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養歪計劃

兒子犯錯被罰,我偷偷去放他出來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文字。
【難怪反派臉長得板正,三觀卻歪上了天,原來都是他媽害的。】
【他爹好歹是個權臣,怎麼娶了個草包花瓶。】
【哎,她要是會教孩子,寧晟以後也不會死得那麼慘。】
我推門的手僵在空中,正要收回來,突然有人出了主意。
【多大點兒事兒,男主現在就在門口,把他帶進去養得跟反派一樣歪不就好了。】
【大聰明啊,這樣以後哪裏還有對手。】
【想看,想看!】
好勒!
我將兒子從柴房拉出來:「走,接你兄弟去!」

-1-
大門外的房檐下果然睡着一個男娃。
頭髮亂糟糟的,花着臉,看不清長相。
「娘,這就是我兄弟?」
我正要去叫醒他,兒子卻突然跪了下來,哭得很大聲:「娘我知道錯了,別趕我去當乞丐!」
「嗚嗚嗚……娘你就不心疼麼?我連饅頭都討不來的!」
【別說,讓他跟着男主混也能殊途同歸。】
【哈哈,反派小時候也是個慫貨。】
「你們要做什麼?」
『男主』被我們吵醒了,皺着眉站起來,小臉兒繃得梆緊。
我一把將兒子拎起來,帶到他面前:「我兒子缺個伴兒,收你做義子,保管喫穿不愁!」
【笑死,女配以爲她聲音大一點兒男主就看不出她在求他了麼。】
這也能看出來?
他應該知道我是寧府的主母吧?
我清了清嗓子,保持鎮定:「昨日菩薩入夢,說我今日會結子女緣,既然你睡在我家屋檐下,那……」
「不用說了,我願意。」
「真……真的麼?我是說你識趣就好。」
男主有什麼可神氣的,還不是很好哄!

-2-
男主,也就是沈戚,被我安排在寧晟隔壁院子。
我特意吩咐管事將他們的喫穿用度安排得一模一樣。
兒子寧晟偷摸來到我房中,關上門,捏着嗓子問我:「娘你說實話,他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我氣得將手中的賬本砸他頭上。
做這些都是爲了誰啊!他竟然這般污衊我!
「別胡說!」
他將賬本撿起來,拍拍灰遞給我:「娘你別怕,我保管不告訴爹!」
我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認死理兒。
跟他硬說是說不通的。
我只能語重心長地叮囑他:「不管你做什麼都要帶上他,切記!讓他變得跟你越像越好。」
他拍着胸口打包票:「您放心,兒子一定幫您把虧欠哥的一切都補給他。」
我欣慰地點點頭。
寧晟真的說到做到,用晚膳時一直在給沈戚夾菜。
「哥,你喫個雞腿。」
「哥,這個豬蹄也不錯,你嚐嚐。」
「哥,這……」
「啪!」的一聲,夫君放下筷子。
他皺着眉,臉也冷了下來。
不好,這是他要發火的前兆!
「夫人,這就是你昨日才認回來的義子?」
他睨着眼打量他:「笙兒同他很親近啊。」
【寧爹不愧是權臣,一眼就能看出有問題。】
【拉倒吧,他可是個戀愛腦!】
我夾了一塊他最愛喫的醋魚到他碗裏:「都說是有緣人了,自然要親近些。」
「對啊爹,你也跟哥親近些吧,以後多個人給你送終也好啊!」
「……」

-3-
寧晟被他爹拎出去教訓了。
沈戚還在若無其事地喫飯。
小口小口往嘴裏送,一點兒也不像餓過肚子的小乞丐。
他碗裏的大葷都沒有動,一直在喫青菜。
我也給他夾了一塊魚:「小孩子多喫魚聰明。」
他愣了愣,莫名抬頭看着我。
淡漠的眼眸似乎有了幾分情緒。
他跟寧晟不同,性子靜,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疏離,看着比我這個大人還老練。
我趁機哄他:「小孩子就該像笙兒這般活潑才討喜,翊兒你說對不對呀?」
「別看你義父那麼兇,其實他打人不疼的。」
他又深深看我一眼:「弟弟那是缺心眼兒,阿母你也長點兒心吧。」
這孩子說什麼呢!
等等……他叫我阿母?
仔細看,他雪白的小臉好像紅了一點點。
咳,今日這湯可真甜。

-4-
寧晟聽課時老愛開小差,孔先生總是跟夫君告狀。
這日上課前,我讓他多帶些新奇玩意兒給沈戚,讓他也無心學習。
第二堂課間,我端着兩碗蓮子羹過去打探情況。
推開門,寧晟驟然驚醒,看到是我後又眯着眼睡了過去。
沈戚正在向先生討教問題,見我來了,微微欠身行禮。
寧晟的那堆新奇玩意兒全被他收進了書箱裏,課桌上的書籍和宣紙擺放得整整齊齊。
哪像寧晟,課桌比他臉還乾淨,上面甚至還有哈喇子!
沈戚喝蓮子羹時,孔先生過來誇他:「翊少爺天資聰穎,是讀書的好料子,老夫教了一輩子書,沒見過幾個比他聰明的孩子,夫人您真是撿到寶了!」
我微扯嘴角,笑得尷尬:「那就好,那就好……」
轉身敲了一下寧晟的腦門兒:「蓮子羹要涼了,快起來喝!」
【笑死,反派媽養娃是真養不明白,想養歪男主還把人往學堂裏帶。】
【大妹子,你讓他去上什麼學啊,帶他出去喫喝玩樂,腐化他呀!】
【就是,讓他出去闖禍,你再給他兜底,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有道理!

-5-
第二日一早,我興沖沖帶着他倆出門。
從東市逛到西市,衣裳零嘴和時興的小玩意兒裝了滿車。
可沈戚Ťŭ̀⁽始終興致缺缺,只拿了個九連環在手上把玩。
我嘆氣。
這孩子好難腐化啊!
想着想着,突然胳膊肘傳來一陣鈍痛。
「哎喲……我的腰!」
一個看上去已過花甲之年的老人家跌坐在地上,捂着後腰的位置嗷嗷叫疼。
方纔他撞到我的胳膊肘上了。
我趕忙去扶他,卻被他躲開了。
「哎喲……我站不起來了!」
他指着我,怒目圓瞪:「你……都怪你這個莽撞婦人,走路不看路,老朽被你害慘了!」
奇怪,他都不讓我扶他,怎麼就知道站不起來了?
「呸!大騙子!」
寧晟突然站到我身前,護住我:「娘你可別被他騙了,這人想訛你呢。」
地上的老頭兒一愣,旋即開始哭天搶地:
「哎喲……大戶人家仗勢欺人了!」
「大夥兒都來給老朽做個見證,他們撞了人想跑,可憐我這一把老骨頭被撞碎了沒法活了!」
這裏本就是街市,不一會兒我們就被來看熱鬧的人羣團團圍住。
「看着人模人樣的,怎麼也做缺德事兒!」
「你看那個小娃娃,一臉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孩子!」
說我可以,說我兒子可不行!
我擼起袖子,叉着腰,指着方纔說話那人:「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信不信我讓人拔了你的大牙!」
「看吧看吧,原形畢露了吧!」
「哪兒來的悍婦,仗着有幾個臭錢,還當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報官!趕緊報官!我們都是這位老人家的證人,讓官府把這囂張跋扈的悍婦抓進去打幾十板子她就老實了!」
我纔不怕他們:「報官就報官,誰怕誰!」

-6-
就在我們僵持之際,突然傳來幾聲兇狠的狗吠。
聲音由遠及近,眼看就要到跟前兒了。
我一邊拉着寧晟往旁邊的商戶裏躲,一邊搜尋沈戚的身影。
卻見先前還在認真解九連環的少年,現在正躲在不顯眼的屋檐下吹着口哨。
幾隻露出獠牙的黑色獵犬朝着人羣的位置迅猛攻去。
來勢洶洶。
人羣很快被衝散,尖叫聲此起彼伏。
先前還癱坐在地上聲稱起不來的老頭兒拔腿就跑,甚至還撞倒了一個胖婦人。
那婦人跌坐在地,咒罵他:「老不死的,沒長眼睛啊!」
幾隻黑犬來去匆匆,彷彿只是單純路過這裏。
等大家回過神兒來,沈戚帶着我和寧晟走到顯眼的位置。
「家母和幼弟性子直率,纔會中了歹人的奸計。」
「大家可ṱûₐ要引以爲戒,擦亮眼睛,莫要無端破財。」
這時人羣中有人發現方纔挑事兒那人早已不知蹤影,才後知後覺道:「那老頭兒果然是故意訛人的,還有同夥兒爲他打掩護,歪曲事實,大家莫要上當了!」
「就是就是呀,剛纔我就瞧他們不對勁兒了!」
「哎呀,倒是冤枉了這位夫人,抱歉,實在抱歉!」
我傻眼了。
方纔還對我們深惡痛絕的人羣,突然就都變得慈眉善目了。
我偷偷瞥了一眼沈戚。
小小人兒竟有幾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氣概。
莫名讓人覺得可靠。
嗚嗚嗚……不愧是男主啊!
【大妹子,傻愣着幹什麼?趕緊打擊他啊!】
【對對對,就趁現在,責怪他小小年紀就自作主張,完全不把你這個母親放在眼裏,快打擊他的自信心,千萬別讓他有擔當!】
【性格塑造的關鍵時刻到了,別猶豫,只要讓他變得畏手畏腳,軟弱無能,以後就不會對你兒子造成威脅了!】
真的……該這樣麼?

-7-
「哥哥,你好生厲害!」
寧晟拉了拉沈戚的衣袖,兩隻眼眸亮得像星星:「你是除了父親之外第一個爲我和母親撐腰的人!」
「父親太兇了,你比他溫柔,我更喜歡你待在我們身邊!」
「……」
傻兒子嘞,還好你父親不在周圍,否則你屁股又要開花了。
那些奇怪的文字還在繼續,比之前加起來都多。
內容都是讓我貶低、打壓沈戚。
此時人羣已經散去。
我看着兩個截然不同的兒子,上前一手拉起一個,美滋滋地往家走。
「爲娘今日心情好,晚膳給你們做全魚宴!」

-8-
寧晟近來越發粘着沈戚,樣樣都要學他。
就連在學堂上的瞌睡都少了。
我深感欣慰,準備帶他們去天香樓犒勞一下。
廂房訂好,去叫他們時,兩人正在對弈。
寧晟舉着一枚黑子遲遲下不去手:「哥,說好下完這局就跟我玩投壺,你可不能抵賴!」
「不會。」
「那你告訴我,這顆棋子該往哪裏落?」
「你要自己思忖。」
我上前打斷他們,「收拾收拾,咱們去天香樓用午膳,他們出了新的菜品,什麼什麼孜香烤魚,咱去嚐嚐鮮。」
預料之外的沉默。
沈戚就算了,天雷劈下來都崩不出一個屁。
寧晟怎麼也是這副樣子。
「怎麼了?」我問。
寧晟嘆了口氣,看我的眼神帶着憐憫:「孃親沒察覺爹最近對你冷淡了許多?」
「有……麼?」
前幾日寧默海說有公務要外出幾日,還跟我折騰了大半宿呢,哪裏冷淡了。
「你又從哪裏聽了什麼風言風語?」
見我不信,他又嘆氣:「孃親今年二十有六了,常言道色衰愛弛,你再這樣無所事事下去,爹遲早要找小娘。」
逆子!
纔讀了幾天書,就敢說爲娘老了!
我脫下鞋子就要抽他,他跑得飛快。
追到大門口,實在太累了,我扶着門框歇氣。
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躲在石獅子後面,正探着頭往裏瞧。
是一個穿着破舊,嘴角帶着烏青的小男娃。
對上我目光的瞬間,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表情變得複雜。
自得中帶着幾分不甘,不甘裏又摻了一絲恨意。
我懵了。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那些奇怪的文字出現。
看來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興許得罪過他家裏什麼人,所以纔會用那樣的眼神兒看我。
我穿上鞋,趕忙回去了。
天香樓還是不去了,近來少出門爲宜。

-9-
寧晟的話讓我有了危機感,開始打理嫁妝裏的那幾間鋪子。
沈戚勤奮好學,連帶寧晟也上進不少。
寧默海一如既往地忙碌。
我們一家子過了八年安生日子。
就在我以爲寧晟終於擺脫了他的反派命運時,那些文字又出現了。
【女主出現了,男主跟反派兄友弟恭的日子要結束嘍。】
【再好的兄弟也能爲女人撕破臉,別說,男主和反派現在這種假兄弟的關係,跟女主三角戀起來更帶感了!】
【友情提示反派媽一下,現在去阻止男女主相愛還來得及!只要讓你兩個兒子都跟女主斷絕來往,他們就還能做回好兄弟。】
我放下賬本,急急忙忙趕回家。
沈戚還沒有回來,寧晟正一臉苦相在院子裏練劍。
我把他叫進屋中,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心情不好?」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
還好,不算太傷心。
我繼續試探:「因爲你哥?」
他詫異地看我一眼,又點點頭。
「跟姑娘有關?」
「咳……」他一口茶水差點兒噴出來。
「娘你啥時候會算命了?」
我白了他一眼,「就那麼喜歡?」
他遲疑:「應該是吧。」
「非爭不可?」
「那是必然,要不日後得悔死!」
我跳起來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你個死小子,全天下就那一個女人了,非得跟你哥爭個你死我活?愛情重要,家人就啥也不是了?」
他捂着腦袋喫痛地叫道:「柳三娘你發什麼瘋?誰要跟哥爭女人了!」
我愣了一下,沉默地坐回去。
「所以不是你要爭?」
他揉着後腦勺沒好氣地白我一眼:「沒想到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嘻嘻,」我拿了一塊兒點心遞到他嘴邊兒:「乖兒子,爲娘有錯,對不住你了。」
「快給我講講,你哥和那姑娘怎麼回事。」

-10-
寧晟說那姑娘是林相府剛找回來的嫡女林雲霜。
沈戚跟她本就是舊識,上個月又在寶象寺陰差陽錯救了她一回。
一來二去,姑娘芳心暗許,沈戚心絃撥動。
本是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的一對兒。
昨日林雲霜向沈戚表明心意時,他卻拒絕了她。
而後又獨自買醉至深夜。
寧晟不解,見他如此痛苦,分明愛慘了林雲霜,問他爲何要拒絕人家。
沈戚只是悶聲喝酒,一言不發。
寧晟只得在一旁乾着急。
「娘,咱們得想法子幫幫哥。」
「你不知道,陸侯爺家的三公子也對林雲霜有意,聽說聘禮都準備好了,只等她點頭!」
「嗯……」我託着下巴,一籌莫展。
按理說,男主和女主終歸會修成正果,不需要旁人多事。
可沈戚下個月就要參加春闈,此時若是心情欠佳,會不會影響他發揮啊?
不像寧晟,志不在官場,沈戚十年如一日的勤奮爲的就是能在春闈取得三甲,成功躋身官場。
夫君曾說過,此子並非池中之物。
可他將自己的心包裹得又密又緊,不讓心事泄露出一絲,也得不到一點兒喘息。
我知道他身上揹負了很沉重的東西,輕易放不下。
這或許也是他拒絕林雲霜的緣由。

-11-
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摻和一下。
我讓寧晟以沈戚的名義將林雲霜約出來。
城西蓮花湖的睡蓮開得正盛,小舟泛到湖中心,風景如畫又四下無人,什麼衷腸訴不清?
我和寧晟一左一右候在大門口,從日頭高升等到夕陽西下。
終於見到沈戚的身影。
他步履輕快,袖擺輕揚。
一掃前幾日的陰霾,整個人如雲開見日,眼底重新泛起清亮的光。
成了啊!
我倆跳出來攔在他面前。
寧晟瞧着他「嘿嘿」一聲笑。
我盯着他「嘻嘻」兩聲。
沈戚一張臉突然就變得比那春日的桃花還要紅。
正在他手足無措之際,夫君下值回來了。
他一一掃過我們仨,不滿道:「都杵在門口傻笑做什麼,不嫌丟人?」
沈戚朝他匆匆行過禮就同手同腳地跑了。
我和寧晟跟在後面輕笑。
夫君不明所以:「什麼事這麼高興?」
我挽過他的手臂,一臉高深莫測:「你離當祖父又近了一步。」
「??」

-12-
沈戚被點爲探花郎,跨馬遊街這日,名動京城。
十七歲的探花郎,百年難得一見。
寧府大門張燈結綵,我站在』一門三進士』的對聯旁,給前來道賀的親友官員散福,高興得一上午都沒合攏嘴。
陸侯的馬車停下時,手裏的金銀錁子沒來由灑了一地。
我趕忙蹲下去撿。
金線勾花的黑色絲履出現在眼前,渾厚的男聲從頭頂響起:「寧夫人,老夫來討杯茶喝。」
我起身,對上來人懾人的視線。
「侯爺裏邊兒請。」
陸衍舟是戰功赫赫的一品軍侯,朝中親信無數。
夫君曾說過,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府上今日設了宴席,陸衍舟坐於席間,不怒自威。
戶部尚書夫人李氏湊到跟前兒悄聲問我:「怎麼把這尊大佛請來了,平常也沒見你家寧公跟他有來往啊。」
李氏同我交好,說話毫不避諱。
我拽緊手上的紅綢,派人去尋寧默海。
沒想到最先回來的人卻是沈戚。
他徑直走到陸侯爺身邊,低頭同他耳語了幾句。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拉過一身吉服的沈戚,問他:「可是出了什麼事?」
他拍拍我的手,脣角微勾:「快開席了,母親快去補補妝,養出兩個這麼有出息的兒子,想必今日向您討教的夫人排隊都要排到西市口了,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我心裏歡喜,一時沒注意到異常之處。
向來只有寧晟會這般哄我,沈戚他鮮少會說漂亮話。

-13-
等我將自己從頭到尾捯飭一番出來時,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沈戚冷着臉,寧默海和寧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倒是陸侯爺,正一臉喜色地接受大家道賀。
見我出來,寧默海將我拉到一邊,皺着眉將方纔發生的事告訴我。
原來沈戚是陸衍舟丟失在外的二兒子。
半月前他找到沈戚想要認回他,卻被拒絕了。
今日他是特意上門,想要趁着沈戚名頭正響,在衆目睽睽下公告此事,大張旗鼓認回這個探花兒子。
沈戚想要阻止他,但沒成功。
此刻大家都知道沈戚是他的兒子了。
這個老狐狸,認Ṭũₜ兒子還要蹭我家的酒席!
我氣鼓鼓去拉沈戚和寧晟,主桌的位置還空着,可不能浪費了這桌好菜。
「我就是說嘛,都是兄弟,怎麼一個能中探花,另一個卻是區區三甲,原是出身不同,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我一記眼刀掃過去。
說話的人是鴻臚寺卿夫人劉氏,他兒子今年春闈落榜了。
很好,改日一定登門嘲笑她!
我埋頭啃豬蹄,沈戚卻突然站起身,高聲道:「劉夫人怎麼沒把子仲兄帶來,也不知他今年考中二甲沒有,都考兩回了,總不能比家弟還差吧!」
「對啊,子仲今年考得怎麼樣?」
「別問了,又落榜了……」
劉氏臉色比豬肝還難看,恨恨剜我一眼,最終看了看陸衍舟,悻悻然閉嘴了。
難得在劉氏這裏找回場子,我高興得又啃了一隻雞腿。
沈戚最終還是回了侯府。
他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又有個位高權重的侯爺爹,日後必定前程萬里。
離開寧府這日,我將一個木製錦盒塞進他手裏:「咱們寧府出去的人,可不能叫人看扁了!」
裏頭是幾間鋪子的房契和十萬兩銀票。
他打開看了看,又皺着眉塞回我手裏:「孃親,我不缺這些。」
侯府的世子前幾年過世了,家裏還有一個三公子,寧默海說沈戚此時回去,世子之位定有一番明爭暗鬥。
他的日子不會好過。
盒子裏頭是我一半嫁妝,本來就是給他娶媳婦用的,提前給他也沒什麼不對。
我執意將東西塞給他:「我不管,拿了我的東西,你就得給我掙個誥命噹噹!」
他只得無奈收下。

-14-
沈戚走了,寧晟也去大理寺任職了,家裏一下變得空嘮嘮的。
我待在鋪子裏的時間越來越多。
這日正清點貨物,家丁就火急火燎跑來通報:「不好了,小少爺出事了!」
我急匆匆趕回家,就見寧晟趴在一塊木板上,後背血肉模糊。
「趕緊去請大夫!」
我蹲下來,細細查看他的傷口。
「娘別擔心,不過是捱了板子,不礙事的。」
寧晟咬着牙,疼得直抽氣。
「夫人莫急,寧兄不過是犯了點兒事,被罰了。」
我這才發現屋子裏還站着一位穿着官服的年輕公子。
「你是晟兒的同僚?他這是犯了什麼事?」
他高深莫測地笑笑:「令公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我抬頭詫異地看着他。
寧晟憤懣的聲音傳來:「娘你別同他廢話,他叫陸宴,是侯府三公子。」
奇怪,這個侯府三公子,看着怎麼有些眼熟。
寧默海說,寧晟這事是陸侯爺給我們的下馬威。
沈戚不肯聽他的話,他就拿我們開刀。
「大不了讓哥回寧府,不做他兒子了……嘶!」
我給寧晟上藥的手一抖,藥瓶掉他背上了。
「哪有這麼簡單。」
沈戚有他自己想走的路,我們不能干涉。
當晚,沈戚來了。
他同寧默海在書房商議了一個時辰又匆匆離去。
十日後,寧默海因辦事不力,被下放至桐廬縣任縣令。
離京那日,有位姑娘在城外攔下我們。
她戴着白色帷帽,瞧不見長相,但聲音如銀鈴般悅耳。
「夫人此去路途遙遠,雲霜備了些常用之物,還望夫人莫要嫌棄。」
翠兒下車去搬東西,林雲霜突然湊近塞給我一封書信。
信裏寫着她同桐廬那邊的知府是舊識,已派人打過招呼,等我們到了自當妥善安排。
還讓我們放心,等沈戚那邊事了,就接我們回京。
這封信消除了我的大半焦慮。
男女主聯手,還有什麼事做不成!

-15-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走到半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山匪,劫財又害命。
寧默海是文臣,寧晟傷還沒好,護送的家丁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們只得丟下馬車往樹林裏逃。
寧默海扶着寧晟,翠兒拉着我,我們拼了命地跑。
可那些山匪像是要拿我們的人頭回去覆命似的,追得窮兇極惡。
再跑,前邊兒就是懸崖了。
眼看他們就要追上來了,寧晟拔出劍護在我們身前。
「左右是一死,能帶走一個算一個!」這時,許久不曾出現的奇怪文字又出現了。
【快跳下去,下面有路。】
【放心,摔不死!】
【快跳啊,這次我們沒誆你!】
【來不及了,快跳!!】
寧晟就要衝出去時,我閉上眼,拉着他們一起跳了下去。
……
有點兒疼,但還站得起來。
半山腰上有一條隱蔽的小路,雜草叢生,我們掉下來只受了些皮外傷。
等到山匪離去,我們才慢慢順着小路往外走。
一路上我們喬裝打扮,趕了一個月的路終於順利到達桐廬。
這裏山清水秀,民風淳樸,雖不及京城繁華熱鬧,卻讓人感到無比安寧。
就是不知Ŧūₘ沈戚那裏如今是何狀況。
四下無人時,我試着朝天空小聲喊話。
「你們在麼?」
「能不能告訴我男主現在怎麼樣了?」
等了好一會兒,我以爲不會有人理我時,他們真的出現了。
【都被貶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還惦記着男主呢。】
【人家忙着搞事業,沒準兒等他功成名就時,早就想不起來你是誰了!】
【陸宴可不是好對付的主兒,你兒子想做世子沒那麼容易!】
咦?
怎麼感覺他們對沈戚有意見。

-16-
來桐廬的第三年,寧默海收到回京任職的文書。
寧晟也官復原職,一月後到大理寺上任。
他捏着文書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三年他一直在縣衙裏當差,解決了不少冤假錯案。
此次回京,他已準備好大展拳腳。
剛來桐廬時,數着手指過日子。
現在就要離開了,又生出些許不捨。
心不在焉地收拾行李時,那些文字又出現了。
【明日你的好大兒就來接你們了,哭喪着臉做什麼?】
沈戚要來?
我的眼眸一下亮了起來。
【別高興得太早,他早就不是三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了!】
「我Ṱŭ⁸知道呀。」
他一直都不是。
【幫你試一下你們在他心中的地位。】
「怎麼試?」
等了好久都沒人回答。
第二日沈戚果然來了。
他比三年前清瘦了些,眉眼變得更加凌厲。
這三年他與陸氏父子的鬥爭就沒停止過。
表面融入陸家,同陸衍舟父子情深,同陸宴爭奪世子之位,實則暗地裏收集陸衍舟的犯罪證據,伺機一網打盡。
如今țů₀侯府已被抄家,不可一世的陸侯爺被下獄流放,陸家已無東山再起的機會。
沈戚爲他的母親報了血海深仇,如今已是天子近臣。
但他待我們同以前別無二致。
給我帶了京城時興的衣裳首飾,一路上爲寧默海和寧晟細細講解當今朝堂局勢,我們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在寧府的日ŧū⁴子。
順風順水行了一路,眼看就要到城門口了,突然冒出幾個功夫高深的黑衣人就要劫車。
咳!
這次就沒那麼幸運了。
還沒跑下車就被人重重打了一下,徹底失去意識。

-17-
再次睜眼,四周空蕩蕩的,冷風呼呼地吹。
我下意識要去摸新戴上的耳環還在不在,動了動手臂才發現都被綁着。
「夫人莫怕。」
聲音有點兒耳熟。
偏頭看過去,旁邊的樹上掛着一位美貌女子。
見我疑惑,她自報家門:「我是雲霜。」
誰把女主綁來了!
我問林雲霜有沒有頭緒。
她搖頭:「許是翊哥哥的仇家。」
那人選可就多了。
我們兩邊各有一名黑衣人把守,無論問什麼都不搭話。
四下打量了下,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難道只綁了我們倆?
着實摸不清爲什麼而來。
沒過多久,雜亂的馬蹄聲響起。
寧晟的聲音傳來:「快放開我娘,不然把你們頭砍下來當球踢!」
好傢伙!
他這一聲喊,我和林雲霜頭上各架了一把鋥亮的大刀。
腳下就是懸崖,深不見底。
林雲霜還在安慰我:「夫人莫怕,我們不會有事的。」
嗚嗚嗚……你肯定不會有事,我就不一定了!
「你們到底想怎樣?」
沈戚看向他們,目露殺氣。
「藍大人,選一個吧。」
不知從哪裏跳出來一個黑衣人,說話陰陽怪氣的。
「陸宴,還不死心?」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扯下面罩。
「兄長別來無恙啊。」
沈戚眉ẗŭ̀ₙ間隱有不耐:「本打算放過你,是你偏要自尋死路!」
陸宴冷冷笑了:「這是誰的死路還未可知。」
他比了一個手勢,我們身旁的黑衣人就要開始割頭頂的繩子了。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選一個吧。」
「是要救你的養母,還是你的心上人,兄長可要想清楚了!」
頭頂上割繩的聲音無比刺耳,我緊閉着眼,不敢去看腳下。
突然兩道』嗖嗖』的風聲傳來,』哎喲』兩聲喫痛聲響起。
割繩的聲音停止了!
我剛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了什麼,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天哪,爲什麼繩子沒斷,樹枝斷掉了!

-18-
我以爲這次必死無疑。
不想卻被人接住,落在了半山腰上。
看清楚來人的臉,我舉起兩隻被綁在一起的手狠狠捶他:「你這死孩子,誰教你這樣玩老孃的命的!」
陸宴被我捶得抬不起頭,但也沒還手,只是一個勁兒地讓我停下。
「行了,娘,別再打了!」
我傻眼了,「你……你叫我什麼?」
我這纔看清他的臉。
剛纔落下來時他臉上帶了傷,也蹭了點兒泥,同我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了。
他就是當初在寧府門口盯着我看的那個小娃娃!
「你……你到底是誰?」
「別怕,我不會害你。」
他將我帶進山洞。
裏面佈置得像尋常臥房一般。
陸宴熟門熟路地給我倒了一杯茶水:「放心喝,沒毒。」
我捧着茶碗喝了一大口,心定了不少。
他突然開口:「我是死過一次的人。」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說得雲淡風輕,但卻不像在胡謅。
他說上一世被我撿回寧府撫養的孩子是他而非沈戚。
陸衍舟年輕時到處留情,他和沈戚都是侯府流落在外的少爺。
不同的是,前世他被我收養, 沈戚被一戶農戶收養。
侯府世子去世後,陸衍舟就將他二人找了回去。
要擇優立世子。
陸宴自認得官宦之家教養, 沈戚肯定比不過他。
卻不想,沈戚雖然沒正經上過學, 卻處處勝過他。
最終不僅得侯爺賞識, 也贏得了丞相嫡女的芳心。
陸宴也愛慕林雲霜。
情場官場都失意後, 他瘋了似的同沈戚作對, 幾次三番害他性命。
最後落得個馬革裹屍的下場。
死後他才知道, 自己是一本話本里的反派, 沈戚是男主, 林雲霜是女主。
他覺得可笑至極,卻又無比悲哀。
不想上天又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不僅如此,還讓他有了一種特殊能力——能讓我看見那些奇怪的文字。
他以爲這一世改變命運的關鍵在我身上, 於是便利用那些文字, 讓我收養沈戚, 再一步步引導我將沈戚帶上歧途。

-19-
「這麼說,是我讓你失望了。」我憤憤地灌了一口茶。
怎麼還養出個逆子!
他失笑:「孃親彆氣, 是孩兒錯了。」
「如今重來一次, 還是鬥不過他,確是我技不如人。」
他看上去有些落寞。
侯府倒了,他身爲陸衍舟的兒子, 原本也在流放之列。
沈戚顧念兄弟之情放他一馬, 他怎麼還上趕着找死呢?
我問他:「爲何綁我?」
「還記得我說要爲你試一試在沈戚心中的地位麼?」
當時在桐廬沒在意。
原來是這麼試。
給沈戚出了一個千古難題——心上人和母親同時落水裏, 先救誰?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差點兒被他害死了。
誰能跟女主比命硬!
陸宴端出一疊點心放在我面前,又坐下生火。
山洞裏東西一應俱全, 像是常有人住的樣子。
我一邊喫點心一邊問他:「你一直住在這裏?」
「也不常住, 偶爾來待幾日。」
「這一世,你可過得舒心?」
他埋頭添柴,火光照在臉上明明滅滅:「尚可。」
「上一世……我待你可好?」
他頓住,聲音有些發顫:「孃親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那爲何……算了, 你落難時寧家可有幫你?」
「自然,您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家人。」
我默默喫着榛子酥,不敢去問上一世我們一家的下場。

-20-
山洞的夜晚很涼, 早晨醒來時身上披了件毛氈子。
柴火整夜沒熄,桌上的茶還熱着。
我起來轉了一圈, 沒有發現陸宴的身影。
昨日種種, 好似一場真實得過分的夢境。
寧默海帶着沈戚和寧晟找來時,我剛走出山洞。
「娘, 您沒事吧?」
寧晟上前拉着我左右看了看。
寧默海沉聲問:「陸宴有沒有傷害你?」
我搖了搖頭。
沈戚皺着眉,自責道:「都怪孩兒疏忽,害孃親受苦了。」
我們不在的這三年,他一直派人打理着寧府,爲我們隨時返京做準備。
回府這日,接風宴擺了整整二十桌。
趁着人齊,沈戚宣佈了兩件事。
一是他只做寧家子。
二是他已同林雲霜定親,待我們定好日子,便迎娶她過門。
寧府那日歡聲笑語不斷。
我想,陸宴這一世該是成功的。
寧家沒有落得反派的悲慘下場,沈戚也沒對他趕盡殺絕。
只望天地之大,他能尋得一處安身之所。
番外:
我在桐廬那幾年經營了一家茶莊,掌櫃的將今年新摘的碧螺春送了來。
翠兒將茶包拿來時, 裏邊兒掉出來一封信件。
「孃親親啓。」
翠兒疑惑:「兩位少爺都在京中,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 還要寫信?」
我拆開看了看, 心裏升起一股暖意。
我很欣慰。
男主也好,反派也罷,都沒有被我養歪。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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