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

周承予帶着他的小青梅一起去旅行。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正在收拾行李。
「要不要和沈芙說一下，免得她找不到你，到時急哭了。」
「不用，說了就走不成了。」
「你想我們到時因爲她，整個旅途鬧得不愉快嗎？」
小青梅搖搖頭。
「讓她一個人飛就好，丟不了。」
那天，我聽見他們的對話。
一個人拉着行李，往反方向飛。

-1-
高考結束後，
大家把所有的課本、試卷、冊子統統拋向天空。
齊聲高喊：
【三年的苦讀，終於結束了！】
是啊，
我看着天空中的紙張隨風一頁頁地飄落，
三年的奮鬥，
在這一刻拉下帷幕。
而我，
準備奔赴另一場精彩的舞臺。
這時，
班長提議道：「考試結束了，大家要不要來個集體旅行？」
「趁着這次人齊，彼此留個好印象。」
「以後，應該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聚一起了。」
這話剛說完。
本來嘈雜的氣氛，一瞬間沉默了。
大家忽然變得有點傷感。
也不知是誰說了句：「我去。」
「我去。」
「我也去。」
現場陸續有人踊躍報名，
大家都高聲配合起來。
一反前面傷感的氣氛。
大家開始興致勃勃地找地方、做攻略、看票價、查天氣…
彷彿就像一羣從未有過矛盾的兄弟姐妹一樣。
友好、親切、善良。
其中一個人抬頭問我；「沈芙，你去嗎？」
還沒等我開口回答。
立馬有人搶先回：「她肯定會去。」
「周承予在哪，她就跟到哪。」
「像癩皮狗一樣，甩都甩不掉。」
大家彷彿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開始鬨笑起來，
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開我玩笑。
對啊，
這纔是他們日常真實的模樣。
我看着人羣裏，
周承予一臉不耐煩地指着我，
「她去，我就不去了。」
「沒勁。」
這時，他的小青梅楊芷扯了扯他袖子。
「可是，阿予，我想去耶。」
周承予看了她一眼，
「那你想去就陪你去。」
你聽聽，多雙標的回答。
明面是我的男朋友，做的、說的卻不是男朋友應做的。
我看着兩人的互動，
楊芷還得意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被我直接無視掉了。

-2-
第二天，
羣裏班長通知大家接龍，確保全部人員都看到消息了才放心。
大家確定了地點和時間，
也訂好了酒店和機票。
唯獨沒訂我的那份。
負責訂票的同學就直接甩了個地點和酒店，讓我自己去訂。
我知道他們在擔憂什麼。
無非就是害怕我沒錢，去不起也玩不起。
我看着那個他們要去的城市。
剛好，我也想去。

-3-
出發的當天，
羣裏的人一直狂催。
就差周承予和楊芷還沒到。
對了，還有我。
當我收拾好行李出現在機場，
準備去候機室坐一會的時候。
聽見裏面傳來熟țû⁺悉的聲音。
「阿予，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好？」
「沈芙那麼喜歡你，萬一知道我們騙她，她不得傷心死。」
「而且，你們還把她騙到北淮那麼遠的地方。」
「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周承予不置可否。
「能有什麼危險？那麼大的人，還能丟了不成？」
「不用和她說，說了就走不成了。」
楊芷壓住雀躍的心情。
還想張口再說點什麼，卻被周承予給打斷了。
「你想到時因爲她，我們之間鬧得不愉快嗎？」
楊芷立馬搖搖頭。
「不想，我就想和你待一起。」
這句話對周承予很受用。
他整個人的臉色立馬好起來了。
我站在門口，聽着他們的對話，攥着手邊的拉桿箱。
我知道，
從頭到尾，
他們都想把我撇下，不想和我一起去。
過沒一會兒，
我便頭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4-
飛機上。
我看着外面的景物離我越來越遠，越來遠時…
腦海裏想起過去和周承予的種種。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也不喜歡我天天跟在他後面。
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我被他的小青梅按在廁所裏的洗水池裏打。
打得我頭暈眼花時，
他出現了。
嗓音清冷：「小芷，過分了。」
「等下出事了，我可不管你。」
他這話一出，
往我身上揮拳腳的那些女生，全部停止手裏的動作。
楊芷立馬反應過來，上前拉住他的手。
「阿予，是她先惹我的。」
「她自己欠打。」
「你幫我教訓教訓一下她嘛。」
我看着楊芷嬌柔做作的嘴臉，忍不住一頓噁心。
但她那胡言亂語，倒打一耙的樣子又有點好笑。
忍不住地，我輕笑出聲。
清脆的笑聲讓他倆同時往我這裏看。
周承予的眼神看着我，冷冷地。
彷彿不明白，爲什麼此時此刻我還笑得出來。
楊芷氣急敗壞地想衝過來。
被周承予一下子拉住了。
他蹲下身子看着我：「好笑？」
我點點頭。
是的，跳樑小醜怎麼會不好笑呢。
起身後，他朝着楊芷說了幾句話。
只見楊芷情緒有點激動，
「阿予，我不要。」
「你不需要這樣做。」
周承予朝楊芷比了下手勢，讓她噤聲。
楊芷不說了。
周承予走之前說了句：「讓她回去。」
楊芷憤憤不平地上前拍了拍我的臉，
「不要得意地太早。」
「阿予只是玩玩你而已。」
她們一羣人，
一下子，像飛鳥一樣一鬨而散。
就剩我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廁所裏。
全身痠痛不已。
看到外面天色漸黑。
我隨便收拾了下。
回到家裏，
只剩媽媽一人坐在飯桌前。
看見我臉上的傷痕，她也不問怎麼回事。
彷彿早已習慣我滿身傷痕的樣子。

-5-
記得以前第一次被人打的時候，
我哭着和她說，想讓她幫我出面教訓那些人。
可換來的卻是：
「你怎麼不想想那麼多同學，人家不去打別人，偏來打你呢？」
「小芙，你要想想爲什麼？人家爲什麼打你？」
「你身上的毛病難道自己還不知道嗎？」
我被人打了，是我自己有毛病？
那一陣子，我每天都在自己身上找毛ƭū́⁽病。
我認真地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讓人討厭？
自己的言語或者行爲讓人不開心了？
讓人誤會了？
我出現在學校時，儘量縮小自己的肩膀，不讓人發現我的存在。
那一段時間，
我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每天睡不着覺、喫不下飯、頭髮大把大把地掉，都想爲什麼？
爲什麼媽媽這麼說？爲什麼同學這麼對我？爲什麼世界要這麼對我？
我沒日沒夜地一直想。
直到我聽見打我的那個人說：
「打的就是她。」
「沒有爲什麼，想打就打了。」
「誰讓她是爹不疼娘不愛的人。」
「你看，打她了，她媽也不敢說啥，反而還罵她。」
「你們不覺得很搞笑嘛。」
幾個人圍在一起，一起鬨笑起來。
那時，我恍然明白。
原來，
父母的愛，
也是一個孩子用來對抗世界的勇氣。
原來，
一個人也可以肆無忌憚、毫無理由地對另一個人作惡。
這樣的話，
那我該怎麼辦？
直到當我看見周承予蹲下時，那眼裏掩不住的好奇。
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周承予第二天出現ṱūⁱ在我面前。
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說：「沈芙，我喜歡你。」
「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看着前排的楊芷，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我輕輕地出聲：「周承予，做你女朋友還會被打嗎？」
「不會。」
「有我在，以後不會有人敢打你。」
周承予看了看周圍，「以後誰敢動沈芙，就是和我過不去。」
如我所料，
楊芷立馬推開桌子跑出去了。
我看見周承予眼裏一閃而過的着急。
我上前拉住他：「周承予，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喜歡我？」
周承予點點頭ṭü⁹，「我和楊芷是青梅竹馬，她做過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你不要和她計較。」
我點了點頭，「好。」

-6-
過後的幾個月，
周承予每天都把我帶在身邊。
他逃課也要拉着我一起逃、泡吧打遊戲也要我陪在身邊、甚至時不時地熬通宵 K 歌···
自從和他在一起後，我完全沒有個人時間，也沒有學習時間。
除了睡覺，都是和他捆綁在一起。
高考前天。
他們一羣人拉着我一起去 K 歌。
我不去，周承予就擺臉色給我看。
最後，還是和他們一起去了。
楊芷也過來了。
我出去上個洗手間的空隙。
就聽見楊芷問：
「阿予，你這遊戲玩夠了沒？」
「那沈芙現在對你死心塌地，任你差遣了。」
「你什麼時候才能和她結束這場荒謬的遊戲？」
楊芷是個佔有慾極強的人。
她不允許別人碰一點她的東西。
只見周承予輕吐出一圈煙霧。
「不急。」
「我要讓她考試發揮失常，再也不能搶你風頭惹你生氣。」
「再等等我，很快了。」
楊芷還想開口說點啥。
就被旁邊的人打斷，「予哥就是玩玩。」
「和她兜這麼大圈子，也是爲了你。」
我沒聽那麼多，直接推門進去。
周承予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讓我坐過去。
楊芷在他旁邊，怒瞪了我一眼。
我沒理，反正現在她不能把我怎麼樣。
周承予遞給我一杯酒，讓我喝下去。
「我酒精過敏。」
「不能喝。」
「而且，明天要考試，更不能喝。」
周承予聽完，沒說什麼。
徑直仰頭喝了一口，
隨後立馬往我嘴脣貼了下來。
爲了明天的考試，他可真是豁出去了。
這是我們倆交往幾個月以來，最親密的動作了。
楊芷在一旁看的咬牙切齒。
我被周承予吻的醉呼呼的。
不一會兒。
我全身開始發紅、發癢。
「周承予，我過敏了。」
「想去醫院看看。」
他沒吭聲。
我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麼。
相處的這幾個月裏，
我也是摸透了他的性格。
膽小怕事、話少、自以爲是。
長得剛好就對了楊芷這個小青梅的眼。
我主動扯了扯他手指，
「周承予，我難受。」
「我想去醫院。」
我癢的全身到處撓。
周承予看我這模樣，笑了。
「如果我不給你走呢？沈芙。」
「你會怎麼樣？」
「我會死！」
「周承予，你想背上我這條爛命嗎？」
周承予沒聽過我這般語氣。
他也不會因爲我，拿自己的前途來與我對抗。
因爲不值得。
他夾着煙的手指不自覺頓了頓。
接着雲淡風輕地說了句：
「走了我們就沒有關係了。」
旁邊正在唱歌的人立馬停了下來。
大家都沒想到周承予會在這時候說這事。
可是，這對於我又有什麼所謂呢。
我拿起一旁的書包。
忍住想要撓的衝動，快速跑了出去。
我看了看時間，
剛好晚上十二點。
這時藥店全都關門了。
我怎麼都沒想到，
周承予爲了阻止我參加明天的考試，親自餵我喝酒。
難道，
明天的考試，真的趕不上了？
這場遊戲終於要結束了嗎？
我連忙搜了下附近的醫院。
幸好離得近。
連忙去掛了急診。
好險，酒精含量不多。
喫點藥就好了。

-7-
第二天，
我準時出現在考場時。
周承予驚住了。
「你的過敏好了？」
我掠過他身邊，沒理他。
下午考完最後一場時，
楊芷帶着人在巷子裏堵我。
我看了看周圍的監控。
好像都是盲區。
楊芷察覺我的想法，拍了拍我的臉。
「別看了，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已經事先檢查過了，周圍連一輛車都沒有。」
自從昨晚周承予和我說沒關係時，
這一天遲早會再來的。
我在巷子裏被她們打了幾十分鐘。
直到有人經過，大聲喊了幾句。
「喂，你們幾個在幹嘛呢？」
她們才跑了。
考試考了三天，她們追着打了我三天。
想我在考場發揮失常。
錯了，
我是那種被壓的越死時，反彈就越厲害的人。
這三天，
已經讓我熬過去了。

-8-
我下了飛機，
看了看眼前陌生的一切。
很難想像，
以後我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紮根發芽。
周承予和楊芷他們真是給了一個好去處。
高考前，
每次模擬考出來時，估得分數和我想得一模一樣。
每次考試我都故意控制分數，
讓周承予以爲我愛他愛得沒心思學習。
也讓楊芷知道，不用再對我虎視眈眈了。
直到這一刻，
我纔敢好好地放鬆、抬頭看看天空。
趁着暑假，我提前在網上找了份工作。
他們以爲我這次豁出去了，來這邊好好玩。
其實，他們想的都對。
我沒錢，沒勢，更沒那個命像他們一樣無憂無慮地旅行。
我只能靠自己。
高考結束後的當天，
我就給自己估了分數，考上北淮這邊的學校是綽綽有餘。
所以，這次我帶齊所有物品過來。
以後再也不回那個如爛泥般的地方了。
現在只需要先攢點錢，用做生活費就可以了。
還好找的工作是包喫包住的，省了我一筆開銷。
等我到達公司的住處時，已是傍晚。
我一拿出手機，
羣裏的人瘋狂在 call 我。
我看了下大概，
「沈芙，你在哪裏？」
「怎麼酒店前臺說你沒來辦入住？」
「你沒出過門，該不會走丟了吧？」
「你快回我信息，不然我等下報警了。」
我看了後，直接甩了個地址上去。
「不是在這裏嗎？」
「你們發的地址就是讓我在這裏等你們。」
這時有個同學打語音過來說：「沈芙，你去的地方怎麼和我們不一樣？」
我假裝害怕的問：「啊，那怎麼辦？」
「難道我走錯了？就我一個人在這邊嗎？我好害怕！」
「你們都在哪裏？能來接我過去嗎？」
他們聽見我害怕的聲音，反而更開心了。
他們就想要我這樣的效果。
周承予卻裝模作樣地拿過電話，「沈芙，你在哪裏？」
「我現在站的地方，一個人都沒有，周圍黑漆漆的。」
「周承予，我好害怕。」
「你來帶我走，好不好？」
「我答應你，以後我會乖乖聽你話的。」
楊芷搶過電話，「沈芙，你在的地方和我們相差幾萬公里。」
「恐怕短時間我們都沒辦法出現在你面前，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說着，她就要將電話掛Ťū₋掉。
那一刻，我像個惡毒的巫婆。
忍不住對她們說：
「你們記住，只要我出現任何危險，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不等他們反應，我便自己掛掉了電話。
雖然說不能對他們怎麼樣，嚇一嚇他們還是很爽的。
距離高考出分時間，還有二十來天。
不急，先做好手頭上的事。

-9-
北淮這邊我找的是一家財大氣粗的傳媒公司實習。
無別的，公司看中的就是我的實力。
當初面試也是過五關斬六將，
還好，也成功入職了。
我被分配在一個叫「荔枝」的女孩身邊學習，她曾經是一個百萬博主。
她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她教了我很多自媒體方面的知識，也讓我懂得原來網絡可以這般有趣。
我慢慢地熟悉自媒體方面的工作和知識。
把自己變成一塊海綿，瘋狂使勁地吸收着各種養分。
期間，
周承予在羣裏找了我幾次。
我都沒回信息。
後來，他和其他同學輪流打電話給我。
我統統都沒接。
把電話調成靜音，響到他們掛斷爲止。

-10-
周承予最近有點心神不寧。
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和楊芷在一起，老是想着沈芙那倔強的模樣和她最後的那一句話。
這時，北淮電視臺正好在播放一則新聞。
【6 月 18 號，有一位外藉高中生走在大街上被幾人調戲，由於對方出言不遜，女孩被毆打進院，現聯繫不到女孩的家長，煩請看到信息的民衆……】
看到這則新聞，周承予腦袋一片空白。
怕那被打的女孩是沈芙。
又覺得不可能那麼湊巧。
可，沈芙在北淮沒有親人和朋友，如果那人是她，那又該怎麼辦？
他開始坐立難安。
不由得想起之前被楊芷打的時候，沈芙傷成那模樣還笑得出來。
考試考三天，被楊芷打了三天，她照樣一身傷口出現在考場。
她那不服輸的性格，
被人調戲幾句肯定會還回去的。
周承予越想越覺得那女孩就是沈芙。
便直接跑出去外面找其他人。
這會是剛好晚飯時間，大家都在。
「我有個親戚在北淮，叫我去那邊玩玩。」
「你們要去嗎？」
「可以可以，剛好我在這邊玩一個星期，也膩了。」
「去北淮看看，我們還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呢。」
「聽說，北淮挺好玩的。」
···
大家一致認同。
只有楊芷覺得事有蹊蹺。
周承予在北淮有親戚這事，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
早上去找周承予時，他剛好盯着一條新聞發呆。
那時自己就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現在這個做法，也證實了她心裏的猜測。
沒一會，她也高聲附和：「好啊，我們去北淮。」
「順便看看沈芙，在那裏做什麼。」
「她應該沒那個錢，一直在那邊玩。」
幾個同學聽完，也想起來沈芙。
「對對，我們看看沈芙。」
「免得她餓死街頭了。」
「我們去施捨點飯給她喫。」
「不然她沒錢喫飯，就被壓在那裏幫人洗盤子了。」
…
周承予聽完心裏很煩躁。
大聲喝止：「別說了，沈芙會沒事的。」
大家突然被他的喊聲嚇到，全都不明白他的脾氣從何而來。
以前開沈芙玩笑比這還過分，他都沒像現在這樣。
周遭都安靜下來。
全部靜悄悄地看着他。
周承予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有點不對。
「大家收拾收拾，明天出發。」
說完，他就回房間了。
楊芷默不吭聲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沉思很久。

-11-
時間很快。
一下子就過了十來天。
周承予最近頻繁打電話來。
像是真的擔心我會出什麼事一樣。
我看完一律刪除。
一眨眼就到出分數的時間。
我今天特意請假。
想去北淮學校看看，順便查個分數。
下了公交車後，
走進北淮。
仿若新生。
走到一半，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
很像之前某位同學的聲音。
腦海剛浮出這人的臉時，他就出現在我面前。
「欸，是沈芙耶。」
「我真的看見她了。」
只聽那人大喊大叫地朝後面的人說。
我看向他身後那幾十人。
走在最後的是，
周承予。
其他人也陸續和我打招呼。
「沈芙。」
「原來，你真的在這裏。」
幾個人開始咋咋呼呼的。
後面的周承予見到我的瞬間，眼睛亮了。
彷彿整個人變得不一樣了。
隨即又恢復和往常一樣。
楊芷走在後面也看見我。
「就說今天沈芙會在的。」
「你們還不信我。」
我看了看他們幾人：「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在這裏的？」
楊芷揮了揮手機，
「當然是看你朋友圈發的啊。」
是的，
早上出門前，
我爲了記錄這個時刻，特意發了條朋友圈的。
她緩緩靠近我，用我倆聽得見的聲音說：「這次，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我看着她，「彼此彼此。」
不一會兒，
幾個人過來說借了學校的電腦，
準備去查分數。
「我就不去了，你們先去。」
「晚點我再來找你。」
說完，我轉頭想走。
楊芷連忙拉住我，「別呀，一起啊。」
「這場合少了你可就不好玩了。」
說着，扯着我的手不讓我走。
一羣人架着我一起去，深怕我會逃走一樣。
進了教室後，
楊芷使了個眼色給她的狗腿子們。
她們立即意會過來。
每個人都掏出自己那部多餘的手機。
架起三角架，
掛上手機，
直播錄了起來。
纔剛設置好，
現場頓時一陣哀嚎聲。
有幾個人查了分數，
雖然在意料之中，
但人總是想要點意外驚喜。
大家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
全都四百多分。
直播評論區現場立馬一陣調侃聲響起，
【看來，這是一羣不大喜歡學習的學生啊。】
【怪不得能一起玩，是有原因的。】
【玩得來的人，就連考試分數都那麼相似。】
【看這情況，估計沒有一個人能考上 985、211。】
【接受吧，未來路還長。】
漸漸地，
網友又開始灌雞湯，
【沒事。】
【不要灰心，未來路還長。】
【人生不止高考這一次機會，走好腳下路，每一次失敗都是機會。】
我看着評論區裏屬實有點好笑。
···
轉頭就到周承予查分數了。
他淡定如斯。
手指一敲。
分數出來了，比他們的都多。
480 分。
【哈哈哈哈哈，沒一個能躲過 4 的。】
【真的，看了多少個都是四百多的。】
【沒意思，屬實沒意思。】
周承予晦澀地看了我一眼。
接着，楊芷也迫不及待想要看看。
她閉着眼睛、緊張地抓住周承予的袖子。
「阿予，你幫我看看，我不敢看！」
「我沒考個六百多分，我爸會把我剁了的。」
對了，
楊芷是縣城一個暴發戶生的私生女。
她爸說，
這次考試能考六百多分，就答應讓她和她媽進家門。
她媽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
她爸爲了讓她母女倆進門，
還被原配打了一頓。
當楊芷不敢看分數的時候，
數字已經跳出來了。
【別閉眼了。】
【等着回家被打死吧。】
楊芷聽見這次立馬睜開眼。
486！
比周承予多 6 分！
【66666】
【如果倒着來就完美了。】
楊芷看完，整個人快暈厥了。
我冷聲問：「都查完了？」
「那我先走了。」
「欸欸欸，沈芙，你別走。」
「你的還沒查呢。」
「快回來，查查你的。」
直播間裏有人說：
【放過這妹妹吧。】
【她估計想一個人默默地舔傷口呢。】
【是的是的，反正也高不了多少。】
【沒意思，沒意思。】
楊芷緩了緩神。
對直播間裏的人說：「你們別誤會。」
「這位是我們學校的貧困模範生。」
「平時在學校成績很好的，排在我們學校的成績都是數一數二的。」
「只不過，她在最緊要關頭的時候，談了個男朋友。」
「才導致成績一落千丈。」
評論區裏一陣唏噓。
【姐是過來人，太明白談戀愛的後果了。】
【當下，還是搞學習、搞錢要緊。】
【是的，別被一時的愛情迷惑了。】
我看了看楊芷。
她開直播的目的就是這個？
剛好，
如了我的意。
就在我輸入自己的證件號時，
周承予一把握住我的手。
「沒事，沈芙。」
「考的再爛，我也會要你的。」
「我們可以一起去國外讀。」
怎麼突然來了下這深情人設。
我看不懂。
楊芷把周承予拉到一邊，
「阿予，你昨天明明說，帶我出國留學。」
「怎麼現在又拉上沈芙？」
「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我不許你和沈芙一起。」
周承予卻甩開她的手：「我想拉誰就拉誰，不用你管。」
【呦呵，這還是一段青梅竹馬的戀情。ṱű⁶】
【可惜，落花有意，落水無情啊。】
我懶得看他們倆哭哭啼啼。
手指直接敲了個【確定】。
分數立馬出來了。
周遭一旁驚呼聲。

-12-
「哇靠，沈芙！」
「這麼高分！」
這分數，
和我估的一模一樣。
就差了一兩分。
我沉思着是哪道題沒估對。
腦袋裏飛速地轉着。
直播間裏一下子湧進許多大爺大媽。
【746！】
【哇塞！】
【見證了一個狀元誕生！】
【想不到，一堆差生還能出個狀元。】
【趕緊先接接接接接接+1】
【接接接接接接+2】
【接接接接接接+10086】
【接接接接接接+10086】
【祈禱文昌君庇護我孫女，也能考個好分數。】
楊芷和周承予聽見大家的呼喊聲，
也迅速跑了過來。
楊芷邊跑邊喊：「是不是四百分都沒到？」
「我就說，肯定比我————」她聲音止住。
周承予先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
「怎麼，你能考這麼高？」
楊芷：「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作弊。」
「那幾天你被我打的半死不活的，抬個手都抬不了。」
「怎麼可能考這麼高，絕對作弊了。」
評論區裏一陣抽氣聲。
【我的天，這是什麼同學？】
【考試時，還把同學打了個半死不活。】
【是沒爸媽教嗎？那我來教！】
【聽這語氣，這同學平時沒少被欺負。】
楊芷立馬向其他人喝聲：「你們快把直播關了。」
「有什麼好拍的。」
【你們不能這樣，我看看你們定位。】
【讓我兒子去保護那女孩，不然又少不了挨一頓打的。】
【我讓我兒子也去。】
【讓我兒子也去。】
【我也去。】
我看了看周圍，
已經陸陸續續有很多學生被直播間吸引過來。
所以，楊芷不敢對我怎麼樣。
我慢慢逼近她：
「你還記得你打我？將我打得半死不活的樣子？」
「怎麼？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
「你們這些慫貨！」
「我現在人就站在這，你們還想打嗎？」
我看着他們一個個閃躲的表情。
恨不得掘地三尺藏進去。
楊芷眼神閃躲着，不敢看四周。
我這時才發現，
學校的許多學生都舉起手機對準我們。
我納悶地看了看她們。
【我奶叫我過來看一下。】
【我奶叫我過來看一下。】
【我也是我奶叫我來看一下的。】
【我是自己過來看一下。】
這些大爺大媽，人還怪好。
周承予在這時卻貼了上來。
「沈芙，你能不能繼續和我在一起？」
「我保證，以後我不會和楊芷來往。」
他張開口還想繼續說。
「停！」
「你當我這是垃圾回收站？」
「什麼垃圾都要？」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我邊說邊往外走，
剛好這時北淮學校打電話給我。
「您好，嗯嗯，我是沈芙。」
「現在就在。」
「是的，你們學校。」
「可以可以，方便的。」

-13-
昨天和校長談了一下，
敲定了大學就在北淮上。
剛好時間自由，
又有實習的機會。
早上去上班，
公司領導給我開了一個慶祝會。
慶賀我一舉拿下狀元。
簡直就是考神附體！
熱熱鬧鬧喫了一個早上。
我看着手機，
這麼久，我媽都沒發信息問我一下。
我甩甩頭，
算了，這樣的情況已經習慣了。
從小到大，
她都是這樣。
過了一會，我點開手機。
看見很多新聞利用我高考的事件來追熱點。
#北淮高考狀元曾被霸凌！
#高考狀元是個貧困生！
#貧困生的出路究竟是什麼？
····
下午短暫休息過後，
陸總特意把這個熱點交給我來做。
還讓我以自己的名義，重新起個賬號叫：【樂芙】
我把自己所經歷的事情一字一句的寫成一篇文章發出去。
很快，文章被一些關注的人陸續轉發查看。
一夜間，粉絲漲了幾十萬。
輿論也被推上熱潮。
很多陌生人在後臺私信我、鼓勵我、說我做的真棒。
我把當初楊芷她們幾個人打我的視頻以及錄播時說出的話一起寄到警察局。
過幾天，剛好就是她十八歲的成人禮。
這，是我送她的禮物。

-14-
楊芷過生日這天，
指定想要我來參加。
我特意請了一天假過來。
看着周遭場景，
佈置的華麗無比。
連她自己也精心打扮了很久，
我看着她臉頰，
粉底也擋不住淤青的烏。
之前聽說她回家後，被她爸狠狠打了一頓。
那幾天，她下不來牀。
她爸消氣了幾天，耐不住她媽磨，又答應給她辦個生日會彌補下。
「沈芙，就算你是高考狀元又怎麼樣？」
「還不是我叫你來，你就得來。」
「打了你，你又能怎麼樣呢？」
果然，這人一得意就開始忘形。
又開始跑來我面前蹦躂。
我看着她那得意的笑容。
「你說，你出事了，你爸會保你？」
「還是會保他自己？」
我看着她笑容一點一點凝固。
這時，蛋糕推進來了。
大家的生日歌也唱起來。
整個氛圍熱鬧、溫馨、父慈、母靜、子孝。
這時，
屏幕上發出一段聲音。
過沒一會，放出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
楊芷揪着我頭髮一臉壞笑：「沈芙，你說，把你頭髮都剪了，你會怎麼樣？」
說着，她拿起剪刀，把我頭髮一截一截地剪掉。
大家看着眼前這美麗的女孩，無法想象和視頻裏這個臉上盡是瘋狂的女孩竟是同一個人。
「你媽看見你這模樣，估計還要罵你。」
是的，她說的沒錯。
我回家後，我媽把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罵我讓我繼續反省自己。
視頻很短，又跳到下一段。
考完試後，
她們幾個追着我打。
「我知道你在看什麼？
「這裏是盲區，沒人經過的。」
她們幾個人對着我的身體一頓打，我護着頭, 將手腕上的手錶面向着她們。
手錶全程記錄了她們的打我樣子。
打了三天, 我錄了三天。
楊芷反應過來看着我，「你的手錶？」
「是的, 我自己改裝過。」
「放了個微型監控攝像頭在裏面。」
我看着她瞳孔變大。
視頻放完，
蠟燭也滅了，
警察剛好進來了。
他們把楊芷帶走。
把她爸媽也帶走了。
她爸開始罵她：「生了你這個賠錢貨，一天到晚給你收拾爛攤子。」
「你看我不打死你。」
「現在，又懷疑老子教唆你打人。」
「真是倒了大黴, 攤上你這母女。」
說着說着, 她爸又開始打罵。
楊芷捂着頭，瑟縮着身軀不敢靠近她爸。
躲在她媽後面。
你看，
惡人還需惡人磨。

-15-
我抽空回了趟家。
我媽看見我，眼眶發紅。
「小芙, 媽媽對不起你。」
我看了她一眼。
「我回來拿下證件, 以後我都不會回來了。」
她拉住我的手，
「媽媽知道，你考上了。」
「媽媽也知道，以前是我的不對。」
「從現在開始，媽媽會好好當好媽媽角色，你回來好不好？」
說着說着, 她委屈地哭出來。
我在門口，冷漠地看着她。
「哭完了嗎？」
「哭完我走了。ťúₖ」
她眼淚一下子收住。
「小芙, 你怎麼這麼對媽媽？」
「我是你媽。」
她大聲地叫起來。
「我是生你養你的母親。」
聽她這麼說,
我情緒比她還崩潰，
比她還大聲：
「你還知道你是我母親？」
「我被打了，你出面過嗎？」
「我被人按在水池裏，你能體會那種快窒息的感受嗎？」
「我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你怎麼不想你是我媽？幫我去討回來！」
「我一個人孤立無援時，你在哪！在哪！」
「現在你說是我媽。」
我冷靜地看着她,
「我們的關係，也僅此而已了。」
說完，
我拿着證件推開門，
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獨留她一個人跌坐在地上,
哭得不能自已。

-16-
沒多久,
楊芷的結果下來了。
被判故意傷害罪，
將會受到三年有期徒刑。
她媽哭喊着要申訴。
她爸不管她死活, 反手給了她媽一巴掌。
「都是你這娘們Ťůₜ教的, 好端端的人，都被你教歪了。」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不認識你。」
「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聽到楊芷這樣的結果,
我是開心的。
周承予被他爸發配到非洲去學習。
讓他好好學習下技能和爲人處世。
短時間, 他是無法回來了。
當我回到北淮時。
去公司上班時，
荔枝拉過我的手扯到一邊。
「你知道嗎？」
「陸總看見你的視頻，很生氣。」
「私底下吩咐我們, 要對你好點。」
「雖然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 但你肯定能轉正的。」
「你放心，姐護着你。」
我聽完，
心裏一陣暖呼呼的。
人生的前四分之一,
我活得坎坷、心酸、內耗。
所幸，
這些終將成爲過去。
那些曾經披星戴月走過的路，
終將會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