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幼師。
晚上發了一個朋友圈,記錄自己減肥成功。
配圖是一張顯示 93.8 斤的體重秤照片。
沒想到炸出一堆寶媽們的評論。
【太瘦了,快去生個孩子!】
【林老師,你這是在給咱們寶媽製造焦慮!】
【老師就該有老師的樣子,瘦成這樣是爲了勾引我老公嗎?】
尤其是那個說我勾引她老公的梓軒媽媽,緊接着跑到班級羣裏冷嘲熱諷,號召大家一起指責我。
我不過稍微辯解了一句。
她就斷章取義扭曲事實發到網上,還把我給投訴了。
第二天清早我被園長喊去談話的時候,接到消息。
【梓軒母子在來幼兒園的路上遭遇車禍,雙雙暴斃!】
-1-
我叫林慧玉,是個幼師。
之前我因病喫藥肥胖了不少,病好之後,經過這一年多的努力減肥,終於減到自己比較滿意的體重。
93.8 斤。
於是開心地拍了體重秤照片,發了個帶耶表情的簡單朋友圈。
然後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吹好頭髮,又貼了個面膜後,一身輕鬆坐到牀上,美美地重新拿起手機。
這才發現剛纔的朋友圈居然有不少評論點贊動態。
於是我開心地點進去查看。
雖然不乏朋友們的羨慕和鼓勵,但評論區裏那些學生家長們的不友好評論卻讓我不由得感到心寒。
朵朵媽媽:【太瘦了,快去生個孩子!】
子涵媽媽:【林老師,你這是在給咱們寶媽製造焦慮!】
梓軒媽媽:【老師就該有老師的樣子,瘦成這樣是爲了勾引我老公嗎?】
……
我來這家幼兒園雖說剛工作一年,但一向兢兢業業,對孩子們也是仔細照料。
平日裏我很少發朋友圈,即便髮狀態也基本會分組可見。
今晚由於太開心了就忽視了這一點。
可我僅是發了一張體重照而已,一沒自拍,二沒暗示性文案。
我覺得並無什麼不妥之處,更想不通這些寶媽們爲何如此針對我。
我感到有些委屈,本想爭辯幾句。
但想了想,爲了避免沒必要的麻煩,還是把那條朋友圈刪除了。
然後就揭了面膜洗臉去了。
洗完臉後,正準備關燈睡覺時,「嗡嗡嗡」手機連續震動起來。
原來是班級羣消息。
我沒有屏蔽羣消息的習慣,尤其是班級羣。
因爲孩子們每時每刻都有可能會出現一些情況需要老師和家長們及時溝通。
我以爲是哪個學生出了什麼狀況,就忙點進去看。
這一看,我頭都大了。
梓軒媽媽:【有臉做沒臉承認,還偷偷把朋友圈給刪了!@小玉老師,你給我出來好好解釋解釋!】
子涵媽媽:【就是,還好我及時截圖了!】
隨即一張我那條朋友圈的截圖發了出來。
子涵媽媽:【還比「耶」,林老師你這是向誰挑釁呢?】
朵朵媽媽:【就是就是,我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爲什麼會配個「耶」表情,原來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生孩子身材走樣的寶媽們呢!太惡毒了!】
梓軒媽媽:【咱羣裏有不少孩子爸爸加了@小玉老師的微信吧,男女那點事誰不懂啊,減肥減給誰看不言而喻!】
子涵媽媽:【你們沒注意到吧,之前開放日林老師還花了全妝呢,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個狐狸精一樣!】
【要不是我及時向園長反映問題,咱們的孩子們早就接觸那些有毒化妝品了!更別提那天有那麼多男家長在。】
那次開放日我記得,園長要求我們老師必須化妝,以展現我們幼兒園的良好精神面貌。
於是我這個從不怎麼化妝的人那天清早特意早起半個小時,化了一個適合出席正式場合的商務妝容。
可入園迎接時,我就被園長偷偷拉到洗手間卸了妝。
不僅如此,其他女老師也輪流去洗手間把妝卸了。
原來是子涵媽媽的「傑作」。
羣裏的消息噔噔噔地彈個不停。
也有其他寶媽加入了她們三人的行列,對我進行「討伐」。
【有次我看林老師跟一個孩子爸爸笑得花枝亂顫,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看,原來如此啊!】
【難怪我家天龍嚷嚷着要把我的項鍊送給@小玉老師呢,肯定是在幼兒園被林老師天天臭美給影響的!】
……
羣裏有幾個明事理的家長看不下去,替我說了幾句話,反被她們毫不客氣地回懟,更有甚者破口大罵對方跟我有一腿。
看着羣裏的一片混亂,我心裏直冒火。
忍無可忍,終於回了一句:
「清者自清,請家長們不要妄自對我的私生活做出無端的猜測。我的工作重心一向是孩子們的健康成長,並不存在挑釁或勾引學生家長的情況。」
誰知我的一句正當回應如同一顆地雷,立即引起羣裏的激情開麥。
子涵媽媽:【還清者自清,我呸!隔着屏幕都能聞到一股子騷味!】
其他媽媽:【我去,還真是嗆口小辣椒呢,一句都說不得。】
朵朵媽媽:【就是就是,咱們的孩子哪能放心交給這樣的老師呢?】
一向喜歡挑事的梓軒媽媽連發來兩段六十秒的超長語音輸出。
想必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我氣得沒點進去聽。
但緊接着引起羣裏的附和。
【對,不要跟她廢話,直接投訴就完事!】
【你們誰有園長和教育局的電話,給我發一份!】
【咱們去網上曝光她,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貨!】
【對對,讓大家避雷這種師德敗壞的老師!】
……
羣裏你一言我一語,看得我簡直要火冒三丈。
但還是努力保持着一絲理智和鎮定。
這種情況下,我肯定是越說越錯。
乾脆把手機關機扔到了一旁。
……
第二天我照常去了幼兒園上班。
正準備迎接孩子入園的時候,園長把我叫去了。
原來昨晚梓軒媽媽真的打電話找園長投訴我了。
園長一臉無奈,她也是知道情況的,沒說別的,只是提醒我以後不要再發私人生活的朋友圈,以及儘量避免與家長們直接衝突。
正當這個時候,我接到生活老師的消息:
【梓軒母子在來幼兒園的路上遭遇車禍,雙雙暴斃!】
-2-
不是,這也太突然了吧。
與此同時,園長也接到了這個消息。
她讓我先出去忙,叮囑我暫時不要跟任何家長提及此事。
然後開始在工作羣裏各種叮囑。
我出去後和生活老師面面相覷,但還是打起精神來照常微笑着在校園門口迎接孩子。
朵朵和子涵媽媽是一起送孩子來的。
一見我在校門口,面露兇色,大聲囔囔着:
「怎麼林老師還在學校?她不應該被辭退麼?」
「園長呢,園長出來!快把這林老師趕走,不然我們就不讓孩子繼續在這上學!」
她們好一陣叫囂,引得別班來送孩子的家長們對我們紛紛側目。
園長焦頭爛額地跑出來,各種示好,宣稱已經對我嚴厲教育過了,保證沒有下次……園內師資力量緊缺,大家相互理解一下云云。
說着還讓我向她們道歉。
無奈之中,爲了穩住局面,我只好低頭認錯。
可能看在園長和我的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朵朵和子涵媽媽態度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正當她們把孩子送到生活老師手裏時,朵朵媽媽突然尖叫一聲。
然後把手機遞給子涵媽媽。
兩人表情驚恐萬分。
忙把朵朵和子涵奪回去,匆匆告了聲「今天給孩子請個假」,就忙不迭地拉着孩子走了。
子涵媽媽走之前,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一頭霧水。
正當我給孩子們上課的時候,園長過來向我招了招手,讓我過去一趟。
並找了別的老師暫時代了我的課。
我跟着一路上唉聲嘆氣的園長到了辦公室,才發現有兩名警員找上門來。
原來是有人報案懷疑梓軒母子的死與我有關。
警察告訴我,根據車禍附近的監控顯示。
梓軒媽媽自己開車撞到樹上,然後電車自燃引起爆炸。
但是有人舉報說我昨晚剛跟梓軒媽媽引發過矛盾,今早她母子倆就出事,未免太巧了。
舉報人懷疑是我蓄意報復。
我有些哭笑不得,如實把昨晚到今早的所有經過都仔細跟警方說了一遍。
他們調查得很仔細,也問了很多。
比如梓軒母子平日裏怎麼樣?在學校哪些人走得比較近?有沒有跟其他人產生過矛盾之類的。
我仔細回憶後,也一一如實告知。
在我們班,也就是大二班。
梓軒、子涵和朵朵,他們仨好像都住在同一個小區。
所以他們的媽媽平日裏經常相互走動。
「三個孩子,怎麼說呢?
「比起其他孩子,似乎要更倔強一些。」
我小心翼翼地組織着措辭。
但一向直率的生活老師在旁邊毫不客氣地插話道:
「何止是倔強,簡直就是三個小霸王,他們家長也難纏得很!」
-3-
兩個警員對視了一眼,示意我繼續說。
平日裏梓軒、子涵、朵朵三個人很是霸道,他們的媽媽也是。
三個刺頭一樣的家長。
經常在羣裏抱團挑事,搞得上一個主班老師杜老師丟了工作。
就像昨晚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諸如此類的還真不少。
有次子涵媽媽在羣裏質問他家子涵在學校是不是老師沒有好好餵飯,不然爲什麼回家拉的屎都短了兩釐米。
那天正好是班級活動,有個家長給全班同學訂了小蛋糕。
正因爲如此,子涵媽媽竟然能從兒子的便便中發現日常飲食上的不同。
然後那個家長莫名其妙地遭子涵媽媽在羣裏一頓炮轟,說什麼她從來不給他家子涵喫這些垃圾食品,這是在給她兒子喂毒!憑什麼擅自給她兒子喫這些?!
不僅如此,子涵回到家被他媽各種摳嗓子眼催吐。
子涵媽媽還叫囂着問那個訂蛋糕的家長要賠償。
後來那家長實在被纏得沒辦法就給了五千塊想息事寧人。
但遠遠不夠,自那以後,那家長的女兒還被這小刺頭團體的孩子聯合起來偷偷欺負霸凌。
之前的杜老師在中間調解過好幾次,但效果甚微。
後來實在沒辦法,那家長只好帶着女兒轉學了。
朵朵媽媽相對溫和點,但她一向是牆頭草,別人說啥,她就跟着說啥。
她今年剛添了二胎,前陣子孩子滿月時,她不斷刷屏朋友圈大肆慶賀。
其中一條文案是:
【兒子就像是核武器,不一定要用但一定要有,這就是底氣。】
相比之下,梓軒媽媽是最難搞的一個。
她的兒子在班裏處處都要爭第一,沒得第一的話必定會回家告訴他媽媽,他被全班同學和老師欺負了。
爲此,她還把她老公喊來爲兒子爭「公道」。
她老公藉此機會加了之前主班杜老師的微信,時常發消息騷擾人家。
杜老師煩不勝煩,就把他拉黑了。
這事不知道怎麼傳到梓軒媽媽那裏去,她就來園裏大鬧特鬧,鬧到最後,杜老師被迫辭職。
我後來接了杜老師的班。
可梓軒媽媽還是沒放過人家,她又跑到教育局去投訴,說杜老師勾引男家長,有違師德之類的。
不知道怎麼搞的,還真讓杜老師上了教育局的黑名單。
這使杜老師名聲盡毀,很多家幼兒園都不要她。
杜老師找不到工作,還被周圍親戚鄰居說閒話。
逼得她自辯無門,只好換個城市生活,再也沒回來過。
所以園長很怕這三個女人鬧起來。
每次都儘可能地讓老師們對她們的孩子多些照顧和關注,免得再生事端。
警方聽了我這些話後,又去跟其他老師瞭解了一下情況。
證實我的話基本屬實後,他們也就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我這才發現一直在靜音的手機裏有各種消息和多個未接來電。
原來早上梓軒母子遭遇車禍的事情早在羣裏炸開了鍋。
子涵和朵朵媽媽一口咬定是我出於報復,梓軒和他媽媽纔會死的。
羣裏慷慨激昂一片。
連之前爲我說話的那些家長也不禁開始懷疑起來。
誰敢放心把自家孩子交給一個有犯罪嫌疑的老師手裏呢?
電話、微信、消息源源不斷地轟炸我的手機。
同時園長那邊也是各種電話轟炸。
園長沒辦法,爲了減少影響,她讓我關機暫時不要做任何回應。
同時給我放了幾天假回去休息避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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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先回去。
鬱悶地用備用手機上網,這才發現梓軒母子電車爆炸的新聞已經成了本地熱點。
事故原因警方還在調查中,但網上已經開始流傳着各種各樣的猜測。
有人順着這條新聞,還扒出梓軒媽媽昨晚在網上控訴我的帖子。
她不僅將昨晚之事掐頭去尾,扭曲事實,還附上了不知道從哪裏扒出來的我專門記錄健身的小號裏的照片。
更氣人的是配的文案。
「老師不自愛,企圖勾引男家長,幼師裏的敗類!」等字眼。
底下一羣不明真相的喫瓜羣衆爭先辱罵:
「這張臉一看就不是正經老師,長成這樣還舔着臉出來賣,真噁心!」
「哪個幼兒園的?我把我兒子送去,給大家先探探路,看她能騷成啥樣?」
「噁心死了!這世道什麼奇葩都有,真是刷新三觀,去死吧!」
然後今天新湧進來的一堆評論。
「不是,我新來的,是不是說這女的勾引人家老公不成,就把原配和孩子噶了?真是蛇蠍心腸啊!」
「對,這狐狸精昨晚發朋友圈想勾引死者老公來着,死者說要投訴她,沒想到第二天死者家的電車就爆炸了!如果不是這女的做的手腳,怎麼可能這麼巧合?真是一箭雙鵰,好手段!」
很快,我成了網友們眼中最該死的人。
「靠!太氣人了,現在小三都這麼囂張的嗎?簡直無法無天!」
「說來說去,孩子纔是最可憐的,爲梓軒小天使默哀!願天堂沒有無良幼師。」
…….
隨着輿論的不斷髮酵,我的個人信息被一些網友人肉了出來。
還在評論區中貼出了我的身份證號、詳細住址、工作單位等等。
有個別知情人站出來想爲我澄清,但無奈力量太小,很快被淹沒在惡毒的唾沫星子裏。
還有人說那是我請來的水軍。
就連上午園長讓我休假回去這樣的舉動也被人扒了出來,在網友們的眼中成了園方心虛,暫停了我的職等等。
我沉溺在這一條條惡毒的評論裏,深感憤怒又無助。
誰能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呢。
-5-
不知過了多久,殘陽如血。
我頭腦昏沉地起身。
就在這時,「叮」一聲。
備用手機收到一條陌生短信。
「梓軒母子是你殺的!」
自從上午到現在,我的手機一直被陌生人騷擾,有不少人叫囂辱罵我。
所ŧù₂以園長才讓我關機來着。
我這個備用機,號碼並不是實名制的,幾乎沒幾個人知道。
怎麼也收到那些蒼蠅的消息了。
我本不想搭理,但又一條短信過來了。
「另外兩個也別想逃!」
我一臉懵。
什麼意思?
另外兩個是誰?
什麼叫別想逃?
但我決Ťű̂ₖ定按兵不動,想看對方到底想幹嘛。
果然不過一會兒,對方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
這條短信,讓我瞬間感覺全身的寒毛倒豎!
「我知道你此時並不在自己家裏。」
我愣在原地。
隨即反應過來,趕緊環視了一週,看看哪裏有攝像頭。
但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到底是誰?」
對方很快回復:
「我是誰不重要,不過我勸你最好快點離開那裏。」
我愣了一下,回:「爲什麼?」
結果下一條短信讓我背後直冒寒氣:
「這屋裏有屍體!」
我冷汗都下來了,盯着短信反覆看了好幾遍。
然後顫抖着手問:
「在哪裏?」
「主臥衣櫃裏。」
我渾身一震。
因爲我現在正在主臥!
左手邊正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大衣櫃!
-6-
我強按下心中的恐懼,手緊緊攥着衣櫃的把手。
心下一狠,打開了櫃門。
一張表情扭曲的臉映入眼簾。
隨着櫃門的打開,那張臉直挺挺地朝我撲過來。
雙目怒睜,眼珠上佈滿血絲。
彷彿帶着滔天的怨與恨。
我嚇得差點大叫起來。
趕忙跳到一旁。
等對方跌到地板上時,我才注意到這是一具女屍。
她的後背插着一把水果刀。
已經氧化成暗紅色的血染紅了整個衣櫃內部。
我瑟瑟發抖。
關鍵是那張臉我認識。
——是朵朵媽!
她怎麼會在這裏?
沒等我想出個頭緒,短信又來了。
「看到了是吧?現在死了倆,還剩一個!」
我趕緊問對方:
「朵朵媽怎麼會在這裏?是誰殺的!」
對方卻反問道,似乎帶着一絲嘲諷。
「你能出現在梓軒家,朵朵媽爲什麼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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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咯噔一下。
是的,我在梓軒家。
可對方怎麼知道的?
我謹慎地把燈關掉,打開手機攝像功能。
企圖找到這屋裏的隱藏攝像頭。
可還沒找一會兒,對方給我發了一小段視頻。
視頻顯示朵朵媽偷偷來找梓軒爸章景。
她一臉興奮地說:ťų₁
「這也太巧了,你家那個母老虎居然就這麼死了,哼,真是活該!
「景哥,咱們倆終於可以在一起啦!我明天就去跟我老公提離婚!」
章景似乎提不起勁來,有些厭煩地說:
「我是討厭梓軒他媽沒錯,但我兒子梓軒是無辜的!你不要在我面前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好嗎?」
朵朵媽嘟起嘴來,不滿地嘀咕道:
「景哥,不是我多嘴,梓軒那孩子都被他媽慣壞了,哪裏有一分小孩子的天真無邪?說難聽點,分明就是個小惡魔!」
說着又拿起手機,給章景看相冊照片。
「你看,咱們倆的兒子多可愛呀,景哥,大號廢了,咱還有小號可以練呢。
「我都計劃好了,到時候朵朵就判給她那個沒用的爸。兒子咱倆可要好好養,決不能像梓軒那樣…..」
章景一把打掉她的手機,怒吼道:
「梓軒哪樣了?他再不好,那也是我兒子!他已經死了,你能不能留點口德?!」
朵朵媽似乎情緒很激動,滿臉通紅,委屈地尖叫道:
「我都給你重新生了個兒子了,你怎麼還不滿意?!成天梓軒梓軒地掛在嘴上,那孩子就是個天生的壞種!你難道忘記了去年他差點把甜甜…..」
話還沒說完,章景重重地給了朵朵媽一巴掌!
「閉嘴!
「甜甜那事,要不是趙子涵他媽惹出來的,我兒子能沾一身腥嗎?!」
朵朵媽剛出月子不到半年,情緒很不穩定,她捂着臉,衝進廚房,轉身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把水果刀。
「章景,我爲Ṱú₁你付出這麼多,連自己女兒都不要了,你居然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說着拿刀向章景撲過去。
章景奪過她手裏的水果刀,狠狠地踢了朵朵媽一腳。
「能不能不要胡鬧!從我家滾出去!」
朵朵媽跌坐在地上,眼中噙着淚,表情扭曲,帶着濃重的怨恨。
她尖叫道:
「章景,你不是男人!我這就去告發你Ţű⁸,告發你賄賂教育局領導,告發你的好兒子害了人!我要讓你全家身敗名裂!」
說着她爬起來就朝門外衝去。
情急之下,章景舉起水果刀就向朵朵媽刺去。
……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
我抬頭看了看,心中早有猜測。
這屋子裏,有攝像頭。
我回了一條短信過去,試探道:
「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反正人也不是我殺的,我怕什麼?再說,我賭你不會報警。」
「爲什麼?」
不管怎麼樣,對方似乎好像對我並沒有很大敵意。
過了許久,短信發了過來。
但並沒有給我解釋什麼,而是問我: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看了一眼牀上那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梓軒爸爸章景。
然後掏出一個橡膠手套戴上,忍着不適,把朵朵媽的屍體重新藏在衣櫃裏。
找了找朵朵媽身上的手機,用她的面容解了鎖。
發了條消息出去。
做完這一切,抹除了我留在衣櫃上的指紋,然後給監控的那頭髮了條消息過去。
「聽你的,現在就離開這裏。」
這回換對面的人犯糊塗了。
「那你來梓軒家到底是幹嘛的?」
我看着短信暗自笑了起來。
原本我是來殺梓軒爸的。
不過現在。
我,改主意了。
-8-
回到家我該喫喫該喝喝。
該休息休息,該健身健身。
網上那些有的沒的猜測、謾罵,統統不理會。
因爲我在等。
等着施虐者得到應有的報應。
到時候自然地,所有謾罵都會變成笑話。
……
很快,第三天的傍晚,生活老師找上門來。
「小玉,你馬上可以復工了!」
她氣喘吁吁,興奮地告訴我。
「來,喝點水,坐下慢慢說。」
我笑着遞給她一杯水。
「你知不知道去年我們幼兒園有個學生家長給全班學生買蛋糕,然後被子涵媽媽逼得那學生轉校的事情?」
「嗯,聽說過,前幾天我也跟警察說過。」
「我們都以爲那個學生轉學了,其實並不是,而是那個學生瘋了!」
「爲什麼?!」我詫異道。
「還能爲什麼,是被那三個小畜生給逼的!」
我明白生活老師說的三個小畜生是誰,無非就是梓軒、子涵和朵朵。
「哎,甜甜真可憐。」
生活老師聽我這麼說,嗯了一聲,隨即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猛地一抬頭。
「你怎麼知道那個學生叫甜甜?」
「哦哦,我聽別的老師說過。」我隨口說道。
生活老師不疑有他,繼續跟我說道:
「就在兩天前,你猜怎麼着?警察在梓軒家Ṱű̂ₑ裏發現了朵朵媽媽的屍體!」
「還有還有,子涵媽媽居然把梓軒爸爸給殺了!」
「啊?」我佯裝震驚。
其實這事不出我的意料之外。
畢竟因我的引導而起。
那天在離開梓軒家之前,我用朵朵媽的手機給子涵媽媽發去了一條信息。
-9-
送走生活老師後不久,我又接到了那個陌生人的短信。
「出來聊聊吧,xx 路咖啡店。我等你。」
「好。」
到達約定好的咖啡店。
我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
單薄瘦削,長相有一種端方的美。
一雙含着淡淡哀傷的眼睛,平靜地看着我。
「你就是甜甜的媽媽吧?」
「你和杜老師什麼關係?」
我們倆異口同聲輕聲問對方。
隨即相互陷入一陣沉默。
半晌,我率先開了口。
「杜慧月是我的姐姐。」
-10-
杜慧月,上一個主班老師。
是我的親姐姐。
也是我相依爲命的親人。
她跟着父親姓,我跟着母親姓。
雖然她僅僅比三歲,但實打實地承擔起了長姐如母的重擔。
在我讀小學五年級,我姐讀初二的時候,爸媽出了車禍,雙雙離我們而去。
給我們留下了一大筆賠償金。
小叔叔和舅舅兩家爲了爭奪我和姐姐的撫養權,兩人差點打起來。
後來還是奶奶出面,讓我們跟了叔叔家。
原本對我們很好的舅舅一氣之下,再也不跟我們走動了。
日子雖然有些寄人籬下,但還算勉強能過得下去。
過了一年多,奶奶去世後。
一切都變了。
叔叔有次把姐姐喊過去,不知說了什麼,說了很久。
姐姐出來時雙眼通紅。
我問她怎麼回事,可她無論如何也不肯說。
姐姐只說自己不想讀書了。
但她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
當時她讀初三,學校老師說以她的成績能上我們市最好的重點高中。
中考成績下來,她卻考得一塌糊塗。
我不相信姐姐的成績能考成這樣,拽着她要去學校找老師問問是不是搞錯了。
可姐姐卻沉默地搖頭。
姐姐去了一箇中專。
她邊打工邊上學。
我曾問姐姐爸媽不是還留下一筆賠償金給我們嗎?爲什麼她要這麼拼命地賺錢?
她笑着對我說:「多賺點錢總歸沒錯。你馬上也要上高中了,姐姐一定要把你送入大學!」
我讀高中時,我姐中專畢業被一家公立幼兒園錄取了。
我和我姐就從叔叔家搬了出來。
後來我們曾回去過一兩次,但嬸嬸和堂弟好像很不高興。
我們就索性不回去了。
她白天上班,晚上去做兼職。
拼命地賺錢。
高考結束我的錄取通知書下來時,她拿着那份錄取通知書看了又看,滿心歡喜。
因爲要湊學費,我就在姐姐上班時,獨自回了一趟小叔叔家。
到了老家,我才知道原來叔叔一家人早在兩三年前就在市裏買了房,搬過去住了。
這幾年叔叔和嬸嬸一直都沒有出去工作過,他們怎麼有錢買房的?
於是我打電話給姐姐問爸媽賠償金的事情。
姐姐纔跟我說了實話,原來那筆錢早被叔叔家吞佔了。
當初叔叔以一下子多了兩個孩子養不起爲由,哄騙姐姐拿出賠償金。
姐姐原本只願意拿出一部分出來當生活費,但叔叔威脅她要把我賣給沒有小孩的人家裏。
姐姐擔心我的安危,也偷偷去求過舅舅,但舅舅的條件也是要她拿出賠償金。
叔叔得知後,聯合嬸嬸繼續哄騙她,說只要把賠償金給他,他會撫養我到成年,還會承擔我上學的費用等等。
無奈之下,姐姐把錢拿了出來。
可一轉頭,叔叔一家就翻臉不認人了。
我這才知道姐姐爲什麼這麼拼命地打工賺錢。
回到家後,我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
有愧疚,有憤恨,有不甘。
更多的是對姐姐的心疼。
但終歸姐姐有了正式工作,我也可以申請貸款上大學。
日子還是可以繼續過下去的。
就這樣,我在大學裏勤工儉學,日子雖然艱難,但有姐姐在,我還是感到很幸福。
後來我大學畢業進了一家大廠工作,薪水還算不錯。
姐姐也有了一些積蓄。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在變好起來。
我們幻想着可以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
有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真正的家。
可沒想到,命運專挑苦命人。
-11-
姐姐所在的幼兒園,有個叫甜甜的學生,遭其他孩子霸凌。
這件事她曾跟我提過一嘴,但我沒想到後面會發展成那樣。
姐姐出面制止,嚴厲批評帶頭的那三個孩子,並把他們家長喊了過來,希望家長們能重視這個事情。
可沒想到,那三個孩子的媽媽態度很是敷衍倨傲。
姐姐同她們講道理,她們卻覺得姐姐小題大做,說是小孩子鬧着玩的,不是什麼大事。
姐姐想讓她們帶孩子給甜甜道歉,沒想到其中梓軒的媽媽卻到處叫囂着說我姐聯合甜甜家長污衊她們。
我姐無奈之下,只好改天聯繫了梓軒的爸爸,希望從孩子父親這裏入手進行開導。
可梓軒爸見我姐長相清秀又是單身,反而天天發消息騷擾她。
後來被梓軒媽知道了,她來幼兒園連續大鬧幾天,逼着園長把我姐給辭退了。
這還不算,梓軒媽還逼着她老公給教育局領導送禮,把我姐掛上了教育系統的黑名單。
從那以後所有教育系統崗位,我姐都做不了。
——這些我姐當時怕我擔心,統統沒有告訴過我。
不僅如此,梓軒媽還帶着她的兩個姐妹來我們家鬧騰。
當時我正在公司加班,對此並不知情。
我加班到深夜回來後,看到姐姐已經躺下,沒有多心,就沒打擾她。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牀去上班時,她還沒起身。
我以爲是她因工作太累就沒喊她,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然後我就照常上班去了。
可晚上回來時,卻不見她的身影。
只見桌子上留着一張紙條。
【小玉,姐姐最近休年假啦,去一趟 A 市的海邊散散心。】
我有些擔心。
於是立馬打了電話過去。
姐姐很快接了起來。
「小玉,我在民宿裏呢!你看,窗外就是大海!」
姐姐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敦厚。
「姐,你臉上怎麼有一道疤?」
「哦,沒什麼,我今天逗民宿家養的貓時,不小心被它撓了一下。放心吧,我已經消過毒打過狂犬疫苗啦。」
我們倆又如常地聊了聊有的沒的。
我按部就班地埋頭於繁重的工作之中,並沒有注意到姐姐有什麼異常。
可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是我最後一次跟姐姐的談話。
直到兩天後,A 市的警方聯繫我去認領姐姐的屍體。
-12-
見到姐姐時,她已經被海水泡得不成人樣。
警方告訴我,根據附近監控來看,是她自己不小心被海水捲進去的。
不過奇怪的是,爲什麼她身上有傷痕。
我強忍着巨大的悲痛回想她最近的狀態,除了情緒不高之外,好像並無異常。
警方以傷痕可能是她不小心跌撞到的爲由草草了結案子。
後來我就地給姐姐進行了火化,並把骨灰帶了回來。
叔叔和舅舅家,我和姐姐早已不再跟他們來往,所以我也沒有通知他們。
只是獨自默默地消化着姐姐離我而去的事實。
我無法專心工作,領導對我不滿起來。
我不想說話,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越來越孤僻。
時常夜半驚醒,哭着喊姐姐。
痛苦與日俱增。
於是我辭了職。
每天沒日沒夜地呆在出租屋裏,屋裏亂得不行,堆滿了各種垃圾。
可我沒有一絲力量去收拾。
有一次,我心絞痛得不行。
硬撐着給自己打了 120。
去了醫院診斷,才發現自己得了重度抑鬱症,並已經開始軀體化。
我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爲了姐姐,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於是我開始喫藥,努力讓自己走出去。
有一次硬逼着自己出門散步時,路上聽到對門鄰居阿姨和另外一個大媽對我指指點點。
「這個小姑娘哦,可憐得很,上次我看她出事自己叫的 120。」
「可不是嘛,對了,最近怎麼都沒看到她姐姐?我還記得上次她姐被人攆着打呢!」
「可別提她姐了,給人當小三的賤貨!我呸,說不定跟哪個野男人跑了呢!」
……
頓時,我感覺心底湧上一股熱血,耳朵嗡嗡作響。
「你說誰小三呢!別胡說八道!」
兩個大媽被我凶神惡煞的樣子嚇了一大跳,隨即又不依不饒地叫道:
「你姐若不是小三,人家原配能找上門來攆着打罵?」
「就是就是,我們這麼多雙眼睛可都看到了,錯不了!再說那天警察還上門調解來了,要不是有警察在,你姐活該被人家打死!」
憤怒讓我失去了理智,天旋地轉般的感覺。
我恨不得要撕爛那兩個大媽的臭嘴。
忽然間,我想起我去給姐姐收屍時,警察說她身上有傷痕。
難不成就是那次被打的?!
不對,我姐這樣溫柔正直的人怎麼可能給別人當小三?
我不相信!
於是我衝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我要聽警察怎麼解釋!
……
警察告訴我,確實我姐在三個多月前有報過案,說被學生家長打了。
但經過調查,都是一場誤會。
於是警方給雙方當場調解了一下,迫於鄰居這麼多人團團圍住看着,打人方賠付我姐幾千塊錢醫藥費,就這樣草草結案了。
我姐第二天又去了派出所,想向對方提起訴訟,可警方那邊卻以已調解成功爲由,拒絕再接這個案子。
……
她實在難受得很,就去了趟海邊。
沒想到……
我心痛不已,沒想到姐姐居然遭遇了這種事情,我作爲妹妹居然絲毫不知情。
而且,我更不知道心思細膩、自尊心很強的姐姐葬身於大海,到底是意外,還是自殺……
那一夜我泣不成聲。
也思考了一整晚。
我要查清楚姐姐到底經歷了什麼!
-13-
於是我打起精神來,對外宣稱姐姐搬去了其他城市。
然後暗中投入對姐姐的調查之中。
查到了我姐原來早被辭退了,她爲了不讓我擔心,還每天照常假裝上下班。
查到了我姐因上了教育系統黑名單,從此不能再從事這個她熱愛的行業。
查到我姐被三個女人拖出門外,從五樓追着打到樓下,衣服都被扯爛了,狼狽不堪。
還查到了梓軒的爸媽、子涵媽媽和朵朵媽媽。
他們不僅買通了教育局的人,甚至還有那天來調解的兩個警察。
這些人的生活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姐姐的影響,美滿依舊。
憑什麼?
我恨他們!
……
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要報仇!
……
因生病我胖了三十斤,人也虛浮得不行。
於是我開始喫營養餐,注重運動鍛鍊。
不管怎麼樣,首先我要有個好身體。
同時,我查了姐姐所在的幼兒園官網,正好他們那裏缺老師。
於是我儘快拿到教師資格證、健康證等。
成功應聘進了那家幼兒園當了一名幼師。
更巧合的是,因梓軒他們的存在,他們班很多老師不願意長期帶。
於是,我這個新來的老師頂了上去。
這一年我安靜地潛伏着。
按部就班地照顧着班上的每個孩子。
尤其梓軒、子涵和朵朵。
同時也在暗中尋找當年被霸凌的那個孩子和家長。
可找到他們之後,我遠遠地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笑臉。
又突然捨不得打破這份美好了。
他們要是真的能徹底擺脫陰影,幸福地生活,那就更好。
畢竟我姐爲之付出過慘痛的代價。
復仇的事情,我一個人來做就好了。
……
我默默地在等一個機會。
梓軒的爸爸章景在第一次開家長會的時候,就偷偷摸摸地加了我的微信。
不過,我特意給他的是我的小號。
他說我長得有點像之前的主班老師。
他說他厭煩了他老婆。
他說只要我跟了他,他會一輩子對我好。
梓軒媽媽懷疑我跟梓軒爸爸私下有交流,但一直沒找到證據。
所以她在我曬出體重時,忍不住發飆了。
章景跟她大吵了一架,當天晚上就開車出來。
並聯繫了我的小號,說要見我。
我下樓去見了他,在他車裏。
我找了個藉口把他支出了地下停車場。
並趁機在他的車裏做了點手腳,比如在冷卻系統中加了點可以堵塞的東西。
哦,對,在當幼師之前,我在一家車企做工程師。
冷卻系統裏的東西並不能使車子立刻出故障。
日積月累的腐蝕堵塞或者達到某種特定條件時纔會引發爆炸。
但我着實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梓軒媽媽開這車時就爆了。
……
園長讓我休假的當天下午,我準備了一些迷藥。
去了梓軒家。
梓軒母子的死,讓我興奮不已。
當時的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殺死他們!
一個一個都殺掉!
就在我設計把梓軒爸爸迷昏過去,正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時,那條陌生短信發來了。
-14-
我看了看眼前正端着咖啡杯思考的女人。
「短信是你發的吧?」
她從容地放下杯子,終於開口:
「不錯。林老師,我是甜甜的媽媽陳晨。」
她仔仔細細地端詳了我一眼,平靜地說道:
「仔細看,你跟杜老師還是蠻像的,尤其是眼睛,你們都有一雙溫柔的眼睛。」
「其實,若不是有你姐姐,我都不敢確定甜甜能不能活到現在……」
-15-
甜甜媽媽的自述 1——
我叫陳晨,是甜甜的媽媽。
有甜甜是個意外,我本來並不想這麼快生孩子。
我在準備出國念博前,有了這孩子。
因爲身體原因,我不能流產,只好申請延期出國。
說實話,我並不算是個合格的媽媽。
生完孩子的那一剎那,我的心情並不是初爲人母的喜悅。
而是心裏輕鬆了不少,感覺自己終於可以擺脫包袱了。
對於這個一出生滿臉皺巴巴的小東西,我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趕緊恢復身體健康,然後出國讀書。
所以,孩子一出生後就丟給他爸爸和奶奶在帶。
別說餵母乳了,就連換尿片這種事情我都很少插手。
孩子剛滿百天後,我就在她的啼哭聲中狠心走了。
其實當時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但想到我熱愛的事業,我還是選擇了後者。
我在國外待了三年,期間也時不時回國跟老公和孩子團聚一番。
但甜甜更親自己的爸爸和奶奶。
這我沒法說什麼,畢竟老公和婆婆確實爲甜甜付出了太多太多心血和精力。
後來甜甜上了幼兒園。
有次老公跟我視頻說甜甜似乎在幼兒園裏並不招同學們的喜歡。
我想當然地就讓我老公找個機會請甜甜的全班同學喫點東西什麼的。
於是老公也照做了。
沒想到這竟然是悲劇的開始。
首先是我老公,莫名其妙地遭子涵媽媽一頓炮轟,說我老公給他家子涵下毒。
我老公爲了平息此事,就自認倒黴,給子涵媽媽轉了點錢當賠償。
可沒想到接下來甜甜在班裏遭到同學的霸凌。
首先發現此事的是甜甜的主班老師杜老師。
她給我老公打了電話,還把霸凌者的家長一同喊來,想當面瞭解清楚情況,正面教育一下犯錯的同學。
可對方並不買賬。
之後對方孩子的霸凌行爲也更加隱祕和過分。
比如甜甜被其他同學聯合指控偷了朵朵同學的蝴蝶髮卡。
動物觀察日時,甜甜心愛的小白兔被人剝了皮扔在她的書包裏。
更過分的一次是,有次放學,甜甜奶奶左等右等等不來孩子,找杜老師一問,也沒在幼兒園。
後來是在幼兒園後面的垃圾站裏找到了甜甜。
滿頭滿臉全是垃圾。
原本粉嘟嘟的小臉盡是驚恐和淚痕。
讓人更觸目驚心的是。
她的小裙子和小內褲不知去了哪裏,下體裸露在外……
甜甜才四歲啊!
四歲!
小小的人兒,被嚇得跟個小耗子一樣在角落瑟瑟發抖。
後來甜甜說什麼也不願意上學了。
我提前結束了科研項目,回ṭűₘ了國專門陪甜甜。
期間,我們報過警。
警方沒有任何辦法。
一是始終抓不到那幾個同學的現行。
二是,即便抓到了,也沒用。
因爲他們都是孩子……
可是,我的孩子也是孩子呀。
所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難道只保護的是惡魔般的孩子,而不包括受到傷害的孩子嗎?
……
看着愈發自閉的甜甜,我心如刀割。
同時非常後悔,後悔在她最需要母親的時候,我沒有在她的身邊。
於是,我們搬了家。
帶着甜甜去大醫院做自閉症的治療。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和復健,甜甜的狀態肉眼可見地開始變好。
可沒想到有一次我們帶着甜甜去遊樂園時,居然再次碰到了梓軒一家三口。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正當我們一家三口談笑時,一個男孩出現。
甜甜看到他突然尖叫一聲,嚇得朝她爸爸懷裏直躲。
我老公輕柔地把甜甜交給我,然後氣得直衝梓軒而去。
我把甜甜緊緊摟在懷裏。
老公吼道:
「你個小混蛋,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
梓軒卻輕蔑一笑,吊兒郎當地回應道:
「你個老登,你算老幾,敢罵我!我看到甜甜妹妹,就想她了,過來打聲招呼不行啊?」
說着梓軒的爸媽也靠近了。
「我看誰敢欺負我兒子?!」
梓軒爸爸擋在梓軒前面,大有要幹架之勢。
我老公氣得發抖,手握着雙拳,眼睛裏充滿血絲。
懷裏的甜甜突然出聲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怕真打起來會喫虧,更何況不能讓甜甜再受刺激了。
我咬緊牙關,手指深深地掐進手心。
儘可能柔聲地安撫即將爆發的老公:
「別,別……甜甜在這裏,不能讓她再……」
老公聽我這麼說,僵着身子,硬着頭皮提起揹包,帶着我們走開了。
那個叫梓軒的男孩得意地在我們背後喊道:
「切,一家子慫貨,傻 x 一樣,還跟我鬥,哼!」
甜甜聽到他的聲音,小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我心疼地捂着她的耳朵,快步離去。
……
自那以後,甜甜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一聽到有小男孩的聲音就嚇得全身發抖。
甚至開始出現自殘的行爲。
我的寶貝兒。
你可知媽媽的心在滴血!
……
蒼天無眼!
爲什麼我的孩子成了這個樣子,那些惡魔還能逍遙度日!
還有,惡魔般的孩子能做出這麼惡劣的行爲,家長就一定是無辜的嗎?
法律保護那些惡魔,到底是對是錯?!
若法律竟是這樣的法律,那我只剩絕望。
-16-
甜甜媽媽的自述 2——
我本身就是軟件工程專業出身,有次在網上看到充電寶詐騙技術,突然來了靈感。
於是自學了一下其中的技術部分。
並頗費了些心思在梓軒爸爸的手機裏植入了木馬病毒。
然後通過他的手機黑進了他家的智能家居系統。
試圖通過監控,希望能找一個機會讓這些惡魔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沒想到很快就有意外的發現。
那天晚上梓軒爸媽好像因爲一個叫林慧玉的老師大吵起來。
然後梓軒爸爸破門而出。
我找到了林慧玉老師的個人資料。
發現她竟然與之前的杜老師居然有幾分相似。
直覺告訴我,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而且這個林老師肯定不簡單。
於是我根據梓軒爸爸的手機定位,立馬開車跟在他後面。
當我遠遠地看到那個林老師好像給梓軒爸爸的車做了什麼手腳時。
心下便好像明白了什麼。
於是在第二天梓軒媽媽開車送梓軒上學時,我決定幫林老師一把。
把梓軒爸爸和朵朵媽媽趁他們不在家時偷情的視頻發到了梓軒媽的手機上。
梓軒媽當時開着車,隨意地點開了視頻。
一打開就是衝擊力超強的雙人運動畫面。
梓軒媽一眼就認出牀上的兩人是誰。
急火攻心的瞬間。
手上一用力,一個轉向,車子直挺挺地衝向路邊。
可來不及踩剎車時,車子已經撞上了一棵行道樹。
巨大的撞擊,再加上冷卻系統的失靈,使電機瞬間產生高溫, 引發了爆炸。
……
這個結果讓我很滿意。
不過,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林老師居然當天下午就去了梓軒家。
我看到她在水杯裏下了迷藥。
梓軒爸爸被迷暈後, 她掏出一把匕首出來。
我忍不住從梓軒爸爸手機裏找到她的小號號碼。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跟我一樣,是爲了某個人進行復仇。
但我想至少她應該對梓軒他們這類人十分痛恨。
她這樣年輕,若是沾上了人渣的血,那就太可惜了。
她很聰明。
在發現了朵朵媽媽的屍體後, 很快就離開了那裏。
-17-
「我想知道, 你拿朵朵媽媽的手機幹了什麼?」
甜甜媽媽問我。
我笑了笑, 輕聲回道:
「只不過藉着朵朵媽媽的名義, 給子涵媽媽發了一條信息而已。」
信息內容是這樣的:
【子涵媽媽,報復我們的人已經找上我了!你和子涵一定要小心。
【還有, 梓軒爸爸害怕那人也找上他, 準備把甜甜的事情公佈出來,來爭取警方的庇護。】
我並沒有多說,但甜甜媽媽已經瞭然。
我猜測子涵和梓軒當初肯定對甜甜做了不少過分的事情, 而且是不可原諒的那種。
要不然朵朵媽和梓軒爸吵架時,也不會心有不甘地提起甜甜的事情。
所以,短信內容上我故意說得不明不白, 子涵媽媽看到後, 肯定十分慌張。
雖然子涵媽媽和朵朵媽媽之前口口聲聲咬定是我爲了報復害死了梓軒母子。
但其實她們心底都拿不準到底是誰做的。
而且朵朵媽短信裏既然提到了甜甜, 她自然而然在心底又多了一個懷疑對象。
梓軒母子死得蹊蹺,再加上朵朵媽自曝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若梓軒爸爸把她兒子子涵的事情再抖落出去, 估計連她兒子都活不成。
爲了給自己兒子博一線生機,子涵媽媽肯定會盡快找到梓軒爸爸。
而我做的就是離開之前給子涵媽媽留了個門。
爲了保住自己的兒子,她作爲一個母親,寧願毀了自己。
所以本就做事容易極端化的子涵媽媽,選擇手刃了在牀上沉睡的梓軒爸爸ţū́₃。
-18-
「你姐姐在去海邊之前,來看了一次甜甜。」
甜甜媽媽看着玻璃外的華燈, 靜靜地說道。
她給甜甜帶來一隻可愛的小白兔。
「她跟甜甜道歉說自己作爲老師, 沒有保護好甜甜心愛的小兔子, 是老師的錯。
「其實甜甜很喜歡杜老師的。那天杜老師走後, 她久久地盯着小兔子, 突然開口,讓我向杜老師說聲謝謝。我很驚喜,因爲甜甜已經很久沒有開口正常說過話了。
「可那次我卻怎麼也沒打通杜老師的電話……」
我和甜甜媽媽的眼眶都紅了。
……
靜坐了一會兒,甜甜媽媽看了一眼窗外逐漸靠近的紅藍交替閃爍的燈光。
外面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她站了起來,認真地看向我。
「林老師,謝謝你!你還年輕,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就算是替杜老師, 也要好好活着!
「梓軒母子電車爆炸的原因遲早會被查出來……說到底杜老師受甜甜的拖累才……請給我一個能夠保護她妹妹的機會!
「還有, 梓軒家的監控視頻,我有辦法抹除你進出的片段……時間不多了, 讓我來承擔這一切吧。」
原來……我們都沒有想過要逃。
她報了警。
我也是。
我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對她說了一句話:
「車外的警車,也有可能爲了我的自首而來。」
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隨即被釋然代替。
我們把該做的都做了。
問心無愧。
她笑了笑,沒說話。
……
警員們魚貫而入。
燈光透過窗戶照映在我們因坦蕩而平靜的臉上。
剩下的,就交給法律吧。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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