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女朋友因爲我給兒子買內褲，鬧到我家來了。
「沒有分寸感的老女人，這東西輪得着你給我男人買嗎？
「那麼喜歡給男人買內褲，自己找個男人啊！」
「整天纏着我男人幹什麼？惡不噁心人？」
我懵了，難道給自己兒子買日常用品還買錯了？
可兒子卻說：「小月說得對，兒大避母，以後你就負責給我們錢就行了。
「我把小月上大學的行頭和化妝品給她置辦出來。」
什麼？拿我當提款機了？
長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
讓我找個自己的男人？沒問題！
大號練歪了，老孃生個小號重新練！
別的沒有，不差錢，有錢還差一個孩子不成？
再生！
-1-
陳小月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我家。
她一把將我給兒子新買的一打內褲甩在了我臉上。
「不要臉！老女人，誰讓你給我男人買內褲的？你安的什麼心？」
她眼眶溼潤，眼睛通紅。
似乎已經哭了很久了。
我嚇了一跳。
她男人是誰？她又是誰？
疑惑間，兒子杜欽澤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小月，別生氣，我已經把我舊的平板電腦賣了，錢給你，你拿去買口紅。」
陳小月不高興地接過兩千元現金，嘟着嘴跟他撒嬌。
「這也太少了！人家看上的口紅，一支就要三百多呢！」
兒子把她攬入懷中，寵溺地輕扶着她的後背。
「寶寶，別生氣了！等我把我媽給我買的金手鍊賣了，再給你買粉底液和粉餅，好不好？」
短短幾句話，一下子讓我胸口鬱結。
我這沙壁兒子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熟悉的讓我懷疑他被前夫奪舍了。
陌生的根本不像高考前那個懂事聽話的兒子。
原來老杜家的男人，一沾染女色立馬會轉換一個形態。
眼前的陳小月，恐怕就是兒子之前說的幫扶對象吧？
兒子學習不錯，從高三開始，一直給一個同班同學免費補課。
還會花掉零花錢給她買飯喫。
搞了半天是這麼回事啊！
我從地上撿起那打嶄新的內褲，衝兒子揮了揮。
「媽媽給你買的東西，爲什麼會出現在別人手裏？」
兒子眼神閃躲，不停地往陳小月身上瞟。
陳小月昂起頭，大步向前，幾乎要貼在我臉上了。
她挑釁的眼神中充滿了戰鬥欲。
「我自然是要檢查一下你給我男人買了什麼了！否則還不知道你竟然會如此越界。
「做女人，就要嚴加管教自己的男人，不然就會被你這種女人鑽了空子。」
我被她氣笑了，我生我養我費盡心思培養出來的孩子。
剛高考完就成你男人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啊？
「我告訴你，你買的那些東西根本不和我心意。只有蘋果全家桶還不錯。
「至於其他的東西，我已經讓澤澤掛到二手網上都賣掉了。」
「以後需要什麼該買什麼，我自然會給你列好清單的。」
「什麼東西什麼花色什麼品牌，我都寫得一清二楚。」
「麻煩你再也不要自作主張，毫無邊界Ṭú⁶感地給我男人買那些不經過我允許的東西！」
-2-
我眯起眼，死死盯住兒子杜欽澤。
他眉頭緊鎖，眼神堅定地回望着我：「媽，不是我說你，男女之間的事，你確實應該多跟小月學學。
「小月雖然年紀小，可是她對兩性關係的研究，那是完全超越你的。」
「她知道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如何處理男女之間模糊不清的距離。」
「你當初要是有這麼一手，我爸也不會早早就把你踹了，跟姜姨雙宿雙飛。」
我挑了挑眉：「你說什麼？他踹了我是因爲我不懂抓住男人心？你爸出軌倒成了我的錯了？
「就你這兩句話，足夠證明你也不是什麼好男人。你跟你爸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兩個渣男啊！」
陳小月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不允許你這樣羞辱我的男人！到底他不是好男人，還是你不是好女人。
「我現在就來好好地給你們評判一番。跟我走！」
話音剛落，她大步向前朝我臥室走去。
她似乎對我家瞭如指掌，看起來應該不是第一次來訪了。
她推開我的房門，徑直走去拉開了我衣櫃的門，目標十分明確。
然後眼神輕蔑勝券在握地看向我：「今天我就要撕碎你的遮羞布，讓你兒子好好看看，你是個什麼下流貨色！」
她大手一揮，從衣櫃中扯出我一身真絲睡衣。
然後一把丟在杜欽澤腳下。
「你看着什麼是什麼！」
我挑了挑眉：「這有什麼？一身長袖長褲睡衣罷了。」
陳小月冷哼一聲，慢慢靠近我：「有什麼？哪有好女人會穿這種面料的東西？
「騷貨纔會在家裏這麼打扮自己！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些骯髒的心思！」
「誰會在家裏穿內衣？脫掉內衣，然後再套上這種東西。」
「兩個大皮球活靈活現地在我男人面前呈現出來。」
「你想幹什麼？你惡不噁心？你是想勾引我男人嗎？」
我氣得翻了個白眼：「我說這位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齷齪？
「杜欽澤是我兒子，我是他媽媽，給他買日用品這活，我幹了 18 年了。」
「怎麼？你沒媽給你買日用品嗎？再說了，誰告訴你我在家不穿內衣的？」
「是你媽還是你在家不喜歡穿內衣，四處在男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大皮球？」
「然後才讓你萌生了所有女人都這麼不檢點的想法？」
陳小月忽然臉色一紅，渾身扭動，直往杜欽澤懷裏鑽。
「澤澤！你媽欺負我！嗚嗚嗚！我就說婆媳關係不好處。
「你非說你媽疼你，什麼都能包容。結果呢？」
ţų₊「惡婆婆！她是個惡婆婆啊！」
-3-
我忽然伸出一隻手舉在他們面前。
「哎！打住！我才四十一歲，我還很年輕，當不了婆婆。
「杜欽澤，麻煩你把這個東西請出咱們家，咱們家不歡迎她。」
「還有，想要什麼衣服什麼化妝品，回家找你媽去。」
「我最多是你一個陌生阿姨，我的錢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杜欽澤雙眼躥火：「媽！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跟小月已經確定關係了。
「我的就是她的，什麼叫你的錢跟她沒關係？」
「從今天開始，我要養活我的女人。」
有杜欽澤撐腰，陳曉月更狂妄了。
「就是，阿姨，我和澤澤是一生的伴侶，你只不過是他媽。
「你自己找不到男人養，可不要把這種苦難也按到我頭頭上。」
「況且你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你以後是要仰仗着他來養老的。」
「現在把着自己錢不給他，以後小心我們把你送到養老院去受罪！」
她大步向前，指着我的房間說。
「我告訴你，我喜歡這個房間，你馬上給我搬出來。
「這幾天我就會搬進來，你去住那個小房間。」
「我和澤澤好上了，那我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你一個做婆婆的，別這麼沒有眼色，把我討好明白了，以後纔有你好日子過！」
說罷，她拉着杜欽澤的手轉身就走了。
我腦子嗡嗡的，一個聲音不停地提醒着我：
你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你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沒錯，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可誰說我這輩子只能有這麼一個兒子了？
我掏出手機，給追了我一年的弟弟發了條消息。
【姜思明，我兒子高考結束了，我也沒有束縛了，我們在一起吧。】
那邊興奮地給我回了條消息：【等了你這麼久，終於等來一個好消息了！】
我笑着勾了勾脣：【我想再生個孩子，你有意見嗎？】
對方秒回：【求之不得！！！】
姜思明小我六歲。
是我前公司銷售部主管。
三十五歲的他迄今未婚未育，一直對我頗有好感。
他跟我提過幾次，都被我拒絕了。
一來我覺得這件事對他來講不公平，二來我還有個兒子要照顧，也沒時間跟他約會。
可誰說女人四十就不能擁有愛情了？
又是誰說，女人四十就不能再生了？
NONONO！
只要我想，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至於杜欽澤這個兒子，我啊，不要咯！
-4-
姜思明約我出去見面。
他說想送我點禮物，作爲定情信物。
「你喜歡什麼？我買給你，不能因爲年齡，我們就把儀式感省略了。」
我笑着看了看他真誠的表情：「那就買個金手鐲吧，雖然我也不缺這東西。」
他很高興，拉着我就往商場走。
剛到商場，我就先去下洗手間。
可還在擦馬桶圈的功夫，就聽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
冤家路窄，竟然是陳小月。
她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放心吧，杜欽澤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我一直用第一次吊着他呢。
【他發了瘋地想要我，但是怎麼能就這麼便宜他了？】
【我要他明媒正娶！雖然現在我們只是男女朋友，可過幾天就要去上大學了。】
【年齡一夠，我就要他跟我領證結婚。他媽媽特別能賺錢，我必須掌握她的經濟大權。】
【杜欽澤答應我了，先給我下聘禮。讓他媽媽給我買十金。】
【我要金項鍊金鐲子金耳環金刀叉，必須給我配齊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停頓了半晌。
然後才繼續胸有成竹地再次開了口。
【放心吧，都在我計劃之內呢。】
【杜欽澤早就把他家鑰匙給我了。】
【他媽媽今天要是敢不給我買十金，我等會就去她家把她值錢東西統統賣掉！】
【她那身騷哄哄的真絲睡衣我早就看着不順眼了。】
【掛二手網上還能賣個三四百。】
【還有她那些化妝品香水，都給她賣掉！一把年紀了還用這些東西。】
【以後我纔是他們家的女主人，她就老老實實伺候我就行了。】
【哈哈哈，那當然了，成年人當然要爲自己的未來好好打算咯！】
【我以後可要享清福了，你也多跟我學學吧，別傻乎乎的只想着考研。】
【行了，不說了，我去挑金子咯！】
這一套下來，我頓感老天眷顧。
上午見識過她的厚臉皮後，此刻的我已經一點都生氣不起來了。
只是養了將近二十年的兒子，讓我無比心寒。
但狗改不了喫屎，已經篤定一個人是爛菜根，那沒有必要再繼續心軟了。
我掏出手機，給姜思明發了條消息。
【能不能先送我回家？我有點急事要處理。】
姜思明：【好的，那我們哪天再來買。】
-5-
回家之前，我先去電子產品商店購買了兩個監控。
我家比較注重個人隱私，從來沒在房間內安裝過監控。
所以我也就從來沒發現兒子曾經多次帶陳小月回我家這件事。
想必我的私人用品，陳小月翻過無數次了吧？
現在回想起來，曾經莫名其妙丟失的一些化妝品，也都有了眉目了。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姜思明講了一遍。
他輕輕蹙了蹙眉：「要不要我幫你查查這姑娘？」
我點了點頭：「查查也好。」
我們進門開始安裝監控的時候，兒子忽ţū́₌然給我彈來了視頻。
應該是要我立馬去付款，或者立馬給他轉賬吧。
我跑到洗手間，接起了視頻。
視頻那邊，陳小月眼神上下先打量了我一番。
【你在哪？不在臥室和客廳待着，跑衛生間做什麼？
【不要我男人一給你打視頻，你就想方設法勾引他。】
【我告訴你，我精明得很，你那些髒心眼子，都逃不過我的法眼。】
我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她也氣勢洶洶地翻了我一個白眼。
然後調轉手機攝像頭，對準了一個金飾品櫃檯。
鐺鐺鐺！
指關節敲擊了幾下玻璃櫃臺，大言不慚地對我說：
【你看好了，這是我挑好的十金，作爲娶我進門的聘禮。】
【你現在馬上來把錢付一下，或者你直接把錢打到澤澤賬戶上。】
【一共十六萬，對於你來說也不țũ̂⁴算什麼大數額。】
【其他我需要的東西今天我就不買了，眼下我挑東西挑累了，需要休息。】
【但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以爲我就一定非你兒子不嫁。】
【現在只是考驗期，如果你讓我不滿意了，我立馬跟他分手！】
我笑了：【你像個得了失心瘋的乞丐。】
【普通乞丐要飯喫，還知道好好說話。】
【你不一樣，你好像毒菌子喫多了，以爲自己天仙下凡。】
【我勸你找個洗手間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張大餅臉上摳出來的五官。】
【醜到見你一次我就渾身哆嗦一整天。】
【也就我兒子眼瞎能找你。還給你買十金？不要臉扯下來貼我兒子臉上。】
【這樣你倆更般配，一個沒皮沒臉，一個二皮臉！】
【想分手你立馬分，關我屁事？錢？錢，一分沒有！給老孃趕緊滾！】
我一把關掉了視頻。
匆匆忙忙出去查看監控安裝情況。
估摸着再有個十分二十分鐘，她就要上門來偷東西了。
這好戲，纔算剛剛開始！
-6-
我送走了安裝師傅，立馬給杜欽澤打了個電話。
【媽媽想跟你談談，你現在馬上來久坐咖啡廳。】
想必他一定不會帶陳小月一起來的。
畢竟陳小月還要去我家偷東西。
能確保杜欽澤拖住我，也算是一件好事。
久坐咖啡廳挨着警察局，到時候我報案也算方便。
很快，杜欽澤就趕到了咖啡廳。
他沒好氣地上來就跟我嚷嚷。
「媽，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嗎？我是發自內心喜歡小月。
「你沒有愛情，就一定也要破壞掉我的愛情嗎？」
我攤開雙手：「你愛你的咯，關我什麼事？我又沒逼着你分手。」
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那你爲什麼不支持我？我是個男ƭù⁴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責任！
「我要養我愛的女人，我要對她負責。」
「現在就是個聘禮，你都不肯出錢，你知道我有多丟人嗎？」
我被他氣笑了，他還真跟他那個扶不起來的爹一模一樣。
「你是個男人，就應該自己賺錢養你的女人。
「父母的錢是父母的，跟你沒有關係。」
「話說回來了，你不愛自己的媽媽嗎？」
「你媽媽我也是女人，你愛我，那按照你的邏輯，你是不是也應該養活我了？」
「你要是不愛我，哎呦，杜欽澤，你不但不算是個男人，你連個人都不算。」
「不孝順哦，說出去多丟人？」
杜欽澤被我說得滿臉通紅，啞口無言。
姜思明這時候給我發了條消息。
【看監控，那姑娘開始進門偷東西了。】
我笑着拉起杜欽澤：「走，媽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杜欽澤眉頭緊鎖，不情不願地被我拉出了門：「去哪？跟你走可以，等會給我一萬塊錢，我要給小月買化妝品。」
去監獄裏買吧你！
我徑直拉着他走進了警察局。
-7-
「警察同志，我要報警。」
我把監控視頻打開，遞給了接待我的警察。
「視頻裏的姑娘不是我女兒，也不是我家親戚，她現在正在我家偷東西。」
警察看了監控馬上準備出警。
杜欽澤嚇得想要扯住他們，卻被我一把摔在了椅子上。
「老老實實給我待在這裏吧你！」
我坐上警察的車，五分鐘就到家了。
三下兩下打開了家裏大門，然後直接往臥室衝。
只見臥室地板上擺放着一個大皮箱。
裏面裝滿了我的私人用品。
從衣服到化妝品，再到金銀首飾。
陳小月一頭扎進我的衣櫃中，興高采烈地往外扔她看上的東西。
開關門的聲音她都沒聽見。
我笑着大聲說了一句：「喲？真當自己家了？不問自取即爲盜，你看我給你帶什麼驚喜來了？」
她渾身一抖，猛地回頭看向我。
剛開始還耀武揚威地想要跟我吵。
可她定睛一看，自己被四名警察圍住了。
瞬間嚇得腿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我我……這……這是怎麼回事……我……」
我笑着垂頭看她：「你什麼你？你是誰啊？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又爲什麼在這裏偷東西？」
她慌慌張張地擺着手：「不不不……我不是偷東西……我不是……」
「那你是什麼？是白拿？警察同志，人證物證都在，我不同意私了，請把她抓走吧！」
警察可不會聽她求饒賣慘，直接就給她扣上了手銬。
她嚎啕大哭，瘋狂地掙扎着。
「我要見杜欽澤，我要見我男人！是他讓我來的，是他讓我隨便拿的！嗚嗚嗚！放開我！」
幾個人拖着發了瘋的陳小月就往外走。
這時，杜欽澤滿頭大汗地衝進了門。
「放開我女人！放開她！我看你們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8-
陳小月一看杜欽澤到場，消失的囂張氣焰瞬間又掛上了臉龐。
「老女人！你想趁我男人不在欺負我，你想得美！
「看到沒？他來救我了！我根本就沒偷你的東西。」
「是你自己親兒子讓我來拿的，鑰匙也是他給我的。」
「澤澤，你告訴警察，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杜欽澤脖子一耿：「沒錯！是我拜託她來家裏幫我拿東西的。
「要抓你們就抓我好了！媽，有本事你就把我關進去。」
我冷着臉，慢慢靠近他。
然後掏出手機，把一個二手網賬號指給他看。
「哦？那這個你怎麼解釋？要不要我們查查，Ťū⁷這個賬號在誰名下？
「誰偷偷賣掉了我的東西，誰就要承擔責任。」
「要麼你們賠償我經濟損失，要麼，你們倆就一起進去！」
陳小月嚇得不停地搖晃杜欽澤的手臂。
「澤澤，你快想想辦法，怎麼辦，怎麼辦啊！」
杜欽澤胸口劇烈起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賠就賠！幾個錢！」
他掏出手機，當着警察面，給我轉了七千元。
這些錢，是他賣掉舊平板和金手鍊換來的。
警察看着我：「所以您是同意協商解決了？」
我長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私了吧……」
十幾年母子情分，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溫柔了。
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心痛嗎？
痛得厲害。
比當年離婚還痛。
人類的情感就是這麼複雜又讓自己蔑視。
明知道對面之人絕非良善，可內心深處總還是有一絲不捨。
警察要我們一起去警局籤個協議。
我偷偷給姜思明發了消息：【我約了換鎖師傅了，房本在茶几第二個抽屜中，你幫我盯一下。】
-9-
一個小時後，事情基本處理好了。
我們前後走出警局。
陳小月挽着杜欽澤的手臂，眯着眼看向我。
「澤澤，你看到了嗎？這女人心狠手辣，對自己兒子都下得去手。
「我早跟你說了，不能對她心慈手軟。」
「你總說跟你爸和好，會傷害到她。」
「可她現在就是拿捏住了你，所以才這樣肆無忌憚的！」
杜欽澤被她蠱惑得攥緊了拳頭。
「媽，你真的要這麼狠心嗎？」
我歪了歪頭：「是我狠心，還是你狠心？一個女人蠱惑你把親生母親喫幹抹淨。
「你真覺得她是什麼好女人？你真覺得你跟她在一起能善始善終？」
「可我愛她！！！」
他瘋了一般地衝我嘶吼。
我累了，擺了擺手：「你隨意，但你的愛不能用我陪葬。
「你愛你就自己伺候她，你愛你就自己養活她。」
「不要來打我的主意，我也是個人，我有我的生活我的幸福。」
「你也是個獨立的人，你也成年了，想要什麼，自己賺去吧！」
我沒再給他跟我狡辯的機會。
回家後，立馬聯繫了中介，將房子掛賣。
我把杜欽澤的衣服和學習用品統統堆放在了門口。
其他我花錢給他買的貴重物品，一樣都沒給他。
【回來把你的東西都拿走，房子我賣了，以後你自生自滅吧。】
杜欽澤沒跟我說一句話，第二天早上，門口的東西就都消失了。
我和姜思明領了結婚證，搬去了他的小別墅。
生活愜意又舒適。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懷疑我很快就會忘記杜欽澤。
可陳小月卻不肯放過我。
一個月後，她給我發來消息。
【怎麼樣，怕了吧？你兒子徹底不搭理你了。
【你是不是夜夜思念他，是不是整天惦記着如何跟他重修舊好？】
【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看看這是什麼！】
緊接着，她給我發來了幾段視頻。
-10-
視頻中，杜欽澤和他爸爸在一起。
兩個人把後媽寵成公主，給她買生日禮物，給她過生日。
想想這麼多年，杜欽澤從來都沒給我過過一個生日。
他甚至不知道生他養他的親媽生日是幾月幾號。
他給後媽帶上生日帽，溫柔地對她說：「媽，生日快樂。
「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然後，他送上一個精美包裝過的禮物。
他後媽打開包裝盒，裏面是他打工賺錢買的手錶。
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充滿了心意。
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姜思明湊近我：「怎麼了？手腕又疼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
他把手放在我小腹上：「孩子生下來，不會讓你抱一天的，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是啊，差點忘了，我懷孕了。
肚子裏了有個剛剛兩週多的小寶寶。
大號練廢了，練個小號也不錯。
什麼生日帽生日禮物，以後我都會有的。
誰要杜欽澤送的破爛？
真逗。
老孃我都四十歲了，什麼事情沒見過？
什麼情緒沒經歷過？
就這兩條破視頻，還想氣到我嘔血？
他們跑去討好杜欽澤親爹什麼目的，難道我不清楚？
無非就是給自己多準備一條路。
一方面讓我害怕，回心轉意去給他們送錢。
另一方面讓杜欽澤親爹也掏點腰包。
可自作聰明的他們哪裏想到過？
他們那個後媽也懷孕了，誰稀罕兩個伸手要錢的白眼狼？
逢場作戲，只有他們當真。
陳小月顯擺夠了，又給我發來消息。
【怎麼樣？酸不酸？怕不怕？
【好在我不像你那麼心狠手辣。】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幫你牽線搭橋，讓你見見你兒子。】
【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裏有數嗎？】
我對着手機笑了半天。
穩定住情緒後，我小心翼翼地回覆了她一句。
【有數，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謝謝你費心了。】
-11-
陳小月得意至極。
她嘰裏呱啦地又跟我廢話了半天。
什麼見面當天，談談杜欽澤親爹和我的責任劃分。
什麼誰應該每個月給他們多少錢。
誰應該負責他們哪部分開銷。
什麼有個大驚喜要給我。
聽得我腦仁痛。
真不知道這麼瑣碎粘牙的女人，杜欽澤是怎麼忍受的。
陳小月約我三天後，在咖啡廳見面。
見面那天，我穿了雙昂貴的平底鞋，一看就價格不菲。
拎着姜思明新給我買的包，穿了身輕薄透氣的真絲連衣裙。
他又在我肩上搭了條絲巾：「咖啡廳空調開的足，彆着涼了。」
我到那個咖啡廳的時候，車子停在了大門口。
落地窗內，杜欽澤和陳小月驚訝地長大了嘴。
我慢吞吞地走進去，看到所有人都到場了。
陳小月，杜欽澤，杜欽澤爸爸和後媽。
陳小月見到我，立馬拉下臉來。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都跟你說得那麼明白了，你還是聽不懂人話嗎？
「你看看你穿的這身衣服，這絲巾這包！哪個是便宜貨！」
「太不像話了，誰讓你亂花我的錢的？我告訴你，穿一天嘚瑟一下得了。」
「等會你馬上去給我退掉！否則別怪我無情，給你掛二手網上低價賣了！」
我笑而不語，衝她擺了擺手。
「還是說正事吧，今天叫我來做什麼？」
可陳小月沒完沒了：「你說，剛纔那車是不是你租的？你不能騎個自行車嗎？
「你花那錢，租那個車幹什麼？不知道我還沒買衣服和化妝品呢嗎？」
她越說越氣，把自己氣得臉紅脖子粗。
看起來愈發面目可憎了。
我收起笑臉：「你還要不要談，不談我走了。」
她忽然一怔，有些害怕，卻又強行裝出了勝利者的姿態。
「哼，嚇唬誰，想走你根本都不會來。
「想兒子了吧？想，就拿出點誠意來！」
-12-
她輕咳兩聲，總算準備開聊了。
「是這樣的，我和澤澤過一個月就要去上大學了。
「可是我學習呢，沒有澤澤好，他是考上本科了，可我沒有大學念。」
「所以我打算，去澤澤大學旁邊租個房子，每天跟他好好過日子。」
「澤澤大學的學費，我的生活費，以及一些其他費用，希望你們兩邊平攤一下。」
「這是我的消費清單，除了給我下聘禮的十六萬以外。」
「我還需要每個月一萬元的生活費，五千元房租錢，澤澤每個月五千元的生活費。」
「這些一共是一個月兩萬，你們每邊分擔一萬。」
「聘禮呢，我覺得阿姨你負責吧，畢竟你是我婆婆。」
「還有，你不是把房子賣掉了嗎？我希望你立馬把這錢打到我賬戶上。」
「我不想等你死了再繼承，那時候我都老了，沒心情享受生活了。」
「我想要現在就拿到手，跟澤澤去國外旅行用。」
杜欽澤後媽眉頭挑得老高。
她慢慢地撫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不高興地看向杜欽澤親爹。
「老公，你好厲害哦，一個月都能拿出來一萬塊的撫養費了。」
陳小月翻了個白眼：「人家親爹養兒子，以後兒子給他養老送終，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
杜欽澤後媽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老公可不缺給他養老送終的人哦。
「看起來，我肚子裏這個，更聽話，更乖巧呢！」
陳小月臉色立馬一沉：「你說什麼？你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懷孩子？」
杜欽澤後媽昂起頭：「不行嗎？我想懷就懷，我男人有能力養活我！我可不需要伸手啃老。丟人現眼！」
我男人？
哈哈，這話聽起來莫名其妙地耳熟。
陳小月也算是碰上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她急得看向杜欽澤親爹：「叔叔，澤澤可是你親兒子。」
杜欽澤親爹眉頭緊鎖：「親兒子，不是也成年了嗎？再說了，我一個月工資不高，才三五千。
「我上哪兒給你們弄一個月一萬塊生活費去？我說澤澤，你馬上就要有弟弟了。」
「你作爲同父異母的哥哥，不打算給弟弟包個大紅包嗎？」
杜欽澤後媽笑得花枝亂顫：「就是啊，多了我也不要，就給我們包個一萬塊的吧！」
-13-
陳小月氣急敗壞，像發了瘋的兔子。
跺腳跺得地板噹噹直響。
「你們……你們簡直爲老不尊！」
杜欽澤後媽拉着他爸站起身：「老？小賤人，老孃正當年，別說生一個了，再生十個也沒問題！
「伸手朝我們要錢？你想得美！回家找你自己親媽去！我還有孩子要養，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他們根本不給陳小月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徑直走出了咖啡廳。
杜欽澤沒有了親爹做後盾, 明顯慌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媽，你說得沒錯, 我爸真的是個大渣男。
「他壓根配不上你，還是你好, 還是你善良, 還是你愛我。」
「媽, 前段時間都是我不對, 都是我做錯了。我知道錯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要那麼多錢, 你一個月給我八千……」
「不不不……八千我也不要, 您一個月給我五千就行。」
「好不好？媽, 你說句話啊，我可是你兒子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啊！」
陳小月氣還沒消, 一屁股坐回到了沙發中。
「你有沒有骨氣！求她幹什麼！你是她唯一的兒子, 以後她要靠你養老的。
「一個月一萬, 一分不能少！什麼八千五千的，那怎麼夠我活？」
「你窩窩囊囊的什麼事都辦不好！我真後悔跟了你。」
我抬眉看向她：「後悔了可以分手, 沒必要非強扭到一起。」
陳小月猛地回頭死死盯着我：「這時候了讓我分手？」
她將一張檢查單丟在我腿上。
「你要當奶奶了, 高興不高興？還不痛快把賣房子的錢轉給我？」
我看了看檢查報告，然後輕輕丟回到她身上。
「哎呦，巧了不是？我也懷孕了。」
說罷, 我從揹包中也掏出來一張檢查報告單。
陳小月氣得五官扭曲, 彷彿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消息一樣不可置信。
「你……你他媽的跟誰懷孕, 你騙我！這絕對是假的！」
我又從揹包中掏出兩張喜帖：「給，過幾天我婚禮, 希望你們能來參加。
「不能來更好, 省得玷污了我的婚禮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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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欽澤反反覆ẗų₁複查看了無數遍我的報告和請帖。
「媽……媽媽……你這……你這是什麼意思……
「啊，你給我解釋解釋，你什麼意思？你你你……」
「你不要我了嗎？我可是你親兒子啊……」
「你不要我了嗎？你什麼意思啊……」
他明顯地慌了。
我推開他抓着我裙子的手：「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不要你了嗎？
「你不是也欣然同意了嗎？你不是去找你爸，其樂融融一家親了嗎？」
他噗通就跪在了我面前：「媽你不能這樣ţṻₛ啊！媽你原諒我吧！
「我知道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媽，你把孩子打掉。」
「我還是你親兒子，我保證以後絕對孝順, 我保證我好好學習。」
「媽，求求你了, 別不要我, 我考驗，我考博！」
「媽……媽媽啊……」
我掙脫開他的雙手。
新買的裙子, 我還沒穿夠呢。
抓出這麼多褶子，真是討厭。
陳小月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什麼意思？什麼孩子？什麼不要澤澤了？」
我笑着回頭看向她：「難怪你考不上大學，你是真的蠢啊。
「事到如今還不夠明顯嗎？我呀，大號練廢了，練小號咯！」
「算了，我看你們也別來參加我的婚禮了，晦氣！」
說罷，我拿回兩張請帖和檢查單。
邁着歡快的步伐離開了咖啡廳。
後來，聽說杜欽澤去上大學了。
而陳小月並沒有跟着他。
陳小月打掉了孩子，在城內四處找工作。
可她要求高，脾氣臭，哪個地方都待不了幾天。
我生了個乖巧聽話的女兒。
女兒三個月的時候，我忽然嘴饞, 想要出去買肉夾饃喫。
可我剛走到小喫街，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吆喝。
是陳小月。
「煎餅果子, 煎餅果子咯！夾肉夾蛋夾火腿腸！」
如果不是聲音, 還真的判斷不出來是她呢。
好唏噓，她竟然老成那副樣子了。
算起來她才二十歲吧？
現在看起來彷彿五十歲了。
呵，真活該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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