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閨蜜拉我去黑診所打「大蒜針」提高記憶力。
結果我因劣質藥劑而中毒。
我維權，閨蜜卻哭着替護士求情：「她剛考上研究生，別毀人前途。」
青梅竹馬衝進來，視線卻黏在閨蜜身上：「林念，你又無理取鬧。」
正當我想發飆的時候，眼前卻突然飄過彈幕。
【女配又在撒潑，怪不得青梅竹馬男主只愛妹寶。】
【她馬上要拿高考威脅男主跳海了，活該最後嫁給家暴男。】
放棄高考？呸。
男人和前程我自然知道選哪個。
-1-
「護士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別報警毀人前途啊。」
程晚晴剛哭着替護士朝我求情後，我就看見了彈幕。
【天使妹寶好溫柔！男主馬上就要對她一見鍾情了！】
【女配又在撒潑，怪不得明明女配和男主是青梅竹馬，但男主偏偏喜歡妹寶。】
【她等會要拿高考威脅男主了，活該最後嫁給家暴男。】
忽然間，彈幕如同幽靈般浮現在程晚晴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旁邊。
我？女配？放棄高考威脅青梅竹馬的方浩寧？最後嫁給家暴男？
這是哪個裹了小腦的作者寫出來的劇情。
男人和前程我還選不出來嗎？
程晚晴見我僵住，拽着我袖子的手加了力道，哭得梨花帶雨，語氣還帶着些撒嬌：「念念，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拉你來…你別爲難他們了，好不好？」
她話音未落，給我們注射大蒜針的年輕護士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冰涼的地磚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求求你…求你別報警！我今年剛考上研究生，家裏困難纔出來兼職的…我的人生不能就這麼毀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兩個女人，一個跪地哀求，一個拽着我哭求，配合得天衣無縫。
但我卻因爲護士的話更加生氣。
她是要去上研究生的，那我還是馬上要去參加高考的。
我的人生差點被她毀了，現在居然還想輕而易舉地被原諒。
程晚晴還好意思替別人求情。
要不是她非要拉着我來，我根本不會過來。
而來了之後，程晚晴因爲去衛生間所以讓我先注射，剛注射十分鐘我就頭暈嘔吐，差點呼吸不上來，我出現中毒症狀五分鐘後程晚晴才從衛生間出來。
自始至終，盛情邀請我來的程晚晴可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診所裏其他幾個被驚動圍過來的顧客也竊竊私語：
「嘖，這麼鬧，至於嗎？打針有點反應也正常吧？」
「就是啊，看那小姑娘哭得多可憐，心腸真好，自己都這樣了還替別人說話。」
「不過那護士也是…操作肯定有問題，反正我是不敢在這弄了。」
旁邊吵個不停，彈幕也沒閒着。
【男主快點出現吧！看清女配真面目，然後對妹寶一見鍾情！】
【馬上來了！他們倆會一起並肩作戰，成爲最年輕的首富！】
【太期待啦，我要看女主怎麼萌死所有的對手的。】
程晚晴有沒有萌死別人我不知道。
但是我快要被她蠢死了。
「爲難？」
我甩開程晚晴死死扒着我的手，動作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程晚晴被我甩得踉蹌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眼淚都忘了流。
我不再看她，也不看地上跪着的護士，徑直從肩上的書包裏掏出一個透明的文件袋。
「在注射之前我們都做過了過敏測試，現在報告就在我手上，你們還想抵賴？」
我高高舉起那張報告單，讓周圍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字。
那過敏結果上清晰寫着：
大蒜素過敏測試：陰性。
-2-
「陰性，看清楚了嗎？」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護士看到我的報告單，臉瞬間變得慘白，但還在懇求：「你現在不也沒事嗎？這就是打針的特殊反應，真的沒什麼大事。」
我聽到護士這話，暴脾氣又瞬間上來了。
「我剛剛差點呼吸不上來，現在好點你就說沒事了？我沒出事那是因爲我命好，和你沒關係。」
診所裏瞬間死寂，剛纔還在議論紛紛的顧客全都噤了聲，表情都多了些同情。
地上護士的臉色慘白如紙，嘴脣哆嗦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程晚晴也愣住了，她大概沒料到我會隨身帶着這個，更沒料到我此刻的冷靜和精準打擊。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再說些什麼，但對上我的視線，也只能硬生生嚥了回去，眼神躲閃，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了。
【臥槽！有證據！女配支棱起來了？】
【啊這…診所確實有問題啊，過敏測試陰性還出事？】
【妹寶快幫護士姐姐說句話呀，她也是被診所坑了。】
【前面的醒醒吧，這明顯是醫療事故了，女配硬氣點沒毛病。】
彈幕飛快滾動，一部分似乎開始動搖。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曝光，投訴，法律途徑，該走的一步都不會少。」
我放下報告單，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這個大廳裏的所有人聽到。
護士還在啜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剛考上研，不能坐牢啊…」
我看着護士，只覺得她說的這句話十分荒謬。
「你有前途，難道我就沒有了嗎？」
-3-
正在我們吵鬧的時候，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男人終於聞訊趕來，臉上堆着職業化的焦急和歉意：「哎呀呀，這位同學消消氣，有話好好說，一定是哪裏出了誤會。」
他一邊說着，一邊想要奪走我手裏的報告單。
我早有察覺，一把揚起手中的報告單。
「誤會？我差點死在你們這破牀上，你跟我說誤會？」
負責人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眼神陰沉下來。
程晚晴終於回過神，又想來拉我，聲音帶着哭過後的沙啞和急迫：「念念，你冷靜點，馬上就要高考了，這鬧大了也耽誤考試，我們…我們私下解決不行嗎？讓她們賠點錢，道個歉就算了。」
我轉頭看向程晚晴。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程晚晴這種善良的白蓮花形象，真是令人作嘔。
程晚晴被我這個眼神嚇得退後了一步。
「程晚晴，你腦子裏除了當聖母裝好人，是不是就只剩下漿糊了？她們差點毀了我的人生，你還讓我算了？」
說完，我冷哼一聲。
「哦我都快忘了，是你非拉着我來打這個大蒜針，說什麼老闆是你的遠方表姐，絕對靠譜，現在你逃過一劫，還好意思勸我說算了。」
【？？？驚天反轉，這個老闆是妹寶親戚？】
【臥槽，細思極恐，這診所該不會真有問題吧？】
【妹寶臉都白了，這反應不對啊。】
【不是吧，我覺得妹寶肯定不知情。】
周圍的人就是個喫瓜羣衆，發現事情有反轉了又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是她拉來的？」
「還是親戚？怪不得一直幫腔！」
「天哪，這不是合夥坑自己朋友嗎？」
程晚晴的臉從剛剛的慘白變成了漲紅，臉上有一絲隱藏不住的慌亂，但很快，她又恢復之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念念，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上下掃了程晚晴一眼。
她面目紅潤，精神抖擻，我還真沒看出來她算哪門子的受害者。
就在這時，診所那扇不算厚實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林念，你又在作什麼妖。」
-4-
方浩寧來了。
他穿着簡單的白 T 恤和運動褲，額頭上還帶着汗，應該是剛剛從學校跑來的，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什麼擔憂，反而是有些煩躁。
方浩寧是我叫來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很多事情我都習慣性的和方浩寧說，他雖然煩我，但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總是會幫我些。
但現在，我對方浩寧的感情更加複雜。
我抬眼看向他。
可是方浩寧的目光並沒有看向我，而是第一時間越過人羣，如同宿命般地落在了程晚晴身上，再也沒有移開。
此時程晚晴正紅着眼圈，咬着嘴脣，微微顫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強忍着的模樣，讓人不自覺地就心疼了起來。
我和程晚晴是文科班，方浩寧是理科班，我們並不是在同一棟教學樓。
方浩寧一心學習，也從來不問窗外事，估計是第一次見程晚晴。
他看見程晚晴的瞬間，眼睛亮了。
【男主來了來了，英雄救美雖遲但到。】
【快看男主眼神，肯定心疼妹寶了，對女配完全無視。】
【啊啊啊命中註定的相遇，女配臉都氣歪了吧。】
【太想看高考後男女主談戀愛了。】
彈幕興奮地刷屏。
我的視線在程晚晴和方浩寧之間打轉。
看來這確實是他倆第一次相遇。
程晚晴看到方浩寧，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眼眶裏的淚水蓄勢待發，嘴脣委屈地扁起，眼看就要楚楚可憐地展示自己善良的一面。
方浩寧的眼睛盯着看程晚晴許久，最後才落到了我身上，眉頭緊皺，語氣裏都帶着些不耐煩：「林念，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有說話，反而程晚晴站了出來將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最後還帶着哭腔道：
「念念，你就別報警了，那個護士姐姐她剛考上研究生，家裏還那麼困難，念念，我們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報警…報警會毀了她一輩子的。」
程晚晴的話處處替別人着想，真的是白蓮花聖母的形象。
方浩寧聽完程晚晴的話，眉頭皺得更深了，看向程晚晴的眼神帶上了一絲動容和讚許。
【妹寶太善良了，自己都這樣了還想着別人。】
【你們看男主眼神，淪陷了淪陷了，這誰頂得住啊。】
【女配別欺負我們妹寶！】
彈幕一片「心疼妹寶」。
診所負責人和護士的眼中也瞬間燃起一絲希望的光。
我看着方浩寧。
這個從小就一起長大的男孩。
我少女時代所有的美好，都是關於他。
可現在想來，原來我做的所Ṭŭ⁹有事情，都是爲了別人做嫁衣。
就連最後，都還要搭上我的前程。
天下沒有這個道理。
我的神色裏多了些陌生，不像是之前看他時那樣炙熱，只是問道：「方浩寧，你也這麼覺得？」
方浩寧的瞳孔裏多了些冰冷。
他本來就不喜歡我粘着他，現在對程晚晴一見鍾情，更不可能給我好臉色了。
當然，前程和男人，我自然也知道哪個更重要。
方浩寧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行了林念，你這不也沒什麼事嗎？別鬧大了耽誤高考，就算你不在意，你朋友還要考呢。」
瞧瞧，不愧是女主。
我和方浩寧十八年的交情，都抵不過這短短五分鐘。
【男主護着女主的樣子太帥了，磕死我了！】
【救命！這也太配了，求求快點在一起。】
【這女配怎麼不像之前那樣撒潑打滾了，還有點不習慣。】
方浩寧長得帥成績好，學校有大把大把的人喜歡他。
但我是不會允許有人接近的，每次看到他和女生親近，我都會撒潑打滾，久而久之也就臭名遠揚了。
只是現在，我不會了。
我拿起手機，在鍵盤上敲下 110 三個數字，果斷的點了撥通鍵。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冷靜地開了口。
「喂？110 嗎？我要報警。」
-5-
方浩寧最先反應過來我在報警，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手機，朝我吼道：「事情都沒調查清楚你就報警，不想高考了？」
【啊啊啊男主霸氣護妻，這男友力。】
【妹寶別怕，有男主在女配掀不起風浪。】
【快看女配那表情，笑死，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坐等女配發瘋名場面，高考威脅倒計時。】
程晚晴見我報警，像是嚇破了膽一樣眼淚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如同還沒斷奶的嬰兒，聲音夾的讓我打了個寒顫。
「念念，有什麼事不能高考後解決嗎？就算你不考慮別人也要考慮下自己呀，這種事情處理起來肯定會耽誤高考的。」
【妹寶是天使吧，這個時候還讓女配考慮自己。】
【嗚嗚嗚，可愛的寶寶也太善良了。】
【沒搞懂現在女配咋想的，離高考就四天了，還在這浪費時間，不如回去背會數學公式。】
【對啊，都是險些中毒，又不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小題大做。】
彈幕上說的是什麼話？
我這叫浪費時間，小題大做？
我只知道，我捍衛自己的權利，沒有錯。
要是等到高考後，這個診所都可能捲鋪蓋走人，再也找不到人了。
方浩寧今天雖然是和程晚晴第一次見面，但卻像是認識了很久一樣：「她從小就這樣，自私自利，我看她就是太爲自己着想了纔會這樣。」
程晚晴適時地吸了吸鼻子，眼睫上還掛着淚珠，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方浩寧一點，聲音細弱又委屈：「浩寧哥，你別這麼說念念，她只是太生氣了，她不是故意的…」
方浩寧的眉頭果Ŧű̂⁻然鬆動了些，看着程晚晴的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來。
他轉向我時雖然還帶着點不耐煩，但似乎被程晚晴的善良感染了，語氣要比剛剛平和了一些道：「林念，晚晴說得對，得饒人處且饒人，Ṫŭ̀₆人家護士也不容易，你也沒真出事，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尤其是耽誤高考。」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像是施捨：「你要實在氣不過，我讓我爸問問，看能不能讓診所給你點補償？」
晚晴？浩寧哥？
這纔剛剛認識多久，稱呼就進化到這種地步了。
【晚晴，浩寧哥！我磕到了。】
【果然一見鍾情太好磕了，這就是命中註定啊。】
【男主一定要好好保護我們妹寶。】
聽到方浩寧的話，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方浩寧。」
我清晰地叫他的名字，不再是過去那樣嬌滴滴地喊他浩寧哥。
見他看向了我，我才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麼補償，我是要讓這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無視他瞬間沉下來的臉，目光銳利地轉向診所負責人：「你們和程晚晴早就認識，親戚合夥坑害朋友？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們這個診所的資質和操作流程都有大問題。」
「你胡說什麼，我跟她根本不熟。」負責人臉色驟變，聲音尖利起來。
程晚晴也慌了，眼淚掉得更兇：「念念，你怎麼能這樣冤枉我？我真的只是好心，我不知道會這樣…」
說完她無助地看向方浩寧，彷彿我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方浩寧果然被這嬌滴滴的模樣激出了一身保護欲，一步跨到程晚晴的身邊，將我和她隔絕開了，高大的身影帶着壓迫感：Ṱű̂ⁿ「林念你夠了，晚晴好心好意幫你，你非但不領情，還反過來誣陷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了，簡直像個瘋子。」
【對對對！女配瘋了！開始亂咬人了！】
【妹寶哭得好慘，心疼死了，男主快抱抱她！】
【女配嫉妒心發作的樣子真可怕，遠離這種朋友！】
-6-
警察來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兩名ṱų⁽穿着制服的民警走了進來，神情嚴肅：「誰報的警？怎麼回事？」
「是我。」
我立刻舉手，快步走到警察面前，語速飛快但條理清晰。
「警察同志，我是市一中的高三學生林念，今天下午被朋友程晚晴拉來這裏注射大蒜針，說是提高記憶力，但注射後不到十分鐘，我出現劇烈頭暈嘔吐，呼吸困難，四肢麻木等症狀，當時我立刻停止打針進行急救，但期間我發現有護士正在刪除監控。」
如果不是我眼尖看到他們在刪監控，還真聽信了程晚晴和護士說的是自身的原因。
「我有理由懷疑診所使用的藥物來源不明，成分違規，或者是護士操作不當。」
我一口氣說完，指向臉色煞白的負責人和護士。
警察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手中的報告單上，又看了看我和程晚晴明顯還帶着病態的臉色，眉頭緊鎖。
一個年長些的警察問道，語氣帶着關切：「中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需不需要先叫救護車？」
我回道：「現在好一些了，但頭還是很暈，噁心。」
「救護車馬上到，你們先去椅子那邊歇歇。」
警察對着我說完話隨即轉向負責人和護士，語氣轉爲嚴厲：「ṭŭ⁶你們診所的營業執照，藥品採購憑證，這位護士的行醫資格證，全部拿出來，現在！」
負責人冷汗涔涔，腿肚子都在打顫，強撐着狡辯：「警察同志，誤會，都是誤會啊，就是普通的營養針，可能她們體質特殊。」
「是不是誤會，查了就清楚。」警察不爲所動。
診所裏瞬間雞飛狗跳。
警察開始清場無關顧客，登記信息，拉警戒線。
負責人被勒令去拿證件，護士則被單獨帶到一邊問話。
方浩寧完全懵了，他大概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只呆呆地看着現場的一切。
彈幕也炸開了鍋：
【警察真來了，玩脫了玩脫了。】
【臥槽女配是動真格的啊，這魄力有點東西。】
【妹寶好可憐，被嚇壞了，男主快安慰她。】
【雖然但是，診所確實該查啊，差點害死人。】
【女配這麼剛，不怕高考前惹一身騷嗎？】
救護車很快到了，醫護人員給我和程晚晴做了初步檢查，確認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鑑於中毒症狀明顯，建議去醫院詳細檢查和留觀。
爲了身體着想，我自然是要去的。
高考可以再考，但身體就這一副。
程晚晴卻猶豫了，她淚眼婆娑地看向方浩寧，又看看混亂的現場，帶着哭腔：「我…我害怕去醫院，而且快高考了，耽誤複習怎麼辦。」
方浩寧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輕聲安慰道：「沒事，我可以把我的筆記給你。」
說完，他看着我的表情又帶了些厭惡：「林念，你非要鬧得所有人都不安寧，這警察調查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結束的，你不復習晚晴還得複習。」
又是這樣。
永遠都是程晚晴最可憐，最無辜，最需要保護。
而我，就是那個製造麻煩，無理取鬧的瘋子。
我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他，直接閉上了眼睛。
彈幕還在喋喋不休。
【男主好溫柔，妹寶值得。】
【女配真狠，連朋友都不顧了。】
【活該孤獨終老。】
-7-
醫院裏，我做完了一套檢查。
初步結果是藥物引起的急性毒性反應，但是還需要留院觀察。
我讓醫生給我開了一份詳細的診斷報告，這是至關重要的證據。
警察給我爸媽打了電話，他們沒有一會便匆匆趕來。
我媽幾乎是衝進病房的，頭髮凌亂，眼睛紅腫。
看到我穿着病號服，臉色蒼白地靠在牀上，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撲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念念，你嚇死媽媽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把剛剛的經過一字不落的複述了一遍。
我媽聽完也忍不住憤憤道：「我平時看程晚晴文文靜靜的，對你也不錯，沒想到居然搞這出，還有那個方浩寧，虧我還一直覺得他是個好孩子，他居然幫着外人不幫你？」
看到我媽爲我鳴不平，我的心中一陣酸澀。
在這個世界，我是炮灰女配。
除了爸媽，所有人都把我當成工具人。
只有他們，是真心實意的待我。
我拉住媽媽的手，安撫着她道：「媽，彆氣壞身體，醫生說了，留觀 24 小時，問題不大，不會耽誤考試。」
提到高考，我媽的怒火稍微壓下去一點，但憂慮更深：「可你這樣子…」
我露出一個笑容：「我真的沒事，媽，你去幫我請個假，就說到高考前不回去複習了，這些天我在病房裏複習。」
我的成績原本和程晚晴是不相上下的，都在爭文科的年級第一。
後來我黏着方浩寧讓成績有所下降，但至少底子還在。
「好，你先休息，別想太多，我先去問問醫生你的情況。」我媽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我媽剛離開沒多久，病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我以爲是我媽忘了東西，說了聲進。
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我媽。
是程晚晴的父母。
他倆都是精英人士，穿戴都價值不菲。
程晚晴的媽媽看到我就撲到我的牀邊：「念念啊，你怎麼樣？嚇死阿姨了。」
我面無表情地靠在牀頭，沒動。
程母的動作尷尬地僵在半路。
我總算知道程晚晴隨了誰了。
這兩個人一樣浮誇。
程父推了推眼鏡，臉上努力擠出一點和緩的表情，開口道：「林念同學，你受驚了，事情晚晴都跟我們說了，她年紀小不懂事，輕信了親戚的話，叔叔阿姨代她向你道歉。」
程母緊接着說道：「是啊念念，你看在你們這麼多年好朋友的份上，原諒晚晴這一次吧，她真的知道錯了，現在也難受着呢。」
這兩個人，表面是尋求我的諒解。
但字裏行間卻是壓迫。
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無波：「道歉？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和法律做什麼？」
程父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程母的哭聲也噎住了。
「程晚晴跟我說那是她表姐的店，保證安全，注射後出事，她第一時間不是幫我，而是替那個差點害死我們的護士求情，甚至阻攔我報警，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好朋友？」
無論如何，我是真心把程晚晴當做好朋友的。
我沒有想到程晚晴會不幫我。
程母有些急着爲自己女兒辯解：「你這話就太嚴重了，晚晴她心地善良，看不得別人受苦，她那是好心，你怎麼能這麼想她？」
我扯了扯嘴角：「好心？好心差點要了我的命，程阿姨，您女兒的好心，真昂貴。」
【說的有道理啊，我閨蜜要是不幫我，我都氣死了。】
【肯定是妹寶太善良了，唉。】
【感覺站在誰的角度都不對？】
【不是，女主是不是太聖母白蓮花了，氣死我了。】
程父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意，語氣帶了些威脅：「同學，年輕人衝動可以理解，但你要想清楚後果，把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你馬上就要高考了，檔案上留下點什麼，或者被些流言蜚語影響，多可惜啊。」
軟的不行，開始來硬的了。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程叔叔，您這是在威脅我嗎？您確實要包庇一個可能涉及非法行醫，使用違禁藥品，草菅人命的黑診所，甚至威脅一個差點因此喪命，只想討個公道的高三學生？」
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安靜的病房。
程父的臉色徹底變了，變得極其難看，但依舊在警告我。
我卻不慌不忙的搖了搖手機：「您二位進來之前，我已經開了錄音，要不要我現在就放給您聽聽？」
病房裏死一般寂靜。
程父程母的臉色精彩紛呈，他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會如此強硬，甚至不怕威脅。
兩個人說不出一句話，摔門而出。
彈幕爆發：
【臥槽臥槽臥槽！女配還有這一手？！】
【程父那表情絕了，喫癟了哈哈哈。】
【威脅學生，這爹也不是好東西。】
【妹寶爸媽踢到鐵板了，女配好剛，莫名有點爽是怎麼回事。】
【完了，感覺女配要跟妹寶家徹底撕破臉了。】
-8-
24 小時的留觀結束，我確定沒什麼問題ťū́⁴就出院了。
走出醫院大門，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
高考，只剩下最後三天。
剛回到家還沒坐穩，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透過貓眼，我看到是方浩寧。
之前方浩寧倒是來找過我幾次，但是我爸媽都沒有讓他進來，現在剛剛出院他就找上門來了，也並不奇怪。
我打開門，看到方浩寧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感覺。
就好像他不是我暗戀多年的 crush，而只是陌生人。
「林念，你到底想怎麼樣？現在那些警察把診所封了，晚晴作爲關鍵人物也被抓去問話了。」方浩寧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又煩躁，還帶着一種壓抑的怒火。
我聽到方浩寧的聲音，一點當初的情感都沒有，只覺得特別的可笑：「方浩寧，你搞清楚，是程晚晴非要拉着我去診所打大蒜針，也是她和診所老闆是親戚關係，至於診所，它違法經營，草菅人命，它不完誰完？說起來，我還算是爲民除害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
方浩寧被我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用一種極其失望和陌生的語氣說道：「念念，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聽到方浩寧這句話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輕笑一聲，滿眼嘲諷。
這還是他第一次喊我念念。
但卻是爲了一個剛認識不過五天的人。
「我以前？我以前傻乎乎地圍着一個人轉，傻乎乎地相ẗũ̂ₑ信所謂的朋友，結果呢？差點把命搭進去，我還得謝謝你們讓我清醒。」
【怎麼回事，女配支棱起來了。】
【等等女配不搞愛情開始搞事業了。】
【媽呀我沒搞懂，怎麼和劇透的不一樣。】
【這個女配覺醒了，不再是工具人了。】
【至此已成藝術。】
方浩寧沉默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他，之前無論他對我多差的態度，我都能厚着臉皮貼上去。
這是現在我突然冷了下來，他反而不適應了。
我走到門前，將大門敞開，直接催他離開。
「滾吧，高考前別再來煩我。」
-9-
最後三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心無旁騖。
雖然這半年沉迷於方浩寧而疏於複習，但好歹我前面都是有基礎的，再加上平常我都黏着方浩寧泡在圖書館，所以這些天我將書本大致都過了一遍，也就差不多了。
彈幕偶爾還會飄過，帶着各種情緒：
【女配真能沉得住氣，還在複習？】
【女主好像沒怎麼複習啊，男主也是。】
【坐等高考日女配發揮失常。】
【我怎麼覺得女配氣場越來越強了…】
我統統無視，像是看不到這些彈幕。
現在，沒有人可以打亂我的節奏。
-10-
高考日終於來了。
陽光明媚得有些晃眼。
我下了車，便看見身邊路過了兩個人。
是方浩寧和程晚晴。
他們似乎剛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程晚晴穿着一件素淨的白色連衣裙，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睛紅腫，看起來楚楚可憐。
方浩寧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低聲說着什麼，眼神里滿是關切。
他們也看到了我。
程晚晴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像受驚的小鹿般往方浩寧身後縮了縮，就好像我是惡狼一樣，而方浩寧則是眉頭緊鎖，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這兩人自從認識後倒經常黏在一起。
但這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沒有給這兩個人多餘的眼神，只是略過他們，握緊了文具袋朝着考場走去。
彈幕適時出現：
【啊啊啊雖然女主狀態不好，但好配！】
【女配看什麼看，還想搞事？】
【高考了，女配總該消停了吧？】
【賭五毛，女配考不過女主。】
我纔不在乎彈幕怎麼說我。
我只要自己拼盡全力就好。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當最後一門考試的結束鈴聲響起，我放下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結束了。
無論結果如何，我對得起自己。
走出考場，我一眼就看到了爸媽，他們擠在人羣最前面，看到我立刻用力揮手，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笑容。
「念念，這裏。」我媽的聲音帶着激動的顫抖。
我快步走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我媽一把抱住：「考完了就好，別的不想，我們回家，媽給你燉了雞湯。」
我爸也附和道：「先去買手機，早就答應了女兒的事情。」
家的溫暖瞬間驅散了考場的疲憊。
我們剛擠出人羣，準備離開，旁邊卻傳來一陣騷動和壓抑的哭聲。
循聲望去，竟然是程晚晴。
她蹲在路邊花壇旁，捂着臉，肩膀劇烈地抽動着，哭得撕心裂肺。
方浩寧手足無措地站在她旁邊，臉色也很難看，想扶她起來又不敢，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低聲哄着：「晚晴，別哭了，考完了就別想了，沒事的。」
周圍不少考生和家長投去好奇或同情的目光。
彈幕也炸了：
【女主怎麼了，考砸了？哭得好傷心。】
【男主快哄哄啊，心疼死我了。】
【肯定是女配害的，考前搞出那麼大事情。】
【完了，妹寶心態崩了，肯定考砸了。】
-11-
我腳步未停，只是平靜地收回目光，心裏沒有半分波瀾，只拉着爸媽快速走開。
身後，程晚晴的哭聲和方浩寧無措的安慰聲漸漸模糊。
高考結束了，但我和他們的賬還沒完。
等待分數的日子並不輕鬆。
我努力調整狀態，恢復身體，同時也開始着手整理診所事件的後續。
藥監局的檢測報告出來了，結果觸目驚心。
那所謂的大蒜針裏，主要成分根本不是什麼大蒜提取物，而是幾種非法添加的，具有強烈興奮作用的化學合成物。
這些藥物未經嚴格臨牀試驗，副作用極大，劑量稍有偏差就會引發急性中毒，嚴重會導致死亡，我和程晚晴發現的早這纔沒有什麼大事。
診所使用的藥物來源不明，護士更是沒有正規的護士執業資格證，屬於非法行醫。
這個診所，就是在謀財害命。
我爸媽拿着這些材料，在我爸那位律師朋友的全力幫助下，正式向法院提起了訴訟。
這個決定，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
程晚晴家徹底慌了。
就算是程父這種有人脈的大人物，在確鑿的證據和法律程序面前也沒用，更何況他和那個診所老闆確實是親戚關係，不被連累都是好的了。
程母也跑到我家樓下哭鬧了幾次，罵我忘恩負義，心腸歹毒，毀了程晚晴的前程，但最後都被我媽趕了出去。
方浩寧也給我打過幾次電話,語氣從最初的憤怒質問，到後來的疲憊不解，最後甚至帶上了一絲哀求：「念念，非要這樣嗎，晚晴她高考真的考砸了，現在整個人都崩潰了，她已經知道錯了，就不能給她一次機會嗎？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你就私了吧。」
情分？
我怎麼不知道我和方浩寧之前有情分。
「我和程晚晴只有她差點害死我的情分，至於你，我們就當從來都不認識吧。」
我再次掛斷，拉黑。
彈幕在這段時間也變得分裂起來。
【女配太狠了，這是要把妹寶往死裏整啊。】
【支持維權，診所和程晚晴都活該。】
【妹寶高考失利又被告，好慘…男主快幫幫她。】
【感覺男主要被女主家拖累了。】
-12-
終於，高考放榜的日子到了。
這半年我確實疏於複習, 就算這五天再努力也追不回來。
清北之類的名校是肯定上不去的，但好在我的這個分數, 足夠報我最喜歡的政法大學。
我記得以前，我就很羨慕電視上的律師, 幻想以後成爲這樣的人。
但是我自己都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 滿腦子都是方浩寧了。
不過自從能夠看到彈幕後, 我的腦海裏又想起了這件事。
或許之前我只是爲了女主而存在的工具人。
但從此以後, 我是林念, 也只是我自己。
升學宴結束, 方浩寧在家門口堵住了我。
這些天他一直來找我, 但我沒有見過他。
方浩寧的臉色不太好看，但是我看到了他的手上戴上了程晚晴最喜歡的小白兔皮筋。
他們倆的關係，進步得可真快。
方浩寧看見我, 直直地衝到我身邊, 一把拉住了我：「念念, 晚晴也是受害者，她這次也纔剛過本科線, 那天的事情她也很後悔, 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沒有空和方浩寧敘舊，直截了當的問道：「你來找我到底什麼事情。」
方浩寧終於說出了來找我的真實目的：「念念，你就撤訴吧, 程家那邊可以給你一筆不菲的賠償。」
我的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笑意：「不可能。」
-13-
開庭那天, 我作爲原告, 和我爸媽以及代理律師一起走進法庭。
旁聽席上坐了不少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方浩寧,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看向我的眼神極其複雜。
程晚晴也來了，她瘦了一大圈，穿着寬大的衣服，臉色蠟黃, 眼神空洞，低着頭全程不敢看我，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彈幕寥寥無幾：
【唉, 看着好難受。】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女配看起來氣場好強, 像變了個人。】
庭審過程漫長而激烈。
診所負責人和護士在如山鐵證面前, 面如死灰，對指控供認不諱。
辯護律師試圖將責任推到藥品來源不明上, 但無法改變他們非法行醫，草菅人命的事實。
很快就輪到了程晚晴。
她的代理律師極力辯稱她只是介紹人，對診所的非法性和藥品問題毫不知情，不應承擔法律責任。
但我的律師也查到了程家和這個診所暗中款曲的事實，最終駁回了對方律師的申訴。
最終，程晚晴也因此坐牢一年。
程晚晴在聽到判決的那一刻，身體猛地一晃，雙眼一翻，直接軟倒在她母親懷裏，暈了過去。
方浩寧衝了過去，和程家人一起手忙腳亂地扶起程晚晴。
彈幕最後飄過幾條：
【暈倒了，唉。】
【纔剛高考完哎，人生剛剛開始。】
【看到現在怎麼感覺女配變成女主了。】
【是這樣的, 不過這樣更爽哎哈哈哈。】
我平靜地站起身，在父母和律師的陪同下, 走出法庭。
外面陽光正好, 刺得人微微眯眼。
那些飄過的彈幕，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我的未來，沒有彈幕。
只有自己一筆一劃書寫的萬丈光芒。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