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沉迷嬌牛馬文學

新來的同事沉迷嬌牛馬文學。
上班要帶寶寶杯，聚餐要點小孩菜。
領導隨手丟給她塊糖，她就一臉幸福地拍照發朋友圈。
「今天也是被領導當小孩子寵着的一天呀，開心心~」
我好心提醒她，在職場不要把自己當小孩子看。
她卻不以爲然。
「媽呀大姐，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被公司團寵！」
我不勸了。
後來，因爲業績墊底，無故缺勤，她一發工資一千五，還面臨被辭退的風險。
她傻眼了。
已經晉升部門總管的我故意經過她工位，無情嘲笑。
「領的也是寶寶工資，是吧？」

-1-
上班搭子苦熬三年後，終於即將調到分公司當小領導。
我打心底爲她高興。
也許是自己淋過雨，想爲別人撐把傘。
臨走前，她廢了不少心思爲頂替她的新同事籌謀。
不但給新同事準備了小禮物，還將以後新同事工作中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只要自己能想到，全部整整齊齊寫在便利貼上，貼在工位醒目的位置。
工作過的都知道，這樣的前輩含金量有多高。
我忍不住打趣。
「人家明天才來呢，就這麼急不可耐？」
上班搭子一拍腦袋。
「對哦，明天等她來上班，我還有事當面告訴她。」
我一愣。
「什麼事？」
上班搭子脫口而出。
「當然是讓她多防着林松那個傻缺啦，那老狐狸多噁心人，我們當年可沒少被他坑！」
我不知爲何，猛然倒抽口冷氣。
我說。
「可是我們連新人面都沒見過，這些也要和她說嗎？」
上班搭子無所謂地聳聳肩。
「肯定啊，那老狐狸多陰啊，反正我都快調走了，就和新人說唄。」
「就算不知道新人爲人，少一個人被老狐狸坑，也是好事呀。」
看着興高采烈的上班搭子，我心底忽然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然而見她興奮勁還沒過，又默默將話頭嚥了回去。

-2-
第二天一早，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來不及喫早飯，路上買了兩個包子，邊走邊啃。
到了公司樓下，一輛小電驢忽然風馳電掣般從我身邊刮過。
我咬了一半的包子，就這麼骨碌碌滾落到地上，沾了一身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粉色小電驢一個旋轉，在我身旁停下。
車屁股上那麼大點地，還貼滿了。
【新手女司機上路。】
【大小姐駕到，通通閃開。】
【跟蹤寶寶就要把寶寶娶回家哦~】
看得我一陣惡寒。
一個身穿粉色洛麗塔的女孩，揹着粉色小書包，抱着洋娃娃從電驢上下來。
洛麗塔很可愛。
小書包很可愛。
洋娃娃也很可愛。
可當它們三個共同的主人，莫名其妙撞掉我的包子、不但不道歉，還嘟着嘴，一臉敵意地看向我時……
就一點也不可愛了。
我正要說話，粉色洛麗塔女孩就搶先一步開口。
「媽呀大姐！」
「這麼看着我，你有事嗎？」
撞了人還這個態度。
我頓時被氣笑了，指了指地上的包子，和她理論。
「你說呢？」
「我剛剛好端端在人行道走着，你直接騎車從我身邊蹭過去，撞掉了我半個包子。」
「還沒讓你賠呢，你下車倒是先瞪起我來。」
我這人，就是喫不了一點虧。
你可以討厭我。
但別想先招惹我，還讓我慣着。
女生愣了愣。
旋即，看了眼地上裹滿灰塵的半個包子，臉上閃過幾分不屑。
「就這麼半個破包子，要不要我賠你錢呀？」
她以爲，我會覺得羞恥，會不好意思要她賠。
不料，我立刻笑吟吟地掏出手機。
「好呀，這包子兩塊ťũ₂五買的，只咬了兩口，你賠我一半好了。」
我說着，掏出手機，點開收款碼，舉到她面前。
「一共一塊二毛五，你掃我吧。」
女生一愣。
我催促。
「快點掃啊，我還要上班，趕時間。」
她忽然反應過來，輕蔑地瞥了我一眼，反手給我掃了兩塊錢。
付完錢後，她立刻如打了雞血般，趾高氣揚抬起頭。
「區區半個包子都要別人賠，你不覺得丟人現眼嗎？」
我嘴角微翹。
俯身撿起沾滿灰塵的半個包子，隨手丟進路旁的垃圾桶裏。
然後直起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爲什麼要覺得丟人？」
她更激動了，指着我，驚呼出聲。
「媽呀大姐！你急了？」
「還騙我說你上班，其實你根本沒工作，是個寶媽吧？每個月求着老公給你錢，所以才這麼在乎這點小錢！」
我奇ẗůₗ怪地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地開口。
「弄壞了別人的東西，要賠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覺得有什麼羞恥。」
我頓了頓，抿脣一笑。
「還有，我不明白寶媽是什麼值得被攻擊的身份。難道你是父母雙亡的孤兒，這麼嫉妒別人有媽？」
「你戲好多哦，如果不是趕時間，真想當街揍你一頓。」
說罷，我轉身，大步流星地朝公司走去。
她好像氣急敗壞在我身後還說了些什麼。
但是走太快了，我沒聽清。

-3-
到了公司，剛好卡點打上卡。
趕到工位時，身旁的上班搭子正一臉困惑地東張西望。
見我來了，她急忙問我。
「陳姐，新同事不是今天來上班嗎，怎麼還沒來？」
我一愣。
「還沒來嗎？不應該吧……」
上班搭子用力點點頭。
「是啊，不應該吧！」
「一般新同事入職第一天，都不太敢遲到吧？」
她忽然想起什麼，拍着胸脯，一臉擔憂。
「新同事路上不會出了什麼問題吧？哎喲，不行，我微信上問問。」
聽她說路上出問題，我心底猝不及防，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想起剛剛在公司樓下遇到的那個神經病。
我瞬間一個激靈。
被自己剛剛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會吧？
不會這麼巧吧？
上班搭子見我臉色難看，奇怪地看着我。
「咋了這是？」
我沉默片刻，正要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上班搭子聽，辦公室門口忽然躥進來一個花花綠綠的東西。
粉色兔寶寶洛麗塔，頭髮上誇張的紫色緞帶，背後的兔耳小粉包。
左手寶寶吸管杯，右手玫瑰色心形棒棒糖，小拇指還勾着一大包五彩繽紛的果凍和糖果。
就這麼水靈靈地走進來。
所有人都抬起頭。
怔怔地注視着她。
看傻眼了。
上班搭子也傻眼了。
我眼前一黑。
就是她！
一想到她以後要坐我工位旁邊，我就心口一怔絞痛。
痛到不能呼吸。
她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墊着腳尖，邁着小碎步，走到上班搭子工位前，將寶寶杯一放。
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她眼底閃過一絲微妙的敵意，卻又不好現在發作。
只好意味不明地嘟起嘴，不靈着眼睛，用小鹿般天真懵懂又無辜的眼神，環顧四周一圈。
看得人心頭一股無名火起。
我捏捏拳頭，莫名其妙想湊她。
忍不住冷聲開口。
「明天上班，記得穿工作服。」
新同事轉過頭，用一種天真無邪的眼神盯了我半天，才嘟着嘴伸出舌頭，嬌聲吐出一個字。
「哦~」
看得我渾身難受。
她在幹嘛？
cos 大如嗎？
那很主兒水靈了。

-4-
我不敢再看，低頭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看久了反胃。
她已經蹭掉我半個包子了。
總不能再把我肚子裏的剩下一個半，給噁心吐掉。
新同事用努力夾出的小奶音，說。
「大家好，我叫趙欣欣，是你們的新同事。」
「我是今年畢業的大學生，在座的各位，應該都沒有年紀比我小的吧？」
「希望大家以後多多包涵，我作爲一個職場小孩的不足之處。」
一席話說得同事們些雲裏霧裏。
大家都沒見過這種生物。
有點不敢動。
趙欣欣顯然對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很滿意，她慢悠悠走到我上班搭子工位前，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上班搭子有些懵逼，她看着面前趙欣欣的笑臉，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可是Ţṻ₁明明對方很友好。
上班搭子沉默片刻，也起身笑着朝她伸出手。
「你好，我是周月，你可以叫我周姐。這裏有些工作相關的事宜，我們交接一下。」
趙欣欣還有兩幅面孔。
對着上班搭子一口一個姐地叫着，態度熱情熟絡至極。
我坐在她們身邊，心下暗暗冷笑。
終於明白，欺下者必媚上那句話是怎麼來的了。
瞧瞧，這不就是活例子？
如果這人不是撞我時不知道我身份，恐怕現在也一口一個姐叫我。
上班搭子喋喋不休地給趙欣欣講述工作事宜。
現在人多，不方便。
我準備中午喫飯時，也喋喋不休地給上班搭子講述趙欣欣的光輝事蹟。
卻沒想到，上班搭子工作事宜講到一半，忽然靈機一動。
她告訴趙欣欣。
「對了，我和你說，我們這邊部門經理叫林松，事特別多，心眼特別小，你以後要小心點，別得罪他，不然有你好果子喫。」
當我意識到上班搭子說了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眼前一黑。
趙欣欣還在努力維持單純新人的人設。
她故作害怕地縮了縮肩膀。
「真、真的嗎？」
上班搭子還要再說什麼，我用力清清嗓子。
上班搭子不解地看着我。
我用力給她使眼色。
上班搭子還是雲裏霧裏，話頭卻可算是止住了。
我鬆了口氣。

-5-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
我匆忙將上班搭子拉到食堂。
我說。
「和你蛐蛐個人。」
上班搭子疑惑。
「誰啊？」
我說。
「你的接班人啊。」
一瞬間上班搭子驚訝得張大嘴巴。
「啊？」

-6-
下午到公司，就看見趙欣欣在分小零食。
她最後一個走到我工位前，遞給我上班搭子一包果凍和一包糖。
然後微笑着看我，攤攤手。
「不好意思啊，分到你就沒了。」
她故意的。
她在分到我之前，故意給了前面的人一個人好幾包。
我朝她一笑，溫聲道。
「沒關係呀，你一路算得那麼辛苦，就算現在手裏有，我也不好意思要。」
我聲音不大。
當然，也不小。
剛好，辦公室足夠安靜。
同事們看趙欣欣的眼神，頓時有些古怪。
有些小心機，是最忌諱被擺到明面上說的。
因爲，會無處遁形。
剛剛趙欣欣故意給我前面的人很多零食，同事們又不是瞎，都看在眼裏。
衆目睽睽之下，趙欣欣的臉頰頓時漲得通紅。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似乎發現無從反駁。
我臉上還是掛着溫和的笑。
說出來的話，卻愈發咄咄逼人。
「來公司第一天，工作都還沒交接，就搞這些小心思。」
趙欣欣語調驀然拔高，她尖叫。
「用你管！請問，大姐，這有什麼問題嗎？」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問的。
我含笑看着她，看得她眼神不住閃躲，不敢和我對視。
才緩緩開口。
「無聊。」
簡短的兩個字，脫口而出的那刻，我看見趙欣欣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
上班搭子臉色微變。
顯然，她也意識到，趙欣欣在故意針對我。
我笑了笑，轉過頭。
正準備不再搭理這神經，身後卻傳來一道男人爽朗的笑聲。
「這是怎麼了？誰又惹我們小陳姐不高興了？」
我臉色微變。
心情像是突ƭŭ₋然喫了一口屎一樣難受。
我扭過頭，果然看見林松那張令人噁心的笑臉。

-7-
林松，人不如其名。
唯物層面，五短身材大禿頂。
唯心層面，品德比我家樓下天天偷東西還死不承認的王大爺還敗壞。
我冷笑一聲。
「不知道呢。」
林松故作大度地哈哈一笑，旋即瞥見一旁一臉委屈嘟着嘴的趙欣欣，眼前一亮。
「小姑娘，你是新來的員工嗎？」
趙欣欣羞澀地點點頭，雙頰飛紅。
林松上前拉住趙欣欣的手，熱情地招呼。
「害，小姑娘來了就別客氣，把我們公司當自己家一樣就好，遇到什麼不懂的，困難的，就來和我說！」
趙欣欣用力點點頭。
一副乖巧模樣。
林松又問。
「小姑娘，來上班後租房沒有？哥有個親戚，幹租房中介的，沒租好房子的話，幫你介紹介紹。」
我看了眼林松肥膩的模樣，有些想吐。
再看看趙欣欣一臉嬌羞，嘴角忍不住一抽。
真是蠢得可以。
老奸巨猾的領導慣用伎倆，就是裝作對新員工很關心，來展示自己人有多好。
實際上，狗屁。
又沒給人什麼實際好處，客套話罷了。
趙欣欣感動得快哭了。
她得意洋洋瞥了我一眼，又一臉崇拜地看看林松，興奮地驚呼出聲。
「哇，你人真好！」
「一點也不像她們說得那麼壞嘛！」
趙欣欣聲音很大。
她驚呼出聲的那一刻，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
上班搭子抬起頭，臉色比哭還難看。
林松臉上還掛着皮笑肉不笑，眼神卻一寸寸陰沉下去。
他緩緩環顧四周，最後目光又落在趙欣欣身上。
「你跟來我辦公室一趟。」

-8-
那天，趙欣欣跟着Ţü⁶林松去辦公室後，立刻發了條朋友圈。
朋友圈的配圖，是趙欣欣的自拍。
自拍裏，她正拿着一包【棗生貴子】的大紅棗喜糖，笑得一臉開心。
並配文：
【第一天上班，去領導辦公室，領導就給糖喫（偷笑），又是被當小孩子寵着的一天呀~】
她喜滋滋發朋友圈，辦公室其它人就沒那麼好運。
盤問完趙欣欣後，林松勃然大怒。
他立刻就衝進辦公室，叫停了我們所有人手上的業務，開始大發雷霆。
唾沫橫飛地把所有人都訓了一通。
足足鬧了一個多小時，才肯意猶未盡地離開辦公室。
他訓我們所有人話時，趙欣欣就一副狗腿樣子站在他身後。
林松罵我們一句，趙欣欣就恨不得點三下頭。
林松說累了，她就忙不迭地去給他倒ťũ₂水，潤潤喉。
她現在，連林松的狗腿子都不算。
卻偏偏做盡狗腿姿態，比真狗腿還諂媚。
那天，辦公室裏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加了班。
因爲林松下午一直在罵。
罵得我們手上工作做不完。
趙欣ẗŭₗ欣是第一天上班，沒什麼事幹。
一到點就揹着包哼着歌，早早走了。

-9-
看着趙欣欣離去的背影，上班搭子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真是腦子塞了屎，怎麼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蠢……」
我糾正。
「不是蠢，是壞。」
「上班第一天，就想賣掉我們，巴結林松那傻叼。」
上班搭子沉默良久。
終於，她回過神來。
深吸一口氣，打開電腦，噼裏啪啦一通操作，將自己在電腦前熬夜整理的工作文檔全部刪除。
又將工工整整寫着各種注意事項的便利貼，全撕了，塞進自己包裏。
做完這一切後，她還是一臉懊惱。
我冷笑。
「別後悔啦，其實她這麼一搞，纔是自毀前程。」
「真以爲林松那種老狐狸這麼好巴結的？笑話。」
上班搭子一愣，旋即很快反應過來。
她一拍腦袋。
「所以，她這下，既沒巴結到領導，也一下子得罪了全辦公室的人？」
我點頭，漫不經心地眯起眼。
「對，讓我們一起期待她未來的好日子咯~」

-10-
第二天，上班搭子就交接好工作，轉頭去了分公司。
她原本計劃是遲兩天再去報道，好好帶帶新人。
沒想到新人是這種奇葩。
她被噁心得夠嗆。
於是花了半小時時間，潦草將以後的工作交代一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拉黑了趙欣欣的微信。
第二天，我看見，趙欣欣坐在工位上，無所事事地玩了一上午手機。
領導交給她的工作也不做。
我壞心提醒。
「領導讓你今晚之前做好 ppt 呢，你一上午在玩手機，下午恐怕來不及哦。」
趙欣欣像是被戳中敏感肌一樣，猛然跳腳。
「要你管！」
我輕笑一聲。
逗狗成功~
正準備回頭繼續忙自己的事，趙欣欣卻忽然問。
「你知道這個 ppt 怎麼做嗎？」
我頭也不抬。
「周月不是教你了？你昨天沒好好聽，怪誰？」
趙欣欣漲紅了臉，理直氣壯地反問。
「你不是她好朋友嗎，你不會啊？」
我攤攤手，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我會啊，可我就是不教你。氣不氣，氣不氣，就問你氣不氣？」
趙欣欣當然氣。
她冷哼一聲，口中嘀咕着：「你不教我找別人去。」
說着，轉身去找別人。
二十分鐘後，趙欣欣灰頭土臉地回到工位。
我關切道。
「你去了那麼久，問題應該解決了吧？」
趙欣欣氣得驀然拔高音量。
「你有病吧，關你屁事？」
我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趙欣欣，笑得波瀾不驚。
「沒有呀，我只是關心關心你。」
趙欣欣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大姐你惡不噁心啊，一副死綠茶樣子擺給誰看？」
我笑而不語。
餘光瞥見，周圍許多同事都被趙欣欣的尖叫吸引，紛紛朝這裏投來或不解、或鄙夷的目光。
綠茶怎麼了？
她一開始就沒對我使綠茶手段嗎？
趙欣欣見所有人都朝這裏看過來，一瞬間理不直氣也不壯。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梗脖子，哇地一聲哭了。
哭的時候還不忘夾着嗓子，發出嗚嗚咽咽的小奶音。
我慢悠悠舉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看戲。
趙欣欣賣力地哭了許久，終於，一個同事小心翼翼走過來，拍了拍她肩膀。
「別哭了。一會老闆來，看見了，對你影響不好。」
她被趙欣欣的哭聲影響工作。
偏偏趙欣欣還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以爲同事要替自己出頭，拉着同事不肯放手，哭哭啼啼開始訴苦。
「我和你說，陳妤那個大姐太過分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着，沒注意，一旁的同事臉色越來越難看。
終於，同事忍不住開口。
「那個…不是，其實你這樣有點影響大家工作啦。」
「所以能不能麻煩你聲音小點？或者出去哭。」
趙欣欣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她尖叫着甩開同事的手。
「不就是嫌我吵嗎，假惺惺裝什麼好人！」
同事一愣，正要說什麼，我在一旁涼涼道。
「你還知道自己吵啊？」
「知道吵，就出去哭，別人還要工作，沒你這麼閒。」
得罪人什麼的，我無所謂。
反正已經將人得罪了。
不在乎多這麼一次。

-11-
趙欣欣一愣。
她的臉色迅速由紅轉紫，再由紫轉黑。
她惡狠狠瞪我一眼，然後一扭頭，逃也似地離開辦公室。
方纔來提醒趙欣欣的同事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一臉擔憂。
「她不會去找林松告狀了吧？」
我毫不在意。
「那老狐狸最多嘴上訓我兩句，又不能把我真怎麼樣。」
對於這條多出來的狗腿子，林松當然是樂意接受的。
這種蠢人可遇不可求。
可你要讓他爲了維護狗腿子，去付出什麼，比如和我硬剛，他當然不樂意。
也就是趙欣欣這種滿腦子嬌牛馬文學，極度熱愛自我洗腦的傢伙，纔會在得不到半點好處的情況下，不惜得罪全辦公室，也要給男領導做狗。
片刻後，趙欣欣滿面春風地從林松辦公室走出來。
一進門，她就走到我工位前，洋洋得意地看着我。
「陳姐，下週部門團建，領導讓我負責準備。」
「對了，我還聽說，去年團建是你負責的？」
我沒忍住，笑了。
我抬眸迎上她挑釁的目光，眼底毫無怒意。
「哦，真好，恭喜你啊。」
「我好嫉妒，好破防哦，你再刺激我一句我就要跳樓。」
阻止團建，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情，狗都不幹。
屬於是辦得好沒人記得你的功勞，辦砸了第一個怪你的那種破差事。
誰愛幹誰幹區，我樂得清靜。
況且，我倒要看看，腦子殘廢得像僞人一樣的趙欣欣，能把團建阻止出個什麼花來。
趙欣欣彷彿被我無所謂的態度激怒。
「你…你就是破防了！」
我挑挑眉毛。
「對啊，我剛剛都說了，我破防了。」
「你是魚的記憶，只有七秒，人家剛說的話轉頭就忘？」
趙欣欣還不服氣，還想再說什麼，我直接低頭忙自己手上的事情，不再理會。

-12-
一週時間如流水般過去。
期間，趙欣欣又因爲業績不達標，捱了好幾次批。
她鬱悶得連發好幾天朋友圈。
【有些老女人，自以爲在職場很女強人，實際上啥也不是，人生失敗，沒人疼沒人愛，只能在暗處嫉妒別人被團寵。】
【今天在電梯裏遇見領導，領導問我高中生來寫字樓幹什麼，我說我是來上班的，領導還一臉不可置信。家人們，難道我長得很像高中生嗎？嚶嚶嚶…】
【今天早上做了寶寶煎蛋，還有煎牛排，開啓精緻的一天捏。有些人天天上班啃包子，真的好可憐。】
最後一條，給我看樂了。
我默默給她點了個贊。
曾經，我也每天早起做早飯。
不過，在上班兩個月後，我就改掉了這個浪費時間的壞習慣。
做飯不如多睡一會。
不過，對於趙欣欣能不能保住這個飯碗兩個月，我持懷疑態度。
嘻嘻。

-13-
團建那天，公司老闆爲了體現自己的與民同樂，也在場。
林松屁顛顛跟在老闆身後，像條哈巴狗，一個勁地搖尾巴。
而趙欣欣像條狗一樣，跟在林松身後。
老闆注意到她。
「這就是公司新來的實習生？」
趙欣欣眼前一亮，她羞澀地低下頭，嬌聲道。
「是啊。」
老闆簡單關心了新員工兩句。
趙欣欣簡直欣喜若狂，她扭過頭，一臉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下好笑。
這奇葩，又把客套當真咯。
有這種腦子，做什麼都不會成功的。
很快，公司一行人便到了酒店。
老闆輕輕嗓子，簡單講了兩句，舉起筷子正準備開喫，然而，看到一桌子涼菜後，他傻眼了。
撒着五顏六色糖針的玉米烙、炸得金黃酥脆的煉乳小饅頭、滿滿一大盤雞米花，旁邊還有一大瓶椰奶和一箱旺仔牛奶。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林松的臉色黑如鍋底。
他狠狠掐着筷子，低着頭，油光光的禿頂對着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能在想怎麼生吞活剝了趙欣欣。
趙欣欣還一臉期待地看着老闆，還自以爲很可愛地嘟起嘴。
老闆問：「我是來錯包廂了嗎？」
一片沉默中，酒店服務員端着一盤油炸小酥肉，急匆匆趕來。
老闆終於忍不住了。
他坐直了身子，指着那盤小酥肉，一臉嚴肅地問。
「這是誰點的小孩菜。」
話音剛落，趙欣欣就立刻舉起手。
「是我！」
她快活地說。
反應速度之快，讓人很難不懷疑，她是不是全程一直等着老闆問這句話。
老闆還能說什麼？
衆目睽睽之下，他什麼都不能說。
不然顯得他一個老闆，和小姑娘計較。
老闆只好笑笑不說話，然後顫巍巍夾起一塊小酥肉，蘸了蘸番茄醬。
一片尷尬的氣氛中，衆人紛紛動筷。
還能怎麼辦，喫唄！
趙欣欣將大家動了筷子，更興奮了。
我暗笑。
蠢貨。
不見棺材不掉淚，死到臨頭不自知。
頃刻，小酥肉被喫得一乾二淨。
服務員又上了一盤撒着沙拉醬的沙律牛排。
我偷偷刷了眼朋友圈。
果然，趙欣欣又發動態了。
【公司聚餐，端上來一盤小酥肉，老闆問是誰點的小孩菜，一片沉默中，我小心翼翼Ťũₐ舉起手。最後，那盤小酥肉被喫得一乾二淨……】
我撲哧一笑。
身旁的同事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
我憋着笑，連連擺手。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一些開心事。」
一頓飯喫得異常尷尬。
總結一下，就是四個字：不合時宜。
趙欣欣應該慶幸，這只是公司團建，而不是和別的公司談什麼生意。
不然當場就能給她炒魷魚。
我將滿滿一桌子小孩菜拍給上班搭子看。
上班搭子恰好在線，她秒回覆。
「這是什麼局，怎麼上了一桌屎？」
我回復。
「公司團建。」
那邊沉默片刻。
我又補充。
「你接班人乾的好事。」
上班搭子毫不示弱。
「你同事。」
我說。
「你接班人。」
上班搭子惱羞成怒。
「你同事你同事你同事同事同事……」

-17-
後來，我聽說，林松因爲這頓飯，被老闆私底下一通批。
原本即將迎來的晉升，也徹底泡湯了。
畢竟，原本團建都是我組織。
不是林松安排，這活怎麼會落在趙欣欣頭上？
至於爲什麼林松要把這種活交給新人去做……
那就真的洗都洗不乾淨了。
公司裏許多同事都說，林松和趙欣欣關係異常親密。
他倆真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
林松被批後，超雄發作，狗叫着衝進辦公室，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趙欣欣一通批。
批得趙欣欣抬不起頭，把她祖宗八代都問候了個遍，言語極其污穢下流難聽。
趙欣欣傻眼了。
她不明白，爲什麼之前還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林松，會發這麼大火。
不就是團建點了一桌小孩菜嗎？
她本來就是應屆畢業生啊！
零零後整頓職場，懂不懂？
這些男領導不應該被自己當出淤泥而不染，和那些職場中世故的女人不一樣，覺得自己單純可愛，並對自己另眼相看嗎？
趙欣欣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委屈，直接委屈哭了。
林松指着她的鼻子怒吼。
「要哭就滾出去哭！你媽的，臭賤人，害得老子被你拖累……」
雖然他經常動不動罵人。
但是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真生氣的結果就是，林松越罵越生氣。
然後反手甩了趙欣欣兩個耳光。

-18-
被林松罵了一頓之後，趙欣欣的氣性彷彿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她不再每天打扮得精緻來公司，不再在朋友圈秀她費心費力準備的早餐。
但是她依舊看不慣我。
甚至覺得，自己的不幸都源於我和她作對。
我有點煩。
但和她吵架沒輸過。
權當工位旁邊養了個寵物。
第二個月五號，下午，我身旁的工位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我工資怎麼只有一千五？！」
我抬起頭，和她四目相對。
她好像猛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厲聲尖叫。
「你前幾天剛晉升部門主管，是不是就是你，給我工資搞沒了？！」
我冷笑一聲。
「你當年從你爸屁眼裏出來時，腦子被夾壞了？」
「工資都是財務部打款，我晉升我們部門的主管，能搞沒你工資？」
我聲音不小，啥時間所有人都朝這邊看出來。
趙欣欣忽然慫了。
她氣焰萎了下去，低聲道。
「行行行，好了好了，我知道不是你了……」
我攤攤手，一臉無奈。
「你自己廢物罷了，一個月了，居然一點業績沒有，還天天遲到，能給你工資就不錯了。」
「有啥問題去問財務部。
還有……我頓了頓，似笑非笑。
「今早人事的張姐找我，讓我教你有空去人事部一趟，談談你被辭退的事宜。」
趙欣欣一愣，旋即，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尖叫着要撲過來打我。
「你媽的，你這個賤人——」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笑吟吟地看着她。
「再鬧事，我就讓保安把你請出去了。」
我一週三次健身房果然沒白練。
只是稍稍用力，就掐得她齜牙咧嘴。
「啊啊啊放開我！」
我笑着鬆開手。
趙欣欣又慫了。
她哼哼唧唧抽回手，嘴裏唸叨着什麼：可是媽媽，人生是曠野、我的生命是一萬次春和景明、祝我辭職快樂之類的話，出去了。
大約孔乙己的確是辭職了。

-19-
趙欣欣走後，林松還不解氣。
因爲我現在和他平起平坐, 他對我態度也有了殷勤，臉上也掛了笑臉。
他一臉痛心疾首地和我說。
「也不知道哪個單位要那女的, 估計出去之後找不到工作，要去賣了吧。」
他說着, 臉上又堆起討好的笑。
「說起來, 這件事也怪我, 以前覺得你有事說事不太好相處, 現在才覺得, 有你這種能力強的同事, 纔是一件幸事。」
我笑笑。
「羨慕她被辭退可以買？那你也可以去賣呀, 下班後正好賺外快，不是嗎？」
「不過，你開張之前最好先減減肥, 不然我怕你遇到隆江人。」
我討厭趙欣欣, 這點毋庸置疑。
但我更討厭, 這種動不動就說女生去賣的行爲。
林松又氣急敗壞了，我輕笑一聲, 轉身離去。

-20-
趙欣欣走後, 沒過幾天，林松也被辭退了。
趙欣欣舉報他對自己大打出手，霸凌員工。
我知道, 她惱恨林松不幫自己。
她當然也惱恨我。
可惜抓不到我的把柄。
趙欣欣把這件事鬧得很大, 還專門發到了網上, 在我們當地掀起了不小的輿論。
老闆乾脆把林松一起辭退了，下去陪她。
林松中年失業, 又因爲打下屬出的名, 沒公司敢要。
急得他焦頭爛額。
他成了家，去年剛買房，一個月要還八千房貸。
最後無奈，只能暫時去工地搬磚。
說是緩衝一下。
一緩衝, 就是好三年。
而這三年期間，趙欣欣貌似談了個男朋友，被男朋友養着, 也沒努力找工作。
她的朋友圈，我還留着。
最近, 她天天在朋友圈曬孕肚。
嬌牛馬終於爲職場所不容, 淪爲現實生活中真正的嬌妻。

-21-
週五下班，我和同事在新開的甜品店打卡時, 我又刷到了她。
照片裏，她的孕肚高高挺着。
她一臉驕傲地撫摸着肚子，揚起因爲懷孕長滿雀斑的臉看鏡頭，身旁亂七八糟的牀上，還放着一大碗剝好的葡萄。
配文是：
「二胎備孕中。老公給剝的葡萄就是甜~」
遙想起之前和她第一次見面，她嘲諷我是寶媽的場景，我心下不由一陣唏噓。
我問身旁挑小蛋糕的同事。
「你記得趙欣欣嗎？」
同事抬起頭，不解地看着我。
「記得啊，那個奇葩，咋了？」
我說。
「她被辭退後，到現在還沒找到工作，現在快生二胎了。」
同事一愣：「握草？」
她嘆了口氣。
「這奇葩也算是求仁得仁，當初在公司盼着被領導寵着, 現在居然真有人願意寵。」
我笑了笑。
「你覺得着真是寵嗎？」
同事搖搖頭。
我俯身夾起一塊黑森林蛋糕，輕聲說。
「無論是做嬌牛馬, 還是做嬌妻, 她幻想的一切，其實都不存在。」
「上位者的偏愛，不過是失權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