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再就業

我生日那天，朋友們集體生病。
冒雨跑去送藥，卻看見男男女女圍坐在圓桌前喝酒喫燒烤。
他們嘲笑我。
「總算擺脫那個煩人精了。」
「誰讓青野哥魅力無限，讓人家蘇桃舔得義無反顧、不求回報。連帶着我們這一圈人都沾了光。」
顧青野懶洋洋地說：「論當舔狗，她可太有天賦了。」
「與其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不如去巴結那個新來的大小姐。」
我捏緊拳頭表示，聽君一席話簡直茅塞頓開。
沒白舔，真沒白舔。
他們不僅幫我找到了天賦，甚至還給我介紹了新的業務。

-1-
我站在雨裏，手裏提着一桶剛熬好的粥。
遠處的圓桌上，圍坐着社團的同學。
剛剛那番嘲笑我是舔狗的話引來衆人鬨笑。
話說到這，他們又順帶嘲諷起學姐。
「當時幫那個學姐跑腿，她還請我喝了一杯奶茶呢。」
「你就這點出息。」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沈初彤將手搭在那個男生的肩上，口吻惡劣。
「好像叫虞熙吧？老師說她在創業，有自己的公司，以後就是我們的人脈。我信她個鬼，現在早就不流行畫餅了好吧！」
「成天拎着奶茶蛋糕送來送去，以爲我們圖她那點喫的嗎。」
「上次的小組作業，她說她在外地出差，想做 PPT，我憑什麼要給她行方便？我就要讓她回學校來做師生訪談。」
「後來她沒辦法，暴雨天連夜坐飛機回來趕作業。」
「彤姐你真是厲害，動動手指就讓人喫這麼大虧。」
外面越來越冷了，送酒的老闆在雨裏倒車。
他提醒我讓開，高聲按着喇叭。
顧青野在身邊人的示意下回頭看到了我。
看到我手裏拎着的保溫桶，有幾個人心領神會地翹起嘴角。
「隨口編的一個理由，她還真相信了。」
「關鍵是人家還挺貼心，大冬天跑來送溫暖。」
我的臉一陣熱一陣冷。
沈初彤好笑地看着我：「蘇桃，你來得正好，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我們順帶幫你慶祝了。」
我詫異地抬起頭，眼前一張張笑臉讓我覺得陌生。
「不是說例假來了肚子痛，還站在雨裏做什麼。」
顧青野眼睛裏是很明顯的嫌棄。
一瞬間，周圍的鄙夷越發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人家有特異功能，能憋回去。」
我踩着積水大步走去，將雨衣帽子掀開，看向沈初彤那張刻薄的臉。
「真不敢相信，這種沒有常識的話是從你一個女生口中說出來的。」
沈初彤怔住了，她沒想到歷來性格軟弱的我，今天會反抗。
顧青野突然語氣不善地指責我：「好心幫你過生日，你發什麼瘋？」
我凍得嘴脣發白，回想起這幾天準備生日的種種。
我打了三個月的工，買齊了所有的桌遊和遊戲設備，訂了 KTV 最好的包廂和餐廳。
就爲了能夠讓他們玩得開心。
今天上午忍着生理期的難受，還在親手做紙杯蛋糕。
小學我被鴿過一次生日宴會。
曾經以爲是朋友的人，當面答應要來。
卻在我生日當天集體反悔，甚至拉黑了我。
我一個都聯繫不到。
受到打擊的我很久不過生日。
這事我小心翼翼的跟沈初彤和顧青野說過。
是他們說，要幫我彌補從前的遺憾。
我當了真，所以用心籌備這次的生日。
可現在他們卻對我說：「你也不能怪我們，是你自己聽不懂話外音。怎麼可能我們所有人都生病，當然是因爲我不想來啊。」
這一刻，我喪失了所有反駁的力氣。
沒有人會同情你的遭遇，世界上也不存在什麼救贖。
他們只會比從前那羣人變本加厲地傷害你。
我把一盒盒的頭孢拍在桌上：「有病就多喫藥。」
說完我再次走進了雨裏。
隨着腳步濺起的泥水，我在心裏做了決定。
從今以後這羣人不是我的朋友了。
我控制不住地發着抖，腹部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絞痛。
身後顧青野的兄弟還在大笑：「你看看這舔狗，人家冒雨還在給你送藥呢。」
我疼得直不起身，後面那些人就這樣冷冷看着。
「顧青野，人家故意在等你呢，你看不出來嗎？快去追啊。然後抱住她，你們就在雨裏相擁。」
那羣人都在起鬨說噁心，顧青野制止了他們。
然後我聽見他突兀地說了一句：「裝也不裝得像點。」
我咬緊牙關，這才艱難地朝前走了幾米。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覺得這麼丟臉。
眼淚奪眶而出，混合着雨水在臉上亂飛。
一輛亮閃閃的跑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聞到了蘭博基尼的芳香。
車窗滑下來，露出學姐虞熙精緻的臉蛋。

-2-
學姐今天是來送資料的，到了校門口前我主動提出幫她送進去。
學姐眯起眼打量我：「你自己都在生病，怎麼幫我送資料？」
有人打着雨傘過來，接過學姐的資料。
我有點不好意思，原來學姐已經找好了人。
「那我就先走了。」
其實我有一刻很想跟學姐說，她在班上風評不好，其實都是沈初彤在造謠。
我猶豫着去摸門把手，發現打不開：「學姐，那個……車門還鎖着。」
「我知道。」學姐發動車子，「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中醫，看你痛經這麼厲害，讓他幫你按一按。」
但在這之前，學姐帶我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套乾衣服。
我受寵若驚，說什麼都不收，學姐卻望着我認真道：「也許你忘記了，但你之前的確幫過我，這份謝禮我一直沒機會送出去呢。」
她說的大概是開學後的第二個星期。
學姐辦完手續來我們班上課。
她初來乍到誰也不認識，就隨便找了個人拉她進羣，然後再找班幹部說明情況。
那個人就是我。
可學姐進羣不到兩分鐘，沈初彤就把她踢出去了。
沈初彤在羣裏大發雷霆：
「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拉進羣嗎？萬一泄露羣裏的機密怎麼辦。」
然後沈初彤就艾特我：「蘇桃，你怎麼回事，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班長放在眼裏。」
當時我解釋說這是來我們班重修課程的學姐。
沈初彤卻更生氣了：「那又怎樣，她進羣也要符合流程啊！讓她打報告交資料蓋章，自己去跟老師說，然後再讓老師來跟我說，懂嗎？這就是規矩。」
後來是輔導員出面，讓學姐進羣。
學姐也不是軟弱性子，進羣后就說：「進羣只是爲了不錯過課程相關重要消息，並不是爲了盜取羣內機密。」
沈初彤氣不過，匿名發到表白牆上。
學姐還被罵了好幾十條。
後來事情的真相被人扒出來，沈初彤從此在網絡上出了名。
大家都說沈初彤的官威大到校長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從此沈初彤就記恨上了學姐，處處跟她過不去。
誰跟學姐走得近，就會被班上的人孤立。
可我沒想到學姐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裏。
我撓撓頭，學姐漂亮到我都不敢看她。
「當時老師問我的時候，我只是實話實說啦。」
學姐動作自然地抹去我頭髮上的水珠。
「我這個人ṱü⁽有恩必報，不要再推脫了。對了，今天你生日，送你的。」
然後她從背後變出一個小蛋糕。
「之前我無意中看到了你的申請書，上面有你的生日。」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同時腦海裏掠過剛纔在圓桌前那一張張寫滿鄙夷的臉，以及從他們噁心的嘴巴里蹦出的無數羞辱。
我衝過去抱住學姐大腿。
「學姐，收下我的膝蓋，我很會當舔狗的！」
很快，我就迎來了給學姐表忠心的機會。
社團值班的時候，無意中聽到老師提起，學院從我們這屆開始要改革。
接下來每學期都會舉行半期考試，半期考試的成績非常重要，到了期末將會作爲平時分納入總成績。
同學們在宿舍裏傳遍了，我卻遲遲沒有等到沈初彤在羣裏正式發通知。
我正納悶，思索着要不要提醒一下。
就聽見沈初彤在食堂喫飯的時候跟人說。
「誰都別多嘴，人家虞熙這麼厲害，也不差這點平時分。」
「彤姐，你也太記仇了，爲之前那事，逮着機會就要報復回去。」
沈初彤揚起下巴說：「我這人就是這樣，眼裏揉不得沙子。你對我好我記在心裏，你要跟我過不去，大家就同歸於盡。」
沈初彤做出一副大姐大的江湖做派。
身旁的人都誇她真性情，真爺們，真講義氣。
我悄悄在後面做出嘔吐的動作。
這時聽沈初彤好友說：「可是半期考試都在課堂上進行，你也只能瞞住一時呀。」
沈初彤得意地說：「那天她請了假，說要去法國參展，你說這個理由好不好笑，她以爲自己在演小時代啊。」
合着沈初彤到現在還不相信學姐是真富豪。
可是，學姐是真的要去參展啊。
去她家做精油點穴的時候，我親眼見到了學姐滿櫃子火彩搖曳的成套珠寶。
不過當務之急，是趕緊給學姐通風報信。

-3-
經過我的提醒，學姐推遲了出國參展。
順利考完期中測試，奸計落敗的沈初彤就找上了我。
小團體四五個人將我圍得水泄不通。
「蘇桃，該不會是你泄密的吧？當時我看你上了虞熙的車，你別不承認，除了你，我實在想不通還有誰。」
「就因爲忘記給你過生日，你就用這種方式來引起青野的重視，未免太幼稚了吧。」
「你嫉妒我可以，有本事你明面上跟我單挑，別背地裏耍小手段。」
見沈初彤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到底是誰在背後耍手段？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人不是你沈初彤嗎。」
沈初彤瞪大了眼，指着我的鼻樑：「我果然沒猜錯，真的是你啊！」
顧青野倚靠着樓梯欄杆，姿勢散漫。
「蘇桃，你認個錯，我們就不和你計較。」
「正好，這個週末我有幾個 PPT，你幫我做了。」
又來了，每次社團活動的策劃和作業都讓我做。
做不好還要說我沒用。
顧青野說了這話，習慣性用手來摸我的頭髮。
我偏過頭躲開，一股莫名的厭惡讓我擰緊了眉頭。
見我這樣，沈初彤爆發出荒謬的笑聲：「看見了嗎，蘇桃現在學會欲擒故縱了。」
其他人也戲謔我。
「你搞清楚蘇桃，可不是我們青野追的你，舔狗就要有舔狗的樣子好麼？」
「你小心別玩脫了。」
我定了定心神：「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是把顧青野當朋友，我不喜歡他。」
可他們並不相信，我做這一切只是出於對朋友的真心付出。
聽我說完這話後，他們別過頭去，完全沒把我這番話放在心上。
顧青野伸出胳膊，來攬住我的肩膀。
「行了，明年一定給你過生日。Pțű⁸PT 的資料你得自己找，最好是用一些權威期刊裏面的文段，這樣更容易獲獎。」
我用力推開顧青野。
「我跟你很熟嗎？你找個真正喜歡你的給你做，比如說沈初彤。」
這話顯然戳到沈初彤的痛處，她突然變得很急躁，還用手推了我一把：「誰喜歡他了，我和顧青野就只是兄弟，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愛當男人的舔狗？」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出不願承認喜歡顧青野的真實原因。
沈初彤連忙轉移話題：「我是ŧũ̂ₖ你朝夕相處的同學，虞熙只隨堂上一節專業課。誰更能給你好處，你自己掂量清楚。」
沈初彤是班長，她有無數辦法讓我這種軟弱的人喫癟。
就比如今天，只需要故意隱瞞一個通知，就能讓人掛科。
一隻溫熱細膩的手將我拉了過去。
熟悉的高級馨香飄到鼻腔，是學姐。
「蘇桃沒有時間幫你們任何人做作業。」
「因爲週末她要跟我去國外看展。」
沈初彤夾着聲音，陰陽怪氣地說：「學姐，聽說你要去法國看展的消息，回去我就查了航班信息，似乎沒有最近的班次呢。我們學姐在地上吹，牛在天上飛呢。」
學姐彎脣淺笑：「你要是能查到私人飛機的航班。那真能看見牛在天上飛了。」
我望着沈初彤氣得瞪圓了眼，又不知如何發作的樣子。
好心好意地提醒她：「學姐說你荒謬。」

-4-
我以爲學姐只是做戲給他們看。
沒想到她真的帶我去了機場。
望着面前的私人飛機，我整個人都蒙了。
學姐挽住我的胳膊：「我現在賦予你發朋友圈炫富的權利，懂嗎？氣死他們。」
虞熙說着，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一道。
我突然受到莫大的鼓舞，舉起拳頭說：「殺他個片甲不留！」
之前沈初彤說學姐裝大款，理由是真正的富豪都很低調。
而學姐天天穿香奶奶，太愛炫富。
見識到學姐的財大氣粗以後。
我只能說學姐從前纔是真低調。
她穿香奈兒是不想和我們格格不入。
因爲她以爲這是個大衆牌子。
飛機上，學姐難免問了我幾句下午的事情。
我也沒什麼好瞞着的，都跟學姐說了。
顧青野是初中搬到我家對面的。
我們同校不同班，經常上學放學碰見，但沒說過話。
後來高中同班，又加上我們媽媽在一起打麻將。
我和顧青野也就漸漸熟悉起來。
顧青野形象好，他身邊總是有很多朋友。
而我性格孤僻，膽小怯懦。
開學選座位，人家三三兩兩坐一塊，而我身邊總是空空的，就像被挑剩下了一樣。
對於學生時代的我而言，落單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後來是顧青野心細地發覺了我的難堪，主動喊了一個女生坐在我的旁邊。
我很感激他，於是盡我所能地對他好，回報他的恩情。
一來二去我和顧青野成了朋友。
他的朋友也成了我的朋友，高中三年我再不孤單。
我以爲我和顧青野是互相照顧。
可進入大學，顧青野卻變得不一樣了。
他開始輕賤我的付出，和沈初彤一起嘲笑我是舔狗。
舔狗是用來形容愛情的，可我只是把顧青野當朋友。
我想說，顧青野從前不是這樣沒禮貌的男生。
我們一起學習，一起看書，一起去山上露營。
他什麼事都要帶上我，沒有哪一次讓我落單。
他溫柔地澆灌了我貧瘠的青春。
可現在他把一切收回，又狠狠踩上幾腳。
我的淚水洶湧而出，虞熙在旁邊急得團團轉：「姐姐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姐姐只能帶你去巴黎哭、去羅馬哭、去土耳其哭。」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在國外玩的這些日子，我天天發九宮格。
住豪華酒店，看時尚大秀，和明星合影。
某天沈初彤終於忍不住，跑來我朋友圈說：「我記得你似乎沒有護照吧。」
說到這裏，我還要感謝顧青野。
之前幫他準備旅遊宣傳比賽。
後來我自己也去考了個國際導遊證，心血來潮辦了護照，準備這學期暑假去做兼職呢。
我說過了，當舔狗我是專業的，護照這種最基本的證件怎麼能缺少呢？
大小姐出國，我不得跟去端茶倒水？
大小姐被搭訕，我不得用得體的英文幫她婉拒？
大小姐 PPT 丟了，我不得麻溜地給她趕一個出來？
大小姐禮服被人潑了紅酒，我不得拿出我的獨家去污配方，幫她現場乾洗？
以上皆真實可查，就連學姐身邊的祕書見到我的能力後都驚呆了。
問我到底爲何如此全能？
我說，別小瞧一個舔狗的專業素養。
短短一個週末，我再回到班上時。
同學們都說我容光煥發，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那當然，我可是女王的總助。
沈初彤嫉妒得很明顯，她裝都不裝了，直接對着我翻了個白眼。
「論 P 圖的技術，還得找蘇桃啊。」
「蘇桃，你難道還真聽了我們的建議，去巴結那個大小姐了呀。」
他們說話時加重了「大小姐」三個字。
很明顯，他們即便看了我發的朋友圈，也依舊不相信學姐是真富婆。
他們不相信，又不是我的損失。

-5-
臨近寒假，學校突然宣佈宿舍要修繕，強行讓學生出去租房。
學生們怨聲載道，有幾個同學都氣病了。
我聽了也很鬱悶，每個月生活費加上打工的錢也才幾千。
租房一個月就要花去一半多，便宜的合租又難保證安全問題。
再加上有同學晚上還有選修課，不住校的話，來回通勤很耽誤時間。
上課前大家聚在一起說這件事，甚至想要發到網上去抗議。
這節課正好跟學姐一起上。
虞熙見大家羣情激奮，有些女生哭得歇斯底里，她是個熱心腸，見到此情此景就想上前去安慰。
「發生什麼了？」
沈初彤見虞熙來了，一臉警惕地望着她：「沒發生什麼，你別管了。」
那防賊的樣子，襯得就好像虞熙是來看大家笑話的。
虞熙當時就很茫然。
沈初彤唯恐虞熙搶了她安慰同學的機會，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將虞熙隔絕在外。
虞熙見狀都快要氣笑了。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沈初彤這是在虞熙面前宣示主權。
班上的事情只有她能管。
要是虞熙都能把同學們安撫好了，還要她這個班幹部做什麼。
沈初彤這是有危機感了。
虞熙坐我旁邊的時候，我跟她說了前因後果。
虞熙托腮道：「其實我有所耳聞，本來這次去問，就是想跟大家說我在附近有幾個聯排，女生合租的話是夠了。男生可以住我公司的員工宿舍。」
「可惜他們覺得我多管閒事，那就算了吧。」ťú⁹
我膝蓋一軟，差點又要跪下：「姐，我也沒宿舍可住了哇！」
虞熙點點我的眉心：「傻瓜，你當然和我住一塊了。」
「你是說那個全屋地暖新風帶露臺的豪華套房嗎！」
我幸福得快要暈倒，暈倒前看見沈初彤還在假惺惺安慰發愁的同學。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給同學們錯過了幾個億啊！
我現在唯一的煩惱就是，沒有人知道我傍上富婆以後有多爽。
整個寒假我都住在虞熙的別墅裏。
有一天出門買奶茶的時候，在商圈碰見沈初彤和顧青野。
沈初彤看到我手裏拎着的五六杯奶茶，對顧青野說。
「我就說你不用擔心蘇桃，她忙着送外賣呢。」
顧青野是富三代，從來不愁喫穿。
他看了看我狼狽的樣子，神色之中帶了幾分輕蔑。
「本來想看看你能闖出多大名堂。看來沒有我，你也就只能去送送外賣。」
「去樓下排隊買一包泡芙，送到上面的火鍋店來。」
「就用你這單賺的錢買吧。這次不給你報賬了，也算是讓你花錢買個教訓。」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顧青野是想給我一個臺階跟他低頭和好？
可這些奶茶，是給團隊的大家買的呀。
這些天我可沒有享受，而是跟着學姐的團隊做項目。
忙着趕工，纔沒有餘力收拾自己。
可這個項目要是做好了，回報率豈止千萬？
我思考從哪裏跟他們解釋，沈初彤卻嫌棄地摸了把我髮油的頭髮。
「蘇桃你好歹也是大學生，別自甘下賤的去送外賣好不好？快別做了，我們 A 大學生會因爲你被歧視的。」
哎，這話我就聽不過去。
「原來我送外賣就能讓你掉價啊，那我可要多送幾單了。」
以沈初彤的腦回路，無論我怎麼說她都不會相信。
因爲在她心裏，我只配送外賣。
沒想到就因爲我少說一句話，學校裏就傳遍了我的謠言。
學姐的項目順利通過並且投入市場，新的營銷模式在短期內收益成倍增長。
我拿到了一筆不小的分紅。
開學那天，我第一次穿五位數的裙子去上課。
沈初彤偷偷拍照識圖後，發現我身上一些聯名的首飾也價值不菲。
遠超出一個大學生的生活水平。
但其實我自己一分沒花，穿的都是乙方送的名牌衣服。
以沈初彤爲首的小團體悄悄炸開了鍋。
在他們眼裏，短短一個月我從外賣小妹變成都市麗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送外賣的時候遇上了金主。

-6-
這種荒謬的謠言真正開始發酵，是在第五週一場空前盛大的活動中。
前腳，輔導員剛宣佈下週薔薇園舉辦音樂會，被選爲迎賓員的學生可以加學分。
後腳，他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去。
原本這是一場再平平無奇不過的對話。
沈初彤的跟班卻開始說，前幾次的禮儀小姐一直是沈初彤，這次變成了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我背後的土肥圓金主給輔導員打了招呼，才讓我給截了胡。
A 大薔薇園是一座古堡式建築，裏面改造出了三個禮堂，個頂個的富麗堂皇。
那裏承辦過許多高雅活動，對外接待的賓客中不乏各界名流大佬。
在薔薇園的志願者工作總是要拼手速搶的。
加雙倍學分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能見到各路大佬。
就比如這次的話劇表演，大名鼎鼎的如魚集團的掌舵人季允南將會出席觀看。
如魚集團是我們專業對口的頂級大廠，關於它的傳奇在被課上翻來覆去地講。
沒有誰不想趁機一睹尊容。
沈初彤爲了跟我搶名額，先下手爲強。
在負責的學長那邊內定了一個名額。
薔薇園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個班只能有一名活動志願者。
活動舉辦那天，沈初彤穿着禮儀小姐的衣服來我面前炫耀。
她的跟班不停地捧臭腳：「彤姐身材窈窕，穿旗袍真的很能體現你的優勢。」
「全場這麼多禮儀小姐，就數你最好看了。」
「我們彤姐洋氣，不像某些人土鱉一個，穿個西裝還要套裙子，不知道哪裏學的造型。」
今天我也穿得很正式，裏面是一件修身的連衣裙，跟沈初彤的旗袍同色。
見我自顧自補妝，沒搭理她們。
有人看不慣，走上前一把扯開我的外套：「都跟你說了，這次禮儀小姐是我們彤彤，你到底長了耳朵沒有，你妝化得再好看也沒用。」
沈初彤不屑地笑了笑：「她可能以爲穿同色的裙子，就能冒充禮儀人員混進內場吧。」
「這次的禮儀裝是學校爲了迎接貴賓定製的，她以爲這種在外面扯一塊低țű̂⁰級面料，做個同款就能矇混過關嗎？」
我簡單對比了一下我和沈初彤的裙子。
「一件中式一件西式也能說成是同款，你們這是什麼眼光？」
有幾人臉上明顯出現慍色。
沈初彤伸手一把將我頭上的簪子拔下來：「你說這是西式，那爲什麼要戴中式髮簪。」
頃刻間我的頭髮散落下來。
我摸了摸自己完全毀掉的髮型，不可思議：「簡約白裙完全可以配白玉蘭髮簪。快還我！這個簪子是上好的緬玉做的，你別弄壞了。」
沈初彤後退一步，竟將簪子戴在自己頭上。
我伸手去搶，顧青野將我的手腕死死掐住，「夠了蘇桃，別這麼上不得檯面，幾塊錢的地攤貨也要搶，真是窮得掉渣了是吧。」
後臺的簾子被人掀開。
「蘇桃，你補妝怎麼跑這麼遠。」
學姐說着將我拉到身後：「你頭上的簪子怎麼不見了？」
我正要說，學姐忽然打斷我：「算了，等下報警找吧，四百萬的東西應該能立案的。」
沈初彤翻了個白眼，和小團體各種發出不屑的動靜。
「四百萬，四百萬歡樂豆吧。」
「這簪子看上去就是塑料一次性筷子做的啊，學姐你可真環保呢。」
我當時就想反駁他們，因爲今天我其實是可以拿出證據的。
他們到底知不知道，這薔薇園其實就是學姐的嫁妝房子啊！
就連學校的這塊地皮都是從前從學姐祖父那裏買的。
後面的走廊還有學姐的家族掛像。
看出我想要去證明，學姐拉住我不讓我去，給我使了個眼神。
「走吧，音樂會快開始了。」
沈初彤噗嗤一聲，笑得更沒禮貌了。
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音樂會開始，沈初彤在內場探頭探腦地尋找大佬季允南時。
發現我和學姐挨着季允南，正相談甚歡。
這時她纔想起，我早就跟她說過，我從來沒有跟她爭搶禮儀小姐的名額。
事實上，輔導員當時喊我過去，是受人之託轉交給我一張音樂會的 VIP 區域入場券的。
兩個小時的音樂會結束，散場時學姐正挽着我討論高雅藝術。
走到門口，瞥見身穿禮儀服的沈初彤，在跟人嚼舌根：「我剛纔竟然出現幻覺了，蘇桃和虞熙竟然也在裏面。她那種窮鬼怎麼可能是貴賓？」
顧青野的聲音響起：「你可能沒有看錯，那兩隻老鼠說不定真的溜進去了。」
「不是，真的沒人管管嗎？」
他們大笑起來。
緊接着他們回過頭，就看見了早就站在身後的我和學姐。
學姐視線抬高，裝作剛剛發現沈初彤頭髮上的簪子，捂嘴驚呼：「我的簪子怎麼會在你的頭上，你快還給我，不然我要報警了。」
沈初彤好像聽到什麼笑話，取下簪子隨手晃了晃：「就這種地攤貨你要報警？我就是當垃圾扔了，你又能怎樣？」
她身旁的跟班們也跟着附和，說我們演技拙劣，想錢想瘋了。
學姐痛心疾首地說：「你快還給我，我很愛惜這隻簪子的。」
沈初彤一聽這話，惡劣地癟癟嘴，將簪子拋進了路邊經過的垃圾車。
周圍人鼓起掌來：「彤姐好技術！」
和人交談結束的季允南走到身後，正看見這一幕，頃身詢問眉目憂愁的虞熙：「怎麼了？」
虞熙抹了把眼淚：「哥，我的簪子……」
季允南拍拍她的肩膀：「沒關係，剛纔你說簪子不見了的時候，我就已經報警了。」
沈初彤聽見虞熙那一聲哥，頓時愣在了原地。
在聽說季允南已經報警以後，她的額頭陡然間竄出冷汗來。

-7-
兩位帽子叔叔趕到現場，正好看見沈初彤將簪子扔進垃圾車。
那簪子在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時，也經過兩位警官的頭頂。
人證物證俱在，沈初彤一羣人當即就被抓了。
他們被塞進警車那一刻，正是散場學生最多的時候。
當天晚上這件事就傳開了。
第二天去上課，同學們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課間時，前桌轉過來試探性地問我：「虞熙學姐是不是真的很有錢啊？聽說她和如魚集團的總裁很熟，這是不是真的呀。」
「雖然姓氏不同，但人家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說過這話以後，全場鴉雀無聲。
我抿了抿嘴，壓抑住內心的興奮，終於有人知道我過得有多爽啦！
於是我好心說出兩個月前的真相。
「其實當時宿舍修繕，學姐跟我說過，她家有好多空置的聯排，原本是想借給大家過渡一陣子的。後來我țų₃也不知道爲什麼，學姐沒提過這件事了。」
班級頓時爆發出陣陣哀鳴。
大家氣憤道：「還能是爲什麼？當然是沈初彤攔着學姐不讓她說了！」
「沈初彤這個人一直愛搞小團體孤立那一套，我早就看不慣她了，被抓起來也好，省得留在班上禍害咱！」
後來簪子找到，沈初彤也被放出來了。
可她人雖然回到學校，但同學們都不怎麼搭理她了。
畢竟她害得大家錯過了多少好機會啊。
他們越是眼巴巴看着我平步青雲，就越是憎恨沈初彤當初耍得那些心眼。
如果不是沈初彤敗壞學姐風聲，攔着大家跟學姐搞好關係，如今籠罩在富婆光環下的人就不止我一個了。
可惜他們反應過來也已經來不及，學姐早修完課程，兩個月後就要畢業了。
原本我以爲沈初彤在公安局裏進出這一趟能知錯就改。
卻沒想到她心裏一直記恨着我。
半年多來，她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當然，也收斂了她那處處給人穿小鞋的習慣。
我以爲至少會相安無事順利畢業。
卻沒想論文開題後，沈初彤竟然直接偷了我論文選題。
ẗų₉就連我初步寫好的提綱和資料數據，也一併被她拿了去。
明天就是提交選題的最後期限，導師已經在催我了，可我連新的論文方向也沒有。
正在我一籌莫展時，學姐發來消息。
「畢業論文我寫的是我爸的公司，還評了優。」
「正好這次你就寫我的公司吧，你想要什麼資料儘管來拿。」
我湊近電腦屏幕，將學姐發來的兩句話看了又看，只覺得這字裏行間都寫着「爽翻」二字。
我的世界禮炮齊鳴，原來這就是當大佬舔狗的優勢。
畢業論文她研究父母公司，我研究她的公司，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正在我激動到無以言表之餘，學姐又發來幾條消息。
「對了，學校該到了逼你們找實習單位的時候了吧，來我這裏蓋章。」
「如果你想學真東西，做實事也行，我給你包喫包住五險一金髮三倍工資，畢竟你也是我創業初期的元老人物了，股份分紅什麼的也可以談。」
我瘋狂打字：「學姐，發你的定位給我，我對着你所在方向每日朝拜。」
通過學姐給的資料，我很快確定了論文方向，並連夜提交了大綱。
小組開會的時候，嚴格的導師駁回了所有同學的選題，說他們的研究方向不是太寬泛就是太侷限。
但唯獨對我的選題讚許有加，說我的選題定位清晰，角度新穎，數據來源真實獨到，頗有研究價值。
那當然，我和學姐的論文分到同一個導師，昨晚學姐跟我連麥一整夜，幫助我精準避開了所有雷點。
開題答辯時，毫無懸念再次得到了評審團導師一致好評，我的思路一度成爲其他導師指導學生的範例。
與我不同專業的顧青野也聽到了風聲。
我在西餐廳訂比薩的時候，一邊排隊一邊跟學姐連麥。
從前我的經濟水平根本不足以支撐這家西餐廳的消費。
但現在我在學姐的公司裏，她給我發的工資夠我天天來這裏喫飯。
我正跟學姐表達這次在論文上收穫的喜悅，耳麥被人一把摘下。
於是我看見顧青野一臉的怒容。
「蘇桃，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學術作弊有多嚴重你不知道嗎？」
我被他這話給問蒙了：「這論文是我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寫的好吧！」
顧青野指着我的手機：「那你剛纔在跟誰打電話？你敢說這次的論文沒有虞熙給你開後門？」
正是飯點，餐廳裏有很多人，可顧青野絲毫不給我面子，繼續對我發難。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研究的是虞熙的公司，你的數據、資料，都是從虞熙那裏拿的現成，怎麼有臉說是你自己寫的。」
「蘇桃你要是還有半分的自尊心，就主動換選題，別靠着其他人的施捨，這樣的論文就算寫出來也不具有學術價值的。」
「這就是一堆你不勞而獲生產出的學術垃圾。」
我望着顧青野身邊站着的沈初彤，她藏在顧青野身後，露出些許狡黠的神色。
我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隨後對着顧青野的眼睛大聲說：「我和你認識嗎？你一個不相關的人，少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
「在道德綁架我之前，你先問問你身邊這個人，她現在寫的論文是她自己的嗎？不勞而獲的人究竟是誰呢？」
我的視線轉向沈初彤：「趁此機會我友情提醒一下，我的文檔有自動保存的記錄。究竟是誰不勞而獲、學術不端，就讓學校來評判吧。」
沈初彤急了，她上前去捏住顧青野的衣袖：「她要冤枉我！她一定對我做局了。你說句話啊青野。」

-8-
服務員這時來到桌前：「女士，您的外帶披薩。」
顧青野一看那包裝，嘴角溢出刺耳的嘲笑。
「我還以爲你這段時間這麼嘚瑟，是已經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依舊是給人跑腿當舔狗啊。」
他拽住我的胳膊不讓我走。
「既然給誰都當舔狗，不如回來繼續跟我。再排隊給我買一份，我就重新接納你。」
顧青野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以爲我會順從，竟然帶着沈初彤去座位上等。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我抬起腳就踹向顧青野膝蓋。
這猝不及防的一擊，讓他疼得差點沒給我跪下。
我把披薩拿出來甩到他的臉上。
「看清楚了，這披薩就是我自己買的，我可以喫進嘴巴里，也能用來扇死你！」
「做得好蘇桃。」
人羣開出一條道，露出學姐纖細窈窕的身影。
虞熙變化很大，從前她在校園裏爲了低調，努力收斂鋒芒。
畢業後的她全身心投入在事業上，開疆擴土的同時又大刀闊斧地改革，比任何時候都更具女王風範。
沈初彤看直了眼，從前她處處跟虞熙過不去，瞧不起學姐是跟班重修的。
如今人家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她是既眼紅又畏懼。
學姐越過顧青野和沈初彤，徑直走向我：「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被無關緊要的人壞了心情。」
隨後餐廳的燈光全滅，從後面推出一個大生日蛋糕。
而餐廳裏圍觀的人都唱起了生日歌。
原來這些人都是學姐請來給我生日驚喜的羣演。
我不可思議地捂住嘴：「所以你讓我外帶披薩，就是爲了讓我來西餐廳，天吶，學姐你安排的好周到！」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眼淚奪眶而出。
隨後我想到什麼，指着顧青野和沈初彤說：「所以他們也是演員嗎？」
學姐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佩服我的腦回路。
她沒說話，而是轉身望着那兩人。
顧青野和沈初彤無地自容地從座位上起身，灰溜溜地離開了西餐廳。
很顯然，他們並不是演員，他們是意外。
之前在大庭廣衆之下污衊我論文偷竊，以爲喫瓜羣衆會道德審判我。
沒想到這裏全是自己人。
他們反倒成了小丑。
望着兩人越走越快的背影，學姐摟了摟我的肩膀。
「剛剛那些話我都聽見了。」
她對我勾起溫柔的笑：「你只是對人真誠，也很擅長照顧別人。全身心愛護別人的人，不應該被稱之爲舔狗。」
虞熙很認真地告訴我：「你是我的朋友，纔不是什麼舔狗。」
「祝你即便遇見過爛人，仍然有勇氣去愛，去付出。只是你要記住，在這之前你永遠不能愛別人勝過愛自己。」
我哭的稀里嘩啦的，一把將虞熙抱住。
曾經怯懦而孤單的我，初次踏入人類相處之道，缺乏技巧又不得要領，於是一味地付出討好。
以爲足夠真誠就能獲得朋友的真心。
顧青野和沈初彤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哪裏出錯了。
我也一度懷疑過，要不要緊閉心門，乾脆成爲一個自私冷漠的人好了。
當很快我遇見了學姐。
她總是重視我每一次的幫助，感恩我每一絲的付出。
我這才明白，自己錯在搞反了先後順序。
不是大膽付出就能得到真朋友。
而是遇見值得的人，你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對她好。

-9-
後來畢業，大家都忙着找工作，虞熙的公司也日漸壯大。
而我在公司裏早就能獨當一面。
一次普通的酒會，我帶着自己的團隊赴宴。
撞見沈初彤穿着禮儀服裝站在角落，她不停揉着腳踝，臉上卻還要保持微笑。
我差點忘了，後來我將自己的修改țüⁿ記錄以及其他證據舉報到學校，學校以剽竊論文爲由給了沈初彤處分。
沈初彤延畢一年，至今還沒能拿到畢業證。
回想之前把她當朋友的那段日子。
我感嘆自己真是瞎了眼，明明有所感覺卻總是無法下決心遠離。
印象裏的沈初彤就是純壞，她可以因爲毫無理由的看不慣, 就給人穿小鞋使絆子。
享受人家慌慌張張, 孤立無援的樣子。
甚至有時候陌生人過來問路，她都會故意指一個反方向，誤導人家去黑黢黢的巷子。
我忍不住說她這樣不好。
沈初彤卻對我破口大罵：「穿吊帶的小狐狸精, 不就是愛去那種地方嗎？」
路過的狗都要踹上一腳，這話用來形容她十分恰當。
她或許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但就是喜歡捉弄人，別人的痛苦就是她精神的養料。
憑着在小團體裏的中心地位, 別人還要贊她一句：「彤姐真性情，身上完全沒有女人的矯情，比男人還男人。」
實際上她比誰都更癡迷於雌競。
不過現在她也算如願以償, 可以當禮儀小姐當個夠了。
一年後, 虞熙建議我提升學歷。
她一手安排我去國際頂尖學府留學讀研，還是赫赫有名的牛導。
虞熙給我做了清晰的職業規劃。
我讀研讀博後, 就留在公司當她的左膀右臂，用學到的知識回報她。
虞熙甚至給我準備了公寓和代步車。
虞熙的公司發展速度很快, 可能三年不到就能上市，到時候我作爲公司高管兼元老德高望重, 作爲股東財務自由, 她趕我走我都不走, 更何況有這麼好的留學機會！
我的膝蓋不小心又軟了。
爲了讓我在國外安心讀書, 虞熙給我在市裏買了一個公寓，讓我帶父母搬進去。
出國前一週，我喊了搬家公司。
臨出發時，我忽然在小區裏碰見了顧青野。
他抱着電腦行色匆匆, 耳邊不小心開了免提, 我聽見那邊的領導在罵他廢物。
記憶裏顧青野是這麼傲慢的一個人啊, 面對男領導的辱罵，他咬緊牙關低聲下氣地在賠禮道歉。
見到我後, 顧青野腳步一頓。
我倆誰都沒說話，兩秒後前面傳來媽媽和鄰居的寒暄。
「我家蘇桃要出國了，我們也要搬家了, 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面吶！」
「你們家蘇桃真有出息哦……」
聽到「出國」這個詞, 顧青野很明顯侷促起來。
他的夢想就是出國, 可惜他雖然是富三代, 喫穿不愁，但父母都流連麻將館, 雙方都沒工作, 靠喫租金過日子。
很快顧青野的媽媽走過來，插了一句嘴：「靠別人出國有什麼了不起, 我兒子他可以靠自己打工攢錢留學。大不了就在國外勤工儉學咯。」
顧青野抿了抿嘴，飛快走了。
許多年後, 聽說顧青野的確出國了, 她家人把房子賣掉供他。
可惜後來仍然負擔不起高昂的學費生活費，只好回國。
其實當時我就想跟他說，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走留學這條路的。
但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新年那天，我坐上兩年前就預定的郵輪, 開啓我夢寐以求的環球旅行。
迎面是鹹溼的海風，耳畔響起汽笛的長鳴。
往後歲歲年年，希望時間不會將我雕刻成無聊世故的大人。
我只想是一如既往溫暖又可愛的蘇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