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媽媽和表妹揹着我說悄悄話。
我媽媽慈愛地看着表妹:「別擔心,等高考一結束,我就讓你們兩個換魂,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
表妹抱着我媽:「你本來就是我親媽,醫院裏躺着的纔是那個蠢貨姨媽。」
我悄悄關上門縫回去睡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一模考試那天早上,我將媽媽準備的牛奶倒給草叢裏的流浪狗。
表妹的臉色頓時比牛奶還白,還在考場上學起了狗叫。
-1-
「我是婧雪,媽,你仔細看看,我纔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當着來採訪市狀元的記者們的面,我媽冷漠地推開了我,「婧雪,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嘆了口氣,衝着攝像頭解釋:「婧雪從小嫉妒心就強,一直嫉妒我女兒學習好。這次高考失利,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種瘋話來,都是我沒教好她。」
吳悅悅摟着我媽的胳膊安慰她:「自從姨媽變成植物人,你就把表妹接到家裏來照顧,對她比對我都好。是她自己不學好,咱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周圍看熱鬧的鄰居們紛紛現身說法:
「婧雪這孩子從來都不好好學習,天天就知道出去瘋玩,能考好纔怪了。」
「我跟唐婧雪一個班的,她一直嫉妒她表姐,經常在背後說吳悅悅的壞話。」
「喫人家的喝人家的,還在背後說人家壞話,簡直就是個白眼狼。」
「小小年紀一點都不學好,聽說她媽大學沒畢業就未婚生子。」
鄙夷的目光和指責徹底將我淹沒,我拼命解釋:「不是我,這些都是吳悅悅乾的,我纔是我媽的親生女兒!」
可無論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街坊鄰居,還是和我同班三年的同學,Ṫū́₈甚至是我的親媽,都沒有人覺出什麼不對來。
似乎在其他人的眼中,我跟吳悅悅的身份已經完全互換。
看着吳悅悅得意的眼神,我確信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我衝上去抓住她的肩膀質問:「吳悅悅,你到底做了什麼?你把我的一切都還給我!」
我媽卻一把推開我,護在了吳悅悅身前。
「不許欺負我女兒,你這個瘋子!」
這是我被我媽推搡摔下樓梯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2-
滾下樓梯摔斷脖子的痛苦還記憶猶新,可再一睜眼,我又好端端地躺在牀上。
看着手機上的日期,我竟然重生回到了三個多月前,一模考試的前一天!
我激動地去找我媽,發現她的房間門沒關緊,隱約傳出她和吳悅悅的說話聲。
「等高考一結束我就幫你奪舍,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了。」
吳悅悅激動地說:「你本來就是我親媽,醫院裏躺着的那個纔是蠢貨姨媽。」
房間裏,我媽親熱地摟着吳悅悅,書桌上的化妝鏡裏映出她們倆相似的面孔。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根本不是我媽,而是本該成爲植物人躺在醫院裏的姨媽!
可這麼多年來,就連我都沒有感覺到奇怪,一直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我親媽。
聯想起上輩子我被吳悅悅搶走的一切,原來這就是奪舍!
姨媽從帶鎖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古怪陰森的黑色瓶子,「等明天讓唐婧雪把奪舍散喝下去,你就能暫時搶走她的智慧。」
吳悅悅興奮地ṱũ̂₂說:「太好了,媽,你就等着我給你考個全校第一回來吧!」
我想起前世,三次模考我都意外發揮失常,還一直以爲是自己的心態問題。
原來都是她們母女倆搞的鬼!
我悄悄關上門回到自己房間,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故意賴牀晚起,來不及喫早飯就急着去學校,姨媽忙給我塞了瓶牛奶。
還特地叮囑:「早餐不喫可不行,考試前你一定要把牛奶喝了。」
餘光裏姨媽給吳悅悅使了個眼色,我心下了然,看來奪舍散就下在這瓶牛奶裏。
等趕上公交車,一路上我都拿着手卡在背單詞。
一直到了學校,吳悅悅見我始終沒有喝牛奶,忍不住催我:「姐,你快把牛奶喝了吧,一會兒就該考試了。」
我一邊往操場邊走,眼神四處搜尋,一邊漫不經心地去拿牛奶。
看到草叢裏的流浪狗,我突然手一滑,牛奶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乳白的牛奶淌了滿地。
流浪狗立刻竄過來,呼哧呼哧舔了起來。
吳悅悅的臉色霎時變得比牛奶更加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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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悅悅藉口肚子疼想要回家,可她平常就信譽不良,今天又是重要的一模考試,李老師哪會輕易被她給騙了。
沒想到考試剛開始,坐立難安的吳悅悅突然發狂撕了試卷,然後四肢着地開始趴在地上學狗叫。
瘋狂的樣子把同學們都嚇壞了,只有李老師撲上去把人抱住。
可吳悅悅就像瘋了一樣,表情兇狠地衝着李老師呲牙咧嘴,掙扎間口水流得到處都是。
我冷眼旁觀,心裏只覺得痛快。
想要不勞而獲,靠着歪門邪道竊取別人辛辛苦苦的學習成果,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最後學校不得不打 120 把吳悅悅拉走,我們班的考試這才繼續。
我定下心來,全心投入考試當中。
短短一天時間,吳悅悅就成了學校裏的傳奇人物。
這下全校都知道了,我們班有個女生因爲學習壓力太大,考試時突然變成了狗。
同桌卓一程滿臉不可思議地問我:「吳悅悅天天上課喫零食化妝睡覺,每次考試都是全校倒數,她有什麼壓力?怕有人搶她倒一的寶座嗎?」
我露出職業假笑,問他:「那你有壓力嗎?想進步嗎?想得到全校第一的熱心輔導嗎?」
卓一程一臉心動又警惕地問我:「你要多少錢?我考慮考慮。」
我拍拍他的肩膀:「同志,思想不要這麼庸俗。咱們這是互幫互助,懂不懂?」
卓一程立刻識相地問:「你想讓我幫什麼忙?事先聲明啊,犯法的我可不幹!」
卓一程他爸是專業開鎖的,正規的在警局備案的那種。
我說我媽偷看我日記,還把我日記鎖起來了,他立刻就跟着義憤填膺。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你媽怎麼還這麼封建思想?怎麼能偷看你日記還不還給你,簡直太可恥了!你放心,這個忙我一定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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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卓一程回到家,家裏果然空蕩蕩的,姨媽肯定正在醫院陪護吳悅悅。
見真是我家,卓一程就放心了。
不愧是家傳手藝,沒兩下他就把抽屜的鎖打開了,而且沒有破壞鎖芯,從表面也完全看不出來什麼痕跡。
送走卓一程,我趕緊從抽屜裏拿出那個奇怪的黑瓶子打開,裏面看起來似乎只是些普通的白色粉末。
可就是靠着這些詭異的粉末,姨媽搶走了我媽的人生,吳悅悅搶走了我的人生。
我有過一時衝動,想要扔掉這瓶奪舍散。
可想到代替姨媽躺在醫院裏成爲植物人的媽媽,我又冷靜下來。
我悄悄倒出來一些奪舍散收集起來,好在這瓶子長得奇形怪狀,也看不出來少了多少。
然後再把黑瓶子放了回去,把一切恢復原樣。
重活一世,我不光要救自己,還要把媽媽也救回來。
這一晚,我獨自待在家裏,一個計劃漸漸在腦海裏成型完善。
第二天一模考試結束後回到家,姨媽也帶着吳悅悅出院回家了。
我剛進家門,一隻拖鞋就砸了過來,還好我早有準備躲開了。
吳悅悅氣勢洶洶地衝我吼道:「都怪你,唐婧雪,都是你害我出醜變成笑話的!」
我一臉無辜地說:「是你自己突然學狗叫的,我又沒有逼你,這怎麼也能賴到我頭上?」
吳悅悅氣紅了眼,口不擇言:「還不都是因爲你把牛奶……」
姨媽原本躲在廚房,任由吳悅悅來找我麻煩出氣,這時候纔出來打圓場。
她忙打斷了吳悅悅的話:「婧雪你讓着點悅悅,醫生說悅悅心理壓力太大,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小聲嘀咕:「回回都考倒數,也不知道哪來的壓力。」
吳悅悅氣得還想說話,卻被姨媽用眼神制止了。
晚上我照例刷題到半夜,姨媽進來檢查,確定我睡着後纔去了吳悅悅房間。
我悄悄起牀偷聽,就聽吳悅悅撒嬌:「媽,我明天不想去學校了,同學們肯定會對我指指點點,把我當成神經病的。」
姨媽安慰她:「乖,你先暫時忍耐一下。現在你跟婧雪的氣運是此消彼長的,要想順利奪舍,就得先奪走她的氣運,之後的模考和高考,一定不能再出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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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記得姨媽出車禍之前經常來家裏做客,然後爸爸媽媽就越來越頻繁地吵架。
後來爸爸乾脆調職去了外地,媽媽的心情就更差了,之後不久姨媽就出了車禍。
現在看來,姨媽就是趁那時候徹底奪舍了媽媽,而出車禍的是被奪舍後驚慌失措的媽媽。
既然這樣,我就更加不能讓你們如願了。
第二天吳悅悅去學校果然引起了轟動,不少人跑來圍觀她,就像在看動物園裏的大猩猩。
班裏的同學們也被她那天的樣子嚇到了,尤其是她的同桌更是膽戰心驚,生怕她又突然變身。
爲了挽尊,吳悅悅逢人就說自己已經克服了心理障礙,等二模的時候一定會一鳴驚人,考個全校第一。
這下大家更覺得她瘋了。
很快一模的成績出來了,我依舊是全校第一,吳悅悅也依舊是倒數。
於是吳悅悅也只能咬牙忍耐大家的嘲諷,時常目光怨恨地盯着我,就像個背後靈。
我給卓一程講着題,這傢伙的眼神卻總往後瞟,時不時還打個激靈。
「唐婧雪,我看你還是小心點吳悅悅。你表妹真的瘋了,看你的眼神就像要刀你。」
我絲毫不爲所動,每天埋頭苦學,過得忙碌又充實。
而吳悅悅依舊擺爛,在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瓣用的時候,她仍然懶懶散散地混日子。
反正她打定主意要奪我的舍,自然不會再浪費時間和精力「替我」考個好成績。
在一天天逼近的高考倒計時中,時間就像抓不住的流沙,過得飛快。
很快,第二次模考如期來臨。
這次姨媽不再給我做手腳的機會,親眼盯着我把奪舍散喝下去才放我走。
吳悅悅見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上次見識過奪舍散的威力後,她就一直在期待今天。
臨近考試之前,她忍不住得意地跟我說:「姐,我覺得我今天的狀態特別好,肯定能超常發揮,你呢?」
我皺着眉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感覺有點頭暈。」
吳悅悅聞言差點壓不住脣角的笑意,假惺惺地安慰了我幾句,就抬頭挺胸地等着髮捲。
恐怕有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期待考試,期待用分數打臉所有人。
但她註定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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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輩子一樣,腦袋裏是被奪舍熟悉的昏沉感。
很快考試正式開始,我拿到卷子後快速瀏覽了一遍。
原本做過不知道多少遍的題型,此刻看着卻只覺得像是在看天書。
現在我會做的題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而吳悅悅已經在自信滿滿地奮筆疾書。
做完會做的那幾道題後,我擰開水杯喝了口水,故意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今天早上的粥裏我偷偷又加了半勺鹽,吳悅悅本來就覺得口渴,聽見我喝水的動靜,也忍不住打開水杯喝了兩口。
上次拿走的那些奪舍散,被我在今天早上悄悄放進了我倆的水杯裏。
果然,不一會兒我就覺得腦袋變得清明瞭,再拿起卷子,上面的題目又變得簡單起來。
與此同時,原本自信滿滿的吳悅悅又開始抓耳撓腮。
我抓緊時間趕緊答題,好不容易趕在鈴響之前做完了最後一題。
剛交完卷,吳悅悅就急忙跑來找我。
跟我的神清氣爽截然相反,吳悅悅一臉焦急地問我:「姐,你頭還暈嗎?」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開心地對她說:「我已經沒事了,頭暈沒一會兒Ţùⁱ就好了。」
吳悅悅眼神閃躲,強顏歡笑道:「那好,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當然好,不好的人是她。
一天的模考結束,吳悅悅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
姨媽察覺出不對來,也跟着憂心忡忡。但礙於我在,兩人什麼都沒說。
夜裏等我刷完題睡下,母女倆覆盤了半天也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吳悅悅擔憂地問:「這奪舍散該不會是過期了吧?」
姨媽不確定地說:「這不應該呀……不然明天我加大藥量試試?」
等到了第二天,我在姨媽和吳悅悅的虎視眈眈中喝下了加量奪舍散的牛奶,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但我也如法炮製,把剩下的奪舍散都放進了我和吳悅悅的水杯裏。
正好今天高溫,考試還沒開始時吳悅悅就打開水杯喝了好幾口。
於是我剛拿到試卷沒幾分鐘,就在奪舍散的藥效下又換了回來。
這下時間充裕,我總算不用像昨天那樣趕了。
而吳悅悅已經徹底崩潰了。
從滿懷希望到希望破滅,留給她的時間越來越短。
考到最後一門,她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監考老師提醒了她幾次,最後氣呼呼地記了名字,也拿她沒辦法。
等到二模的考試成績出來,我險險保住了年級第一,吳悅悅也穩坐倒一的寶座。
知道竟然是這個結果後,姨媽也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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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倒是沒有懷疑到我身上,主要是如果重生這回事,誰會相信奪舍這種天方夜譚。
她真的懷疑奪舍散是不是過期了,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焦慮。
可這瓶奪舍散是她無意間得到的「寶物」,也沒有什麼售後服ṱū́ₜ務。
吳悅悅埋怨她:「都怪你,之前信誓旦旦說我肯定能考全校第一,我大話都放出去了。現在考成這樣,我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姨媽只能壓下心底的不安,安慰吳悅悅:「這次只是個意外,你看媽媽不是就奪舍成功了嗎?下次媽媽再加重藥量,一定不會再出岔子的。」
吳悅悅還是鬧着不肯去學校,姨媽開導她:「你就再忍忍,反正等高考結束奪舍成功後,這些丟人的事情就都變成唐婧雪做的,跟你無關了。」
吳悅悅聽到這裏眼前一亮,喃喃自語道:「你說得對,反正以後丟人的又不是我,所有人都會以爲這些都是唐婧雪乾的。」
有了這個認知後,吳悅悅徹底開始放飛自我。
不但公然逃課遲到早退,還明目張膽地跟校霸早戀,享受每天被一羣小弟圍着叫大嫂的優越感。
李老師拿她沒辦法,找了幾次家長,但姨媽也管不住她這匹已經脫繮的野馬。
最後李老師也只能放棄,每次看見吳悅悅就開始長吁短嘆。
卻不知道,在吳悅悅眼中,她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報復我。
等我被她奪舍後,不但成績一落千丈,背上精神病的污名,還要面對校霸男友的糾纏。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給我留下一個爛攤子。
在吳悅悅和姨媽母女倆的期待中,最後一次模考終於要來了。
這一次,姨媽卯足了勁,一定要確保我喝下足量的奪舍散。
而這些日子來我根本沒機會再接觸到奪舍散,也就沒辦法再用魔法打敗魔法。
但沒關係,我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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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模前一天下午最後一節課,警察突然來了學校。
據說是因爲有人舉報,說我們學校有不良學生經常勒索附近學生的錢財,累積金額已經達到了立案標準。
警察經過一番調查後,鎖定這夥不良學生的頭目就是吳悅悅的校霸男朋友。
而最近幾次校霸勒索的時候,吳悅悅也在場,於是她也被警察當成同夥帶走了。
這一下附近幾個學校的家長都炸鍋了,不少家長這才知道自家孩子被長期勒索,已經到了被迫偷錢的地步,這還能忍?
家長們把警察局和學校都鬧翻了,一定要給個交代。
這下姨媽也顧不上什麼三模了,每天急着往警察局跑,希望能保下吳悅悅。
我趁機順利地考完三模,並且趁着姨媽焦頭爛額的時候,用同樣的藉口忽悠卓一程替我又開了一回鎖。
卓一程滿臉無語,「學霸,你說你腦子這麼好使,怎麼就藏不好個日記本呢?」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扭捏道:「你要是相信我,我幫你保管也行。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偷看,誰偷看誰一輩子也長不高!」
我敷衍地說:「不用,我一會兒就直接燒了。」
無視卓一程一臉懷疑,我趕緊把人忽悠走,然後趁機把黑瓶子裏的奪舍散都換成了白色的安眠藥粉末。
至於剩下的奪舍散,我還有大用處。
不知道姨媽是怎麼解決的,雖然她把吳ťū́²悅悅接回家了,但學校裏都傳吳悅悅是個勒索犯,班裏的同學家長都希望學校能夠開除吳悅悅。
吳悅悅嫌丟人,也不肯再去學校了。
姨媽又開始天天往學校跑,最後學校雖然沒有開除吳悅悅,但責令她休學在家,不過可以自主複習然後來參加高考。
對於這個結果,吳悅悅表現得毫不在意,乾脆徹底擺爛,每天在家打遊戲追劇,非常樂在其中。
反正她已經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了奪舍上,等高考完奪舍後,要承受這些所有污名和髒水的人就變成了我,而她將心安理得地享受屬於我的榮譽。
姨媽倒是憂心忡忡,現在我的氣運越來越高,吳悅悅的氣運越來越低,她生怕會影響高考後的徹底奪舍。
但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等高考後我去上大學,就會變得越來越難以掌控。
如果不是吳悅悅喫不了備戰高考的苦,她早就幫吳悅悅徹底奪舍了。
這一次,姨媽對高考奪舍勢在必得。
而我也同樣對高考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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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高考前兩天,我爸突然請假回來了。
事情的起因是我最近幾天表現不佳,頻頻在課上出神開小差。
李老師經過跟我的一番談話,認定我是被吳悅悅影響了。
鑑於她之前就跟姨媽提過這件事,但姨媽表現得毫不在意,於是她又打給了我爸。
爸爸是接到李老師的電話,才知道吳悅悅最近的離譜表現。
作爲一名高考生的家長,眼看着高考已經迫在眉睫,這時候我爸當然坐不住了。
他回來後直截了當地讓姨媽把吳悅悅送走,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家裏影響我高考。
姨媽怎麼肯。
於是兩人大吵一架,最後我爸氣沖沖地把我帶去了奶奶家,姨媽想攔也攔不住。
我考慮了很久,要不要跟爸爸把這一切和盤托出。
可想起剛纔我爸理所當然地把姨媽當成了我媽,絲毫沒有察覺出異樣,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除了重生過一次的我,在所有人眼中,姨媽就是我媽。
估計就算我跟我爸說了,他也只會以爲是我學習壓力太大產生了幻想,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以免打草驚蛇。
好在我爸這次做事很靠譜,每天親自接送我去考場,一點也沒給姨媽留可乘之機。
姨媽幾次想給我送喫的喝的,都因爲我爸嚴防死守而告終了。
託我爸的福,姨媽沒機會給我下奪舍散,我頭腦清醒地順利考完了高考。
等考完最後一科走出考場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不少人都有相同的感受,但沒有人知道我爲了順利高考,付出了多少比其他人更加艱辛的努力。
好在高考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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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後我估分,估得比上輩子還要多兩分,看來市狀元穩了。
聽說吳悅悅雖然這次參加了高考,但她每一門都是最早交卷的,甚至還有幾門是交了白卷。
照她這個樣子看,估計連三本的分數線都夠不上。
現在最着急的人就數姨媽了,而現在也是她氣運最低的時候。
這也是我一直在等的時機。
我爸已經請了好幾天的假,是該回去工作了。趁着開學前這段時間,他想讓我跟他一起過去散散心。
我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姨媽,姨媽果然急得團團轉。
她在電話裏跟我打感情牌:「婧雪,媽媽知道之前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忽略了你,媽媽跟你道歉。你想跟你爸去玩一陣子媽媽不反對,但媽媽已經好久沒見你了,你走之前能不能來看看媽媽?」
我勾起嘴角,高興地說:「好呀,那就明天下午吧。媽媽,我不怪你,我給你買你最愛喝的奶茶好不好?」
姨媽聽到我答應了,連聲說:「好好好,我女兒果然懂事,媽給你做一桌子你愛喫的菜,你可一定要來。」
我答應得很乾脆:「你放心,我一定來。」
第二天,我藉口跟同學有約,一大早就出門了。
按照打聽來的地址,我找到了醫院病房。
病牀牀頭貼着「吳曉彤」的名字,這是姨媽的名字,可其實躺在病牀上的女人卻是我的親媽。
陷入沉睡中的女人面容蒼白安詳,跟姨媽五分相似,但線條輪廓更加堅毅。
跟我長得還挺像。
我媽車禍的時候我才上小學,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曾經就連我也把姨媽當成了她,心裏埋怨她疼愛表妹勝過我。
而她其實一個人孤零零地在病牀上躺了這麼多年,被所有人遺忘。
我摸着她溫熱的臉,湊在她耳邊說:「媽,別怕,你女兒來救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聽見了我的聲音,我媽竟然閉着眼睛流下兩滴眼淚。
我幫她擦掉眼淚,拿出奪舍散,化水後通過儀器直接打進她的胃裏。
成敗就在此一舉。
-11-
離開醫院後,我如約回到了家裏。
姨媽看到我激動的臉都紅了,果然已經做好了一桌子菜,還有一杯熟悉的牛奶。
我四處張望,問她:「悅悅怎麼不喫,她去哪兒了?」
姨媽不自在地轉開眼睛,笑着說:「悅悅高考沒考好,還在鬧脾氣不肯喫飯,我們不管她了。」
趁着去洗手的功夫,我打開吳悅悅的房間門,她果然躺在牀上睡得正香。
只是呼吸略微急促,臉色隱隱發白。
看來她果然已經喝了被換成了安眠藥的奪舍散,而且還喝了不少。
也對,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以爲奪舍散失效的姨媽,肯定不會吝嗇藥量。
看來今天「奪舍散」絕對管夠。
這時候身後的門扉「咯吱」一聲,姨媽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我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轉身的瞬間,揹着光的姨媽彷彿面容猙獰的惡鬼,讓人毛骨悚然。
她笑着對我說:「婧雪,別管悅悅了,快來喫飯吧。」
-12-
看姨媽的架ẗű̂₌勢,我懷疑不光是牛奶裏,可能所有飯菜裏都有「奪舍散」。
我拿起筷子轉了一圈,卻沒敢夾菜,又放下筷子,抬頭感動地看着姨媽說:「媽,做了這麼多菜你肯定忙了很久,你太辛苦了。」
姨媽虛僞地笑着說:「傻孩子,當媽的爲了孩子,無論做什麼都不嫌辛苦。」
我把奶茶插上吸管,殷勤地遞到她嘴邊:「媽,這是你最愛喝的奶茶,熱的,三分糖。我排了好久的隊呢,你先嚐一口,奶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姨媽只得低頭喝了兩口,敷衍地說:「嗯,好喝。我女兒果然孝順,媽太感動了。」
然後她趕緊給我夾菜,「你也快喫,都是你喜歡喫的,菜涼了就不好喫了。」
我爲難地捂着肚子說:「媽,其實我剛也喝了一杯奶茶,這會兒有點撐,一會兒再喫吧。」
姨媽的臉色扭曲了一瞬,似乎是要發作,又耐下性子勸我:「那你先喝口湯,這雞湯媽熬了一早上呢,可鮮了,你嘗一口。」
覷着姨媽的臉色,我忍不住一個激靈。
沒辦法,我只能磨磨蹭蹭地端起雞湯淺淺喝了兩口,姨媽這才鬆了口氣。
不知道姨媽是不是把剩下的「奪舍散」都給放了,只是喝了兩口雞湯,不一會兒我就感覺到了零星的睏意。
我熟練地裝作被奪舍時稀裏糊塗的樣子,姨媽見狀喜上眉梢,趕緊湊到我面前問:「悅悅,悅悅,你是吳悅悅嗎?」
我心頭一跳,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慢吞吞地搖頭說:「我不是吳悅悅,我是唐婧雪。」
姨媽臉色一黑,嘴裏嘟囔着「肯定是喝得太少了」,一邊拿起牛奶塞到我嘴邊。
「乖女兒,快把牛奶喝了。」
我也盯着她手邊的奶茶,迷迷糊糊地說:「媽媽喝奶茶,我就喝牛奶。」
姨媽現在滿心都是急着讓我趕緊喝牛奶,不疑有它,隨手拿起奶茶就「咕咚咕咚」幾大口給喝完了。
她鬆了口氣,搖了搖空杯子對我說:「你看,媽媽把奶茶喝完了,該你喝牛奶了。」
我點頭,把牛奶湊到嘴邊。
然後在姨媽緊張的注視下手一滑,杯子掉在地上,牛奶全撒了。
-13-
姨媽氣得臉都青了,一拍桌子想要起身,卻又踉蹌着坐下了。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似乎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
眼看着姨媽的眼神開始變得渙散,神情恍惚,我就知道是奪舍散起效了。
時機到了!
我狠狠一咬舌尖,原本就沒攝入多少安眠藥,這一下直接清醒過來了。
我湊過去,學着姨媽剛纔的樣子問她:「吳曉彤,吳曉彤,你還記得自己叫吳曉彤嗎?」
姨媽迷迷糊糊地看着我,似乎有片刻的掙扎,驚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姨媽這時候突然清醒過來,或者這個方法對姨媽根本行不通,我就完蛋了。
雖然我提前留了後招,讓我爸一會兒來接我,但誰知道姨媽發現我調換了奪舍散,喪心病狂下會Ţù₅幹出什麼事情來。
好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姨媽終於點頭了,慢吞吞地說:「對,我叫吳曉彤,我纔是、真正的、吳曉彤。」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像是打破了什麼魔咒。
屋子裏突然平地起風,讓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隨着姨媽驚恐的叫聲,等這陣莫名其妙的風停下的時候,桌子對面已經變了一個人。
我顫聲問她:「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像是剛睡醒,神情還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地說:「吳曉霜,我是吳曉霜。」
我激動地撲過去抱住了她,眼淚忍不住地落了下來:「媽,你終於回來了!」
我媽被我這一嗓子徹底喊清醒了,她也激動地摸着我的臉:「婧雪?你是婧雪?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說話間,她也已經淚流滿面。
原來這些年來她雖然成了植物人,但除了不能自由活動,還是能夠聽見看見的。
這些年來姨媽偶爾打着姐妹情深的名義去醫院看望她,其實都是去跟她炫耀。
我媽明知姨媽要對我下手,卻只能無助地躺在牀上,什麼都做不了。
她又哭又笑地把我摟緊懷裏,哽咽着說:「我女兒真是好樣的,媽媽爲你感到驕傲。」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放聲大哭起Ṭũ̂⁻來。
-14-
我們母女倆抱頭痛哭了一場。
一提起姨媽,我媽就恨得咬牙切齒:「我們雖然是親姐妹,但從小就性格迥異。家裏條件不好,我們都想改變命運,所以我努力讀書提升自己,而她卻一心想着走捷徑。」
結果顯而易見。
我媽名牌大學畢業,跟我爸既是初戀又是校友,感情穩定事業有成,家庭事業雙豐收。
而姨媽被富二代拋棄,雖然拼着一口氣生下了吳悅悅,但富二代卻已經結婚移民去了國外,姨媽嫁入豪門的美夢徹底破碎。
這時候她再回頭看,發現自己曾經看不上的窮酸小市民姐姐已經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明明是親姐妹, 憑什麼姐姐過得這麼幸福美滿,而她卻是個靠着姐姐接濟才能活下去的可憐單親媽媽?
就在這時候, 妹妹無意間得到了奪舍散,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奪走了屬於姐姐的人生。
良心這種東西, 一旦捨棄過一次, 就很容易徹底丟失。
在兩個孩子長大後, 妹妹還想用同樣的方式讓自己的女兒再奪走姐姐女兒的人生。
不費吹灰之力, 就能輕易奪走別人腳踏實地多年的努力, 走捷徑會讓人上癮。
可能就連老天都看不過眼了, 所以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讓我能夠將一切撥亂反正。
就在這時候,我媽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電話後一句話都沒說。
聽完好半天她才呆呆地掛了電話, 長長地嘆了口氣, 說:「是醫院來的電話, 說曉彤剛剛因爲心梗去世了。」
我摟着我媽,一時也覺得心情複雜, 說不出話來。
我媽喃喃道:「是報應, 都是報應。所以說人就不能幹這喪良心的事,善惡到頭終有報,誰都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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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開門聲突然響起, 竟然是我爸回來了。
一見這滿桌子的菜, 他原本緊繃的臉色也鬆懈了下來。
我媽的眼眶又紅了, 上去抱着我爸就開始道歉:「老唐,都是我不好。當年我不該聽我妹的挑撥, 真以爲你在外面不學好, 是我錯了,你原諒我,我們和好吧。」
生平頭一次見我媽服軟,我爸的臉肉眼可見地紅到了脖子, 嘴角因爲憋笑變得特別奇怪。
他一手摟着我媽,一手揮手大度道:「嗐,多大點事。既然你都知道錯了, 我一個大老爺們就不跟你計較了。正好最近公司有意調我回來,以後女兒走了咱們也過過二人世界。」
於是我也跟着嘴角抽搐。
眼看我爸被哄得輕飄飄, 準備坐下喫菜, 我連忙大喊:「別喫,這飯菜不能喫!」
不等他問, 我又想起來什麼,一拍腦門急忙衝進吳悅悅的房間,一邊喊道:「爸媽,快叫救護車!」
吳悅悅因爲過量服用安眠藥,經過一番搶救,最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也因此變成了植物人。
還真是天道好輪迴。
因爲吳悅悅高考失利,加上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所有人都認爲她是自殺的。
包括我爸。
雖然之前他對吳悅悅母女頗有微詞,但現在一個死了,一個年紀輕輕就成了植物人,他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關於奪舍和之前發生的一切,我和我媽都默契地瞞着我爸。
主要是他膽小, 怕他被嚇出個好歹來。
反正奪舍散都沒了,瓶子也被我給燒了, 就讓這一切成爲一個不能說的祕密。
從前的一切都翻篇了, 我果然還是市狀元,被理想的大學錄取,滿心期待地準備迎接我嶄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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