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反派當豬養

穿越局招聘反派後媽。
我因爲專業養豬二十年，反而被聘。
十年後，驗收成果時，系統傻眼了。
【不是，我讓你像養豬一樣養他，羞辱他啊！】
【我讓你致鬱反派，不是治癒反派啊！】
【你這又是科學配備營養餐，又是監督他鍛鍊運動，還給他記錄了成長檔案，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
豬不就是這樣養的？
我是專業的我能不知道嗎？

-1-
據說有三千人來應聘反派後媽。
我的簡歷被一眼選中。
收到 offer 時我還有點懵，怎麼就看上我一個養豬的了？
面前的專家看着我，發出「桀桀」的怪笑。
「很簡單，你怎麼養豬，就怎麼養反派。」
害，那還不容易？
我一拍胸脯：「放心，養豬我是專業的。」
穿越局的人一脈相承地愛怪笑，分派來管我的系統也在我腦子裏「桀桀桀」。
【一想到反派即將要過上豬一樣的生活我就想笑。】
【宿主，你要尤其注意他的飲食方面，除了豬食，時不時還可以給他點垃圾喫喫；還有……】
「行了，」我擺擺手，「外行指導內行，我知道豬怎麼養。」
【行，難得有這麼省心的專業人士，那我先去盯盯別人了，後面再來給你考覈。】
「ojbk。」
養豬第一步，保持清潔。
系統剛走，我一把抄起縮在原地的反派小糰子，大步朝浴室走去。
溫衍掙扎無果。
畢竟是個三歲小孩，力氣再大，能有過年的豬難按？

-2-
溫衍身上是真髒啊。
還好我是專業養豬戶，不怕髒不怕累。
三下五除二就給他扒光了放進浴缸裏。
不知道上一任後媽是怎麼養的，小孩怕我極了。
我一抬手他就一抖，想抱住自己。
我坐下時發出了點聲音他又一抖，於是我知道了他怕大的響聲。
連我看一眼他都抖，唉。
小豬怕人怎麼辦？脫敏訓練。
爲了給溫衍脫敏，我用平生以來最溫柔最充滿愛意的目光看他，再看，再看，再看。
看到後面，溫衍終於不抖了，認命般地閉上了眼。
我把浴霸打開，調好水溫，開始洗豬，不是，洗小孩。
我這纔看清，他看起來比同齡的小孩瘦小好多。
頭髮結成了縷，臉上掛滿鼻涕。
見我細看，他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暗地裏卻把小髒手往身後藏了藏。
要是可以，他一定也不想當個髒小孩吧。
髒兮兮的衣服掛在瘦弱軀幹上，身上還有各種傷口。
平時照顧豬崽時，一窩裏更瘦弱的那些小豬總是能獲得我的格外關愛，溫衍也不例外。
「張嘴。」
我把一顆糖放進他嘴裏。
他露出驚喜的表情，用舌頭舔食了一圈後，期期艾艾地問我：「我可不可以留着下次再喫？」
說着就要吐出來。
「停！」我連忙制止。
「乖乖洗澡，這一盒都給你。」
這孩子平時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一顆糖都要咬碎了分幾次喫。
我不知道怎麼哄小孩，但我知道怎麼哄小豬。
要給它喫好喫的，要讓它知道，你對它沒有惡意。
到底是個三歲的孩子，溫衍在糖果和溫柔攻勢下很快淪陷，任我擺佈了。
脫下來的衣服直接丟掉，直接穿我新買的。
解不開的頭髮我索性直接剪掉，以後再慢慢養。
沾滿鼻涕的小臉被我用毛巾擦了好幾遍。
放下毛巾，溫衍還屏着呼吸，眼睛鼻子都擠到了一起，皺着小臉。
我沒忍住親了紅嘟嘟的小臉一口。
小東西，還怪可愛的。
溫衍又瑟縮了下，睜眼偷偷瞧我：「你是不是要把我洗乾淨喫掉？」
我嘿嘿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喫小孩？」
換了兩次水以後，浴缸裏總算不見墨色了。
我再次給溫衍身上頭上打滿泡沫，教他自己搓澡。
「小小豬呀臭烘烘，快快洗澡衝一衝~搓搓頭，搓搓臉，搓肚子，搓屁屁~~」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oo~」
小孩比小豬崽好養。
小豬洗完只會拱我，而溫衍洗完，都敢跟着我哼歌了。
洗乾淨的溫衍裹在浴巾裏，頭髮溼漉漉的，正在往下滴水。
我找吹風機的空當，小孩小聲呢喃：「你今天爲什麼不用冷水給我洗澡？爲什麼不打我？」
啥？打？冷水？
我向來都是文明飼養，小豬跑我牀上拉屎都沒捱過打。
誰要是無緣無故給我的豬澆了冷水，我能提刀把他劈了。
上一任後媽到底是怎麼照顧孩子的！？
難怪穿越局要把她換掉，還是得我這種專業人士來。
我神色凝重，抱起溫衍直視他。
「我爲以前的行爲道歉，不管以前媽媽做過什麼，我希望你能忘記以前，相信我，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溫衍吸了吸鼻子，眼睛水汪汪的，躲閃着不與我對視。
我認真告訴他：「我對你就一個要求，必須健健康康地給我長大！」
溫衍聽完沒再說話，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好久，他伸手拽我衣角：
「你以後可以一直給我當媽媽嗎？」
我把他攬入懷中，「當然了。」
我可是和穿越局簽了長期合同的。

-3-
養豬第二步，餵飽飯。
我端出精心製作的寶寶餐。
溫衍面露糾結，看了看飯，又看看我。
我養的小豬可不會這樣磨蹭，看見餵食都躥得可快了。
「你肚子剛剛不是都響了嗎？快喫吧。」
小孩和小豬一樣，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餓肚子。
溫衍伸出勺子小心地戳了戳，抬臉問我：「媽媽，這是屎嗎？」
「你說啥！」
溫衍囁嚅着改口：「我是說，媽媽，這是什麼？」
我看了看碗裏，賣相是差了點。
米飯和肉菜被攪成一團暗黃色固體物，軟硬適中，還冒尖。
難怪他誤會了。
算了，多說無用。
我直接先喫了一口給他看：「好香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喫的飯啊？」
溫衍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終於，他擺出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挖了一勺。
他閉上眼睛把勺子送進嘴裏，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緊接着，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小嘴開始砸吧砸吧，瘋狂咀嚼。
一勺，又一勺。
他喫得越來越快，我都考慮要不要給他買個慢食碗了。
唉，可憐的小孩兒。
難怪穿越局要選我這個養豬專家來照顧他。
只有我纔可以把他養得白白胖胖啊！
輕鬆拿捏。
溫衍放下舔得乾乾淨淨的勺子，抱着肚子發出幸福的喟嘆。
他看着我，動了好幾次嘴。
我以爲他會說一下「真好喫」這樣的話。
可是看着看着，他低下頭開始悄悄抹眼淚。
「媽媽，對不起，我不該一個ṭú⁹人把這麼好喫的飯喫光。」
「我是自私的小孩，你打我吧媽媽。」
他伸出小手讓我打。
我一把捏住溫衍的手，把他抱起來放在膝蓋上。
問他：「你看這個碗好不好看？」
他不明所以，抽泣着點了點頭。
「這個碗，是我專門給你挑的，這頓飯，也是我專門給你做的。你喫光了我做的飯，這不叫自私，這叫珍視他人的心意。」
「喫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4-
溫衍懵懂地點頭，把頭埋進了我胸口。
無聲的熱淚把我的胸口打溼。
於是我說點開心的轉移話題：「我做的飯好不好喫？」
「好喫。」
「下次還喫光給我看好嗎？」
「好。」
「真棒，我們溫衍是懂事的小孩兒。」
良久，溫衍抬頭，聲音悶悶地說：「媽媽，你真好。」
傻瓜，我只是正常給予了一名飼養員應有的關心而已。
來這之前，我特地考了營養師資格證。
畢竟以前我只瞭解豬的飲食結構，不知道人的。
但我清楚，要想養好小崽子，首先我就得精通營養學。
保持認真學習的態度，是我幹一行行一行的祕訣。
別小看這碗飯。
這裏面我放了一小塊三文魚、一隻黑虎蝦、一塊我預製好的南瓜雞湯凍、一塊午餐肉、幾顆蠶豆、一顆雞蛋、幾片娃娃菜、兩根手指胡蘿蔔，和適量米飯一起放到電飯鍋裏蒸。
出鍋攪勻前還加了點低鹽淡口的寶寶醬油調味。
這一碗暗黃色的飯，兼備蛋白質、脂質、維生素、益生菌和膳食纖維，最適合溫衍這種三歲的小孩喫了。
系統在溫衍大快朵頤的時候來看過一次。
很不禮貌地在我腦海中吐了。
【yue!】
【這啥啊，屎嗎？】
【不愧是你啊宿主。我本來還有點擔心，沒想到這麼快你給反派連豬食都安排上了。】
我回它：【你禮貌嗎？】
統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我做的飯只是醜了點而已，但香、味、營養俱全啊。
可惜這個系統沒長鼻子。
【不行我再看要吐了，有你這麼專業的養殖戶進入本書，嘔！第一次考覈算你通過了嗷，還有兩次，yue，我受不了了，我可不想看着他喫，我先走了。】

-5-
溫衍不肯睡覺。
起初我以爲是他不困。
可是講完三個故事後，他還是不困。
我看看錶，都十點了。
這麼小，睡眠不夠可不行。
我要使出殺手鐧了。
我一邊拍他一邊唱搖籃曲：「小豬豬乖乖，把門開開~」
拍着拍着才發現不對勁，他躲在被子裏哭。
掀開一看，溫衍正摸着新衣服和糖果直掉眼淚。
他說：「等我睡醒了，這些就都沒有了。」
「怎麼會呢？」
我跟他拉鉤保證，等他明早醒來，這些好東西一定還在他身邊。
可他還是拉着我的手不肯放開。
一定是暈輪效應。
小豬會把出生見到的第一個人認成媽媽，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跑。
而溫衍以前遇到過不負責任的後媽，所以對我這個第一次給予他溫暖的人產生了依戀也很正常。
我在牀邊坐了下來，打算陪他一晚上算了。
這事我熟。
以前母豬待產和小豬受驚的時候，我也常常熬夜陪它們。
溫衍睜大了眼一直看我，好像一睡着我就會消失似的。
在我的頭第三次撐不住滑落後，他忍不住開口了。
「媽媽，」他問我，「明天你也還會在嗎？」
「當然。」
「你不會在我醒來的時候消失嗎？」
「當然不會！」
溫衍放開我的手，自己往被子下滑。
用被子矇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小聲說：「那媽媽回去睡覺吧，媽媽已經辛苦一天了。」
我給溫衍掖好被子，在他頭上印下一吻。
「晚安，小豬。」

-5-
深夜，窗外一個響雷。
我被驚醒，小聲嘟囔。
「還好現在沒有待產的母豬和小豬仔，不然很容易受驚。」
我放下了心，繼續睡。
又是一個響雷，我忽然驚坐起！
不對啊！
隔壁房間還睡着我的小崽子呢！
連小豬崽都怕打雷，人類小孩肯定也是一樣。
我一個箭步衝進溫衍的房間。
給他的糖果散落在枕頭上。
被子也亂糟糟地堆到了地上。
可是，牀上空無一人。
我發出尖銳爆鳴。
「天殺的！誰偷我娃了！」
我急得團團轉，系統被我召喚出來。
【系統，我娃失蹤了，快快快！快幫我找找！】
系統的聲音帶着無奈：【就不能明天再說嗎！統也是要休息的啊！】
【反派不就在牀底下睡着呢嗎？】
【嗯？牀底下？】系統忽然來了精神，【牛啊，宿主，你連牀都不讓他睡。】
我：【？？】
宿主自顧自地給我記錄下：【把反派趕到逼仄漆黑的牀底，像豬狗一樣，只能在地上睡覺。嘖嘖，這種精神羞辱，比他們之前的打罵不知道強了多少倍。這成績提交上去，你的第二關考覈也該通過了。】
【前幾任宿主怎麼沒想到呢？還得是你養豬人。】
不是，我請問呢？
這系統是不是對我的職業有什麼誤解啊？
它以爲我平時怎麼對待豬的？
我們飼養員都是把豬當寶貝的好吧？每天給它清理豬圈，放上新鮮的乾草。
進出豬圈前都得洗澡，一天要洗 4-8 次。
哪隻豬有點不舒服，我比誰都着急。
算這系統跑得快，不然我非得給它說叨說叨。
現在要解決的是眼前的情況。
我趴跪下來，頭貼到地面，看到了牀底貼着牆角縮成一團的溫衍。
他縮在角落卷在被子裏，睡得正香，似乎並沒有受到窗外雷鳴閃電的影響。
既然不是因爲雷電，那他爲什麼要睡牀底？
想到洗澡時他身上那些細弱的傷口，我心裏好像有了答案。
不忍心把他叫醒。
也不捨得他就這樣待在牀底。
嘆了口氣，我平躺下來，也滑進了牀底。

-6-
第二天，發現醒在我懷裏時，溫衍嚇了一跳。
他的眼神變得陌生，厭惡地扭過了頭：「你們到底又想搗什麼鬼？」
我「撲哧」笑出了聲，捏住他肉嘟嘟的小臉：「昨天怎麼沒發現你還有兩面呢？怎麼？睡了一覺翻臉不認人了？」
溫衍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裏迸發出驚喜：「媽媽，還是你嗎？」
「不然還能有誰？」
溫衍忸怩着不回答，只捏着我的手傻笑。
這種傻笑一直持續到喫早飯時。
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今天我端上桌的飯不再是暗黃色。
我放了些山藥泥，蘿蔔纓切碎，三文魚一小塊，一片包菜，一塊預製好的牛骨湯，一顆雞蛋，和豬油少許，放在飯裏一起上鍋蒸。
蘿蔔纓子的顏色比較霸道，所以Ŧüⁿ早飯是綠色的。
溫衍倒是沒有嫌棄，一口一口吃得可香了。
我看得欣慰，最喜歡喫飯香的小豬了。
系統就是這時候來的。
【嘔！】
它吐得太大聲，我本來惦記着昨天要和它說點什麼來着，全被它吵得忘記了。
【宿主，反派算是讓你調教出來了，這麼難喫的豬食他喫得這麼香。】
這話我就不服了。
【你怎麼知道難喫了？你又沒試。】
【來者是客，你試試吧，我做的飯香着呢，真的。】
【不不不不用了……yue。】
【不喫就走開，你一直在我腦子裏吐啊吐的，還讓不讓人喫飯了？】
系統趕緊道歉，然後說起了正事：【宿主，我來是想問問你，今天你打算幹什麼？】
【我今天要帶溫衍去一個全世界所有小孩最討厭、最害怕的地方。】
【！！】系統充滿期待，【是哪裏？】
【醫院！】
【就這？】系統顯然有點失望，【醫院有什麼好玩的？】
【我帶他扎針去呀，他該……】
系統興奮的聲音把我打斷：【難道你是說——】
對，我要帶這小孩去打疫苗。
溫衍已經長到三歲了，該接種流腦疫苗和乙腦減毒活疫苗第二劑了。
作爲一個專業養豬戶，我腦子裏關於疾病防疫的弦繃得緊緊的。
小豬出生第幾天該打什麼疫苗，我倒背如流。
至於小孩兒疫苗接種攻略，我當然也在來之前好好做過功課了。
可是系統根本不給我開口顯擺的機會。
【我勒個當代容嬤嬤啊！】
【這麼惡毒的鬼點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還周到地考慮到了去醫院扎，這樣扎壞了也不怕。】
【不愧是你宿主啊！本統何德何能，遇到你這麼厲害的宿主？】
【統要申請推選你爲這一屆最佳惡毒後媽！】
……
被系統這一通碎碎念，我終於記起來想和系統說的是什麼了。
昨晚就想問它，它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不是，統啊，你誤會了吧……】
系統手動給我閉麥：【宿主，別謙虛了，我懂的。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但你的惡毒才華是掩蓋不住的。你應該得到最佳惡毒後媽的嘉獎，我這就給你申請去！】
系統一轉眼又跑沒影了，留我原地石化。
溫衍看我呆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很是擔心：「媽媽，你怎麼了？」
「沒事，媽媽只是遇到智障了而已。」

-7-
接種完疫苗，我順便帶溫衍做了個全身檢查。
檢查結果很不好。
醫生狐疑地看我：「你是這孩子什麼人？」
得知我是溫衍的媽媽後，醫生眼睛幾乎把我盯出兩個窟窿。
「這孩子長期營養不良，還有嚴重胃病，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
她把溫衍護到身後，小聲問他：「孩子，你需要幫助嗎？」
溫衍搖搖頭：「不是我媽媽弄的，我媽媽對我很好。」
我愣了神。
他好像知道先前欺負他的不是我。
我隱約明白了爲什麼他那麼害怕一覺醒來我就不在了。
原來對他來說，很多個早上面對的都是一個新媽媽。
還好我簽了長期合同，以後，就讓我來養肥這孩子。
出了醫院，我按照醫生的建議重新制定了營養規劃，每天早上逼他喝一杯牛奶，三餐喫我配的營養餐，日常增加維生素補充。
我想起來養豬時，爲了促進健康，會讓豬進行各種自由運動。
一事通，萬事通。
養小孩也得注重鍛鍊，於是食補之外，我還給溫衍制定了運動方案。
我鼓勵他每項運動都去試試，最後根據他的喜好，報了網球班、游泳課和散打。
課餘之外，我帶着他進行各種親子運動，手把手教他騎平衡車，帶他去山野徒步。
溫衍的身體一天天強健起來的同時，穿越局的獎金也到賬了。
一起發過來的還有系統的語音信息：「加油宿主，你一定會是治癒反派第一名。」
欣喜之餘，我用這筆錢帶着溫衍四處旅行。
我們去了莫干山，在森林竹屋裏品茶，一起把竹葉疊的小船放入水中；
我們去了瀘沽湖，夜晚圍坐火塘邊學唱民歌，在帳篷裏看銀河，數着星星入睡，溫衍說：「原來夜晚也沒有那麼可怕」；
我們還去了四川成都，看花花啃竹子，我們一起喫兔兔，溫衍哭訴喫了火鍋屁屁痛，但下一頓還是管不住嘴。
我們一起去了好多好多地方，我私心裏希望多給溫衍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這樣，哪怕有一天穿越局讓我離開，這些美好也可以作爲溫衍的支撐，鼓勵他繼續好好生活，而不黑化成爲惡毒反派。

-8-
進入幼兒園前一天，我把旅行拍的照片貼到成長記錄冊裏，寫下旅行中溫衍的成長改變。
放下筆已是夜深。
我輕輕走進溫衍的房間，給他掖了掖被角。
自從我們開始旅行，在外面過夜以後，溫衍已經很久不在牀底下睡覺了。
對世界、未知和黑暗的恐懼，都被這個勇敢的小孩一點點克服掉了。
他握着我的手告訴我：「有媽媽在身邊，我纔不會害怕呢！」
這樣的勇氣持續到他上學時。
別的小朋友都哭天搶地鬧着不要上學時，只有溫衍一臉淡定。
這段時間我已經把他從恐懼型依戀養成了安全型依戀。
所以雖然有不捨，但是知道放學時我一定會準時來接他，溫衍沒有太難過。
臨走不忘囑咐我：「媽媽，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記得要好好喫飯哦。」
我揉揉他的頭，沒忍住笑了：「好，都聽我家小豬的。」

-9-
上了一段時間幼兒園後，溫衍總是在喫飯時心事重重。
難道喫了外面的飯，就不愛喫家裏的了？
可我看他依然喫得乾乾淨淨，甚至比之前更仔細了，不願意浪費一點。
於是我做好了傾聽的準備。
教孩子開口這件事我之前已經做了好多次，確保溫衍已經明白後，我不再每一次都問他。
如果願意說，他會說。
如果不願意說，我願意讓他保有自己的小祕密。
終於，在睡覺前，溫衍猶豫着問我。
「媽媽，我可以請小朋友來家裏喫飯嗎？」
「當然可以了。」
「真的嗎！」溫衍很高興，「他們都不相信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媽媽，不相信你做的飯全世界第一好喫！」
啊哈！
有沒有可能咱們家的飯雖然好喫，但是確實不太好看呢？
但我絕不願意拂了孩子的面子，賣相不好我可以練的。
我在溫衍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口：「當然是真的了，好了，現在先睡覺吧，晚安小豬。」

-10-
第二天我臨時抱佛腳，拿着菜譜研究了一整天小孩愛喫的菜。
放學時，我到幼兒園接他們。
加上溫衍一共只有三個小朋友，比我想象中的少。
小男孩很活潑地打招呼：「阿姨好，我叫江辰，一直聽溫衍說您做飯特別好喫，不會麻煩您吧？」
一個靦腆的小姑娘，捏緊了裙角，小聲開口：「阿姨好。」
江辰替她介紹：「阿姨，她叫林疏，是我們班最可愛的女孩子，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
聞言，小姑娘的臉更紅了。
我揪住溫衍的小耳朵問他：「怎麼他們不像你說的不信的樣子啊？」
溫衍撅起小嘴：「我想了想，讓那些不信我的人來家裏喫飯太便宜他們了，所以我只邀請了我最好的朋友。」
這小孩，鬼精鬼精的呢。
隨我。
做飯時，消失許久的系統出現了。
【檢測到男女主出現了。】
原來溫衍這兩個小夥伴就是男女主啊。
【宿主你一定要把握住機會讓反派和他們反目成仇。】
我：【？？我看着像有病嗎？我沒事折騰他們幹嘛？】
【宿主你有所不知，他們現在暫時還是好朋友。】
【我知啊。】
【本來他們仨同病相憐，平日裏不是捱打就是捱餓。溫衍把他們倆帶回家，可是發現一直視自己爲豬的後媽對他們倆特別好，完全是區別對待，他們倆居然也很喜歡後媽，於是反派又嫉妒又生氣，開始拼命懷疑自己，與他們反目成仇。】
我懷疑係統在逗我。
【我的娃，懷疑自己？不可能。】
【以他們仨的親密程度，在車上時都恨不得擠到一塊兒，反目成仇？不可能。】
系統怒了：【總之就一個方針：區別對待！你必須做好他們關係的催化劑！】
我不說話，默默做菜。
系統探頭過來一看，欣慰地開口：【你看看你，嘴上說着不可能，其實馬上就行動起來了。你給反派喫豬食，卻給男女主做可樂雞翅、椒鹽小酥肉、糖醋小排，土豆絲餅……還有蛋撻作爲甜點，我都迫不及待要看反派的反應了。】
端菜上桌時，溫衍正在給兩個小夥伴打心理預防針。
「我媽媽做飯雖然難看，但是真的很好喫，你們等下閉着眼睛往嘴裏塞就知道了，真的！」
江辰撓了撓頭，一臉疑惑：「這也算難看嗎？」
溫衍發出尖銳爆鳴：「媽媽！這樣好看的菜，你從未給我做過！」
系統：【桀桀桀，反派破防了。】
溫衍說着就要上手，旁邊兩個小朋友乖乖坐着等我指令。
我揪住溫衍的小耳朵制止他。
「別鬧，帶小夥伴們洗手去。」
他們走後，系統誇我：【宿主，幹得真好啊，讓反派在男女主面前丟人，摧毀他的自尊桀桀桀……】
這就摧毀自尊了？
不至於吧。
我解釋：【這只是我和溫衍的相處日常而已，你想太多了吧，哪個小孩會因爲媽媽揪了自己的耳朵就……】
可系統自顧自地還在說：【我應該去給你申請第二筆獎金。】
嗯？獎金？
好吧。
我住嘴。
【我去了哦宿主，等我好消息。你記得一定要保持對比哦，讓反派時刻感覺到你的區別對待。】
我點頭，微笑。
誰說這系統有病的？這系統可太好了。

-11-
洗完手，三雙亮晶晶的小眼睛期待地盯着我。
我手一揮：「開喫吧～」
怕他們拘謹，我先給三個小碗裏各夾了一個雞翅。
可是我注意到，江辰和林疏喫得很剋制，只低着頭喫自己碗裏的菜，喫完後都不再夾菜。
林疏放下筷子，小聲說：「我喫好了。」
連能說會道的江辰也不言語，只對我道謝。
正扒第三碗飯的溫衍停下來想了想，忽然去廚房再拿了雙筷子出來。
他用公筷給好朋友夾了好多菜，嘴上唸叨着：「這麼多菜呢，喫不完可浪費啦。」
兩個孩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碗裏，又看了看我。
終於點點頭，又喫了起來。
我想到系統說的他們都是苦小孩，有點心疼。
溫衍大聲說：「我媽媽最喜歡看別人喫她做的飯了，從小都是把我當小豬養的，你們千萬別不好意思，對吧媽媽？」
「對！」我一邊答應，一邊給他們倒上飲料。
飯後，溫衍把玩具和圖書分享給小夥伴們，他們發出驚訝的讚歎。
溫衍哪有一點系統說的嫉妒的樣子？
浸泡在愛和安全感裏面的孩子，不會吝於把愛分享給其他人。
溫衍剛纔悄悄告訴我：「媽媽，他們都好可憐的，林疏的媽媽很忙，從來不管她，她平時回家都是自己泡方便麪喫；江辰更是根本沒有家人，他奶奶死了以後，連學費都是他自己撿瓶子攢的。」
我心一疼，對溫衍說：
「以後多帶他們回來喫飯。」
晚上七點，我們一起散着步把林疏送回家，原來她家不遠，就在一個街區外。
上了樓，林疏小大人一樣自己掏出鑰匙開門，踮腳按亮燈，站在門口跟我們道別。
「你媽媽還沒回來嗎？」
林疏小聲回答：「她這個星期不會回來的……」
「那你爸呢？」
「他們離婚了。」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疏勉強笑着跟我告別：「阿姨再見。」
說完卻一直不捨得關門，就站在門口目送我們下樓。
下了半層樓，我沒忍住，回頭往上走。
林疏還在門口，看上去已經快哭了。
我蹲下來抱住她，問她：「你記得媽媽的電話嗎？」
……
電話接通，我自報家門，詢問能不能讓林疏去我家住幾天。
那邊傳來麻將牌碰撞的聲音，好半天才聽見一句：「隨便吧。」
我多機智啊，趕緊試探着問：「那在我家住久一點呢？」
「隨便吧。」
我得寸進尺：「要ẗű̂₆不你把孩子給我得了。」
對面聲音高了起來：「哎——」
我趕緊說：「不願意就算了。」
「哎！我胡了！給錢給錢！」一陣窸窸窣窣後，對面問，「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大傻逼，跟你的麻將過去吧！」
我又把三個孩子帶回了家。
在樓下，江辰站住了。
「阿姨，謝謝你做的菜，真好喫，溫衍沒有撒謊，你做飯世界第一好喫！我明天會幫他作證的，我從來沒喫過這麼……」
他忽然呆住，驚訝地看着我牽起他的手。
「喜歡就和我回家去，天天喫。」
反正養一個崽也是養，養三個也是養。
我一手牽着林疏，一手牽着江辰。
圍着我們仨轉來轉去。
我尋思這是不是算系統說的區別對待了？
但溫衍沒有一絲醋意，他快活地高聲問我：「媽媽，媽媽，我可以牽你的衣服嗎？」
晚上我讓江辰和溫衍睡一起，林疏和我睡。
臨睡前，三小隻湊在一起讀完故事以後，溫衍衝着林疏傲嬌地哼氣：
「算了，我就把我心愛的媽媽讓給你一晚上吧。」

-12-
週末，我帶三個孩子去買衣服。
江辰的衣服對他來說已經有點短了，胳膊和腿上露出來一大截。
只是他從不因爲這個而畏手畏腳，總是一副自信樂觀的樣子，讓人下意識忽略他略顯寒酸的外表。
我選了兩套，結賬時，江辰對售貨員開口：「姐姐，便宜一點吧～」
我默默豎起個大拇指，不愧是靠自己生活下去的小孩，早熟得讓人心疼。
江辰嘴甜，又能言善辯，還真把價格給說下來了一截。
我正要掏錢時，他自己先摸出一堆皺巴巴的鈔票：「乾媽，我來，自己有錢。」
他一臉堅決的樣子，我正愁怎麼說服他，溫衍已經動手幫他把錢塞了回去。
溫衍知道怎麼呵護小夥伴的自尊心，沒說不用，只是說：「媽媽給我們三個人都買衣服，就你一個人要用自己的錢。怎麼，你想搞特殊？不行！我不同意！」

-13-
我儘量對三個孩子一碗水端平，可有時候不得不區別對待。
於是仨孩子鬧了起來。
比如今天，溫衍和江辰拉着我衣服撒嬌：「媽媽，爲什麼疏疏有漂亮裙子穿，我也要，我也要！」
我冷笑：「行，我給你們買。先說好，買了可不準不穿！」
再比如，理髮時，林疏羨慕地看着兩顆小寸頭：「媽媽，我也想剪這樣的頭髮，這樣你給我洗頭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其實，倒也不必這麼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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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漸漸有經驗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端平，統統端平。
給他們做泡芙時，一個不小心做扁了。
我忍痛把其他兩個也捶扁。
在網上給他們買皮球時，特地選了一樣規格的，可是商家發錯貨了，到手一大兩小。
他們足足爭搶了三個小時，我半夜哭着問客服：「你是想要我死麼？」
家裏的家務活我根本幹不了一點兒，沾手就被搶了。
林疏問我：「媽媽，我是你的小棉襖嗎？」
江辰把她推開：「我纔是媽媽的好幫手！」
溫衍忍不了了：「你們兩個綠茶，這是我媽，你們只准叫乾媽！」
地每天是鋥光瓦亮的，他們爭相比誰拖得乾淨。
衣櫃裏必須是整整齊齊的，我換衣服都得偷偷摸摸的，不然三小隻聽見我開關衣櫃門的聲音，就會敲門：「媽媽，需不需要我來疊衣服？」
「我來！」
「這次該我了！」
「媽媽媽媽，我疊得好，還是讓我來吧！」
平時做飯如果一個人搶着洗菜，另一個人就會搶着洗碗，還有一個人會因爲沒搶過而罵罵咧咧地擦桌子。
整天在我耳朵邊嘰嘰喳喳，又爭又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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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們上了高中，我耳根才清淨下來。
他們高中不在一個班了，林疏和溫衍選了理科，江辰選了文科。
遠香近臭，一個星期纔回來一次的三個小孩看起來順眼多了。
林疏一邊給我盛湯，一邊說：「媽媽，我月考考了年級第一，這次家長會去給我開吧。」
江辰一拍桌子：「我還是文科第一呢，怎麼不去給我開？」
溫衍端出最後一盤菜，解下圍裙一臉不服：「按照順序來，這次該我了！」
系統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宿主好久不見啊，我先來恭喜你一下，再過一個月等反派滿十八歲你就可以拿高額獎金退休了！等你退休我也可以升職咯，嘻嘻。】
【太好了！】
【讓我來先查看下你的業績。不是……站在男女主旁邊這個陽光帥氣的少年是？】
【是我兒子溫衍啊。】
【反派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陰暗爬行嗎！？他應該非常嫉妒男女主角，拼命搶奪他們資源，挑釁他們，給他們使絆子纔對啊！】
Emmmm……
怎麼不算呢？
溫衍確實挺ƭũₔ嫉妒的。
他拿着成績單看了五分鐘，嘴裏一直唸叨：「爸的，他們都考得這麼牛逼，臥槽。」
他也確實又爭又搶來着。
爭搶廚房使用權時，林疏和江辰都沒搶過他。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哼，我們仨裏面我做飯纔是最好喫的，媽只是給你們面子纔沒說出來而已。」
系統不嘻嘻了，它崩潰着大叫有內幕，要調監控。
等它查完這些年的監控以後，更崩潰了。
【嗚嗚嗚嗚嗚，你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我！】
我冤枉啊。
【我哪裏耍你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經常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到底什麼意思？】
系統控訴我：【你明明答應好的把反派當豬養！我以爲你給他喫的是豬食，結果是你悉心搭配的營養餐！你帶他去醫院根本不是欺負他，你是給他打疫苗去了！他睡牀底下也不是你安排的，是他自己沒安全感想睡牀底下，你甚至還去牀底下陪他！你還監督他運動鍛鍊，他現在健得跟小牛犢子似的！】
【我是讓你像對豬狗一樣羞辱他，你居然還給他做成長記錄，你是他誰啊你就對他這麼好？憑什麼！】
【嗚嗚嗚嗚，本統永遠升不了職了！反派明明應該受盡折磨和屈辱，對所有人失去信任，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都很差，沒事就陰暗爬行的……】
我傻眼了。
【啥？】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首先排除我的問題。
【首先，不管是營養餐，還是疫苗，還是運動鍛鍊，還是成長檔案，就是按照養豬方法來的，我是專業的我能不知道嗎？】
【其次，你們當初只跟我說讓我就和養豬一樣養他，也沒說別的呀。】
【哦對，你還讓我治癒他，我這不是治癒了嗎？他現在陽光得很吶！】
系統氣得直跺腳：【我說的是致鬱啊！抑鬱的鬱！】
我默默攤手。
這能怪我嗎？
【你你你！你太過分了！現在還有一個月時間，你立刻給我補救起來！】
【不。】
如果早知道任務的實質是這樣，我根本都不會接這工作。
更何況我現在已經真的把溫衍當自己的孩子了。
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工具化的扁平角色，我希望他活出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所謂的劇情操控。
系統威脅我：【完不成任務，你可是會受到嚴厲懲罰的。】
懲罰？
我努力回憶合同裏的內容，當時好像沒提這茬啊。
我試探着問：【如果完不成任務，是不是會把我逐出這個世界，再也不要我回來了？】
【你想得可真美！】系統劈頭蓋臉兇我一頓，【完不成，你會被困在這裏，永遠無法離開。】
什麼！
還有這種好事？
我佯裝喫驚：【真的嗎？哇，那也太恐怖了吧？】
【所以你抓緊時間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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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
其實系統不知道，我之所以參與穿越局的應聘，就是因爲我聽說，去另一個世界工作的時候，原來世界流速會變慢。
在應聘前，我辭去豬場養殖員的工作，是因爲我得了絕症，活不長了。
所以我就想在有限的時間裏延長生命。
這幾天，每次我想到任務結束可能要離開，就難過得喫不下飯。
現在好啦！
既不用委屈我家孩子，也不用回去了。
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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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迎來了溫衍的十八歲生日。
江辰和林疏準備的禮物，一個講究精，一個講究多。
林疏自己組裝了一臺電腦準備送他，爲了偷偷選配件不被溫衍發現，她好幾次偷偷讓我給她請假帶她去電腦城。
江辰對好兄弟的身材很是瞭解，給他選了套手工定製的西服、配套的領帶，還用自己的稿費給他買了臺手磨咖啡機。
不過咖啡機，我懷疑他就是自己饞了。
我也早早就給溫衍準備好了禮物，準備一大早就給他。
可是這天早上，醒來時發現我不在牀上。
我感覺身體無比笨重，動了動爪子想伸個懶腰。
嗯？爪子？
好像有什麼不對。
我看了看自己。
天塌了。
我請問呢？
系統光說我會留在這個世界回不去，它也沒說我會變成一頭豬啊？
它怎麼總是不能把信息完整傳達呢？
一時我都不知道，我是回到原世界等死好，還是留在這裏當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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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țű⁰我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被關在一個小方格里，面前是玻璃，我把玻璃當鏡子照了照，判斷出自己現在是頭三四周齡的小香豬。
周圍有貓狗的叫聲，還有好多人站在玻璃前挑選。
還好，我是在寵物店，比在養豬場好一點。
起碼目前有單間住，且成長目的不是成爲食物。
一整天人來人往，挑走了不少貓狗，也不乏有幾隻兔子和金絲熊。
但沒人選我，於是我趴下開始思考豬生。
也不知道我的三個崽子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在他們的視角，我是突然失蹤，還是穿越局安排人頂替了我？
想到穿越局的尿性，我猜他們會派一個真正能勝任惡毒後媽的人過來。
還好孩子們都長大了，已經學會保護自己了。
他們內心有力量，應該不會再被情緒虐待或 PUA。
至於身體上的虐待我更不用擔心，送他們去學的散打/跆拳道/格鬥不是白學的。
新的穿越者一欺負他們，一定會被打得屁滾尿流，一個左勾拳，一個右勾拳……
嘿嘿嘿，想到這個場景我就想笑。
「媽媽，你看，這隻豬在笑欸！」一個小孩叫了起來。
我趕緊閉上眼睛嘴巴裝睡。
等了很久，我才悄悄睜開眼瞧，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有點眼熟，又有點不認識。
是溫衍，是長大了一些、變得成熟、也變得憂鬱的溫衍。
天殺的，不知道在我作爲豬醒來之前已經過了多久了。
我家溫潤如玉的崽崽都長成大人了，而且還是不修邊幅的大人，鬍子長了滿臉都不刮，神色裏全是疲憊。
他不知已經看了我多久，回頭對身後兩人說：「就買這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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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當上豬以後，我還過上了幸福的豬生。
江辰捧着本書：「膚色紅潤，鼻子溼潤，溫度正常，嗯，健康。」
這書有點眼熟。
當時對照這書養孩子時，不小心被他們發現了。
三個孩子疑惑地問我：「媽媽，這不是《小豬健康護理手冊》嗎？」
當時我臉一紅：「你們懂什麼？」
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找不到那本書了，沒想到是被江辰收起來了。
溫衍負責給我做飯。
萬幸，我不用待在寵物店喫豬飼料了。
溫衍按照小豬飲食金字塔結構，每天給我準備豐盛的營養餐，而且賣相比當初我做的看起來好多了。
不愧是 18 歲時就已經擁有 10 年做飯工齡的厲害小孩。
江辰怕我光喫不動不健康，每天帶着我出門遛彎兩小時，時不時還帶我去ẗů₀森林、草原放風。
白天，他們會幫我打開電視和小說，我根本不會感到無聊。
甚至，我有時候還在網上跟人聊天呢。
隔着網線，誰能知道對面打字的是人是豬？
其實想想，退休生活也不過如此，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嘛。
林疏現在可忙了，每天不知道在幹什麼，白天看不見人，但晚上她總會抱着我睡覺。
她現在儼然是溫衍和江辰的主心骨。
每天早上他們都會在餐桌上開小會。
「我已經發現了一個 bug，現在準備潛入他們的網絡。」
「溫衍，你繼續從你三歲那年的信息入手，還有十八歲那年也重點關注，他們只要出現過，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江辰，你查閱近年來突然性情大變的人的資料，統計他們的共同點。」
嘖嘖，聽不懂。
我還是埋頭喫飯吧。
分配好工作後, 溫衍給我切了一小塊西瓜。
好喫，就是有點少。
可惜他們不讓我多喫。
我抬頭抗議。
林疏溫柔地把我抱到懷裏，撫摸我的豬頭。
「放心吧，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我哼哧哼哧。
江辰開口：「別抱着她, 剛喫飽，等會兒該不舒服了。」
「你能不能別像個老媽子一樣，抱一下就唸叨，我這不是忍不住嗎？」林疏反駁。
溫衍輕輕接過, 把我放到沙發上：「你已經每天可以抱着她睡了，下次該把白天的時間讓給我們倆！」
害。
這三個孩子。
都這麼大了，還改不了這吵鬧爭搶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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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幸福的日子又過了不知多久，有一天系統又來找我了。
它忽然冷笑的時候把我嚇了一大跳。
【呵，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我看了看自己的豬身，發出自問：我得意嗎？我有什麼好得意的？
這系統又瘋了吧。
我對它沒有好臉色：【滾，別影響Ťű̂₂我睡覺。】
它哼了半天，終於切入正題：【你能不能讓他們別搞了, 這個世界都快被他們搞崩塌了。】
我無奈攤爪：【我能怎麼辦呢？我只是一隻小豬啊。】
【林疏居然還把病毒植入到了穿越局, 現在影響的不只是你們一個世界, 還有穿越局控制下的所有世界, 你忍心嗎？】
【哇, 你不會想道德綁架我吧？我連身體都沒有了，你覺得我還會有道德嗎？】
系統沉默了一會，問：【給你恢復身體呢？】
【恢復就完啦？我當豬這麼久的精神損失費呢？】
系統咬牙切齒：【給你一筆補償。】
【就一筆？那我的孩子們失去媽媽這麼久的精神補償呢？】
系統靜默了一會兒, 估計去申請了：【四筆行了吧？！別太過分了我跟你說。】
【你覺得我的孩子們現在還缺錢嗎？】
連豬盆都給我買的愛馬仕的。
還是三個不同顏色換着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統又被我氣瘋了。
反正, 急的又不是我。
它幽幽開口：【你也真不怕我直接把你弄死！你的孩子一定也不想你死吧？】
【那你弄死我啊, 我的孩子我瞭解, 你要不試試直接去威脅他們唄？】
系統罵罵咧咧地走了。
過了三天，它又來找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依然不開口，釣了系統一會。
在它心態徹底崩潰之前, 我說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
【我要我的孩子們以後健康長壽。】
【我要穿越局退出這個世界。】
【我要你們從此不再幹擾我們的生活。】
等了很久, 系統回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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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早上, 我起牀時感覺牀小了很多。
哦，原來是我變回人形了。
推門出去時, 吵鬧的飯桌忽然安靜了下來。
林疏第一個衝上來抱住了我，淚水浸溼了我的肩膀。
緊接着是江辰，他長手長腳, 把我和林疏一起攬到了懷裏。
溫衍哭得最大聲：「媽……嗚嗚嗚哇……我連擠都擠不進來嗚嗚……」
我艱難地伸出一隻手, 拉住了溫衍。
……
一年後, 孩子們給我慶生。
是的，我們把我重新作爲人活過來的這一天作爲我的生日。
溫衍做了一大桌飯，江辰端上他自己做的蛋糕。
而林疏, 神神祕祕地拿出了一本冊子。
「媽媽，這是我們三個一起給你準備的禮物。」
我好奇地接過來。
封面上赫然寫着：「小豬（劃掉）媽媽飼養記錄。」
裏面清楚地記載了他們在我當豬時期是如何照顧我的ṱũ̂⁺，甚至還有我憨笑着喝奶的照片。
他們仨一臉期待地看着我，自我感動中，一副等表揚的神情：
「媽, 小時候你給我們做成長記錄，現在長大了我們給你做……」
啊啊啊啊啊！
你們看我的樣子像高興嗎？！
我捂住臉，發出尖銳爆鳴：
「真是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