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我不學建築了

上一世，我高考 680 分，填了人工智能專業的志願。
我爸卻說家裏有設計院的資源，偷偷給我改成了建築設計。
畢業後，我靠自己進了設計院，工資 3000，007 工作制。
在連續一個月的加班後，我猝死了。
直到死前我才知道，人工智能專業當年只招一人。
而我爸的私生子考了 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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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志願填報的界面，不敢相信地掐了下大腿。
第一志願還是 N 大的人工智能，時間還在六年前。
而我爸此時正站着我書桌前滔滔不絕地講述建築行業多麼有前途，坐辦公室的設計工作多麼適合女生，女生學工科又是多麼沒前途。
我真的，重生了。
上一世我沒答應他改志願，他就偷偷改了我的專業，最後我如他所願錄到了建築設計專業，還是不能轉專業的實驗班。
我在本科期間積極參加競賽，積累項目經驗，又因爲我媽和我哭訴家裏沒錢了，放棄了保研選擇參加工作，最後卻只能在設計院拿 3000 的工資上 007 的班。
那天，我在連續加班一個月後覺得心臟特別難受，終於受不了，翹班在家休息了一天，中午的時候被客廳裏傳來的對話吵醒。
「敏敏又加班呢，3000 的工資幹這麼拼命圖啥呢，咱志剛一年 10 萬，還說下週要帶咱們出去旅遊玩呢。」
是楊阿姨的聲音，我爸的「祕書」。
我媽剛懷孕，我爸就去當了個小包工頭，那時候房地產行業如火如荼，他賺了點小錢，身邊就多了這個祕書。
但之前事業紅火的時候，我和媽媽一年也見不到他幾次，更別提他這個祕書了，我們根本不知道楊阿姨的存在。
最近幾年拿不到項目了，纔會經常着家，還帶着楊阿姨回來。
說是祕書，行爲處事卻一點也不像祕書。
她一到我家，就坐在沙發上，等我媽做好飯後就上桌，喫完也不幫忙收拾，又坐沙發上玩。ţü⁸
平時還常常炫耀她兒子楊志剛：
「我家志剛可讓我省心了，他說等他畢業出來一大把人會搶着要他，到時候我就享福了。」
說來也奇怪，我好奇地問過她口中的志剛學的什麼專業，她卻支支吾吾沒回答，我爸也幫着說：
「她哪懂年輕人學的專業」。
我直着拐着提醒過我媽，注意楊阿姨和我爸的關係，她卻說：
「我們這個家都是靠你爸，只要這個家還在，別人就始終是外人」。
媽媽結婚前本來是省話劇院的演員，生了孩子後因爲我爸不希望她經常全國跑巡演，就辭了職全職在家，因爲沒有收入，久而久之，對我爸十分依賴。
她這話讓我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就再也沒提過這事，楊阿姨就這樣在我爸的肆無忌憚和我媽軟弱的默許下，時不時出現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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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被楊阿姨的聲音吵醒，我從牀上起來，準備去接杯水，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我爸的聲音接在楊阿姨後面。
「她一個女孩和男孩哪有得比。」
我握住門把手的手一頓。
楊阿姨：
「得虧志剛說非 N 大人工智能不讀，硬是隻報了一個志願，咱就沒讓敏敏報那隻招一人的專業，不然她一女孩去這兒，不浪費了這麼好的資源嗎。」
「還得是志剛爭氣，有遠見又有膽量，考了 679 還讀這麼好的專業，高中二十多萬補習費真沒白花。」
「咱兒子，能不爭氣嗎。」
笑聲從門外傳來，我扶着臥室房門只感到心寒。
原來小三不僅登堂入室，還恬不知恥地明裏暗裏炫耀他們私生子鳩佔鵲巢的成果。
而自始至終，我的親生父親，打着爲我好的名義提的建議都是爲了他的私生子。
明明是他擅自修改了我的人生軌跡，明明整個高中沒花過他一分補習費也能比他的私生子成績好，得到的卻還是一句女孩哪裏比得上男孩。
我的心一陣陣縮緊，疼得直不起腰來，失去意識前腦中只有一句話：如果重來一次，我要讓你們全都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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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考慮好了嗎？」
對面的我爸終於結束了居心叵測的長篇大論，我也從回憶中回過神，看向他的眼神讓他不免打了個寒戰。
但爲了給寶貝私生子謀福利，他還是硬着頭皮繼續開口：
「今天下午志願報名就要結束了，一定要抓緊時間改啊。」
「嗯好的爸爸，我考慮好了馬上就改。」我故作乖巧地順承了下來，「我現在有點困，想先午休半小時。」
「好好，不要睡過頭了啊。」
畢竟平時都沒怎麼關心過我，他也不敢催我催得太急，走出我的書房前，他又再三囑咐：「考慮好了儘快改啊，記得定個鬧鐘。」
原來他的「好意」竟然是這麼明顯的另有所圖，看着他走出房門，我感到有點可笑。
半小時後，我故意把沒設置密碼的筆記本電腦留在房間裏，走出房門，對在客廳裏焦急等待的男人說：
「爸爸，我想好了，建築設計確實好，志願已經改了，同學約我出去玩，我出去了。」
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好好好，敏敏真懂事，好好玩啊。」
一離開家，我就拿出手機，手機裏是我房間裏的畫面。
離家前我特意翻出我的另一個手機藏在書架中，註冊了一個新的微信，撥通視頻，遠程觀察房間裏的情況。
果然不一會兒，他就出現在了房間裏。
他鬼鬼祟祟地打開我的電腦，看了一會兒，就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
「喂，讓志剛放心，那丫頭把志願改了。
「對對對，我看着她改的，改成了 D 大的建築。志剛還是隻填了人工智能那一個志願嗎？
「我看也不用勸他再加其他志願了，他分這麼高，絕對沒問題。」
我隔着手機屏幕聽着他的話，忍不住冷笑，上一世因爲他是我親生父親，我從來沒懷疑過他會別有用心。
即使最後知道了他改我志願，我也還是覺得他是爲了我好。
這一次，我也要讓你體會一下，每一步都走在我不懷好意的引導下的滋味。
因爲早就立志學人工智能，我在高中的課餘時間就開始自學編程。
就在剛剛藉口午睡的半小時，我寫了一個和志願填報頁面一模一樣的網站，就爲了讓他親眼確定我已經修改了志願，從而讓他私生子和上一世一樣，堅持只填一個志願。
要把固執說成有膽量嗎，那就讓你爲你的膽量付出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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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掐着志願填報結束的時間回到家，果然和上一世一樣，楊阿姨已經在我家了。
這個既得利益者又偷偷藏不住，要開始炫耀了。
「敏敏，志願填的哪兒？」
「一志願填的 D 大建築，其他志願還填了風景園林、設計啥的。」
她笑容止都止不住：「建築好，設計也好，你爸有這邊的人脈，以後畢業到處都是關係。」
他一個小包工頭有什麼人脈，更別提他這幾年都接不到什麼項目，還要靠我媽出去輔導學生藝考貼補家用。
她又繼續說：「我家志剛專業也選得好。」
我假意好奇：「什麼專業？」
「人……」她猛地止住話頭，「老複雜一個專業了，我也不記得名字了。」
「這樣啊——就一個專業嗎？」
「對，我家志剛可有志氣可堅定了，說他是要幹大事的，認準了一定要學這專業。」
「聽說招生辦特別看好這種堅定報他們學校的學生，還會特地發獎學金呢。」
「真的嗎，我也不懂這些。」
「那可不是，錄了之後老師一定也特別喜歡，說不定還會讓他保送研究生。」
「哎呀，那我家志剛可真給我們家爭氣。」
看着我瞎編的兩句話就把她樂得眼睛都笑沒了，我默默去廚房幫我媽做飯去了。
笑吧，現在不笑，後面就沒機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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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來到了楊阿姨住的小區旁。
上一世，她雖然經常偷偷藏不住來我面前炫耀，但還是知道他兒子是見不得光的，從來沒帶出來見過，更沒透露過他們住在哪兒。
但這次我要掌握主動權，必須儘可能多地瞭解這個他們最在意的私生子。
於是我昨天在回家上樓前，就在她車上安了個定位。
跟着定位來到小區門口，我找了個能完全看清進出行人的位置。
今天我戴了頂大波浪卷的假髮，又化了妝，衣服鞋子全部都是昨天剛買的，加上一個六年後的靈魂，沒人能認出我。
楊阿姨和兒子出來後去了門口的早餐店，我背對他們在鄰桌坐下。
「媽，確定她改志願了嗎？」
剛坐下，就聽見我作爲主角出現在了對話裏。
「確定，你爸還給我看照片了呢，喏，你看，D 大建築！」
「這都是她欠我的，明明是一個爸，憑什麼什麼都是她的。」
「以後就不一樣了，以後什麼Ťű₆都是你的。
「當初還是因爲她在那個什麼人工智能大賽上得了獎，你纔對人工智能感興趣的呢，現在她去學建築當工人，我們志剛就當大科學家去咯。」
「哼，本來就是，她一個女的懂什麼人工智能。」 
來之前我還糾結過，這是否只是長輩和我之間的恩怨，現在我確定了，這個私生子不僅是得益者，還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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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完早餐，兩人分開了，我跟着楊志剛，看到他進了一家星巴克。
他坐在最靠街邊的位置，隔着街邊的玻璃看到他先掏出一本 MacBook，然後是 iPad、Apple Pencil、AirPods。
好一個蘋果全家桶，原來他不僅花我爸二十多萬的補習費，這些電子設備也是應有盡有。
當初我參加人工智能大賽前，想換一個配置更高的電腦，都被我爸拒絕了。
還是我一邊在網上兼職寫代碼一邊做家教才攢夠的錢，這個說他什麼都沒有的私生子卻直接有一個大全套。
把他的全家桶和咖啡一起在桌面上擺好後，他打開 PyCharm，他又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低頭玩了半小時手機後，才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開始編程。
我進去，故意朝他的方向走去。
看到他正在寫輸出斐波那契數列的代碼，結果跑不起來。
這麼基礎的代碼都運行不了，看來他是高考結束後纔開始自學編程。
我心中快速有了一個計劃。
就在他皺着眉頭研究代碼爲什麼運行不了的時候，我走了上去。
「這兒縮進有問題。」
楊志剛抬起頭，見是一個女人在指導他，眼裏充滿了鄙夷和不耐煩。
「我是學人工智能的，這學期也剛學了 C 語言，你這是高考結束在自學嗎，真厲害，我學得可頭痛了。」
聽到我的專業，他眼中的不耐煩才減淡了一點，按照我說的修改了一下，果然運行成功了。
「真有天賦。」我繼續昧着良心捧場，「志願報完了嗎，要不要考慮來我們學校學人工智能？」
他語氣驕矜：「我已經填了 N 大的人工智能了，肯定能錄取的。」
「真的嗎！我就是 N 大的，那你馬上就是我學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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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態度徹底改變了，兩眼放光看向我：「學姐？」
「這可真巧，居然街上就能碰到未來的學弟。」
「我就說我和 N 大特有緣分！」
「嗯！那我們九月 N 大見了，到時候歡迎進我們組來做項目，我很看好你哦。」
說完我就在一旁找了個和他有一段距離，但又能看到他電腦屏幕的地方。
整個下午，他就對着菜鳥教程寫了兩條代碼，但拍了不少於 10 張的照片。
其間還頻頻看向我，然後回過頭又故作熟練地重重敲鍵盤。
終於，在離開前我又走向了他：
「剛剛和我們項目組老師提到了你ŧųₙ，他說特別歡迎你加入，讓我加你一個聯繫方式，你叫什麼名字？」
用新註冊的號加上他的微信，果然看到他最新的一條朋友圈。
【學習無止境，謝謝 N 大學姐的指導，期待以後在 N 大學習更多的知識。】
配上了今天下午拍的九宮格。
我在下面評論：
【加油。】
對，我就是要給他們塑造對於 N 大最美好的想象。
保研、獎學金、項目組、學姐的幫助、老師的青睞……
幻想不美好的話，破滅的時候我有什麼成就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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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媽媽正在廚房煮飯，一邊還在唱歌，唱的是一個音樂劇的唱段。
媽媽本來是省話劇院的音樂劇演員，生了我後才全職在家。
雖然很多年沒有上舞臺，但專業能力一點沒落下，最近因爲我爸沒有項目，還會接一些藝考學生輔導。
上一世，媽媽因爲一直沒有自己的事業，即使隱約知道我爸出軌，但還是一直忍氣吞聲。
這一次，我不僅要奪回我的一切，還要奪回媽媽的事業。
從六年後回來，我太清楚自媒體在這幾年的發展有多麼迅速。
而媽媽這種家庭主婦和音樂劇演員的反差，正是最吸引人的。
我走進廚房：「媽媽，我給你錄個唱歌的視頻吧。」
媽媽有點不好意思：「哎呀，給我錄什麼啊？」
「現在可流行在網上發唱歌視頻了，我給你也錄一個。」
「我這麼大年紀了，整你們年輕人玩的那些算什麼？」
「特別多觀衆呢，來吧來吧，就唱《歌劇魅影》。」
也許是因爲拗不過我，也許是因爲聽到有特別多觀衆，媽媽還是答應了。
媽媽一邊揮動着鍋鏟，一邊唱了起來。
一曲以幾個高音結束，我放下錄視頻的手機，眼眶有點溼潤：
「唱得真好，媽媽。」
媽媽眼裏也有點水光，扭過頭去：
「這麼多年沒上臺，唱得哪好了。」
晚上，我把視頻發在了視頻平臺上，果然不到一天就超過了十萬播放量。
評論稱讚一片，甚至還有幾個認出了我媽。
媽媽也大受激勵，配合我拍了幾個視頻之餘，還主動選了幾個拿手的唱段。
不到一週，就漲了十萬粉。
其間也有好幾個推廣找來，但我並不着急變現。
我深知再過幾年自媒體有多喫香又有多卷，要讓媽媽的賬號做得高質又長久，就不能太早商業化。
但即使沒有推廣，站內的簽約也如期而至。
當站內的獎勵金打到媽媽賬上時，她眼裏有前所未有的光芒。
當天，當楊阿姨又來家裏喫飯，還對着飯菜挑挑揀揀時，她破天荒地沒有忍讓：
「這是我家，你有意見可以自己回家做。」
甚至我爸打圓場時，媽媽也沒有避讓。
我就知道，是時候了。
當晚，我先給媽媽聽了我爸配合他私生子故意勸我改志願的錄音後，再給她看了我最近幾天收集到的我爸出軌的確切證據。
一個家庭婦女可能被困在婚姻裏十幾年，也可能用十幾秒決定脫離婚姻。
媽媽接過證據，眼神里已經不再是往日的隱忍退讓。
「媽，因爲是你的事，所以一切都看你選擇……
「…ẗũ̂⁸…你可以現在就拿證據去離婚，也可以把事情交給我，我還要讓他們都身敗名裂。」
「敏敏，媽媽其實不想你捲進這些大人的事……」
「本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從他們爲了私生子誘導我改志願開始，我就已經卷進來了，更何況我已經長大了。」
「好，那媽媽相信你……」

-9-
出志願結果的前一天，我用假身份給楊志剛發了消息。
【學弟，明天有一個人工智能相關的圓桌會，你好幾個學長學姐也會過去，我明天有事去不了，你有興趣可以去一下。】
接着發過去一個電子邀請函。
這個交流會是我參加人工智能大賽時的隊友邀請我參加的。
他也是 N 大的學生，我們在討論編程的論壇上認識，討論了幾個問題，一來二去就熟絡了起來。
當初他邀請我參賽後，才知道彼時我還是高中生，在再三確保我不會耽誤學習進度後，才分給了我幾個調參的任務。
我一直覺得沒給團隊做太多貢獻，所以其實很少主動提到當時拿的獎。
奈何報名時提交了高中校名，得獎通知會發給學校，學校和市裏都不想放棄這種揚名的機會，通報表揚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本來都快忘了這比賽了，沒想到楊志剛和他媽倒是一直記恨着。
既然一直記恨着，那以後就記得更深刻一點吧。
第二天我到達的時候，圓桌上已經圍了好幾個人了。
楊志剛也已經到了，坐在正面對着大門的位置，和左右的人說着什麼，眉目中很是得意。
我有些汗顏，雖然圓桌會不講究什麼尊卑，但這正主位怎麼都輪不到一個不懂什麼人工智能的小屁孩坐吧。
好丟臉，幸好不是一個媽生的。
「敏敏，你來了！」
邀請我的林哥看到了我，拉着我向大家介紹。
「這位是之前和我比賽的隊友徐敏，雖然今年剛高考結束，但是專業知識懂得不比我少，大家待會兒可以交流一下。」
「誒，這兒也有一個剛高考畢業的。」
楊志剛旁邊的人開口。
「那不得認識一下。」
我被林哥和衆人的言語推到楊志剛面前。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不過他並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的存在。
我們互相裝作不認識對方，但我裝得可比他好多了。
林哥介紹完我後，楊志剛看我的眼神簡直要噴火。
我和他簡單打了個招呼，就在隔幾個位置的座位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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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坐下，旁邊就有人問：
「敏敏，大學讀哪兒？也是人工智能嗎？」
我朝楊志剛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剛纔還凝重的面色現在輕鬆了起來，嘴角還有一絲壓不住的得意。
我避重就輕地回答：「應該能錄到喜歡的專業和學校。」
「志剛說他會去 N 大學人工智能，現在都已經預習到機器學習的內容了。」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剛高考結束就這麼厲害了。」
我信他個鬼，幾天前一個基礎代碼縮進都有問題，現在學到機器學習了。
我故作驚喜：「哇，我最近也在看機器學習，待會兒可以一起討論一下。」
「確實確實，你們兩個高考生也多多交流，以後都是我們市的驕傲。」
我笑道：「離成爲驕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閒聊了一會兒，圓桌會就算正式開始了。
幾個業內人員分享了一些不涉密的項目，兩位在讀的研究生做了個文獻分享，然後大家開始討論一些研究過程中的困難。
畢竟參加的人衆多，從海外碩博到本科生到業餘愛好者，所以討論得深入淺出，我也適時提了一些參數改進上的建議，大家討論得有來有回。
獨獨坐在主位，號稱已經學到機器學習的楊志剛，從頭到尾一句話沒插進來，越到後面臉憋得越紅。
臨近結束時間，他還一言未發，在場有人比較善解人意，主動 cue 了一個非常簡單的代碼問題讓他也參與一下討論。
結果他支支吾吾說了兩句，大家一聽就知道，他連問題都沒聽懂。
上一世，我市後來是人工智能行業的創業模範城市，許多大佬在這兒從初創企業做到上市公司。
這個圓桌會我上一世也參加過，雖然後來因爲專業學習方向不同和課業繁重，關注得比較少，但也知道這裏面有半數以上的人會成爲後來這個行業裏的中流砥柱。
經過上次我和他在咖啡店裏的短暫接觸，我就知道他是自大不自知還愛炫耀的個性，這次他果不其然一來就吹起了大牛。
其實作爲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即使什麼也不懂就來參加，各位大牛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悅。
但一來就把天都吹破了，結果連基礎知識都不懂，這可就犯了大忌。
會議開始時還對他有些青眼相看的人，此時眼神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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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的茶歇時間，林哥和幾位海歸覺得我在會上提的一些解決方案很有見地，圍過來又討論了幾個問題。
正聊得火熱，突然林哥看了眼手機：
「志願填報結果是不是今天出來，敏敏你應該是填的我們 N 大吧，我導可早就和我說過要把你薅來我們組。」
「對哦，差點忘了今天出志願結果呢。」
「快查查看。」
作爲大多數人認同的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中國人對高考相關的東西有與生俱來的關心。
林哥話音剛結束，大家就都看了過來。
在一羣人看向我的滿懷期待中，楊志剛的幸災樂禍有些顯眼。
我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點開查錄取結果的網站：「我查查。」
在一圈人的注視下，緩衝的圓圈轉了四五圈，跳出了結果。
「哈！果然錄上了！」林哥離我最近，看到結果就興奮地叫道。
旁邊有人開玩笑：「好了，敏敏，暑假不用玩了，去進組吧。」
「說什麼呢，暑假還是得玩的，我們組很 wlb 的！」
林哥拍了個我錄取頁面的照：「我給導師報個喜，他念叨你好長時間了。」
「志剛，你也查查，我記得你說你也會去 N 大吧，這不馬上就成校友了。」
正在打字的林哥手一頓：「我記得我們專業今年在我們省好像只招一個吧……」
人羣安靜了一秒，馬上有人打圓場。
「沒事沒事，又不是一定要在 N 大學人工智能，其他學校也一樣，志剛你還報了哪些學校？」
楊志剛剛纔幸災樂禍的表情還凍在臉上，此時在一衆人的注視下，慢慢變成了不可置信。
他說不出話，顫抖地點開網站。
【未查詢到錄取信息】
有人小聲疑惑地說：「怎麼會查不到呢？」
我安慰道：「沒事沒事，可能是其他志願的錄取結果還沒出來。」
雖然你並不會有其他志願了。
我們市消費水平並不算高，他都能花二十萬的補習費，有我爸對他的慷慨作底氣，他當然可以任性地只填一個志願，還自詡勇氣。
是覺得有大不了再來一年，花更多錢補習，一定能考上 N 大的後路嗎？
沒關係，馬上會連後路都沒有的。
他卻突然發瘋了一樣搶過我手機：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錄上 N 大人工智能！」
大家都被他嚇到了。
有人上前安慰他：「不要難過志剛，在哪兒學都是一樣的，重要的是學好專業知識。」
他把我手機往桌上一甩，氣急敗壞地跑出去了。
「這孩子，脾氣可真怪。」
「你沒事吧，敏敏。」
我善解人意地擺擺手：「沒事，可能沒錄上喜歡的學校和專業有點生氣。」
「還是不行，脾氣太大。」
有幾個年長一點的忍不住點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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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楊志剛氣急敗壞地跑開，我就知道離我爸知道錄取結果不久了。
果然，會議結束後，我還沒到家，他就忍不住打來電話。
我看了眼來電顯示，摁成靜音裝作沒看見。
他又發來微信：【敏敏，錄取結果出來了嗎？】
再着急又怎樣，還是要裝作不知情一點點地問。
我繼續裝作沒看見，有些戲還是要當面演給他看。
回到家，我剛一進門，就看到我爸媽坐在客廳，甚至楊阿姨都來了。
「徐敏……」
搶在他繼續說之前，我打斷他的話，帶了點哭腔：「爸，志願系統好像出問題了。
「我明明改了建築，但還是錄的人工智能。」
被打斷了質問的進度，我爸愣住了：「啊，怎麼會這樣？」
我繼續裝無辜：「好像是志願填報快結束前的幾小時系統很卡，可能是我改的結果沒更新上去。」
「怎麼可能……」我爸喃喃。
是啊，怎麼可能，你都親眼偷看到了我更改成功後的頁面。
但你也知道目的不純的偷看是不光彩的吧，只能有苦說不出。
「都怪你，爲什麼不早點改！」坐在沙發上的楊阿姨突然暴起，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這巴掌確實在我計劃之外，我蒙了兩秒。
我媽卻先反應了過來，上前一巴掌扇回去：
「你幹什麼，搞清楚你是誰，我女兒的志願關你什麼事！」
楊阿姨憤恨地盯着我：「都怪你Ŧũ̂⁺，我家志剛……」
「夠了！」我爸出聲打斷她沒說完的話，眼睛一轉又看向我媽。
「系統的問題不能就這麼算了，你不是最近做了個號，有十幾萬粉絲嗎，快用那個號發聲啊，一定要讓教育局給我們改回來！」
「不用了爸，雖然不是建築，但是人工智能也是我喜歡的專業。」
「你懂什麼！」我爸怒斥，轉頭上前就伸手問我媽要手機，語氣不容置喙，
「快，手機給我，你不懂怎麼說，我來。」
見我媽還是不肯給他賬號，他直接上手一把將我媽推到沙發上，從懷中搶過了手機。
「你們這些女人就是不懂事，這種事就是要鬧大才有人管。」
當晚，我爸就用我媽的賬號發了個長文，以「大家好，我是今年一名高考生的父親」開頭，以「請教育局一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結尾，控訴志願系統的延遲。
有關高考的消息本來就最受關注，不到一小時，「志願系統出錯」的話題就上了熱搜。

-13-
因爲要防止爸媽離婚後要分割自媒體賬號的問題，這個賬號是用我的個人信息註冊的，整個晚上，我的電話被想來採訪的媒體打爆了。
我在其中挑了一個知名度比較高，並且採用直播採訪形式的媒體，答應接受採訪。
同時，我用虛擬 ip 地址給這家媒體發了個郵件爆料。
【某市高分考生滑檔，志願同樣填報的 N 大人工智能。聯繫方式：xxx】
等了一會兒，我用假身份給楊志剛發消息。
【學弟，我看到熱搜了，因爲系統出錯別人錄到了我們學校，你沒錄上嗎？】
他幾乎是秒回：【是的學姐，你有什麼辦法嗎 [ 哭臉 emoji]】
我晾了他一會兒，他又發來一個截圖。
【學姐，我要去這個採訪嗎？】
我點開一看，果然是我剛爆料的那家媒體。
【去呀，不爭取哪有機會。】
他猶猶豫豫地發來一條消息：【但是我情況有點特殊……】
聊天框上反反覆覆出現「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我繼續煽風點火：【什麼特殊情況有你的志願重要。】
【難道你不想上我們學校嗎？】
【人工智能專業除了 T 大就是我們學校最好了。】
終於，「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消失了。
兩分鐘後，他發來消息：【好。】
當晚，這家媒體就給我發來第二天採訪的地址和時間安排，同時還詢問我能否接受和另一個志願系統的「受害者」一起接受採訪。
我欣然答應。

-14-
第二天，我在媽媽的陪同下如期到達媒體的演播室。
我爸、楊阿姨、楊志剛也全都到場。
因爲這一志願風波，他們已無暇在我和我媽面前演戲掩蓋他們的關係，甚至也沒發現我一點也沒驚訝他們一起出現。
這次直播採訪的主持人簡單向觀衆介紹了我們兩個「受害者」，然後讓我詳細述說事情的經過。
接過麥克風，我先朝鏡頭鞠了一躬：
「首先要和看直播的大家說抱歉，事情的真相併不如我爸爸在網上發佈的長文所說。」
第一步就是和我爸劃開陣營，強調長文是我爸發佈的。
「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這真的是我的無奈之舉。」
第二步放低姿態，示弱，引起大家的同情。
接着我才說出最後的真相：
「因爲我父親爲了讓我給他私生子讓道，故意誘導我改志願，我出於自我保護，騙他志願已經修改，纔會出現這出鬧劇。」
我說完這句，直播間沸騰了，觀衆的評論飛快地閃過屏幕，熱度躥到了即時第一。
【我去，這麼勁爆？】
【我就說志願系統怎麼可能有問題，這一切不會都是他們一家故意炒作吧？】
【炒作吧，怎麼說這麼離譜，有證據嗎？】
……
我拿出手機：「這是他們故意誘導我改志願甚至計劃偷偷篡改的證據。」
我按下播放鍵，裏面傳來我爸的聲音。
「敏敏，把志願改成建築吧，你一個女孩學人工智能沒前途。
Ŧŭ⁾
「敏敏，我設計院有關係，你選建築，畢業出來爸爸隨便找個人就讓你進去了。」
……
「喂，讓志剛放心，那丫頭把志願改了。
「對對對, 我看着她改的, 改成了 D 大的建築。」
……
「這丫頭還算聽話，也就不用我動手改了……」
還有一段錄像, 是我家客廳的監控畫面。
對, 就是爲了這天的到來, 我早就讓我媽在客廳安上了監控。
是楊阿姨扇我的那一巴掌：「都怪你, 爲什麼不早點改！」
還有我爸從我媽手上搶過手機和我阻攔的畫面：
「不用了爸，雖然不是建築, 但是人工智能也是我喜歡的專業。」
直播間裏評論更多了：
【好狠的父親！】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出軌就算了, 還這麼對親女兒。】
【什麼叫出軌就算了？】
【所以這女孩在網上發假消息佔用公共資源？】
【你眼睛瞎了耳朵聾了嗎，沒看到那條長文是他爸搶他媽手機發的嗎，這女孩還勸阻了。】
……
最後, 我還放上一段監控，是昨天圓桌會會場的監控。
畫面裏, 楊志剛發瘋了一樣搶過我手機：「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錄上 N 大人工智能！」
最後一段監控出來, 本來就已經沸騰的直播間更是羣情激憤。
【我去！剛剛我就說志剛這名字耳熟, 這不是另一個採訪者嗎！】
【看樣子他完全知情, 誰給他的臉還以受害者的身份來接受採訪的！】
【這樣的出軌男小三和私生子就應該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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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結束後，網上羣情激憤, 對我爸、私生子和小三的指責如炮火般砸去。
媽媽上交收集到的出軌證據提出了離婚，但我爸不願淨身出戶, 只好開始了訴訟流程。
那次直播採訪讓我媽又漲粉十幾萬，網上觀衆都非常同情我們母女的遭遇。
但媽媽後續沒有再就那件事賣慘, 而是繼續發佈翻唱視頻。
斷斷續續地，她收到了好幾個音樂劇的試戲邀請, 如願重新回到了舞臺。
N 大所在城市是國內音樂劇發展的中心，加上自媒體的報酬足夠優渥，媽媽也搬來了 N 大所在的城市。
而楊志剛哭死哭活一定要上 N 大, 一定要放棄補錄選擇復讀。
但因爲他們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市裏重點學校的復讀班都不願意接收他, 他只能去一個比較貴的私立學校。
而我爸因爲那場直播加上那句「我設計院有關係」, 人人都唯恐和他扯上關係被牽連，本就稀少的合作方更是不願意找他合作，手上一個項目都沒有。
給楊志剛交了高昂的復讀費後, 他還想繼ƭű̂³續報幾十萬的補習班，但我爸根本無法負擔。
後來，聽說他的復讀成績連上二本都喫力，他一哭二鬧三上吊還要復讀一年，被當衆打了一耳光，最後走了個我都沒聽說過名字的學校。
而楊阿姨這邊, 沒了我媽和我爸分擔柴米油鹽的瑣碎，她也無法只享受風花雪月的快樂。
聽說她和我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周圍的鄰居都投訴了好幾次擾民。
ƭü₈經過漫長的起訴和調解, 終於到了正式離婚的時刻。
去法院那天, 我陪媽媽一起去的。
辦完手續出來，媽媽打開她新買的跑車的敞篷，亮色的跑車迎風飛馳, 車載音響裏在放伊麗莎白音樂劇裏的唱段。
我聽見媽媽跟着在唱，那是茜茜公主的自白：
「你若要改變我，我就掙脫出去……
「因爲我只屬於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