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馬戀愛一個月後,我在某書刷到一條筆記。
【Crush 的爸媽特別喜歡他女發小,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間他們嗎?】
置頂的回覆裏,貼主力證自己的正義。
【我和他互相喜歡,只是沒戳破那張紙。】
【爲了和我去同一個學校,他更改了自己的高考志願,選擇了服從專業調劑。】
【他跟我說,和女發小隻是想試試,結果發現一點都不合適。】
讓我一顆心如墜冰窟的,是貼主配的照片。
照片上是兩雙靠在一起的腳,兩雙鞋面上的手繪奶龍正在隔空比着愛心。
我仔細看着這張照片,最後終於明白了。
原來,貼主說的 Crush,就是我的竹馬於放啊!
-1-
貼子下面評論不斷。
【最煩這種一廂情願的父母了,只想着自己社交方便,根本不顧及兒女幸福。】
【這種有女發小的男生,我壓根就不考慮。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什麼時候產生過什麼隱蔽的情愫?】
【真羨慕你,我的 Crush 就是偏愛他的女發小。】
……
貼主挨個回覆,言語間頗有些得意。
【他爸媽想又能怎樣?這世上只有父母向孩子低頭的,只要他愛我就行了。】
【叫她一聲女發小,是給她面子。不留情面地講,她就是插足別人感情的小三。】
有人質疑她:
【你 Crush 不是已經在和女發小「試試」嗎?這個意思,就是說他們在談吧?論起來,你纔是小三啊!】
貼主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未婚的時候無小三,最後誰拿結婚證誰是正宮。再說,誰叫他更喜歡我呢!】
最後,她又 PO 出一張聊天截圖。
放星者:不是我想去的,大人們聚餐,我就是個吉祥物。
拾露人:可是我肚子疼,現在一個人坐在商場長椅上呢。
放星者:定位!別急,我馬上過來。
【瞧,只要我一句話,他就會拋下所有。】
我愣愣地看着那個熟悉的暱稱,竟不知道,原來於放跟別人提起我,只是「試試」。
發了好久呆,ţŭ⁽才意識到電話在震動。
「念念,我臨時有事,聚餐去不了。你找個理由跟大人們說一聲,幫我搪塞過去。」
我沉默幾秒,問:
「你覺得我應該說什麼理由呢?」
於放「嗯」了一聲,不耐煩地說:
「你就說,我給你訂的開學禮物出了點問題,我正在店家這處理。」
見我不搭話,於放「嘖」了一聲:
「讓你撒個謊就這麼難嗎?」
「我是真有急事,放心,明天我一定陪你。」
隨着電話被他掛斷,我突然平靜了下來。
多年暗戀,高考後我策劃了半個月向他表白。
成功後,我興奮地告訴閨蜜,我和於放在一起了。
可她皺着眉頭,言語中全是不贊同。
「連表白都要你主動,我覺得沒看出來他對你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要是你不說,誰知道你們在談戀愛?連個官宣都沒有。」
她打開於放的朋友圈,直嘆氣。
「玩遊戲、打球、和兄弟有約……咦?」
閨蜜指着於放朋友圈裏一張合影。
「你看到這個女生沒?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轉校生白露,他們在學校就走得近。」
「他朋友圈裏,有她都沒有你!」
想着想着,我笑了。
「拾露人」,可不就是白露嗎?
可是,於放。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喜歡我,直說就是。
何必這樣玩弄我呢?
-2-
狠狠地擦掉眼淚,我努力平復情緒。
可直到推開包間門,在大人們望過來的目光裏,我還是鼻尖酸意難忍。
低頭掩飾過去,我靜靜地在媽媽身邊坐下。
於媽媽眼神帶着幾分疑惑,一直朝門口瞧。
「於放呢?他不是說和你一起來嗎?」
媽媽聞言也表示奇怪。
「對啊,念念,小放呢?你們沒在一起?」
我緩緩地說:
「他說有急事,來不了。」
「阿姨,要不你給他打電話吧,我手機快沒電了。」
於媽媽沒有多想,馬上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可一個接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邊一直無人接聽。
最後,直接關了機。
我在桌下刷新帖子,最近的更新是:
【他媽一直在打他電話,肯定是女發小乾的!我把他手機關了。】
我神情恍惚了幾分。
於媽媽有焦慮症,每天都要確認好幾次老公兒子的安全。
因爲這個,於放從來不敢關機。
哪怕在學校,老師在他的懇請下,也額外允許他把手機帶在身邊。
有一次我拿他手機玩王者,不小心玩到電量用盡。
雖然馬上連好充電器開了機,可他還是氣得衝我大聲說了好幾句。
而現在,我看着於媽媽抖着手不停地撥打電話。
冰冷的電子音不斷說着:「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我訕笑着想。
看來,於放對不同的人,態度還真是天差地別啊!
-3-
電話一直無法接通,於媽媽臉色慌了起來。
「剛纔還只是沒人接,怎麼突然關機了?」
「小放不會出事了吧?」
正在這時,兩位爸爸拿着酒走進來。
看到於媽媽一臉着急的模樣,於爸爸怔住。
「這是怎麼了?」
於媽媽終於找到了主心骨,握着於爸爸的手,語速飛快地說。
「小放的電話一直沒人接,現在直接關機了!」
「他是不是出車禍了?會不會有事?我們去找他吧!」
大家都知道她的情況,爸爸馬上安慰她。
「要是車禍,邊上的人也會接電話。我看啊,可能就是手機沒電了。最多,被人偷了!」
「沒事,反正上大學前也準備給他們換新的。」
爸爸的推測讓於媽媽勉強平靜下來。
直到半個小Ťŭ¹時後,於放還不見身影。
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們喫,我回家看看。」
媽媽也沒了心情。
「這樣,我讓服務員把菜都打包。」
「你們先去開車,我們一起回去。」
-4-
很快,大家分頭行動起來。
我拿着卡去前臺結賬,一路上在糾結要不要告訴大家真相。
可於媽媽向來狀態不是很好。
初中時,老師給我們安排了學習搭子,想通過互補的方式讓同學們互幫互助。
沒多久,於媽媽卻找到老師。
「我們小放ƭù⁴明明和念念是好朋友,你爲什麼要安排他跟別的女同學做搭子?」
不管老師怎麼解釋,這是從學科擅長的方面來考慮的。
於媽媽還是固執地要求老師重新進行了指派。
她跟媽媽說:「別的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他奶奶帶他的時候,都能把開水淋到他腳上,別人有沒有什麼壞心,我可不敢賭。」
腦海裏想着種種,我不敢說。
萬一於媽媽知道於放是爲了白露才放大家鴿子,才關掉手機。
那,她會怎樣?
在遲疑的糾結中,我們上了車。
物業回了電話,於放不在家裏,監控裏看到他兩小時前就出了門。
爸爸掛斷了和 122 的通話。
「交警說下午有六起車禍,但都是小刮擦,而且沒有叫於放的人。」
我手摸着褲兜裏的手機,抽出來點,又塞回去。
突然,正在開車的於爸爸吼了一聲「艹」,我和於媽媽齊齊往右甩過去,壓在了媽媽身上。
緊接着就是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等耳朵重新聽到聲音,我睜開眼,倒掛着的街道和人羣映入眼簾。
一個陌生的姐姐在窗戶外衝我喊。
「妹妹,別害怕,我們正在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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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次在短視頻裏刷到過的畫面,展現在我眼前。
四面八方趕過來的人喊着號子,試圖將車子翻回來。
可人的力量和車的重量還是有差距。
馬上有人站出來組織:「快些把玻璃全敲碎了,先把人扯出來,那邊是個電車,一會怕起火!」
耳鳴漸漸消失,我終於清醒了過來,掙扎着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兩位媽媽已經昏迷,我先是把於媽媽推到車外人的手中。
轉過身,媽媽身上的安全帶卻回縮得特別緊。
越急,越是解不開。
陌生姐姐大聲指揮着我。
「慢慢地,把肩膀上的安全帶扯松,然後把腰上的也放鬆,再把安全帶從頭頂繞到背後去。」
我好不容易止住心慌,依着她的話一步步地往下做。
終於把媽媽從安全帶裏放出來,我們馬上先後被熱心人從車裏拽了出去。
大家連拖帶抱把我們送到路邊的人行道上,遠處傳來一聲驚呼。
只見跟我們相撞的電車裏,跌跌撞撞地走出一個男人,他身後的車子很快冒出濃煙。
旁邊的人嗓門洪亮。
「快些撤!兩輛車捱得太緊了,會爆炸的。」
果不其然,三四分鐘後,火勢從電車迅速蔓延到於爸爸的車上。
接着就是兩聲夾着熱浪的巨響。
陌生姐姐小跑着把水遞到我嘴邊。
「你不要怕,人全部救出來了。120 應該馬上也到了。」
-6-
到了醫院,我們一家和於媽媽都是輕傷,很快清醒並冷靜了下來。
只有於爸爸,因爲在撞擊點上,現在還在急救室不知道什麼情況。
於媽媽邊哭邊打電話。
「小放到哪裏去了?怎麼還不開機?」
我鬆開握着媽媽的手,把手機拿出來。
打開某書,貼主不斷更新着內容。
【我跟他表白了,他摸了我的頭。】
【我高三轉學過來,對他一見鍾情。高考前我就覺得他對我有些曖昧。】
【填志願那天,我把他約出來,問他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上海讀書。】
【雖然他沒明說,但我確定,他喜歡我!】
我在下面回覆她:
【叫於放開機,馬上和家裏聯繫。他爸媽出了車禍,他爸在搶救。】
很快,貼子下面炸開了鍋。
【這是……女發小?】
【是不是真的啊?這邊剛互相表白,那邊就父母出了車禍?】
【妹妹想開點,過來人告訴你,會搖擺的男人都要不得!】
白露 PO 出一張照片。
照片裏於放正拿着橙子朝鏡頭笑。
【何必使些這種心機?要不是大人們逼迫,他理都不想理你。】
【還咒他父母!你也不怕作死的樣子,他真跟你翻臉?】
我急得不行,拍了張照片傳上去。
【都是真的,我們現在都在市一醫院,叫於放馬上過來!】
點擊發送,頁面跳出提示。
【無法發送消息。】
我,被白露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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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手機上這行字,我突然覺得荒誕又可笑。
醫生跑出來,語速又快又急。
「傷者目前是腸穿孔並且腸內容物已經湧入腹腔的情況,需要馬上手術,手術過程中視情況可能需要切除部分受損嚴重的腸道……」
「以上是手術的必要性、方案及風險,請問您是否理解?如果沒有疑問,請在手術知情同意書上簽字。」
於媽媽臉色驀地雪白一片,嘴脣拼命顫抖。
「我……」
正在邊上陪着的我爸媽,連忙左右攙扶好於媽媽。
爸爸忙不迭地答應下來:「籤,我們籤。」
他焦急地叫着於媽媽的名字,等她回過神來,馬上把筆塞過來,指着位置叫她一頁頁簽字。
我胸口一股氣頂起來,從手機裏找到於放好兄弟的電話。
那邊剛接通,我直接問。
「知道白露吧!你有她號碼嗎?」
他兄弟的笑聲戛然而止,嚅囁半天,才說。
「我沒她電話號碼……」
我咬牙打斷他的話。
「於放爸媽半小時前出了車禍,現在他爸正在搶救中。
「如果你也不願意他有什麼終身遺憾,就想辦法找到白露。於放手機關機,但我確定他和白露在一起。」
他兄弟傻傻地口齒打結。
「車……車禍。」
我補充:「春風路,兩輛車相撞後起火爆炸,現在應該網上可以搜到。你告訴於放,把他那顆屎腦子從女人懷裏扯出來,別追悔莫及!」
說着,我沒好氣地掛掉電話。
抬起頭,於媽媽愣愣地看着我。
「什麼女人懷裏?念念,小放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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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緊嘴,但知道已經瞞不過去了,只好把某書的帖子打開,遞過去。
白露還在不斷更新留言。
【真是不要臉,還拿他爸媽來騙人。】
【這世上就有這麼好的事?我剛表白完,他爸媽就出車禍了,他爸還生死未卜?】
【現在有些女發小,真夠不知廉恥的,爲了搶男人,什麼謊都說得出口。】
【……還串通他兄弟給我打電話。】
於媽媽氣得大聲罵起來。
「這是誰?於放就是爲了這個人,才撒謊說有急事嗎?」
媽媽把我拉到一邊,重重地在我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壓低嗓門。
「你爲什麼不早說?你於叔叔沒事還好,要是有什麼事……就說不清了!」
我壓抑着的委屈、難過,一下子全化成眼淚流了出來。
「要怪,就怪他色迷心竅!」
「要不是我偶然刷到帖子,誰會知道他在外面還有知心愛人?
「要不是他縱容,人家姑娘敢關他手機嗎?他不知道家裏不讓關機嗎?」
我嗓門大,媽媽尷尬地回頭看於媽媽。
於媽媽很明顯聽到了我的話。
但她只是崩潰地附和着:「念念說的沒錯。於放太色迷心竅了!」
媽媽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在我腰上推了一把,自己走過去把於媽媽扶到椅子上。
「你別急,醫生肯定會全力以赴救治老於的。」
「小放那邊,你也先別下定論。孩子嘛,還小……」
「十九了!」於媽媽突然哭了起來,「我早就覺得他不對勁。」
「高考一結束,就總揹着我們打電話。問他是誰,就一臉不耐煩。」
「我想着上了大學,他和念念互相照應,也就沒什麼別的誘惑了。可沒想到,他連早就說好的兩家聚餐都不來參加。」
「現在他爸出這麼大的事,我居然連兒子人都找不到!」
媽媽的話卡在喉嚨裏,臉上的表情寫上幾分不愉。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於放的兄弟在電話那邊急得要命。
「秦念,白露根本不讓於放接電話。」
「你先別急,我馬上叫幾個人分頭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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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坐成一排。
我低頭刷着手機。
白露的帖子下面,質疑的人越來越多。
【我覺得車禍這種事,寧可信其有吧!】
【呃,大家看我主頁第一條。剛纔我經過春風路,確實看到一起車禍。車裏救出來兩家人,其中就有一個女孩。】
【我去,不會是真的吧?】
【去看了,車禍地址和貼主在同一個區。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也許是這種劇情太過於刺激,帖子下的留言在短時間內成倍往上漲。
【誰記得女發小的 ID?我發現她的留言消失了。】
我馬上把白露的首頁截圖,又拍下衣服上的血漬,和亮着燈的手術室大門。
在自己的主頁發了筆記ţū₍:
【急!誰能聯繫上這個貼主?去她帖子下面留個言,她 Crush 的爸爸危在旦夕,速來醫院!】
……
媽媽的眼神讓我很快冷靜下來。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現在於放在哪並不重要。
於叔叔能否順利完成手術,固定我不知道於放是去找白露的證據,更重要。
知道內情的同學在貼子下艾特白露:
【大家都是同學,你們想談戀愛,以後有的是時間。】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和你在一起,他手機還關了機。他爸媽怕他出意外,急着開車回家,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
【你不應該再阻攔他家人聯繫他,以免有什麼無法收拾的後果!】
很快,大量的喫瓜羣衆湧進我的主頁。
【兩邊跳着喫瓜,我宣佈,二號事主說的所有事情都跟一號事主炫耀的細節對上了。】
【關機哥的手機關機前,他媽媽打了電話過來,一號事主說是二號事主拿大人手機打的,直接給關的機。】
【剛纔關機哥的兄弟也打了電話給一號事主,結果她說是二號事主串通過去騙人的。我的天,所有細節都對上了!】
【去看我主頁分析的車禍時間點,和兩位事主對峙的時間點,我宣佈,二號事主講的全是事實。】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打來電話。
那邊的女聲憤怒不已。
「你是想引導網暴我嗎?」
「秦念,於放早就不喜歡你了。他現在喜歡的是我!ẗŭ₀你是不是還在高興馬上就能和他一起去北京上學了?
「我告訴你,做夢!於放改了志願,他要和我一起去上海讀書!」
走廊裏,全是我手機外放的聲音。
於媽媽撲過來,搶下手機,衝那邊喊。
「你是誰?你叫於放馬上回來,要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醫護人員迅速趕到,低聲訓斥我們要保持安靜。
爸爸媽媽幾乎是拖着,把於媽媽拉到了安全通道門後面。
我聲音發狠。
「白露,你還不知道嗎?不是玩笑,於放爸媽,出車禍了!」
許是我們這邊的動靜太複雜,電話那邊突然沒了聲音。
就在我懷疑她是否已經掛了電話時,白露哆嗦着問。
「你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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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放兄弟在打來第四個電話時,長舒一口氣。
「秦念,我找到於放了。」
「現在我們在過來的路上,醫院裏是什麼情況?」
我沉默着。
幾秒後,於放的聲音終於響起,他語氣緊張。
「念念,我爸怎麼樣了?」
我看了眼不遠處正在補籤病危通知書的於媽媽,簡短地說。
「你先過來吧。」
「一醫院一號病房樓一樓的搶救室。」
二十分鐘後,兩個人狂奔着跑了過來。
最前面,是於放。
他身後跟着他的兄弟。
於放看到我們幾個人狼狽的模樣,一下子傻了。
他急跑了幾步,又慢下來,眼睛死死地盯着手術室門上的燈。
「爸爸……」
於媽媽本來情緒就已經壓到了極點,一見到他,直接又哭又打起來。
媽媽緊緊地抱着她,不斷勸慰着,說手術一定會沒事的。
於放兄弟默默站到我身邊,他低聲說:
「我找了六個人分頭找,最後是根據白露朋友圈的定位找到的。」
「剛開始,他還不肯信。」
「正好網上有車禍的現場照片,他認出了自己家的車,差點沒把魂嚇掉。」
心中一陣刺痛,我靜靜地看着於放。
從小到大,他的優點都特別明顯。
好看,聰明,做事果斷又細心。
可他今天做的事,不管是在聚餐前的含糊爽約,還是被人關機卻毫無察覺,亦或是對白露的盲目信任。
都讓他看上去降智又下頭。
我不禁恍惚想起以前。
從小,我爸媽就很喜歡於放的聰明勁。
可在知道我暗戀於放後,媽媽卻一反常態。
「你們做好朋友就行了。」
「談戀愛的事,等上了大學再考慮。也許多見一些人,你會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特別喜歡他。」
我衝爸爸抱怨媽媽的反覆無常。
他卻說:
「你還小,不知道我們大人看一段感情,除了看兩個人的感情,還要看他們的品性,看他們的家庭。」
「媽媽的意思是,你還太小,別太早把自己拴在一顆樹上。」
「萬一,它長成了歪脖子樹呢?」
於放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任由於媽媽捶打着自己。
他臉上的表情又懵又悔,眼中含着淚,不知道是在安慰於媽媽,還是安慰自己。
「沒事的,爸爸一定會沒事的。」
於媽媽泣不成聲:「念念都給你那個女同學留言了,你爲什麼不信?」
到這時,於放纔不得不朝我看來。
他的動作極慢且極艱難。
眼神與我一碰又飛快地轉開,嘴裏輕聲說着。
「我以爲,我以爲……」
重複了幾次,終於還是說不下去。
此刻的於媽媽,找到了可以放肆依靠的人,神情哀傷地靠在於放身側,不停禱告着。
他兄弟重重地嘆了口ṭű̂⁴氣。
我餘光感受到異樣,側臉看去。
一個女孩站在幾米開外,正一動不動地望着我們。
直到於放似有莫名的感覺,也看過去。
女孩漸漸走近,關切地問。
「於放,叔叔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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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於放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忙迎上前。
「你……怎麼來了?」
於媽媽呆呆地看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她快步走過去,插在於放身前。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不講話。
於媽媽又問:「你就是剛纔打念念電話的那個女孩,對不對?」
白露慌忙朝於放投去求助的目光。
於媽媽抬手製止住於放的解釋,一字一句問道。
「我問你,於放的手機,是不是你關掉的?」
我知道,再問下去,一會兒肯定少不了一通爭吵。
可是,於叔叔還在手術中。
媽媽雖然沒受重傷,但胳膊上的劃傷只做了粗略處理。
我真的,不想看着他們在我們面前爭來吵去。
浪費我的時間和精力。
可我還沒開口,於媽媽已經從我們的表情中猜到了白露的身份。
她狠狠地推了白露一下,語氣嫌惡又充滿恨意。
「你來做什麼?來看於放是不是如你所願不顧自己父母的生死麼?你給我滾,馬上滾!」
說完,她又指着於放的鼻子。
「念念說的一點都沒錯,你真是色迷心竅!
「這是哪?要不是她把你的手機關掉失聯,我們就不會被嚇得忙着找你,就不會出車禍。
「你現在還把她帶到醫院來?你是生怕我們沒被車撞死,急着氣死我們嗎?」
白露畢竟是個小姑娘,嚇得連連後退,臉色發白。
「阿姨,不是這樣的。我只是關心叔叔……」
於媽媽面露譏諷:「你是什麼身份?叫我阿姨?」
「誰不知道小放和念念青梅竹馬?他們高考一結束就確立了男女朋友關係。你是誰?哪裏來的不要臉的小三?」
白露震驚地抬頭,眼睛死死盯着於放。
「你說,你不喜歡她。」
於媽媽冷笑。
「不喜歡念念?難道喜歡你?」
「你快走,我們家招惹不起你,於放他爸還在手術,你別站在這招晦氣。」
她越說越激動,伸手要來拉我去和白露對峙。
媽媽受不住了,忍不住插話。
「我這腦袋也一直嗡嗡的,念念先送我回去吧。」
「老秦,你在這陪着,一會兒搭把手。」
於放兄弟鬆了一口氣,忙跟在我們身後朝外走。
-12-
到了醫院前坪,媽媽終於啐了一口。
「於放在外面品行不端,怎麼反倒要把你頂到前面去跟人撕破臉?」
「念念,你快點止損!」
於放兄弟站在旁邊,突然抑揚頓挫地咳了起來。
不遠處,於放站在那兒,臉色比糊了屎還難看。
他裝作沒聽到任何話,故作輕鬆地說。
「念念,可以和你聊幾句嗎?」
我按住媽媽的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平靜地說。
「好。」
我們往旁邊走出十餘米。
於放一味看着地面,卻一個字都不說。
我等了一會兒,在手機上翻出白露的主頁。
「可能是命,我隨便刷個某書,就看到了她的筆記。」
於放看着手機,慌張地說。
「念念,我和她是同班同學。」
「她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自己逛街時胃疼到快暈過去,我只是出於同學情誼……」
我收回手,又翻出來通話錄音。
白露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出來。
「他喜歡我……改了志願……和我一起去上海讀書。」
-13-
於放這才頹然地垮下肩膀。
我又說:「順便提醒你一聲,她打電話來時,你媽媽也聽到了。
「等你爸爸手術完了,你自己想想,改志願的事怎麼跟他說。」
「畢竟,我們的志願是他們四個花重金請了專業老師做了分析的。」
於放哽咽着說。
「念念,我心裏是愛你的,你相信嗎?」
「我只是……她太依賴我了,高三學習壓力大,有她在邊上插科打諢,對我來說是種極致的放鬆。」
「我承認,改志願這事確實不理智。可我心裏,對你的感情是最深的。念念,你能不能原諒我,我保證在大學離她遠遠地,我還可以考研到北京……」
我看着他,任由他發揮。
最後忍無可忍,搖着頭退步。
「於放啊於放。我們即便不是戀人,也是多年老友,也算是世交。你怎麼可以理直氣壯地,叫我來充當你的退路、備胎、第二選擇?」
「你睜大眼睛看看,我爸媽從小給了我充足的愛,花了那麼多的精力來培養我。我找男朋友,是來錦上添花的。」
「不是以身作伐,送人過江成佛的!」
我不禁心中充滿了失望。
從襁褓就開始的交情,被於放毀得徹底。
什麼我一時衝動?什麼心裏最愛你?
於放難道以爲我不長腦子,感受不出來他話裏十足自私的立場麼?
他要是頭鐵,直接跟我說:我愛上了白露,沒在一開始坦白是我的錯。
我心裏倒能敬重他兩分。
可惜,他偏偏用自己不知何時爛掉的品性,背叛了我的愛情,還同時毀了我的友情。
想着想着,我失笑出聲,指着他的鞋。
「你真的慫。有膽和白露穿情侶鞋,卻不敢承認你和她的關係。」
第一眼看到於放這雙鞋時,我心裏就起了嘀咕。
這奶龍的造型,實在無法讓人不想到情侶畫。
我甚至偷偷拍了照片,在網上找過原圖,看是否是情頭圖案。
剛纔在手術室外的走廊裏,他和白露兩個人四隻鞋。
一致的畫風,呼應圖形。
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於放,我們絕沒以後。」
「過幾天我會把你送給我的禮物全還給你。還請你,也抽空把我送給你的東西清一下。」
於放猛然抬頭:「我不要。」
我像是被人塞了一嘴蒼蠅,情不自禁地反問。
「你不要?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送出的東西,想收回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面對我從未表現過的咄咄逼人,於放終於慌亂了。
「念念,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原諒。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你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我昏了頭,會用實際行動來改變的。」
我冷漠地轉過身。
「沒有什麼機會了。」
「於放,如果你不能和平地處理這件事,那就讓兩家父母來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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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和媽媽坐在沙發上,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我拿出一個整理箱,開始斷舍離。
於放從小送給我的禮物,除了客廳那個落地大展示櫃,房間裏零散放着的,已經裝滿了大半個箱子。
等我推着整理箱從臥室出來,就看到客廳的展示櫃已被清得乾乾淨淨。
媽媽踢了踢腳邊的整理箱,拍拍手。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原先被精細打理的擺件隨意堆放在箱子裏,一眼看去,竟顯得粗糙黯淡了不少。
我拿出手機拍下照片,打開某書,發了一條新的筆記。
【當事人已到醫院。我回家了,多年來往禮物也已收拾好。】
【以後,過橋走路,各不相干了!】
退回到主頁,這才發現之前那篇筆記瀏覽量高得嚇人。
四萬多小眼睛,點贊六千,收藏四千,留言更是破萬。
見我發了新筆記,網友們紛擁而至。
【關機哥他爸沒事吧?】
【難怪那邊突然刪筆記了,看來關機哥是兩邊都不想鬆手啊。】
【這種事我有經驗。男人嘛,就是圖新鮮的,又捨不得舊情的。】
【樓上,小聲些。遇上渣男可不是什麼光彩事。】
……
我在置頂回復裏說明情況。
【已分,勿憂。】
媽媽探過頭來,饒有興致地念起來。
「小妹妹,上大學了才叫一個爽,這種不忠的男人,讓他滾吧!」
她喝聲採,連連稱是。
「你別傷心,等上了大學,天南海北什麼男生沒有?你慢慢再找喜歡的就是。」
「要是拿不定主意,你就多談幾次。見的人多了,自然知道什麼樣的纔是真喜歡的,纔是真適合的。」
說到興起,又說起對於放一家的不滿來。
「我在醫院裏算是聽明白了,於放和那姑娘,不是一天兩天。你於叔叔兩口子,早就知道了。一家人都瞞着咱們,還指望到了大學繼續蒙着你呢!」
「念念,於放腦子這麼不清白,你們斷了是好事。可一定不要心軟……」
她一路暢想,我感覺再讓她發揮下去,我成爲選盡天下人的女皇也指日可待了。
「媽,於放真的改了志願。他去上海讀書,我在北京不會受他影響。」
我晃了晃手機。
「再說,他和白露那點事,現在幾乎所有的同學都知道了。」
「他沒臉找我。」
媽媽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女兒就是優秀,知道及時止損!」
就在我們母女互相讚美的時候,爸爸打來電話。
他在那邊疲憊地說:「老於出來了,手術很成功。」
心中再有氣,媽媽還是說了句「謝天謝地」。
話音未落,爸爸又說:「你得過來一趟。」
「老於這邊要人守着。於放,把那小姑娘給打了,被警察帶走了。」
-15-
那天晚上,我陪着媽媽在派出所腦袋晃得像波浪鼓,最終拼湊出事實真相。
我們離開後,於放一個人慢慢走回手術室。
結果看到白露和於媽媽打起來了。
於放忙上去勸架。
於媽媽哭着控訴。
「要不是她,你爸根本不可能這樣。我叫她走,她還教訓我?說天災人禍的事,我告到聯合國也跟她無關?」
白露犟着脖子。
「本來就跟我無關,又不是我開車撞的,你們要怪自己的運氣不好。」
這話一出,於媽媽撲上去就是幾個耳光。
白露哪裏受過這種氣?
當下就和於媽媽撕打起來。
於放介入後,好不容易把她們分開。
白露卻還抹着眼淚不肯走。
「他們只想要你考牌大學給他們爭光,根本無所謂你內心的幸福。」
「於放,這樣的爸媽,你管他們做什麼?」
說着,她趁人不備,重重地將於媽媽推倒在地。
於媽媽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這下直接暈倒了過去。
這下,於放急了。
他一巴掌把白露打得趔趄了半米遠,抱着於媽媽直呼醫生。
醫院門外常年有特警巡邏,十分鐘後,於放就被人按倒。
……
聽完幾方的描述,我無力地捂住臉。
媽媽表情慎重,斟酌着說。
「小姑娘,於放的爸媽現在都在醫院。我建議你,和解吧。有什麼要求,你可以提。」
白露激動地說。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不就是看不慣於放和我在一起,想把他拉回去和你女兒綁在一起嗎?我告訴你,你別想如意。」
媽媽站起來。
「這事處理不了。對了,警察同志,這個男孩的媽媽,被那女孩打暈了,現在還在醫院。」
「你們看什麼時候有時間也立個案吧。他們倆,該關就關,我們聽他們自己的。」
警察眼睛一瞪。
「白……露,不到二十,怎麼不知道看長遠呢?」
「光想着要制約別人,想沒想過,別人也能反制約你?」
又過了半個小時,付出五千塊賠償後。
我們一行人終於走出派出所。
媽媽招手叫停出租車,示意於放上車。
「你爸媽都醒了,你去醫院照顧他們吧。」
於放停下腳步。
「你們呢?」
媽媽看了他幾秒,臉上扯開嘲弄的笑容。
「我們,當然是回家養傷、休息啊!」
「於放,我不追究你對念念的傷害,是看在你爸重傷的份上。」
「你別這麼理所當然、若無其事地跟我們講話。」
-16-
過了一天,有人把某書上的筆記截圖和車禍的新聞聯繫在一起,出了篇詳細的解說筆記。
這樣的內容,一下子引起了更多人的關注。
【我以爲是起號的。】
【同樓上,我也以爲是起號的。沒想到某書上還有案發現場,笑哭。】
【有幸圍觀了事發全部經過,有疑問的可以留言,我挨個回覆。】
【屁股別偏。這事的關鍵不是鐵齒銅牙的女生,也不是妄想左擁右抱的準男大。這件事的對錯都在個體,不在羣體。】
同學們也紛紛給我發來消息,說什麼的都有。
【於放真爲了白露,父母車禍都不管?】
【聽說是於放父母不同意,於放故意弄壞了自己家車?】
【秦念,跟於放分手了,考慮一下我吧。】
……
我苦笑着把手機扔開。
於放的手機號碼被我拉黑了,他每天拿着於爸爸的手機給我發消息。
【我錯了,現在是真心認識到了。念念,我很後悔自己爲什麼會犯了個這麼大的錯。我知道沒辦法讓你馬上原諒我,可我不會放棄的。】
【我跟爸媽說了,大學不去了,直接復讀。明年,我考到北京來找你。】
媽媽看得直翻白眼。
她要去找於放,好好論論理。
爸爸死活拉住。
「說破天,老於剛從生死線上回來。你去跟個臭小子講理,我們反倒不佔理了。」
我也撒着嬌安慰。
「你難道還擔心我會心軟啊?天地倒轉,我也不會給他半個眼神!」
其實在於放接受我表白的短暫興奮後,我就發現了於放反常的忽冷忽熱。
雖然不知道根源在哪,但我早猜過無數次,或許他並不愛我。
我早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在真正知道他和白露的曖昧,在知道他揹着我們所有人改志願時,我心裏也感受到過痛苦。
但這種痛苦在收到爸媽送來的手機、iPad、相機、筆記本、護膚套裝……早已痊癒了。
一週後,我在爸媽的陪伴下坐上了北上的列車。
輿論帶給於放的非議並未停歇。
於媽媽打電話來,唉聲嘆氣的。
「不敢出門。一出門,人家就笑,你家小放是個情種啊!」
「你說,這種話我怎麼接?」
媽媽沉默地聽她講。
後來,她也不接電話了。
「一家子把我們當日本人耍?」
「於放做出這種事來,要是我,真的會夾起尾巴躲上幾年。」
「她倒好,還要我來開解她?」
爸爸忙怒買十條真絲裙,ťű̂ₜ好不容易把媽媽的憤怒沖淡些。
於放兄弟給我發消息,照片裏的於放瘦得不成樣子。
【他是真後悔了。】
我看了一會兒,把他的號碼也拉進黑名單,笑着回答迎新學姐的問話。
「對, 我是大一新生,新能源科學與工程專業的。麻煩學姐了。」
番外
一年後, 於放再次參加高考。
和一年前不一樣,這次他考的分數非常普通, 甚至只能去個末流 211。
和一年前盛大的答謝宴不同, 他這次悄無聲息地去了西部某市。
出發前, 他在樓下攔住我。
後來媽媽眉飛色舞地講給我聽。
「我在樓上一看他攔着你, 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還講什麼, 馬上跟你爸下樓。」
「大晚上的, 被蚊子咬了一片包。」
「笑死, 還要擺出一副深情的模樣,說以後不會再耽誤你了。他倒是想耽誤,有誰理他?」
「要不是你爸拉着, 我真的會給他兩巴掌。」
「去年讓他去上海讀書, 他又要表決心。復讀吧, 又不拼命,老於生了他, 真的是上輩子沒做好人。」
「還好我聰明, 去年就跟他爸媽講了。我說,小放跟念念的緣分,肯定到這爲止了。小放爲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還是應該去上海讀書。」
爸爸突然「嘿嘿」地笑出聲來。
「你媽說, 小孩子談戀愛, 合則聚,不合則散, 沒什麼的。」
「要我看, 那個小白妹子倒是對小放深情得很。鬧成那樣,上回還在小區外面等他。」
「其實,他們在上海做個伴也好!」
……
後來,我和大學談的男友一起考上本校研究生。
畢業後, 簽到同一家大廠。
兩個人第一年收入就近百萬。
第二年,我和男友結婚,兩邊父母都搬去我們邊上, 各租了一套小戶型。
有人幫我們遛狗,有人負責提供蹭飯。
於放已經是沒人特意提起, 便絕不會想起的存在。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 白露大學畢業後,居然追着去了西部那個城市。
同學們私下感嘆。
「以爲他們是苟且, 沒想到是真愛。」
媽媽卻偷偷告訴我。
「你於叔叔急死了。小白妹子趕走了於放身邊所有的異性,逼得他自殺了兩次。」
「他媽焦慮加抑鬱,每天藥一把把喫,人看上去都神經了。」
沒過多久,同學小羣裏有人發了白露的朋友圈截圖Ťű⁸。
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
一個人滿臉笑容,一個人如喪考妣。
沒有人對此作評價,大家抽空聊着工作、股票、婚姻、孩子。
每個人的生活都塞得滿滿當當。
一個早無來往的舊同學,又沒什麼炸裂的八卦。
根本無人在意。
我有接到過一個屬地西部某市的手機來電。
接通後,那邊沒人講話,只隱約傳來兩聲啜泣。
我忙着出門和老公看電話,直接掛掉了。
後來,女兒和小區裏兩個男寶寶關係特別好。
他們從幼兒園小班開始就是同學。
女兒宣稱:
「長大後,我要把他們都娶回來。」
老公忙教育:
「你現在還小。長大了也要注意, 要看男生對你好不好……」
女兒手一揮,打斷她爸的話, 奶聲奶氣地質疑:
「我高興就要, 不高興就扔。」
「就和買新鞋子一樣啊!」
我噗嗤一笑。
「對,不高興了就扔。」
「這啊,叫及時止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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