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嶺之花陸璟舔了我半年,卻故意在高考前找人廢了我右手。
消息一出,全校沸騰。
「陸少藏得夠深啊,爲了給校花出氣,連女朋友都能獻祭。」
「窮鬼學霸還想靠高考逆天改命,這下可徹底完嘍!」
「誰叫這種底層老鼠還做白馬王子拯救我的白日夢,真死不足惜!」
但我絲毫不傷心。
因爲我這右手不斷,這場遊戲就不精彩了。
-1-
在醫院,醫生一邊拆紗布,一邊皺着眉嘆息:
「姑娘,一週後就高考了,你這右手肌腱斷裂,拇指和食指骨折,還寫不了字啊。」
我木着臉,浮現一種淡淡的死感。
陸璟在一旁低着頭,愧疚得快要跪到地上。
「都怪我,如果不是非要叫你來酒吧接我。
「你就不會那幾個醉酒的混混打傷了。」
蘇悅捧着一束白菊花進來,尖聲驚叫:
「天吶,好可惜啊,狀元苗子就這樣廢掉了。」
可她分明像打了勝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我要睡覺了。」
蘇悅翻了個白眼,不甘不願地拉着陸璟走了。
病房門沒關,我靠在牀頭閉目養神。
聽見外頭她故意壓低的笑聲。
「行了,現在她右手廢成這樣,高考基本判死刑了。這下我徹底放心了。」
陸璟的聲音低了些,似乎透着一種茫然和不敢置信:
「沒想到,她冒着大暴雨都要過來找我。」
蘇悅咯咯咯笑起來:
「你演得那麼真,她能不信嗎?哭成那樣、還耍酒瘋,嘖嘖,連我都差點信了。」
「你這半年處心積慮,跪舔討好,給她設了這麼個甜蜜陷阱。」
「如果她知道廢掉她右手的混混是你找來的,會不會恨死你?」
陸璟沉Ṱų₌默了半晌,含糊道。
「這樣會不會做得太絕了!」
蘇悅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絕個屁,當初學校那次試鏡對我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是有她做對照組,導演也不會說我像胸無點墨的花瓶。」
「害我被同學和網友恥笑了一年,不拆了她手骨打鼓都算我仁慈。」
蘇悅又想起了什麼,笑聲越發癲狂:
「賤民寒窗苦讀十二年,不就指着高考翻身嗎?一想到她在考場上看着明明都會的題目卻不能親手寫下答案,那種崩潰、悔恨、絕望,我想想都爽死了。」
片刻,陸璟忍不住插了一句:
「醫生說要是傷口再深一點,她右手可能以後就廢了。」
蘇悅幸災樂禍地大笑:
「那不正好?」
「這不是我們最想要的嗎?」
我聽見那句「最想要的」,又看了一眼完好的左手,微不可聞地笑了。
這場好戲纔剛開鑼,不流點血,怎麼賺觀衆眼淚?
-2-
他們不知道,我天生是左撇子。
從小被老師罵是怪物。
一用左手就被藤條抽得滿手血。
那時我就明白,在這個小地方,當異類會活得很難。
我學會了陽奉陰違。
人前用右手寫字。
人後就放飛自我,用回左手。
也許是左撇子的隱藏 buff,我在學習上一路開掛。
各種獎狀和獎盃拿到手軟。
按理說,我這種靠獎學金喫飯的貧困生。
跟蘇悅這種走藝考的富二代井水不犯河水。
只有一次例外。
一年前,有個劇組來學校拍片。
原定演高中學霸女主的演員偷稅被抓。
由於戲份很少,導演決定找真學生打個醬油。
我被兩萬塊報酬衝昏了頭,報了名。
最後竟打敗呼聲最高的蘇悅成功入選。
演完第二天,蘇悅帶人將我堵在宿舍,潑我了一身濃墨:
「爲了試鏡好看,我提前餓了三天,五點就起來化妝。」
「爲了能和偶像哥哥演對手戲,我給副導塞紅包了。」
她一步步逼近我,彷彿惡鬼附身,咬牙切齒地嘶吼:
「都怪你,賤人賤命,憑什麼跟我爭?」
「我都想好借這部劇刷個臉,營銷最美藝考生,高考完就參加我姑爹執導的綜藝。」
「都是你這個臭老鼠毀了這一切!走着瞧!」
-3-
這一「瞧」,就是一學期。
被嘲胸無點墨,她就每天往我的牀位、課桌和飯盒水壺灌滿墨水。
撕爛我的課本和試卷,獰笑着譏諷我:
「讀啊,導演不是說你像個讀書人嗎?」
我不是沒找過老師。
但在這所縣城婆羅門子女扎堆的私立高中。
我喊破喉嚨也只換來班主任一句警告:
「你這種窮出身的孩子,要懂得隱忍和剋制。」
對罪魁禍首,她卻溫柔勸解:
「悅悅是要當大明星的人,可別爲了臭老鼠留下黑料,老師都是爲了你好。」
蘇悅似乎聽進去了,再也沒有灌我墨水。
但我知道她不會就此罷休。
所以,陸璟來了。
他像拯救落難灰姑娘的王子一般。
攬着我的肩膀,嚴肅地警告衆人:
「凌霄現在是我罩着,誰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跟他沒完。」
第二天,他又捧着新的課本、學習資料和生活用品,大張旗鼓地走向我。
「你Ŧú¹是考狀元的料,別被爛人爛事耽誤了。」
在他的庇護下,我過了很長一段安生日子。
我問他,「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說。
「因爲我喜歡你呀。讓我來做你的騎士好不好?」
多麼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昨天聽到他和蘇悅在樓梯間聊天,我都快心動了。
當時蘇悅正一臉憤怒地質問他:
「陸璟,你 TM 該不會假戲真做吧。
「凌霄那個賤人痛經,你還緊張兮兮地揹她看校醫。
「又是買衛生巾又是衝紅糖水,真是二十四孝大暖男。」
陸璟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陌生和冷漠。
「攻心計懂嗎,做戲就要做全套。」
「在她最脆弱最孤苦無依的時刻,主動搞點雪中送炭的救贖戲份,還怕她不把心掏給你嗎?」
蘇悅一臉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
「還是你厲害,要不是你提醒我高考前給凌霄下瀉藥容易被發現,我都想不到找外地混混斷她右手這種好招。」
陸璟信誓旦旦地打包票。
「你別多想了,我幫你處理她,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把柄。」
「我家那個投標項目,蘇叔叔答應過會關照···țü⁾···」
蘇悅爽朗地應了聲,「好。」
噢。
原來是這樣。
幸好是這樣。
-4-
我彷彿毫不知情,繼續做着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心安理得地享受陸璟對我的示好。
在他之前,我刷題累了。
就愛看看媚女的擦邊男解解乏。
看着他們搔首弄姿,挖空心思撒嬌賣笑。
我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權力快感。
陸璟比他們好得多。
有美麗的皮囊,也有好用的腦子。
最重要的是,他願意實打實對我付出和獻媚。
所以當他假意問我要不要在一起後。
我爽快地喫下了這塊大餅。
畢竟誰不樂意在 18 歲這一年。
跟全校最帥的高嶺之花玩一場曖昧遊戲。
我越發得寸進尺,開始動手動腳。
陸璟似乎從未接觸過我這種主動孟浪的異性。
一開始表現得很難爲情。
我也生氣了。
「收點利息都不給,你該不會是騙我吧?」
他一時啞口無言。
像個被迫賣身青樓的花魁,閉着眼從了。
我懶得管他怎麼想。
我只知道。
緊實有力的腹肌摸了。
紅潤誘人的嘴脣親了。
柔韌溫暖的窄腰也抱了。
滋味不錯。
關鍵還不花錢。
我看得出,陸璟並非是那種情場老手。
雖然自負了點,卻也青澀純情。
據說,人養成一個習慣至少需要 28 天。
我就每天打卡似的揩他的油。
現在連他都沒意識到。
他已經習慣了我的親近。
比如我一仰頭跟他對視超過三秒。
他就跟條件反射一般湊上來親我。
像極了我小時候養的小黑狗。
當然了,白 P 男色只是開胃菜。
陸璟的資源和人脈纔是重頭戲。
既然他包藏禍心。
我使用起他時就更不會客氣了。
陸璟是物競生,拿過很多物理比賽金牌。
而物理恰巧是我唯一的弱勢科目。
我沒錢請家教。
每天恬不知恥地纏着他給我講解各種壓軸難題。
有些偏題怪題實在弄不明白。
我就淚眼朦朧地撲在他懷裏。
「本來我們就門不當戶不對,如果我連學習都拿不出手,還怎麼配得上你?」
第二天,他就領着一萬塊一節課的名師上門給我輔導了。
果然貴有貴的道理。
這半年下來,我的弱項進步飛速。
最後一次全市模擬考。
陸璟看着我近乎滿分的物理卷子,捏着我的臉。
突然意味深長地感慨:
「凌霄,如無『意外』,今年的狀元非你莫屬。」
-5-
高考前一週晚上。
我終於等來了陸璟口中的『意外』。
在他的劇本里,父母早就貌合神離,各自家外有家。
他這個可憐蟲,連十八歲生日都沒人記得,只能孤零零在酒吧買醉。
「凌霄,你可以過來接我嗎?」
我特別上道地答應Ṱùₗ了。
也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剛剛開頭那一幕。
——接陸璟路上,我的右手被醉酒混混打到握不了筆。
也許是稀薄的愧疚心作祟。
抑或是防備我再生事端。
住院這幾天,陸璟給我轉到了高級病房,每天準點送來精緻的餐食。
他還搬來了我的複習資料,大方勸慰說:
「這次高考失利了也沒關係,我願意承擔你復讀的費用。」
多誅心。
他已經預判我必然會慘敗。
多貼心。
他甚至還爲我鋪好了後路。
我望着給我倒水的陸璟,滿眼笑意。
「好呀。」
-6-
高考第一天,我坐着陸璟安排的專車來到考場。
蘇悅早就候在校門口。
一看到我右手依舊打着厚厚的繃帶。
她幾乎要笑出聲。
「大學霸,右手廢了,可以試試用腳答題哦。」
「我們都盼着你金榜題名,爲校爭光呢!」
我沒理會她的陰陽怪氣。
徑直走向考場。
連續三天的奮筆疾書,像大夢一場。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鈴聲打響。
我活動了一下痠軟的左手,重重鬆了一口氣。
拿到手機後,我粗略估了下分。
700。
夠上清北了。
當我準備離校,蘇悅帶着一幫人長槍短炮,像冤鬼一樣纏上來。
「各位記者叔叔,她叫凌霄,是我剛纔說的年級第一。」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一臉恨鐵不成鋼:
「只是啊……她太貪玩了。」
「高考前還去酒吧嗨,結果被人打傷了右手。」
「可惜了,好好的準狀元就這樣廢了!」
「不信大家問問她這次考得怎Ŧū́ₗ麼樣?」
話音剛落,七八個鏡頭齊刷刷對準我。
我看着還在直播的機器。
又瞥見蘇悅正幸災樂禍地捂嘴笑。
我突然明白了。
她大費周章在這等着我。
無非是想將我失意的醜態赤裸裸地暴露在更多人面前。
想看我難堪。
想看我崩潰。
想看我痛苦。
曾經壓她一頭又怎麼樣。
現在還不是個落魄狼狽的 loser。
既然如此,我當然不介意讓這場大戲更精彩一些。
-7-
我對着鏡頭笑了笑,揚了揚打着厚厚繃帶的右手,胸有成竹。
「謝謝大家關心,我這次考得還行。」
「是不是狀元還不敢說,但上清北我有信心。」
蘇悅聽完噗嗤一聲笑了,驚訝地怪叫。
「學霸,你該不會被刺激到精神錯亂,開始胡言亂語了?」
一旁的陸璟臉色沉了沉,主動給我解圍。
「凌霄她前幾天意外受傷,還寫不了字。
「這次沒能發揮出正常水平,心情不好才這樣,大家不要爲難她。」
頓時,一衆記者開始竊竊私語,對我剛纔的狂妄發言很是鄙夷。
「小姑娘,做人要誠實。」
「爲了一時虛榮歪曲事實自欺欺人可不行啊。」
直播彈幕也開始紛紛刷屏:
【這女的好狂啊,右手都瘸了,還妄想上清北。】
【估計是想紅想瘋了吧,小小年紀就搏出位。】
【別人高考是想逆天改命,她是逆天做夢!】
【試圖搞黑紅路線的心機婊,能不能去死一死啊真煩死了。】
······
滿屏尖酸刻薄的惡意和質疑撲面而來。
旁觀的蘇悅似乎從彈幕中找到了知音。
一時興奮得面目都有些扭曲。
她飛快舉起手,又瞪了一眼陸璟,特意提高音量:
「既然這麼多網友都說你是撒謊精。
「你敢不敢高考出分當天全程直播?
「輸了的話當場給我下跪舔腳怎麼樣?」
周圍的學生和家長黑壓壓地湧上來。
一時間,惡意的鬨笑聲、噓聲不絕於耳。
我不屑地瞥了一眼蘇悅,笑得很欠揍。
「你算哪根蔥,憑什麼要我跟你打賭?」
她嘴角抽搐,像被當衆猛扇了一耳光,恨不得立馬撕了我。
我沒理會她怨毒的神色,自顧自宣佈:
「不過,我誠邀各位記者前輩,在高考出分當天來打我的假!」
「我的自媒體賬號叫凌霄不敗,屆時也會在學校同步直播查分。」
「以上如有半句虛言,我倒立喫屎。」
「到時還有個驚天大料要爆給大家。歡迎大家關注我。」
說完,我朝他們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8-
不出所料。
當晚,我上了同城熱搜。
無數惡毒的私信塞滿了我的賬號。
【農村土雞癡想飛昇龍門,自己幾斤幾兩沒 B 數嗎!】
【神經病瘸子還敢碰瓷清北,這波流量怕是喫不死你!】
【真想把你這些無下限炒作的賤貨給屠了!】
······
更有大大小小的營銷號用我的事蹟玩梗。
製作了一系列鬼畜惡搞視頻,瘋狂傳播。
我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蘇悅的手筆。
臨睡前我翻了一下賬戶餘額,順手買了幾個推廣加把火。
大睡一場後,我原地復活。
一打開手機,全是老師和同學的轟炸消息和未接電話。
有斥責我出風頭連累學校的。
有嘲笑我犯失心瘋說胡話的。
有假意關心實則等我出醜的。
其中發消息最頻繁的要數陸璟。
【我知道你手受傷了考不了試被刺激了,我對不起你。】
【網上消息你別看,都是一羣惡毒無聊的鍵盤俠。】
【你先養好傷,復讀的事交給我。】
【千萬別想不開,在線就回回我吧,求求你。】
······
密密麻麻。
比這半年他主動發我的消息都多。
我伸了下懶腰,懶洋洋地喫了個早餐。
再慢吞吞地用左手回了句:
【活着。】
陸璟立即秒回: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給他發了一個酒店地址。
半個小時後,他敲響了房門。
打開門那一瞬間,我被陸璟狠狠揉進身體裏。
力氣大到生怕一鬆手我就會消失。
他下巴剛冒頭的胡茬刺得我有點癢。
「對不起,我真的好怕你一時想不開······」
「都是我的錯,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不明白平時斯文有禮的人怎麼今天就這麼不修邊幅。
我用力掙開他的懷抱,盯着他發紅的雙眸。
「右手還傷着,你幫我整理這三年的學習筆記吧。」
他以爲我打算復讀,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我訂的是雙人牀。
接下來幾天。
陸璟窩在酒店,根據我的指示。
一點一點地把我那些資料分類整理好。
不得不說,這個免費幫工做事很用心。
他甚至想到我右手不方便翻動紙質資料。
特意掃描刻錄了一份電子版讓我用平板看。
看着陸璟熬了一個多星期的「功勞簿」。
我很滿意,又覺得惋惜。
唉,這麼漂亮又好用的工具人很快就用不了。
-9-
很快,就到了高考出分的日子。
我提前斥巨資 500 塊聘了個直播攝影師。
陸璟覺得我直播查分只是一時賭氣。
「何必再給那些腦殘網友增加笑料呢?」
我懶洋洋地回了句,「要你管。」
他氣得當場摔門走了。
回校查分當天。
蘇悅一襲紅色旗袍,精神抖擻地站在校門口。
擺足了 MVP 勝利結算的架勢。
一見我現身,她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高跟鞋踩得咯噔響。
身後還跟着十幾個正在直播的網紅。
「來了!」她朝鏡頭招手,得意洋洋。
「大家快來看看這位『清北預錄生』。」
周圍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陣嘲弄的鬨笑聲。
蘇悅故意撩了撩頭髮,那對亮晶晶的耳環也晃了一下。
同時側身向我低語,語氣輕得像踩螞蟻:
「看到了嗎死窮鬼,我這耳環就值 250 萬。
「你拼死拼活打一輩子工都賺不到吧,用什麼和我鬥。」
話鋒一轉,她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我肩膀。
對準直播機位,耐心勸慰:
「其實啊,人生不止高考一條路。」
「早認清現實,早點打工賺錢也不錯啊。」
見我不吭聲。
她依舊不依不饒。
「要不我給你推薦個奶茶店?我家別墅附近的分店在招人,日薪一百,幹滿七天包喫。」
「不喜歡的話,我姨舅有個廠也正缺人,一天干 12 小時,兩班倒,一個月也有四五千了。」
「人嘛,不要眼高手低,有需要可以找我介紹。」
直播間的觀衆也紛紛在刷屏:
【就是咯,野雞再折騰也變不了鳳凰,老老實實認命吧。】
【蘇悅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還給同學介紹工作!嗚嗚粉了!】
······
我聳了聳肩,忍不住陰陽怪氣。
「我謝謝你哦,光一副耳環就值 250 萬的高貴大小姐天天像蒼蠅一樣追着我,小民真是受寵若驚。」
蘇悅像被掐住脖子的麻雀,「你你你……」
我搖了搖頭,開始指揮攝影師擺好直播設備。
-10-
臨近開分,蘇悅也緊張起來了。
死死盯着考試院的官網不停刷新。
「天,我文化分有 550!」
「首都電影學院,我來了!」
她興奮得猛地跳起來,攬過身邊的網紅又哭又笑。
周圍人都紛紛起立給她鼓掌。
「牛啊,比往年超線 200 多。」
「校花顏值家世成績全是頂Ŧŭ₎配,爽文都不敢這麼寫吧!」
「快,趁現在找她多要幾個簽名,將來老值錢了!」
蘇悅在一片片彩虹屁中笑得無比燦爛,倏忽轉身望向我。
四目相對時,她狂傲得似乎能碾壓一切。
「大家別忘了,還有個立誓能上清北的同學還沒查分呢。」
一瞬間,所有鏡頭焦點齊刷刷瞄準我。
蘇悅繼續煽風點火。
「凌霄,你該不會慫到不敢面對現實吧?」
說完,衝過來一把搶過我的准考證,飛快輸入考號。
在一陣死寂的沉默中,她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爲什麼分數欄全是空白?」
忽然,她一拍腦袋,大笑起來。
「對哦,你的右手都廢了寫不了字,肯定都是零分。」
人羣中突然有人大聲插了一句。
「會不會是凌霄考太好,成績被屏蔽了。」
蘇悅一聽,彷彿瘋了一樣把鼠標鍵盤砸了個稀巴爛,急得破口而出:
「你胡說,這不可能,我不信。」
「凌霄這個賤人怎麼可能考到省前 50。」
下一秒,我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全場視線像探照燈一樣唰地鎖在我身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接通電話,開了免提。
【凌同學上午好,我是清華大學 S 省招生組的陳老師,恭喜你在高考中取得優異的成績!我正在看你直播,大概還有一小時到達本地······】
直播彈幕瞬間沸騰起來。
【我靠,這妹子右手斷了還真能考上清北了!】
【出分當天就找上門了,該不會是狀元吧,媽呀今天要見證奇蹟了!】
【今天好多人的臉都被打腫了,包括我嗚嗚·····】
【我爲之前狗眼看人低懺悔三秒,偏見和傲慢害人不淺!】
······
轉瞬即逝間,風向全變了。
我從人人鄙夷的農村土雞成了人人稱羨的寒門鳳凰。
眼看直播間人數激增至 80 多萬。
我戴上直播麥克風,對準鏡頭,用清晰而堅定的聲音投了一枚炸彈。
「今天我實名控告蘇悅對我進行了長達一年的校園暴力,相關證據我已提交給警方,希望能爭取異地辦案。驗傷報告和錄音備份我也會在各大平臺賬號公佈。」
「同時我舉報班主任和校領導多次包庇縱容霸凌分子,用助學金要挾我息事寧人。」
「我懷疑我的右手是蘇悅和她的同夥設局打斷的。」
「如果有目擊者能提供更多有力線索和證據,我願意用一半高考獎學金作爲酬謝。」
「我爲我剛纔所說的話負責,謝謝大家。」
話音剛落,旁邊的蘇悅一臉煞白,整個人僵直得像凝固的雕塑。
剛纔還捧她臭腳的衆人紛紛倒戈。
更有甚者直接朝她吐唾沫。
我覺得可悲又可笑。
在這個慕強厭弱的地方。
ţű₅菜是原罪,成功了說什麼都對。
-11-
今天註定是不眠不休的日子。
隨着我在自媒體賬號揭露蘇悅和一衆師長的惡行。
無數營銷號聞風而動,不停推波助瀾。
蘇悅#最惡毒藝考生,XX 中學,清北生被霸凌等相關詞條迅速霸榜熱搜。
就連清北招生組的老師見到我第一面都在問:
「孩子,律師找好了嗎?我有朋友能爲你提供免費的法律援助。」
考慮到首都的法律人才大概率比小地方的要強。
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他們的幫助。
期間蘇悅、陸璟和校領導打爆了我的手機。
原來,有校友無意中錄下了蘇悅和陸璟當初在樓梯間策劃傷害我的對話。
並在這個風口浪尖爆了出來。
我笑了,當時我還爲錄音筆沒電沒錄上懊悔不已。
結果真有熱心人幫了我一把。
這場驚天大瓜的熱度在我高考分數正式公佈那一天被推向頂峯。
我以 708 分的裸分,跟省會實驗中學另一名學生並列省高考理科第一。
要知道,我們這個小地方二十多年了都沒人考上清北。
更別說出省狀元了。
而我,史無前例地成了「最慘高考狀元」ẗū¹。
無數激憤網友紛紛爲我申冤吶喊:
【連清北狀元都能被校園霸凌,這小地方爛透了吧。】
【我都不敢想,凌狀元在這個爛地方要承受多少苦難才走到我們面前。】
【我跟蘇悅是老鄉,她家在我們當地可是隻手遮天的地頭蛇,樓盤爛尾,偷稅漏稅、違規施工緻人死亡,欠薪·····簡直無惡不作,惡人生惡女又造惡孽唉。】
【據說巡查組月底就來蘇悅老家了,咱們趕緊去幫忙舉報吧,熱線電話是 XXX】
【你不幫,我不幫,以後落難沒人幫,兄弟姐妹們快衝!」
我抓準這波流量,立馬上架了陸璟之前幫我整理好的電子版學習筆記。
後續以分享學習經驗和揭露蘇悅一家惡行的形式,給每條視頻都上了購物鏈接。
一通操作下來,戰績喜人。
就連罵過我的路人粉都紛紛來下單刷好評。
【算是之前給造口業贖罪吧。希望妹妹以後一路坦途,幸福美滿,大家快衝!】
雖然有零星黑粉斥責我喫相難看。
更有一些同鄉痛罵我故意抹黑家鄉。
我看着店鋪每天 10000+的銷量,笑了。
我喫自己的人血饅頭,討一個公道有什麼錯呢?
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搞知識付費和 IP 營銷的。
更何況,如果我的發聲真能把蘇悅這一家吸血螞蟥徹底拉下來。
何嘗不是爲家鄉的良性發展做貢獻呢?
-12-
當陸璟發來 999+條微信時,我數錢數得正嗨。
【求求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會一直在之前的酒店等,等到你理我爲止。】
我煩不勝煩。
我知道,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再次回到老地方,心境早已大不同。
我一進門,就被陸璟狠狠箍在懷裏。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說完,他立刻撲通一聲跪下,抓起我的手貼到他臉頰。
「你不是說最喜歡乖小狗嗎?我可以的。」
我用力甩開他,冷笑一聲。
「蟄伏半年,用糖衣炮彈腐蝕我心志,在最關鍵時刻咬我一口。」
「你說,這種狗還有繼續養的必要嗎?」
他面如死灰,眼睛紅得像兔子。
可惜我已經懶得憐香惜玉了。
我站在原地含着笑欣賞他噙在眼裏的淚。
在心底感慨,這美人垂淚當真是賞心悅目啊。
「不過,你該慶幸,你找的那幾個混混確實能藏。」
「如果我的右手真廢了,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陸璟還不死心,跪着苦苦哀求。
「那讓我用一輩子向你贖罪好不好?」
「你看,這盒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雲片糕,我排了兩小時纔買到的。」
我看着精緻的點心盒,胃裏應激似的一陣反酸。
「你助紂爲虐的同謀灌了我半年墨水。
「胃都快被她搞壞了,現在這些精細玩意我喫一口能疼一宿。」
「你跟蘇悅狼狽爲奸對付我,她都沒告訴你她的輝煌戰績嗎?」
他臉色再度難堪起來,難以接受一般捂住臉。
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地板。
我掰過他躲閃的臉,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直插他心臟。
「所以啊,你們這些施暴者憑什麼逍遙快活,而我要痛苦一生?」
「蘇悅不是最想成爲大明星,受萬人追捧嗎?」
「那我就親手打爛她的美夢,讓她淪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在國內永無出頭之日。」
「至於你,還是祈禱警察找不到那幾個混混吧。」
陸璟頓時像條被暴打到奄奄一息的死狗,無力地癱坐在地。
我沒有憐惜,大步跨過他,迎着門口的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13-
回程路上,當初客串過的劇組導演給我發了消息。
「凌同學,最近有沒有興趣拍戲?」
我知道,這段時間,很多人都想蹭一下我這位話題狀元的熱度和流量。
當初我擠掉蘇悅,在劇組客串了一個星期,體驗挺不錯。
殺青那天,我問了導演當初爲什麼要選我。
他沉思了一會,笑了。
「你的臉很有故事感和可塑性。我覺得未來的你一定有無限可能和潛力。」
這是我十八年來,除了會讀書以外,收到的最高的評價。
只是沒高興太久,我就爲這次出格付出了代價。
每一次被蘇悅折磨得胃痛作嘔。
我都在後悔自己幹了這份活。
苦苦支撐我到現在的唯一信念是。
我要成爲律師,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把這羣欺我害我的惡人繩之以法!
見我還在猶豫,導演又發了一句。
【先看看你在我鏡頭裏是怎麼樣的,再做決定好嗎?】
接着他發了一條剪輯好的視頻。
我忍不住點開。
裏面的「我」熟悉又陌生。
倔強,銳利,堅定,像一把時刻準備出鞘的利刃。
我喜歡這個「我」。
鬥志昂揚,野心勃勃,未來可期。
導演繼續循循善誘:
【從見到你第一眼的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有頭腦,有手腕的孩子。】
【你最近的這一出先抑後揚,扮豬喫老虎,挺有水準。】
【我們這一行天然就有更多曝光度和流量,日後你想轉行、做斜槓青年或者爲不公發聲,都比別人容易。】
不得不說,這話真拿捏住我了。
我突然覺得,在這個瞬息萬變的社會,給自己的人生做一份 planB 也不錯。
斟酌片刻,我認真回了話。
【謝謝導演的邀請。】
【如果有合適的角色,特別是關於反校園霸凌題材的作品,我非常願意嘗試。】
-14-
聽到陸璟自首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到了橫店。
七月的影視城,暑氣擋不住一羣羣追夢人眼裏火熱的慾望。
我穿着厚重的戲服正準備試鏡。
突然,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
我順手點了接聽。
下一秒, 蘇悅尖利又激動的聲音躥了出來。
「凌霄,你這個臭老鼠!
「你給陸璟這個叛徒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自首了還拉我下水, 竟還敢舉報我爸貪污賄賂。
「現在巡查組死抓着我全家不放。
「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你不得好死!」
我略有些意外,但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笑得無比囂張。
「放心, 我一定活到長命百歲。」
「你這個手下敗將實現不了的明星夢, 我來圓。」
「你渴望的, 在乎的, 我都會永遠取代你, 一一獲得。」
對面頓時癲狂得哇哇大叫, 隨着巨大一聲「嘭」,徹底熄了火。
這一刻,我從未覺得如此暢快。
這份振奮一直影響到我試戲結束。
還順利幫我拿到了一個小角色。
但我有自知之明。
作爲毫無經驗的素人新兵。
想要進步, 除了聽從導演和表演老師指導。
剩下的只能靠題海戰術一點點磨練自己。
所以我接了不少跑龍套的活, 有人找我就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
我慢慢摸出感覺。
並被導演肯定了我的進步。
九月初, 我收拾了行李準備北上。
是的,我被清華法學院錄取了。
我從農村踩着田埂的泥濘走出來, 想看看最高學府的法律精英是何等意氣風發。
我夢想着有一天, 能爲正義執劍,爲弱者發聲。
-15-
大三那年,我參加了全國政法院校辯論賽。
辯題是:校園霸凌應不應該入刑?
剛開始, 北大法學院的反方一路對我們窮追猛打。
雙方很快陷入膠着。
我一想到這場辯論可能會通過直播。
傳到無數個跟曾經的我一樣身陷泥淖的孩子面前。
我臨時決定自揭傷疤, 從被霸凌者的角度切入, 用情和理反擊。
鏗鏘辯詞穿透直播屏幕,瞬間點燃全網熱議。
「刑法的意義不僅在於懲罰, 更在於讓施暴者明白:
「每一次掌摑、每一句侮辱, 都不能因年少不懂事而被輕輕放過!
「如果霸凌入刑,當他們舉起拳頭時,會不會因爲畏懼法律的制裁而收手?
「我不想讓更多孩子經歷我所經歷的絕望。
「不想讓忍氣吞聲成爲他們唯一的選擇。
「入刑不是要毀掉犯錯的孩子,而是要用法律的權威, 爲所有在黑暗中掙扎的受害者點亮一盞明燈!」
最後我特意停頓了一下,提高音量:
「我淋過雨,一直希望能爲跟我一樣遭遇的孩子撐把傘。
「以下是由我牽頭成立的公益性法律援助組織,
「免費援助熱線:XXX,如有熱心朋友也想出一分力, 撐傘賬號:XXXX。
「所有善款收支明細每月公佈一次, 歡迎大家監督!」
一辯激起千層浪。
加上我這個小演員的身份光環加持。
這場辯論賽結束後。
有無數曾經或正在遭受霸凌之苦的孩子紛紛湧入我的社交賬號留言訴苦。
援助熱線更是被打爆。
趁着這波熱度,我迅速爆更十多條校園霸凌相關的普法宣傳視頻。
同時深入學校基層進行普法教育。
那段時間, 我忙得像個陀螺,人都瘦了兩圈。
-16-
當初跟我打辯論的反方一辯主動毛遂自薦過來幫忙。
他一臉甘拜下風。
「當初我跟你明明並列省狀元,結果大家注意力全在你這。
「這次比賽也是,天生髮光體凌同學,不知我是否有幸給你打輔助?」
看着他耳朵紅得要滴血,慌亂到同手同腳。
我懶得拆穿他的心思,笑盈盈地說。
「好呀,歡迎。」
「那我呢?可不可以來報名志願者?」
一個熟悉的男聲在我背後響起。
兩年未見,陸璟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眉眼斂了鋒芒,像陳年普洱沉在杯底。
見我不說話,他有些緊張地舉起手發誓:
「我只是想贖罪,想幫到更多人。給我一個機會, 好不好?」
當然好。
免費的幫工,不要白不要。
看在他這兩年每個月準時捐款的份上。
我何必爲了昔日恩怨將財神爺拒之門外。
至於別的, 我可什麼都沒承諾。
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前路漫漫, 單槍匹馬走不到頭。
我得學會借風揚帆,借光取暖。
讓同行的火把連成星河,照亮更多孩子的路。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