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瑪麗蘇文的深情男二,但我是個病弱學霸。
反派校霸是我情敵,一見我就翻白眼。
還故意當着我的面,在廁所裏和他的小弟吐槽:
「媽的,我一看到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就想揍他!毫無陽剛之氣的死娘炮……」
我捂着嘴咳了兩聲,假裝沒聽到,洗手時還衝他虛弱地笑了下。
校霸惡寒地打了個哆嗦,讓我滾遠點。
可後來,學校體育器材室裏。
平日凶神惡煞的校霸紅着臉,牢牢抓住我不放,語氣哀求:
「寶寶,再親一下好不好?
「我保證輕輕的,不會讓你難受……」
-1-
剛穿進這本言情小說裏時,我人都傻了。
因爲系統給我匹配的身份是「深情男二」——
沒錯,就是那種上要對抗男主爭奪女主,下要乾死反派保護女主的……傻逼人設。
他說我的智商、顏值、戰鬥力爆表,除了女主不喜歡外,沒什麼缺點。
可我當場就咳得臉紅脖子粗,給他表演了個咳到吐血,倒地不起……
系統驚了。
【臥槽宿主你別死我書裏啊啊啊……】
我指尖發白攥着桌板,拼盡全力爬起來含淚解釋:「我天生體弱多病,用這副身體穿進來,怕是做不了完美深情的男二了……」
系統更驚了。
他手忙腳亂操作一番發現更改不了宿主和劇本,也提高不了我的生命值後……一腳把我踹進了對面的反派懷裏。
【唉不行了宿主你就硬上吧,上頭催得急要我儘快走劇情!】
我:??
禮貌嗎,您?!
-2-
《冷少的落跑甜心》第一章:球場對決!女人,你在玩火……
我緩緩扣出了兩個問號。
系統立刻解釋:【第一章講述的是女主安瑤瑤在球場初遇反派校霸江敘野揍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後被一見鍾情的江敘野堵在球場,高調示愛的故事。
【作爲女主的竹馬男二,這時您應該帥氣出場,英雄救美誓死守護安瑤瑤!】
哦。
可、可我是個體弱多病的弱雞啊。
撞進紅毛校霸懷裏的時候我雙腿一軟,直接給他……跪了。
江敘野:?
他一個彈跳退後破口大罵:「沈舒安你他媽剛剛不是說要跟老子打一架,一決高下麼?現在這是在耍什麼花招?!」
安瑤瑤也懵了,立刻紅着臉替我找補:「這是舒安哥揍人前的友好動作!他這麼做,就是意味着待會兒要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我沒有,我不是!」我一個箭步爬起來滑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要打你的意思……」
抱歉了女主我是個自身難保的窩囊廢。
剛想花式滑跪認錯求饒,江敘野臉上卻跟撞鬼似的青一陣白一陣,連那句「女人,你在玩火」都忘說就踉蹌逃出了球場。
我不理解。
但他總歸是跑了,女主的危險解除。
我在她的攙扶下爬起來道了個歉,咳嗽着想說自己以後不能保護她了,卻被系統用電擊威脅改口:
「咳咳今天這是我的新策略,叫『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看江敘野被嚇得臉都白了咳咳咳……」
傻白甜女主開心慘了,給我豎了個大拇指,說哥哥真厲害。
呵呵。
誰懂啊我只是怕江敘野當時要是一腳踹過來,我命就沒了。
直接原地昇天,好嗎?!
-3-
系統告訴我,這本書裏的江敘野和我不僅是情敵關係,還是死對頭。
平日裏見了面都得互相吐對方口水,把對方摁着往死裏打的死對頭情敵。
可現在的我,弱不禁風。
別說互毆了,就江敘野那滿身腱子肉……一巴掌過來都能扇死我。
我怕。
嗚嗚嗚我真的好怕。
我只是一個常年待在實驗室,喜歡安安靜靜搞科研寫文章做實驗的博士生啊。
我造了什麼孽要被這樣對待?
我求系統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他卻送了我一頓電擊……生不如死。
我恨系統。
我恨這本小說、恨作者、恨江敘野……我恨全世界!
系統嘆了口氣:【別恨了宿主,有這個時間您不如想想怎麼在完成任務的前提下,活到大結局吧。】
我很氣:「江敘野那體格和我都不是一個層級的,我又不是原主我怎麼打得過?!」
系統急了:【你打不過就加入唄,蠢貨!】
「加入個 der 呀……」
等等。
加入……好像也不是不行。
-4-
原著裏,反派最後會被男主搞死,而我會被男主搞破產。
與其坐着等死,不如組成復仇者聯盟,強強聯手——他出力,我出錢。
理想是豐滿的。
但現實,是骨感的。
第一次找到江敘野試圖告訴他劇情讓他覺醒時,他直接扇了我兩個大逼兜……差點給我扇死。
直男下手沒輕沒重的。
嗚嗚剪秋ṱû₇,朕的臉好痛。
……
在江敘野第十三次把我踹出他寢室樓後,我放棄了這個計劃。
他受劇情的荼毒太深,一眼淪陷深愛女主,根本不信我的話。
他堅信,我是爲了阻止他追到安瑤瑤才那麼說的。
我沒了轍,只能見他一次,躲一次。
但有劇情和女主在,我總是不能次次都躲開的。
高數課後,男主冷傲天把安瑤瑤堵在教室後排,漫不經心勾脣:「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一幕被江敘野撞見了。
他不甘示弱,想湊上去踹死冷傲天,上位。
可弱智劇情說我很久沒見到瑤瑤這麼笑了,於是上前阻止了江敘野,給男女主騰私人空間……等等。
我嗎?
好吧,又是我。
系統用電擊逼我走劇情。
我只好像個弱智般說出難以啓齒的臺詞,用宣戰的方式把江敘野騙到了操場。
然後一個 90 度鞠躬——
「對不起我沒有想和你打架的意思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這次江敘野沒跑,氣笑了。
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領:「沈舒安,你玩兒老子?」
我搖搖頭剛想狡辯,可他揪得太用力卡住了我的喉嚨,我當場彎腰猛咳咳到吐了幾口血……
江敘野一個激靈鬆了手,「你你你他媽不要碰瓷啊艹!老子還沒打!!!」
「抱、咳咳、抱歉,咳咳咳……」
我邊吐血邊道歉。
江敘野嚇得臉色慘白,踉蹌退後想跑,又咬牙折返回來把我扛到了醫務室。
病牀上,我虛弱地衝他笑了笑,說謝謝。
他鐵青着臉洗乾淨滿手的血,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最後他罵:「老子真怕了你個死娘炮了。」
「……」
-5-
系統也怕我死在半路。
他怕我的劇情任務還沒走完,他的 KPI 就保不住了。
所以他向上級四處求情,給我開了點金手指,讓我不會隨時隨地吐血了。
我又蒼白地衝他笑了笑,說謝謝。
他打了個哆嗦。
【霧草宿主你別笑得這麼陰間了,我真怕你下一秒死我書裏……】
很恐怖嗎?
我照了照鏡子。
好吧,是挺嚇人的。
我本來就挺白,臉上一沒了紅潤氣色,顯得更像死人了。
這樣也挺好的。
後來我不躲江敘野了,一見他就衝他笑,邊咳邊笑。
江敘野從最初的揪衣領,變成了退避三舍。
他只敢在背地裏蛐蛐我了。
比如廁所。
那天早八下課我去了趟廁所,身後就是一頭張揚紅毛的江敘野。
他對他的小弟吐槽:
「媽的,我一看到沈舒安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就想揍他!毫無陽剛之氣的死娘炮……」
我勾了勾脣。
故意在洗手池旁等他過來,然後捂着嘴咳了兩聲。
江敘野整個身子僵了僵。
但我假裝沒聽到剛剛的話,洗手時,還轉過頭無力地衝他笑了下:「好巧啊咳咳咳,咳咳江同學。」
江敘野:「……」
他惡寒地打了個哆嗦,硬着頭皮破口大罵:「滾遠點,gay 裏 gay 氣的死娘炮!衝男人笑什麼笑噁心死了……」
我邊咳邊笑着彎腰,說好的,對不起。
然後當場暈倒在了廁所。
……
江敘野又把我扛去了醫務室,罵罵咧咧給我買粥,不情不願喂到嘴邊。
那天剛好是男女主約會的第一天。
我成功把江敘野從早十,拖到了深夜。
等他想起要去圍堵安瑤瑤示愛時……約會已經結束了。
-6-
男女主的愛情在我這個「深情」窩囊廢的護航下,一切發展順利。
江敘野屢戰屢敗,越來越不解。
等他發現我在刻意阻止他追求安瑤瑤時……男女主都親上小嘴了。
江敘野氣急敗壞。
衝到我寢室想揍我,可我又咳嗽咳到吐血,即將兩眼一黑……
他揪我衣領的手猛然一抖,條件性反射扛起我,衝到了醫務室。
方纔的怒火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躺在病牀上,系統給我豎了個大拇哥,誇我裝得一手好病。
唉。
我也想是裝的。
可我,是真的體弱多病呀。
-7-
第十七次把我送到醫務室,江敘野不敢放狠話說要揍我了。
因爲他口中的「揍死你」,是真的有可能把我揍死。
……
第二週安瑤瑤生日,在江城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晚宴。
他邀請了冷傲天,也邀請了我,還因爲最近我和江敘野走得近……邀請了江敘野。
我輕嗤引狼入室。
偏偏,還不能阻止。
系統告訴我,今晚是男女主感情的重大轉折點——
這場晚宴上反派會在女主的酒裏下藥,然後被男主截胡和男主生米煮成熟飯……成爲後面女主家破產,女主被迫帶球跑的關鍵起源。
孩子,就是他們分別這些年的紐帶。
……
當晚宴會廳里人流如織,觥籌交錯。
我是個私生子,穿着白色西服被哥哥們趕到了角落裏,盯着一切劇情順利發展。
可我不希望順利發展。
我認爲給別人下藥是一件很沒品的事,我希望江敘野不要那麼做。
視線順着人流望過去,江敘野正站在香檳塔前,和安瑤瑤相談甚歡。
但下一秒,他又像是有所感應般,轉過頭對上了我的視線。
我倉促挪開。
轉眼緊盯上了安瑤瑤手中的那杯酒。
不出五分鐘,果然有人趁她不注意,不動聲色往她酒里加了料。
我抬眼望向那隻手的主人。
一個身着黑色大衣的醜男人。
竟然……不是江敘野。
我問系統,系統說管他媽的是誰只要劇情達成了就行。
我:「……」
說歸說。
在安瑤瑤真的要將那杯酒送進嘴裏的時候……我一個爾康手,衝了上去。
-8-
我奪過了那杯下藥的酒。
湊近了纔看清,那個醜男人是我的大哥沈宙,覬覦安家千金多年。
他們的視線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系統讓我快把酒還回去,別耽誤了劇情發展。
但我不想還。
穿越進來這麼久,我第一次產生了違背系統旨意的想法,質問他:「給女主下藥讓她和男主睡,那真的是女主心甘情願的嗎?」
系統翻了個白眼。
【都他媽小說了你管這麼多呢,反正下藥就一情趣而已……】
我堅持:「這是違法的。」
更何況後邊安瑤瑤都那麼慘了,還要生養個孩子,作爲她和男主重逢的工具紐帶。
我不理解。
於是仗着系統不敢電死我,端起那杯酒就要一飲而盡——
卻沒喝成!
有人從身後一把奪過了我手裏的酒,沒好氣問:「就你這破身體你他媽還敢喝酒?沈舒安,你真是骨頭硬了不怕死!」
江敘野怒氣衝衝說着,仰頭就一口喝完了杯子裏的酒,點滴不剩。
安瑤瑤:?
「舒安哥你們到底在幹什麼?這是我的杯子啊啊啊!……」
我:「……」
哦豁,完蛋了。
-9-
晚宴進行到一半。
我時刻盯着江敘野的動向,生怕他原地發情裸奔。
但幸好,他沒有。
進行到三分之二時,他才扯了扯緊繃的領帶,有發熱的跡象。
我適時出手,在隔壁酒店給他開了間總統套房,扶着他上了樓。
……這個逼差點沒把我壓死。
好不容易把這貨扔牀上,我鬆了口氣。
可轉身要走時,他又猝不及防扯住了我的袖子,一把將我拽到了牀上……!
我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江敘野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摟着我胡亂動了幾下,呢喃:「我好熱……」
廢話,椿藥你不熱誰熱。
我想躲,可他力氣太大,根本推不動半分。
只好喊:「江敘野,別摟着讓你噁心的死娘炮!」
江敘野猛地睜開眼。
像是清醒過來般,起身扇了自己兩巴掌後咬牙質問:「沈舒安,你給我的酒裏下了藥?!」
我很無辜:「那杯酒本來就是我的,是你自己非要搶過去一口氣喝完呀……」
江敘野快氣炸了。
另一邊,他的褲襠也快爆炸了。
趁他還有理智,我倉促道了個歉起身要走。
可江敘野又猛地拽住了我手腕——
將我摁倒在牀籠罩在懷,距離近得呼吸交纏。
我打了個哆嗦。
嗓音都有些顫抖:「江敘野,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女神安瑤瑤,我是你最討厭的死娘炮病秧子……」
「可是你把我弄成這個鬼樣子的!」
江敘野猩紅着眼瞪過來,粗暴擒住我的手往下拽,一字一頓:
「闖了禍就要負責,對不對,大、學、霸?」
-10-
深夜。
我咬着被子,難受地嗚咽。
躲又躲不開,打又打不過。
關鍵系統還宕機了,跟死了一樣安靜。
我沒了轍,只能任由身後失去理智的人喘着熱氣,窸窸窣窣亂動了……一整宿。
……
第二天下午醒來,江敘野臉都黑了。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他的幻覺。
我縮在鵝絨被裏,攥着枕頭低聲抽噎,悶悶咳嗽不止。
江敘野臉色更黑了。
掀開我的被子就吼:「老子昨晚又沒放進去,你哭什麼哭?!不就親了幾口摸了幾下嗎,跟他媽失了貞似的……」
我尋思不裝病示弱他會揍死我。
於是抽噎得更厲害了,整個身子都在抖,咳到喘不上氣……
「沈舒安!」
見我瀕死,江敘野臉色陡然一沉,胡亂套好衣服就抱着我衝到了醫院。
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就是着涼了。
江敘野想起自己昨晚怎麼折騰我,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愧色,喂粥的時候又給自己找補:
「別指望老子會道歉!要不是你那杯酒有問題,我也不會幹那種噁心事……」
我蒼白地扯了扯脣。
「沒關係,那種噁心事下次不會發生了,你放心吧。」
江敘野握勺子的手一頓。
「你也覺得噁心?」
「是呀,哪個正常男生會和同性親嘴?我跟你的看法一樣,覺得這樣超級噁心誒……」
江敘野的臉色沉了又沉,突然黑得跟鍋底似的,嘴角抽搐。
我不理解,他就泄憤般往我嘴裏灌了一口粥……嗆得我咳了ṭúₐ好半天。
-11-
當晚江敘野走後,系統終於出現了。
一身火鍋燒烤味兒,嘴裏還叼了根牙籤……
不兒。
「我在酒店醫院裏受苦受難,你在外邊喫香的喝辣的?!!」
系統抬手示意我少安毋躁,糾正我那不叫受苦受難,叫「推進劇情」。
【雖然宿主你昨晚差點釀成大錯,但因禍得福!多虧了你把礙事精反派帶走拖住,才讓男女主精神層面的感情更上一層樓……】
「所以你是故意不救我的?!」
【是啊,宿主你以後就都這麼幹吧!色誘江敘野拖住他,既能保住你的命又能推進劇情……簡直兩全其美!】
我:「……」
當真是一點兒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和性取向啊。
真想研發點砒霜——毒死他!
-12-
爲了避免尷尬,那晚過後我又ṱûₖ成了慫貨,處處躲着江敘野。
避開他經常去的食堂,繞開他回寢室的必經之路。
就連偶爾社團活動上碰見了,也擦肩而過,裝不認識。
江敘野不明所以,漸漸蹙起了眉,隔着人羣投來幽怨的目光。
我視若無睹。
但該死的劇情力量,總能讓我們相遇。
……
安瑤瑤知道那晚的酒有問題後,非拉着冷傲天,要請我去五星酒店一起喫頓飯道謝。
不就是喫狗糧、讓男主對我這個竹馬舔狗宣示主權嗎?
喫唄,反正我是無所謂的。
看着冷傲天對安瑤瑤各種曖昧親暱,我全程夾菜,毫無波瀾。
還埋頭瘋狂扒飯。
托馬的,這可是六星級酒店啊。
嗚嗚嗚兩輩子了第一次喫到。
「哥哥你慢點喫,別急哈哈。」
安瑤瑤笑着給我舀了碗湯,氣得冷傲天在對面瘋狂磨牙,心裏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我卻抬頭衝他笑笑:「哥們,來一口?」
冷傲天:「……」
原以爲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很快就會過去。
可好死不死,江敘野的媽媽碰巧在這家酒店當服務員。
他媽媽上菜時不小心把油灑在了冷傲天身上,本就受氣的太子爺當場炸鍋了,摔了酒瓶子不肯善罷甘休。
他掏出電話要把經理叫過來。
我一驚,嚥下最後一口飯就爾康手衝了過去——
「不可以!!」
-13-
按照原著,冷傲天這一鬧會把江敘野媽媽的工作搞丟,讓本就貧困的江家雪上加霜。
後面江阿姨因爲身體差屢屢被辭退,最後經受不住打擊,爲了不拖累讀大學的江敘野跳河自殺了。
江敘野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又得知是自己女神的男朋友乾的這事……便徹底黑化成了書中的大反派,蟄伏數年大殺四方。
今晚是一切孽緣ẗûₐ的起源。
我打了個哆嗦,一把奪過冷傲天的手機:「不就是幾滴油嗎?冷少,你發那麼大火幹嘛……」
「幾滴油而已?呵!」冷傲天像是找到了什麼發泄口,話裏的火藥味十足,「我這套高定價值兩百萬,你個私生子賠得起麼?!」
「咳咳咳……」
兩百萬。
我再次打了個哆嗦。
冷傲天冷哼一聲,想奪回手機又被我死死捏住,最後氣急敗壞揪住我領子:
「沈舒安,你他媽非要跟我對着幹找死是吧?!!」
安瑤瑤勸不住暴怒的他,眼見着拳頭快要砸下來,我安詳地țůⁿ閉上了眼。
不管怎樣,能順利把這事兒混過去就好。
可想象中的痛感遲遲未落下。
悄悄睜開眼,只見冷傲天的拳頭被另一隻青筋暴起的手攥住——重重甩了出去!
江敘野煩躁地瞪了瞪他媽媽,又瞪我。
似乎在問:不裝不認識了?
我立刻彎腰捂嘴猛咳。
他只能沒好氣地轉過頭,對冷傲天挑釁:「有什麼就衝老子來,欺負老弱病殘算什麼本事?」
嗯……?
病殘,我嗎?!
系統:【對,就是你,不要懷疑。】
我:「……」
冷傲天一晚上撞上倆情敵,都快氣成包子了,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奈何他沒帶保鏢,江敘野那身肌肉看起來又能一拳掄死他……
最後他罵罵咧咧,身體誠實地跟着安瑤瑤出了酒店。
-14-
現場一片殘局。
冷傲天賠了損壞餐具的錢,很快就有其他服務員進來幫忙收拾。
江阿姨對我道了個謝,捏着手心轉身想拉住江敘野,卻被他冷着臉躲開。
「阿野……」
「咳咳,那什麼……阿姨你們慢慢聊,我就先走了!」
我拔腿就要溜,衣領卻猛地一緊——
「急什麼,我和你一起走。」
「……」
江敘野拋下江阿姨和我出了門。
外面冷風颼颼地刮,凍得我打了個噴嚏,喉嚨莫名癢癢的……
江敘野立刻瞪了我一眼:「不準咳!」
他脫下外套胡亂攏我身上,用粗糙的手掌捂住我嘴ẗṻ₌,氣笑了:
「沈舒安我發現你故意的吧?一ƭú₎面對我就咳嗽,剛剛在裏邊瘋狂扒飯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虛……」
「你怎麼知道我在裏邊扒飯?」
「就,安瑤瑤她來這家酒店喫飯!我跟蹤她……」
「別裝了。」我掰開他的手,故作深沉嘆了口氣,「其實你是來看江阿姨的吧?偷偷來好幾次了,還裝作討厭她的樣子……」
「沈舒安!」
我閉上了嘴。
一路沉默到學校的小樹林邊,江敘野才彆扭開口:「今晚,謝謝。」
我擺手說沒事兒。
他垂下頭,突然像只被拔了刺的刺蝟,悖悖解釋:「我的確不是真的恨她。
「我只是討厭她當初爲了一個男人,可以拋棄其他所有親人……讓我外婆到死,也沒能見上她最後一面。」
-15-
原著中,江敘野的爸爸在他出生後沒多久就死了,他媽媽把他拋給了他外婆,獨自去了外地打工賺錢。
但江阿姨在外地遇上了個離異帶小孩的男人,和他結了婚,三年五載都不回家。
江敘野坐火車第一次見到他媽媽時,江阿姨正牽着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男孩坐摩天輪,一家人幸福美滿得不像話。
後來他外婆去世那天,江阿姨也沒有及時趕回來,沒讓他外婆見上最後一面。
再後來,城裏的那個男人死了,江阿姨拖着行李搬回了鎮上,又跟着江敘野來到了他讀大學的地方。
這些年她想彌補,江敘野卻嘴硬不認,直到江阿姨去世也沒有對她說一句原諒。
……
江敘野告訴了我他從前所有的事。
這些我是知道的,可我沒想過他會毫無保留地對我說出來……畢竟原著中就連他最愛的安瑤瑤也從未聽過。
一時間,我有些不知所措。
但感化反派的機會實在難得。
我很快就在習習涼風中直起身子,一本正經安慰:
「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巴拉巴拉……既然你已經不恨江阿姨了,不如就試着跟她和解吧?畢竟她是你最後一個親人了,而且她當初也許有苦衷……」
秋天傍晚的澀風吹得人透心涼。
我用盡畢生所學,教導他別因爲不值錢的面子,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江敘野始終緘默不語,抿着脣,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臨到分別時。
我才扯了扯他袖子,弱弱地問:「江敘野,你以後不會殺了我滅口吧?」
江敘野本就陰沉的臉色陡然一黑,咬着後槽牙:「你要是再像之前那樣躲我,老子現在就乾死你!」
「……」
看吧,果然是想弄死我。
-16-
那晚回寢室後,系統質問我是不是想篡改劇情,改動原著大反派的人設。
我一個滑跪三連否認:「我沒有,我不是,我不知道!」
系統閉麥。
第二天公共課上,江敘野沒來。
我知道他是幹什麼去了,好心幫他簽到答到,卻被一幫人狠戾地瞪了好幾眼。
系統:【宿主你個蠢貨,人家大反派有的是小弟幫忙,哪裏需要你多此一舉……】
我悖悖地「哦」了一聲。
當天放學,寢室樓下停着一輛賓利,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尋思沒人這麼大膽敢在學校裏綁架。
結果賓利車上稀稀拉拉下來一羣黑衣保鏢,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打暈……綁上了車。
-17-
系統真的純廢物,真的。
只要我沒死他面前,他都是坐懷天下不亂的。
……
被綁到地下室再睜開眼時,我被一股森寒之氣凍得猛猛咳嗽,渾身痛得直抖。
下手真狠。
可對面鼻青臉腫的人見了,湊過來就扇了我兩巴掌,怒吼:「沈舒安,你裝什麼病秧子!」
「咳咳我沒裝……」
又是一巴掌。
沈宙像個索命的厲鬼,揪着我衣領眼睛瞪得銅鈴還大:「你他媽以前不是那麼抗打,那麼能麼?!老子又不是你那個老相好,別在我面前裝可憐賣慘!」
我被扇得腦瓜子直嗡嗡響,當場吐出口血,噴了他滿臉。
沈宙:「?」
煩死了都說了沒裝!
他像見鬼似的踉蹌退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抹了把臉說「晦氣」。
「我告訴你沈舒安,不管你想耍什麼花招,今天這頓打你必須給老子捱了!」
他扭了扭手腕從保鏢手裏奪過棍子,剛抬手又被我及時叫停——
「咳咳咳大哥、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
沈宙秉承着「反派死於話多」的人設,果然停了下來,不屑冷哼:「誰?還能是誰,你的情敵冷傲天唄!」
「……」
我頓悟了。
冷傲天因爲那晚下藥的事把他揍成這樣,又攪黃了沈家幾個合作,讓他把我這個威脅最大、最討厭的情敵綁起來,「教訓」一頓。
不經由他手,營造出一種「手足殘殺」的假象,安瑤瑤便不會懷疑。
「還有什麼遺言嗎,死娘炮?」
我笑了笑,閉上眼,懶得反抗。
反正死不了。
打一頓就打一頓唄,還能怎麼辦。
可只喫了兩棍子吐了一口血,地下室的鐵門就突然「哐咚」一聲——
「你他媽剛剛,罵誰死娘炮呢?」
-18-
我以爲是系統良心發現救我來了。
結果逆着光闖進來的人……是江敘野。
「沈舒安,你他媽不準死!」
他目眥盡裂地砸了沈宙一拳,像個人機執行任務般,又抱起瀕死邊緣的我衝到了醫院。
沈宙不甘心跟過來,喫了第三頓拳頭……最後腫着眼睛把背後主謀冷傲天給供了出來。
不說還好。
江敘野這暴脾氣,聽完就要衝過去找人對峙,乾死他們。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連忙一個激靈爬起來——
「不可以!!」
江敘野:「?
「沈舒安你不痛了?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再說爲什麼不可以報復回去?他陰你!」
這……
總不能說冷傲天有男主光環,不能輕易得罪吧?
反正江敘野也不會信我。
我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後吸了口氣,索性擺爛:「他陰的是我,與你無關。」
江敘野一愣,立刻沉下臉:「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閒事?」
我壯着膽子點頭,緊接着就捂嘴咳嗽,彎腰將要吐血……
「行了!」江敘野把我摁回病牀邊,咬牙切齒,「我不管,你他媽別咳了。」
他沒好氣地踹了沈宙一腳,最後跟拖屍體似的,拖着他出了病房。
-19-
江敘野走後,系統很快跳出來,賤兮兮說大反派怪怪的。
我問他哪裏怪。
他說怪像 gay 的……
我翻了個白眼。
「人家千里迢迢過來救我是爲了感謝我,謝我指點他和他媽重修於好!你個齷齪的數據庫懂什麼……」
系統懶得和我吵,讓我走着瞧。
呵。
走就走。
可第二天,江敘野又不請自來了。
提着一保溫桶雞湯和海鮮粥,臭着張臉說這是他媽硬塞給他的,逼我替他解決了。
我只好以退爲進,目光中不自覺流露出感激羨慕……
江敘野被我盯得發毛,果然立刻嫌棄澄清:「你他媽別多想!這些東西我是真不想喫纔給你的,纔沒別的意思……」
我「哦」了兩聲,由衷地衝他笑了下:「你真好呀,還願意把自己親人的愛分給朋友。」
江敘野一愣。
「你爹不是個大富豪麼?」
「可我是個私生子……就,住地下室的那種。」
我自顧自回憶劇情賣慘:「地下室漏雨滿屋子泥濘的時候,是隔壁院子的安瑤瑤把我拉出來,給了我一個住所。
「所以原著……我,現在也想保護她,守護她的幸福。你可以喜歡其他女生,但瑤瑤,她真的跟你不合適……」
「我不會再追她了。」江敘野頓住手中削蘋果的動作,「沈舒安,我覺得你說得對。」
我猛地抬眼,絲毫掩飾不住興奮:「真的嗎?!」
只要江敘野不再追求糾纏安瑤瑤,系統讓我「守護女主」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大半,再也沒有人妨礙他們了。
江敘野當真對我的提議「嗯」了一聲。
可我還沒高興兩分鐘,他突然將削好的蘋果放在一旁,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起身湊過來攥住了我的臉頰。
「沈舒安。」
我嚥了口唾沫。
江敘野一臉認真:「你說得對,我不應該爲了不值錢的面子,而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所以我想告訴你——
「不知從何時起,我發現自己真正想追、想引起注意的人……是你。
「我喜歡你,沈舒安。」
「……」
不兒??!!
-20-
我賭輸了。
可江敘野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我的心跳不自覺漏了兩拍,落荒而逃。
他對我,從未這麼溫柔過。
也從未……這麼像 gay 過。
那晚我連夜辦理了出院手續,也沒回寢室。
聽系統說,江敘野撲空了好幾次,差點兒惱羞成怒。
但打過來我不敢貿然掛掉的電話裏,他語氣極緩溫聲細語地說不急,讓我好好考慮。
我……當然不同意!
我可是直男。
比鋼鐵還直!
我不顧系統的傻逼提議找了份家教的工作,又拿這錢找了個代課、在校外租了套公寓,避開和江敘野的一切接觸。
按照當下的情形,沒有人會再威脅男女主。
等熬過大學,江敘野和安瑤瑤就會再無瓜葛,我也就能變得健康長壽穿回去了。
我的實驗還沒完成。
我不能就那麼早死在實驗室,丟棄我辛辛苦苦做了半輩子的數據……我不甘心。
一年過後,我註定會離開。
系統也反覆提醒。
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21-
江城的秋天總是下着小雨。
淅淅瀝瀝的,漫無邊際籠罩了整座城市。
我已經兩個月沒回學校了。
這兩個月江敘野如他所言,沒有騷擾我、逼我作出決定。
我過得還算清靜。
又一次給學生補完課,外邊天已經徹底黑了。
撐着傘走過青石板時,斜風吹了我滿臉的水珠,寒意瘮人。
我打了個哆嗦。
摟緊外套加快步伐,巷子盡頭卻猝不及防躥出一隻烈性犬……衝我狂吠了兩聲。
我拔腿就要逃。
可它的主人緊隨其後,把玩着一把匕首,攔住了我的去路——
「那麼急着走幹什麼啊,大學霸?」
……是冷傲天。
他牽住狗繩,頂着黑眼圈皮笑肉不笑,咬牙質問:
「江敘野那條瘋狗,是不是你唆使他出來亂咬人的?」
我懵逼否認。
然後就得知我離開的這兩個月裏,江敘野給冷傲天使了不少絆子,各種添堵……
系統差點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我扶額,「他真的闖了那麼多禍?我替他說句對不起,你就原諒他年輕不懂事吧……」
「裝什麼裝。」
冷傲天氣得冷哼:「你人不在學校,沒想到搞事的能力還是一流!說說吧,你給了他多少好處,才能讓他那條瘋狗對你死心塌地、幫你在瑤瑤面前刷存在感?今天我就來好好收拾你……」
「他沒給我好處。」
在我找準逃跑時機前一刻,身後一顆石子不偏不倚砸在了冷傲天眉心,讓他臉色驟變。
一道熟悉的身影很快擋在面前——
「你他媽是前兩天沒喫夠拳頭,又犯賤來了是吧?」
「……」
-22-
「你跟蹤我?」
江敘野撇開臉,沒否認。
這兩個月裏,家門口總是莫名其妙出現些我需要的東西,我默認是系統好心給的。
現在看來……又是江敘野。
對面的藏獒衝我狂吠三聲,立刻被他砸了三顆石子,嗷嗚一聲徹底老實了。
冷傲天見形勢不妙拔腿就跑,江敘野轉身要追,被我拽住:「別招惹他了!」
現在的反派固然能暴打男主,可一旦等男主成長起來,復仇找麻煩是一套一套的。
江敘野不懂,扒拉開我的手固執道:「我怎麼教訓他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
系統急了:【宿主你快阻止啊!我就那麼一個男主,別讓反派給我玩死了啊啊啊……】
我咬咬牙,只好衝前邊的人吼:「江敘野,只要我答應你就可以管你嗎?」
他果然頓住了腳步。
僵硬轉過頭:「你說什麼?」
我咳了兩聲,再次重複。
「但我身體不好,可能陪不了你多久……」
「我會照顧好你,ţú₁把你養到白胖胖的!」
江敘野急促打斷我的後話,臉紅到了脖子根,有些語無倫次:
「我是說,我可以幫你調養身體,長命百歲……」
「撲哧。」
我笑了下,將那柄傘遞過去,遮住他被打溼的紅毛:
「別說了,我懂你意思。
「那麼現在,我可以管你了嗎,大校霸?」
-23-
江敘野把那一頭張揚的紅毛染回了黑色。
平日裏他隨身攜帶的煙和打火機,也通通上繳,兜裏除了棒棒糖沒別的東西。
他還召集自己的那幫小弟開了最後一次大會,讓他們艱澀咋舌叫了聲「嫂子」……才宣佈解散他那混混幫。
這本該是江敘野對女主示忠乾的事。
可現在,向來暴躁如雷的江敘野像乖狗,纏着「我」問「寶寶夠不夠」……
還未來得及走開的衆人一驚,紛紛投來獵奇的目光。
「哇次奧……」
「!」
我倉促捂住他的嘴,把他拖進了隔壁體育器材室,扶額反問:
「你之前不是罵我死娘炮很噁心嗎?幹嘛突然那麼肉麻……」
「寶寶,我錯了。」
江敘野當真像變了性子,一個猛男竟委屈巴巴開始賣慘:
「以前是我嘴硬,是我不敢承認自己竟然喜歡上了曾經的死對頭,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
他擒住我的手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以前都是我的錯,我太裝了!其實,我根本忘不了那晚,忘不了和你親嘴的感覺……」
手心突然傳來一抹濡溼。
我僵了僵,身後的死角卻避無可避,讓我無處遁逃。
下一秒,熾熱的呼吸從掌心轉移到了頸側,一路蔓延到下巴,脣邊……
我閉了閉眼,默許了。
可他吻到我喘不過氣,還死死拽着我,不知饜足:
「寶寶,再來一次好不好?
「我保證這次輕輕的,不會讓你難受……」
-24-
在江敘野懷裏醒來的第二天,系統笑我怪忘本的。
【也不知道誰之前說,我~是~直~男~】
我氣得直咳,狡辯:「那不都是爲了把他拖到大學畢業,儘快完成任務麼!」
【呵呵,我看宿主你昨晚挺享受的啊!】
他冷笑一聲,轉頭就溜了。
我……
無語。
回學校後,江敘野總不分場合纏着我,幾乎形影不離。
他甚至毫不避諱直言,從兩個月前,他就和我形影不離了。
只是那時我在明,他在陰暗裏爬行。
我被他逗樂了。
後來江敘野扯着我去見了他媽媽。
江阿姨出奇開明,什麼也沒說,還叫我常去他們家喫飯。
我以爲這是客套話。
但一學期下來,江敘野拉着我接二連三地回家,突然讓我意識到江阿姨沒有客套。
她的確感謝我當初引導江敘野走上正軌,也真的在把我當親兒子對待,毫不見外。
於是在兩個世界當了二十幾年孤兒的我。
第一次體會到了,家的感覺。
-25-
兩學期一晃而過。
大四實習那年,江敘野如他當初所承諾的那樣,一直有好好照顧我。
這些年他找了很多醫生,中藥西藥喫了幾罐子,藥單成堆。
可我的病,仍是沒有好轉。
說不出哪裏有問題,但身體處處都是問題。
我當然知道爲什麼。
系統已經很久不和我聯繫了,一直觀察着男女主那邊的動向,專注守護他們的愛情。
冷傲天也很久不跟我和江敘野有糾葛了,在學校裏各走各的路。
一到畢業,我們就會徹底斷了聯繫,成爲兩個世界的人。
而在此之前。
我會代替江敘野,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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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當着江敘野的面咳出血後,他慌了神,抓着頭髮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是懊惱地擒住我的手,貼在臉邊,說了句……「對不起」。
我說這不是他的錯。
艱澀扯出個笑,安慰:「生死有命,或許我的病是天意,天命不可違……」
江敘野卻固執搖頭:「不是的,沈舒安。
「我會治好你,管他什麼好命爛命……我以後都會掙很多很多錢,把你從生死簿上拉回來,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一臉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我的心臟猛然一緊。
我當然知道他未來會賺很多很多錢,會揚名立萬功成名就……還會長命百歲。
但那時的江敘野,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所以我只當他這是在說情話。
一笑而過。
-27-
搬離學校第二週,系統很快找到了我。
他很無語地誇我好手段,又罵我喫多了閒着沒事幹。
這些年我一直在引導江敘野往正軌上走,靠着自己多年來的學識和金手指,幫他鋪好了未來的路。
有江阿姨在,沒有復仇,沒有男主男二的針對。
他會比原著中活得更輕鬆,更幸福。
他不會死,會長命百歲。
系統覺得這很蠢。
我笑了笑,說我樂意。
「畢竟辜負真心的人要吞針,我這麼做,也算贖罪。」
江敘野把我從喫人的沈家撈了出來,一次次救我於危難,給了我家和親人的感覺……到頭來,我卻必須要走。
是我辜負了他。
系統撇撇嘴,沒再多幹涉什麼。
他只是說我做這麼多年的局,該收網了。
我是時候,死在江敘野面前了。
……
-28-
離開的那天,我特地選了個風和日麗、豔陽高照的午後。
希望它能稍稍緩解下江敘野的情緒。
但事實上,好像並沒有。
吐血吐了他滿身進醫院後,江敘野抱着我骯髒的屍體哭了整整一夜,不肯撒手。
任何人勸都沒有用。
無論是江阿姨,還是他曾經一見鍾情、命中註定的女主。
他死活不肯放開那具屍體。
太平間裏。
我抱膝蹲在他身邊,陪了他一宿,安慰了他一宿。
可惜無論我說什麼、怎麼說。
江敘野再也,聽不到我的任何一句話了。
-29-
穿回現實世界那天,M 國下着大雪。
實驗室裏,冰冷轉動的儀器宛如絞肉機,正咯吱作響……將我的心一寸寸絞爛。
我捂住胸口喘不過氣,卻沒有咳嗽,沒有發燒當場暈倒。
作爲任務完成的交換,系統給了我一副健康的軀體,他祝我長命百歲。
我撐不住跪在地上。
突然自嘲地勾起脣角,發了瘋般大笑,笑到淚水啪嗒往下掉。
什麼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心臟明明痛得要死了……怎麼可能長命百歲?!
系統騙人,我曾經堅信的理論騙人。
一副健康的軀體,並不能讓靈魂得到救贖,讓我快樂。
我後知後覺發現,我錯了。
或許從一開始選擇和系統交易,用任務來換取壽命時……我就錯得徹底。
-30-
十二月中旬。
M 國的街頭四處洋溢着聖誕節的喜慶氛圍,我和團隊完成了歷經五年的項目,搞定最後一個實驗。
同僚們拉着我去了慶功宴。
酒局上大家喝醉了,紛紛笑着打趣:「沈教授,感覺你的病最近好轉了很多啊~從兩個月前就突然變好了,真奇怪……」
「呵,自從沈教授脫離病秧子的形象後,追你的人那是越來越多,都特麼排到 F 國去了啊!」
「沈哥喫了什麼壯陽的藥啊這麼猛?悄悄分享給哥幾個唄……」
我沒喝醉,笑着糊弄了幾句,拿起煙去了西餐店外。
空中的冷空氣凝結,還飄着細雪。
屋檐下的雨棚咵噠作響。
我掏出火機,點了根菸。
自從身體變好以後,我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忌憚,私下菸酒都來。
曾經的我以爲自己有了好身體,會珍惜。
可現在的我覺得,無所謂。
實驗順利完成,我心心念唸的願望已了。
所以無所謂了。
活長活久不過是一場孤寂,再也毫無意義。
在雨檐下抽完第一支菸,擦着火機想點第二支時,猝不及防被人從嘴裏抽了出去……
-31-
我怔了怔。
僵着身子錯愕抬眼……撞上的卻是一張笑得甜蜜的熟悉面孔。
「師哥,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啦。」
許漾笑着抽走了我的煙,毫不避諱咬進了自己嘴裏,又湊到我跟前想借火。
我反應過來,掏出一盒新的,連同火機一起遞給她。
「之前那根髒了,還是丟掉吧。」
許漾愣了愣。
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也沒離開,就地蹲在我身邊抽起了之前那根菸。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笑得很樂觀:「師哥,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不和我試試呢?」
我也跟着她笑了笑。
「不喜歡, 還是不要拿這事當兒戲輕易試了吧。」
抽完一支菸,許漾垂頭嘆了口氣。
但她很快又衝我眨了眨眼,說自己還是和當年一樣,不會放棄的。
「只要師哥你一天保持單身, 我就一直追着你不放, 永遠永遠~」
「……」
-32-
那晚送完其他酒鬼後回到公寓樓, 已經是深夜了。
我覺得很累,但沒有上去, 鬼使神差去便利店買了瓶啤酒,坐在樓下重新點了根菸。
眼前的雪,和江城的煙雨很像。
紛紛揚揚望不到盡頭,彷彿下一秒就會有故人跳出來打破寧靜……說好久不見。
但這是不可能的。
我相信科學,此刻卻又無比希望, 它被打破。
菸酒都來得很清淨。
附近沒有流浪漢乞討,或者說, 此刻狼狽的我也很像無家可歸的 homeless。
喝着喝着,我埋頭便笑着抽噎了起來, 睏意全無。
白晃晃的積雪抖落, 砸在了我腦袋上。
我懶得抬頭, 任由漸大的雪灑滿我全身,寒意瘮人。
可兩秒後, 有雙手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覆上一陣溫暖。
我以爲是哪個好心的流浪漢。
抹了抹眼睛抬頭剛想道謝……
卻徹底僵在原地, 如鯁在喉。
-33-
半俯下身子的人也愣住了。
撒開衣服轉身想跑, 卻被我猛然拽住——
「江敘野!!!」
我第一次紅了眼, 心急如焚。
但幸好, 握在手心的溫度不假,不是幻夢。
我幾乎是跳起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用盡所有力氣。
「你跑什麼, 啊?!我特麼以爲我做夢了……就算是夢也好, 你別跑, 讓我抱一下……」
被我死死摟住脖頸的人沒敢動。
好半晌, 才啞着嗓子開口:「沈……淮安。
「我不該出現, 別逼我當小三。」
我:「??」
似真似假的江敘野說,他都看到了。
看到許漾抽我抽過的煙,陪我送那些人回家。
他還說是自己的錯, 是他來得太晚, 兩年過去我移情別戀, 用健康的身體談一段正常的戀愛, 也情有可原。
「只是你要照顧好自己, 不要再糟蹋健康的身體了……就這樣吧, 祝你們幸福, 我走了……」
「江敘野,你他麼有病吧!」
我實在忍不住打斷他, 揪着他領子一口氣澄清了所有事實。
江敘野突然就紅了眼。
最後我說, 「對不起。」
他卻用覆着薄繭的手捂住我的嘴:「換一句, 我不想聽這個。」
雪簌簌地落着,東方卻泛起魚肚白,一片紅暈。
我沒出息地抹了把眼睛, 笑中帶淚,掰開了他的手。
「我愛你,江敘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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