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初見顧行,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而我只不過是暗戀他的衆多女生之一。
大學我與他同一所學校,聽說他換女人如換衣服,是圈裏有名的浪蕩子。
因爲一次玩笑,他成了我的男友。
衆人起鬨打賭:「乖乖女啊,看行哥這次多久能玩膩?」
可在深夜,我哭着打顧行。
他圈着我的腰身索取:「隨便打,都是我的錯,別不理我。」
-1-
帝景酒吧的 VIP 包廂裏,我坐在桌邊的角落。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酒瓶轉向了我。
一個男生看着自己手上的小鬼牌,興奮大喊:「噢,我是小鬼!」
這種場合我第一次來,一個勁兒地在心裏默唸:千萬不要出醜,千萬不要出醜。
因爲緊張,我的手指不由得拽緊衣角。
「竟然是我們的宋同學!聽說我們宋同學還沒談過戀愛呢,不如就這樣,該 5 號牌了。遊戲懲罰就是和拿 5 號牌的人談一個月的戀愛,不論男女。」
遊戲玩得有點大了,這讓包廂裏的男男女女興奮起鬨。
帶我來社長拉了拉我,想替我解圍。
所有視線落在我的身上,男生壞笑地看向我:「宋同學,玩得起嗎?」
我沉默半晌,很小的聲音:「玩得起。」
大家更加興奮了:「誰啊?5 號牌是誰?誰拿了 5 號?」
「我是 5 號。」
一道懶倦的男音響起。
我猛地抬頭,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眼眸。
-2-
包廂裏瞬間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對象是顧行,大家都不敢再開這樣的玩笑。
他是顧氏集團的太子爺,圈裏有名的浪蕩子,家世好,樣貌好,成績還是專業的第一。
喜歡他的女生一撥又一撥,只不過他換女人如換衣服,卻從不招惹我這種類型的女生。
有人問過他爲什麼。
他鬆鬆咬着一根菸,不在意道:「沒興趣。」
不過想想也是,我這樣的女生,膽小又無趣。不管怎樣看,我與他都應該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顧行黑髮散碎在額前,表情很淡。他在看我,又好像沒在看我。
手拿小鬼牌的男生嚥了下口水,試探性開口:「行,行哥,不知道 5 號牌是你,要不,要不我們換個懲罰?」
顧行黑眸看了我一眼,脣角突然勾起一抹隱約的笑意,語氣淡淡的:「我也玩得起。」
我微微愣住,熱意漸漸從脖頸爬上我的臉頰。喉嚨發乾,心臟快得像要跳出來了。
全場安靜了一瞬,隨後:???!!
「靠?行哥,認真的?」
……
「嘖。」
顧行抬腳踹了身旁起鬨聲最大的男生一腳。
「瞎起什麼哄?」
男生捂着自己被踹的地方不敢吱聲。
顧行垂眸看我,發現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又不動聲色移開目光。
而我此刻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3-
我與顧行高中就認識。
不,應該說,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我並不是井城人,考入井城一中我費了很大的力氣。
我的爸媽靠着一個賣包子的小攤,把我從小縣城供到了井城一中。
他們說:「反正我們的攤子小,去哪裏都可以擺攤,恬恬你就放心大膽地考,爸爸媽媽都跟着你去。」
拿到通知書的那天,爸媽略顯蒼老的臉上堆滿笑意,放下手中的活就要去收拾行李。
他們在小地方生活了半輩子,如今爲了我,要去一個新的城市打拼。
我能看出他們的忐忑,所以我一分一秒都不敢鬆懈。
喜歡顧行,真的只是意外。
新生入校那天,班上的課桌不夠,我去了搬課桌的地方。
來搬課桌的同學不少,我挑中了最牆角的課桌。
可在移動時,我不小心碰到了身後重疊在上方的桌子。
在它要掉落的前一刻,一隻手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扶住了它。
這隻手很好看,修長乾淨,骨節分明,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謝謝。」
男生個子很高,穿着簡單的白 T,硬朗的臉上帶着幾分痞氣,頭髮乾淨利落。
他單手將桌子推回原位,聲音懶散:「客氣。」
沒想到他的教室與我是在同一層。
我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發愣,看着他進入了一班後門。
井城一中是按成績分班,我被分到了二班。
他在一班,井城一中最好的班級。
這是我與他的初見,我只覺得他有點好看。
-4-
知道他的名字,是在開學典禮上。
他作爲新生代表上臺講話,這樣正式的場合,他連稿子都不拿。
「大家好,我是新生代表顧行。」
所有視線聚集在他身上。
他眉峯輕挑,聲音散漫:「沒什麼可講,第一,不過有手就行。」
不知爲何,校服規整地穿在他的身上,卻被他穿出了一股子痞氣。
他就是顧行,好……裝逼。
但他好像……有點出名。
臺下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靠,還得是我行哥,老樣子,帥!」
「耶,和顧行一個學校,他沒有去隔壁的貴族高中!」
「該死,行哥酷瞎我,死丫頭快下來讓我上去演一會兒。」
……
同桌看着我淡漠的神情,胳膊肘碰了我一下:「恬恬,你怎麼這麼冷靜?你不覺得顧行很帥嗎?」
聞言,我視線落在少年那張好看的臉上。
嘴硬:「一般,有點裝。」
同桌驚訝地張大了嘴:「恬恬,你眼光好高。」
可第一次月考下來,我就老實了。
看着成績榜上第一名那欄顧行的大名,我愣了一瞬。
該死,原來他不是裝,是真有這實力。
再看看排年級第三十的我,回到座位上,我默默寫下他的名字,把他當成了目標。
可從小教育環境產生的差距,不是我努力就能輕易打破的。
我成了萬年老二。
高中三年,我以爲我的生活裏應當只有學習。
可關注顧行的次數越來越多,情愫是什麼時候開始產生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而我只不過是暗戀他的衆多女生之一。
我社恐,不愛講話,與別人打電話都要先打一遍腹稿。
我這樣的人,即使喜歡,也不敢與任何人講。
可是大學,是可以談戀愛的年紀。
-5-
我與顧行被保送進了井城 A 大,這是國內最好的學府,天時地利。Ŧūₔ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有機會,我會果斷爭取。
但我與顧行不是同一個專業,因爲顧氏太子爺的身份,關於顧行的傳言從未斷過。
我把傳言是他女友的女生都瞭解了一遍。
性感,潑辣,狂野……
哪一個都與我大相徑庭。
就在我以爲「人和」這個條件不可能出現的時候,大二下的期末考結束,社長帶着我參加了這個聯誼。
直到聚會結束我都還有點恍惚,顧行隨手扔了一張卡給男生:「我請。」
男生接住,眼睛發亮:「行哥大氣!」
顧行並未搭理,而是起身,動作自然地背過我的包。
「我送你。」
我眼睛瞬間睜大,下意識想要拒絕:「不,不用了,我和社長一起回去。」
顧行挑眉,視線淡淡掃向社長。
社長忙舉手遞眼神:「我,我自己能回!」
顧行滿意點頭,拉住我的手腕往外走,聲音帶着點愉悅:「他說他自己回。」
包廂裏的好幾個女生眼神有點嫉妒地看向我,今日的聯誼不用想也知道,一大部分的女生是從衝着顧行來的。
結果顧行難接近,她們不敢輕易搭訕,最後竟因爲一個遊戲,變成了這樣的局面。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顧行眼神落在牽着我的手腕上,嘴角好像勾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他這是心情很好嗎?
坐上他的副駕,他傾身想要給我係安全帶。
手指擦過,我像是被燙了一下,忙想自己系。
「我自己來。」
顧行手沒放,而是靠我越來越近,近到他的味道佔據我整個感官。
「怕我啊?」
「咔嚓」一聲,安全帶繫好。
顧行抬手將頭髮別在我的耳後,我還未能反應過來,耳朵傳來溼潤的觸感。
他在吮ţűₚ吸我的耳垂!
癢意順着脊背爬上脖頸,靜謐的車裏,所有感官統統放大,我緊張得手心都快扣破了。
顧行輕咬我的耳垂,我沒忍住顫抖了一下身體。
「宋恬,現在反悔,可來不及了。」
詫異了一瞬,他原來知道我的名字?
我微勾脣角。
天時,地利,人和。
抬手推開他,我直視他的眼眸:「嗯,我知道,一個月。」
顧行微微愣住,眸光變暗,隨即又很快恢復正常。
他坐直身子,啓動跑車,語氣帶着點漫不經心。
「知道就行。」
-6-
暑假我沒有回家,而是申請了留校參加學校的科研小組。
每天九點去實驗室,坐在電腦前等數據,配置溶液。
而我與顧行談戀愛的消息,第二天就在學校大羣裏瘋傳。
【宋恬,宋恬是誰啊?沒聽過這號人物啊?】
【我知道,是我們化學工程專業的第一。我之前在實驗室裏見過她,好像本人有點社恐,不怎麼愛說話,但長得挺乖的。】
【乖?行哥被乖乖女拿下了?不應該吧,行哥看着也不像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呀?】
【樓上的,沒有沒有,你想多了。我當時就在現場,兩人都不認識,只是一個遊戲,類似於真心話大冒險,抽到他們倆了,一個月就結束。】
【一個月?!!我行哥這浪蕩子就沒有談戀愛超過一個月的呀!】
【媽呀,宋恬也是喫上好的了,聽說顧行牀上功夫很行啊!能不能讓我也玩玩這遊戲?我要是和這麼一張臉談戀愛,吵架我都站起來抽我自己兩嘴巴子。】
……
我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已經快坐上飛機回家放暑假的室友們,此時正在寢室羣裏瘋狂@我。
【靠,恬恬,你和顧行談上戀愛了?牛逼,你是我偶像!】
【牛逼什麼?顧行不就是個花花公子嗎?我們恬恬怎麼可能玩得過他?寶貝,就是個遊戲,你別動真感情。】
【媽耶,學校大羣裏怎麼全都在談論恬恬和顧行的事啊?幸好放假了,不然咱們寢室怕不是會被人踏破吧?】
【恬恬你別看大羣裏的消息啊,你就專心做你的事就好,別管那些人,他們都太閒了。不過你要是心裏有啥事你也別憋着,記得說啊,我們立馬飛回學校來陪你。】
……
我的性子軟,很少反駁別人。所以她們都擔心我有事也不會說。
看着室友的關心,我心裏湧出暖流。
拿着手機打字:【好。】
發出,想了想,好像太生硬。
又撤回,重新發送:【好~】
我的視線落在被我新置頂的【顧行】兩個字上,嘴角不自覺彎起。
這是昨天顧行送我回寢室時加上的微信。
宿舍樓下,顧行拿出手機,語氣閒散:「把微信加上。」
我稍Ṫũ̂₇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忙拿出手機:「哦……好。」
似被我的表情逗笑,顧行低眼看我ṱų⁼:「我掃你。」
「好。」
我點開二維碼。
信息提示音響起,加上了。
我說了句拜拜就忙跑上樓。
沒有人知道,我點同意的手抖得厲害,心裏也雀躍得要命。
大二下學期的暑假,我與高中暗戀的人終於加上了好友。
-7-
學校大羣每天都在討論,今天我與顧行分手了嗎?
大家都不看好我與顧行的這段關係。
可顧行暑假沒有回家,而是每天都接送我去實驗室。
大二留校的學生不多,我們宿舍那一層樓,都只有我一個人。
我膽子小,晚上 10 點過後,我連外賣都不敢去拿。
各種恐怖情節都會在我的腦海裏上演。
終於,談戀愛的第五天,顧行漫不經心地問我:「一個人住怕嗎?」
我認真想了想,點頭:「有點。」
顧行垂眸看我,很輕地笑了下:「那去我那裏,陪我?」
明明很隨意的語氣,可我卻心尖顫了顫。
不是說,顧行談戀愛,從來不同居,也不會超過兩個星期嗎?
這是要同居嗎?會不會太快了?
對談戀愛沒有任何經驗的我,腦袋裏止不住開始往其他方向多想了幾分,臉漸漸染上了燙意。
迷迷糊糊地,我住進顧行的公寓裏。
我的膽子很小,又有點社恐,所以與顧行相處時,我特別拘謹。
可傳言誰都不慣着的顧行好像對我特別有耐心,他總是會很輕地嘆氣,捏捏我的手。
「宋恬,你不要這麼乖好不好?對我多提一點要求,我是你的男朋友。」
他很喜歡牽我的手,去哪兒都牽着,帶我去參加朋友聚會與旁人講話時,也不會放。
顧行的朋友很驚訝,他們沒見過行哥這樣粘過一個人。
他們都說,或許是顧行一直以來都沒談過我這種類型,所以現在正上頭。
見我這不爭不搶的性子,他們暗地裏打賭:「乖乖女啊,看行哥這次多久能玩膩?」
可每回我生氣不與他說話時,他都會在深夜圈着我的腰身索取。
顧行的吻霸道又兇,總是會把我撩撥得喘不過氣來。
怕我受傷,他將枕頭墊在我的後腦勺與牆之間,圈着我的胳膊漸漸收緊。
我哭着打他。
他也不惱,啞着聲音:「隨便打,都是我的錯,別不理我。」
我與顧行該做的都做了,除了最後一步。
每次我覺得可以的時候,顧行都會放開我,去廁所衝冷水澡,然後自己解決。
聽着廁所那不可描述的聲音我面紅耳赤。
像是知道我不好意思又故意捉弄我一般,每當快要結束時,他都會隔着門叫我的名字。
夾雜着情慾,一聲又一聲。
顧行從洗手間出來時,我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他捏我的臉:「舒服了嗎?我隨時還可以爲寶寶再服務。」
我用被子蓋住頭:「謝謝,不必!」
「別被悶着了。」
顧行輕笑出聲,把我的腦袋給露出來。
然後像沒事人一般抱着我睡覺。
顧行不行嗎?
不,與他那麼親密過,我清楚地知道,他很行。
起初我並沒覺得有什麼,但次數多了過後,我也止不住想,爲什麼他與別人談戀愛的時候就可以,和我談時卻不可以。
從高中開始,在我的印象裏,顧行不管做什麼事都遊刃有餘。
他張揚肆意,即使是驕傲,也不讓人討厭。
與這樣的人在一起,我從未停止過自我懷疑。
我很難控制,因爲性格如此。
-8-
離一個月的時間越來越近,但我與顧行竟都默契地沒有提。
可遊戲就是遊戲,總有結束的一天。
一次聚會,顧行因爲有事,叫我先去。
是上次酒吧玩遊戲的男生來接的我,顧行和他們好像並不是很熟。
但因爲都是井城的一些富家公子小姐,顧行也會給他們面子,偶爾約局一起玩。
大家對我很恭敬,一口一個小嫂子。
可當我去上洗手間回來時,我聽到了包廂裏的嘲諷聲。
「沒想到啊,這麼久了,行哥竟然還沒膩?乖乖女有一手啊。」
「誰知道啊,說不定是看着乖,實則野得很呢?」
「這一個月都到了,她怎麼有臉還賴着不分手?行哥也是做慈善吧,不然怎麼還不提分手?」
「你語氣怎麼這麼酸?不會是嫉妒了吧?」
「我嫉妒什麼?不就一個破賣包子的嗎?」
「她家是賣包子的?怪不得一個月到了也不提分手這件事,這要是我,好不容易釣到行哥這個富二代,那我不得拽緊!」
「哈哈哈哈,你好會形容!」
……
「嘭!」Ťùₖ
我推開門,大家猛地噤聲。
「呵——」我冷笑了一下。
我這樣的角色,他們又怎會怕?
不過是因爲有顧行。大家都看得出來,顧行現在並沒有膩我,甚至還很感興趣。
所以大家即使再看不起,也不想當面得罪我。
我沒再說話,只是平靜地坐下,恨自己沒在網上多學點罵人的知識。
手心都被掐出印子了。
見形勢不對,有人出來打圓場:「嫂,嫂子,你別在意,大家平時玩笑開慣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看着他,突然很淡地笑了一下:「不用叫我嫂子,你們沒有說錯什麼,事實本就是如此。不過,有一點,我對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清楚,我知道這是一場遊戲,不用你們來提醒。」
現場突然一片安靜,有人小心看向門口:「行,行哥。」
-9-
我回頭,顧行高大的身影現在門口,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看來是正好聽見我剛剛說的話了。
他並沒有搭理叫他的那人,而是黑眸直直看向我,徑直向我走來。
顧行的眼角泛着一點點冷,我知道,他生氣了。
「你就是這樣想我……」
他還未說完,我拉着他的衣領,堵住了他的嘴。
我極少這樣主動,顧行只愣了一瞬,便反客爲主。
他捧着我的臉,任由我拽着他的衣領。
吻夠了,顧行才放開我,將臉埋入我的頸窩。
在場的衆人誰也沒敢說話,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顧行,剛剛還說我壞話的人,此時表情開始變得有點害怕。
他們得罪誰,也得罪不起顧行。
我摸了下顧行的頭髮,顧行喉結緩緩上下滾動,引得我鎖骨處一陣癢意。
他好像帶着點委屈:「宋恬……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我小聲道歉:「對不起。」
顧行聲音低低的:「沒關係。」
包廂裏的衆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還好,顧大少爺這應該是被哄好了。
只是下一秒,我輕輕推開他。
衆人睜大眼睛,心又一下被提了起來。
聽見我一字一句:「顧行,分手吧。」
衆人:??!!!
顧行身體僵住,愣了好久才反過神,他的手想來牽我:「爲什麼?是他們跟你說了什麼?我可以解釋。」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我看着顧行的眼睛,平靜道:「沒有爲什麼,只不過一個月到了而已,這只是個遊戲。」
顧行動了動脣,自嘲地笑了笑,眼裏好像有什麼快要碎掉。
他垂眸盯着我,輕笑啓脣:「行,分吧。」
「謝謝。」
我拿着包,頭也不回地走掉。
離開時,顧行沒再表現出什麼異樣。只是在我走後,他好久都沒講話,還砸了包廂裏的東西。
剛剛嘲諷我的一個男生被他眼含戾氣地踹在了地上,聲音帶着怒氣:「你算什麼東西?在她面前講了什麼?」
那一天,聽說顧行和那羣富家子弟都決裂了。
-10-
我當晚就搬回了宿舍,走的時候,我在桌上留了一張銀行卡。
顧行送過我很多東西,只要他看上的,都想給我買。
但那些太貴重了,我將它們折算成了錢,存進了銀行卡里。
我家雖是賣包子的,但每天的供應量其實很大,並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麼窮。
如今我家的鋪面,在井城的繁華地帶有好幾個。
再次見到顧行,是在三天後。
我的宿舍樓下,顧行微低着頭,細散的碎髮垂在他硬朗的眉骨。
「顧行?」
我叫了他一聲,他怎麼會來,他這樣驕傲的人,被甩了怎麼可能ṱũ̂ₗ還會回頭?
顧行走過來,停在我的一米處。
他的視線毫無遮掩地落在我的身上,專注的神情讓我很難忽視。
「有事嗎?」
顧行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輕顫:「我有點想你。」
承認得直白,狠狠叩擊了一下我的心臟。
我看着他的眼睛:「顧行,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我知道。」
他看了看我,小心上前:「那天他們跟你講的話,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對他笑了笑:「不用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顧行神色空了一瞬,眼裏閃過一絲無措,聲音啞得不行:「那爲什麼和我分手?」
我的語氣平靜到有點冷漠:「因爲和你戀愛,我很內耗。」
顧行身形一僵,有點艱難地開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我搖搖頭:「沒有,但我希望我們關係就停在這裏,可以嗎?」
顧行沉默了良久,再開口時,聲音很輕:「對不起,沒關注到你的情緒,我以爲你也很開心。」
他遞給我一張卡:「我在桌子上發現了你留的銀行卡。」
我不接:「這是你給我買東西的錢,那些都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顧行拿卡的手緊了緊,彷彿有什麼東西碎掉。
不過很快,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又恢復了往日的漫不經心。
他將卡塞我手裏,帶着點以往的強勢:「拿着吧,我送出的東西,從來也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說完,他似乎想抬手捏捏我的臉,忍了又忍,抬起的手又放下插進兜裏。
「走了,早點休息,別熬夜。」
-11-
不知道爲什麼,顧行的背影明明還是那樣挺拔頎長,可他看起來好落寞。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那裏密密麻麻地疼。
喜歡顧行嗎?
我當然喜歡,暗戀了那麼多年的人,哪有這麼容易就放棄。
可我與他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樣的差距很難忽視。
我討厭自己的性格,想說的話無法很清楚地說出口,做事瞻前顧後。
哪怕顧行遷就我,我也沒有信心讓他可以一直喜歡我,畢竟我們的開始只是一場遊戲。
家庭環境的不同,性格的不同,幾年的暗戀,讓我沒有辦法不自卑。
這段關係當中好像必須有一個人要處於低姿態。
我不想患得患失,也不想自我懷疑。
我不知道顧行對我的喜歡能持續多久,或許還沒到喜歡,只是單純沒談過我這樣的類型,所以感興趣的時間久了點。
沒有人看好我與他這段戀情。
和我談戀愛很累的,我也不想沉溺進去就出不來。我這樣的人,應當一輩子也擁有不了幸福。
或許關係停在這裏,是我與顧行最好的結局。
因爲這樣,至少我與他的經歷是美好的,他也還沒有膩了我,很久以後,還能偶爾回憶起來。
有溼潤掉在了我的手背,我輕輕抹掉,上了樓。
-12-
後來,顧行真的沒有再找過我。
他好像又變成了平時的那個顧行,只是聽說不再去酒吧。
一切都回到了正軌,我以爲我不會再與他產生交集。
暑假還剩下兩個星期。
我在實驗室完成了最後的收尾工作,就決定收拾行李回家看看。
我的家就在井城,離學校只有 3 個小時的車程。
我直接去了店鋪,這個時候,媽媽他們應該剛忙完早高峯,正在店裏休息。
只是沒想到,還未到店門口,我就聽到了一個女生尖厲的聲音。
「你家賣的什麼破包子啊?好難喫,裏面的肉都是臭的!」
爸媽包了大半輩子的包子,裏面包着的,還有他們的良心。
我很清楚,裏面的肉絕對不可能是臭的。
但包子散落了一地,女生帶着她的好姐妹砸了店裏好多東西。
幾個女生一身名牌,身後還跟着家裏的司機,捏着鼻子說好臭的時候,眼裏的嘲諷得意藏都藏不住。
她們是故意找茬。
但我的爸媽老實,從不與別人生事。
一看幾個女生都還很年輕,應該是被家裏寵壞的孩子,只希望她們覺得無趣了,就離開。
我媽溫和地對她們笑了笑:「姑娘應該是聞錯了,這些肉都是昨天才送來的,新鮮着呢。」
爲首的一個女生眼含嘲諷:「哦,那我確實是聞錯了,不是肉臭,是你們的身上臭。」
另一個女生捏着鼻子誇張道:「對啊,怎麼會有人身上臭,衣服也臭?果然是小地方來的鄉巴佬。好臭啊,他們。」
這樣被說,我爸也沒生氣,只憨厚地笑笑:「忙活一大早上,估計是有點汗味兒。」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爲首的女生臉色不大好,拿起桌上的碗就要扔。
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夠了吧?」
-13-
女生愣住,看清我的臉後,冷呵一聲,甩開我的手。
「喲,回來了呢?」
毫不掩飾的敵意,我微微皺眉,在記憶裏搜索她的臉,我認識她嗎?
女生見我一臉蒙,趾高氣揚地叉着腰介紹自己。
原來,她是隔壁大學的學生,曾瘋狂追求過顧行,可顧行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這讓她很受挫,卻又不敢招惹顧行。
從我與顧行談戀愛開始,她就開始看不慣我,還找人調查過我。
前幾天得知我甩了顧行後,更是氣得不行,揚言要給我一個教訓。
聽說我今天離校,她帶着小姐妹和家裏的司機,直接殺到了我家的包子鋪。
見我還沒回來,就開始爲難我爸媽。
「就你這樣的人,也敢甩顧行?我想都不敢想的男神,被你甩,憑什麼?你到底給顧行下了什麼迷魂藥?聽說都這樣了他還不準旁邊的人說你的不好,誰說他就跟誰急,憑什麼?你算什麼東西!」
越聽,我的眉頭就皺得越緊。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神經。」
「說我神經,你纔是神經!你全家都……」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面潑了一整盆冷水。
剛剛還老實巴交,一忍再忍的我媽,此時將我拉至身後,叉着腰氣勢如虹。
「這年頭真是什麼髒東西都往家門口湊啊,呸,晦氣!」
幾個女生被迎面的冷水潑蒙了,還被啐了一口,臉色難看至極。
當即就抱頭尖叫,指揮身後傻站着的司機:「你還站着幹什麼嗎?她們都站在我頭上撒尿了,你還不過來幫忙,帶你來有什麼用?」
司機反應過來,雖然他知道他家小姐蠻不講理,但怕丟了工作,他忙上前幫忙。
司機長得人高馬大,幾個女生牙尖嘴利,而我們一家三口,老實巴交多年,罵不過,打不過。
頂着三張被漲紅的臉,指着她們的手指倔強地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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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抱着胳膊:「宋恬,給我跪着道歉,我們就讓你們繼續做生意。」
正得意,一輛豪車在我家店門口停下。
一位優雅知性的女人下車,頭髮鬆鬆地挽起,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有節奏的清脆聲響。
只是下一秒,看清我們店鋪的混亂景象,她拎起裙襬,腳下生風,跑了起來!
身後跟了好幾個保鏢,人未到,聲先到:「竟然欺負我罩的人,乾死你!」
不用女人吩咐,保鏢直接上前,一個押着一個。
女生臉色又青又紫:「你知道我爸是誰嗎?就敢這樣對我?」
「誰啊?」
「趙庭山!」
女人翻了個白眼:「切,不認識,還沒我家狗出名。」
女孩氣得胸膛起伏:「你誰啊?多管閒事!」
女人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對保鏢揮了揮手:「送警局。」
「沒用的,警局我家有人。」
女人頗爲得意:「巧了,我也有人。」
女孩還想說什麼,保鏢們直接捂上她們嘴,將幾人帶走。
她們剛一走,一個管家模樣打扮的人來到女人跟前。
「太太,查到了,趙庭山是鄰區那邊一個有名的暴發戶。他們家開着一個廠,這是他們廠裏的資料。」
說着,他將手裏的文件袋恭敬遞給了女人。
女人只簡單掃了幾眼,就放下。
「呵,我還以爲是個多大的人物,開着一個破廠就敢這麼欺負人?」
管家點點頭:「太太,要怎麼處理?」
「他們破廠的那地方還是租別人的,那女孩不是覺得哪裏都臭嗎?你現在就去把那地給我買下來,再把那破廠給我挖了建公共廁所。」
管家有點遲疑:「太太,會不會太過,畢竟那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女人一臉震驚:「媽耶,都 20 歲的大娃了,她還小孩兒?沒賞她嘴巴子算便宜她了。」
管家再不敢說其他,忙點頭:「我這就去辦。」
管家一走,女人理了理頭髮,掛上笑容,熟稔地拉住我媽的手:「我今天看你們一直都沒把包子送來,就猜到是出事了。虹虹,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我媽感激地說道:「沒晚沒晚,林太太來得正正好。」
林太太?所以她就是我們家一直以來的大客戶?一年四季每天雷打不動地要訂購一百個包子的大客戶?
最開始我們初到井城,還是多虧了她,我們家纔在井城站穩腳跟。
原來她就是林太太。
正當我還在一臉懵地看着她們寒暄的時候,林太太一臉激動轉身看向我。
將我摸了又摸,眼裏的慈愛藏都藏不住。
一個勁兒地誇我漂亮,可我因爲剛剛的架沒打贏,此時還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林太太看我的眼睛變成了星星眼:「漂亮,我們小恬太漂亮了。」
「謝謝林阿姨。」
誇得我不好意思了。
-15-
我媽給林阿姨裝包子,而林阿姨牽着我的手就沒放開過。
她好 e,e 得我害怕。
包子裝好,她還有點捨不得。
剛剛還腳下生風的她突然捂住自己腳:「好疼啊。」
我媽一臉擔心:「這是怎麼了,林太太?」
林阿姨捂着腳:「估計是剛剛跑太快扭到腳了,看來只能小恬送我回家了。」
扶着她的我一愣:「可您不是有車嗎?」
林阿姨語氣自然:「腳扭到了,可能會暈車,還是恬恬送我吧~」
我看向停在店門口的豪車,正好與司機對上眼神。
他不自在地避開我的目光,然後默不作聲將車開走。
我媽推出來一輛自行車:「要不,恬恬你騎這個送林太太回家吧?」
我還沒點頭,林阿姨一屁股跳上去坐着:「我看行。」
她摟着我的腰指路:「恬恬,見坡就上。」
於是,30 度的天,我倆熱得滿頭汗。
終於在一個城堡似的別墅前停下。
林阿姨擦了把汗,利索地跳下自行車:「到了,恬恬。」
我站在門前不敢信,這樣的人家,竟然喜歡喫我家的包子。
一年四季,雷打不動。
林阿姨熱情地拉着我進門休息。
林阿姨家的保姆好多,每一個人都好像很喜歡我,可我明明才和她們第一次見。
我還未察覺出不對,林阿姨神祕兮兮帶我進了一個房間。
那是顧行的房間,簡單的色調,乾淨整潔。
房間裏,是我熟悉的味道。
看着一旁的全家福,我恍然大悟。
原來她是顧行的媽媽。
-16-
顧行的牀頭處擺着一個相框。
我的視線落在相框裏的相片上。
那是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正挽着朋友的手對着另一個鏡頭比耶。
這是 18 歲的我。
我微微愣住,看向林阿姨,帶着詢問的眼神:「林阿姨……」
林阿姨知道我想問什麼,拍拍我的手,當着我的面爬進牀底,給我掏出了一個鎖住的小箱子。
打開,裏面一堆考號。
見我一臉茫然不懂的樣子,林阿姨拉着我的手:「小乖,你不認識了嗎?再看看,你再仔細看看。」
「這是……」
「這是你高中每一次月考貼在桌上的考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麼東西被深深擊中。
我不自覺呢喃:「我的考號,這是我的考號……」
林阿姨聲音很輕:「恬恬,你還記得高中的月考,按成績排名,顧行每次都坐你前面嗎?他第一,你第二。」
「記得。」
「這是他每次考完試去你桌上撕下的考號。他不敢和你講話,但又覺得你們能離這麼近的機會彌足珍貴,所以每一次考完,他都會把你桌上的考號撕走。」
我的視線落在那些考號上,它們就靜靜地躺在箱子裏,每一張都被保存得很好。
仔細看,每一張考號上面都有一排手寫的小字。
【宋恬坐在我後面考試的第一次。】
【宋恬坐在我後面考試的第二次。】
【宋恬坐在我後面考試的第三次。】
……
我小心地拿起一張,這些我都不曾在意的小紙條,卻真實記錄着我的高中三年,記錄着我每一次在顧行身後考試的場景。
鼻腔泛起酸意,原來在我未曾看到的世界裏,顧行他好像也有着一個關於我,但我卻不知道的故事。
-17-
林阿姨摸了摸我的頭,一臉歉意:
「抱歉,恬恬。阿姨未詢問你意見,就把你騙到了這裏。阿「姨知道了你們分手的消息,帶你來看這些東西,也不是爲了讓你因爲感動與顧行和好。
「阿姨只是覺得,按顧行的性格,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可阿姨見證了這個故事,也知道顧行有多喜歡你,所以就想要告訴你。
「或許你可以考慮再和他多瞭解一點點。你們就這樣錯過,實在可惜。不過喜歡這種事也不能勉強,你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好。」
林阿姨給我講了好多,我靜靜地聽着,心臟被叩擊了一次又一次。
「恬恬,顧行等你喜歡他,從 16 歲便開始。」
「可他不是談了很多……」
「談了很多對象?換女人去換衣服?情場浪子?」
我輕輕點頭:「嗯,外面……都這樣說。」
林阿姨一臉懊悔:「還不是都怪我和他爸,這些都是沒有的事,就我和他爸到處亂傳出來的。想着把他傳得廢物一點,放鬆一下競爭公司的警惕。」
林阿姨眼神堅定得像要入黨:「恬恬,你信我,在你之前,他是連女孩的手都沒牽過啊。」
怕我不信,林阿姨似還要向我解釋。
樓下傳來散漫好聽的男音:「劉姨,我媽呢?」
「在樓上您房間裏,她正和……」
劉姨還沒說完,顧行擺了下手:「行,我知道了。」
-18-
顧行插着兜往樓上走:「林女士,你匆匆忙忙叫我回來,最好是真的有事。」
腳步聲越來越近,可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愣在了房間門口。
就幾天不見,他好像瘦了一點。
他的黑眸不敢信地看向我,眼裏含了太多情緒:「宋……恬。」
在看清我與林阿姨手上拿着的東西時,他的身體一瞬間僵住,臉上閃過慌亂。
聲線都有點不穩:「恬恬,你聽我說,高中我……」
他想與我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我手上拿着的東西就是證據。
他小心地鉤住我的手指:「高中我是喜歡你,收集你的考號是因爲那是你唯一能與我產生聯繫的證明。你不要怕,我不是變態。你別生我氣,也不要太討厭我,好不好?」
我輕輕回鉤住他的手指,顧行猛地抬頭,眼裏帶着期冀:「恬恬,你……」
我眼睛彎了彎:「顧行,你要不要聽聽,我的暗戀故事?」
顧行的睫毛微微發顫:「要聽。」
林阿姨悄悄退出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於是,在顧行的房間ṭųₓ裏,我慢慢與他講述了那個關於他,卻未曾讓他知道的故事。
講完時,天已經漸黑。
桌子上已做好飯菜。
可在我們出來時,林阿姨觀察了下我倆的神情,拉着顧爸,收拾好行李就往車上甩。
我疑惑地看向他們:「叔叔阿姨,你們這是要去幹嘛?不喫晚飯嗎?」
顧叔叔想也沒想,嘿嘿笑道:「不喫咯,出去避避,怕影響你們兩口……」
還沒說完,就被林阿姨捂住了嘴。
「恬恬,別聽他說,我們就是突然想去旅個遊。管家那些人都被我放了假了,你們想幹嘛就幹嘛,這個星期家裏誰都不在,真的誰都不在!」
聽出其中的深意,我滿臉漲紅。
顧行卻低聲笑了下,斜靠在門邊,滿意地看着他們離開。
-19-
當晚,我才知道什麼叫乾柴烈火。
像是懲罰我一般,顧行一次又一次挑戰着我的極限。
每次我想逃走,他就用力一下。
不是說他還是純情男大嗎?
亂說!
黑夜裏,顧行一點一點吻掉我的淚痕。
可仍有溼潤落在了我的眼角。
不是我的,是顧行的。
他抱着我,一遍遍說着失而復得。
-20-
未來的某個午後,我打開了顧行放在牀頭的相框。
那張我 18 歲照片的背面,顧行寫了一句話。
那是聶魯達的句子。
我喃喃念出聲:
「在我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致宋恬。
正文完。
番外:顧行篇
-1-
成爲宋恬男友那天,顧行高興得一夜沒敢閉眼。
凌晨三點,金屬的打火機在黑夜泛着冷光,顧行站在陽臺吹冷風。
手裏的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燃到底了。
手上傳來清晰的痛意,顧行才確定,這真的不是夢。
他眸色微暗,輕笑出聲:「真沒出息。」
顧行將整盒煙扔進了垃圾桶,宋恬那麼乖,她應該不會喜歡抽菸的人吧。
衆人都說他拽天拽地,就沒有顧行不敢做的事。
但其實,他纔是那個暗戀不敢說的膽小鬼。
-2-
顧行與宋恬讀的是同一所高中,但顧行第一次見宋恬並不是在學校裏。
應該是初到井城,宋恬和她的父母手裏都提着笨重的行李箱。
而顧行剛打完球,身後跟着一羣狐朋狗友。
「媽媽,先停一下,我找一下路,不要着急。」
溫潤細軟的聲音。
顧行的視線不自覺看過去,宋恬扎着一個丸子頭,耳邊有點點碎髮,露出的脖頸細嫩白皙,正低着頭認真地看着手機導航。
此時的太陽正大,她抬手擦着額頭的細汗,跟着手機原地轉了一圈。
突然,她嘴角上揚,眼眸微彎,確定了方向。
「媽媽走這邊,再堅持一下哦,馬上就到了。」
不知爲何,明明隔着有一段距離,可顧行的腦海裏就是有一個念頭:她的身上一定是香香的,不像他旁邊的朋友,一股狗味。
顧行的心跳跳得賊快,擦肩而過時,他聽到了井城一中這個名字。
他眸色暗了暗,井城一中?這學校他非讀不可。
身後的狐朋狗友:那跟着你報名貴族中學的我們又算得了什麼?
-3-
再次見到宋恬,是在存放課桌的大倉庫裏。
顧行插着兜,眼神冷淡:「井城一中的條件果然艱苦,課桌還要老子親自搬。」
而宋恬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顧行停住腳步發愣,而宋恬頭頂上方的課桌快要砸下來了。
動作快於腦子,等顧行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抬手扶住了課桌,離宋恬特別近。
近到可以看清宋恬黑又長的睫毛,好好看,好想用手碰。
宋恬抬頭對顧行說了謝謝。
顧行盯着她的眼睛發神,耳尖不受控地有了燙意。
他喉結滾動:「客氣。」
回到教室時,顧行的腳步都還是飄的,宋恬竟然就在隔壁班。
頭腦一熱,從來不屑上臺發言的他主動去爭取了新生代表的演講。
這可是顧行,校領導自然高興得不行。
可站上臺的顧行,手拿話筒,望着臺下烏壓壓的一片,滿腦子都是:冷靜點,宋恬在看。
一個緊張,他裝了個逼,最終挫敗下臺。
-4-
宋恬成績很好,每回都考第二。
於是顧行每次都考第一,只爲月考時,宋恬能坐他後面。
可明明這樣近的距離,顧行竟一句話也不敢說。
高中三年,一句也沒有。
但只要知道宋恬還坐在自己身後,顧行的心情就是愉悅的。
他曾見過其他男生給宋恬告白。
即使那人是宋恬的班長,宋恬也一點面子沒給:「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我沒時間談戀愛,浪費時間。」
宋恬看那人的眼神冷漠至極,顧行從未見過這樣她。
顧行想,宋恬應該也更不可能會喜歡他這樣的人吧。
高調,不服管教,名聲還不好。
所以當有人將同樣的問題拋給他時,顧行看了看角落裏那抹熟悉的身影,眸光暗沉:「沒興趣。」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顧行的骨子裏天生就有不允許他彎腰的基因。
可在暗戀宋恬這件事上,他畏手畏腳,卑微得一點也不像他。
或許,越是喜歡,就越不敢靠近。
顧行沒想過暗戀會這麼難熬,放棄太難了,喜歡在深夜裏會愈演愈烈,他控制不了自己慾望。
每當冷水衝在身上,他才能冷靜下來。
他不能想象着宋恬的臉去做那樣的事,宋恬又乖又幹淨,他捨不得玷污一點。
-5-
高中畢業那天, 宋恬常年扎着的丸子頭散了下來,與好朋友手挽着手拍相片。
宋恬在陽光下笑得眉眼彎彎, 五官明豔。
而顧行只敢站在角落裏,小心地用手機定格這一幕。
他還是未能說出喜歡。
呼吸的頻率,心臟跳動的節奏。
顧行清楚地知道,宋恬, 是他的第二顆心臟。
他也想像一個普通校友一般,上前說一句祝福。
祝福她前程似錦,祝福她未來光明。
可眼睛說不了謊,他沒有信心在與宋恬對視時不被看出異樣。
他只能等。
等一切就緒的絕對機會。
等心臟同頻共鳴的剎那瞬間。
小彩蛋一:
最近, 顧行聲名狼藉, 整個圈子裏的人都說他是情場浪子,到處傳他換女人速度極快, 慾求不滿。
顧行氣得牙癢,有種寡婦被造黃謠的無力感。
調查半天,他兩眼黑了又黑。
一聲不吭回家, 踹開門,黑着臉走到正優雅用餐的顧媽顧爸面前,一手打掉他們喫得正香的早餐。
「外面那些亂傳我的話, 搞半天是你們大肆宣揚出去的?我還以爲是哪個王八犢子, 把周圍的人都懷疑了個遍,也是沒猜到你們身上,好得很。」
好端端的早餐被打翻, 剛想罵幾句的顧爸見顧行這麼生氣,心虛得不行:「我們想着把你傳得不務正業一點,那些天天盯着我們顧氏不放的公司就可以放鬆警惕。到時候你再帶領我們顧氏做得更大更強,嚇不死他們。」
顧媽見顧行稍冷靜下來, 盯着散落了一地包子,試探提醒:「兒子, 這是在小恬家買的包子。」
顧行這才注意到, 他剛剛摔地上的是包子, 他頭痛地揉了下太陽穴:「你們怎麼喫個包子還要用刀具和叉子,不能手拿着喫?」
顧爸顧媽小心道歉:「對不起, 因爲這樣喫要顯得高級點~」
顧行牙都快咬碎了,心疼地蹲在地上開始撿。
這可是宋恬家的包子, 他家宋恬那麼乖, 一定也會幫着做。
他不能浪費。
彩蛋二:
酒吧包廂裏, 衆人嚷着要玩遊戲,顧行的參與讓大家興奮不已。
但沒有人知道, 從發牌開始,到酒瓶轉動, 宋ťůₐ恬和顧行就已經在心裏默默地計算概率。
不約而同,同時開始。
此時兩個學霸的心算比任何時候都要專注。
幾局過後, 宋恬與顧行竟都不動聲色地變換了位置。
宋恬坐在了正確的地方, 而顧行拿到了他想要的牌。
本以爲能產生交集已是不易, 但沒想到,遊戲竟玩這麼大。
兩個人的視線都不由落在對方身上。
有人開始問宋恬:「宋同學,玩得起嗎?」
宋恬聲音小小的, 卻說得很清楚:「玩得起。」
顧行垂眸看了眼手上的 5 號牌,他懶散地坐着,脣角漫不經心地勾起。
「我是 5 號牌。
「我也玩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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