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途中喪屍暴發,一時間,豪華遊輪淪爲人間煉獄。
而本該獲救的我,卻被丈夫親手推下了救生筏。
重生 N 次,我終於認清現實。
果斷幹掉了丈夫和他那懷孕的情人後。
我帶着一個無限存儲的揹包搜遍遊輪物資。
最終獨自跳上救生筏,在海上足足漂了整整三天。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漂到了一座無人荒島。
-1-
「快跳雲禾,我接着你!」
黑浪翻滾的海面上,我看着自己的丈夫站在風雨中,朝我張開雙臂。
狂風呼嘯着幾乎掀翻他的救生衣,而他被雨水打得睜不開眼。
我看着他這副樣子,鼻子一酸。
就在這時,船上的人吼了一句:「不能再上人了,救生筏要塌了!」
「我老婆還在船上!雲禾,快跳!」
身後是喪屍的嘶吼,面前是丈夫的懷抱。
我看着男人那急切的目光,最終還是跳入了他懷中。
然而他將我抱住的下一秒,救生筏猛地向下傾斜而去。
耳側一個女聲拽着他哭喊:
「阿韞!你犯什麼傻!快鬆開她!」
徐韞看着腳下迅速累積的海水,依舊咬着牙死死抱着我。
他身旁的女人不斷拉扯着我們。
「阿韞!你別忘了我肚子裏是誰的孩子?你到底是要她,還是要我和孩子?!」
抱着我的手猛地一僵,耳側的呼吸聲夾雜着的哭腔。
「雲禾,雲禾……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我呆住。
「徐韞?她說孩子?誰的孩子?」
「對不起,雲禾……對不起!」
話音剛落,一股巨力將我推下了救生筏。
隨着我被推下海,救生筏猛地一輕,立即往回掀去。
最後一眼,我看到徐韞倒在擁擠的救生筏中,一把抱住了他身旁的女人。
而我則被翻騰的海水瞬間吞沒。
隨着震耳欲聾的雷鳴響徹整個海域。
我猛地睜開雙眼,望着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氣。
清涼的空調吹着風,身旁的男人正抱着電腦靠在牀前辦公。
「又做噩夢了?」
我側頭看向小窗外漆黑翻滾的海水,努力平穩情緒。
「我夢見自己掉海裏了。」
寂靜的客房裏,只有徐韞的鍵盤敲擊聲啪啪作響。
許久,他側頭看我。
「你不是會游泳嗎?還怕掉海裏?」
聽着他的話,我麻木地扯出一個笑。
徐韞不知道。
同樣的一句回答,我已經聽了 N 遍。
側頭看了一眼牀頭櫃的時鐘,正好九點。
還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起身走下牀,來到吧檯前衝了一杯咖啡。
「你們老闆可真行,蜜月還讓加班?」
徐韞聞言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生氣了?」
我攪拌着咖啡杯朝他走去。
「生什麼氣,我不是也在睡覺麼,給。」
徐韞看着杯子一愣,隨後笑着接了過去。
咖啡的溫度不燙,他當即就抿了一口。
「老婆,大晚上還給我衝咖啡,你是不想我睡了?」
我笑着拎起自己的揹包,轉身走進洗浴間。
「反正我睡飽了,你也別想睡,喝完咖啡等我。」
徐韞神色意味不明:「好。」
浴室大門一關,我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我拿出手機,設置了 10 分鐘後的鬧鐘。
隨後打開了花灑,任由水流沖刷着浴缸。
我轉頭看向鏡子,將自己的頭髮高高束了起來。
還有五個小時,應該足夠了。
我打開自己的雙肩揹包,取出自己的潛水衣穿好。
隨後拉開了浴室抽屜,將裏面的一次性用品統統拿了出來。
針線包、棉籤、火柴盒、牙膏牙刷、香皂、沐浴露、梳子。
我把這些和自己揹包裏的急救藥盒、打火機、瑞士軍刀、迷你手電筒等物品全部裝入揹包中。
我看着很快消失在揹包裏的東西,眯起了眼。
重生第 6 次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揹包成了無底洞。
無論我往裏面放什麼,揹包裏都能裝下。
除了活的。
而這也就意味着,只要我能利用好這個揹包。
我就還有活着的希望。
-2-
沒人知道,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我已經反覆重生了無數次。
就在上個月,我和徐韞定下了這艘號稱世界最大的遊輪「鑽石號」,打算來一場爲期一個月的蜜月旅行。
只是沒想到船行駛到大西洋海域交界時,忽然一聲詭異的嘯叫貫穿了遊輪。
五千人的遊輪上,半數遊客變異,他們身體迅速腐爛,在遊輪上撕咬着一切。
而那一晚,徐韞帶着另一個女人逃上了最後一艘救生筏。
隨着救生筏人數超標,他將我推入了深海。
而被海水淹沒失去意識的我,重生回到了船沉前五個小時。
就和現在的時間一樣。
只不過那時,我還不敢相信一切真的會發生。
直到同樣的事情經歷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無數次。
徐韞的選擇都是一樣的。
我才恍然明白,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做夢。
一次次的試探和查找線索,讓我知道徐韞會將我推下救生筏,根本不是一念之差。
隨着重生次數變多,我發現原來每晚徐韞爲我熱的牛奶裏,都加了安眠藥。
而上一次,我將他支了出去,這才讓我有機會在他辦公電腦裏查看到他爲我投保的高額保險。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陌生酒店積分回單,婚前婚後的陌生酒店入住記錄,數不勝數。
那時我才徹底認清事實。
即便沒有喪屍暴發,徐韞也會想辦法將我弄死。
想起上一次他情人說的話,我目光一暗。
都已經懷孕了。
那他豈不是在我們結婚前就出軌了。
那女人也在這艘船上,兩人應該是想合謀把我弄死拿到高額保險金吧。
只是我不明白,他既然想我死,爲什麼每一次,他還會向我張開懷抱。
生死一線時突然迸發出的愧疚?
想到這裏,撐着洗手檯的手驟然抓緊。
徐韞,你可真是狠毒又懦弱。
隨着手機鬧鐘響起,我起身關閉了花灑,轉頭看着鏡子裏整裝待發的自己,狠狠吐出一口氣。
我平復下心緒,又一次拿起手機給父母發了個求救消息。
海上信號很差,依舊發了很久都還在轉圈。
我乾脆將手機塞進了防水袋中,推開了浴室大門。
看着在牀上已經喝完咖啡睡死過去的徐韞,我翻找到他的備用手機,指紋解鎖後直接給他情人發了個消息。
【來 1702。】
-3-
隨着門鈴響起,我隱入漆黑之中默不作聲。
沒一會兒,對方發現門沒鎖便走了進來。
「您好?有人在嗎?」
看到徐韞坐在桌子前的身影,對方似乎鬆了口氣。
「死鬼,你不開燈想要嚇死我呀?怎麼約這裏了,你也不怕……」
女人聲音嬌媚又熟絡,等她走到椅子前,才察覺徐韞狀態不對。
「阿韞,你怎麼不說話?你老婆呢?」
「在這呢。」
話音剛落,我舉着菸灰缸朝女人後腦勺狠狠砸去。
一聲重響,女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丟了染血的菸灰缸,拎着人拖到了一旁,連着椅子上的徐韞一起捆了起來,順便找了兩條毛巾封住了他們的嘴。
看一眼手錶,還有四個小時,我目光掃到一旁,乾脆拖着行李箱直接往那小小的揹包裏塞。
揹包的開口如同一隻貪婪的大嘴,將行李箱直接一口吞下。
我沒空管這詭異的一幕,立即扛起揹包就往船艙底部的倉庫跑去。
船底有倉庫,那裏有整艘郵輪的物資。
我剛要擰開倉庫大門,突然,一個推着小車的服務生就出現在我身後。
服務生身形高大,帽檐壓低看不清面容,他聲音低沉而又平靜。
「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嗯,我想要一些一次性毛巾,一些火柴,還有一些……」
「您的房間號是多少,稍後給您送過去。」
「我着急,直接在這給我吧。」
服務生看着我,我看着他,倆人僵持半天,我皺起眉。
「你怎麼……」
哐啷一聲。
服務生推着的小車下方突然露出一截手臂。
我心裏瞬間咯噔了一下,察覺氣氛不對,我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就跑。
結果還沒走出一步,就被人一把拽住揹包拉了回去。
耳側響起淡淡的聲音。
「小姐,東西不要了?」
我穩了穩心神。
「你……有倉庫鑰匙嗎?」
隨後就聽一聲巨響,倉庫大門被他一腳踹開。
他拎着我的書包一把將我推進門裏。
「請吧,小姐。」
-4-
我沒想到在逃生路上還能遇見殺人犯。
也不知道要是死在他手裏,還能不能再重來一次。
要是能再來一次,這麼大的郵輪,我就換個地方薅羊毛了。
心裏默默想着,轉身看到男人將門關上,然後把小推車下面的人拖了出來。
他一邊脫掉工作服,一邊抬起下巴:「需要什麼自己拿,別亂看。」
我瞥了一眼他那結實的肌肉,立即撇過頭去,從架子上開始蒐羅東西。
「見過偷錢包的,沒見過偷一次性用品的。喂,別光拿那些毛巾火柴,這邊還有值錢的呢。」
說着,一盒避孕套被丟到了我懷裏。
「……」
我抿嘴看着手裏的東西,突然想起以前知道的求生知識,頓時眼前一亮。
我立即轉身朝他拿東西的架子走去,將架子上的東西全都一股腦地往包裏塞。
男人看着我,像是看神經病似的眯起眼。
「小姐,你這麼缺錢嗎?避孕套都偷?」
話音剛落,地上的人開始哼唧出聲。
我剛要低頭看,就被男人抬手把臉掰了回去。
「都說了,別亂看。」
下一秒,就聽「咚」的一聲。
地上的哼唧聲消失了。
「……」
我被強行掰着頭,一臉好奇。
所以,到底是死了沒有?
我也不敢問。
許久,男人站在身後打量我。
「大半夜地,你穿這一身潛水服,不會是要去泳池潛水吧?」
我繼續往包裏裝東西。
「不行嗎?」
男人盯着我若有所思:「小姐,你覺得今晚上,你還能從這出去嗎?」
我將揹包拉好,隨後轉身一臉平靜地仰頭看他。
男人褪下帽子後,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上去有那麼幾分戾氣。卻偏偏望着我的眼神是那麼輕蔑,甚至還帶着笑。
似乎我早已是他囊中之物一樣。
再看看他那身緊實的肌肉,我點了點頭。
確實,一拳頭能打死三個我。
他垂眼睨着我,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脖子。
「別怕,我很溫柔的。」
聞言我也綻開一抹笑容。
「是嗎?」
趁着他皺眉之際,我從包裏抽出辣椒水朝他雙眼噴了起來。
趁他阻擋的瞬間,我猛地抬起膝蓋朝他胯下狠狠踢去。
「!」
男人沒想到我會突然襲擊,他悶聲低吼,隨後毫無防備地捂着下身彎下了腰。
這一次,我用足了力氣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回見了您!」
「媽的……別讓我逮到你!」
我轉頭跑到門外,直接把門關上,又找了個掃把把門堵死。
沒多久喪屍就要暴發了,還逮我?
他能不能活到那會兒還不一定。
-5-
我理都沒理,直接朝着超市跑去。
半夜的超市,除了門口有個塞着耳機看電影的收銀員值夜班,裏面根本沒人看着。
我把揹包放到購物筐裏,進了超市就開始搜刮。
爲了不引起監控注意,我先將購物筐塞滿,隨後再將貨架上所有東西都往購物筐的揹包裏塞去。
監控在頭頂,只要保證頂層的貨物還是滿的,監控只會感覺我在往購物車裏放東西,察覺不到我在做什麼。
自己一個人在救生筏上漂,不一定要漂多久才能獲得救援,還是要多準備一些。
揹包雖然不大,但大件物品只要接近揹包就會被吞進去。
喫的穿的用的,只要能掃,一個都不落下。
直到下方所有貨架清空,我才走到大門口外的收銀臺。
我將乾癟的書包放到櫃檯旁,又將一購物籃的便宜貨遞給了一直在刷手機的收銀員。
收銀員看了一眼我那乾癟的小揹包,直接給我購物籃裏的一些零食結了賬。
然而我剛抱着東西離開就被叫住了。
收銀員掃了一眼我那小得可憐的揹包,揚起手拿出一個袋子。
我鬆了口氣,連忙笑着感謝。
畢竟死了太多次,我根本沒空管別人死活,所以接過塑料袋後,我立即轉身離開了。
眼看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我馬不停蹄地跑出船艙,朝着船中央的救生筏跑去。
船艙的外電閃雷鳴還在繼續。
我湊近圍欄看了一眼漆黑的海面,這個高度,就算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活着吧?
想起之前的遭遇,我拽起船艙旁邊綁着的救生衣穿上,一件感覺有點不太夠,我又拽下兩件把腿綁上了。
眼看身上裝備差不多,我這才走到存放救生筏的地方。
之前船艙附近大部分救生筏都無法打開,只有少數救生筏能正常使用。
現在還沒到時間,只要自己提前準備好救生筏,就有先一步從遊輪離開的機會。
放眼望去,這些救生筏被捆在一個兩米長的膠囊裏,只要丟下海就能自動彈開。我正費力地拖拽着其中一個朝着欄杆走去,就聽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什麼人!」
我側頭看去,就見上層護欄內,一個海員吹着哨朝樓梯跑去。
糟了,這要是被人攔住,想跑都跑不了。
我正思考着是逃跑去另外一側再偷一個,還是直接迎面和他硬剛。
結果那海員還沒下樓梯,就見一個黑影便飛快從一側竄出來將他按倒在地。
「什麼東……啊啊啊啊——!」
看着那黑影在瓢潑大雨下逐漸扭曲的身形,我片刻不敢再猶豫,立即拽着膠囊推下了圍欄。
我一邊緊緊盯着上方動靜,一邊看着膠囊掉落水中,等我再低頭一看,差點沒背過氣去!
膠囊竟然直接沉入海里了,並沒有彈開!
靠啊!
-6-
隨着那黑影從上方嘶吼着翻越圍欄跳到我這一層。
我臉色一白,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看手腕上的表。
不能慌!
前世喪屍徹底暴發時距離現在還有 30 分鐘,我還有機會!
我不等身後黑影撲上來,轉身就鑽進了客艙反鎖艙門。
午夜的客艙走廊沒人,我很快就順利穿過層層樓梯和酒吧,來到甲板另一頭。
我沿着船艙外一邊跑一邊找,終於找到這一側的膠囊救生筏。
這次我直接大力出奇跡,拖起一個膠囊就拉開了拉鍊,隨後搬着就往護欄走。
就在我以爲自己要成功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的一隻手,越過我將膠囊按住了。
「想逃?」
我下意識反手掏出一把刀揮了過去。
隨着手腕瞬間一痛,身後的黑影竟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呵,你這女人,夠狠啊?」
聽着熟悉的聲音我猛地抬起頭,就見剛剛在倉庫裏的那個男人此時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雨水打溼了他的碎髮,隨着又一道閃電劃過,我看到男人眸中終於帶了殺意。
怎麼可能!我明明把門堵住了,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追上來?
手腕被他鉗着拎起,救生筏還搭在身側,我察覺到二人實力懸殊,立即求饒。
「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放了我,我也不管你的事,行嗎?」
男人上下打量我,隨後目光落在我身後的揹包。
「井水不犯河水?你差點給老子踢得斷子絕孫,這賬怎麼算?」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立即真誠道歉。
「對不起!我道歉!我錯了!我該死!要不你踢回來!」
男人氣笑了:「我特麼……」
話音未出,高處的二樓甲板傳來一聲呵斥。
「你們在做什麼,不知道下雨天站在那裏很危險嗎!快回去!」
我和男人同時抬頭看去,那人見我們不動,還要繼續說什麼,卻是下一秒,一個黑影再次伴隨着嘯叫聲將他直接撲倒在地。
面前的男人似乎也察覺不對勁,看着二層皺起眉。
「什麼東西?」
我察覺大事不妙,立即掙扎起來。
「快鬆開,再不鬆手咱倆都得死!」
男人聞言手上卻是力度更緊。
「你知道什麼?」
「你鬆開我再告訴……」
「嗷嗷嗷——!」
一瞬間,男人身後傳來喪屍的低吼聲。
似乎察覺有什麼正在快速靠近,他反應極快,朝着身後襲來的黑影一腳踹了出去,正好被插在一個突出的鋼製掛鉤上。
隨着他一側身,我這纔看清四周情況。
兩人不知何時已經被喪屍包圍,只是這些喪屍都沒有那個黑影行動迅猛。
男人站在我身前又一腳踹開撲上來的喪屍,單手還不忘扣着我的手腕。
我急得滿頭大汗,在後面不斷掙扎:「大哥,鬆手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爲什麼會在這偷救生筏?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快鬆開我!」
「你不說,那就一起死。」
我可去你的吧!
我張口狠狠地朝着男人的手咬去。
男人喫痛,卻沒鬆開,他一把將我撈到面前。
我還沒到反應過來,他單手捏着我舉着刀的手,直接戳進面前喪屍的喉嚨。
月光下,我的視線短暫停留在他手腕一串數字文身一瞬。
下一秒,就見他抬腳踹飛左邊撲上來的喪屍,又帶着我直接將右邊的喪屍戳穿。
我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在他掌控下刺穿了無數喪屍的喉嚨。
眼看四周喪屍越來越多,船艙內的尖叫也逐漸暴發。
這邊男人還在拎着我擋在前面當肉盾使,眼看喪屍成羣撲來,我嚇得直往後縮。
「別別別,哥!您是我大哥行了吧!別打了!這根本打不完的!」
男人冷笑:
「你果然知道怎麼回事,快說!」
怕他把我推進喪屍羣,我無奈指着身側的膠囊道。
「來不及了,有救生筏,先扔下去!咱倆下去再說!」
眼看四周喪屍從客艙裏蜂擁爬出,男人見情況確實不妙,立即抬手將剛剛我放置一半的救生筏丟下了船。
隨着救生筏在海面迅速展開,我眼前一亮。
「好了,我告訴你到底怎麼回事,你聽清楚……」
男人一腳踹開朝他靠近的喪屍,隨後鬆開了我。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我又一次趁其不備一膝蓋頂向男人下三路。
隨後在他喫痛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抬腳踩着圍欄,直接縱身跳入海中。
鬼才會告訴他!
由於被多次推下海,我很快就適應了冰冷透骨的海水,僅僅在海水裏下沉了幾秒,就立即拼命朝着不遠處的救生筏游去。
洶湧的海中很難前進,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把抓住差點漂遠的救生筏的繩子,拼盡全力將自己拽了過去。
直到爬上救生筏,我這纔看向身後越來越遠的遊輪,和遊輪Ŧû₎上還在狼狽地和喪屍搏鬥的男人,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下,應該能活了吧。
-7-
我在海上漂了三天,幸運的是沒再遇到風浪。
靠着揹包裏的食物和水,我過得還算安逸。
只是漂浮過程中沒見到一艘船,也沒看到任何陸地,整個人有點恍惚。
這只是個救生筏,根本沒有動力。
這樣漂下去,再來一次暴風雨我就直接歇菜了。
有一天過去,我望着遠處黑壓壓的烏雲,絕望地閉上了眼。
果然我預料最壞的結果出現了。
半夜時分,狂風呼嘯着捲起巨浪,我在救生筏裏堅挺了沒半個鐘頭,整個救生筏就被掀翻再次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這一次我心累至極。
都逃到這了,要是睜眼再見到徐韞,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彷彿上天感應到我的祈求。
意料之中的重生並沒有到來。
但,也沒好哪去。
海浪聲就在耳邊,而我手腳被捆着,睜眼就看到身旁升起的火堆。
一個男人此時正背對着我,赤着上身坐在火堆前烤魚。
溫暖的火光映着他結實的肌肉線條,而我的揹包就掛在一旁樹杈上滴水。
怎麼又是他!
他怎麼還活着?!
我按下心中驚恐,隨後小心翼翼地想要把手上的繩子解開,誰知這傢伙竟然把衣服撕了專門綁我,綁得又死又結實!
「沒看出來,你不光能跑,命還挺大。」
我聞聲頓時嚇得一個激靈。
男人這才起身緩緩蹲在了我面前。
「老子在遊輪上殺了個七進七出,你這女人倒是會鑽營,爬上救生筏就滾蛋了?」
「救生筏漂遠了,不……不怪我。」
男人笑了。
「那喪屍怎麼回事?你爲什麼會提前去倉庫找物資?你那個揹包我翻了個底朝天,什麼都沒有,你把東西都扔了?」
他拿不到裏面的東西?
我按下心中疑惑,隨口胡謅。
「可能口袋沒拉緊,掉進海里了,大哥,你能先鬆開我嗎?你看這裏也沒別人,我也跑不了。」
「你覺得我還會再信你?」
見他無動於衷走回火堆繼續烤魚,我鬆了口氣。
這男人到底是沒殺我,還算有點人性。
但不多。
誰知道他留着我是要幹什麼。
這島上情況未知,那船上喪屍遍佈,也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危險。
我躺在地上觀察四周,發現這海灘並非都是軟沙,沙子下不少貝類石塊若隱若現。
男人還在悠閒地烤魚,我面上苦苦哀求,背在後面的手卻一直在朝沙子下刨。
左刨刨右刨刨,最後終於讓我摸到一塊堅硬的貝殼。
「大哥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吧,我手腕都勒疼了,人家是女孩子嘛,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再多一句嘴,信不信我把你丟海里餵魚。」
「你就不想知道喪屍的事嗎?」
「不想知道。」
「大哥,咱倆好歹也是算是不打不相識……」
「你是消停不了了是吧?」
眼見男人作勢起身,我連忙縮了起來。
「錯了錯了,我閉嘴我閉嘴……」
我面上示弱,手裏卻瘋狂用貝殼尖端摩擦着繩子。
好在這王八蛋綁住我的也不是什麼正經繩子,他那衣服都被海水泡爛了,好劃得很。
我感覺手腕鬆動了就不再繼續,而是低頭看向捆住腳腕的布繩。
幾步的距離,足以讓他抓住我,看來真要跑得等半夜了。
男人不知道上哪弄的淡水,似乎是留着我真有用,怕我餓死,還知道用厚樹葉煮了點魚湯給我灌了幾口。
隨後就不再管我,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直接睡了過去。
和我不一樣,這王八羔子似乎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活下來的,看他身上滿是傷痕,竟然還能直接睡了過去,而且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半夜,海浪聲卷着風聲將火堆的煙吹上了夜空。
我躺在原地,看着月升到月落。
只等那呼嚕聲徹底均勻,這才快速掙脫手上的束縛,將腳踝的拘束解開。
重獲自由,我躡手躡腳走向火堆旁的架子,抓起包就朝島內樹林走去。
-8-
我一邊往樹林裏走,一邊回頭小心翼翼地看向樹林外還在睡覺的男人。
也許是真累了,也許是海浪聲太大。
以至於剛剛我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折斷的樹杈都沒把他吵醒。
其實我應該直接趁他不備一刀了結他的,畢竟這地方情況不明,他對我來說纔是最大的威脅。
但遺憾的是,我刀早在遊輪上就被他奪走了。
想要赤手空拳弄死他,除非找一塊非常趁手的大石頭。
放眼望去這沙灘邊全是碎石,唯一一個大石頭我推都推不動,想想還是作罷,先逃命要緊,別到時候人沒砸死,先把我反殺了。
這男的看起來似乎有很強的野外經驗。
他給自己找到了避風石頭,也不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趁黑進入樹林。
按理說我應該和他一樣,在海岸邊等待天亮,天亮再進入樹林。
但是不可能的。
在船上我和他已經結了仇。
如今沙灘上有他在,我白天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我在樹林中藉着月光走了許久,直到海浪聲消失,我才把手伸進揹包中。
隨着手沒入那如同黑洞的揹包入口。
瞬間我的視野裏出現清晰的揹包存儲格。
每一個格子裏,都是我曾經放入揹包的物品。
我鬆了口氣,看來只有我能使用揹包。
太好了。
隨着我輕輕點開儲物格,就能看到詳細的物品內容。
【嶄新的手電筒:需要兩節 5 號電池。】
剛從超市薅的時候,我記得已經把所有型號的電池都塞進揹包裏了。
果然隨着我的尋找,在下方格子找到了幾組全新未開封的電池。
【5 號電池/盒 x 4:全新未開封。】
我立即拆開 5 號電池包裝,往手電筒塞了兩節。
隨着強光照射,我想起什麼猛地捂住手電筒,四處看了看。
也不知道這個島上有沒有野獸,黑暗中只要一開手電,我就成了活靶子。
但是沒有手電,更加危險。
權衡之下,我只能先將光調弱了一些,隱約能照到腳面前方。
我在樹林中找了許久,這才終於找到一棵紮根在石頭縫隙中的參天大樹。
這樹看着得有千年的樹齡,主幹幾乎要十來個人才能環一圈兒。
而那石頭後面的下方鏤空部分,光是露在地面上的樹根都要比人的胳膊還粗。
樹根一半凌空紮根在地上,另一半被一側的岩石阻礙了生長路徑。
暴露在外的樹根和身後的岩石正好形成了一個鏤空的半密閉空間。
手電光往裏掃了一圈,沒有動物棲息的痕跡。
除了一些雜草,沒有怪異的味道。
這一路上除了一些蟲子,這地方根本沒看到大型生物,暫時能確定這裏算是安全的。
就算不安全也沒辦法了,我實在太累了。
我走進樹洞裏查看,發現這裏高度不到一米五。
站直費勁,但是能支起帳篷。
而樹洞裏的地面,此時被亂七八糟的植物和雜草覆蓋。
我將手電卡在地上,隨後直接從揹包裏取出一個帳篷罩,而內膽則直接挑了一款防水防潮的雙層內膽。
鋪好這些,我又翻出一個充氣牀墊扔了進去。
那遊輪的行程,在我計劃蜜月的時候就已經知曉。
它中途會在度假島停留一天一夜,所以商店裏專門有個露營區,給喜歡露營的年輕人提供專業設備。
當時我也沒多想,這種戶外東西,自動充氣在海面上也能當個救生筏,乾脆就多塞了幾個進揹包。
摸着厚實的帳篷和自動充氣牀墊,我深深慶幸起自己下手時足夠貪婪。
在這樣一個陌生樹林裏睡覺,沒有這個可就難受了。
這邊搭好帳篷,回頭再看外面那交錯的樹根,我微微皺起眉。
那樹根縫隙平均半米寬,如同幾扇敞開的大門,這樣在野外門戶大開,太危險了。
我找了幾根繩子拴在那些樹根之間,同時掛上了另一套裝備裏拆開的防水迷彩布料。
縫隙被迷彩布遮擋住,瞬間樹洞內就形成了一個略顯密閉的空間。
我還是不放心,從揹包裏翻找了一下,又找到了一些在寵物專區順手撈進揹包的寵物鈴鐺。
之前想的是這東西可以吸引喪屍注意。
但現在倒是可以做警示鈴,我走出樹洞,四處看了看,正好面前有幾處矮樹叢。
於是我將沒用完的繩子掛在那些矮樹叢較低的位置,再將鈴鐺分別掛在繩子上。
繩子緩緩拉直,這樣半夜只要有東西靠近我所在的區域,鈴鐺就會響。
雖然這點防範聊勝於無,但第一晚,有總比沒有強。
看着四周簡易的棲息場所搭建完畢,我立即鑽回了樹洞的帳篷中把身上的潛水服換了,穿着棉麻的衣服睡在帳篷裏,我瞬間感覺放鬆了下來。
-9-
海灘上還有個武力值比我高出不知多少倍的男人。
我也不敢完全睡着,只能半夢半醒地眯着。
但因爲實在太累,眯着眯着,我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黑沉。
光怪陸離的夢裏,天空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我站在已經傾斜的甲板頂端,而面前那金黃色的救生筏,正在黑浪之間飄忽而起。
「快跳雲禾,我接着你!」
我就這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望着徐韞,哪怕身後喪屍已經拽住了我的腳,我也沒再往前一步。
隨着又一個閃電劃過夜空,徐韞的臉,竟然變成了另一個男人。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將我從噩夢中吵醒。
我猛地睜開雙眼,緩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早已離開遊輪。
緊繃的精神瞬間鬆了,但很快,我聽着外面唰唰的雨聲坐起了身。
海島多雨倒是正常,還好我這棵大樹是卡在斷層下生長的,高處半邊樹幹替我擋住了水流,雨水不至於把這裏也淹了。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頓了一下。
我竟然睡了 12 個小時。
外面雖然陰雲密佈,但也確確實實已經下午一點了。
我立即警醒地聽着四周的動靜,察覺外面除了雨聲,再沒有別的響動,我這才緩緩拉開帳篷。
迷彩布還完好,這一夜無人入侵。
有這場雨在,昨夜我離開的痕跡應該被沖刷得差不多了。
那男的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我。
外面下着雨,我躲在帳篷裏從包中掏出一個自熱小火鍋,一瓶可樂,隨後一邊喫飯一邊拿着手機開始研究。
前世不知道爲什麼遊輪上會暴發喪屍,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得到這個無限揹包。
但我知道,這個島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有希望,我還是要儘快尋求救援。
但自從遊輪上開始,我的手機就一直沒信號,到了這荒島上,更是什麼消息也收不到。
我望着給父母發出去的消息全都還是紅色歎號,最終無奈地把手機收好,轉而開始整理揹包裏的物資。
光靠我在超市裏掃蕩的資源並不會讓我堅持太久,畢竟遊輪上的乘客不需要自己做飯,所以我揹包裏的食物基本都是零食和速食爲主。
什麼方便麪、薯片、巧克力、酸辣粉、自ṭŭ̀₈熱飯這些倒是不少,短時間餓不死。
飲用水我也粗略看了看,連飲料帶純淨水,掃了整整一貨架,當下倒是不愁,但時間久了也是個問題。
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我覺得還是要提早打算,於是立即從包裏拿出在露營區收走的便攜式鍋碗瓢盆套裝,放到了露天的地方。
雖然這雨水未必乾淨,但至少是淡水,煮開了過濾一下收集好也是能飲用的水資源,日後還不一定會不會一直在這島上待着,所以對我來說能省則省。
至於其他的,速乾衣、衛生紙、衛生巾以及清潔用品拿了一堆。
而打火石、防風打火機以及一些便攜式工具箱也都一個不落全帶上了。
甚至寵物區那些貓糧貓罐頭,還有貓薄荷水也都掃進了揹包。
雖然都是寵物用品,但直覺告訴我應該對付喪屍能用得上。
至少現在外面拴着的寵物鈴鐺就很有用。
再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就是什麼雨傘、雨衣、拖鞋、太陽鏡、毛巾之類的。
至於防身用的東西,倒是一件都沒有。
畢竟遊輪的超市裏也不可能出現兇器這種東西。
可野炊總要用戶外刀叉剪子吧?
我不信邪,在所有收納格里來回翻找。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在一個便攜切菜板的背後,發現了一個卡在上面的摺疊骨瓷刀。
這把刀展開十幾釐米,收回才八釐米,一手正好能握住。
我立即將刀拿出,橫着藏在了雙層腰帶的別扣之間,作爲最後的防身武器。
有了這個,至少能不那麼被動了。
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聽着雨聲我也放鬆了一些,乾脆繼續躺回去睡了個回籠覺。
等我再醒來又過了幾個小時,外面的雨逐漸小了一些,我把收集的雨水全都儲存在集水袋裏塞進了揹包。
就在我把物品全都收好時,指尖摸到了一個冰涼的銀色項鍊。
我皺起眉,從儲物櫃裏將那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什麼時候拿的?我怎麼沒印象?
抬手湊近一看,纏繞在金屬鏈盡頭的,是一條周身散發着寒光的銀色金屬牌,這個牌子看起來用了很久,金屬面都是劃痕。
對着光仔細看了看,正面寫着一個名字——【梁曜】。
而下方寫着【NOCT-23X】,【B 型】。
這是……軍牌?
-10-
望着那幾個字母和數字,我突然感覺有點眼熟。
隨着記憶閃迴游輪那一夜,月光下男人手臂上的刺青,可不就和這個一模一樣!
可這個東西怎麼會在我的包裏?!
一瞬間,我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即在所有儲物格里翻找。
果然,很快我就又在揹包裏找到了一個不屬於我包裏的物品——黑匣子。
所以,沙灘上那傢伙以爲我揹包是空的,於是就理所應當地把我的包占爲己有,把自己的東西都放進去了?
我樂了,又繼續翻了翻打算再找出點別的好東西,但遺憾的是,除了這個黑匣子和軍牌,再沒有其他了。
我把那個黑匣子拿了出來,卻發現它雖然小,但意外地墜手。
打眼看去,也就是個 10 釐米見方的盒子。
這東西啞光黑色觸感,說不出是什麼材質,四周有一條很淺的縫隙,看起來應該是能打開,但是我用力試了試,匣子卻紋絲不動。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看軍牌,那男的應該是叫梁曜。
他既然能跟我一起漂到這個島,就說明他最後肯定也是丟了救生筏下來的。
很難想象他在衆多喪屍之中殺出重圍後,身上只帶着這兩樣不能喫不能喝的東西,跳下海里這麼多天還能活下來。
這東西既然隨身攜帶,一定也很重要吧?
等等。
那現在這東西在我手裏,他豈不是瘋了一樣在找我?!
想到這一層,我突然警惕地看向四周。
想起初遇時,男人推着的餐車下的手臂,又想起在船艙外男人大殺四方的身手,我目光又落在這個金屬軍牌的字母上,瞬間明白了什麼。
我現在合理懷疑這傢伙大概率是個什麼組織的殺手!
剛上游輪的時候就聽說這船上有重要人物,誰知道他是不是派來搞刺殺的。
一瞬間我冷汗都下來了。
這下是碰上硬茬了。
我一邊抖,一邊琢磨着,有沒有可能,我把這些東西偷偷給他還回去,他能不殺我?
不不不,不可能。
第一次見的時候,我明ṭüₓ明什麼都沒做,只是撞上他拉人,那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樣,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
何況昨天我偷拿着包跑路,現在他的軍牌落在我手裏,等同於信息暴露。
這要是被他抓到,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雖說是重生了多次,但到底我也打不過一個專業的殺手啊。
我一邊思索對策,一邊從揹包裏繼續翻找起來,終於讓我找到一個望遠鏡。
當天晚上雨就停了,我趁着天色幾乎全暗下,這才偷偷爬自己棲身的這棵參天大樹。
果然沒多久,我就看到太陽落下的方向升起了炊煙。
看距離,似乎比我昨天離開的那區域要遠一些,他像是繞着海灘移動了幾百米。
奇怪,東西都丟了,他怎麼不着急找我?
但很快我就琢磨過味兒來,他是覺得我怎麼也跑不了,所以打算在島上慢慢和我耗?
可我有喫有喝有地方住,他可沒有。
既然想和我耗,那我就在這島上打游擊,我耗死他!
確定了他所在的方向,我立即往相反的方向看去。
這座島嶼地勢西低東高,西側三分之二的海岸都是昨天看到的那種碎石沙灘,而東邊就完全是懸崖峭壁了。
懸崖峭壁距離海岸很遠,那地方可沒喫的。
按照他現在的情況,天黑肯定會靠近西邊待着,畢竟這島上再不濟,每天潮起潮落還能有些衝上海灘的貝類能果腹,如果他冒險跑到懸崖找我,能不能在天黑回去都不一定。
而我所在的這棵樹實在太明顯了,如果他有心搜尋,遲早能找到,乾脆事不宜遲,趕緊轉移!
趁着天黑,我立即開始收拾東西,所有物品全都塞回揹包後,我打着手電一路朝東側懸崖跑去。
島嶼上的雜草和樹木之間幾乎沒有路,我一路打着手電在灌木叢裏穿梭着,眼看即將跑出樹林。
誰知突然面前一黑,一道早早等在樹上的黑影驟然落在我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抬眼看去,本該出現在西海岸的梁曜笑得一臉殺氣。
「逮,到,你,了。」
-11-
我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我靠,那西海岸的煙是陷阱?!
他拎着我抵在一棵樹上。
「你這狡猾程度,還真是沒讓我失望啊。」
見我一言不發,男人一把抓過我的揹包打開,快速向下倒了起來。
然而甩了幾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他目光冷了幾分,轉而落在我身上。
「交出來,不然別逼我連你皮也扒了。」
「兇什麼啊,我……我拿給你就是了,明明自己亂放,又不是我偷的。」
面對男人眼中的殺意,我吞了吞口水,伸手就要去包裏拿。
下一秒,包被拿開,我再次被卡着脖子抵在了樹上。
「還敢耍花樣?」
說話間,男人的手就已經落在了我的腰間。
他翻遍了我全身所有的兜,該摸的不該摸的全摸了個遍,最終什麼也沒找到。
「你扔哪了?」
感覺他幾乎要把我掐死,我連忙舉起手:
「你先放開我,我告訴你在哪。」
梁曜望着我半晌,樂了:「無所謂,大不了我自己把這個島翻個遍,總比讓你活着強。」
眼看他指尖閃出一抹寒光,我倒吸一口涼氣高聲叫了出來。
「等等!那個包裏的東西只有我能摸到!但我死了你就永遠拿不到了,不信你可以拿着我的手放進去!」
刀鋒距離我的脖子只有一寸時停下了。
「死到臨頭,你還跟我編故事?這麼怕死早幹什麼去了?」
我咬牙把脖子往旁邊挪了幾分:「我沒騙你,包你都摸了,什麼都沒有,那我手放進去還能耍什麼花樣?我拿不出來你再殺我也不遲。」
似乎我說的是那麼個道理,梁曜這才收回刀刃,只是掐着我脖子的手卻半分沒鬆開。
隨着他腳下一勾,地上的揹包就被他挑了起來拿在手中遞到我面前。
「你拿一個我看看。」
我立即伸手放進包裏,隨着無數儲物櫃出現在我面前,我快速找到了那個黑盒子和他的軍牌。
但是我的手只是停留了一瞬,卻沒拿盒子,隨後指尖勾着那軍牌,連同一瓶冰鎮啤酒從包裏拿了出來。
眼看我從空無一物的揹包裏豁然抽出一瓶冒着涼氣的啤酒,梁曜先是一愣,隨着銀色的軍牌出現,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和手中的這兩樣東西。
冰涼的啤酒接觸空氣一瞬還冒着霜,銀色的軍牌就纏繞在上面,因爲貼在了一起,很快也散發着一絲涼意。
這怎麼看也不會是現在這個荒島上能出現的。
梁曜的眼神瞬間變了。
「咳咳咳……我沒騙你吧,還不鬆開我……」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會去倉庫搜刮東西。」
我剛要打哈哈,然而男人的手卻再次攥緊。
「還有一個黑匣子。」
我連忙擺手:
「大哥,我真找不到了,東西太多了。光倉庫裏那些棉籤牙籤避孕套我就當着你面拿了那麼多,誰知道你把自己東西也丟進去了,這怎麼找啊。」
梁曜再次拽起我的領子:「耍花招是吧?」
我嘖了一聲:「不是,你講不講道理了,東西是你自己丟進去的!這包裏東西那麼多,我知道你丟哪了?我不得花時間給你找嗎?」
二人視線相對,許久,他點了點頭,隨後鬆了手。
我以爲他妥協了,剛要後退,誰知下一秒脖子就再次一涼。
「給你一分鐘,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拿出來。」
「哎哎哎!不帶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啊!啊行行行,我現在就找……」
說話間,我乾脆原地盤腿一坐,就在那左一個針線盒,右一個一次性牙刷地往外掏。
就在我把酒店的一次性毛巾掏出第三十個的時候,梁曜嘖了一聲。
他剛要開口,突然就聽到四周樹林裏傳來熟悉的嘶吼聲。
我瞬間一個激靈,抬眼間就見一頭喪屍正甩着舌頭從黑暗中撲出來。
「臥槽!!」
說時遲那時快,梁曜下意識後踢一個飛踢,就把那喪屍頭給踢飛了。
我也沒空拖延時間了,立即從儲物格找到貓薄荷噴霧,瞬間開始對着四周狂噴起來。
梁曜還在喪屍羣之間手起刀落,聞到奇怪的味道皺起眉看向我。
「什麼時候了還噴香水?!」
「喪屍是聞着你身上血腥味來的,這是貓薄荷,可以擾亂氣味!」
果然,下一秒那些還要圍上來的喪屍就突然開始原地打轉了起來。
梁曜回頭掃了我一眼:「可以啊,有點東西。」
我面帶狗腿之色:「好說,好說。」
梁曜皺起眉:「不過這不是荒島嗎,待了一天一夜也沒看見一個人,怎麼突然出來這麼多喪屍?」
眼看喪屍越來越多,梁曜啐了一口,立即後退了兩步。
「先離開這再說。」
誰知他這一回頭,卻發現我早就跑了。
眼看我朝着一側跑去,梁曜幾乎氣笑了,隨後沉下臉色立即朝我追了上來。
我沒跑出幾步就被揪住了命運的後脖頸。
貓薄荷味道撐不了幾分鐘,他身上還有傷,這種時候豈不是天助我也?
我不再猶豫,轉頭間就從腰間拽出小刀,反手就朝他劃去,誰知一下就和他手中刀刃打在了一起,一瞬間,骨瓷刀被震劈了。
我靠,這麼劣質的嗎!
看着我的刀,梁曜笑了。
「我就說麼,你身上不可能沒有一件防身的東西,原來是藏在腰帶裏了。」
我有些惱了:「廢話,你要殺我,我能不防嗎!況且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幹嘛上來就要殺我!殺人狂嘛你?」
梁曜挑眉,一把打掉了我的刀柄:「拿人東西還理直氣壯了?說我殺人狂,那你呢,盜竊犯小姐?」
我抬腳又要踹,他似乎早已對我有所防範,立即躲開了,我虛晃一招,轉身就朝前跑去。
「那又不是我要拿的,是你自己往我包裏放的!」
「還敢跑……」
梁曜伸手就要再次抓住我的手腕。
而當我看到面前猛然截斷的懸崖時,我瞬間停下了腳步。
我側身,順着手腕上的力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臂,隨後在他驚訝的目光下朝懸崖外甩去。
「走你!」
梁曜果然沒剎住閘,然而就在他越過我的一瞬間,誰知他竟然勾住我的腿,把我也一起帶了下去。
轉瞬間,二人就這麼撕扯在一團一同掉下了懸崖。
-12-
再回過神的時候,我感覺渾身散了架一樣,正趴在一個陡峭的斜坡上。
腳下的十幾米的黑浪拍打着巖壁,而我手臂被人拽着,隨時都要掉下去。
抬頭看去,梁曜的軍刀正死死斜插在懸崖下十米左右的石縫裏,右手則拽着我的手臂死不撒手。
而我趴在微微傾斜的巖壁上,左腿被劃開的傷口正滲着血,也是狼狽不堪。
月光落在頭頂,上方懸崖邊那些聞到血腥味的喪屍此時已經開始張牙舞爪地堆積着起來,它們爭先恐後,聞着血味就撲。
兩人現在能卡在這本就是極限,一旦有喪屍下落砸到,我們倆都要掉入海中,死無葬身之地。
正說着,一個喪屍就從頭頂騰空而起。
我和梁曜死死扒在巖壁上,就感覺那喪屍的身體與我們幾乎擦肩而過,墜落到了海里。
「我是 C 國外海第七艦隊特勤,編號 NOCT-23X,梁曜。」
望着頭頂那些喪屍,梁曜目光瞬間冰冷。
「現在告訴我,你是如何預知喪屍暴發,並且擁有這個揹包的,你和 M 國 773 研究中心到底是什麼關係?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果答案不讓我滿意,我不介意帶你一起死。」
洶湧的海浪聲不斷從腳下傳來,帶我一起死?
我渾身一抖。
等等,他在說什麼?什麼 733 研究中心?
「你,不是僱傭兵殺手嗎?」
男人一愣,隨後不可思議地低下頭:
「殺手?你以爲我是殺手?」
我艱難地扒在巖壁上,心有餘悸地繼續看着下方的高度。
「對啊,我上游輪的時候聽說這艘遊輪有大人物在,你難道不是僱傭的殺手來刺殺的嗎?我電影裏見過的,那天我撞見你殺人,以爲你要滅口,這才下狠手跑路!那個揹包就是個戲法,沒什麼特別的。不過你說的 733 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在船上偷點東西,誰知道會有喪屍啊?」
聽着我真假參半的話,男人徹底無語了。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殺人了?我只是把人敲暈了借用衣服。」
「啊?」
眼看梁曜的軍刀向下移動了半分,他突然用力向上提起我的手腕。
「算了,你還能撐住嗎?」
「什麼?」
他咬着牙看向自己上方。
「左側有個巖洞,我先把你甩過去。」
我愣了一下。
「那你怎麼辦?」
梁曜吐出口氣:
「能把東西帶出來,我的任務就已經完成。記住,你包裏那個黑匣子,是 M 國 733 研究中心的控制劑樣本。交給 C 國軍方,就能儘快製作出抵抗病毒的藥劑。」
眼看那個金屬軍牌被他叼在嘴裏朝我丟來,我伸手一把抓住。
他視線掃了下來:
「我的軍牌帶有衛星定位芯片,在巖洞待着,會有人來救你。」
下一秒,梁曜借軍刀支點將我凌空甩向巖洞。
隨着一股巨力將我向旁邊甩起,巖壁凸起側面一個巖洞平臺出現在面前,一瞬間,男人鬆開了手。
巨大的慣性將我甩了出去,左腿傷口猛地撞上了平臺,我疼得一個激靈。
隨後我立即反應過來,手腳並用地爬了幾下距離洞邊遠了點。
可剛鬆口氣,我就看到了洞外幾乎要掉下去的男人。
梁曜爲了把我送過來,那軍刀所卡的石縫快速下降了三四米。
要是把我丟到海里,他自己沒準還能進這個山洞。
但他現在的位置,光靠自己可根本過不來。
「喂,你剛纔還要殺我,這會兒就這麼信我會把東西交給他們嗎?」
男人垂着頭看向腳下的海水,隨後抬眼看向我。
「我不信你,但我賭你不想死。
「只要你想活,就一定會等到救援。
「而只要交出那個黑匣子,C 國就不會懷疑你的身份。我不管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怕死,也絕不會爲了一個黑匣子而不要命。」
我被堵得瞬間啞口無言。
他說得太對了,我怕死得很。
但很快,我反應過來什麼,立即從包裏找到登山繩索。
我起身找了找,隨後就把繩索綁着巖洞裏凸起的岩石繫了個死結,最後用力將另一端朝他丟了過去。
「喂,抓住!」
梁曜沒想到我會丟繩子出來,他愣了一下,下意識抓住了繩索,隨後快速單手繞了三圈。
他掃了我這邊一眼,似乎在丈量距離。
我還沒看清,就見他那軍刀徹底鬆動,隨着咔的一聲,男人手臂青筋暴起,瞬間再次用力將軍刀卡住了下一處岩石縫。
他一手握着軍刀,一手借力把繩索拉直,雙腳的軍靴踩在巖壁上,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繃緊了。
似乎感覺繩索還算穩固,梁曜這纔沒有片刻猶豫,用力蹬了一腳巖壁。隨後在我驚訝的目光下,他藉着繩索的力量快速在巖壁上橫穿而過。
他活像是一隻迅猛的山羊,就見他飛快地在懸崖峭壁橫向移動了幾步後,猛然朝空中一躍,瞬間整個人就直接盪到了巖洞下方的巖壁上。
這期間,繩子和巖洞口之間摩擦十分劇烈,我死死盯着,生怕繩子斷了。
但事實證明,賣得貴確實有道理。
看到這裏,我也不得不佩服他強大的核心力了。
哪怕下方完全懸空,他竟然也能依靠一根登山繩爬上巖洞,這什麼身體素質?
那邊男人身手矯健,我這邊腿上的傷卻讓我根本沒有力氣再站立。
我靠在那石頭旁邊,眼看着梁曜依靠繩索自己爬了上來,這才從包裏拿出那個黑匣子,連同他的軍牌一起朝他丟了過去。
「別跟我搞自我犧牲這套,自己的任務自己完成。」
月光從洞口落了進來,梁曜逆着光還跪在那裏,也看不清表情。
見他一動不動,我剛要開口,誰知剛還身手矯健的人竟然撲通一聲,直接摔在了地上。
眼看他半天都沒爬起來,我愣住了。
「喂!別死啊你!」
-13-
這一趟蜜月旅行我準備了不少東西。
好在我有先見之明,把自己的行李箱也塞進了揹包裏,那箱子裏除了衣物證件,還有一個應急藥箱,是我當初不聽勸非要塞進去的。
畢竟國外想買藥也未必管用,還不如在國內買完了帶着。
由於腿上傷口太深,我咬着一團衣服,閉眼給自己撒了酒精消毒,但很快我就後悔了。隨着劇痛襲來,我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滾。
等終於給自己上藥包紮好,渾身已經溼透,處理完自己的傷口,我這才起身靠近已經昏迷的梁曜。
我舉着手電筒仔細看了看,發現他肩膀上、手臂上、後背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而且因爲剛剛的劇烈運動,不少傷口已經紅腫發炎,甚至有的還在出血。
我伸手觸碰他的額頭,猛地被燙得縮了手。
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傷,但肯定大多不是到了這島上纔有的。
眼看他剛剛像個沒事人一樣還在巖壁上跳躍,我以爲他命大得很,這麼一看,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誰會想到他竟然是 C 國外海艦隊的軍人,人家軍人都是一身正氣,哪像他一臉匪氣,在倉庫他叫住我的樣子,還以爲他要圖謀不軌呢。
既然現在知道他身帶任務,我沒再敢耽擱,立即從藥箱裏找到消炎藥給他塞進嗓子裏,隨後給他餵了不少水。
看他喉結滾動,我這才鬆了口氣,好在還有一點自主意識。
可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這一身傷口需要儘快處理。
我趕緊從揹包裏拿出一堆東西,做了一鍋開水,隨後用酒店毛巾煮開後纔給他全身進行清潔。
眼看血污消失,他腰上竟然還有一處早些時候他自己包紮的刀傷。
這應該是我遇到他那天,和人發生過械鬥。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活着漂上岸的,但肯定也沒少在海里泡着。
他也真是命大,受這麼重的傷竟然能挺到現在?
眼看夜風越來越大,我再次拿出帳篷和充氣牀墊,隨後費力地將人拖了進去。
梁曜似乎真的燒得沒意識了,除了我用酒精給他消毒時候身體本能的神經反應,自此像是昏死過去一樣。
帶出來藥並不多,但外傷應急足夠了,將他傷口全部包紮後Ťũ₆,我感覺自己幾乎累脫了力。
本來還打算做個飯,現在腿上疼得要命,人也沒了力氣。
最後也沒管什麼避嫌了,直接從包裏拎出牀被子,一頭栽下就昏睡了過去。
自從到遊輪上開始,我的夢就沒有一天消停的。
但唯有這一次,黑甜無夢。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是被一股方便麪味香醒的。
我迷茫地睜開眼,這才發現帳篷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外面的海浪聲還在拍打岩石,我猛然抬手扒開帳篷門,就看到梁曜正用我拿出來的鍋具煮方便麪。
「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個大學教師。」
我一頓,目光落在我被打開的行李箱上,裏面是我的旅行途中攜帶的身份複印件。
「沒人教你翻別人東西很沒禮貌嗎?況且我還救了你的命。」
我白了他一眼正要往外走,卻意外牽動了傷口。
我倒吸一口涼氣低頭看去,發現腿上的藥竟然被換過了,還重新綁了繃帶。
這捆綁的手法比我專業多了,一看就是系統學過的。
再抬頭,男人已經端着一碗麪遞了過來,隨後就見他絲毫不顧身上的傷,直接盤腿坐在了帳篷外。
「我覺得我們之間確實有些誤會,要不聊聊?」
我接過碗。
「我身份你也知道了,你那個什麼外海第七艦隊是幹什麼的?」
關於這個,梁曜倒是沒再隱瞞,他聞言看向了海面的方向:
「你不知道也正常,外海第七艦隊的存在鮮有人知道,更別說特勤組了。我們是 C 國外海艦隊中分立出來的一個組織,專門負責稽查海上危險品運輸的。」
「那是幹什麼的?緝毒警察?」
「你這麼理解也沒什麼問題,我們在遊輪啓航三日前接到密令,遊輪上將會有一批僞裝成度假的政府人員進行病原體運輸,爲了截停這批危險品我才上船的。
「本以爲他們只是借用遊輪運輸,卻沒想到整艘船的海員都是他們的人,沒辦法,我只能打暈一個服務人員潛入內部,最終只拿出來了這個黑匣子。這場喪屍暴發,估計就是我們發生爭鬥時,打碎的那些病原試劑造成的。」
看着他手中那個黑匣子,我愣了一下。
「所以這場喪屍暴發,是人爲的?不是,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逮着我不放幹什麼?」
見我一臉不理解,梁曜側頭上下掃了我一眼。
「我遇到你時,剛要換衣服離開,察覺你鬼鬼祟祟地十分反常,我以爲你是來找我搶黑匣子的,所以纔打算把你扣在倉庫裏。」
難怪他上來就一副要我死的兇樣。
「拜託,我是來度蜜月的。」
「嗯,我看到你的結婚證了,你叫雲禾,你老公叫徐韞,你們剛領證一個月。」
回想起遊輪上的事,我目光冷了幾分,隨後捧着碗喝了兩口湯。
「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死了——呃……」
我扳着手指頭掐指算了算:
「12,不對,14……」
梁曜表情複雜地抬頭看着我:「年?」
「次。」
我說完,梁曜明顯鬆了口氣,轉而他覺得這口氣好像也不該松。
我擺了擺手: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很難相信啊。
「畢竟我以前可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可我經歷了 14 次死亡。14 次哎大哥,你死 14 次試試,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都快麻木了。」
梁曜勉強順着我的邏輯問道:「你那 14 次都是被喪屍殺死的?」
我搖頭:「每一次,遊輪上喪屍都會再次暴發,而每一次,我的丈夫都會因爲救生筏人滿,將我推下海。現在這是第 15 次,我不想再死了,所以把我老公和他情人綁在了客房裏,自己逃了出來。
「說起這個我就奇怪,你說明明船上有那麼多救生筏,爲什麼只有五個能正常使用?這遊輪每次出海賺那麼多錢,難道日常都不檢查應急設備的嗎?」
其實梁曜是不信的,但當我說出船上只有五個救生筏能用時,他愣了一下。
如果他記得沒錯,所有救生筏是在我們離開後才被全部投入海中的。
而確實等他先一步離開後,船上的救生筏就只有三個還能用。
可不是一共就五個?
梁曜瞬間皺起眉:
「所以你真的……重生了 15 次?」
「不光如此,這個包你也看見了,你覺得能用科學解釋嗎?」
說着,我把那小ƭů₆揹包拉過來,隨後從裏面隨便摸了摸,又抽出了一套大型戶外帳篷和一個長長的充氣牀墊。
梁曜望着我那些從包裏拿出來的東西,整個人宕機了。
這都已經超出玄學範圍,直奔科幻了。
見他發愣,我也沒多客氣,將東西推到了男人面前。
「話說到這,勞煩你喫完飯把這套也鋪上吧,不客氣。」
-14-
梁曜說他的軍盤有芯片定位,但我們在山洞等了三四天也沒等到。
懸崖上的喪屍因爲殘留的血腥味前仆後繼地往下掉,這會兒再抬頭去看,已經幾乎沒有喪屍停留在懸崖邊了。
對於喪屍的出現,梁曜認爲應該是救生筏上混入了異變的喪屍,結果因爲洋流的緣故都和我們一樣被推到了這個島上。
我倒是不在意喪屍怎麼樣,而是比較關心的是他說的另一個問題。
軍方得到的消息裏,不光他們一艘輪船混入了交接人員。
這批病原體,極有可能是 M 國 733 研究中心大批量生產後,藉助高密度封閉的海上運輸,傳到世界各地。
而他們因爲手握控制劑,就能直接和各國談條件了。
一旦有一艘船抵達 C 國港口,後果不堪設想。
C 國人口基數龐大,一旦病原體被海量複製擴散,普通老百姓能活下去的概率微乎其微。
而我第一個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手機的消息還是沒傳出去,我在巖洞裏每一天都心急如焚。
「你也不用太擔心,每個遊輪上都有特勤組的人進入,取得黑匣子後我就已經彙報了具體航線位置,估計這會兒艦隊已經派兵截停了。」
是這樣最好。
就怕前去救援的人不知道船上情況,去一隊傳染一隊。
而其他遊輪已經進入大陸,那就糟糕了。
我們養了幾天傷,等兩人都行動自如了,這纔開始想辦法怎麼離開這。
如果軍隊還是遲遲沒找到我們,我們就要想辦法進入有信號的海域和軍方取得聯繫。
兩人現在目標一致,都是希望儘快離開這裏把黑匣子交給軍方,我回家,他歸隊。
有了同樣的目的,倆人的相處終於不再劍拔弩張了。
巖洞距離海面七八米,看四周巖面上的腐蝕程度,我和梁曜斷定這地方肯定會漲潮。
有了大目標,我們首要做的就是從這個巖洞離開,回到荒島製作醒目的求救信號。
我乾脆把揹包裏能有的資源都列了出來,充氣牀墊,登山繩,瑜伽墊,空水瓶,雨傘,衣架……
有了這些東西,製作一個簡易的船板一路劃回西海岸也不是沒可能。
更重要的就是潮汐和洋流了。
梁曜因爲在艦隊工作,所以關於海洋比我瞭解得多。
第三天半夜,我和梁曜早早把東西收拾出來。
明亮的應急燈將巖洞照得通明,下方浪聲一下一下擊打着巖壁,聲音也比前兩日更加清晰。
梁曜穿着我從包裏找到的黑色速乾衣,整個人趴在洞口聽了半天,直到一聲浪打過來,他立即伸手用軍刀在巖壁刻下劃痕。
摸着那劃痕的高度,他這才起身。
「差不多了。」
這幾天他一直在測量水位,察覺到水位一直在漲,我們一刻不停立即開始籌備離開。
當我把第四個充氣牀墊從揹包拽出來開始充氣時,梁曜拿着我給的熒光棒,一刀削下一個熒光棒,直接將液體撒在了海面上。
「這要是拍成視頻,你非要被網暴不可。」
「網暴?」
「污染環境啊大哥。」
梁曜冷哼一聲:
「在保命面前,所有一切都是空談。」
他望着那些熒光液體在海中旋轉的方向,回身和我一起扯開登山繩將這些充氣牀墊分別捆在了一起。
「山崖這邊沒有礁石,可以下水。」
聽着他的話,我點了點頭。
其實這事兒還是有點冒險的。
畢竟是充氣牀墊,不是正經的船。
稍微浪花大一點,我們倆都要葬身大海,之前沒死是因爲洋流把我們推到了島上,但這次就完全看命了。
梁曜用刀切割着塑料玩具的外殼,將塑料摺疊和掃把的鋼管用保鮮膜死死纏繞在一起,最後在那塑料外殼之中塞入泡沫板子,又封了一層。
這樣的船槳他連做了兩個,我這邊則在繼續加固船底。
這兩天我們消耗了不少桶裝水,那些塑料瓶子分別被我固定在船的四周用來保持平衡,除此之外,爲了保證這個充氣船不被礁石劃傷,我還在底部綁了一層厚厚的泡沫層。
「這樣差不多了吧?」
梁曜回頭看了一眼我加固的船,挑起眉毛。
「說起來,你在大學教什麼的?」
「心理學。」
「嚯,我以爲手工課呢,不過看你這心態,面對這種突發情況,自我心理調節得不錯。」
「……」
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不想說話,我當他是誇我吧。
隨着海水一點點上漲,直到巖洞下方半米的區域時,天光已經微微亮了。
我和梁曜一同推着製作好的氣墊船落到了海面上。
眼看氣墊船平穩地漂浮在海面上,我們這才鬆了口氣。
「你在這等一下,我先下去試試。」
氣墊船的繩子拴在了巖洞外的那塊岩石上,倒也不怕漂走。
眼看梁曜跳了下去,那船還四平八穩,他這才朝我伸出手。
「來。」
我背上包,將船槳遞給他,隨後自己也跳了下去。
二人在船上坐穩,察覺沒問題,梁曜直接解開了那登山繩的鎖釦。
這一趟得益於海面的風平浪靜,我們回到西海岸的路程沒出現任何意外,非常順利就劃了回去。
等抵達西海岸的沙灘時,幾個卡在礁石中的救生筏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果然像他所說的,救生筏上的人都被傳染了,也被洋流帶到了這個島上。
我們將船推上岸邊後,直接將船收入了揹包裏。
這揹包喫東西也怪,什麼東西只要一部分落入口袋,剩下的就像是被吸了進去一樣,看着人心有餘悸。
幾次梁曜望着那揹包都不敢再碰,甚至休息時候都要把揹包丟遠一點。
我望着他:「你至於嗎,它只是一個揹包,又不喫人,上次我有試過把我老公塞進去,它根本不喫的。」
梁曜聞言臉色更不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梁曜看着鋼鐵硬漢一個,似乎有些許對玄學的事情牴觸?
「喪屍你都不怕,你怕揹包?」
梁曜卻岔開話題看向樹林:
「林子裏還有不少喪屍,想要徹底安全一網打盡,必須全都吸引出來。」
說着,他就讓我生火,自己則跑到了林子裏去了。
梁曜做事到底是比較利落,他讓我在海邊找個避風的地方生一圈火後,沒多久,他就拎着一隻野兔子走了出來,那野兔子的血淋了一地,最後直接被他丟到了火圈中央。
梁曜示意我找塊礁石爬上去等着。
果然沒一會兒,烏泱烏泱的一羣喪屍嘯叫着跑了出來。
眼看它們追着血腥味一窩蜂扎堆似的跑進火圈,梁曜直接封死了火圈,隨後朝裏面丟了四五卷引燃用的衛生紙。
隨着火苗持續躥高,這些喪屍的嘶吼最終歸於一片寂靜。
大火燒了整整一日,梁曜和我都沒再繼續看,而是再次進入樹林尋找。
最終我們又回到懸崖附近,用同樣的方法再次燃起火圈,將剩餘的喪屍全都引入焚燒纔算踏實。
荒島上兩處濃煙燒了很久,晴空萬里之下,如果有救援一定能看到。
但即便如此,直到天黑我們還是沒等來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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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島上的資源不算富饒,但因爲工具多,再加上樑曜身手好,我倆隔三岔五偶爾能喫上些野物。
由於救援遲遲沒到,信號也一直中斷,我的心裏開始七上八下的。
似乎看出來我的焦慮,梁曜嘆了口氣,拽上我進了樹林。
「這麼等不是個事,既然還沒有人來救援,咱們就自救吧。」
眼看梁曜走在樹林裏這裏摸摸,那裏看看,我皺起眉:「怎麼自救?靠着充氣船劃出去?」
「之前從巖洞離開的那個小筏子根本不可能經受得住海中風浪,我們必須製作一個更大更穩的船,起碼要挺到我們抵達信號接收位置纔行。」
「話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你會造船嗎?」
梁曜掃了我一眼:
「總好過你成天焦慮強,幹活吧,充實的日常生活使人身心健康,對吧雲老師?」
在這種時候還能積極樂觀充滿行動力。
我是真佩服他。
雖然我們都沒做過船,但在我從超市隨手掃進揹包的玩具模型裏,我們找到了一艘手工拼接帆船。
這個東西我原本看它是木製品,打算收來日後還能當柴火燒,現在倒真是頂了大用。
這個船需要自己把各個零件從木板上摳下來自己組裝,而我們乾脆就根據圖紙先組裝了一次,放到水上試驗了一番,發現確實能涉水,這樣一來只要合理使用帆布,就能快速航行。
見此,我和梁曜直接開始了一比一復刻。
兩人拿着工具箱,進了樹林就開始用線鋸伐木。
我第一次用這東西,不禁有些懷疑:
「這東西真能鋸下來一棵樹?」
梁曜戴着一雙手套,快速拉動着線鋸,眼看線鋸都快被他拉冒煙了,他手中也沒停:
「你從超市掃蕩的時候,都沒看清這些是做什麼用的?」
「時間那麼緊張,哪有空看這個。要不是你搗亂,我估計連喪屍都看不到就下船了。」
「呵,倒是成我的錯了?如果沒遇到我,你大概都不知道遊輪到底發生了什麼,在島上一直沒信號,那你怎麼辦?」
我靠在一邊,用刀削着木條。
「能怎麼辦,遊輪出事肯定有人會來找,實在不行就在這島上住下來唄。走一步看一步,與其杞人憂天嚴重內耗,不如想想晚上喫什麼……」
我說着,放下東西轉身就走,梁曜擦了一把汗,看向我的背影:
「你幹什麼去?」
「去溪邊洗個澡,敢跟過來,殺了你。」
荒島上的小溪是梁曜發現的,我們基本都在上游取水,下游水塘則被拿來洗澡洗衣服。
雖然梁曜這人看着有股匪氣,但好歹是軍人,除了嘴不好,人到底是正直的。
可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放心,直接用寵物鈴鐺在十米外拉出一條警戒線,還在來的方向用迷彩布掛了遮擋,這才放心下水。
我把自己浸泡在水中,深深吐出口氣。
也不知道父母怎麼樣了,家裏還好不好。
自己和徐韞一直以來在外人面前都是極好的,父母也都十分看好他。
但是誰能想到,他會背叛我,甚至早就計劃好謀財害命了。
在這島上的每一天,我都無比期盼着回家。
但也害怕回家。
我害怕回到那個我和他一起住過的房子。
害怕被父母詢問,害怕遇到兩人的朋友。
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噩夢該多好。
我在水池裏泡了半天,等負面情緒完全宣泄完,這才簡單洗了洗,起身離開。
等我擦着頭再回去時,梁曜已經鋸了三棵樹了。
這裏每棵樹都很高,鋸完還要再分別給樹截斷,眼看他大汗淋漓,我讓他洗個澡休息會兒,我則繼續戴着手套,給這些已經鋸斷的樹整形。
倆人幹活確實效率高,短短半個月,我們就湊齊了說明書上所需要的所有木條。
但當我們將木條框架鑿出榫卯的接口時,卻發現這種精密的切割必須要用儀器,不然光靠我們手鑿,短時間根本不可能。
而且那些船舷都是具有韌性的木方,我們頂多將鋸斷的木頭修整,根本達不到木方的級別。
倆人盯着這些木工皺眉想了很久,我一擺手,起身就去拿繩子。
「反正這島上別的沒有,就樹多,我們把木排做大一些,做深一些,下方按照雙體帆船的構造來搞也能行。不然遇到風浪,他這種船也未必比咱們這個好到哪去。」
反正遇到大風大浪就是九死一生,真到那時候,除了遊輪什麼船都得喝兩口海水。
梁曜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最後乾脆也不管那個圖紙了,直接和我把那些木頭都收集在一起,先用繩子捆出一個 6 平米寬的橫排。
隨後又找來無數細一些的木頭爲這個橫排底部加厚。
這樣一來,木頭又不夠了。
我和梁曜再次返回樹林開始加速砍伐,這次我倆同時開工,專門挑那些細小的樹幹,沒幾天就收集出四五捆來。
最終,整個船架被兩側成捆的細樹枝加起來半米高,我們又在四周縫隙拴滿了一排排的空水瓶保證浮力。
這下船肯定是能浮起來了,但爲了防止被大浪打翻,我們還需要在上面繼續加裝。
我和梁曜找來一些粗木鋸短,在木排四周固定了圍欄,又在中間用細樹枝搭建了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小木屋。
畢竟離開了這個島,我們不知道要漂多久才能找到信號,船上的必要生存空間是必須要有的。
爲了穩定性,小屋子的四周我們再次加裝了幾十個 5L 的空水桶。
空水桶裏原本的水全都被我裝進了塑料袋,丟到了儲物格里也不算浪費。
最後,我們在木屋的後方豎起一根四米高的樹幹,用登山繩和防水牀罩做了船帆。
船下水漂了三天,用繩子捆在岸邊的一棵樹上,漂出去十幾米。
我們倆在船上等來了風雨,查看着船的穩定Ťúⁿ性,發現問題立即修正。
等到一個月後,這艘船已經經得起一波風雨後,我們才正式起航。
坐在船上,我們看着逐漸遠去的荒島,說不心慌肯定不可能。
但在這裏等死和出去尋找希望,我們還是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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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所有的大風大浪全讓我們在遊輪上和荒島遇上了,反而在海面上漂了一週後,我們除了遇見過短暫的傾盆大雨,卻沒怎麼遇到海浪。
湛藍的海面上,四周依舊一望無際,我戴着太陽鏡站在船板外,看到風向標是東風,直接把船帆降了下來。
坐在船邊的梁曜戴着我從揹包裏拿出來的遮陽帽,嘴裏叼着一根牙籤,手裏的魚竿一動未動。
感覺到船突然快速移動起來,他這才收線起身,把一旁的漁網拋了下去,隨後才走回屋子裏喝了口水。
「手機還沒信號嗎?」
我搖了搖頭。
而且不光手機沒信號,手機的電也是個問題。
我在超市掃蕩的時候,其他的不敢說,充電寶幾乎全都掃蕩一空。
雖然到現在還有十個充電寶,但用一個少一個,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尋找到信號那天。
「最近風還挺大,按照這個風向,早晚能收到信號。」
我捏了捏額頭:「說真的,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討厭大海,反倒是你,似乎很習慣海上生活。」
「廢話,我們在艦隊待命,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海上。我不習慣海上生活能被派來出這種外勤麼?」
之前在島上,我還能獨自找地方釋放負面情緒。
但在船上,我的負面情緒抵達一個峯值後,整個人就會宕機,做什麼都打蔫,說話也沒了心氣兒。
晚上喫完飯,梁曜敲門讓我出去一趟。
我正好也沒睡意,推開門就走了出去。
「什麼事?」
「給你看點好東西。」
好東西?
找到遊輪了?
梁曜坐在船頭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他身邊,茫然地看向漆黑的海面,下一秒,我的肩膀被一雙手臂向後按去。
隨着我仰頭躺在了船板上,一時間,無盡的銀河映入眼簾。
我望着那撲面而來的滿天星河,只感覺海風突然靜止,天地都靜謐了。
「我小時候父母就已經在前線了,他們駐守在邊陲,總是電話裏和我說他們那的星星多美。
「後來,我就常Ťŭ₀跑到我家房頂數星星,畢竟即便相隔再遠,我們都還在同一片星空下。
「你看,那個是夏季大三角,很明顯吧?
「那邊是人馬座,茶壺一樣,還有獵戶座……」
聽他說着,我望着夜空沉默了半晌纔開口:
「那,天蠍座在哪?」
梁曜頓了頓,抬手指着上空橙色的那顆星星。
「看到那顆了嗎?」
「哪顆?」
男人湊近在我身旁,儘量從我的視角帶動我的手去指位置。
「銀河中間那顆橙色的,那是心宿二。由他開始下方相連的大鉤子,就是天蠍座的尾巴。」
梁曜指完很快就躺了回去,他望着星空,雙手墊在腦袋下一臉愜意:
「心宿二,距離地球足足 550 光年,平均溫度雖然只有太陽的一半,但大小卻是太陽的 500 倍,怎麼樣,很奇妙吧?」
我看了半天,這才認出來。
「550 光年,還真遠啊,不過城市裏大概看不到這個,至少我所在的城市裏,晚上能看到月亮就不錯了,像這樣的銀河基本都見不到。」
聽我說完,梁曜一愣,隨後坐起身來:
「啊?城裏看不到嗎?還說安慰安慰你,真看不到啊?」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是看我情緒不好,想借此讓我緩解一些想念家人的心情。
一時間,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直起身子同樣坐了起來。
「不是我打擊你,城裏空氣哪有海上這麼好?不過能有機會看到這麼純粹的銀河,也算夠本了。」
正說着,隨着餘光一眨,面前的銀河就像被打翻的碎鑽匣子一般,瞬間有什麼飛速傾瀉而下。
「我靠,梁曜,你快看!」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梁曜一怔,但順着我的視線看向夜空,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我去,這麼好運氣,竟然有流星?!」
我一巴掌打上他的肩膀:
「別發呆了,快許願啊!」
梁曜趕緊閉上眼:
「對對,許願許願。」
「許願早點聯繫上救援!一起許願!同一個願望,概率加倍!」
上一秒還唯美的氛圍,下一秒變成了兩個迷信的邪教徒,二人不光雙手合十,甚至開始對着流星跪拜。
一個是在編特勤,一個是在編人民教師。
此時愣是被放逐在海面上逼得開始求流星了。
但誰也沒想到,也許真的是顯靈了,也許是運氣使然。
還在磕頭的我感覺手被人拉住了。
我嘖了一聲剛要甩開,卻看到梁曜的視線正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我皺起眉,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就見天海銀河交接之間,一個停擺的黑色遊輪逐漸進入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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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到救援,卻再次找到了遊輪是我和梁曜始料未及的。
「這,是咱們那艘遊輪嗎?」
梁曜丟給我船槳,倆人一邊一個快速開始手動划船。
「黑燈瞎火的,除了那艘還有誰!」
「救援是。還沒找到這艘船嗎?」
「沒準像你說的,去救援的可能真的栽在上面了,不管了,遊輪上肯定有信號,直接去控制室就能聯繫艦隊!」
倆人劃了一個多小時,終於逐漸靠近了這個死寂的龐然大物。
此時的遊輪已經徹底停擺在海面上,逃生梯還掛在旁邊,船周圍的海面上,一具漂浮的屍體都沒有,看起來應該是被海浪帶離了原本的航線。
到了跟前,我和梁曜都沒敢輕舉妄動。
船上還有多少喪屍誰也不知道,現在黑燈瞎火爬上去,怕是一露頭就要被圍攻。
最後我們決定,天亮再上去。
控制劑不能直接使用,必須要找到病原體第一個感染的對象,提取血清纔行。
說起那個第一個病原體,我的思緒立即回到了我從甲板上第一次見到的那個黑影。
梁曜皺起眉:
「你是說,當時有個喪屍比其他的速度都快?」
「對,它行動很敏捷,而且目標很精準。和那些歪七扭八聞到味道會擠在一起的根本不一樣。對了,你不是比我晚離開的嗎?你沒看到?」
梁曜仔細思索着,搖了搖頭:
「後來圍攻我的都是比較遲緩的,你說的那個也許直接進入船艙,尋找活人去了。」
二人知道白日將是一場惡戰,於是守着船,輪流休息了一夜。
次日天光大亮,我和梁曜這才驅船靠近了梯子。
我們從逃生梯往上爬得十分小心,生怕發出半點聲音。
梁曜在上面第一個,他觀察了一下情況,見側面外邊沒有喪屍的蹤跡,這才翻上去,把我也拉了上去。
再次回到遊輪,我心中五味雜陳。兩人都沒敢直接進入船艙,畢竟裏面環境密閉,萬一遇到喪屍圍堵,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控制室在裏面,繞着外面也沒用。
「老辦法,燒。」
我和梁曜對視一眼,立即開幹。
我的揹包裏還有在島上找到的那些野雞野兔子,此時被拿出來還保持着當初剛放進去的新鮮程度。
隨着火焰升起,梁曜立即快速打開艙門,將滴着血的野物在走廊晃了晃。
很快,原本寂靜的船艙裏猛然響起逐漸劇烈的腳步聲。
隨着一聲嘶吼衝出艙門,全身被噴了貓薄荷的我和梁曜就站在火焰後。
眼看着那羣喪屍一個接一個地朝着火圈裏前仆後繼,我們直接朝着火圈裏丟衛生紙,加大了火焰燃燒的力度。
我們在船艙所有出口都燒了一個遍,卻始終沒見到最初的那個速度很快的喪屍。
因爲無法斷定那只是否還在船上,我們行動更加小心了起來,甚至用貓薄荷水把全身都塗滿了,最後怕味道容易散,又用驅蚊水把全身噴了個遍,兩個行走的香囊這才小心翼翼地進了船艙。
不少房間內還有一些沒跑出來的喪屍,梁曜手起刀落,一一解決,連我也拿着船艙外扣下來的應急破窗斧子警惕地給自己防身。
二人就這樣一路殺到了控制室,但看控制室裏死死關閉的大門,我們誰都沒敢輕易進去。
隨着大門被打開,梁曜率先丟進去一隻流着鮮血的野雞。
我們等了半分鐘,察覺到似乎真沒人,我剛要動,卻被梁曜攔住了。
他微微側頭,用耳朵仔細聽了一下,眉頭越皺越厲害。
「怎麼……」
話音未出,就見梁曜立即將我推開。
下一秒,就見控制室的天花板掉下來一個什麼東西,快速地叼起野雞隨後朝門外衝了過來ťů¹。
那速度,分明就是我最開始在甲板上看到的那個黑影!
黑影叼着野雞,追着梁曜直接進入右側的岔路。
梁曜一手軍刀,一手斧子,一邊和那東西打着,一邊朝我嘶吼。
「病原體只有一個,快進中控室!把門鎖好!」
我一頓,抬起頭:
「那你怎麼辦?!」
「不用管我,把消息傳出去!救援來之前都不要開門!」
梁曜說着就牽制着黑影船艙外奔跑,那黑影被激怒了,毫不遲疑地就朝他追了出去。
望着梁曜離開的身影,我沒再猶豫,果斷進入中控室。
四處尋找了一番,我終於找到那個落下的閘,隨着電閘向上推去,頓時,整個遊輪都亮了起來。
下一秒,中控操作檯全部重啓,我立即在操作檯上尋找起來。
我看到了一個電話一樣的東西,在旁邊還看到了快速撥號,立即挨個打了起來。
終於,隨着一陣呲呲聲後,一個熟悉的聲音接入。
「這裏是外海第七艦隊總部指揮室,請問有什麼需要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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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聲音,我頓時激動得淚如雨下。
終於,終於聯繫上了!
「這……這裏是鑽石號!遊輪因 733 研究中心攜帶的病原體泄露,引發喪屍暴發!遊輪乘客全部變異!但編號 NOCT-23X 特勤已經取得控制劑,同時發現病原體直接接觸者,請求艦隊迅速支援提取血清!」
「瞭解,請保證遊輪在原地不要移動,艦隊馬上增援!」
說話間,控制室前的玻璃猛然墜下一個身影,我嚇了一跳,抬眼看去,瞬間感覺心口猛地一沉。
是梁曜的身體。
隨着他的墜落,玻璃頓時被一片血污摩擦泥濘鮮紅。
眼見梁曜強撐着身體往旁邊一滾,下一秒,那全身焦黑的喪屍也跟着跳了下來,正落在他剛剛的位置。
我攥着話筒幾乎呆滯,許久才拼力嘶吼起來:
「快來!你們快來!他要堅持不住了!你們快來啊!」
隨着電話掛斷,我連忙跑到側邊窗戶看去,發現梁曜已經一瘸一拐地從地上爬起來,而那喪屍就趴在高處,四處嗅着血腥味。
不行,這樣下去他肯定要出事。
我從揹包裏把他的軍牌和那個黑匣子放在顯眼的主控面板上。
隨後快速從控制室跑了出去,多次重生,我對遊輪上客艙的路線已經相當熟悉。
我來到各個船艙出入口,直接從揹包裏取出那些易燃物點着,我也不管梁曜到底跑到哪了,點燃一個門,我就換下一個門,直到我留下最後一個門,果然看到梁曜穿過了濃煙跑了過來。
因爲濃煙堵住了所有入口,梁曜只能往一個方向跑,而那炙熱的火焰和刺鼻的濃煙同時也讓那喪屍行動遲緩了一些。
眼看梁曜出現,我立即上前將人的手臂搭在肩上。
「不是讓你在裏面待着嗎……咳……」
梁曜咳着血,還要推開我。
「我現在身上都是血,它……很快就會發現……這東西速度和力氣都太大……被它發現……躲在哪都……」
我沒理他,一路架着他就往電梯走去。
梁曜估計是怕它返回來糾纏我,所以乾脆把喪屍引到了外面,但他卻忘了,在戶外,那喪屍的速度更沒有限制了。
二人在客艙裏移動的時候,身後很快傳來了嘯叫。
我果斷帶梁曜進了電梯。
血腥味突然中斷在電梯口,也夠那喪屍在那想一宿了。
眼看電梯下到地下一層,我擋在梁曜前面率先舉着斧子砍斷了一個撲上來的喪屍脖子。
隨後帶着他一路朝着最初那個倉庫大門走去。
「可以啊……你這身手……都能考特勤了……」
「閉嘴歇會兒吧你。」
地上的客艙都是普通的門,唯有地下倉庫都是鐵製大門,如果在救援之前我們藏在這裏,那喪屍力氣再大也沒用了。
倉庫大門開着,檢查裏面確實空無一人後我立即將梁曜塞了進去,隨後拿出花露水,一個接一個倒在了門外。
最後,我重重地將大門關死。
梁曜奄奄一息靠在地上,他環視四周,笑了。
「咱這是,又回來了?」
「還有空笑,你傷哪了?快讓我看看。」
梁曜向後躲了一下:
「放心,都是摔的,沒被咬,不然我早就跳海了。」
我看着他嘴邊的血,總感覺不太妙,立即拉開他衣服看了看。
身上都是以前的舊傷口,也沒有明顯外傷。
那就是內傷了……
我伸手從他後脖子一路向下摸,摸了一圈見他沒反應,這才轉過來摸前面。
誰知他忽然躲開了,原本帶着笑意的眸子也躲閃了幾分。
「別亂摸……我還沒女朋友呢……」
我白了他一眼,立即順着他的鎖骨,胸骨,肋骨一路向下按。
當按到左側肋骨時候,突然他猛地渾身一顫。
我就知道!
我立即從包裏找到了布洛芬給他喂下,隨後從包裏拿出充氣牀墊,把他挪了上去。
思索着以前遇到的應急知識,我立刻找出那些冰鎮啤酒裹上毛巾敷在他的肋骨前。
梁曜仰面躺在氣墊上,感受到涼意抬手想要推開:「涼。」
我皺起眉:「你最好慶幸自己還能感覺到涼。」
冰敷了半個小時,感覺差不多了,我怕他亂動,從行李箱找出了自己之前用的束腰。
束腰裏面有軟骨能支撐,但是給他用也只能蓋住半邊。
我想了想,拿出綁行李箱用的鬆緊帶,單手按着那束腰的半邊隨後給他捆到受傷的另外半邊,最後用鬆緊帶盡頭的魔術貼捆綁固定起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門外傳來了聲響,但聽着不像是救援隊。
我側耳聽着門外的動靜,誰知下一秒,門上突然傳來一道極重的撞擊,嚇得我頭皮瞬間發麻。
隨着哐哐哐的聲音持續傳來,我緊張的後爬了兩步,梁曜也抽出軍刀,掙扎的坐起身。
這攜帶病原體的喪屍究竟嗅覺靈敏到什麼程度了,這都能找到?!
好在倉庫的大門厚實,無論它怎麼撞擊,門內依舊紋絲不動。
最後我們乾脆就任它去了。
一天一夜過去了,梁曜再次昏昏沉沉,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隨着高燒發起,他開始說胡話了。
我察覺不對又找出冷凍的東西給他降溫,隨後找到退燒藥立即餵給他。
但終歸是治標不治本,最後退燒藥喫了幾乎都不管用了。
而這段時間,門外也終於沒了動靜。
難道它走了?
就在我打算開門偷偷查看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倉庫的門打不開了。
我皺起眉,用力往外推了推,察覺推不動,瞬間僵住了。
梁曜難得清醒了一些,看到我在門口折騰,一臉疑惑。
「……怎麼了?」
「門,好像被那喪屍給堵死了……」
「啊?」
我想起什麼回頭看去:
「對了,當初我不是也堵住了你嗎?你怎麼開的?」
「呵,還能怎麼開,大力出奇跡唄。」
「……」
現在梁曜身受重傷,根本起不來。
而我撞了十幾下,把自己撞得散了架也沒把門撞開。
最後我脫力了,直接躺在了氣墊牀上。
「梁曜,你們艦隊到底靠不靠譜啊?」
梁曜也迷迷糊糊地躺在牀墊上:
「當然,不過你確定聯繫他們了?」
「那邊自稱第七艦隊的,還讓我不要移動呢。」
「相信國家,會來的……肯定會來的……」
第三天,梁曜的高燒終於退了,他也終於有胃口喫點東西了。
倉庫比較大,後面還有一個冷凍艙,但因爲很久沒有電,所以基本冷凍的東西都壞了,那裏就成了我們臨時衛生間。
被關在倉庫的第六天,梁曜又開始發燒說胡話。
而我的心智也低迷到了極點,我拿着沒有信號的手機,甚至認爲外面不會有人發現我們了。
「梁曜,我們不會就這麼死在這吧……」
「不會,沒事……會沒事的……」
昏迷中的男人抬手拍在我的手臂上,像是做夢都還在安撫我。
那一瞬間我泄了力氣,望着倉庫的天花板,只感覺很累很累。
如果死在了這裏,是不是再睜眼,身旁又換成了徐韞?
不,不行!
我歷經萬難才活下來,現在死了如果又重生回去,那我多虧啊!
我坐起身,抬手給了梁曜兩巴掌。
「別睡,醒醒!」
被我猛然扇醒的男人捂着臉:
「我靠你還是不是人,我都發燒了……」
「你別睡,梁曜,艦隊的人很快就會來了,你千萬不能睡。」
「不行,我頭真的暈,就睡一會兒,一小會兒……」
「梁曜,你給我講講你們艦隊的事?你是怎麼考進去的?你們艦隊一年休假幾次?」
「……」
就在我和梁曜渾渾噩噩地不知道苟了多少天時。
倉庫的大門在我們半夢半醒之間開了。
似乎察覺到我們還活着,門外的人瞬間喊了起來。
「找到了,他們在這裏!」
尾聲
再睜眼時,我已經回到了家裏。
原來我和第七艦隊聯繫當天,他們就派出部隊找到了鑽石號。
當看到控制室的軍牌和控制劑後,他們四處都沒找到我們,反而在地下先遇到了病原體。
由於病毒已經入侵 C 國沿海城市,他們當時並沒有再深入,而是用電擊槍活捉了病原體取了血清,隨後帶控制劑回去連夜研究解藥去了。
等 C 國內陸完全解決了病毒傳播的事情,艦隊察覺不對,再回到鑽石號進行了一波細緻清掃,這才終於在地下倉庫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我們倆。
按理說,我揹包裏有喫有喝,不該這麼快就死掉,但是精神的折磨是最痛苦的。
被暗無天日地關在一個小地方,哪怕這裏通風換氣,不缺喫喝,時間久了一樣會出問題。
這一次 M 國的計劃算是徹底失敗了,病原體的風還沒刮進內陸就被隔離在海港。
後來我被帶出去的時候聽護士說。
不光梁曜,一共十八名特勤分別在各自的船上進行了攔截。
有的直接炸了病原試劑箱子。
有的則直接將遊輪整個停在了航線上。
甚至有的直接把船原路開了回去。
還有的殉職,和那些東西一起墜入了海里。
而梁曜這一艘遊輪,算得上是損失慘重,搭上了全遊輪所有遊客的命。
但萬幸的是,這艘船是唯一擁有控制劑的遊輪,可以說一旦 C 國陷入內亂,唯一能救 C 國的只有梁曜。
還好梁曜幸不辱命,拿到了控制劑。
至於我們在荒島上沒得到救援,據說是我們進入了一個信號屏蔽波段,就連衛星都被攔截了。
直到我們遇到遊輪,梁曜的芯片纔在地圖上出現。
遊輪上的一切像是一場夢,等我回到家,彷彿一切都沒有變,但一切都變了。
回來多日,我都呆愣愣地反應不過來。
見我再次靠在牀頭,我媽嘆了口氣,給我端來一碗粥。
「別想了,你沒趕上輪船也是命好,誰讓他不等你,自己就上去了呢。」
因爲政治原因,遊輪上罹難的遊客都被斷定爲海難。
而作爲倖存者的我,直接被軍方從乘船名單上抹掉了。
所以我父母這邊知道的版本,就是徐韞和我鬧脾氣,他自己上船了,而我在後面沒趕上。
徐韞老家的父母聽到這個事,幾乎沒緩上來,哭着上門找我要說法,覺得我是騙他家彩禮,還四處找是否投了保險,有多少賠償款。
但全船那麼多人遇難,又怎麼會是我能決定的?
最後,我實在不想再和他們糾纏,直接從徐韞的電腦裏調出了他和他情人的開房記錄,又把兩人的親密照,女方的孕檢單拿了出來,甚至還有他給女方的轉賬記錄一共三十萬。
當所有證據擺在對方父母面前,對方父母傻眼了。
他們本來還想分遺產,然而我們的婚房是我們學校單位分的福利房,和徐韞一點關係沒有,而徐韞的存款雖然有二十萬,但他的負債卻比存款還多,原本是和那情人一起搞投資的,現在兩人雙雙殞命, 投資生意瞬間倒虧賠本。
誰繼承遺產誰就是冤大頭。
隨着戶口本那一欄寫了喪偶倆字, 我徹底恢復了單身的生活。
知道這件事對我的影響很大, 學校領導也特別關懷我, 准許我休養一段時間。
但是我拒絕了, 本來精神就不好,如果再不找點事做,恐怕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緩和不過來。
自從回國,我再也沒見過樑曜。
我們之間沒有聯繫方式, 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這個人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件事我誰都沒說,也找不到人說。
畢竟說了誰會信呢。
又是一年夏天, 一場雷暴之後, 天空意外地晴朗。
半夜時分,我仰頭看着天上,一眼就看到了那顆橙色的,距離自己 550 光年的心宿二。
那一瞬間, 我彷彿再次回到了那艘小船上。
寂靜的星河鋪天蓋地, 彷彿天地間只有我們兩人。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在城市也是能看到的。
想起那年二人在船上瘋狂磕頭, 我笑了。
雙倍許願的流星, 真的很有用。
因爲喪偶恢復單身,我向學校申請換回單人宿舍。
單人的一居室比兩居室小了一大半, 但因爲佈置和裝修都是我自己決定的,所以這房子反而更得我心,被解救的第三年夏,我基本已經從荒島和遊輪的事情走出來了。
燥熱的午後, 涼爽的空調風吹得教室涼颼颼的。
我在臺上講課,而下面的學生們一個個點着頭, 就差直接昏睡過去了。
這場景我早已經司空見慣,偶爾敲敲黑板,才能面前拎起幾個即將昏睡過去的。
「把書翻到第 84 頁,這學期期末要是再掛科,就等着直接重修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話雖然這麼說,被驚醒的也沒幾個。
夏日的午後確實困頓,整個大課堂除了我的聲音,就只有空調的冷風聲, 倒真是比宿舍都適合睡覺。
就在這時, 突然看見後排幾個女生正扒在窗戶上朝外看去。
「怎麼了?」
「老師, 樓下有帥哥。」
這一句話如同一個平地驚雷, 瞬間整個課堂的女生都醒了。
大家紛紛伸着脖子向下看去, 我立即皺起了眉。
上課不好好上,有帥哥一個個都醒了。
我放下書走到窗邊朝下看去。
就見盛夏的樹蔭裏,一個身穿黑色短袖的男人正靠在樹旁喫冰棍。
斑駁的日光, 透過樹影落在他滿是傷疤的手臂上,
似乎察覺到頭頂的視線,那人緩緩抬起了頭。
我呼吸急促起來,立即推開了窗戶。
一剎那,燥熱混着嘯叫的蟬鳴鋪天蓋地地將我包裹。
寂靜的世界終於再次喧囂了起來。
梁曜立在樹下, 手搭涼棚纔看清是我,轉而笑着朝我揮了揮手。
「雲老師,下課了嗎?一起喫個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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