題地回覆：【教練，我想打檯球。】
他倒也順暢地接上了。
【好，我來接你。】
檯球室裏。
周予安開始教學。
一開始我模仿他的姿勢。
但實在學不會。
最後周予安只能環住我。
手把手教我正確姿勢。
距離有些曖昧了。
我轉頭正要問他什麼。
嘴脣輕輕擦過他的耳廓。
我們兩個均是渾身一僵。
突然檯球室外傳來「砰砰」的聲音。
喬星然猩紅着雙眼，趴在玻璃上狠狠地敲着。
我冷淡地別過臉，「別管他，我們繼續。」
周予安把窗簾拉上。
我們在臺球室待了兩小時。
教學結束。
周予安帶着我從側門出去。
結果就在街角轉彎處，看到立着的喬星然。
還有秦婉。
她假裝慌亂地捂住脖子上曖昧的紅痕。
「啊，早知道姐姐也在附近就叫上你了，我和星然哥約了幾個同學唱 K 呢。」
我面無表情，拉着周予安走開。
喬星然衝上來，張開雙臂攔在我們面前。
ţû¹「我發你消息，約你在大排檔見面，幫你估分，和你一起研究志願。
「你不回我消息，跑來和這個男的打檯球？
「你們還在裏面待了那麼久！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喬星然越說越激動，死死拽住我的胳膊。
我皺了皺眉。
經過剛纔和周予安的身體接觸。
我突然發現我挺厭惡喬星然碰我的。
因爲「髒」。
我的視線Ṭûₐ瞟過他和秦婉。
「我對你們幹了什麼沒興趣，你也不要問我們幹了什麼。」
喬星然的臉色瞬間慘白。
我甩開他的手。
他還想跟上來。
身後的秦婉突然驚呼一聲，摔倒在地。
泫然欲泣地望着喬星然。
喬星然猶豫了。
「你等我先把秦婉送……」
沒等他說完。
我拉着周予安走開。
喬星然望着我們的背影。
最終還是走了回去。

-12-
兩週後，高考成績出分。
我的分數超一本線一百多分。
所有人都跌破眼鏡。
喬星然和我父親接連不斷地發消息給我。
【夏夏，恭喜你，沒想到你發揮得這麼好。】
【我也打算填廣州的學校，開學前我們可以一起出發過去。】
我掃了一眼。
把消息框全部清空。
高考出分後，有同學重新把我拉進羣裏。
我之前買避孕藥被造謠那次。
退出了班級羣。
羣裏是一排齊刷刷的【對不起】。
高中畢業聚會。
喬星然一直和我搭訕。
秦婉被冷落在一邊。
恨恨地看着我。
我進衛生間時。
秦婉跟了進來。
即使化了妝，她眼底那片烏青還是蓋不住。
「沈夏，你贏了。」
我眼都不抬。
徑直略過她。
錯身分開時，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我喫痛出聲。
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秦婉。
沒想到力氣比起喬星然也不遑多讓。
她附在我耳邊輕聲道：「不過就算你贏了，喬星然還是我的。」
我的老天奶。
你們真是絕配好嗎。
高考分數都擺在眼前了。
還有空在這裏情啊愛的，你啊我的。
我點點頭。
「是你的。你們很配。讓他別再纏着我了。」
我發誓，我發自心底地吐出這句話。
但秦婉好像理解成嘲諷了。
她瞬間破防。
「你考上好大學又怎麼樣？喬星然和我在一起了。我們什麼都做了。
「他到現在還爲你欠我的那些道歉而愧疚。
「他不知道剪斷你泳衣帶子的是我，發你走光視頻的也是我。」
我勾了勾嘴角。
「秦婉，你可真賤。」
秦婉陰森地笑了笑。
「你以爲你故意考差，纏着他給你補課的樣子比我高貴多少嗎！」
我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是啊，現在想來是有點賤。」
頓了一頓，我又說道：
「還好，你比我Ŧŭ₁更賤。謝謝你救了我。」
「你！」
秦婉氣得揚起手就想打我。
被我抬手接住。
緊接着，她喊道：
「救命啊！星然哥！姐姐她又……」
話還沒說完。
喬星然陰沉着臉出現。
秦婉撲到他身邊，嬌滴滴地。
喬星然不爲所動。
秦婉抬起頭，敏銳地感覺到氣氛不對。
我微笑着晃了晃手機。
「啊，不小心發起了班級羣語音通話。實況直播呢。」

-13-
秦婉的臉色瞬間慘白。
「星然哥，我不是……你聽我說……」
喬星然沒有理她。
我回到包間告別。
走到街上。
喬星然突然衝出來，拉住我。
「你之前的模考成績都是故意考差的，就爲了讓我陪你補課是嗎？」
我扯了扯嘲弄的嘴角。
「那不然呢？
「喬星然，你不會到現在還和我那個爸一樣，以爲我的高考成績是撞大運了吧？」
喬星然的喉頭有些哽咽。
「既然這樣，你後來爲什麼又不理我了？
「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難受嗎？我在考場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
「沈夏，我喜歡你，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
「你想去中大的話，我們一起去廣州念大學好嗎？」
喬星然表白了。
他伸出手，拽住我的衣角。
眼眶盛滿淚光。
眼淚還沒落下。
我的身後響起「滴——」的一聲鳴笛。
是周予安。
他走下車，攔住喬星然。
喬星然像瘋狗一樣朝着他齜牙咧嘴。
我抽回衣角，迅速坐進副駕，關上車門。
聞訊而來的其他人拽住喬星然。
周予安趁這個空檔坐回車上。
一腳油門，車子揚長而去。
「這小子不會和你表白了吧？他看着可不靠譜。」
我搖頭，聲音悶悶的。
「沒有。」
「他還在追呢。」
我看向後視鏡。
喬星然推開拽着他的人。
一路追在車子後面跑。
我翻了個白眼，嘟囔了一句。
「有病。以爲演偶像劇嗎？」
周予安輕輕笑了一下。
在轉彎處猛踩一腳油門。
喬星然的身影逐漸淡出後視鏡。
周予安問我：
「不想再看見他的話，暑假不如直接和我去廣州？
「我可以搞定中大的學生宿舍，讓你提前住進去。」
我一愣，問他：
「你不用幫你爸看着檯球室嗎？」
「老頭子被我喊回來了。喏，這輛老爺車就是他開着去自駕遊的那輛。」

-14-
我跟着周予安去了廣州。
他不僅幫我搞定了學生宿舍。
還介紹我到中大的勤工儉學處一起做家教兼職。
推薦了我很多有趣的社團。
我提前開啓了我的大學生活。
他還按照廣州的喫喝玩樂地圖，一個個帶我試過去。
一個暑假過去，中大校園、乃至整個廣州已經被我摸透了。
我故作苦惱狀。
「接下去大學四年可怎麼辦啊？還沒開學已經玩遍了。都怪你。」
周予安本來託着腮望着我。
眼神突然亮起來。
「放心，跟我在一起，大學四年肯定不會讓你無聊的。」
聽到「在一起」三個字。
我的臉不自覺紅了。
我察覺到周予安的耳根也紅了。
就在我漸漸已經忘記喬星然這個人的時候。
喬媽媽打來電話，說喬星然知道我提前報到，也跟來廣州了。
真是陰魂不散。
喬星然落地廣州後。
變着法地用各種號碼聯繫我。
【夏夏，有空出來見一面嗎？】
【一起熟悉一下以後生活的城市好嗎？】
【我和秦婉已經斷乾淨了，班級羣裏的同學都在罵她。】
【我向你道歉，跪下認錯也可以，你回覆我一下，好不好？】
不好。
我一條消息都沒有回覆。
來一個號碼拉黑一個。
但我沒想到喬星然還是找來了。
中大附近新開了一家甜品店。
周予安帶着我探店。
許久沒見的喬星然突然衝進店裏。
他瘦了，人也滄桑了。
他把桌上的芒果慕斯搶走。
「沈夏！你芒果過敏，怎麼能喫有芒果的東西，你不要命了？」
我愣住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喬星然，你發什麼瘋？把甜點放下。
「我從來沒有芒果過敏。過敏的人是你！」
喬星然眨巴了下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我。
他肯定是忘記了。
從前我不喫芒果。
不是因爲我過敏。
而是因爲小時候我曾經把最愛喫的芒果分享給他。
導致他進了醫院，還差點沒了命。
當時我愧疚又心疼地坐在病牀邊，哭着對他說：
「喬星然，是我害了你，我以後再也不喫芒果了。」
喬星然恍惚間也記起這件事。
但他還在嘴硬。
遲遲不肯放下甜點。
爭執間。
我的胃一陣絞痛。
緊接着，我吐了。

-15-
喬星然更加確信我芒果過敏的事實。
嘴裏神神叨叨地念着：
「我說了你芒果過敏！你還不相信！」
周予安急得額角青筋直跳。
他抱起我。
喬星然攔在他面前。
周予安的嗓音含着隱忍的怒意。
「滾開！別逼老子扇你。」
喬星然被他這句話吼得怔住了。
周予安一路小跑送我進校醫室。
檢查結果出來。
我嘔吐只是因爲剛剛喝過冰鎮的飲料，又接着喫了熱性的芒果。
胃部一冷一熱，導致胃酸反流。
並不是因爲過敏。
喬星然不說話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他拉住我的手。
說，「校醫室檢查得不準。你跟我去醫院再檢查一遍。」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
竟然還有這種偏執的瘋子。
倏地劈過一陣掌風。
周予安打掉喬星然的手。
「你要是再騷擾她，我就報警，讓你在局子裏蹲到大學開學。」
喬星然陰沉着臉。
視線掃過我和周予安。
「沈夏，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
「喬星然，這和你沒有關係。」
喬星然急了。
「怎麼沒有關係！你知道我喜歡你了，我們兩個是有娃娃親的！」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只聽得周予安一聲嗤笑。
「喜歡？你這臭小子知道什麼叫喜歡嗎？
「你喜歡她，剛纔她都吐了你還在她面前逼逼賴賴？
「你喜歡她，拿她打那種賭，拿別的女生噁心她？」
喬星然如遭雷擊。
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周予安指了指門口。
「非本校學生沒有登記不能進來。你剛纔跟在我們後面混進來的。快滾吧。」
喬星然大概是第一次接觸到正常的戀愛觀。
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臉色難看地跑走了。
我歪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周予安。
「剛纔這些話也是說給我聽的嗎？」
周予安雙手插兜，視線遊移。
氣定神閒地，「自己體會。」

-16-
很快大學正式開學。
喬星然再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到了中秋和國慶雙節放假的日子。
我回了外婆家。
門一開。
家裏多了三個人。
喬星然和他爸媽。
外婆見到我很開心。
「夏夏啊，外婆剛想打電話給你，說喬姨來家裏了。」
自從母親去世後。
每年中秋，喬家都會帶些東西來看外婆。
我並沒有告訴外婆我和喬星然之間鬧掰的事。
喬星然瘦了很多，樣子也很憔悴。
他望向我，眼底有淡淡的光。
視線不小心相撞的一刻，他低下頭。
整頓飯快喫完時，我和喬星然沒有說過一句話。
最後還是喬媽媽先開了口。
「我一直把夏夏當女兒，好長時間沒看見，怪不習慣的。」
我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阿姨，總會習慣的。」
喬媽媽擺擺手。
「哪有。就說星然這小子，可不習慣了。
「夏夏報了中大, 他就也非要跟着去廣州。明明本地有好學校的……」
喬媽媽連嘆了好幾口氣。
從懷裏掏出一張紅紙, 接着說道：
「夏夏啊, 這張婚書我沒燒。
「之前一直放在保險櫃裏的, 我想着你倆肯定大學畢業就結婚。
「你說能不能看在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把那些不開心的事忘了呢？」
喬媽媽說這話的時候。
喬星然也期待地看着我。
「沈夏，我們……」
沒等他說完, 我打斷他。
對着喬媽媽說道：
「阿姨, 我有男朋友了。」
喬星然的眼眶瞬間泛紅。
「沈夏, 你別騙我……」
我笑了笑，「我騙你幹什麼, 你認識的。」
門鈴很合時宜地響了。
我開門。
門外站着周予安。
我挽住他的胳膊。
「介紹一下, 這是我的男朋友周予安, 中大在讀的研究生。」
喬星然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剛纔僞裝的矜持碎了一地。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不是撞見過我們在一起嗎？喬星然，別再來找我, 或者勞煩你爸媽來找我了。」

-17-
沈夏和周予安官宣後。
喬星然沒敢再聯繫她。
但是沈夏生日這天。
喬星然還是想辦法溜進中大校園。
等在沈夏的寢室樓下。
他其實早就摸清了中大校園的地形。
也打聽到沈夏的寢室號、課表等等。
但他不敢和中秋那次一樣, 貿然出現在沈夏眼前。
他們的生日只差幾天。
往年都是一起過的。
沈夏許過承諾, 每年兩個人ţų⁽的生日都要一起過。
喬星然手捧着插着【祝沈夏和喬星然生日快樂】的蛋糕。
等在寒風中。
卻遲遲不見沈夏的身影。
等到幾乎絕望時。
寢室樓下出現兩個人影。
一男一女。
周予安和沈夏。
周予安吻了沈夏的額頭, 又貼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沈夏笑得很開心。
喬星然的心臟不自覺地疼得發緊。
他回想起以前兩個人過生日。
從小時候在喬家或者沈家一起過。
再到長大後, 兩個人在家裏過完一遍。
又會偷偷溜出去再過一遍。
大排檔也好, 壓馬路也好, 逛公園也好。
沈夏每個說出口的願望都和自己有關。
明明彼此的生日在冬季。
自己的心裏卻好像暖暖的。
而此刻，寒風一吹。
喬星然的臉上冰涼。
回過神的時候。
伸手去摸。
竟然是眼淚。
「誰在那裏？」
沈夏的聲音傳來。
喬星然排練了無數遍的話。
一瞬間崩塌。
他倉皇地放下蛋糕和生日禮物。
逃入黑暗之中。
但他又期待着。
沈夏看到蛋糕和禮物。
會不會也想起以前的時光，有所動容。
靠着這股期待。
喬星然很是振作了幾天。
直到他收到母親發來的照片和語音。
【夏夏寄了東西給你。】
照片上，是自己挑了很久的生日禮物。
母親還在欣喜地說着什麼。
喬星然的心卻如墜冰窟。
什麼也聽不見了。
就算要寄回禮物。
沈夏拉黑過自己那麼多號碼。
隨便放出一個號碼，就能問到地址。
可沈夏不願問。
寧願直接寄回老家。
所以別說一起過生日。
他連和沈夏再說一句話的權利。
都沒有了。
番外——周予安×沈夏
周予安的母親也是早逝。
他爸年輕時打幾份工養活這個兒子。
終於把周予安拉扯成年。
還好這小子也爭氣，考上了中大。
周予安讀大學後。
勸他老爸把其他兼職辭了。
只留家檯球室過過手癮。
但周予安自己不敢放鬆。
找了挺多份兼職。
中大勤工儉學處的線上家教就是其中一份。
他忘不了見到沈夏的第一面。
他介紹自己是中大的學生。
其他學生眼裏都是崇拜的光。
只有這個清秀的小姑娘眼裏燒着一團火。
所以他對這個名叫沈夏的學生特別留了個心眼。
課間休息時。
周予安問她, 想考哪個大學。
沈夏一頓, 「沒想過，我只要分數越高越好。」
周予安試探着問：「考中大, 怎麼樣？」
剛纔還堅定無比的沈夏突然猶豫了。
「中大的分數很高, 我能考上嗎？」
周予安被她逗樂了。
「硬氣不過三秒啊你。
「作爲你的家教老師，我有信心。我們把目標定了，就考中大。」
周予安加大了給沈夏補習的力度。
小姑娘也要強，硬是沒說一個「累」字。
但周予安發現沈夏有時候會出神地盯着他的臉。
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沒看他。
周予安知道她應該是太累, 走神了。
可臉還是不自覺紅了。
這之後, 他經常關掉攝像頭授課。
一直用音頻和沈夏講話，防止她走神。
關掉攝像頭後, 能聊的話好像更多了。
周予安無意間知道很多。
比如沈夏的母親也過世了。
比如沈夏居然就住在同一個區。
比如沈夏遺傳了母親的病，心臟很脆弱……
他有種衝動，約她出來見一面。
放鬆一下，讓她別那麼拼。
但最終看着沈夏全力以赴的樣子。
他什麼都沒說。
當面見到沈夏的那天。
他本來一直在電腦上等沈夏上線。
結果檯球室一直吵吵嚷嚷的。
他走過去。
看到女孩側臉的時候, 有些不敢相信。
沈夏！
從那天之後。
周予安更相信。
是老天聽見他的心聲。
讓他提前見到沈夏。
派他保護沈夏，直至高考。
或許，直至很久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