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珠35荒野求生

我作爲素人,和當紅小花一起參加荒野求生節目。
其他明星都帶着求生專家,小花因帶了我被嘲上熱搜。
【哈哈哈,荒野求生帶個道士,她是不是傻?】
直到我預測天相,開壇求雨。
用銅板問路,測福禍吉凶。
網友們紛紛破防。
【求問,怎麼樣纔能有一個道士朋友?】

-1-
【快看,陸靈珠又在耍大牌了!】
【真稀奇,她一個素人,架子倒是比明星還大。】
網友們在彈幕上的議論我並沒有看見。
此刻我毫無形象地坐在樹蔭下,熱得很想跳進海里遊兩圈。
人一熱,脾氣往往就不會太好。
唐萱噘着嘴站在一邊,一張嬌美的臉已經快氣成河豚。
「你到底懂不懂荒野求生啊?
「專家都說了,帳篷不能搭得離海岸線太近,漲潮了容易淹到。」
唐萱試圖來拖帳篷,卻被我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開手。
她捂着泛紅的白嫩手腕,委屈到差點落淚。
「你,你,要不是姑姑非要請你,我纔不會找你來呢!」
我沒好氣地翻個白眼。
「彼此彼此。
「要我和你說幾遍才聽,他們選的位置,大凶!
「整片海域,只有這樹下一處吉地。
「剛纔我拿羅盤精心挑選半天,才找到這地方,你別給我搗亂!」
我用樹葉扇着風,忍耐力已經快到極限。
唐萱這人,好似聽不懂人話。
我曾替她姑姑唐芸看過風水,從那以後唐芸對我十分客氣。
她沒有孩子,把自己的侄女唐萱看得和親生女兒一般。
唐萱進入演藝圈後,事事都是唐芸在操心。
這次唐萱要參加一檔荒野求生節目,唐芸有些擔心,便來找我算了一卦。

-2-
坎卦,易經四大凶卦之一。
水上加水,險象環生,危機四伏。
再加之這次荒野求生的地方,正是在一處海島上,四面環水。
唐芸嚇得立刻給唐萱打電話,讓她取消這次的節目。
但是唐萱已經簽好合同。
高額違約金是其次,主要是製作方,連唐芸都得罪不起。
萬般無奈之下,唐芸只能委託我陪唐萱一起參加這個節目。
唐芸再三懇求,說只要保證唐萱的安全就行,不必事事都讓着她。
只是沒想到,唐萱對我的陪同,並不配合。
她最近演藝事業不太順利,很想靠着這個節目翻紅。
爲此,特意高價請了一個國外的僱傭兵。
「姑姑,說出去我要讓人家笑死的,別人都是請戶外生存專家,你給我找個道士!
「這次節目,周遙也參加了,他是我前男友,你不會忘記吧?
「還有張莎莎,就是因爲她,周遙才把我甩了!
「我絕不能在他們面前丟臉的!」
只可惜,反對無效。
唐萱被迫帶着我上節目。
從進組開始,就沒給過我好臉色。
她以爲我抱上唐芸的大腿,想靠着這節目出道。
「什麼大凶吉地,你能不能別再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你當網友都是傻子嗎,看不出你想幹嘛?」
唐萱將聲音壓得極低,一雙漂亮的杏眼中滿是警告。
「我不管你是怎麼迷惑姑姑的,反正我絕不會讓你破壞我的節目!」
神經病。
對於神經病,我從來都不會慣着。

-3-
「呀,唐萱,這就是你請的,呃,專家?」
張莎莎是唐萱在圈子裏的死敵。
兩人互相搶角色,搶代言,搶各種資源。
搶到後來,張莎莎更是直接撬了唐萱的男朋友。
唐萱粉絲氣不過,罵張莎莎是小三。
她前男友周遙卻跳出來做證,說當時自己已經和唐萱分手了。
而且,是他主動追求的張莎莎。
這一局,張莎莎大獲全勝。
「你這專家長得可真水靈,你們倆站一塊,一時間倒分不清誰是素人誰是明星了。」
張莎莎捂着嘴,笑得花枝亂顫。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運動服,修身的款式勾勒出修長高挑的身材。
不同於唐萱的甜美嬌俏,張莎莎的長相更爲大氣明豔。
只是這張豔麗的臉蛋上,卻帶着一層淺淺的黑霧。
我站起身,猛然湊近她的臉。
張莎莎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嗔怪地橫我一眼。
「你幹嘛呀,嚇人家一跳。」
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死了怪可惜的。
出於憐香惜玉的心理,我善意提醒她。
「你面部氣色黑暗無光,延伸至雙耳,奪命鬼將至。」
我伸出手搓了一下她的印堂,入手溼滑。
「你這幾天是不是稍微動一下,額頭上就容易出汗?
「這奪命鬼,來自水邊。
「要想保命,離水遠一點。」

-4-
張莎莎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她茫然地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表情有些無措。
直到唐萱「撲哧」一笑。
「張莎莎,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我的助手,陸靈珠,她呀,是一個道士!
「你別小看她,人家賬號被封以前可是個大網紅呢,有幾百萬粉絲,聽說算命看相可準啦。」
說到這,唐萱喫驚地捂住嘴巴。
「哎呀,她說你什麼來着?
「奪命鬼將至呀!什麼意思,呀,你不會要死了吧?」
哪怕明知有攝像頭,張莎莎也有些忍不住怒氣。
「陸靈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你說誰要死了!」
張莎莎的音量有些高,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按照節目組的規則,每個參加荒野求生的藝人都能帶一個助手。
張莎莎帶的助手也是個名人,是國內著名的荒野求生專家,陸濱。
聽說他以前是個退伍軍人,不但有着豐富的野外求生經歷,近身格鬥技術更是一絕。
「莎莎,怎麼回事?」
張莎莎男朋友周遙聽到動靜,連帳篷都不搭了。
他三兩步走過來,生怕張莎莎受到什麼委屈。
他的助手是一個女醫生,擅長外科,還是個戶外運動達人。
看着圍上前來的衆人,我眉頭一皺。
「不好意思,我不是針對你。
「我是說在座的各位,全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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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萱得意的笑容僵在脣邊,她不着痕跡地踢了我一腳。
「陸靈珠,你傻呀,幹嘛一下得罪所有人?」
這許多人圍着我,更熱了。
節目組賊摳門,每天只給我們每人發一瓶礦泉水。
我之前沒注意,結果一瓶水被唐萱用來洗手了。
她說海水洗手,手容易乾燥脫皮,沒有礦泉水好。
想到這,我火氣翻湧,沒好氣瞪她一眼。
「看什麼看,我說在座的各位,也包括你。
「這麼多人,就屬你印堂最黑!」
張莎莎原本非常生氣,聽到我這麼一說,反而愣住了。
她詫異地扭頭看向唐萱,眼神中隱隱有着同情。
「唐萱,你和你姑姑鬧掰了?」
她和唐萱想的一樣。
以爲我是唐芸想要捧的新人,藉着這個節目出道。
爲此,不惜讓我踩着唐萱上位。
雖然我在節目中的一言一行讓她有些看不懂,但是黑紅也是紅。
在娛樂圈,只要有討論度,就有流量。
而流量,就代表着資本。
我的無差別攻擊讓衆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周遙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沒忍住,朝唐萱柔聲開口。
「唐萱,看樣子你現在的日子不太好過。
「如果有困難,你可以向我開口。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一定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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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萱差點把鼻子給氣歪了。
她性子十分要強,眼下被變心的前男友同情,比被人罵一頓還難受。
「神經病啊!你纔有困難!你全家都困難!」
周遙眉頭一皺,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他朝邊上走了兩步,拉開和唐萱的距離。
「你這性子真是一點都沒變。」
節目剛開播十分鐘,就迎來了異常激烈的矛盾。
唐萱不顧鏡頭,對周遙破口大罵。
張莎莎護着男朋友,和唐萱鬥雞般吵成一堆。
導演興奮得鼻孔都放大了。
指揮攝像師扛着鏡頭,對我們一陣狂拍。
我看着節目組這些面帶黑氣的工作人員,心中更加煩悶。
我就說這島有問題吧!
上島的人全都有生死大劫,煩死了!
一幫印堂發黑的人當中,有個膚白貌美,氣場逼人的年輕女孩格外顯眼。
唐芸說得罪不起的製片方,就是本市首富宋家。
宋菲菲的堂哥開了一家影視公司,這節目就是他公司旗下的。
所以得知我要進節目組後,宋菲菲立馬空降,成了製片人之一。
我朝她招招手,宋菲菲屁顛屁顛跑上前。
「幹啥,錄節目呢!」
我煩悶地撓頭。
「把這破節目停了吧,我剛剛卜了一卦。
「三日之後,有大凶之物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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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人煩躁時,說話音量就比較大。
聽到這話,剛剛還在吵架的衆人立刻安靜下來。
張莎莎等人極爲喫驚地看着我,唐萱更是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網友們也都很激動,紛紛拿出鍵盤,開始在網上胡亂放屁:
【草,難怪這個陸靈珠這麼囂張,原來她認識製片方。】
【她不會是宋家要力捧的新人吧?】
【肯定是了,搞不好是宋公子養的金絲雀。】
【不愧是宋家,開一個綜藝節目,拿三個當紅流量明星作陪,就爲了捧紅一個新人。】
【你別說,陸靈珠長得挺不錯的,這道士人設也很清新脫俗。】
哦,這句不算放屁,是網友的正常發言。
宋菲菲瞳孔猛然一縮,連聲音都變得急促了。
「大凶?!
「有多大?!!」
從她飢渴的眼神中,我讀懂了她沒問出口的下一句話。
「有旱魃那麼大嗎?」
這該死的富二代,過慣了奢侈又無聊的生活。
她人生的終極目的就是路遇旱魃,然後和它大戰三百回合,最後被旱魃捏爆頭而死。
我這麼說,只會讓她爽到。
果然,宋菲菲問完話後,臉色一變,提高音量呵斥我。
「你誰啊!
「一上來就讓我停節目,這節目花多少錢你知道嗎!
「年紀不大,臉倒是不小!
「我和你很熟嗎?
「一邊去,這節目你愛上就上,不上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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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孽徒!!!
但是我不敢滾。
我滾了,島上這些人估計都活不了。
宋菲菲假裝憤怒,眼睛卻拼命朝我使眼色。
訓完話,她高傲地一甩頭,擰身就走。
等走到人羣身後,見沒人注意到自己,立刻高舉雙臂,手掌合攏,在空中拼命朝我作揖。
罷了。
這節目我聽宋菲菲說過,光是幾個明星的出場費,就要八千萬。
要是突然停播,違約金加上賠償給其他廣告商的錢,估計得損失好幾個億。
如果宋菲菲向她堂哥開口,這損失,就得她自己填補。
爲了幾個億,這大凶之物,還是得鬥上一鬥。
見我垂頭喪氣的模樣,唐萱幾人眼神都變了。
從一開始的喫驚到嫉妒,再由嫉妒轉變成幸災樂禍。
「陸靈珠,你知道混娛樂圈最忌諱什麼嗎?」
唐萱嗤笑一聲,冷冷地開口。
我想着大凶之物,心情十分低落。
見我不說話,唐萱也不惱,雙手抱胸,用眼神將我從頭鄙視到腳。
「最忌諱,有些人看不清自己身份!
「做人啊,千萬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別以爲人家哄你兩句,就真拿自己當宋家少奶奶了。」
唐萱說的話,坐實了網友們的猜測。

-9-
【笑死了,陸靈珠果然是金絲雀吧?】
【人宋公子給她個角色,就以爲自己可以做宋家的主了?】
【你們看到,當時宋大小姐罵她時她那喫驚的表情了嗎,樂死我了!】
也有曾經看過我和宋菲菲直播的網友弱弱發言。
【宋大小姐和陸靈珠真的很熟,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只是網友大多健忘,我賬號被封后,很快就被多數人遺忘。
【宋大小姐估計沒見過道士,和她一起只是好玩吧。
【結果陸靈珠拿她當跳板,勾搭人家哥哥,這不,鬧掰了!】
替我說話的網友,很快就淹沒在喫瓜羣衆的脣槍舌劍之下。
不過,此刻的我根本沒空理會網友們的議論。
因爲天,馬上就要下雨了。
見我一直仰着頭,張莎莎輕咳兩聲。
「咳,唐萱,你家助手都快被你說哭了。
「差不多行了。」
唐萱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和張莎莎對着幹。
她本來不打算再說,但是張莎莎一開口,瞬間激發了她的鬥志。
「陸靈珠,你不會在學什麼偶像劇吧?
「只要你仰着頭,眼淚就不會落下?
「笑死人了,你是來給我當助手的。
「現在,我命令你換個地方,把帳篷搭起來!」
我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她。
「你沒注意到嗎?
「這天,連一絲風都沒有。
「馬上要下暴雨了,起開,別耽誤我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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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下雨前沒把帳篷搭好,就要被淋成落湯雞。
包括我們行李中帶的那些工具什麼,都要安置好,避免被雨水淋溼。
聽到下雨,張莎莎忙扭頭看向自己的助手。
陸濱蹲下身摸了摸帶着水汽的沙子,又極爲認真地環顧四周。
過了一會兒,才十分肯定地對張莎莎搖頭。
「不會下雨。」
陸濱作爲野外生存專家,人氣和口碑都勝過我許多。
他性格堅毅,雖然話少,卻從不騙人。
比起我,衆人顯然更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唐萱見我低頭去搭帳篷,都快氣哭了。
她走上前緊緊拉住我的手。
「陸靈珠,你到底有沒有常識!
「我都說了,到傍晚這片海灘會漲潮的!」
見我們又開始掐架,張莎莎興致勃勃站一邊看戲。
陸濱十分全能,搭帳篷這種小事情根本不需要她插手。
周遙畢竟是當紅小生,自恃身份,不能把活都丟給一個女生幹。
他戀戀不捨地看了我們一眼,才一步三回頭跟着自己助手去搭帳篷了。
他帳篷的位置,就選在張莎莎旁邊。
背靠一處崖壁,地勢雖高,卻十分平坦。
更難得的是,視野十分開闊,一眼可以看到大半片海灘。
不愧是陸濱,選的位置確實是整個海島最好的。
同樣,也是最兇的。

-11-
唐萱想要制止我,但是女明星大多連飯都喫不飽,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我都沒用力,輕輕一揮手,她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紅着眼眶,嘴脣顫抖。
「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實在不耐煩和她多做糾纏,當即揮着拳頭威脅她。
「再妨礙我搭帳篷,信不信我抽你?」
「哇!」
唐萱哭着跑開了。
她不用說什麼,粉絲自然會替她出氣。
不用看彈幕,我都能想到她們罵得有多髒。
但是此刻,我無暇顧及這些。
暴雨將至,我得加快動作。
我選的這個位置,是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
這樹長得十分古怪。
榕樹向來枝葉繁盛,有「獨木成林」的美譽。
可這棵榕樹卻光禿禿的,看着有點像是四十歲的禿頭碼農。
粗壯的枝幹頂端,稀稀拉拉長了幾根樹枝。
上頭翠綠的樹葉,幾乎用手指就能數清有幾片。
就,長得挺砢磣的。
我把帳篷背靠着樹幹搭好,才鬆了一口氣。
此時網上因爲我,已經吵翻了天。
唐萱粉絲髮起了一個活動,叫【陸靈珠滾出節目組!】。
短短半個小時,就得到了百萬網友的支持票。

-12-
【在攝像機前就這麼囂張,陸靈珠私下得什麼樣?肯定菸酒都來吧!】
【什麼道士,我看像個小太妹!】
【她讀書時,是不是就很愛霸凌人?】
【素人霸凌明星,簡直聞所未聞!】
【她還說要下雨,雨呢?真受不了這種滿口謊話的女人!】
唐萱哭得傷心,周遙看着於心不忍,搭好帳篷跑過去安慰她。
張莎莎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也跟着過去對她冷嘲熱諷。
唐萱不想被情敵看笑話,哭一會兒後紅腫着眼睛過來找我。
「陸靈珠,我不要你當我助手了。
「反正帳篷有兩個,我們現在就把東西分一分。
「從現在開始,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ẗű⁴關道。」
我站在榕樹凸起的巨大樹根上,居高臨下看着她。
「你確定?」
「我——」
「轟隆隆!」
雷聲大作,下一秒,無數黑雲從海面上席捲而來,遮天蔽日。
唐萱下半句話就這麼卡在嘴邊,怎麼都ťũ₇說不下去。
「陸濱,你不是說不會下雨嗎?!」
躲在一邊看熱鬧的張莎莎仰頭看着漫天烏雲,又驚又怕。
節目組也有些驚慌,他們爲了抓緊拍攝,只搭好了一部分帳篷。
另外的帳篷,還在搭建中。
這要是突然狂風暴雨的,十分影響拍攝工作,可能還會損壞一部分設備。
看到導演擔心的眼神,副導演十分自信地拿出手機。
「陳導,你放心,我特意看了天氣預報,今天不下雨。
「這黑雲看着嚇人,估計一陣風也就吹散了。」

-13-
導演鬆了一口氣,唐萱回過神,面上就有些尷尬。
不止她,網友們也都被嚇一跳。
【臥槽,我真以爲要下雨!】
【騙子都應該來學學陸靈珠的自信,她那表情,好淡定啊。】
【說得和真的一樣,待會烏雲散了,看她怎麼下臺!】
下不來臺的,只會是唐萱。
她卡在嘴邊的下半句話,終於大聲說出口,擲地有聲。
「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另外去找個地方扎帳篷!
「你記住,從現在開始,咱們就不再是一個隊伍!」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砸落,濺起一地塵土。
聞着這潮溼的塵土味,唐萱徹底傻眼。
我彎腰鑽進帳篷,留給她一個無情的背影。
「慢走,不送。」
她張着嘴站在樹下,不一會兒工夫臉上就掛滿雨水,看着狼狽又可憐。
雨下得極大。
天彷彿被人撕了個口子,瓢潑大雨傾盆而落。
節目組忙着收拾東西,根本沒空顧及我們。
就連負責拍攝我們的機位,都減少了好幾個。
張莎莎幾人也抱着頭,朝自己帳篷的方向快速跑去。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唐萱一個人。
弱小,可憐,又無助。

-14-
【草,瞎貓碰到死耗子!】
【陸靈珠估計臉都快笑爛了吧,怎麼會有這麼賤的人!】
【她肯定得意死了,馬上要來嘲諷唐萱了吧。】
【我宣佈陸靈珠是我最討厭的人!】
唐萱縮着肩膀,茫然又委屈地咬着嘴脣。
看她那樣,我不由得想起唐芸對着我再三懇求的模樣。
「靈珠,我就萱萱這麼一個侄女。
「她被我們慣壞了,性格難免嬌氣些,希望你別同她計較。」
唐芸也是個苦命人。
我嘆了口氣,朝唐萱招手。
「傻站着幹嘛,下雨了都不知道躲雨嗎?
「還不趕緊進來!」
唐萱愣住了,晃着頭四處張望。
「你,你是在說我?」
這模樣,看起來更呆了。
我索性一把將她拉進帳篷中,隨手給她丟過一塊毛巾。
「擦一擦吧,別凍感冒。」
 唐萱又哭了。
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抽抽噎噎,梨花帶雨。
我最怕女孩子哭,看得腦仁疼。
「行了行了,不趕你。
「等雨停,我會幫你把帳篷搭好。」
唐萱不哭了,長翹的睫毛上掛着晶瑩的淚珠。
「你,你真是道士?」
我翻個白眼。
「我不是,你是。」

-15-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半小時不到,烏雲散去,刺眼的陽光再次傾灑在地面上。
下完雨的空氣中還帶着不少水汽,被高溫一曬,簡直就像個蒸籠。
這禿頂樹,連片陰涼都給不了。
我頂着烈日站在帳篷口,感覺自己快被曬化了。
偏偏,陸濱和那個女醫生付鈺還圍着我,非要拉着我說話。
「讓開一點,你們把我空氣吸光了!」
陸濱也不生氣,很淡然地後退一步,眼睛卻直勾勾盯着我。
「你怎麼知道會下雨?」
付鈺也十分好奇地打量着我。
「陸濱非常專業,他的判斷很少出錯。
「不管是從氣流,還是雲層來看,這天都沒有要下雨的徵兆。」
天象變幻莫測,豈是從一兩件事情上就能推斷的。
各種原因十分複雜,許多事情甚至超出了正常人的認知。
想起我因爲宣揚封建迷信而被封禁的賬號,我心中一酸。
我那幾百萬粉絲的號啊,就這麼沒了。
「我掐指算的。」
我隨意擺出個手印,打算將宣揚封建迷信貫徹到底。
陸濱一愣,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你要實在不想說,倒也不用扯這個藉口。」
張莎莎原本期待着唐萱淋成落湯雞,見我和唐萱和好,她十分不滿。
「我看呀,就是有人瞎貓碰到死耗子,瞎猜猜中了唄!」

-16-
這麼熱的天,喝的水還有限制,誰耐煩站在太陽底下和人打口水仗?
我隨意敷衍張莎莎幾句,就把他們趕走了。
在這荒島生存,所有的食物都要自己想辦法。
夜晚的荒島危機四伏,陸濱他們,準備在這個時候去尋找食物。
我抬頭看了眼高高掛着的太陽,此時應該是下午四點多了。
在不熟悉的環境裏,多留點時間尋找食物總是沒錯的。
只是,我怕熱,還怕曬。
見我又準備鑽進帳篷裏,唐萱有些着急。
「陸靈珠,咱們不去找東西喫嗎?」
陸濱和周遙已經下水,準備在海里抓東西喫。
就連張莎莎,都戴着帽子,跟着付鈺一起去找有什麼能喫的植物了。
唐萱晃了晃手中見底的礦泉水瓶,臉色終於有點掛不住了。
「你把水都喝完了?!」
我瞥她一眼,有些不能理解她爲什麼生氣。
「你那瓶自己洗手了,這瓶是我的。
「我喝我自己的水,有什麼問題?」
唐萱十分崩潰。
「沒有水,沒有食物,我們要怎麼生存?!
「你現在不去找東西,難道要等天黑纔去嗎?」
人與人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我無奈地拿出銅板,在她面前極爲認真地卜了個卦。
「看到沒有?
「現在不是去找食物的吉時。
「戌時一刻,西北方向,自然會有食物出現。」

-17-
唐萱又氣哭了。
看她紅着眼眶,眼淚欲落不落的模樣,我好心提醒她。
「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
「你這麼容易哭,不但傷肺,還傷腎。
「你晚上睡覺,是不是多夢,易醒,還尿頻?」
聽到「尿頻」兩字,唐萱再也忍不住,捂着臉跑出了帳篷。
我不太明白她的淚點,繼續躺在帳篷裏閉目養神。
唐萱一邊哭,一邊頂着大太陽跟張莎莎兩人去找食物。
張莎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拼命拿話擠對她。
「哎呀,唐萱,你可真慘啊。
「你是童星出身,進這圈子也得有十幾年了吧?
「如今讓一個新人騎在脖子上,我要是你啊,都沒臉見人了!」
殺人誅心。
唐萱繃不住,她粉絲更是快氣炸了。
只是罵我的彈幕沒發幾條,就被一片驚呼聲給蓋過了。
周遙是被陸濱抱上海灘的。
左腿上一大片白皙的皮膚變成了紅褐色,當中還夾雜着點點灰斑。
周遙臉色發青,瞳孔渙散,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節目組已經有工作人員跑去喊付鈺。
此時她和張莎莎幾人沒走出多遠,聽見情況馬上跑了過來。
「這是被水母給蜇傷了,不用慌,拿清水沖洗傷口,擦個藥就行。」
付鈺的冷靜很快引來大羣網友的誇讚。
而我,顯然成了她的反面對照組。

-18-
節目組的人集體鬆了口氣,水很快被送到。
付鈺按住周遙的大腿,擰開瓶蓋就要朝上衝水。
我一把握住她手腕。
「這不是水母咬的,是海陰蝨。」
萬物有靈。
深不可測的海底世界中,每天不知有多少生命被吞噬。
這些死去的海洋生物,會散發出陰氣和怨氣。
海陰蝨,就由此而生。
它們寄生在死去的海洋動物上,靠陰氣和怨氣爲食。
聽我說完,周圍人眼神全變了。
付鈺抿緊嘴脣,語氣中有着強忍的怒氣。
「陸靈珠,我知道你很想紅。
「但是,不應該拿人命開玩笑。
「我學醫這麼多年,從來沒聽過海陰蝨這種生物。」
她生氣,張莎莎比她更氣。
她和周遙確定關係才幾個月,正是熱戀期。
見我攔着不讓付鈺救人,她眼睛都紅了,走過來試圖推開我。
「陸靈珠,我可不是唐萱那個慫包!
「我警告你,要是周遙有什麼意外,我和你不死不休!」
導演和工作人員也都圍上來勸我,有唱紅臉的,還有唱白臉的。
周遙是當紅小生,如果真出了意外,節目組負不起這個責任。
唐萱弱弱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陸靈珠,你就讓付鈺救人吧。
「今天才拍攝第一天,以後上鏡的機會還多着呢。」

-19-
在場那麼多人,沒有一個相信我。
我定定地看着付鈺,極爲認真地問她。
「你沒聽過的東西,就不存在嗎?
「以前歐洲還奉地心說爲真理,結果呢?
「探索科學的道路無窮無盡,所有現在以爲的真理,在未來都有被推翻的可能。
「你憑什麼,就如此肯定呢?」
付鈺一怔,眼神中閃過片刻的猶豫和掙扎。
隨後,她掙脫我的手,堅定地擰開礦泉水瓶。
「我相信自己的專業能力。」
礦泉水並沒有澆在周遙腿上,因爲我及時伸出手掌擋了一下。
「被海陰蝨咬傷,絕不能用普通的水清洗,得用陽水。
「普通水沾染地面,染上陰氣,只有無根之水,才能洗掉傷口上的陰毒。
「否則,只會加劇傷口」
我話還沒說完,早已忍耐到極限的張莎莎突然動手,Ṫũ³直接撲過來抱住了我。
沒了我的遮擋,一整瓶礦泉水就這麼直接澆在周遙腿上。
「啊!」
原本半昏迷中的周遙慘叫一聲,人像青蛙般彈起,就連陸濱都差點沒按住。
他大腿上原本只是有些泛紅,如今起了一串紅色的燎泡,像重度燒傷病人。
看着瘋狂掙扎扭動身體的周遙,付鈺手足無措。
「怎麼會這樣!
「只是用清水洗傷口,不應該有這種反應的!
「難道,這水有問題?」

-20-
拿水過來的工作人員今年大學剛畢業,還是實習生。
見衆人視線齊刷刷看向自己,他眼一閉心一橫,直接仰頭,把剩下的半瓶水灌進了自己嘴裏。
喝完,還大聲地打了一個飽嗝。
「水是我從箱子裏拿的,我們自己也喝,絕不可能有問題!」
「陸靈珠,是你對不對!」
驚慌失措的張莎莎伸出手臂,白皙的手指用力指向我。
「你們道士都會變戲法,是不是你趁亂換了水!」
現場氣氛有些沉默。
我環視一圈,看着這些懷疑中帶着厭惡的眼神,突然感覺有些心累。
「草,愛救不救,死的又不是我男朋友!」
張莎莎更加篤定,瞪向我的眼神中幾乎要射出刀來。
「你果然是個假道士!
「真正的道士纔不會說髒話,更不會漠視生命!」
我十分無語。
「我是道士,不是賤人,謝謝。」
周遙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眉頭緊皺,像岸上的魚一樣張着嘴,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來。
皮膚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逐漸瀰漫着一層死氣。
原本淺色的嘴脣,更是直接變成黑紫色,像香港電影中被殭屍咬傷的病人。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對勁。
每年被水母蜇傷的人很多,可從沒有人是周遙這種反應。

-21-
大家都沒說話,只是不住拿眼神掃我和張莎莎。
到後來,導演更是直接把問題推給了張莎莎。
「莎莎,周遙是你男朋友,你拿個主意吧。」
張莎莎徹底慌了神。
「我,我拿主意?
「導演,這是你的節目,應該你決定啊!」
周遙是當紅小生,背靠着實力強橫的影視公司,粉絲人數衆多。
要是在這節目出了事,瘋狂的粉絲能把他們兩個撕了。
因此,兩人誰也不肯出這個頭。
張莎莎和導演的爭執,引發了觀衆們的不滿。
周遙粉絲十分激動,在網上同張莎莎粉絲掀起了激烈的罵戰。
【我們家周遙找到張莎莎,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這女人也太沒良心了吧,哥哥生死關頭,她竟然在這推責任!】
【果然關鍵時刻見人品,等哥哥醒了,一定要讓他馬上分手!】
張莎莎的粉絲也不甘示弱。
【拜託,莎莎只是談戀愛,又不是他媽!】
【這事情肯定要聽導演的啊,明明甩鍋的是導演!】
【周遙這見異思遷的渣男,本來就配不上我們莎莎!】
網上ţúₜ吵得熱鬧,現場衆人也是心思各異。
張莎莎和導演你來我往,誰都不肯先鬆口。
向來負責的付鈺也被周遙奇詭的反應嚇到,遲遲不敢下一步動作。
一看,就有着豐富的被醫鬧經驗。
我聽得腦仁疼,忍無可忍大喝一聲。
「都給我閉嘴!
「再吵下去,就等着給周遙收屍吧!」

-22-
見我出頭,張莎莎和導演同時眼前一亮。
「陸靈珠,你不是說自己有辦法嗎?
「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一下。」
導演也跟着瘋狂點頭。
「陸靈珠,你試試吧,這種時候,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萬一試錯了,也沒人會怪你的。」
只是會被網暴而已,我懂的。
「全都給我讓開!」
我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把周遙仰面放好。
然後直接動手撕去他的外褲和衣服,將他大腿皮膚全部露出。
手心、胸口和肚臍上不能有任何遮擋,這樣才能更好地發揮出陽水效果。
見我手腳麻利地剝周遙衣服,衆人神情各異。
唐萱一言難盡地看着我。
「你打算去哪裏找無根之水?」
我伸出手朝天指了指。
「無根之水,當然從天上來。」
素來沉默寡言的陸濱率先開口,神情有些複雜。
「兩個小時前剛下過雨,看這天氣,今天不會再下了。
「這樣乾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張莎莎臉色一變。
「陸靈珠,你不會想一直拖着吧?
「到時候如果不下雨,就把鍋甩給老天爺?」
有種不能隨便打人的無力感。
我懶得再和他們廢話,直接起身朝帳篷走去,留給他們一個乾淨利落的背影。
「這雨,我自會向老天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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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我看了這麼多綜藝,這次的最精彩。】
【陸靈珠這是啥意思,她要求雨?西遊記一樣求雨?!】
【臥槽,牛逼啊,我吹牛都不敢這麼吹!】
【這節目的劇本誰寫的?我倒要看看還能有多離譜,好看愛看!】
網上的風評逐漸轉變,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喫瓜羣衆蜂擁而至。
一時間,我成了本期節目中討論度最高的人,張莎莎三人加一起都比不過我。
網友覺得我背靠宋家,拿到了非常離譜的節目劇本。
爲了走紅,已經喪心病狂到開始胡編亂造。
而節目組的人,則是全部把我當成了瘋子。
只有宋菲菲,站在一邊咬牙切齒。
「靠,你還會求雨啊?!
「會求雨你不教我?是不是人啊!」
歷史中記載古代道士利用清微雷法或者神霄雷法祈雨。
比如,元朝道士張守清,宋朝道士林靈素,和林靈素同時代的王文卿,等等都會祈雨,並因此多次受到皇帝的嘉獎。
要求雨,需要在高處設置雨壇。
我朝四周看了一圈,最適合求雨的位置,就在陸濱他們帳篷背後的山崖上。
這麼多人,也沒人幫我搭把手。
現在出門在外,只能一切從簡。
我扛着一張簡易的露營桌就朝山崖跑去。
救人如救火,周遙的傷口,確實不能再耽擱了。
我吩咐宋菲菲看緊周遙,一旦下雨,要立刻按住他的手腕腳腕。
被海陰蝨咬傷的人,會本能地懼怕陽水。
到時候周遙估計會想辦法逃走,必須得找人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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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會真信陸靈珠的話吧?」
張莎莎被宋菲菲要求按住周遙的手腕,她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不敢違背宋菲菲的意思。
只能一邊敷衍地按着,一邊隨口抱怨。
「什麼海陰蝨,現在更離譜,直接求上雨了!
「她不會真以爲自己是什麼天師吧?」Ṭúₙ
陸濱和付鈺沒說話,唐萱按着周遙另外一隻手,試探性地問宋菲菲。
「你們好像,很熟?」
宋菲菲傲嬌地一甩頭。
「她什麼檔次,也配和我熟?」
張莎莎頓時放心,開始了更爲猛烈的抨擊和冷嘲熱諷。
對此,我一無所知,仍埋頭趕路。
山崖陡峭,兩個攝像大哥在半山腰就跟丟了。
萬般無奈之下,其中一個攝像大哥把鏡頭遞給我。
「你自己拍吧,我實在是跑不過你。」
???
你禮貌嗎?
我扛着一張桌子,現在還要讓我扛攝像機?
【666,陸靈珠這體力,我覺得她是真的有點東西。】
【你們看到剛纔很高的那塊石頭了嗎,她「咻」一下就上去了,感覺會輕功!】
【不誇張,剛纔那石頭,我花一天時間都上不去。】
網友們對我的身體素質,展開了熱火朝天的討論。
多數人都覺得,宋氏影視爲了推出我這個新人,沒少下功夫。
甚至有人說,我被祕密訓練了一年,就爲今天這期節目。

-25-
這山崖長得很是奇怪。
坡度陡峭,幾乎沒什麼下腳的地方。
整個山頂,也帶着微微隆起的弧度。
我找半天,才勉強找到一處可以放桌子的地方。
爲了保持平衡,還在桌角下墊了幾塊石頭。
將攝像機架好以後,我按照規矩,極爲小心設好祭壇。
燃香,ťū́ₗ搖鈴,焚燒符紙。
我搖着鈴,腳踏七星步,口中大聲念着咒語。
「五帝五龍,降光行風。
「風來!」
用真氣喊出的咒聲穿破雲霄,在空中傳出極遠。
宋菲菲呆呆地仰頭看着我模糊的身影,羨慕的眼淚從嘴角流下。
「臥槽!整這麼帥!
「這麼拉風的技能,爲什麼不教給我?」
網友們也都很激動。
【臥槽,這咒聲差點把我尿喊出來!】
【我承認陸靈珠這兩句話喊得蕩氣迴腸,但是想求雨,她——】
網友的話只發了半句。
因爲此時狂風大作,崖頂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唐萱連帽子都被風掀掉了。
香爐中的三道煙並沒有被風吹散,依舊筆直地朝上方飄去。
我繼續搖鈴。
「廣佈潤澤,輔佐雷公。
「雲起!」
無數烏雲從天邊席捲而來,隱隱有壓倒山崖之勢。

-26-
張莎莎震驚地看着漫天黑雲,半晌,才低喃道。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網友們比她還要激動,在彈幕前紛紛破防。
【這是特效吧,肯定是特效!】
【還說是直播呢,狗屁,都是提前錄好的吧!】
【樓上的,這真的是直播,我大表姑她三嬸媳婦的堂哥就在現場,給我們發視頻了。】
此時,所有的聲音都影響不到我。
求雨耗費極大,踏步,搖鈴,喊咒需要互相配合。
行差踏錯一步,求雨儀式就會失敗。
「神符命汝,常川聽從。
「雷鳴!」
閃電飛光,雷聲轟鳴。
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崖頂,一人面對無數遊走的雷蛇。
她一手指天,一手搖鈴。
清亮的聲音中帶着足以對抗天地威壓的勇氣和自信。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
「雨至!」
大雨傾盆,銀河倒泄。
天地間,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水霧。
宋菲菲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眼神中滿滿都是嫉妒。
「真他媽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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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和啞巴一樣,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這一幕,都忘記了說話。
張莎莎幾人被這場大雨懾住心神,竟然都忘記我走之前的交代。
雨水落下,周遙就像入鍋的魚一般開始撲騰。
陸濱幾人光顧着看我,被他的反應打個措手不及。
「發什麼呆,周遙要跑了!」
宋菲菲一聲大喝,將幾人的理智拉回。
陸濱率先反應過來,一個鷂子撲食將周遙重新撲倒在地。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都跑來幫忙。
周遙面容猙獰,張開嘴像野獸一樣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雨,雨!
「不要雨!」
雨水落到他身上,竟冒起陣陣白煙。
「都給我按好了!」
此刻的周遙力氣極大,動作瘋癲。
唐萱和張莎莎兩個女孩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宋菲菲親自上陣按住他一條腿,陸濱和四五個年輕男孩一齊上陣,總算是按照我的要求,把周遙平放在地上。
「啊!」
在大量雨水的沖刷下,周遙的反抗逐漸微弱。
他腿上的水泡和紅腫迅速消退,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白皙光潔。
臉上的黑氣也緩緩褪去,只是嘴脣依然有些蒼白。
宋菲菲放開手,站起身朝我揮手。
「靈珠!收了神通吧!」
我淡然地點點頭,朝着天上丟出一枚造型古樸的令牌。
「急急如律令!
「雲散,雨收!」
烏雲散去,霞光萬丈。

-28-
我扛着攝像頭和露營桌下山時,發現衆人都有點不對勁。
以前是用看瘋子的眼光看我。
現在,好像我是什麼喫人的妖怪。
張莎莎躊躇着走上前,張開嘴,欲言又止。
還是付鈺幫她說出了下面的話。
「周遙好像暈倒了,什麼時候能醒?」
我把手指按在他手腕上把了會兒脈,又翻開他眼皮看了看。
「陰毒入體,陽氣有損。
「給他灌碗薑湯下去,再讓他好好休息兩天就行。」
工作人員立刻扛着他回營地,換衣服灌薑湯。
張莎莎咬着脣,猶豫半天才一跺腳,扭頭跟着周遙走了。
宋菲菲屁顛屁顛湊上來,夾着嗓子十分甜膩地喊我。
「靈珠大師~」
「滾!」
宋菲菲笑嘻嘻地朝我拋媚眼。
「好嘞!」
唐萱驚疑不定地看着我們,等宋菲菲走後,才探究地開口。
「你和宋家大小姐?」
「一點都不熟!」
和現場詭異的寂靜不同,網上早已吵開了鍋。
絕大多數人都不信這雨是我求來的,都說這是錄播,或者我看過天氣預報。
我的支持者則是發出了靈魂拷問。
【你見過天氣預報,有這麼精準的卡點?】
【風來,雲起,雷鳴,雨至,還有最後的天晴,誰家天氣預報卡點這麼準!】
【這節目肯定都是特效,都是假的。誰有陸靈珠聯繫方式?我想去拜個師。】

-29-
鏡頭前的觀衆很興奮,節目組的人很慌。
如果我說的是真的,那就代表三天後確實會有大凶之物出現。
導演召開緊急會議,商量要不要停止錄節目。
當然,他也是拿錢喫飯的。
最終決定,還是要由製片方拍板。
資本家是沒有良心的。
宋菲菲將桌子拍得哐哐響。
「我宋家拿 10 個億出來錄節目,你們當我是空氣啊!
「居然去聽一個道士的話!
「要停播可以,十倍違約金給我結一下!」
導演灰溜溜從帳篷出來,沒一會兒就拎着一大袋東西來到我跟前。
兜裏有罐頭,蛋糕,各種零食,還有好幾盒滷味。
此時,剛好是戌時一刻。
我挑出幾樣不愛喫的丟給唐萱,把袋子抱進懷裏,面有難色。
「導演,你這樣不合規矩啊!
「按節目組規定,我們是不能喫工作人員食物的。」
導演滿不在乎地擺手。
「剪掉,都剪掉!」
攝像大哥輕咳兩聲。
「咳,我們這個是直播,沒法剪。」
導演瞪他一眼,攝像師立刻閉上嘴。
「靈珠啊,你給我交個底。
「第三天,真的會有大凶之物來嗎?」

-30-
想起宋菲菲威脅的眼神,我只能含糊其辭。
「天機,不可泄露啊!
「知道周易,爲什麼叫易?萬事萬物,都處在變化當中。
「這個變化,隨時有可能發生!」
罷了罷了,到那時,我儘量護住他們周全便是。
導演愁容滿面地走了。
求雨極耗心神,我沒精力和人再寒暄,鑽進帳篷呼呼大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海面剛剛露出一抹橘紅,我就醒了。
揉着眼睛走出帳篷時,差點踩到一個人。
???
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
草,怎麼會有這麼多帳篷!
連條路都不給我留!
我踮起腳看了一下西北側的崖底。
果然,張莎莎周遙他們的帳篷,也搬過來了。
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得多熱啊!
我不耐煩看見這許多人,找了個陰涼地方練早課去。
等我回來時,榕樹下已經熱鬧非常。
「哎呀你踩我腳了!」
「靠,你把我的機器撞歪了!」
「我帳篷呢,我怎麼找不到自己帳篷了?!」
「呀,靈珠大師回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人羣立刻安靜下來。

-31-
如同摩西分海一般,人羣自動分成兩半。
有給我泡茶的,給我送飲料的,還有給我撐遮陽傘的。
連宋菲菲這個金主,都被擠到了一邊。
網友給這天的節目起了個名字,叫「拍馬屁大賽」。
所有人都在不着痕跡地給我拍馬屁。
有些人拍得比較冒昧,有些人拍得無比自然。
聽說這節目還吸引了好多體制內的人,逐字逐句學習如何拍馬屁。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我。
比如張莎莎。
「拽什麼呀,真當自己是救世主了?!」
張莎莎剛罵完我,她經紀人轉頭就給我塞了一個金鐲子。
「靈珠大師,你別同她一般見識。」
娛樂圈都是人精。
除了張莎莎,有不少人並不相信我,但是不會傻到來得罪我。
大家都秉持着同樣一個信念。
萬一呢?
萬一我說的是真的呢?
這一天的拍攝,平平無奇,甚至還有點無聊。
也不用自己找喫的,別人送的東西都喫不完。
每個人都在我跟前秀存在感,試圖讓我認個臉熟。
我的帳篷一直有人進進出出,搞得我煩不勝煩。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太陽還沒落下,所有人都擠在我帳篷附近,一臉緊張。
我從來沒想過,小小一頂帳篷,可以坐下這麼多人。
一個個肩挨着肩,腳擦着腳。
這可是在直播啊,都不要面子的嗎?

-32-
「呵,一羣傻子!」
張莎莎翻個白眼,氣沖沖朝外走去。
她本來就討厭我,看到我衆星捧月的模樣,更是氣ṭúₛ不打一處來。
「張莎莎!你去哪!」
張莎莎連頭也沒回,十分不耐煩地甩了甩手。
「憋悶,我去散步!
「別管我!」
不管不行啊,離我算的時辰,已經非常接近了。
「你給我回來!別亂跑!」
我一喊,張莎莎反而跑得更快了。
陸濱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他受張莎莎邀請來當助理,自覺要對張莎莎的安全負責。
所以張莎莎一跑,他也忙跟了上去。
一起跟着去的,還有張莎莎經紀人,我們都喊她虹姐。
虹姐罵罵咧咧朝前跑去,柳眉倒豎,滿臉怒容。
「張莎莎!這裏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你再有什麼不滿,也要等天亮以後,快回來!」
張莎莎見沒人站在她那邊,更生氣了。
她之前是女團出身,一直學跳舞的,身體素質不錯。
拼盡全力跑起來,速度極快。
幾個呼吸間,就跑到了海邊。
此時,一艘黑壓壓的船,在月色的照耀下,破浪而來。

-33-
導演眯着眼看半天,鬆了一大口氣。
「大家別慌,這是公司的船,是來送補給的。
「都別傻站着了,還不去幫忙搬東西!」
導演一聲令下,其餘的工作人員紛紛朝海岸跑去。
船靠岸後,緩緩降下梯子。
看着夜色下那幫下船的人,我汗毛頃刻間豎起。
「回來!都給我回來!」
張莎莎已經站在船前,第一個下船的人好像沒看到她一般,直直朝她身上撞去。
她一把抓住那人胳膊,咬牙切齒瞪着他。
「你是死人啊!
「我那麼大個活人站在這裏,沒看見嗎?!」
糟了!
「死人?」
撞到張莎莎那人機械地回頭,肢體像木偶人般僵硬。
他說話的聲音也很奇怪,似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沙啞乾澀。
「你說,我是死人?」
「張莎莎!跑啊!這是鬼船!」
我氣沉丹田,一邊喊一邊朝張莎莎跑去。
「其他人都ƭüₐ給我退到榕樹下,不想死動作就快點!」
這石破天驚的一聲喊,終於把一邊說話一邊朝鬼船走去的衆人驚醒。
同時,也驚動了鬼船。
在海中失事的船隻,陰氣不散,怨氣凝結,時間長了就會變成鬼船。
每當月圓之夜,鬼船就會浮出海面,如同幽靈般在海上游蕩。
它會吸引附近的亡魂,存活時間越長的鬼船,上面寄生的亡魂越多。
而且,鬼船還能變幻成其他船隻的模樣,吸引其他船隻上的人靠近。
鬼船上的亡魂,滿含怨氣而死,對所有活物都心存嫉恨。
張莎莎剛纔那兩句話,估計要徹底激怒他們。

-34-
「你說我是死人,那你也一起下來陪我吧!」
說完,就伸出手狠狠掐住張莎莎的脖子,想要將她纖細的脖頸當場擰斷。
此時,陸濱已經跑到了張莎莎跟前。
他反應極爲迅速,飛起一腳蹬在那個男鬼胸口,趁着這個機會撈起張莎莎就跑。
只是張莎莎被這一變故嚇傻了,雙腿發軟,如同一攤爛泥般癱坐在地上。
陸濱替她爭取到的時間,完全被浪費了。
鬼船上的鬼,見有鬼率先動手,兇性大發,立刻蜂擁而上。
一幫人在前面拼命跑,一羣鬼在中間瘋狂追。
而我,是其中唯一的逆行者。
陸濱爲救張莎莎,被兩隻鬼拖在一邊撕咬。
張莎莎被那男鬼按在沙灘上,正拼命扯着嗓子哭喊。
水鬼是最難對付的。
金水相生,水乃木之母。
桃木劍和銅錢劍,一對上水鬼,力道會削弱很多。
我忍痛掏出一張雷火符,催動咒語朝那男鬼砸去。
「五雷三千降,雷火百萬兵。火光燒世界,邪魔化爲塵!」
水鬼化作一團火光,我朝邊上砸出一把糯米,擊退其餘水鬼。
「陸濱,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陸濱手臂上有好幾處傷口,正汩汩朝外流着血。
我眼前一亮,立刻掏出桃木劍,用力往他傷口上蹭。
一把蹭完,又拿出一把。
他這人一身正氣,還上過戰場。
最難得的是,看樣子還是個處男。
這滿身的陽剛之血,不拿來殺鬼真是暴殄天物啊!

-35-
我和陸濱手握桃木劍,將張莎莎護在中間。
三人艱難地在鬼堆中,殺出一條血路。
腿腳快的人,已經率先跑到榕樹下。
後頭追上去的水鬼,在靠近榕樹周邊時,被憑空出現的巨大樹根狠狠抽飛。
那樹根通體漆黑,甩動間竟然隱隱有雷鳴之音。
臥槽!
這大榕樹竟然是雷生木!
雷擊木已經十分稀少,是被天雷擊中過的樹木。
這木頭蘊含天道正氣,雷霆之威,是一切邪祟陰物的剋星。
而雷生木,更爲難得。
我長那麼大,也從未見過,只是聽師尊說起過。
所以看到大榕樹時,纔沒有認出來。
雷生木,是遭雷擊後仍然存活下來的樹木。
蘊含天地靈氣,雷霆之威,還有極爲蓬勃的生命之力。
這樣的樹木,就連天材地寶都不足以形容。
唯一遺憾的是,雷生木,不能換地方,一挪必死。
不然有這樣一棵樹看家護院,萬鬼不懼。
我興奮得恨不得仰天長嘯一聲。
有了這雷生木,今天晚上我可以順利護住衆人性命了!
「把帳篷都拆了,圍着樹木坐好!
「離樹幹越近,越安全!」

-36-
靜謐的海岸,潔白的沙灘,還有那撩人的月色。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這是一番非常美麗的景象。
只是,沙灘上的場景有些詭異。
粗壯的大榕樹邊擠擠挨挨站滿了人,離數十米遠,摩肩接踵站滿了鬼。
雙方大眼瞪小眼,好像要進行火拼的兩個幫派。
導演恨得直拍腿。
「哎呀,這麼好的畫面,攝像機怎麼都搞丟了!」
旁邊那人一迭聲慘叫。
「啊,導演你拍到我腿了!」
宋菲菲擠到我身邊,擠出一腦門子汗。
「這就是你說的大凶之物?鬼船?
「我感覺也不兇啊!」
我用糯米包住陸濱的傷口後,才鬆了一口氣。
「鬼船,遠比你想得要可怕。
「子時還沒到,一切還沒開始呢。」
張莎莎他們幾人幸虧把帳篷搬到了榕樹下。
他們之前選的位置,恰好是鬼船登陸的附近。
難怪,是個極兇之位。
天色漸晚,越來越多的人坐不住了。
有肚子餓的,有想上廁所的。
可是大家都不敢動。
因爲整個島,除了榕樹周邊,幾乎全都被黑氣籠罩。

-37-
一股極爲陰冷的氣息不停從前方傳來,溫度越來越低。
有不少身體弱的人,已經率先遭不住。
張莎莎眼神茫然,直勾勾地盯着鬼船的方向。
「許皓,你終於肯理我了。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我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周邊的人倒吸一口冷氣。
唐萱幸災樂禍地看向周遙,趴在我耳邊輕聲解釋。
「許皓是張莎莎的前男友,看來周遙只是個替代品,哈哈哈!你看他臉色多難看!」
周遙的臉色確實很難看。
只是他並沒有生氣,而是和張莎莎一樣,呆呆地望着鬼船的方向。
「阿鈴,是你嗎?
「以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你和孩子,在地下還好嗎?」
嗯?
什麼!
周遙這麼亂,唐萱要怎麼想!
我立刻扭頭看向唐萱,卻發現她也雙眼發直。
「表哥,你爲什麼是我表哥呢,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娛樂圈的人,可真亂啊!
喫瓜的快樂十分短暫。
因爲周遙幾人,已經一邊說話,一邊朝鬼船走去。
雖然很快就被身邊人拖住,但是有更多的人加入他們之中。

-38-
再這麼下去,我們估計一個人都護不住。
宋菲菲一手按住一個人,有些絕望了。
「靈珠,受鬼船影響的人越來越多了!
「快想想辦法啊!」
我努力將人捆成糉子,系在樹幹上。
「你不是最喜歡大凶之物了嗎,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趕緊上!
「和鬼船單挑去!」
宋菲菲這人最受不了激將法。
當即一梗脖子,捏着一把雷火符就朝前衝。
「去就去!」
這祖宗!
無奈之下,我只有把這些人都託付給了陸濱。
他雖然受了傷,但是性格堅毅,半分沒有受鬼船影響。
越是心神飄忽,精神恐懼之人,越容易被鬼船的幻象所迷惑。
同樣,付鈺也依然保持着清醒。
我和宋菲菲前後腳衝出榕樹的保護圈,不到十分鐘就跑回來了。
宋菲菲毫無形象地跪坐在地上,噁心得直翻白眼。
「嘔~」
「所有鬼當中,最噁心的就是水鬼!」
隨着陰氣漸濃,好多鬼都露出了頭七時的慘狀。
那真是,滿滿一船的巨人觀。
海水特有的腥臭味和腐爛味加在一起,直衝人的天靈蓋。
而且這鬼船上的鬼魂實在太多了,雙拳難敵四手。
更何況,我們面對的是千手。

-39-
「靈珠,幫忙!」
原本被我捆成糉子的周遙,竟然用力把繩子給掙斷了。
我費了好大勁,才重新捆住他,並在他胸口處貼了張護陽符。
可節目組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帶的幾十張符紙根本不夠用。
護陽符能護住他們周身陽氣,讓他們不再輕易被鬼船迷惑,但是也堅持不了太長的時間。
捆完人,宋菲菲剛想坐下喘口氣,我已經上前一步拉起她。
「別休息了,越接近子時,鬼船影響越大。
「鬼魂和鬼船的陰氣會互相促進,我們得多弄死幾個水鬼,才能減輕鬼船對他們的影響。」
宋菲菲仰起脖子朝黑壓壓的鬼船看了一眼,絕望地癱倒在地。
「臥槽,這得打到什麼時候去啊!
「你不是會求雨嗎,就不能求個雷,劈死它們!」
我渾身一震,用力拍在宋菲菲大腿上。
「靠!我怎麼沒想到!」
求雨儀式,十分複雜。
根據儀式的不同,所求之雨也有不同。
春雨細膩,綿延不絕,潤物無聲。
暴雨滂沱,有衝堤決壩之勢。
而只要所求得當,還能求來雷陣雨。
雷雨交加,盡顯上蒼之威。
鬼船這等陰物,跳出五行,爲天道所不容。
只要引出雷雨,雷電自然會去追逐鬼船。
在天地之威面前,所有鬼魅都是泡影。

-40-
「所以我掩護你,你跑去山頂求雨,我一個人單槍匹馬殺上鬼船?
「等下雷雨後,我還要在鬼船上驅動引雷符,把天雷引到鬼船?
「還要掐好時間,在雷劈中鬼船之前,跳船逃跑,否則我也會被劈成焦炭?」
宋菲菲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是喜歡刺激,但是不想今天就死。
「我請問呢,爲什麼不是你去鬼船引雷?」
面對她的質疑,我發出了靈魂拷問。
「你會求雨嗎?
「你是不是怕了?
「大凶之物,是不是你要看的?」
宋菲菲黑着臉,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你走之前,去幫我把沙灘上的攝像機拿回來。
「最少要三臺,不然我不去。
「只有三個以上的機位,才能拍出我的美貌和英姿。」
這些都是小事。
我很快取到攝像機,並按照宋菲菲的要求放置好。
架好機位後,宋菲菲左手握劍,右手捏符,義無反顧朝鬼船衝去。
我朝着她的反方向,朝着山崖狂奔。
也是到這時,我才深深體會到了人民幣玩家的可怕之處。
宋菲菲身上好像有什麼儲物空間,符紙多得根本用不完。
我在崖上奔跑,不時能看到鬼船上火光四射,電閃雷鳴。
一個人,硬是打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這一戰,喬墨雨光是看一眼,都能心疼到昏過去。

-41-
「太元浩師雷火精, 結陰聚陽守雷城。
「關伯風火登淵庭, 作風興電起幽靈。
「收陽降雨頃刻生, 驅龍掣電出玄泓。
「雨至雷鳴!」
怕宋菲菲撐不住,一段求雨咒差點讓我念成 rap。
「雷至,菲菲!引雷!」
黑夜中, 海浪翻湧, 似乎隨時能將一切東西吞噬。
潔白的沙灘上,靜靜地停着一艘鬼船。
在月光的照耀下, 鬼船顯露出它原本的面容。
破爛的船體上爬滿了各種藻類和貝殼,船頭破了一個大洞,洞口處一眼望去,屍橫遍野。
甲板上站滿了各色各樣的水鬼, 全都面容猙獰,形象可怖。
在這一船黑色灰色中, 有一抹鮮亮的身影極爲引人注目。
女孩長髮飛舞,身形纖細,卻充滿了力量。
她一手執劍,一手結印,眼神中有着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堅定。
「雷霆號令,敕招衆靈,上通無極,下徹幽冥!
「吾以吾軀, 召喚九雷!
「急急如律令!」
「轟隆隆!」
漫天雷電, 都只是她的背景板。
此刻的宋菲菲, 宛若在雷火中涅槃的女神。
每一個動作和角度, 都經過她的精心設計。
只恨我視力太好,將她所有裝逼盡收眼底。
草,真他媽帥!

-42-
天雷滾滾,劈了足足有一刻鐘才停下。
沙灘上早已看不到鬼船的身影,只餘下一堆焦臭的黑灰。
我鬆了口氣,這纔不急不緩地朝山下走去。
等我來到榕樹下時,卻發現宋菲菲正抱着一堆破爛的機器哭。
宋菲菲流過血流過汗,就是沒有流過淚。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哭得這麼傷心。
我臉色大變,三兩步跑過去, 嚇得聲音都在顫抖。
「出什麼事了?
「你快說啊, 急死人了!」
宋菲菲把臉貼在一塊破破爛爛的屏幕上,哭得嗓子都啞了。
「他媽的, 雷引多了, 把攝像機全劈了!
「嗚嗚嗚嗚, 這是我最牛逼的時刻,竟然沒有拍下來!
「我好恨啊!」
神經病!!!
後來等節目結束以後, 我才知道所有的鏡頭, 在鬼船到來時就已經結束了。
網上罵聲一片,都在說這節目憋半天,最後拉了一坨大的。
原本相信我的人,也都覺得是節目組編不下去, 才如此收尾。
宋菲菲對此耿耿於懷,每天拉着我猛女撒嬌。
「我不管,咱們再去參加一期節目吧!
「這次我一定要一雪前恥!」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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