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妻子的復仇

我嫁給了強姦我的人。
婚後，我對他很好。
給他洗衣做飯，端茶倒水，替他孝敬父母，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他在外面得意地吹噓：
「大學生又怎麼樣？還不是隻能給老子暖被窩！」
我對此甘之如飴，甚至被人們紛紛嘲罵。
都沒關係，我的跪舔越發讓他得意。
他便離死，越近。

-1-
我覺得我好像是一個災星。
從小到大，親近我的人。
死的死，傷的傷。
在我十八歲那年，我的超雄弟弟殘忍屠殺了我們的父母。
然後選擇了自殺。
在我二十四歲那年，我的閨蜜宋晴晴意外死在了家中。
她被巨大的衣櫃砸中左邊身體。
本來有機會生還的。
可巧的是，她前不久右腿骨折，失去了掙扎出來的機會。
慢慢窒息在沉重的衣櫃下。
接着在她的葬禮上。
我被她的丈夫方鵬強姦了。
我拼命的掙扎，捶打，卻無濟於事。
醒來時，周圍有很多人，目光各異的看着我。
警察詢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看見方鵬父母懇求的眼神，希望我不要指控他們兒子，
同時他們眼中又有些心虛。
他們一定趁着我昏迷的時候說了我不少壞話。
我虛弱地笑笑，身體撕裂般的疼痛，
「沒事，什麼都沒發生。」
我包庇了強姦犯。

-2-
方鵬父母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們沒想到我竟然放過了他們的強姦犯兒子。
警察是個年輕溫柔的小姑娘。
她指着我臉上被啃咬的傷痕，握住我的手：
「你被他傷成了這樣叫沒事？」
「你不要害怕，把事實說出來，誰敢說閒言碎語我們教訓誰！」
她臉上是打抱不平熱血與朝氣。
我把冰涼的手從她手裏抽出。
「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你們可以走了。」
她還想再說什麼，我冷漠的開口：
「我就是和自己屍骨未寒的閨蜜的老公上牀的賤女人。」
「至於傷口，是因爲太激動玩的太大了。」
「你們不要再多管閒事了。」
那個警察姑娘離開的時候。
我聽見她的同事安慰她。
「這種女人就是咎由自取，真是好心餵了狗！」
「你沒聽見那個方鵬媽說的嗎？這個女人在她閨蜜還活着的時候就一直糾纏方鵬，閨蜜一死就迫不及待上位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鵬父母。
「我喜歡方鵬？迫不及待上位？」
他們表情訕訕。
「謝謝你放過我們兒子，什麼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你！」
我淡淡開口：「我要嫁給方鵬。」
這下屋子裏所有人都震驚了。
好歹我是個大學生，配方鵬綽綽有餘。
方鵬父母沒想到條件這麼輕鬆，喜不自勝的答應下來。
他們一羣人走的時候，我聽見不少人嘀咕：
「這女人太賤了吧，上趕着貼人家。」
我無所謂地笑笑。
我的太陽已經落山了，就讓我腐爛吧。
所有人都會下地獄。

-3-
方鵬迫不及待娶了我。
結婚那天，他的狐朋狗友們綁着方鵬。
伸手就要往我身上摸，我的裙襬好幾個黑手印。
他們猥瑣又羨慕地說：
「便宜你這小子了！第一任老婆有錢，第二任老婆年輕又好看。」
「這身材，嘖嘖嘖……」
方鵬不幹了，阻止了他們婚鬧，他迫不及待要進新房了。
晚上，方鵬得意地說，
「娶你真是太有面子了。」
他眼神如附骨之蛆在我身上流連。
「小雅，沒想到你也對我有意思。」
「你怎麼不早點說，我早就厭煩我那個黃臉婆了，幸好她死的早。」
方鵬長得並不差。
我被他摟在懷裏，忍住想吐的衝動。
抬頭甜甜地對他笑：
「老公，我會努力對你好，不讓你厭煩我的。」
方鵬哈哈大笑：「沒想到我那天借酒衝動，還做了一件好事！」
婚後，我對方鵬很好。
給他洗衣做飯，端茶倒水。
他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同時我還替他孝敬父母，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他在外面得意地吹噓：
「大學生又怎麼樣？還不是隻能給老子暖被窩！」
「彩禮？一分錢都沒花，白白娶過來的！」
他只是一個靠着一副好皮囊娶到城市小姐的技校男。
他的第一任妻子，我的閨蜜幫助他拓展人脈。
讓他的裝修生意越來越紅火。
現在我閨蜜死了，又有我這個還算美貌的大學生替他操持家務。
真是人生贏家，我嗤笑。

-4-
我總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去買菜，
方鵬喝了酒就要打人。
沒人大驚小怪，更沒人同情我。
他們都私下說我活該。
誰讓我不知羞恥，倒貼和閨蜜老公在一起。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不在意他們恥笑輕蔑的打量。
更不需要他們幫助我。
方鵬最近有幾個生意要去外地。
我一邊給他揉肩一邊說：
「老公，你要走多久，我好想你。」
方鵬藉機在我身上揩油。
「老婆，最多一個月我就回來，有你在我簡直太幸福了。」
我緩緩開口：「那我能不能趁這段時間去做家教？」
方鵬皺眉：「我們家沒那麼缺錢。」
我甜言蜜語的勸說：「錢多一點總沒事，其實我主要是爲了積攢經驗。」
「我畢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以後你的朋友需要家教，我去教，他們不是欠了你的人情？」
方鵬想起自己的很多投資人都有孩子，拍了一下頭：
「還是你想得周到，那你自己安排吧。」

-5-
我家教的學生叫李梧，是一個快高考的男生。
他已經換了三次家教，沒有人願意教他。
不然家長也不會讓我來教，畢竟我的名聲已經臭了。
叛逆，桀驁，不會聽話。
見他的第一面我就能感覺到。
他輕佻地拉我的頭髮：「老師，你這麼年輕，能教的好嗎？」
我冷冷的抬頭仰視他：
「你現在立刻乖乖坐好聽我上課，就知道我講的好不好了。」
他無趣的收回手。
「喲，還挺兇，小美人。」
給李梧上課就能體會到有多棘手了。
他真的，什麼都不會。
也不聽講，就直勾勾的盯着我。
一批評就敷衍的答應，非常不配合。
我嘆了口氣：「你真的不打算高考了？」
李梧挑釁的盯着我：
「我就是聽不懂，智商就在那裏。」
我第一次見人承認自己智商低，被逗的扯了扯嘴角。
「你笑了？這纔像個人樣。」李梧抱臂看着我。
我抽了一張草稿紙。
「我以前還教過比你笨更多的人，他都考上大學了。」
李梧瞪大眼睛。
「你騙我吧，比我還笨能上大學？」
我點點頭：「是我親弟弟。」
李梧狐疑的看着我：「你有弟弟？你弟能眼睜睜看着你嫁給那老男人？」
我沉默了一會兒開口，
「我們關係不好。」

-6-
我在草稿紙上寫下幾行字，遞給李梧。
他不解地念出來：
「輔導 30、掃地 5、洗衣服 10、早飯 50、午飯 70……什麼意思？」
我解釋說：
「我爸媽是重男輕女特別嚴重的人，他們覺得我是賠錢貨，所以我在Ṱű̂⁻家裏幹一切事情都要花錢的。」
「我在家裏喫飯，睡覺，哪怕是用紙巾，都要算錢。」
李梧瞪大眼睛：「那以前的你怎麼賺錢啊？」
我指了指草稿紙：「幫家裏做家務，給我弟補課，還有幫我爸拉貨之類的。」
李梧簡直聞所未聞，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家長？
「一頓早飯算 50，怎麼不去搶，不能出去喫嗎？」
我展示手臂上陳舊的疤痕。
「出去喫會被打的，很多時候我一天只能喫一頓飯。」
李梧震驚極了。
「那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了爲啥還嫁給方鵬，嫌喫苦不夠嗎？」
他神色有些猶ťű̂₁豫地說。
「你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啊，就是那個啥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最好去醫院看看吧。」
我把草稿紙拍到他腦門上。
「你想多了，我的意思就是讓你好好聽課。」
「我弟是真的很蠢很蠢，都能考上大學，你也多動動腦子。」
「要是以後在工廠裏看見你打螺絲，我會很遺憾的。」
李梧雖然還是很不情願，但總算開始聽講了。
畢竟十幾歲的小男孩，就算再叛逆，心還是軟的。
剛纔我講了我的過去，他或多或少有些同情。

-7-
因爲李梧願意聽課，他的媽媽高興地請我喫了一頓飯。
喫完飯在我回家的路上。
方鵬給我打了電話。
「老婆，我媽說你今天沒去給他們做家務啊，你不能因爲做家教就耽誤了啊。」
我拿着電話的手緊了緊。
「老公，你給媽說我馬上就過去。」
我剛剛嫁過來的時候。
方鵬父母對我還比較客氣。
現在時間長了，看我是個好拿捏的人，便越來越有恃無恐。
我剛打開門，方母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這麼晚纔來，不是存心不讓我們睡覺嗎？」
「快點把我們的洗腳水倒了，然後洗碗擦地。」
我開始慢慢收拾做家務。
終於只剩地面沒弄了，我拿來拖布準備拖。
「你幹啥啊！讓你擦地，跪着擦！」
我解釋說：「爸媽，你們不是想早點睡嗎？拖地更快一些。」
我被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讓你快點做，少廢話。」
我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給李梧準備第二天的教案，
卻感覺腹痛不止。
我的心裏有了預感，在藥店買了驗孕棒。
測試之後，我看着上面兩條槓沉思。

-8-
給李梧家教慢慢順利起來。
今天上完課，他卻不讓我走。
「小老師，在我這喫飯吧。」
我拍開他扯着我衣服的手。
「別在老師前面加個小字，還有，你爸媽今天不在，你做飯給我喫嗎？」
他扭捏地說：「我不會做飯，也不想出去喫。」
我無奈的去冰箱查看，還有一些菜。
「那我做什麼你喫什麼，不許挑。」
我做菜的時候李梧給我打下手，做好的時候我看他喫的津津有味。
「有這麼好喫嗎？」
他嘴裏塞得很滿。
「你手藝可真好，便宜方鵬那損貨了。」
我有些懷念。
「以前也是在這樣的場景，有人誇我做飯好喫，但是那個時候的我，煮的飯都是半生的。」
李梧不解地問：「以前補課的學生嗎？」
我點點頭：「對，我還小的時候。」ṱű⁷
李梧咂舌：「你家裏可真會壓榨你，我喫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晚風吹拂。
李梧拎着我的包走在外側。
「誒，你到底爲啥和方鵬結婚啊，你大學那麼好，不去工作。」
我把被吹亂的頭髮別到耳後。
「你覺得呢？」
李梧思索。
「他們很多人都說你…嗯，不要臉，說你圖方鵬的錢。」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
我鼓勵地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反正都不是什麼好話，你到底圖啥啊？」
「也就這個小地方的人覺得方鵬有點錢了，但實際他一個裝修的包工頭根本不夠看啊！」
「你可是在大城市讀書的。」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是啊，你說我圖什麼呢？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擺脫了原生家庭，嫁給方鵬，從一個地獄到另一個地獄。」
李梧來勁了。
「對啊，你今天必須說清楚。」
我半開玩笑地說：「因爲我真心喜歡他吧。」
李梧炸了，「不是吧，我看你真是有點毛病，他有啥好的，長得也就那樣，沒我好看，還老。」
李梧給我展示他手臂的肌肉。
「你眼光是真的不行，找男人還是要像我這樣。」

-9-
李梧把我送到家離開。
我才準備向方鵬父母那裏出發。
到的時候時間果然很晚了。
一進門我就被扇了一巴掌。
「真不知道鵬兒娶你這個小賤人有什麼用，什麼大學生，幹活都不積極！」
我並不辯解，在擦地的時候，手一抖。
打的水濺溼了方母的衣服。
她踹了我一腳。
地面很滑，我狠狠撞上了桌角。
很快，血從我身下流出。
方鵬父母急了。
「你懷孕了？天啊，我孫子沒事吧。」
在醫生遺憾地告知孩子沒有了之後，他們立刻讓我出院。
「真是的，懷孕怎麼不早點說，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現在孩子沒了，還花了錢，呸！」
因爲太虛弱，我去李梧那裏有點晚了。
他一看見我嚇了一跳，
「你嘴怎麼那麼白？」
我招招手。
「沒事，上課吧。」
李梧皺眉：「你到底怎麼了，別瞞着我。」
他窮追不捨，我只好輕描淡寫地回答。
「沒什麼大事，我流產了。」
李梧一下子站了起來，少年人的身軀已有壓迫感，
「這叫沒什麼大事，你不好好休養，方鵬有那麼缺錢嗎？」
他不由分說拉着我的手臂。
「走，去醫院，我給錢。」
我哭笑不得：「我心裏有數，你好好聽課就是了，沒事的。」
我把李梧按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讓他冷靜。
課上完之後，李梧堅持送我回家，我拿鑰匙打開門。
卻發現方鵬回來了。
他看着年輕高大的李梧，皺眉說：「這是你學生？」
我點點頭，轉頭對李梧說：「快回家吧，我就不送你了。」
李梧表情很冷，走的時候挑釁地打量方鵬。

-10-
關上門後，方鵬摟住我的肩。
「那學生啥眼神啊？那個……我知道你流產的事了，你看我立刻就趕回來了。」
「你也別怪我爸媽，他們就是脾氣不好，心是不壞的。」
「你也有責任，你怎麼不早點說你懷孕了，我爸媽最想抱孫子了。」
我聽着方鵬顛倒黑白，不想和他多說。
「我沒事，我不會怪爸媽的。」
方鵬鬆了口氣。
「我老婆就是聽話，想我以前那個黃臉婆，不得不依不饒叨叨半天。」
我掩飾住眼中厭惡，洗漱完準備睡覺。
卻沒想到方鵬把手伸進我的衣服下襬。
我才做完手術，身心俱疲。
算了，就這樣吧。
我自嘲的笑笑，任由方鵬折騰。
第二天很早我就醒了，撕裂般的疼痛讓我無法熟睡。
我看着睡夢中的方鵬，心中抑制不住掐死他的衝動。
我深吸一口氣，下牀準備早點。
剛剛做完早餐，門就被敲響了。
我一打開門，是手上拎着早餐和藥的李梧。
「早啊小老師，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你……」
他突然頓住了，眼神死死盯着我脖頸上的曖昧的青紫。
李梧抑制不住怒火。
他快速拉着我向屋裏走去。
一把把還在睡夢中的方鵬拽下牀。
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方鵬，你真他媽是個畜生！她剛剛流產，你怎麼好意思碰她！」
方鵬嚇得瞬間清醒，不斷躲避。
「你誰啊，信不信我報警了，我碰我老婆天經地義，你管得着！」
李梧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臉上。
我抱住李梧的腰，拼命制止他。
「別這樣，李梧，快停手！」
方鵬的掙扎越來越弱，李梧停手了，看着我，深色晦暗不明。
「跟我走。」
我把方鵬扶到牀上，對李梧說：「你走吧。」
李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心疼他？這個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我神色漸漸變冷，厲聲說：
「不要多管閒事，李梧，再怎麼樣方鵬是我的丈夫，而我和你沒有關係。」
李梧神色漸漸冷，滿眼受傷，深深看了我一眼，轉頭就離開了。

-11-
方鵬憤怒地質問我：「你好大的能耐啊，我纔出去多久你就和別人搞上了！」
我淡淡的說：「別把別人說的那麼齷齪。」
方鵬揚起手就要打我，
「他是李局長的兒子，和他搞好關係沒什麼壞處，而且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方鵬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嘿嘿笑起來，因爲扯到了傷口嘶的一聲。
「我老婆是最好的賢內助，你的魅力太大了。」
「你以後多去走走關係，讓李局長給我通融通融。」
他跌跌撞撞去酒櫃裏拿了一瓶酒。
「這小子下手也太重了。」
他一邊喝酒一邊盤算，我厭惡的看着他眼裏的齷齪。
他終於醉了。
我也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
「宋晴晴到底是怎麼死的？」
「老婆你喫醋了啊，那黃臉婆就是自己運氣不好，打掃的那天衣櫃剛好就塌了。」
我狠狠抓住他的衣領。
「你那天是不是在家，你是不是眼睜睜看着她掙扎着……慢慢死掉！」
方鵬不滿地推開我，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我和他廝打起來。
他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知道……就是你。」
「你那天大概是因爲突發原因回家了一趟，但沒人知道……」
「然後你聽見了宋晴晴的求救……」
「你選擇了見死不救，悄悄離開……」
「她那麼愛你……方鵬，你好狠的心啊！」
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氧氣一點點耗盡，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突然脖子上的力氣鬆開了。
我拼命咳嗽着，很快被擁入了溫暖的懷抱。
李梧掀開方鵬後，焦急地看着我。
「幸好我回來了，周雅，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再晚一點，你就死了！」
我的視線掃過李梧早上送來的早已冷掉的早餐和藥品。
捂住臉，無奈地重重嘆息。
李梧拉開我的手，直視我。
「你真的，什麼也不打算告訴我嗎？」
我下定決心，艱難的說：
「你扶我起來，我們出去說吧。」

-12-
「你本來也是我計劃報復的人之一。」
李梧被我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
「我記得我沒得罪過你吧？」
我打開手機相冊，點開一張照片給李梧看。
「她就是宋晴晴，覺不覺得很熟悉？」
李梧瞪大眼睛，他緩緩開口。
「我……那個時候剛剛拿到駕照，很興奮，一次倒車的時候撞到了從路口騎着自行車出來的她。」
我接過他的話茬。
「然後宋晴晴的右腿骨折了。」
「我知道你沒有逃逸，送她去了醫院，付了醫藥費。」
「但我無țū₀法不遷怒你，如果她沒有骨折，她或許不會那麼絕望的死亡。」
「她被那麼重的衣櫃砸住左邊身體，右腿骨折無法掙扎，絕望的慢慢窒息……」
我的聲音漸漸哽咽，李梧慢慢擦去我的眼淚。
他的眼裏滿是歉疚。
「對不起……我……」
我阻止了他的道歉，嘆了口氣。
「不怪你，但是接下來，我希望你不要衝動行事，我從最開始就有對付方鵬的計劃。」
李梧點點頭。
「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們剛纔的對話我也聽見了一些，方鵬，也太狠了。」
我有些失神，眼裏含淚。
「方鵬本來不會做的那麼絕的，這麼多年，晴晴幫了他生意很多。」
李梧不解地問：「那……?」
我壓抑不住恨意。
「晴晴給自己買了一份大額意外保險，受益人是……方鵬。」
「她太善良，也太傻了。」
不需要多說，李梧瞬間都懂了。
他看着我要崩潰的樣子，轉移話題。
「所以，你和宋晴晴關係很好？」
我陷入回憶。
「我是她家教的老師，我們年齡相仿。」
「我能走到今天，都靠晴晴對我的幫助。」

-13-
宋晴晴是我父母上司的侄女。
對比我們的少年時代。
她天真爛漫，溫柔善良，像天使一樣閃閃發光。
家境富裕，父母疼愛。
而我被原生家庭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整個人昏暗苦澀，快要枯萎。
我父母趕着把我送上門，做她的家教。
之後我再也沒有餓過肚子。
宋晴晴沒有被我滿身的刺扎傷，她不僅是公主，更是騎士。
她幾乎和我分享她擁有的一切。
我有了漂亮的裙子，不用每天再做繁重的家務。
宋晴晴特別喜歡對我撒嬌。
「周姐姐，做飯給我喫吧。」
她總是誇我，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在我十八歲，家庭破碎的時候，她資助我上大學的全部所需。
「周姐姐，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後盾。」
在得知她爲了方鵬連大學都不讀，要陪他創業時。
我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連夜回家。
可我看着她的眼神，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別讓伯父伯母失望，更別讓自己後悔。」
我對方鵬最早的恨，從這個時候開始。
然後，二十四歲那年。
我得知了她的死訊。
我失去了父母，弟弟，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妹妹。
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恨意支撐我活下去的。
因爲心中的懷疑，我順水推舟嫁給了方鵬，體驗她的婚姻。
刁蠻的公婆，家暴的，野蠻的丈夫。
我能想象她過得有多麼不幸福。
我失眠過無數個夜晚，哪怕睡着也會驚醒。
「周姐姐，我好痛，救救我……」
在夢裏，她掙扎，然後慢慢失去生機。
我淚流滿面，我的天使，本來應該有最幸福的一生。

-14-
李梧溫熱的手掌不斷拍我的背，
「深呼吸，哭出來就好了。」
「我之前就覺得你太壓抑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我現在，迫不及待想讓方鵬下地獄了。」
Ţüₕ李梧點點頭：「我都答應你。」
我告訴完他我的計劃，然後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
幾天後，方鵬意氣風發的帶着我參加我組織的飯局。
我，李梧還有方鵬。
之前的夜裏，我一點都不心虛的撒着謊。
「老公，這幾天我不停求李梧讓他找他爸爸幫你一把。」
「這不，他終於鬆口了，說有一個大商機。」
方鵬高興極了，迫不及待參加飯局。
他對只有李梧出面一點都不懷疑，李梧爸爸沒必要直接和他接觸，消息帶到就行。
他一臉諂媚，完全不計較之前李梧打了他。
李梧給他看了一些招聘信息。
然後故作神祕的開口。
「緬甸這些地方雖然遠，但商機無限啊。」
方鵬有些猶豫：「會不會不安全啊？」
李梧裝作不耐煩的收回手機。
「不去算了，掙一票大的等於你在這邊工作好幾年！要不是看在周老師的面子上，纔不會優先考慮你。」
我也巧妙地勸着方鵬。
方鵬瞬間放下了一切戒心，這機會他可不能讓給別人。

-15-
之後幾天，我眼睜睜地看着方鵬聯繫詐騙網站上的蛇頭。
在他們開出的利益中失去一切思考能力。
在他收拾行李離開的那一天。
我如釋重負的笑起來。
方鵬沉浸在自己掙大錢的幻想中。
「老婆，我覺得你今天特別高興。」
我依偎在他的懷裏，掩飾住眼裏的期盼和惡意。
「老公要掙大錢了，我開心得不得了啊。」
方鵬，你是會死在偷渡的路上。
還是會運氣好一點。
活到詐騙園區呢？
方鵬離開之後，果然失去了音訊。
直到兩週後。
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方鵬幾乎看不出人樣渾身都是傷痕，
一羣人不停地虐打他，
他像死狗一樣掙扎慘叫，
接着，一個人剪斷了他的一根手指。
「想救他？五十萬贖金。」
我一遍遍的回看方鵬痛苦的表情。
我覺得我已經瘋了。
我歇斯底里的大笑大哭。
我恨不得生啖血肉的人，終於要下地獄了。
就算我也會下地獄。
我也毫不在意。
我驚慌失措，梨花帶雨的去警局報了警。
「警官先生，我們那裏有這麼多錢啊？」
「我老公不會有事吧，求你們救救他。」
警察安慰我冷靜，
「我們會盡快立案偵破的，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跨國綁架，尤其是緬甸那邊，結果很難說。」我擦着眼淚。
「他就是看見了那些的招聘信息，爲了掙更多錢，給我更好的生活，纔去的。」
「沒了他，我可怎麼辦啊。」
警察嘆了口氣。
「這種不法網站上的招聘信息，真的很難追查。」
夕陽西下，在我離開的時候。
還能聽到有警察小聲討論。
「你們都還記得這個女人嗎？這男人強姦她，家暴她，她都愛的要死。」
「聽說還是她閨蜜的老公，閨蜜一死兩人就搞上了。」
「還是個名牌大學生呢，這麼蠢，不過她現在老公要沒了，肯定傷心死了。」
所有人都以爲我愛方鵬。
沒有人懷疑我。

-16-
在最後了結方鵬父母之前。
我去見了宋晴晴的父親。
宋晴Ŧù₄晴的母親經受不住打擊，至今還纏臥病榻。
看着失去心愛女兒，憔悴的宋父。
淚水蔓延上了我的眼睛。
宋父也哽咽着說：
「小雅，辛苦你了，晴晴在天之靈一定會感謝你的。」
「你知不知道，聽見別人罵你，我有多難受，你揹負了太多。」
「謝謝你……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就要去和方鵬同歸於盡了。」
我和宋父聊了很多很多。
他離開的時候，我握緊了拳頭。
別人罵我不要臉的賤人，婊子，小三。
我都不在乎。
這些流言蜚語的謾罵比不上宋晴晴離開時的百分之一痛苦。
我怨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救下她。
現在我要去了結最後兩個人了。

-17-
我哼着歌，跪着把方鵬父母家的地板擦得乾乾淨淨。
在他們驚恐萬分的眼神中。
播放了方鵬被折磨的視頻。
在方鵬一聲聲的慘叫中。
方母直接嚇昏了過去。
看着她扭曲的臉龐，估計是中風了。
方父倒退幾步，摔倒在溼滑的地面上，
腦袋狠狠嗑在桌角邊沿。
我叫了救護車，用方鵬的銀行卡結清了醫療費。
一切，終於結束了。
或許還有一個人需要我，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了。
我隨意買了一張飛機票。
我需要到一個地方治癒自己。
如果不能治癒自己。
我會選擇默默地死亡。

-18-
我沒想到還能再次遇見李梧。
在埋葬我全家的公墓。
我和他視線對上的一瞬間。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接着我轉頭就跑。
很快他追了上來，拽住我，大吼着說。
「周雅，你跑什麼跑！你也知道心虛，這一年你不告而別，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你那麼聰明，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我看着他充滿淚水的眼睛，訕訕的說：
「你高考完了吧，上大學了吧。」
「那個……大學裏有很多漂亮，陽光的女生，你有沒有女朋友？」
李梧怒極了反而笑起來。
「你覺得我對你是見色起意？我就那麼廉價？」
我低着頭，艱澀地說。
「我比你大六歲，還結過婚，還流產過一次。」
李梧握住我的雙肩，正視我。
「我會在乎這些嗎？」
「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求求你了，老師。我……現在在復讀。」
「你就等我一年，我一定會考上好大學。」
我覺得我此刻的心緒複雜的要破碎。
「你……讓我考慮考慮。」
李梧開心的笑起來。
「那你不許再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我幫他擦去眼淚，其實我也淚流滿面。
「你今天來幹什麼？」
李ƭů₈梧沉默了一下，嗤笑着說：「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我父親不在乎我們，他身邊的女人從來就沒斷過。」
「這也許就是我叛逆的原因吧。」
我才意識到之前請我來家教的人是李梧的繼母。
「你呢，你今天來這裏幹什麼？」
我看着李梧恢復冷靜的面容，苦笑着說：
「我本來打算把我弟弟的骨灰拿走，再也不回來。」
我看着李梧眼裏又開始慌亂，揉了揉他的頭。
「不過我現在不會走了。」
「其實，我弟弟沒有考上大學，他死的很年輕……很年輕。」
「不過，他那樣的孩子，肯定也考不上大學的。」
李梧默默把我摟到了懷裏，聽我講我家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不幸的家庭，
父母無比重男輕女，對我苛刻，毫不關心，時常打罵。
在他們千辛萬苦的期盼下，我弟弟降生了。
他們把所有的愛都寄託在了我弟弟周舟身上，
可是，很快所有人都發現了周舟的不對勁。
超雄症。
我父母深受打擊，接着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我並不太討厭周舟，因爲他莫名對我很親近。
每次我看見我父母羨慕的眼神。
我都覺得很痛快。
周舟小時候抱着我玩，我父母強行想要把他抱走。
但他卻總是又踢又打，還咬傷手指。
後來我父母便放棄了，只要周舟是個帶把的，能傳宗接代就行。
所以周舟幾乎是被我帶大的。
小小的他總是依偎着小小的我。
後來周舟慢慢會說話了，他總是不解的問，
「姐，爸媽爲什麼對你那麼差。」
我也很迷惑，這個問題的答案複雜又簡單。
人心的複雜，事實的簡單。
我……是個女孩。
周ƭũₔ舟越大，越和他相處，我越心驚，
他對我以外的人攻擊性太強了，
簡直就像一頭野獸。
「周舟的功課都是我教的, 我總是幻想他, 能和正常孩子一樣，在學校裏唸書，交朋友。」
「他如果能考上大學，交到女朋友, 我會更高興的。」
「只可惜一切結束在了我高考完的暑假。」
「那一天, 是血腥, 混亂的。」
「我跪着求我的爸媽，讓他們同意我上大學, 我不停的磕頭, 磕到頭都破了。」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說我可以掙錢，這麼多年我做牛做馬都過來了，只求他們把我的戶口簿給我。」
「他們罵了我很多, 什麼賠錢貨, 白眼狼，在我去搶戶口簿的時候，我爸把我狠狠推開。」
「我撞到了牆上，流了很多血，暈了過去。」
「周舟被激怒了，我醒來的時候, 周舟滿臉鮮血的抱着我哭。」
「他哭着說, 姐，我闖大禍了，但是我不後悔, 你去讀大學吧, 不要想我。」
「我看到了我父母被捅了很多刀的身體，我愣住了。」
「然後我眼睜睜看着周舟自殺了, 血濺了我一臉。」
「他最後說，姐, 不要想我, 但也不要忘記我。」
「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宋晴晴照顧了支離破碎的我。」
「不論是葬禮還是讀大學的各種事務，都是她幫着精神快要崩潰的我完成的。」
我大口的喘氣, 手腳冰涼，剋制不住的痙攣。
我的淚已經快要流乾了。
「李梧……李梧……」
我一遍遍的念他的名字。
「我就是個災星，罪人, 我會給我愛的人帶去厄運。」
李梧心痛到了極點。
他也一遍遍的低聲在我耳邊說。
語氣堅定的像在發誓。
「我不怕，哪怕是下地獄，我也不怕。」
「周雅, 陪着我，你說你在腐爛, 會給周圍帶去不幸。」
「我偏不信, 你會長命百歲, 我要你之後的年年歲歲平安喜樂，和我攜手到老。」
「所以不要離開我，我會努力追上你的, 好不好？」
我失去了全部力氣，絢爛的陽光灑在我身上，
我艱難的開口。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