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突然聽到上鋪有人說話:
「我想洗頭,但又不想起牀。」
「那你把頭摘下來,我幫你洗。」
「好的,摘下來了,接着。」
話音剛落,有個圓球就落在了我身旁。
我睜開眼一看——
居然是個帶着頭髮的圓球。
-1-
我大叫一聲,連滾帶爬下了牀。
對牀下鋪的陳志軍也被我嚇醒,他坐起來驚慌地問我:
「怎麼?怎麼回事?」
我癱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只能伸出手指着自己牀上那顆圓球。
然後才慢慢憋出一句:
「那,那是,林楓的頭!」
林楓是志軍的上鋪。
剛剛我聽到的夢話,正是他跟我上鋪張楠說的。
所以他們說的內容是真的在發生!
張楠讓林楓把頭給他,林楓答應了。
但是他把頭拋給張楠的時候,失手了……
所以掉在了我牀上!
志軍一下也緊張起來了:
「什麼頭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說完這話,他也跳下牀,朝我牀鋪的方向走了兩步。
馬上,他也不淡定了。
他轉過身來的時候,臉都綠了。
「頭……是林楓的頭……」他一邊掏手機,一邊吩咐我,「我報警!你快點,去把燈打開,快去!」
我急忙爬了起來,往門口方向小跑過去,伸手要打開牆壁上的開關。
但在手指即將要接觸到按鈕Ṱũ₀的一瞬間……
我的腦子裏突然響起一句話:
「別開燈!會死!」
我被嚇到了,直挺挺停住了手。
因爲這把聲音,就是志軍的!
我轉過頭來,卻看到黑暗中……
志軍還在打電話,他根本沒有喊過我。
我疑惑不解。
但是那一瞬間,我突然看到,志軍的雙眼居然泛過一絲青光!
我頭皮發麻,心裏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不是志軍!
-2-
我愣在原地好幾秒。
而志軍這才喊了我一聲:
「快開燈啊!愣着幹嘛?」
我頓了頓,鎮定地反問他:
「開關壞了,我按不了,不然你來試試?」
但他卻沒有走過來,只是一味催我:
「不可能壞的!你再試試?」
這一刻,我確信了,他無法走過來開燈。
因爲他,真不是陳志軍。
我想起一件恐怖的事。
就前幾天,在某個宿ŧū́⁷舍裏,有三個同學一夜間全部慘死了。
最讓人不解的是,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宿舍也沒有遭遇任何外來侵入。
整個漫長的夜晚,他們甚至沒有發出任何求救訊息。
而剩下的那個同學,則徹底瘋了——
他一直在說胡話。
他說他們宿舍,遭遇了『魘魔』的攻擊。
他說,『魘魔』會在人睡着之後製造噩夢,讓人死在噩夢裏,最後帶走他們的靈魂。
他說那噩夢非常可怕,隨時都有可能精神崩潰。
而且『魘魔』還會迷惑人去做出關鍵的動作,一旦照做了,那就會徹底失去自我……
「開燈」,就是那個關鍵動作!
也就是說,我是在噩夢裏面!
難怪張楠跟林楓會說夢話,難怪他們會死……
這一切都是夢裏的假象!
-3-
而我聽到的那句「別開燈!會死!」……
是現實中的志軍,真正的志軍,他在喊我!
而眼前這個『志軍』,他是『魘魔』的化身嗎?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我一定不能打開電燈開關。
而它之所以會創造出恐怖的夢話,無端死去的舍友……
都是爲了恐嚇我,讓我儘快按他的指示去做。
說明它,大概率不能直接對我造成威脅。
不然它直接動手就是了,何必大費周章?
想到這裏,我站直了身子。
我甚至跟它對視了起來,挑釁地反問它:
「我不會開燈的,你能怎麼辦?」
它瞪着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怒了:
「那你就永遠困在這裏吧!」
就在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它的雙眼真的發出了綠色的光。
它的脖子突然伸長,宛如一條長蛇。
它的頭顱朝我飛了過來。
它的臉上開始融化碎落,千瘡百孔。
它張開血盆大口,彷彿要把我一口吞下。
但好在,在它碰到我之前,黑暗的寢室開始扭曲了起來……
-4-
「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醒不過來了……」
睜開眼同時,我再次聽到了志軍的聲音。
寢室裏依然沒有開燈,只有淡淡的月光從窗戶映進來。
而其他三個舍友,都圍在我的牀邊。
「怎麼回事?」
我迷迷糊糊抬起頭,卻發現腦袋很重。
旁邊的張楠說:
「我們都跟你一樣做噩夢了,但我們醒得比較早。」
林楓也說:
「也許不只是噩夢那麼簡單……」
我下意識蹦出一個詞:
「『魘魔』?它也讓你們開燈了嗎?」
林楓點了點頭說:
「沒錯,幸好你也識破了它,不然……」
原來我們每個人,都被噩夢纏上了。
我重重呼了一口Ṱŭ̀ₜ氣。
志軍卻皺起了眉頭,說道:
「先別開心得太早,你沒發現,寢室裏沒有開燈嗎?」
林楓也接着說道:
「手機完全沒有信號,寢室門也打不開,我們被鎖在寢室裏出不去了……」
我徹底清醒了過來:
「我們不是醒過來了嗎?怎麼還會這樣?」
-5-
他們仨沉默了。
我想了想,又說道:
「我想起來了,在識破噩夢之後……它還威脅我,要我一輩子困在噩夢裏面!難道這裏也還是噩夢?」
他們卻互相看了看,都沒有回答我。
當時我還不知道,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有不同的懷疑。
而張楠卻開口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慢着,你不是自己打破噩夢,才醒過來的嗎?」
我回答道:
「當然不是,我只是識破了它才能醒過來的。」
陳志軍跟林楓也點頭附和,明顯他倆的情況跟我一樣。
但張楠卻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我知道逃出去的方法了!」
我急忙問他:
「什麼方法?」
他頓了頓,才說:
「我把『魘魔』幻化成的那個人捅死了!」
我們仨大驚失色。
因爲,如果這裏還是噩夢,這就意味着——
「我們之中有一個不是人,而是『魘魔』化成的?」
林楓急忙反駁:
「不對,先別鑽牛角尖!萬一,我說萬一,這裏真是現實世界,只不過那妖怪封住了我們的通訊以及宿舍門呢?」
我也同意林楓的觀點,所以也說道:
「沒錯,如果是這樣的話,捅死一個人……那人就真的死了!」
張楠也有點迷茫:
「那我們怎麼辦?」
志軍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說道:
「等,我們就等到天亮!」
林楓也提出:
「好,但我們需要計數以防時間不對。現在是凌晨三點半,我開始口頭數數,大約一秒一次的頻率,你們都監督着我……」
大家都同意了。
這是最爲保守的時間計算方法了。
於是,大家都靜靜地,聽着林楓數數……
直到他數到了一萬!
數了三個小時。
按道理,天早就應該亮了。
但外面——
卻還是映進來淡淡的月光。
林楓也不繼續數了,大家都懵了。
這裏確實,不是現實世界。
「那就只能,捅死『魘魔』的化身了吧?」
「但是,會是誰呢?」
四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也許我們,都有了懷疑的對象。
至少我有。
-7-
「我們從頭捋一捋,首先,『魘魔』想要殺我們是有條件的,對嗎?」
我還在思考着的時候,志軍率先開口問道。
所以我也第一時間回應了他:
「沒錯,它迷惑我們去開燈,所以『魘魔』的化身也一定會這樣做的吧?」
沒想到他卻搖了搖頭,解釋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爲什麼會知道,【『魘魔』殺我們是需要條件的】這件事?」
聽到這話,我和張楠兩人,都齊刷刷扭頭看向了林楓。
因爲那個同校生遭遇『魘魔』的故事,是林楓告訴我們的。
而林楓也意識到這一點,急忙解釋道:
「不是,這個事本來就在學校裏傳得火熱,我只是轉告給你們聽而已啊!」
這時候張楠也開口了:
「我覺得林楓這個舉動倒是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你們想想,如果不是他告訴過我們這件事的話……那今晚我們可能會全軍覆沒,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是遭受了『魘魔』的襲擊,不是嗎?」
林楓也急忙附和道:
「對啊對啊!這麼說來你們都還得感激我纔對,怎麼還懷疑到我身上了?」
「你們彆着急,因爲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你不知道『魘魔』的話,那你就不會被『魘魔』襲擊】。」志軍則繼續解釋道,「就像我們識破了噩夢就會從那個噩夢中清醒過來一樣,而我們現在並不能判斷這裏是不是噩夢,我們心有懷疑左右不定,所以也就一直困在這裏。」
我大驚失色,又看向了林楓。
受到質疑的林楓也立刻反問志軍:
「別的先不說,你是怎麼知道那麼多的?你說這個連我都不知道啊!」
志軍悠悠地說道:
「因爲丁子陽。」
-8-
「丁子陽是誰?」我不解地問道。
志軍也開始緩緩解釋道:「丁子陽就是林楓講的那個事件裏,唯一活下來的人。」
「那天林楓說起這個事的時候,我還沒意識到,那個倖存者丁子陽,他是我在社團裏的一個朋友。」
「後來我聯繫到他,問他是什麼情況。」
「他雖然瘋瘋癲癲的,但最後我也理清楚他要告訴我的幾個重點……」
「第一就是,知道『魘魔』的人才會被『魘魔』襲擊,這也是它最恐怖的地方,這讓它像病毒一樣無限蔓延。」
「第二是,在它必須徹底迷惑了人才能殺人,而其標誌就是讓人做出它引導的動ẗųⁿ作……比如我們噩夢裏的【開燈】。」
「第三是,『魘魔』最終要做的不是殺人,而是奪走靈魂……雖然我覺得奪走靈魂肯定就是死了,但丁子陽卻強調說這是不一樣的。」
「第四是,他也反覆強調要識破它纔可以不被它擺佈……但問題是,我們現在算不算已經識破它了?爲什麼我們還會被困在這個地方呢?」
「所以我不得不懷疑帶它來的人……也就是林楓,你當初爲什麼要把『魘魔』的事告訴我們?是爲了拖我們下水嗎?還是說……你就是『魘魔』的化身,要置我們於死地?」
林楓都被問急了,連忙吞吞吐吐地解釋:
「不是,當然不是啊,我,我根本不知道那麼多……我就是聽了個八卦就,就分享給大家啊!」
這個解釋當然難以服衆。
但我覺得他只是自私,怕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了,才告訴我們一起扛。
張楠跟我想的似乎一樣。
所以他只用一句話,就把懷疑目標給轉移了:
「先不說林楓了,志軍,我倒要問問你……你是第一個醒來的,醒來之後你做了什麼?」
志軍一愣,臉上的表情明顯變了。
張楠則繼續追問道:
「我是第二個醒的,所以我看到你了……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9-
志軍微微低頭,嘆了一口氣,才說道:
「唉,我確實是第一個醒來的……但是我先問一句,你們在上個噩夢裏的時候,有沒有人聽到我喊你們的聲音?」
張楠跟林楓還面面相覷呢,我急忙回應道:
「有的!我聽到你說的話了!你讓我別開燈不然會死!」
志軍點了點頭:
「沒錯,這就是我最先醒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我在想辦法救你們。」
「而第二件事,則是……」
他還頓了頓,才繼續說道:
「我給『魘魔』,設置了一個陷阱。」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還環顧了我們一眼。
彷彿他說的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那樣。
可是,張楠卻毫不猶豫地拆穿了他:
「放屁!我看到你去開燈了!」
此言一出,我跟林楓都蒙了。
如果張楠沒有說謊的話,那麼——
此刻的志軍根本不可能還是志軍!
因爲「開燈」這個動作,意味着被徹底迷惑。
所以,他,就是「魘魔」!
而志軍在聽到張楠的指控之後,也臉色大變,甚至還有點着急。
「不是,你們聽我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他似乎有在說話,但說的內容卻根本反駁不了張楠的指控。
他這個反應,明顯告訴我們——
張楠沒有說錯啊!
他是真的開過燈了!
張楠也繼續追着不放: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我還以爲那也是夢……但剛剛看你想要把控全場,我才意識到……你纔是最危險的人!」
志軍還想解釋什麼,但已經太遲了。
他的罪名已經坐實了。
至少對現場某個一躍而起的身影來說——
志軍潰敗得太快了!
-10-
就在我還等着志軍給出更多解釋的時候,旁邊的林楓已經朝着志軍撲過去了!
「混賬!你個死妖怪!居然還想誣陷我!」
我急忙上去,想要拉住林楓:
「慢着!你先別激動啊!」
但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根本沒想到,林楓手裏居然藏着一把水果刀!
在他撲倒志軍的一瞬間,刀子也直接刺進了志軍的身體……
而且刺中的還是心臟部位。
當我跟張楠拉開林楓的時候,志軍已經躺在地上抽搐了。
他的胸口,開始汩汩湧出了鮮血。
我六神無主,只想找到有沒有毛巾來堵住志軍胸口的窟窿。
「快!快給他止血!」
「不,沒用了,那是心臟……」
張楠卻幽幽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志軍瞪大雙眼,但瞳孔明顯開始失神了。
他張開嘴巴,卻有血沫從嘴角湧了出來。
不過,他還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伸出手,指着陽臺的方向。
「陷阱……阱……」
這是他最後能吐出的兩個字了。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我害怕得渾身發抖。
而動手的林楓似乎比我跟張楠還崩潰,他甚至都沒能站起來。
他坐在地上,雙手支撐着身體,嘴裏就唸叨着一句話:
「他媽的……敢誣陷我……死妖怪……死妖怪……」
另一邊志軍的手,垂了下去。
他徹底沒有任何動靜了。
他死了。
我們足足愣了好幾秒鐘。
但問題也來了。
「爲什麼,噩夢,還沒有結束?」
-11-
我Ŧû²後退幾步,癱坐在椅子上。
整個寢室,已經佈滿難聞的血腥味了。
我看到,張楠在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撥號……
但幾秒之後,他也說道:
「不行……還是打不出去……完了……」
他的聲音裏面,也充滿恐懼。
我扭頭看向癱在地上的林楓,他更是快要崩潰了。
此時此刻,我們幾乎都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志軍不是『魘魔』。
他是人!
林楓殺人了。
這可真是,太悲劇了。
我冷靜下來,說道:
「可能我們之中,根本就沒有『魘魔』的化身……」
「但志軍確實開過燈,他自己也認了,會不會……他雖然是人,但卻被『魘魔』操縱着呢?」
我只有往這個方向去想,纔可以讓事情顯得不那麼糟糕。
因爲志軍已經死了,只能讓他死得稍微有意義一點。
張楠也點點頭,但還是繼續問我:
「我也是這樣想的,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沒錯,這纔是大問題。
我們始終還是被困在了寢室裏。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逃得出去?
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可以看得出來,張楠也非常糾結,就這幾秒鐘,他都不知道想過多少可能性了。
然後,他纔開口,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句:
「不對,完了……我會不會,成了幫兇了?」
我還沒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卻已經轉身,拔腿就朝着宿舍門小跑過去了。
我急忙站起來問他:
「怎麼回事?你要幹嘛?」
說時遲那時快,張楠已經一巴掌拍在電燈按鈕上了!
-12-
我都蒙了。
那一刻,寢室無比寂靜。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但是,寢室裏也沒有真的亮燈。
還是隻有陽臺映進來的,淡淡的月光。
「啪,啪……」
張楠還在反覆按動開關,但頭上的大燈彷彿壞掉了一樣,根本無法開啓!
「果然,果然開不了燈!」
張楠漸漸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
「果然是那樣的,開燈這個動作,一點都不重要……」
「這是爲了迷惑我們。」
「它把一個概念植入了我們的腦子裏,那就是——」
「開了燈的人,是『魘魔』的化身……」
「不,不僅是這個,它還在我腦子裏植入了另一個概念……」
「捅死『魘魔』的化身才能闖出夢境……這個概念……也是迷惑的一部分啊……」
「我成了幫兇了!」
「這裏是現實世界,這裏不是噩夢……」
「它讓我帶着這個念頭回到現實世界,讓我也成爲了幫兇了啊……」
「它要做的事,是困住我們讓我們互相殘殺!」
「我們逃不出去的了……逃不出去了……」
聽完這些話,我才知道情況有多糟糕!
這說明,志軍完全是白死了。
而更崩潰的,當然是衝動之下殺死了志軍的林楓——
他還是癱在地上,但精神明顯已經支撐不住。
他甚至開始口齒不清,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了。
我也六神無主。
因爲,志軍可能是最有可能,知道怎麼逃出噩夢的人了啊。
可是他卻死了。
不過……
我突然想起志軍最後說過的那些話——
「陷阱」。
這會不會是,他用來對抗『魘魔』的方法?
我急忙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你們聽我說!還有希望的,你們忘了志軍說的,他佈置了一個陷阱嗎?」
-13-
林楓抬起頭來,無助地看着我,但卻沒有說話。
而張楠也只是弱弱地反問了我一句:
「什麼……什麼陷阱?會……會有用嗎?」
我知道,現在只能靠我了。
不然我們會永遠困在這裏。
「志軍不是說了嗎,那個倖存者丁子陽是他的朋友,他們深度交流過。」
「既然丁子陽能夠倖存,說明一定有方法可以逃出去的。」
「而且,丁子陽能夠跟志軍說那麼多,多少也跟他透露過如何逃生這麼重要的事吧?」
「所以我覺得,志軍說的【陷阱】,應該就是逃出去的一環!」
說着話的同時,我也慢慢地往陽臺的方向走過去。
因爲志軍臨死之際,仍然花費力氣伸出手,指着這個方向。
所以他所說的【陷阱】,大概率是在陽臺裏。
我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因爲有月光,陽臺還是比較敞亮的。
也因爲月光,所以陽臺顯得特別冰寒。
但其實,陽臺裏可以藏的東西,非常非常少。
一眼幾乎就可以望盡了——
洗漱臺,晾衣架。
沒了。
所以,志軍說的「陷阱」,到底是什麼呢?
或者我應該注意的是,陽臺裏到底有沒有什麼變化?
畢竟是志軍新「設置」的……
然後我就看到,洗漱臺上,多了一塊橢圓形的小鏡子。
它只有巴掌大,復古木框,很隨便地躺在洗漱臺裏面。
而最讓我詫異的是……
它木框的紋路上,居然滲入了猩紅的血跡。
今晚之前,我都沒看到過它。
難道……
我想起志軍臨終前最後一句話:
「陷阱……阱……」
不對!
他後面並不是在重複「陷阱」兩個字,而是想要說出另一個詞語:
【鏡子】!
我恍然大悟。
如果這就是陷阱的話,那就意味着……
-14-
我伸手拿下了那面小鏡子。
這應該是我翻盤的唯一機會了。
我從陽臺回到臥室,他倆仍然還沒緩過來。
林楓還是癱坐在地板上,一臉呆滯。
而張楠則坐在自己椅子上,瑟瑟發抖。
我緩緩走近他們,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志軍做了什麼了,我們能逃出去的!」
林楓又是抬起頭看我。
張楠也還是弱弱地問我:
「什,什麼?你,你找到什麼了嗎?」
我伸出手,把鏡子展示給他們看:
「這個鏡子……這就是志軍說的『陷阱』。」
張楠忽然眼前一亮,他甚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愣神了兩秒鐘之後,他才吐出幾個字:
「這,這是,『鎖妖鏡』?」
果然。
張楠也是有印象的。
此前志軍就在寢室裏無意中說過,他覺得鎖妖鏡這個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當時我們還取笑過他。
卻沒想到,他真的找到了。
「沒錯,」我回答道,「現在想想,他說出鎖妖鏡被我們嘲笑的時間節點,正是在林楓說完『魘魔』那件事之後的幾天……」
張楠一下子來精神了:
「也就是說,他是爲了應付這個危機,所以才專程去找到這個物品的!」
但他也接着問我:
「但這東西能求證嗎?不然就只是猜測而已不是嗎?」
我點了點頭。
然後扭頭,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志軍。
「他的手機裏,肯定會有線索的吧?」
-15-
張楠鎮定地走到志軍屍體旁邊,蹲下。
一陣摸索過後,從他口袋裏掏出了一部手機。
只見他點亮屏幕,用志軍的手指成功解開了鎖。
我一邊走過去,一邊說道:
「主要看微信,他去弄這個鏡子的時候,說不定會跟誰聯繫,說不定也會留下痕跡。」
張楠站了起來,開始認真查看手機。
馬上,他就找到了:
「有了,你們快來看!」
我急忙湊了過去。
屏幕上,是志軍跟一個叫「九叔」的人在溝通。
前面是志軍跟他要了地址,過去拜訪面談等小事。
而後面應該是志軍回來之後,九叔特地對他的叮囑。
九叔:「滴血發端,凝血固印,洗血破封,七日煉化,謹記。」
志軍:「已牢記,感謝九叔。」
「發端」明顯說的不是頭髮端,而是開始開端的意思。
而接下來的聊天記錄,則是到了今晚。
看時間明顯可知,是志軍醒來之後,而我們還沒清醒的時間段發生的。
志軍給九叔發過去一條長長的信息:「九叔,『魘魔』是被封進鏡子了,但它的幻術未解,除了解封它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我的舍友會不會有問題?我要怎麼判斷他們是不是有問題?」
但這個信息後面,卻掛着一個大大的紅色感嘆號。
也就是說,信息根本就沒有發出去啊。
志軍的猶豫也能對得上號了,他害怕我們之中,有人被幻術迷惑了。
而張楠迅速總結了一下:
「難道……我們想要逃出去……就只能……」
他停了下來。
因爲不說也知道,我們要逃出去,就只能解封它。
但解封的話,我們怎麼才能,再次把它封印在鏡子裏?
-16-
張楠又蹲了下來,檢查了一下志軍的雙手,然後才說:
「他的指尖有傷口,說明他確實țŭ̀⁵用過自己的血。」
我看着手中的鎖妖鏡,喃喃自語:
「洗掉木框上的血痕,就能破開封印了嗎……」
張楠又顫抖着手,從志軍兜裏找到一把小刀子。
「他就是用這個,割破自己手指的……」
然後他站了起來,伸出手,把小刀子遞了過來。
「你來決定吧……現在這裏,可能只有你,才能做決定了。」
我看了看張楠,又看了看仍然癱坐在地上已經徹底崩潰的林楓。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比起一直困在這裏直到死……那還不如,放手一搏,不是嗎?」
張楠又說道,說完還嘆了一口氣。
我伸出手,接過小刀子。
這情況,還真跟我的猜想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我也伸出手,對張楠說:
「那行,你幫我拿一下先,我先把手指割開一個口子,免得待會來不及了。」
我的手裏,拿着的是那個鎖妖鏡。
張楠先是一愣,然後指着陽臺說:
「不必着急,去洗手檯那邊再動手吧?那裏也比較方便處理傷口。」
我卻沒有收回鎖妖鏡,我就伸着手,把鏡子展示在他面前。
然後再次,堅定地問他:
「你能幫我,拿一下嗎?」
但張楠,卻始終沒有抬起他的手。
他只是抬起頭,跟我對視了起來。
我也絲毫不閃躲,就那樣跟他對視了好幾秒。
隨後,他突然扯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你是怎麼發現的?」
-17-
我呼了一口氣。
果然,他根本沒辦法觸碰到鎖妖鏡。
因爲他可能,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人!
當我看到這面鏡子,並【恍然大悟】的時候……
我並不只是知道這面鏡子有什麼用而已。
而是,我腦子裏出現了一個問題:
「爲什麼這個鏡子還會好端端地放在這裏?」
它就應該藏在志軍的懷裏!
這麼重要的東西不隨身攜帶?
我不相信志軍會犯這麼蠢的錯誤。
他可是提前好幾天找好工具,去對抗『魘魔』的人。
他纔不會把鏡子就晾在陽臺洗漱臺上。
所以不是他。
躺在地上的志軍,也並不是志軍。
這意味着……真正的志軍,他早就不在了。
沒錯,他早就死了。
他並不是死在林楓的刀下。
而是死在了,我還沒醒來之前。
死在了他用鎖妖鏡,封印住『魘魔』的那一瞬間。
這也是這個鏡子,爲什麼會那麼隨便掉在洗漱臺裏的原因。
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可能,眼前這個【張楠】可以告訴我。
因爲他不是真的張楠。
他是,『魘魔』的化身。
我從始至終就沒有醒過來,我還在噩夢裏面!
所以,不僅是他。
宿舍裏這三個人,都不是真的!
所以只有我能夠觸碰到這面鏡子。
而他們演着戲,推動着劇情……
最終只是想讓我拿起這塊鏡子,洗乾淨上面的血跡,把『魘魔』放出來!
也許,現實中的我此刻正在『夢遊』,甚至跟此刻噩夢中的我一模一樣,就站在這個位置,就拿着這面鏡子。
而也許,現實中的他們,我的三個舍友……
他們全都死了,全都被奪走靈魂。
所以,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抬起頭,看着眼前的『張楠』,冷靜地問道:
「你根本沒辦法傷害我,我贏了,不是嗎?」
-18-
他卻笑得更厲害了,隨即反問我:
「你還真聰明啊,都被你看穿了……那麼其實你也知道,只要我不放過你,你根本不可能從噩夢裏逃出去,不是嗎?」
我沒有回答,因爲我也意識到——
它說的,可能是真的了。
「所以說,我們現在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了,而這艘船正在下沉。」
「幫我,也是幫你。」
它指着我手裏的鏡子,慢悠悠地繼續說道:
「只要你破了封印,那麼我會離開,你也可以醒過來,活下去。」
「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果然。
我面臨的,最大的問題,依然還是——
只要我不放了它,那麼我就逃不出去。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也許有的。
但是我還不確定。
我必須去確認一下才行。
所以我又問道:
「如果你的提議有用的話,那我三個舍友爲什麼會死?」
他倒也很誠實地回答了我:
「那兩個是在睡夢裏就被我喫掉了,另外一個……沒錯,就是在用那扇鏡子的時候,把他自己的靈魂也賠進去了。」
我嘆了一口氣。
雖然早就猜到,但是確認了之後,還是覺得傷感。
不過,我已經完成我的確認了——
今晚最早最早的一開始,志軍確實從噩夢裏逃出去了!
不然他怎麼可能使用鎖妖鏡呢?
所以我也笑了:
「志軍確實逃出去過,不是嗎?」
眼前的【張楠】,臉色突然就變了。
我猜對了。
-19-
但他也馬上說道:
「你跟他不一樣,他早就做過功課……你是不可能出得去的!除非跟我合作!」
從他說話的語氣我可以感受得到——
他急了。
爲什麼他會急呢?
因爲他太着急出去了?
不!
是因爲,有期限!
「滴血發端,凝血固印,洗血破封,七日煉化,謹記。」
我釋懷地笑了。
原來這句話,並不是它編造出來的。
這是它的失誤啊。
這句應該真是九叔說過的話。
爲了讓我知道如何破封,爲了讓我釋放它……
它不得不把整句都放了出來!
我一屁股坐在我的牀鋪上,笑着對【張楠】說:
「沒關係,我逃不出去我也可以等。七天時間,你就會徹底消亡了,不是嗎?」
然後我看到,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它居然朝着我大吼:
「你三天就得渴死餓死了!還七天!傻鳥!你會比我更早死!」
它是真的急了。
我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會死的,七天之後你消失了,我就可以出去了。」
「這裏只是噩夢,不是地獄,現實中的我正拿着這塊鏡子對吧?你讓我去洗掉血跡,如果我在這裏照做了,現實中的我也會那樣做對吧?」
「所以我在這裏睡覺,現實中的我也是在睡覺,對不對?」
「只要現實中天亮了,就會有人發現我們,因爲一整個宿舍四個人居然都不翼而飛,同學宿管甚至老師都會注意到的。」
「所以會有人破門而入,會有人救下我們,不管他們三個是什麼狀態,哪怕我是植物人狀態……只要我們沒死,就會在醫院裏吊着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徵。」
「我們能扛過七天的,你不能!」
當我堅定地說完這些話之後,它徹底傻眼了。
但它還在做最後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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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躺在地上的【林楓】,站了起來。
甚至渾身是血,已經死了的【志軍】,也站了起來。
「傻鳥,我現在就弄死你!」
他們仨像喪屍一樣,朝我走了過來。
我不是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但是,它們傷害不了我的。
「如果可以傷害我,那你們應該早就拿走鎖妖鏡去洗就好了,根本不必迷惑我,不是嗎?」
說完這句話,我不想再理會它們了。
是死是活,反正我都不可能打開這面鏡子的封印!
放它出去,只會讓它去傷害更多人。
我寧願跟它死在一起。
想到這裏,我直接躺回了自己的牀鋪上。
蓋上被子,閉上眼睛。
耳邊,還響着它的咆哮:
「我會把你永遠困在噩夢裏,永遠,永遠……」
但是我已經下決定了。
所以也就,什麼都不管了。
要死,就死吧。
幸運的是,這一次,我也沒有猜錯。
不多久之後,它不再咆哮了。
很久之後,我還是沒有受到任何一點兒的傷害。
我是安全的。
但也是疲憊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根本無法睡着。
我知道,這就是精神上的折磨,被困住就是一種折磨。
要麼我放它出來,要麼我就要接受這樣的折磨。
我寧願選擇後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
反正好久,好久。
久得我都以爲,我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但我居然醒了!
我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然後猛然睜開眼——
發現我正躺在雪白的房間裏面!
這是醫院的病房。
而旁邊一位陌生面孔的護士,則驚喜得喊了出來:
「啊!你醒了!太好了,你不要動,我去叫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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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光亮刺痛我的雙眼,連帶我的腦袋都疼得快要裂開了。
但我還是努力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獨立的病房。
而我的手臂上,還吊着一袋營養液。
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我終於耗死『魘魔』了。
我終於,醒過來了。
不多時,醫生也急匆匆地進來了,一進來就給我做了許多檢查。
我也漸漸恢復過來了,只不過四肢是真的僵硬,完全不聽話。
醫生告訴我說,我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但是需要再觀察,如果有什麼不舒服要及時說。
當時距離我醒來,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
我很好奇地問道:
「我爸媽呢?他們不知道我醒了嗎?」
就這麼簡單的問話而已,病房裏的護士甚至醫生,都面露難色了。
當時我只想到,是不是發生什麼意外了?
但沒想到的是,醫生卻反問了我一句: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Ťũ̂⁰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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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小時裏,我都以爲我最多隻是睡了七天。
所以當醫生緩緩跟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根本就無法接受。
「你足足睡了三十七年。」
「你父母……早就去世了,你母親七年前去世,你的父親也在五年前去世了。」
「他們守了你三十多年,我認識他們,也三十多年了。」
「所以當你父親彌留之際,他把所有財產都公證給醫院,並要求我們繼續照顧你……那時,我是主動要成爲你的主治醫師的。」
「不爲別的,就是爲了完成你父母的遺願。」
「功夫不負有心人啊……你終於醒了……他們始終相信你會醒來的……只可惜他們看不到了……唉……」
那一刻,我竟然沒有悲傷,也沒有發狂。
只是覺得魔幻。
覺得一切都太假了,根本不像是現實。
我平靜得可怕。
「你可能也發現了,這個房間跟普通病房不太一樣,因爲這是你父母付過錢,專門留給你的房間。」
「那個櫃子你看到了嗎?裏面有很多舊物件,有些是你的,有些是你父母的,你站得起來之後,可以去看看……」
「但也不着急,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過來看你。」
沒多久,醫護人員就撤出房間了。
我也還沒有緩過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纔想着要起來。
雙腳落地的一瞬間,我差點兒跪在地板上。
可我還是朝着那個櫃子,慢慢挪了過去。
打開櫃門。
裏面確實好多東西。
我看到了我送給我爸的鞋子,我送給我媽的項鍊。
我爸買給我的遊戲機,我媽買給我的手錶。
一件,一件,又一件。
甚至還有哆啦 A 夢、皮卡丘、四驅車、暴龍獸……
但它們彷彿都被歲月蒙塵,變得又老又舊。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流個不停了。
我真的跪在了地上。
哭個不停。
我太難受了,心臟彷彿被什麼揪住了一樣。
哭得幾乎不能呼吸。
哭了很久很久。
哭到沒有眼淚了,我開始扇自己耳光。
我不斷打自己,用力毆打自己,想要從這噩夢中醒過來。
我想再見到我爸媽。
我好想他們啊。
可是我也,始終也沒再醒過來。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我渾身傷痕累累, 嘴巴里也全是血腥的味道。
我纔想着, 要去洗一下。
然後我爬進了衛生間。
我本來想着,直接打開花灑, 衝一下。
但最後還是站了起來,開始脫衣服。
只不過,我還只是撩起上衣而已……
就聽到「啪嗒」一聲,身上掉下來一個東西。
我低頭一看, 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地板上躺着的, 明顯是——
那個鎖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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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打開花灑。
我癱坐在地板上, 伸出顫抖的手, 去拿那個鏡子。
這確實是,鎖妖鏡。
是幾十年前, 那個恐怖的夜晚, 那面恐怖的鏡子。
只不過,它……它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拿起它,仔細端詳了起來。
它那木紋鏡框上的血跡, 還是那麼顯眼。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
原來如此……
原來它不是幾十年前那個夜晚的那面鎖妖鏡。
它,就是今晚的,那面鎖妖鏡!
太恐怖了。
實在太恐怖了……
我閉上眼, 對着空氣問道:
「你可以操控, 噩夢裏的時間流速, 是嗎?外面,其實還沒有過七天, 是嗎?」
我近乎奢望地希望,它能給我肯定的答案。
因爲我太想我的爸媽了。
我不希望他們死。
我不想他們那麼悲傷地守着我幾十年,最後卻鬱鬱寡歡地死了。
我不希望他們到死,也沒看到我醒過來。
這麼多年來,他們該有多傷心啊。
我不想。
而空氣裏,一把聲音也給了我回應:
「說不定我是真的能永遠把你困在這裏, 說不定外面真會過去很多年, 說不定……你爸媽真的直到死, 也等不到你醒。」
「你要賭嗎?」
我又哭了。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我的爸媽, 一想到他們會爲了我悲傷至死……
我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信不過你……你也信不過我……」
「只有一個方法……能讓我們都Ṫű⁷活下去……」
-24-
一個月後的某個傍晚。
我從自己的牀上醒來, 聞到了外面我媽做菜的香味。
緊接着,外面也響起了關門的聲音。
是我爸回來了。
我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兒子呢,他還休息嗎?」
「是,醫生說了他要多休息,你別去吵着他。」
「不會不會,就是我聽說小區裏有戶人家, 昨晚睡着了就再也沒醒過來……」
我媽急忙打斷:
「別說這個!幹嘛呢!別讓兒子想起那晚他的舍友了……」
我爸的聲音也弱了下來:
「啊也對也對,那沒事了, 我來燒菜吧, 你歇會兒。」
……
不多時,我下了牀, 走出房間。
那時我爸正在廚房裏忙碌,我媽正把一盤菜端出來。
見着我,我媽笑得很開心:
「醒啦?去洗漱洗漱,馬上就好喫飯了……你爸在做你最愛喫的油燜大蝦呢。」
我也笑了。
耳後, 卻有一把聲音傳進了腦裏:
「昨晚的靈魂不好喫,儘快安排下一場噩夢,不然我們都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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