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次拯救

結婚當天，我被強姦了。
事後老公覺得丟人，拒絕報警，婆婆收了施暴者五十萬，處理掉了所有證據。
最愛我的奶奶，一心想爲我討回公道，卻在河邊離奇溺亡。
已成植物人的我，在悔恨中度日如年。
所幸上蒼眷顧，我重生了。
回到了結婚那一晚。

-1-
2019 年 7 月 6 日，我永遠忘不了這一天。
這天是我二十六歲生日，也是我結婚的日子，我本以爲會走向幸福，但沒想到墜入了無盡深淵。
黑夜沉沉，窗外雨聲漸大。
兩小時前，我還在酒店，招待親朋好友，但這幾天熬夜導致生理期提前，身體有些喫不消。
一天的婚禮流程，已接近尾聲。
我說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家。
老公周鵬還在喝酒吹牛，頭也不回，將車鑰匙扔給我，「我沒空，你自己開車回去吧。」
「來來來！麻將都洗起！」
婆婆忙着招呼她的好姐妹，瞥了我一眼，「宋歡，你望着做啥子？實在不行你打車就是。」
他們都有着，所謂的「正當」理由，抽不開身。
可哪怕有句關心，我也會好受一點。
我忍着疼痛，默不作聲。
最後，還是奶奶騎着小電驢，送我回來的。
現在回想起這些，周鵬和婆婆之後的所作所爲，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終究是我看錯了人。
咚！咚咚！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驟然回過神來。
「嫂子，鵬哥喝多了，開下門。」門外的人說。
聽到這個聲音，我呼吸一滯，那張猙獰醜陋的面孔，在我腦海浮現。
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來了。

-2-
說話的人，叫趙俊。
他是周鵬的遠房親戚，家裏開傢俱廠的，有點小錢，結婚買房，周鵬還找他借了五萬。
當初因爲這層關係，我沒有防備。
打開門後，就是噩夢的開始。
趙俊拖着醉酒的周鵬進屋，我幫忙將後者，攙扶到臥室牀上。
誰知，剛出房間。
趙俊便粗暴的抱着我，將我按在沙發上。
他力氣很大，我掙脫不開。
我拼命呼喊求救，希望叫醒周鵬。
可趙俊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嫂子你叫得真動聽啊，可惜，鵬哥現在是醒不來的。」
看見趙俊得意的眼神，一個悚然的想法，在我腦海竄了出來，「你……你給他下藥了了？」
趙俊不置可否。
回應我的，是瘋狂的撕扯。
他早有預謀！
我絕望求饒，他更加瘋狂。
那天被撕碎的，不止婚服，還有我本來美好的人生。
我心如死灰，和趙俊拼命，咬向了他的耳朵。
然而，下一秒，便被重物擊中了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我意識恢復，但身子卻動彈不得，只能聽，只能感受。
Ṱũ̂₃
窗外還在下雨。
趙俊已經跑了，周鵬和婆婆這兩個「家人」，言語對我毫不避諱。
我聽見周鵬覺得丟面子，堅決不報警。
我聽見婆婆和趙俊通話，一口價五十萬，讓她幫我清洗身子，處理掉體液等證據。
我聽見冒雨趕來的奶奶，抱着救護車上的我，失聲痛哭。
一切都恍如昨日。
防盜門被敲得砰砰作響。
躺在冰冷的病牀上，我曾不止一次幻想，如果能重來，我該怎麼辦？
正常情況下，我只需要不開門，就能免除很多禍事。
但這次得以倖免，下次呢？
下下次呢？
能躲，但不能躲一輩子。
只要趙俊有歹心，防不勝防，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要先發制人！

-3-
咚咚！
敲門聲越發急促，趙俊喊道：
「嫂子快開門，鵬哥吐我身上了！」
我暫且沒有理會，先是拿出手機，用短信進行報警，隨後來到衛生間，扯着嗓子回道：
「等會兒啊，我在洗澡！」
門外沉默了片刻，趙俊這纔開口：「嫂子，大概多久？身上這嘔吐味兒太沖了。」
「很快，最多十分鐘！」
我連忙應道。
聞言，門外這纔沒了動靜。
我輕手輕腳朝門口走去，路過茶几的時候，拿起了水果刀，另一隻手則拿出手機，計着時間。
接到我的報警後，最近的派出所出警，到我家大概需要半個小時。
我得儘可能拖延。
按照之前的經歷，趙俊並沒有立即侵犯我，而是對我進行了十幾分鐘的毆打。
他就是個變態，很享受那種感覺。
現在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我雖然報警了，但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報的假警。
現在，趙俊並沒有犯罪事實。
但只要我拖延十幾分鍾，警察趕到現場時，就會看到趙俊毆打，並即將侵犯我的一幕。
屆時，趙俊身上，將有故意傷害罪和強姦未遂兩項罪名。
足夠將他送進大牢。
我心臟砰砰直跳，緊張地盯着手機上的計時，從未感覺時間過得如此漫長。
「一分五十一、一分五十二……兩分三十一……」
快到三分鐘的時候，趙俊突然發聲了：
「嫂子，快點啊。」
我張了張嘴，差點回話。
頓時後怕不已。
趙俊剛纔聲音並不大，我在浴室洗澡，是聽不見或聽不清的。
他在試探！
我快步走到衛生間，打開花灑。
果然，趙俊又說話了，聲音高了幾度，但聲音依舊微弱，我現在這個位置能聽到，但聽不清。
「啊？」
我壓了壓嗓子，帶着疑問道：「趙俊，你剛纔說話了嗎？」
趙俊沒回話。
等了片刻，確定他沒動靜後，我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衛生間出來。
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鐘。
很快了！
過了一小半了！
就在我心情稍有振奮時，一股恐怖涼意，直衝太陽穴！
我死死盯着門鎖，心提到了嗓子眼。
門把手，正在緩緩扭動……

-4-
咔嚓。
防盜門，打開了。
趙俊走了進來，周鵬被他小心地放在沙發上，而後，他朝着衛生間緩緩走來。
我隔着門縫，能看見他長長的陰影。
一點點靠近！
我全身緊繃，大氣都不敢喘。
空氣中，只有花灑噴濺的流水聲。
砰——！
趙俊猛地開門，衝了進去！
片刻後，傳來他的低罵聲：「踏馬的，人呢？」
我躲在主臥，房子是三室一廳，剩下兩個臥室離衛生間最近，他如果要搜，必然要耗費些時間。
果不其然。
很快，我聽到隔壁房間門被打開。
緊接着，是一陣雜亂的翻找聲。
我將手機亮屏，看一眼時間，21 點 34 分。
這才發現，奶奶給我發了兩條語音，因爲延遲，十幾分鍾前發送的，現在纔看到。
我將語音轉文字：
【乖乖，肚子還疼不疼？】
ťũ₌
【我反正睡不着，煮點紅糖水給你送過來。】
看到這些，我的心臟一陣抽痛。
怪不得當時，奶奶會這麼巧，在我剛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趕到。
原來是給我送紅糖水……
奶奶撕心裂肺的哭聲，猶在耳畔：
「乖乖你睜開眼睛，看看奶奶嘛！」
「車子沒得用，電用完了，奶奶也沒得用，我不該省兩塊錢車費的……」
這成了她一輩子的遺憾。
往後歲月裏，奶奶始終覺得，要是她早一點趕到，或許就能救下她的乖乖了。
可是啊奶奶，這不是你的錯。
【不用了奶奶，我自己熬了紅糖水。】
我眼睛發紅，編輯好信息發送：【下雨路滑，你莫來，早點休息。】
剛一發送，奶奶秒回。
我立馬轉文字，在看到內容的瞬間，頭皮發麻！
【從衛生間出來，千萬要擦乾鞋上的水！】
我僵硬地低頭，腳上溼漉漉的拖鞋，在地面上沾染了明顯的水跡。
奶奶怎麼知道？！
來不及細想，耳邊傳來劇烈震動，鋒利的斧刃穿過門側縫，距離我耳朵不到半釐米！
趙俊沙啞陰森的嗓音，鑽入耳膜：
「嫂子，你暴露了哦。」

-5-
砰！
門被蠻橫地踹開！
慌亂之下，我拿起水果刀捅了過去，可哪裏是趙俊的對手。
他早有防備，一腳狠狠踹向我的肚子。
手中的刀脫手，掉落。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趙俊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將我弄在地上拖行，我拼命掙扎，但都無濟於事。
時間！
我需要時間！
「趙俊，你想幹什麼？！」我裝作茫然的模樣，驚恐道：「有事好商量，大家都好好說！」
趙俊沒有回話，只是看了眼時間。
隨後暗自嘀咕了一句：
「時間不多了。」
我心中莫名不安，下意識問道：「什麼時間？」
趙俊似笑非笑望着我，揮動了手中的斧頭。
「大家的時間，都不多了。」
噗呲——！
猩紅，覆蓋了雙眼。
我無力地倒在血泊中，腦海中數不清的疑問，竄了出來。
「爲什麼？不該是這樣的……」
模糊視線中，趙俊神色漠然、冰冷。
在最後的意識裏，我看見奶奶從門外衝了進來，臉色肉眼可見地慘白。
一個勁唸叨着：
「都怪奶奶來晚了！還是晚了！晚了啊！」
「奶奶……跑……」
我張了張嘴，血液湧入氣管，只能發出嗬嗬聲。
在我臨近渙散的瞳孔中，趙俊再次揮舞斧頭。
奶奶瘦小的身子，軟了下來。
溫熱的血，流向了我漸漸冰冷的身體。
看着神色猙獰的趙俊，我想問句爲什麼，可喉嚨嘴巴，早已不聽使喚。
爲什麼會這樣？
難道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殺我？
「乖乖不怕，奶奶在。」小老太倒在了我身上，她艱難地用手，梳理着我黏血的頭髮，「等等奶奶……」
我眼淚止不住流。
可奶奶的下一句話，卻讓我快要停擺的心臟，驟跳了兩下。
「下一次，奶奶一定能救你……」
6（張春蘭）
我叫張春蘭，六十五歲。
睜開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是我的第一千次重生。
在之前的九百九十九次重生中，我救了我的孫女宋歡九百九十九次，也失敗了九百九十九次。
每一次都差一點，就能救下我的乖乖，但總是因爲各種原因失敗。
總是差一點！
我立馬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21 點 15 分。
前一秒，我還給孫女發了兩條語言：
「乖乖，肚子還疼不疼？」
「我反正睡不着，煮點紅糖水給你送過來。」
距離她遇害，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時間很緊迫。
我先是報警，隨後下樓來到公路上，電瓶車電量不夠，會在半路沒電。
只能打車。
趁這空檔，我給乖乖又發了條語音：
【趙俊有你家鑰匙，門防不住他，躲起來沒用，現在立即聯繫小區保安，儘可能多找些人來家裏！】
我不識字，只能語音。
兩分鐘後，我打到了一輛出租，掏出兩張紅票，「師傅我包車，去幸福花園小區，麻煩開快點！」
司機接過錢，應了聲好，直接一腳油門。
我緊緊攥着手機，心中不斷默唸：「乖乖快看手機，快看手機啊！」
當時趙俊施暴後，因爲周鵬他們送醫不及時，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導致我的乖乖成了植物人。
這麼大的事，周鵬竟然還沒報警。
我很氣憤，問他爲什麼？
他說自己老婆，在洞房的日子被別人睡了，這要是傳出去，他面子往哪兒放？
簡直是好笑！
面子有我乖乖孫女，他老婆的命與清白重要嗎？
他不報警，我去報！
可讓我想不到的是，我報警後，周鵬和他媽一改口風，說乖乖是意外摔倒受的傷。
至於乖乖被強暴，根本就沒了證據。
全被他們處理乾淨了！
趙俊這個畜生，依舊逍遙法外，我不甘心，憑什麼？
我的乖乖這麼年輕，這麼善良，憑什麼就該躺着冰冷的牀上？！
既然沒有證據，我就去找證據，我要纏着他們一輩子，我就不信一點破綻都沒有！
但我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
趙俊引誘我去山裏，將我推入了河中。
河水湧入氣管，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往事如走馬觀花，浮現眼前。
當我再次睜眼，回到了乖乖遇害之前。
上天給了我改變一切的機會，我明白，我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我縮着身子，手心全是汗。
終於，手機震動。
乖乖回了信息，她發的文字。
我打開識別軟件，乖乖知道我不識字，特意給我安裝的。
很快，文字被識別並朗讀：
「奶奶，你也重生了？」
7（宋歡）
睜開眼，又回到了熟悉的屋子。
我，再次重生了！
見狀，我連忙拿出手機，上面奶奶給我發了三條語音，轉文字讀取如下：
【乖乖，肚子還疼不疼？】
【我反正睡不着，煮點紅糖水給你送過來。】
【趙俊有你家鑰匙，門防不住他，躲起來沒用，現在立即聯繫小區保安，儘可能多找些人來家裏！】
回想起上次的經歷，奶奶說「下一次能救我」，這意味着很有可能，重生的不止我一個。
我發信息詢問奶奶。
得到了確切答案，和我想的一樣，奶奶也重生了。
按照奶奶的建議，我當即聯繫值班保安，找了個由頭，讓他們都趕過來。
人越多，越安全。
趙俊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殺了吧ṭūⁿ？
這時，奶奶又發來信息：
【乖乖，我已經報警了。】
我回了個好，收起手機。
咚！咚咚！
「嫂子，鵬哥喝多了，開下門！Ťŭⁱ」
門外趙俊的聲音傳來。
我側身打開花灑，防止沾上水跡，再將衛生間門關上。
這纔回道：「等會兒啊，我在洗澡！」
「好。」
趙俊應了一聲。
我快步走到門前，用棒球棒斜着卡住門，隨後用鑰匙，將兩個臥室反鎖。
這次我沒進主臥，而是躲進了一個客臥。
進去後，同樣反鎖。
幾分鐘後，防盜門傳來震動聲。
粗暴的踹門聲響徹，哐噹一聲，棒球棒飛了出去，聲音異常刺耳！
趙俊進來了。
果不其然，他直接衝進了衛生間，估計是沒看見人，狠狠啐了一口。
隨後，竟是略過我這間客臥，去了旁邊的主臥。
斧頭劈砍聲，暴虐而驚悚。
我小心嚥了口唾沫，原本只是懷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
趙俊，同樣重生了。
上一次他話語古怪，我便有懷疑，這次他除了去浴室，哪怕我沒留下水跡，他同樣第二時間去了主臥。
這點足以說明許多問題。
「靠！敢耍我！」
趙俊沒找到我，粗俗謾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暗暗祈禱，希望保安快點趕來，低頭的瞬間，恐懼在我頭皮炸開！
不知何時。
門縫下，透過了一道狹長的人形陰影……

-8-
「來了麼……」
我全身血液如同凝固，下意識拿起櫃上的檯燈。
砰——！
木屑四濺，半截鋒利的斧刃，將門砍出個窟窿。
趙俊沙啞的嗓音，鑽了進來：
「嫂子，你躲在裏面嗎？」
我不敢動彈，儘量讓心跳放緩。
就在趙俊再次掄起斧頭時，大門口傳來敲門聲。
兩個保安站在門口，問：
「301 業主，請問剛纔是你們說屋裏進小偷了嗎？」
趙俊神色陰晴不定，暗罵了一句：「媽的，忘記關門了。」
兩個保安神色狐疑，帶着警惕。
「確實有小偷。」趙俊放下手中的斧頭，朝門口走去，恨恨道：「不僅偷東西，還故意把房間反鎖噁心我。」
「這門我打不開，想着反正要換，就乾脆砍開了。」
其中一個保安問：
「小偷逃走了？」
趙俊主動迎了上去，給兩人發煙，「麻煩兩位了，那小偷倒是機靈，跑得挺快。」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應該很快就會來。」
眼看着趙俊走開，確定安全距離後，我才稍稍安心，正準備衝出房間。
「別信……」
剛吐出的字眼，就像卡在喉嚨裏，全身冰冷席捲。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兩個保安轟然倒地。
原本「醉酒」昏睡的周鵬，不知何時清醒，甩了甩手中羊角錘上的血液。
他順手關閉防盜門，瞥了趙俊一眼：
「這點事都辦不好，你是真想去坐牢？」
趙俊聞言，連忙朝我所在的臥室，衝了過來。
「周鵬你……」
透過木門上的窟窿，我呆呆地望着這一幕，心中波濤翻湧，「你和他是一夥的？！」
周鵬眼神冰冷，回應我的，是飛擲的羊角錘。
噗呲！
我瞳孔緩緩放大，錘子正中眉心。
咔嚓……
那是頭骨破碎的聲音。
「老婆，你爲什麼不能安心地走呢？」
周鵬走了過來，踩住我的脖子，「失敗這麼多次，那死老婆子恐怕都還不知道，是我暗中插手了。」
「我就圖點錢，你們至於一直揪着不放嗎țṻ⁴？」
我倒在血泊中，眼睛瞪得渾圓，「畜生……」
「你要再回來，我會再殺你千遍萬遍！」
周鵬撿起羊角錘，再次砸向我的腦袋，「這錘子，真是越來越順手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猙獰的他。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他。
我變成植物人，後腦勺遭到的那下重擊，根本就不是趙俊動的手。
而是我的老公，周鵬！
9（周鵬）
我叫周鵬，是個網紅。
在互聯網上，我的人設是一個體貼、忠貞，對植物人老婆不離不棄的好男人。
靠着我那植物人老婆，我在網上賣慘博同情。
之後，順理成章地帶貨。
我賺得盆滿鉢滿。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老婆宋歡成爲植物人，是我一手造成的。
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
當時我被朋友欺騙，拿出全部積蓄，甚至賣了房，搞了個新能源的創業項目。
結果一個月不到，對方卷錢跑路了。
我不僅積蓄全無，更是欠下了高利貸。
走投無路之際，我又做上了本職工作房產銷售，雖然填補窟窿遙遙無期，但好歹能掙點錢。
或許是上天眷顧。
在這第二天，我就遇到了宋歡。
宋歡帶着她奶奶看房，我得知她家裏要拆遷，祖孫兩人打算用拆遷款，在城裏買套房。
這兩年郊區Ṫũ̂₅修高鐵，不少拆遷戶一夜暴富。
在我旁敲側擊下，打聽出宋歡家裏，就她和奶奶兩個人，而拆遷款有三百多萬。
如果我娶了她，這錢豈不就是我的了？
於是，爲了這三百萬，我針對宋歡制定了縝密的計劃。
相信不久，她就會掉入我的甜蜜陷阱。

-10-
第一步，先了解宋歡的喜好。
宋歡的朋友圈，主要是分享美食和旅遊。
針對這點，我隔三差五，就在朋友圈發些美食的照片，圖片自然是網圖，但我配上文案，就是我做的了。
剛開始，宋歡對此並沒有反應。
後來漸漸開始點贊，甚至還時不時評論。
在這一來二往的交流中，無形拉近了距離。
接下來，就是第二步計劃。
我找人造了一場「事故」，讓人故意騎電瓶車撞了她奶奶，作爲路人，我「恰巧」遇見，將她奶奶送去了醫院。
增加好感度的同時，提供了線下交流的機會。
不到一個月，我們就處成了朋友。
再後來，我們相約出去旅遊，當然，兩人單獨旅遊不免尷尬與唐突，還約了其他朋友。
我早早做了功課，在旅遊過程中，盡情表現。
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和她心中的「靈魂伴侶」，相契合。
她對我的好感，不斷提升。
經過以上鋪墊，我適時表白，將她成功拿下。
同時，我讓我媽不斷「催婚」，給我壓力。
不着痕跡地讓宋歡知道，我身邊朋友接連結婚，我不經意流露出羨慕。
宋歡這女人，到底是經歷少，好騙。
本來還有後手，都沒用上，她自己就主動說想和我結婚。
我表現地很感動。
到處借錢，打算買個房子，作爲婚房，宋歡幾次想要將她的錢給我，說一起買房，都被我嚴詞拒絕。
我說：「你的錢，給以後我們的寶寶留着，奶奶歲數大了，萬一有個頭疼腦熱，也要花錢。」
這不，一通操作，她又感動了。
對我死心塌地，估計愛我到了骨子裏。
房子我當然沒買，租的。
就這樣，我們領證了。
法律層面，我成了宋歡遺產的第一繼承人。
她奶奶疼她，將拆遷款放在她名下的。
接下來，需要一個「意外」，我就能繼承宋歡的財產。
趙俊那小子，每次見到宋歡都暗自打量，別人不知道，但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知道這孫子想的什麼。
於是，我找到他，問：
「想不想睡你嫂子？」

-11-
趙俊聞言，眼珠子亂轉，「什麼意思？」
「五萬，我和她洞房那天，你上。」我說。
趙俊家裏有點小錢，囂張跋扈慣了，這麼刺激的事，他哪能放過，當即答應了。
婚禮那天，我假裝醉酒，讓他帶我回去。
我很謹慎，沒暴露自己。
我就在沙發上，眯着眼，欣賞着宋歡被趙俊強暴，本來打算趙俊完事後，我殺了宋歡，嫁禍給趙俊。
順帶還能訛他一筆。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宋歡差點咬掉了趙俊的耳朵，眼看着第二口就要咬向喉嚨了。
死人我還怎麼訛錢？
於是，我當即拎起錘子，給了宋歡後腦勺一下，它直接沒了動靜。
趙俊慌了神，我讓他先走，我來處理。
沒多久，我媽回來了。
我沒告訴她我的計劃，只說是趙俊這孫子乾的。
我隨便編了個理由不報警，讓她幫我，她自然是護着我的。
之後，我讓她打電話給趙俊，以清理證據爲由，撈了五十萬。
做完這一切，我纔打 120 送宋歡去醫院。
當時我摸呼吸，她氣都沒了。
沒想到還搶救了回來，只不過成了植物人。
好巧不巧，當時我在急救室門口，裝作掩面痛哭的模樣，被人拍下來，發到了網上。
一夜之間，我成了網紅。
於是，我改變了之前的計劃，將趙俊強姦宋歡這事，給壓了下來。
人沒死，沒必要嫁禍給趙俊。
讓他在我這留個把柄，更有價值。
我對外宣稱，是宋歡自己摔壞了腦袋。
互聯網的紅利，讓我賺了不少錢，一切都挺好，可宋歡奶奶死揪着不放，讓人噁心。
她那天趕來時，我還沒改變計劃。
我後悔，給她說了宋歡是被趙俊強姦的。
雖然後來她去報案，因爲沒查到證據，不了了之。
但這老太婆像個厲鬼，一直纏着我。
在宋歡成爲植物人，快滿三年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了了。
我告訴趙俊，這死老太婆找到了他強姦宋歡的證據，不想坐牢就趕緊把她解決。
不久，這老太婆就被淹死了。
本以爲她死了，萬事輕鬆，沒想到我再次睜眼，回到了婚禮那天。
之後，不斷重複着宋歡奶奶拯救宋歡，我暗中阻止的戲碼。
就這樣，經歷了一千次。
……
趙俊看着眼前，宋歡的屍體，顫聲道：
「鵬哥，你是穿越者，我可都聽你的，嫂子死了我就不用坐牢了？」
「問題不大。」
之前爲了讓他幫我做事，我透露了不少事，裝作未來的穿越者，才讓他死心塌地。
我招了招手，「但還差最Ťū⁻後一步……」
趙俊湊了過來。
我揮動手臂，一錘子砸向他的太陽穴！
趙俊直挺挺倒下。
「你死了，才能萬無一失啊。」
我看着趙俊的屍體，不由冷笑。
每一次循環重生，我都當是最後一次，所以不僅要破局，還要脫身。
接下來，就是僞裝現場。
到時結合我的供詞，警方只會認爲是趙俊強姦宋歡，最後兩人同歸於盡。
至於兩個保安，趙俊殺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做完這一切，我等了片刻。
眼前場景沒有變幻。
我忍不住大笑：「終於踏馬的結束了！」
話音剛落，眼前浮現白光。
「我靠！」

-12-
我又重生了！
看着眼前的場景，人們觥籌交錯，我氣得罵娘。
「待會多久行動？」趙俊頂了頂我的肩膀，朝我擠眉弄眼，「你安排好了沒有？」
「等會兒。」
我抿了口酒，低聲道。
趙俊舔了舔嘴脣，有些迫不及待。
我按照之前的流程，說服趙俊，讓他相信我是個「穿越者」。
看着他激動又興奮的模樣，我給他潑了盆冷水。
「你很快就會被判無期，在牢裏待到死。」
趙俊聞言，臉都白了，「哥，咋回事啊？！」
「別問，不想坐牢，就按我說的做。」
我看向坐在一旁，捂着肚子的宋歡，輕聲開口：「今晚，殺了你嫂子。」
「啊？！」
趙俊驚了。
我面無表情，「你在牢裏的第一個月，就會被雞姦。」
「我？」趙俊臉色陰晴不定，最後一咬牙，「行，聽你的！」
我露出滿意的微笑。
接下來，又是熟悉的情景，宋歡白着臉找我，說身體不舒服想回家。
我頭也不回，將鑰匙扔給她，讓她自己回去。
幾分鐘後，她奶奶跑過來，狠狠瞪了我一眼，騎着個小電驢，送她離Ṱú₃開了。
掐着時間，我和趙俊也開始了行動。
「什麼味？」
趙俊用我給的鑰匙開門後，皺了皺眉。
空調冷氣中，夾雜着讓人頭昏的香味，一時有些燻眼睛。
這是我給宋歡買的假貨香水味。
見到是我們，宋歡連忙過來，幫趙俊將我攙扶在沙發上。
趙俊沒有遲疑，一把抓住宋歡的頭，將其猛地往茶几上一磕！
宋歡發出慘叫，表情驚恐。
我不動聲色。
宋歡在不斷求饒，趙俊對她一頓壓倒性毆打後，把她拖去了儲物間。
我給他交代過，儲物間有斧頭。
殺人利索。
宋歡就像條母狗，在地上拖曳着，看着她悽慘的模樣，我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
好像不太對勁……
「啊——！」
儲物間中,驀然傳來趙俊的慘叫。
我突然想到了問題所在！
宋歡從一開始反應就不對，以往每次循環，那死老婆子都給她報過信。
她或躲藏，或反抗。
從沒有像這次一樣，仿若毫不知情！
我連忙起身，抄起門櫃上的羊角錘，去查看情況。
儲物室裏趙俊痛苦嚎叫，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不遠處血泊中，掉落着半截手掌。
「她人呢？」
我大聲咆哮。
趙俊恍惚抬頭，望向對門主臥，「那兒……」
13（宋歡）
還有三分鐘。
這次能否成功，全靠這三分鐘了。
第三次重生，比我想象中還要糟糕，重生回來的時間，比前兩次要晚。
在周鵬兩人站在門口的那一刻，我才重生。
能做的事不多。
倉促之下，我將那把斧頭，從櫃子裏放到了門後。
在趙俊進入儲物間，打開櫃子的瞬間，我從門後拿起斧頭，將他砍傷。
「味道真衝！」
我用被血浸透的衣服，捂住鼻子，空氣中的氣味，實在難聞。
砰！砰砰！
木質門劇烈晃動。
我想也沒想，直接朝着門把手位置，砍了下去。
周鵬喫痛慘叫，對我大聲謾罵：
「宋歡你個賤人！」
斧頭只有小臂長短，我將門砍穿已經很喫力了，並沒有對周鵬造成太大的傷害。
只劃了道口子。
「周鵬，你愛過我嗎？」我突然問。
周鵬停了下來，語氣突然變得深情：「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真的？」
我心臟一抽。
「如果可以的話，爲了你，我願意去死。」周鵬嗓音嘶啞，「可我還不能死，我媽得了白血病，我死了她會活不下去的。」
「所以你爲了你媽，爲了錢，不惜殺我一千次？」
我聲音很小，帶着悲傷。
「原來你都知道了。」周鵬沉默了一會，道：「我家窮，實在沒錢了。」
我抽了抽鼻子，「你需要錢，可以給我說啊！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
「是我錯了，可我只能一錯再錯，不然我和我媽就完了。」周鵬嗓音沙啞。
「不會的，我們從頭來過，一切會好的。」
周鵬聲音有明顯波動：「真的嗎？」
我壓着嗓子，輕聲開口：「真的，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好，那你趕緊開門吧。」周鵬激動道：「宋歡，我永遠愛你。」
這時，手機亮屏幕。
終於等來了奶奶的信息，一個「OK」的表情包。
「好，我這就開門。」
吱呀。
房門打開，周鵬興奮地衝了進來，見我用斧頭指着他，不由一愣，繼而溫聲道：
「歡歡，治好我媽的病後，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
我翻了個白眼。
誰家白血病，天天喫重油重辣的食物？
周鵬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你騙我？」
「喜歡過你這個人渣，簡直是人生污點。」
我神色漠然，從窗邊一躍而下。
同時落下的，還有我扔出去的打火機。
一點火星迸濺。
緊接着，熱浪如潮翻湧！
空氣在燃燒！
周鵬抽了抽鼻子，面色大變，「煤氣味……」
下一刻，他整個人都燃了起來，在地上打滾，艱難地往大門逃去。
「門……門打不開……」
早他一步的趙俊，滿臉絕望。
周鵬後知後覺，猛地看向主臥窗口。
剛邁出一步。
下一秒。
火焰淹沒了一切！

-14-
「宋歡小姐，可以告訴我們，你火海逃生的經過嗎？」
記者如是問道。
我坐在病牀上，微微點頭：「婚禮那天，我生理期不適，提前回家。」
「周鵬因爲喝了酒，讓趙俊送他回來的。」
「那天他見我難受，非要給我熬紅糖水，結果沒關煤氣，造成了泄露。」
說到這，我眼角泛紅：
「後來他抽菸，打火機點火的瞬間，引燃了一切。」
記者又問：「當時你們都沒察覺，煤氣泄露嗎？」
「沒有。」我搖了搖頭，「周鵬到底是喝多了，回來打翻了香水，家裏又開着空調，窗戶都關着，不透氣。」
「滿屋子都是香水味。」
記者點了點頭，「趙俊送周鵬回來後，沒有離開嗎？」
「他們兄弟幾個高興，說去喫燒烤。」
我捂着心口，「周鵬知道我不舒服，準備熬好紅糖水後再去的，趙俊在等他一起。」
說到這，我已泣不成聲。
「當時到處都燒起來了，他讓我從窗口，跳到一樓超市的雨棚上，可他自己……」
鑑於我的狀態，採訪被迫中斷。
奶奶關好門，走了進來，「乖乖，他們都走了。」
聞言，我連忙倒水洗手。
洋蔥汁太辣眼睛了。
那天最後的三分鐘，我在等奶奶「鎖門」，讓周鵬他們兩個畜生，無路可逃！
不然誰生死危機的時刻，還和人渣談情說愛啊？圖什麼啊？
當然是拖延時間啦。
從始至終, 我想要的，都是永絕後患！
死人, 纔不會傷害我和奶奶。
其實第一次重生, 奶奶便告訴我，她總共可以重生一千零一次, 我能重生三次。
當時我就決定, 用兩次重生機會進行試探。
我要搞清楚，周鵬在這次事件中, 到底充當着什麼角色, 他身上有太多疑點了。
果不其然，讓我試了出來。
我這才安心，在第三次重生時，執行真正的「求生計劃」。
我們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沒有人能阻止我們！
15（尾聲）
久違的光亮。
我緩緩睜開雙眼, 一羣白衣天使在我眼前，聽見她們喊着：
「醫生，病人醒了！」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趕來, 立馬給我檢查各項數據，激動道：
「簡直是奇蹟，成爲植物人快三年，竟然醒了過來！」
「奶奶……」我艱難開口。
醫生臉色微變，嘆息道：「你奶奶就在隔壁, 她前兩天溺水，雖然及時搶救了過來，但還沒醒。」
話音剛落。
「醫生, 2 號牀病人也醒了！」護士驚呼傳來。
醫生聞言連忙趕了過去。
我顫顫巍巍起牀, 跟了過去。
看見病牀上的小老太，我怔在原地，隨後瘋了般跑過去, 抱住了她，「奶奶——」
「乖乖，奶奶在的。」
我們相擁而泣。
……
當晚, 我接到通知，周鵬在家中離奇死亡。
同一時間死亡的, 還有趙俊。
至於婆婆, 聽到周鵬死亡的消息, 昏倒進了醫院，意外檢查出白血病，沒幾年可活了。
奶奶說，這是報應。
……
原來，根本就沒有重生。
我成爲植物人一千零一天, 奶奶白了一千零一根頭髮，他用自己的壽命，換取了一次次改變的機會。
也給我，換取了三次改變機會。
一千零一天, 不足三年, 所以我最後一次「重生」，時間比前兩次要晚。
每一次「重生」，都是在不同因果線中嘗試。
經歷一次次失敗後, 我們找到了唯一的求生之路，摘得「善果」。
至於「惡果」在哪兒？
周鵬他們的下場，已經給出了答案。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