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說你喜歡我啊

我喜歡的室友是個直男。
作爲一個直男他毫無邊界感，張口是「老婆」，閉口是「我要抱着你睡」。
他每晚都將我摟進他的懷裏，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喜歡我。
我心動得要死，卻很清楚這不過是直男的小把戲罷了，每次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直到我去酒吧喝醉了酒，第二天看到他坐在牀頭抽菸才緩過神來。
「不是，哥們兒？」

-1-
室友獵奇看 GV，我躺在牀上一動不敢動。
不爲別的，我是個 gay。
好消息，沒有人懷疑我是 gay。
壞消息，寢室其他三個人都是直的。
更壞的消息，我暗戀其中那個最直的。
爲了宿舍友好的寢室氛圍着想，我決定不把這個祕密說出來。
奈何聲音實在有點不堪入耳，我只好戴着耳機躺在牀上玩手機。
熟練地翻着校園裏嗑 CP 的帖子。
帖子裏有不少我跟顧季安的照片，我給評論裏說好甜的評論挨個兒點了贊。
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到耳後根。
突然聽到室友的點評：「你別說，這個小 0 長得真好看啊，有點像池燁。」
手機一下子砸到臉上。
「嘶！」疼。
我身體一僵，根本不敢動。
室友轉頭喊我的名字：「池燁，真的不下來一起看嗎？好像還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我搖頭：「我就不來了，我崆峒。」
室友有些不信，狐疑的眼神看向我：「真的嗎？你崆峒那麼嚴重，怎麼還是天天跟顧季安離那麼近。」
我眼睛一閉，只覺得天都塌了。
硬着頭皮解釋道：「我跟顧季安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你們想的這樣。」
室友瞭然一笑：「我知道，顧季安的小媳婦嘛，你們兩個天天睡一張牀還跟我說崆峒。嘖嘖嘖。」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反駁，就聽見了顧季安的聲音。
「小池是誰的小媳婦？」
「說你呢，天天跟小池黏在一起。」
另一個室友立刻來了精神，招呼着顧季安：「季安，快來看。這個人長得有點像小池。」
顧季安回頭，湊近了點去看電腦屏幕上的內容：「誰長得像小池？」
下一秒，他愣住了。然後快速移開視線，眉眼都是厭惡。
我心一緊，就聽見顧季安開口：「真是噁心。」
一瞬間，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只知道顧季安崆峒，但是從來不知道顧季安崆峒到這種地步。
光是看到就忍不住表露出討厭的情緒。
我無意識地摳着牀單，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決定將自己的性向捂得更嚴實點。
室友樂了：「你跟小池兩個人可真有意思啊，都說自己崆峒。偏偏兩個人又黏得那麼厲害。」
顧季安抬眼看我，眼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嗎？原來小池崆峒啊。」
室友點點頭：「那可不是嘛，他比你還恐怖。他連看都看不得，這不是一直在牀上待着呢。」
像是害怕顧季安不相信一樣，室友着急忙慌地找我確認。
「小池，我沒說錯吧。」
冤枉啊，我不崆峒，我就是同。
頂着顧季安探究的目光，我也只能硬着頭皮「嗯」了一聲：「對……有點。」
就在我以爲顧季安看出來有什麼不對的時候。
顧季安笑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我知道了。」
他衝我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小池，快下來喫飯了。給你帶了最喜歡的小排骨。」
毫不意外地又引得室友的一片哀號：「不是，顧季安，你怎麼只給小池帶飯啊？」
顧季安無所謂地聳聳肩：「當然是因爲我喜歡小池啊，小池那麼可愛。」
我腳下一滑，差點從樓梯摔下去。
天殺的，狗屎直男。一點邊界感都沒有。

-2-
晚上，我躺在牀上。
顧季安把我抱在懷裏，鼻尖處都是他的味道。
味道很熟悉，是跟我同一款沐浴露的香氣。
顧季安一開始把沐浴露換成跟我同一個牌子的時候，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純情小基佬。
被直男的一系列操作迷暈了眼睛。
忐忑糾結了好幾天，纔開始支支吾吾地問他是什麼意思。
但是很顯然，顧季安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
齜着個大牙樂呵呵地跟我說，就是因爲味道好聞而已。
行唄，直男的小把戲，只有可憐的我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滿腦子都是顧季安白天的話，掙扎了很久還是選擇問出口。
「顧季安，你接受不了同性戀嗎？」
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顧季安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但是我不敢。
顧季安似乎是頓了一下，抱着我的力道鬆了些，反問道：「小池呢，你能接受嗎？」
明顯到即使是在黑夜裏，我也能感受到這熾熱的視線。
手心裏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我支支吾吾，話也不敢說得太絕對。
Ţũ̂₂「就那樣吧。」
顧季安「嗯」了一聲，聲音很小，小到我幾乎快要聽不見。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顧季安拍了拍我的背：「小池，別想太多了，快睡吧。」
一晚上沒睡好，我實在是摸不清楚顧季安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翻來覆去，到最後索性不想了。
反正，不會有人比我跟顧季安的關係更好了。
第二天起牀，發現顧季安同樣頂着兩個黑眼圈。
還沒等我開口問，顧季安就主動解釋了。
他撓了撓脖頸，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想着我的比賽呢，就沒睡好。」
我點點頭，表示瞭然，顧季安就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3-
第二天下課回宿舍的路上，我們被一個女生叫住了。
我認得她，好像叫陸梨。
大一的元旦晚會，她上臺跳了一支舞，從此表白牆上就不缺她的身影。
平心而論，陸梨長得很漂亮。大眼睛、長卷發，是一種很客觀的美。
我十分自覺地往旁邊走，畢竟按照往常的經驗，一般都是來找顧季安的。
家境優渥，成績好，長得又帥，妥妥的校園男神。
心裏暗戳戳地難受，顧季安怎麼這麼受歡迎啊。
還沒走兩步，我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池燁同學，你等一下。」
我回頭指了指自己，確保沒有別人叫池燁：「找我的？」
女生點了點頭，聲音很小：「對，找你的。」
顧季安的臉色不太好看，我懷疑是因爲我搶了他的桃花。
可惡啊，我是 gay。
我拍了拍他的背：「等一下就回來。」
我跟着陸梨慢慢往教室的角落走過去，心裏慢慢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會是我想的這樣吧？
Gay 喜歡上直男，直女喜歡 gay。這是一出什麼抓馬大戲？
陸梨在我面前站定，臉上飛快閃過一絲紅暈，雙手遞給我一封粉色的情書。
鼻尖有陣陣香氣飄來，應該是精心在上面噴了香水。
「池燁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面前的女孩子，連耳根都是紅的。
我閉了閉眼，覺得上天給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將情書推了回去。
「抱歉啊，我是 gay。」
氣氛有那麼幾秒鐘的凝固。
陸梨的眼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滾動。
我能理解，喜歡的人甚至不是直的。這感覺肯定不好受。
我看不得女生流眼淚，乾巴巴地哄人：「沒關係，我喜歡的人也不喜歡我。」
怕她不相信，我又補了一句。
「我甚至跟他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陸梨狐疑地看向我，：「池燁同學，你不喜歡就不喜歡我，沒必要這麼說來哄我。」
我苦笑：「真沒騙你，我有時候覺得他挺沒品的，我這麼個大帥哥他都不心動。」
陸梨一下子笑了起來，伸手在臉上輕輕擦了一下：「是顧季安吧？」
我大驚：「你怎麼知道的？」
陸梨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視奸你好久了，你身邊除了顧季安連個活人都沒有，除了他，實在想不到有誰。」
最大的祕密被發現了，我直接就是一個雙手合十：「拜託你，幫我保密。
「顧季安要是知道我喜歡他，朋友都沒得做。」
陸梨挑了挑眉頭：「你覺得顧季安不喜歡你，是嗎？」
我搖了搖頭：「他怎麼可能喜歡我？顧季安是個超級直男，直男肯定恐同的啊。
「你不知道，當初有個男生跟顧季安表白。他當時臉就黑了，我就沒見過他那麼恐怖的神情。愣是三天沒喫下飯。」
陸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將信封強硬地塞到我手裏：「這封信你帶回去看看吧，好歹是我的心意。」
她聳了聳肩：「畢竟，我以後應該不會喜歡你了。」
或許是怕我拒絕，陸梨又連忙補了一句。
「這可是我第一次寫情書啊，池燁同學不會這麼沒有紳士風度吧。」
人家都這麼說了，再拒絕倒是顯得我多矯情一樣。
我將信封裝進口袋。
出門的時候，才發現顧季安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我被嚇了一跳：「你怎麼不先回宿舍？」
顧季安直勾勾地盯着陸梨的背影。
突然冒出來一句：「她給你的情書，你收下了？」
我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顧季安從來沒有關注過哪個女生，現在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顧季安喜歡她？
我摸了摸自己口袋的情書，硬着頭皮「嗯」了聲：「我收下了。」
顧季安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
「知道了。」

-4-
我覺得顧季安最近怪怪的，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終於，在他第四次叫我名字又說沒什麼事情後，我忍不住開口問他：「顧季安，你想說什麼？」
顧季安盯了我一下，嘴脣張張合合：「小池，你有喜歡的人了？」
我扒拉着米飯的手一頓，差點給自己嗆死。
顧季安趕緊走到我身後給我順氣：「只是問一嘴，反應不至於這麼大吧。」
我擺了擺手，在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說漏了嘴。
接過顧季安遞來的水，眼睛到處亂瞟就是不敢看他。
「你聽誰說的？」
「你不是接過了陸梨的情書嗎？你不喜歡她？」
我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猛地抬頭：「你怎麼知道她叫陸梨？」
顧季安的語氣很急切，似乎急於證明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我特意瞭解一下她。
「所以小池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捏着，快要爆炸。
我搗弄着碗裏的飯，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剛剛還在自作多情地覺得顧季安是發現了什麼。
結果人家在意根本就不是我，是陸梨。
「不喜歡，我沒答應她。」
我憤憤地將米飯喂進嘴裏，假裝自己嚼的是顧季安。
氣死我了。
顧季安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來：「那就好，你不喜歡就好。」

-5-
我決定懲罰一下顧季安，所以我把他碗裏的肉全都喫完了。
一點都沒給他留，但是顧季安貌似並不在乎。
只撐着臉頰看着我笑，時不時提醒：「小池，慢點喫。別噎着了。」
我瞪着顧季安，嘗試讓他感受到我此時的憤怒。
但他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小池真可愛。」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飯喫完了。
可惜喫得太猛了，嘴脣旁邊都是油漬。
顧季安很自然地湊過來給我擦嘴：「小池應該多喫一點，這樣抱起來才舒服。」
有不少同學經過我們旁邊，其中有一對情侶。
女生用胳膊肘懟了懟她的男朋友：「你看看人家是怎麼談戀愛的，你再看看你。」
聲音不大不小，我聽到了。顧季安肯定是也聽到了。
老臉頓時一紅，我坐得離顧季安遠了一點。
但是我挪一步，顧季安就跟着挪一步。
我小聲道：「你聽見他們說話了嗎？」
顧季安滿不在乎：「我聽到了啊，怎麼了？」
我指了指我跟顧季安之間的距離：「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嗎？人家都誤會我們是情侶了。」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聰明透頂。
試探得這麼天衣無縫，顧季安肯定看不出來其中有什麼問題。
顧季安「嘖」了一聲。
摟住我的腰，將我抱到他的懷裏，在我脖子處又聞又蹭：「老婆，你怎麼這麼容易害羞呀？
「我貼自己的老婆都不行。」
幾乎是瞬間，我一下子從臉紅到脖子。
什麼話？這叫什麼話？
哪有人可以隨便叫自己的室友爲「老婆」的啊，我拒絕：「你不能這麼喊。」
知不知道這麼喊容易出事兒？！那我就會更喜歡你了。
顧季安湊近了點，呼吸的熱氣都灑在了我的臉上：「爲什麼不能喊？就叫。老婆老婆。」
這個人真的好過分啊。
就是在吊着我對吧，分明是在吊着我。
但是看在紅燒肉都進了我肚子裏的份兒上，原諒你了。

-6-
我找了一份兼職，很巧的是，陸梨也同樣在這裏。
顧季安跟我提過這事兒，他說不需要我這麼辛苦，如果缺錢的話，直接告訴他就可以了。
我搖頭拒絕了顧季安，我喜歡他，所以更加不能花他的錢。
陸梨邊搖奶茶邊湊過來問我跟顧季安的近況。
我含糊地回答：「還湊合吧。」
陸梨滿臉的不相信：「你跟顧季安在食堂喫飯的照片，校園牆都傳飛了。結果你告訴我，你們就是朋友？！！！」
我大驚：「什麼照片？」
陸梨拿出手機給我看校園牆，不得不說，這拍照的人是真有手法。
光線曖昧，眼神溫柔，動作溫柔。
典型的純愛片。
如果我不是當事人的話，我真的覺得我跟顧季安在談戀愛。
可惜了。
我摸了摸鼻子，雖然我也很不想承認我跟顧季安只是簡簡單單的朋友。
但是很抱歉，事實上真的就只是朋友。
陸梨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池燁啊池燁，你穿個襯衫勾引他一下。顧季安肯定上鉤的啊。」
我含糊其詞：「下次吧，下次再說。」
其實心裏已經開始思考這個舉動的可能性。
忙得差不多了，顧季安給我發來了信息，問我什麼時候回宿舍。
我告訴他快了。
顧季安回了句：【好，我等會兒來接你。】
結果快要關門的時候，一個醉漢闖入了奶茶店。
不停地大聲嚷嚷，菸頭也都丟在地上，陸梨上去交涉卻被一把推倒在地。
醉漢站都站不穩，手上掄着的酒瓶卻越來越緊。
嘴裏不停咒罵着：「臭娘們兒，你說什麼呢？」
我眼看着事情不對。
陸梨一個小姑娘，害怕得發抖，我直接一個箭步衝在她前面。
「然後就英勇負傷。」

-7-
我跟顧季安講完了我的英勇事蹟，有些緊張地坐在路邊。
顧季安面無表情地幫我擦藥：「池燁。」
我心裏一「咯噔」，顧季安幾乎沒有用這種語氣叫過我，都是語氣繾綣地喊我小池。
顧季安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半晌，我聽到他的聲音。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有男子氣概？」
我伸出手想撫摸一下顧季安的臉，卻被一下子躲開。
我抿了抿嘴脣，跟顧季安撒嬌：「怎麼了嘛？」
顧季安抬頭看我，漆黑的瞳孔裏是我看不懂的情緒：「你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嗎？」
我有些不太高興：「陸梨是一個女孩子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捱打吧。
「女孩子身上受了傷那多難看啊，再說了我皮糙肉厚的，又不疼。」
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了顧季安的神經，顧季安突然暴起。
「那你自己的人身安全就不管了，是嗎？要是我沒來呢？酒瓶是不是會一下子砸在你頭上？」
我沉默着不說話，其實我知道顧季安是擔心我，所以我不打算跟他計較態度問題。
只是牽着顧季安的衣襬，小幅度地晃動着。
「對不起嘛，不該讓你擔心。」
顧季安握着我的手，指尖的溫度包裹着我。
他一下子頹然下來，整個人靠在我的膝蓋上：「小池，你別嚇我，行嗎？」
他比劃着，整個人搖搖欲墜，像極了古早電視劇裏的小白花。
「酒瓶就離你頭這麼一點距離，就這麼一點。
「小池，我怕死了，我怕死了。」
顧季安就這麼靠在我的膝蓋上，直到腿上傳來溼潤，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顧季安哭了。
「池燁，你別逞能做英雄，你考慮考慮我。」
我從來沒有見顧季安哭過，慌不擇路地給他擦眼淚。
淚水滴落在我的指尖，燙得我一哆嗦。
大概是我沉默的時間太長，顧季安生氣了，開始蹂躪我的臉頰。
「池燁，你爲什麼不說話？」
我垂着眼，沒告訴顧季安。
他剛剛哭起來真的好漂亮。
我是被顧季安揹回去的，濺起的玻璃碎片擦過小腿。
我覺得沒什麼大事兒，但偏偏顧季安不放心。
一路給我背到了寢室，剛剛推開門室友就站了起來：「小池，你怎麼搞的？」
他撓了撓頭，面上有些焦急：「需不需要我幫忙？」
顧季安說話帶刺：「他英雄救美呢。」
我一噎，搖搖頭：「沒什麼大事兒，已經上過藥了。」
剛想站起來證明一下，就被顧季安一巴掌扇在了屁股上：「老實點。」
我不動了，顧季安的力道不重。
比起教ṭüₑ訓，倒是更像是在調情。
室友對着顧季安一陣數落：「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唄，又不是女朋友，正宮還是你。
「作爲大房，你要有容人的雅量。」
顧季安面無表情：「嗯，我的錯。」
我眼睛一閉，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我現在算是知道了，顧季安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幹什麼，他也不覺得曖昧。
只覺得是朋友之間的正常相處，只有我被吊成翹嘴。
只有我！！！！

-8-
室友出門買飯去了，寢室只剩我跟顧季安兩個人。
我被顧季安強勢地摁在他腿上抱着，美其曰名，小池的腳受傷了。
所以要坐在他的腿上。
其實我搞不懂這其中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但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顧季安身材這麼好，再怎麼樣都不會是我喫虧。
「小池抱起來最舒服了。」
我沉浸在遊戲世界裏，敷衍地點點頭：「好的好的。」
脖頸處突然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
我渾身一僵，手指也停止了操作：「顧季安你在幹嗎？」
他「啊」了一聲，整個人顯然在狀況之外，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怎麼了？」
我轉過身，跨坐在顧季安身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
掰着他的臉：「你在親我，你知道嗎？」
顧季安的耳尖幾乎是瞬間就紅了起來，喉結滾動了一下。
視線下移，眼神赤裸：「不可以嗎？」
？
「不可以親嗎？」顧季安又問了一遍。
「不可以，我們是朋友。」
顧季安臉上閃過失望，他抿了抿嘴脣，跟我談條件：「那親臉可以嗎？」
不是哥們兒，你不是不喜歡男人嗎？
「小池沒說不可以，就是可以了。」
顧季安自顧自地笑出來。
下一秒，溫熱的脣瓣貼在我的臉側，一觸即分，然後又再次貼上來。
一下又一下輕輕啄着。
顧季安抱我抱得很緊，我的頭埋在他的頸窩裏，聽他說話。
「小池好香，臉上也好軟。
「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這麼軟。」
我被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這真是直男能說出來的話嗎？
我的視線之內只有顧季安被放大的美貌，像是失了魂一樣被人摁在腿上親。
到最後顧季安鬆開我，逃也似的開口：「我去洗個澡。」
浴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壓抑的喘氣聲都能被聽見。
顧季安整個人紅得像蝦米一樣出現：「不好意思啊，小池。」
他眼睛亂瞟，不敢看我，只是低着頭跟我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道歉道到一半又突然理直氣壯起來：「但是你親起來真的很舒服，這不能全都怪我。」
我有意逗逗他，指尖勾着顧季安的褲子，調侃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顧季安低頭看着小顧季安，臉上皺成一團。
我不知道顧季安在想什麼，只是有意勾引他。「要我幫你嗎？」
顧季安扒着自己的褲子，像是個被調戲的良家婦女：「小池，別鬧。」
小處男，雖然我也是處男。
但是我看到顧季安的樣子就想笑。
聳聳肩，鬆開了。
剛準備從顧季安腿上下去，手腕突然被拽住。
灼熱的溫度順着顧季安的手腕傳到我的皮膚，我被燙得一哆嗦。
顧季安臉上閃過隱忍，糾結半晌後還是開口。
聲音沙啞：「小池，幫幫我。」
……
洗手。
顧季安一直跟在我身後，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句話來。
我上去就是一個壁咚，將顧季安困在我和牆壁中間：「你……」
「我們回來了。」
宿舍門被「砰」的一聲打開。
場面實在太過香豔。
顧季安面色潮紅，垂下的手背上全是剋制隱忍的青筋。
我的衣服凌亂，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
室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嘖」了一聲：「再跟我說你們不是一對試試看呢。」
尷尬得腳趾摳地。
顧季安率先反應過來，往我身上罩了件衣服。
「我們鬧着玩呢。」

-9-
寢室的氛圍一度尷尬得不行。
我躺在牀上，手機響了起來。陸梨給我發來了很多照片。
都是顧季安抱着我，一臉焦急的樣子。
【不是哥們兒，顧季安要是不喜歡你，我『陸』字就倒過來寫。
【你說顧季安是直男，我看你纔是吧。這麼明顯的喜歡，你都看不出來？
【你受傷的時候，顧季安那個臉黑得呀。感覺下一秒就要打人了。】
我一邊覺得甜蜜，一邊又擔心會不會是自己想得太多。
【真的嗎？但是好兄弟之間不都是這樣互幫互助的嗎？
【如果是顧季安受傷的話，我也會很着急的。】
「你在跟誰聊天？」
顧季安突然出聲，我被嚇了一跳。
條件反射地暗滅屏幕，將手機倒扣在牀上，才趴在欄杆邊上望着顧季安：「沒，沒誰。」
顧季安注視着我，半晌冷哼一聲：「我現在有事兒要出門，你腳受傷了也不要亂動，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我不自在地摸了摸鼻頭，手機一直在響。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剛剛跟陸梨討論得熱火朝天呢。
「好。」
我幾乎是稱得上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對着顧季安敷衍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砰！」
關門的聲音很大。
我覺得顧季安應該是在生氣，但是我不知道他在氣些什麼。
陸梨發來了新的消息。
【他肯定的。腳受傷了，他大可以扶着你，爲什麼一定要抱着你呢？】
我：「【因爲抱着走比較方便啊。】
陸梨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語氣恨鐵不成鋼：「你當然是方便了，抱着個人他不累啊。」
我：「真的嗎？」
陸梨：「真的。」
我被陸梨說得心癢癢，直接就是一個下牀。腳也不疼了，腿也利索了。
我想去找顧季安，找到他做什麼呢？
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見見他。
我找到顧季安的時候，顧季安就站在校門口，他似乎是火氣很大的樣子。
對着電話一頓輸出。
「幫我查查那醉漢是誰，喝酒鬧事兒，讓他付出點代價。」
電話開了揚聲器，對面的人似乎是笑了下，語氣有些調侃。
「還沒追到？聽說他爲了一個女生擋酒瓶啊。」
顧季安沉默了一下，纔開口道：
「一看到他跟陸梨在一起我就生氣，我真是想不通。他跟陸梨才認識幾天啊。
「不是說不喜歡陸梨的嗎？
「今天那一幕我心臟差點停了，長這麼大沒跑這麼快過，現在想想都心有餘悸。」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我看見了顧季安指尖的煙。
我有些訝異，我從來都不知道顧季安是會抽菸的人。
我好像從來就不瞭解他，剛剛燃起來的勇氣一下子被澆滅。
對，我終於想起來了，顧季安不喜歡男生。
他喜歡陸梨。
懸着的心終於死了。
【截斷點】

-10-
顧季安這麼帥，也很優秀，無論是被任何人喜歡都是正常的。
我一步步地走回寢室，只感覺身上發冷。
指尖發涼，就連指甲慢慢刺入手心我都毫無知覺。
後知後覺地有些慶幸，幸好沒有當面表白，不然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最後，我決定放棄顧季安了。
既然人家的取向是女生，我幹嘛費勁巴拉地想着掰彎他呢，這Ṫù₊不是害了他一輩子嗎？
發現自己性向時候糾結、害怕的滋味。
我不想讓顧季安也體會一遍，他那麼好，他不應該經歷這些。
從高中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對女孩子沒感覺，晚上室友聊到哪個女生很漂亮，腿好長，在我的腦海裏都沒什麼印象。
只不過當時一直認爲自己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人。
直到一次偶然，我看到了彈出的小廣告，是兩個赤身裸體的男生。
我看着腿間的反應只覺得羞恥。
我害怕了很久，這跟我們身邊所有人都不一樣。
沒有人會對跟自己身體結構一樣男生的起反應。
我東躲西藏生怕別人知道這個祕密，可是某一天同學都對我指指點點，在我看過去的時候又快速撇開眼。
我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我在桌子上看見了「噁心的同性戀，得病了吧」這樣的字樣，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從此，我遭遇了長達兩年的霸凌。
課桌裏被撕碎的書本，寢室裏被潑了冷水的牀單。
那是我噩夢般的兩年。
我知道現在的環境不是我們那個小鎮，也清楚周圍人的包容性比之前要高了多少。
但是我不敢賭，顧季安對我這麼好。
我一點都不敢賭，我不想讓他因爲我而揹負哪怕一點點風險。
我再次翻到之前的帖子，只覺得好笑。
我像只陰溝裏的老鼠，爲什麼要死死拖着顧季安呢？
默默地把贊同取消。
我躺在牀上想，沒關係的，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下來。
我開始躲着顧季安。
每天晚上他想上我的牀，我都裝作自己已經睡着了的樣子。
整個人呈「大」字形，霸佔了整張牀。
我能感受到顧季安的視線，一陣窸窸窣窣之後他回到了自己牀上。
上課也不再跟顧季安坐在一起。
我跟顧季安說過了，不用再幫我佔位置。
但是每次他旁邊還是會空出來一個。
在我再一次拒絕顧季安一起喫飯的邀請後，他強硬地將我拽出寢室。
「池燁，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掙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腕，卻被扣得更緊。
「明天再說吧，顧季安，我很累了。」
顧季安不依不饒，半點沒有退讓的意思。
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池燁。」
我妥協了。
顧季安將我拉去角落，不由分說地將我困在牆壁和他的身體之間。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但是發抖的手還是出賣了他。
「池燁，你最近是什麼意思？」
顧季安情緒一直很穩定，除了上次受傷，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了。
慌張，失態。
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狗，急切地想要證明主人還愛着自己。
我撇過頭，躲開他的視線：「就是這個意思。」
「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態度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嗎？」
顧季安的語速越來越快，甚至能聽出一絲哽咽。
我壓住心裏的異樣和心疼，抬眼一字一頓道：
「顧季安，我不是同性戀。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嗎？近到已經有不少人誤會我們的關係。」
我拿出帖子給顧季安看，撇過頭，不敢看顧季安的眼神。
「這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生活了，顧季安。」
「池燁，這是我的問題嗎？」
我沉默起來。
不是，顧季安，不是你的問題。
是我的問題。
肩膀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眼看着事態逐漸不受控制。
「顧季安你別這樣，你弄疼我了。」
顧季安一愣，手上的力道減下去：「對不起，小池。你別這樣，我可以去聯繫管理員刪帖子，小池你別躲着我。」
平常那麼自信的一個人，居然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感到難受，想伸手去觸碰顧季安的臉。
告訴他不是他的錯。
但最終，我閉了閉眼睛，扶着顧季安的肩膀。
顧季安眼睛頓時亮了一下：「小池？」
下一秒，手上逐漸用力。
我跟顧季安間的距離逐漸拉遠。
「我們就這樣吧。」
氣氛瞬間凝固，顧季安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難過：「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說我們就這樣吧。」
顧季安的視線逐步移向我胸前的口袋，那是之前我放陸梨情書的地方。
勾脣輕笑了一下。
風聲劃過我的耳畔，直直地砸在身後的牆面上。
顧季安說出口的話苦澀又落寞。
「你不僅要因爲陸梨置之不顧自己的安全，現在還因爲陸梨要跟我斷了。
「池燁，你真是好樣的。」

-11-
我跟顧季安的關係變得很奇怪。
自從上次吵了一架，他沒再給我發過任何一條信息。
寢室裏偶爾的對視也會立馬撇過眼去。
室友這麼神經大條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跑過來問我是不是跟顧季安鬧矛盾了。
我抿了抿嘴脣：「絕交了。」
室友面上僵住：「這樣啊。」
我擺擺手：「緣分斷了就是斷了。」
面上說得輕鬆，其實我難受得不行。
只是偶爾一個人睡覺的時候，還是會想着顧季安在我身邊就好了。
晚上就不會冷了。
寢室裏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連另外兩個室友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甚至還用上了傳話這一套。
實在是受不了寢室壓抑的氣氛，我一個人跑出去溜達。
在馬路對面看見一個酒吧。
咬咬牙還是進去了，我從來都沒有來過酒吧，也不知道酒入口這麼辛辣。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寢室亂成一鍋粥。
顧季安今天晚上第三十次瞟向我的牀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池人呢？」
剛好有別的寢室人來串門，看向我空着的牀鋪，無所謂地笑了笑：「都是成年人了，晚上不回來還能是幹什麼去了。」
顧季安的臉色變得慘白，掏出手機開始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一遍，兩遍。
電話一直是顯示無人接通的狀態。
顧季安只覺得身上發冷，機械性地重複着打電話的動作。
不知道誰接了句：「池燁的手機一直都是開機狀態，這個點不接電話可能是跟女朋友在一起吧。」
顧季安沉默兩秒，拿起外套拼命向前衝：「今天晚上我不回來了。」
往嘴裏灌了好幾瓶，就開始掉眼淚。
頭腦逐漸變得昏沉，視線模糊的時候，看見面前有虛影。
意識不算清醒，但是味道很熟悉。
像是顧季安身上的香味。
臉上的肉被捏住：「不回寢室就是來酒吧喝酒的，對嗎？」
說話的語氣也像凶死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我跟顧季安太熟悉了。
熟悉到我能立刻認出來面前的人就是顧季安。
我再也忍不住哭號起來：「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難受死了。」
臉上被掐得很疼：「你還難受上了？這幾個晚上我天天躲在被窩裏面抹眼淚。池燁，你再這樣我就用菸頭在你屁股上燙兩個泡。」
聽不懂，但是想吐。
我覺得應該是顧季安把我扛在了他肩膀上的緣故。
手臂環在我的腿彎處：「不聽話我就打你屁股。」
第二天起來。
宿醉帶來的頭疼感讓我在牀上躺了很久，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不是宿舍。
臥槽，我一個彈射起步。
開始檢查自己身上是不是完好無損的，一切都還好。除了屁股有些疼。
顧季安端着粥進來，看着我的動作冷哼一聲。
「昨晚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你現在檢查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五雷轟頂，我轉過頭望着顧季安，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不能是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把人強上了吧？
顧季安撇過頭去，聲音冷漠：「別看了，喫飯。」
我跟顧季安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他一直對我很好。
現在冷不丁地這麼刺人，我實在是委屈。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路是我自己選的。
碗放在牀頭櫃上，發出「砰」一下的響聲。
顧季安坐得離我很遠，遠到似乎是碰我一下都覺得厭惡。
心臟又開始疼了。
我慢吞吞喫完了整碗粥，其間好幾次想跟顧季安說話，他都轉頭不看我。
我張了張嘴，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跟顧季安道謝後準備走人。
手腕卻被猛地扣住，我回頭顧季安滿臉的黑線：「你就打算這麼走了？」
我點點頭，又想起什麼似的：「我把錢給你。」
顧季安暴喝一聲：「池燁，你打算給我嫖資？」
我連忙擺了擺手，沒想到顧季安的腦回路那麼新奇。
「不是，是粥的錢。」
顧季安抬頭，墨色的眸子倒映出面前人糾結擰巴的模樣：「池燁，你睡了我你就打算這麼走了？」
我眨巴眨巴眼，本來想躲過去的話題一下子被搬到檯面上來。
顧季安捏着我的後脖頸，語氣裏聽不出喜怒。
「池燁，你今天要是不打算對我負責的話。我們就真的玩完了。」
宿醉的腦子本就不那麼清醒。
顧季安的嘴脣一張一合，我只聽到後面幾個字：「池燁，我們玩完了。」
多日以來攢壓起來的委屈聯合着顧季安對我的態度，讓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對面的人頓時慌了神，手指撫摸過我的眼尾：「池燁，你哭什麼？你睡了我，不想負責就哭是吧？」
我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沒有，沒有。
「我只是接受不了。」
一點都接受不了我跟顧季安的關係變成這樣，還偏偏這樣是我一手造成的。
撫在我臉上的手僵住，我聽到顧季安喃喃自語：「是嗎？還是接受不了嗎？」
過了好半晌，肩膀上才傳來重量。
顧季安靠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嘆了口氣。
他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語氣很輕，輕到我幾乎聽不見：「算了，不逼你了。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兒，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就默默喜歡。」
顧季安的聲音有些模糊，但是落在我耳畔又顯得無比清晰。
我被嚇得連掉眼淚都忘記了，一團漿糊的腦子終於變得清明。
他喜歡我？
他喜歡我？
顧季安也喜歡我！！！！！
「但是我求你，我求求你。池燁，你別躲着我。」
髮絲蹭在我的脖頸間，很軟。
但是我卻很疼。
我掙扎着想要跟顧季安說清楚，雙手卻被固定住：「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兒。」
我窩在顧季安的懷裏，拍着顧季安的後背安撫道：「顧季安，我也喜歡你。」
「嗯，我知道。今天過後我會跟你保持距離的……」
「等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顧季安陡然鬆開我，搖晃着我的肩膀，眼神很亮：「小池，你說什麼？」
我有些害羞，被搖得有些暈，但還是選擇一字一句地說清楚：「我也喜歡你。」
一顆心臟「怦怦怦」地亂跳。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顧季安，我也喜歡你。
「我特別喜歡你。」
下一刻，嘴脣被含住。
顧季安的氣息包裹住我：「太好了，太好了。小池，實在是太好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季安抱着我，望向我的眼神滿是幽怨：「那小池還跟陸梨走那麼近，害得我以爲你喜歡她。」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以爲你不喜歡男生，上次有人跟你表白。你臉當時就黑了，那叫一個臭啊。」
顧季安皺着眉頭想了一下，又伸手過來捏我臉。
「我生氣是因爲有人跟我表白，你都沒反應的。」
「小池當時就坐在旁邊，仰起臉問我：「季安，我們什麼時候喫飯啊？」
顧季安似乎是真的生氣了，後槽牙磨得作響。
「我一邊覺得你特別可愛，一邊很窩囊地想你爲什麼不喜歡我。
「我氣得喫不下飯，你說食堂阿姨手藝真好。我能不黑臉嗎？」
我摸了摸鼻子，頓時有些心虛。

-12-
「我跟顧季安在一起了。」
我在寢室高調地宣佈這個消息。
室友摘下耳機。
目光在我跟顧季安牽着的手上轉了一圈，又把耳機重新戴上。
「哦。」
我有些失望，轉頭看向另一個。
「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室友驚歎了一聲。
「哇，讓我們恭喜這對舊人。」
我有些不滿地控訴着：「你們怎麼反應這麼平淡啊？」
室友翻了個白眼：「你以爲你們平常那是朋友的相處嗎？顧季安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扒光了，你們倆整天濃情蜜意的。
「還信誓旦旦自己是直男。哦不對，你倆崆峒呢。
「我都懶得噴。」
室友碰了碰旁邊的人，掏出手機收款碼對着另一個室友。
「來啊，兩百塊錢。」
顧季安眉頭一挑：「怎麼，你們兩個拿我跟小池打賭啊？」
室友理所當然：「對啊，我賭你們一個星期內能和好。
「他賭兩個星期。」
付錢的室友牙齒都咬碎了：「顧季安，真沒出息。」
末了，像是不夠一般又補了一句：「死戀愛腦。」
跟顧季安在一起之後，其實對我們的生活沒什麼影響。
不過爲了不讓室友喫太多的狗糧，我們倆還是決定搬出去。
喜歡了顧季安很久，兩個人又是年輕氣盛。
可惜顧季安是個柳下惠，黏黏糊糊地親完他又會推開我去洗澡，我對此很是苦惱。
腦子裏突然想到了陸梨建議我的：「穿個透明襯衫。」
趁着顧季安不在家，我偷偷將買好的襯衫拿出來。
坐在牀上望着半透明的襯衫出神。
越看越臉紅，真的好羞恥。
甚至，甚至還有一個腰鏈。
細長的腰鏈在臥室的燈光下泛着光。
門被叩響，我慌慌張張地把東西藏在牀底。
開門看到一羣人站在門口，我蒙了一瞬。
顧季安被攙扶着，看起來醉得不輕。
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口，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嫂子」叫得我頭皮發麻。
爲首的男生將顧季安交給我，語氣調侃：「嫂子，季安特別喜歡你。」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接着道：「今天非要出來喝酒，說是討到老婆了。
「之前你們吵架的時候他天天抱着酒瓶哭。你們可一定要好好在一起，不然兄弟的胃真受不了這麼折騰。」
我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會的。」
睡着的顧季安跟平常很不一樣，黏黏糊糊地抱着我，稍微離開一點就要開始鬧騰。
臉往我手上貼，嘴裏嘟嘟囔囔的：「小池，我好愛你啊。」
我親了親顧季安的嘴脣：「我也愛你。」
我起身去給顧季安去煮醒酒湯。
回來的時候發現顧季安不知道怎麼坐起來了。
他揉了揉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卻沒有聚焦。
這麼大隻的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裏，真的很可愛。
我有意逗逗他：「顧季安，你認得我是誰嗎？」
顧季安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回答：「小池！是我老婆！」
「我不是池燁。」
剛想騙騙醉鬼，就發現顧季安霧氣氤氳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下一秒，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掉落。
「騙人，你就是Ṭũₑ小池。」
我頓時就慌了，細緻地擦去他眼角的淚珠：「我錯了，我錯了。」
喝醉的顧季安比平常多了一絲孩子氣：「要小池抱抱。」
我急忙把人摟進懷裏，顧季安的聲音委委屈屈：
「小池，對不起。」
我挑眉，想不通顧季安會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耐心地哄着：
「怎麼了？」
哪想到顧季安一下子哭得更狠了，哼哼唧唧的，似乎是要把自己的肺哭爆炸。
「其實那天我們什麼都沒發生，你屁股痛，只是因爲我打了兩下。
「小池，你不會怪我吧。」
我有些想笑，我當然知道那天什麼都沒發生。
只是我沒說破，想着萬一還有以後呢。
顧季安繼續控訴：「今天跟他們炫耀，他們都說我是死綠茶。說我這樣的人，老婆是不會喜歡的。」
顧季安抬頭看我，眼睛水汪汪的。
如果身後有尾巴的話，現在就已經搖起來了。
「老婆，你還是愛我的對吧。」
我哄着顧季安：「不會的，我會一直愛你的。」
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顧季安在我身後彎着的眼睛。

-13-
顧季安洗澡去了，我心不在焉地坐在牀上。
聽着浴室裏的水聲慢慢小了下來。
「撲通撲通！」心臟一下又一下，幾乎快要跳出胸腔。
浴室門被拉開，顧季安只在腰部裹了一條浴巾。
精瘦的腰身和腹肌全都暴露在空氣中。
「咕咚！」
我聽到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
！！！！
一個人怎麼能尷尬成這個樣子？
我看看天，又看看地：「顧季安，你看。這個牀可真牀啊。」
「呵。」
顧季安笑了一下，彎下腰來與我視線齊平：「小池，你在想什麼？」
「我什麼也沒想。」
我恨ṭù²自己是個慫包，明明饞得不行，但是真的準備上了又慫起來了。
好在顧季安夠主動。
腰鏈還是被戴在了我的腰上，顧季安似乎很喜歡。
一遍又一遍地說着「漂亮」「很喜歡」之類的話。
腰上的力道也沒停，意識模糊之間我擦着顧季安的眼淚。
覺得有些好笑：「你怎麼哭了？該哭的是我吧。」
顧季安望着我：「一半是爽的，一半是疼的。」
我老臉一紅，抬腳就踹。可惜身上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倒是把自己整個人都送給了顧季安。
其實後來我還遇見過陸梨。
她看着我脖子上的痕跡愣了很久，最後開口望向我：「真好啊，池燁。你得償所願了。」
只是說着說着，她就紅了眼眶。
我遞過去手帕，陸梨毫不猶豫地接過去擤了鼻涕。
她一邊擺擺手，一邊擦眼淚：「別誤會，我不是還喜歡你。我只是覺得自己有點慘，怎麼人家都可以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我不行。」
到最後，陸梨掉下眼淚來說：「池燁，你一定要跟顧季安好好在一起。」
我說「好」。
陸梨告訴我。
她跟我表白的那天，顧季安其實偷偷摸摸地在聽牆角。
陸梨哭着跟我道歉，蹲下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對不起Ţû₊，池燁。我早就知道顧季安喜歡你, 可是私心裏我不想讓你跟他在一起，我想再爲自己爭取一下。」
我說我不怪她。
陸梨抹了一把眼淚, 揮手跟我說再見。
我猜, 我以後應該都不會再見到陸梨了。
我專門去問了顧季安，彼時的顧季安正靠在沙發上。
我跨坐在他的腿上，問他有沒有這事兒。
他親了我一口：「有啊，但是沒聽全。只看到你收下了情書。」
顧季安把玩着我的手指，癟了癟嘴, 面上一片委屈：「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難過。」
我笑着罵他傻：「你要是早來一點，你就會聽到我喜歡的人其實是你。」
顧季安只是笑笑：「我當時在想, 小池要是不喜歡我。我就祝你幸福。
「當時開了個小號去加陸梨，想看看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
顧季安說得無所謂，我卻感覺到一陣酸澀。
「沒關係, 我們現在很幸福, 以後也一定會幸福下去的。」
「是啊，我們會很幸福。」
陸梨番外
我喜歡池燁, 喜歡了很久很久。
久到池燁本人可能都不記得有我這個人。
其實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大概是我跳完舞后坐在他身側他順手遞過來的外套，池燁的眼睛特別亮。
「同學，你好厲害。
「不過看你沒帶外套, 彆着涼了。」
冬天的夜晚, 寒氣直直地往骨頭縫裏鑽，我驚喜地接過來說了句：「謝謝。」
池燁笑了，兩顆小虎牙都露了出來：「不客氣，女孩子要注意保暖。」
後面一整晚，池燁都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就好像他只是單純地覺得我會冷。
像是他身邊不是我，是任何一個其他的人, 池燁都會這麼做。
臨近散場的時候, 我抬頭卻沒找到池燁的人。
外套也沒能還給他。
我去跟池燁表了白, 他臉上的尷尬和無措不是裝的。
我知道我的表白失敗了，其實那會兒的我不是特別難過。
更多的是一種羞恥, 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家寫情書還被拒絕了。
我強硬地塞在池燁懷裏, 他看起來不太會拒絕女孩子的請求，掉兩滴眼淚就接受了。
我知道池燁喜歡顧季安, 也看得出來顧季安喜歡池燁。
或許是惡作劇吧, 也或許是別的心理。
我並沒有告訴顧季安，想着讓池燁也喫點愛情的苦。
那個時候是真的想放棄了，鼓勵着池燁勇敢。
後來兼職的時候遇到了池燁，他看起來很驚喜, 很開心地跟我打招呼：「陸梨，你也在這裏啊。」
再後來碰到有人鬧事, 池燁衝過來將我護在身下。
明明自己受傷了疼得齜牙咧ŧŭₛ嘴，第一反應卻是問我：「陸梨，你沒事兒吧。」
母親告訴我：「陸梨，你不能找一個對你好的人, 你要找一個本身就很好的人。」
我當時想着，就是他了。
再後來，池燁跟顧季安在一起了。
他看起來真的很開心，他真的很喜歡顧季安。
我衝池燁揮手說了再見, Ŧṻ⁾刪掉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池燁的聯繫方式。
池燁，其實那天是騙你的，我還喜歡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