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錦鯉團寵文。
女主錦鯉體質,五歲下河撈到鯉魚,十歲上山拿下百年人蔘,十五歲救下受傷男主,二十歲成了一代皇后,連我喜歡的少年郎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重生後的我縮在一邊瑟瑟發抖,卻看見阿爹阿孃將錦鯉女主拒之門外。
「不好意思呀小寶,我家人多,養不起你咯。」
我:「???」
劇情不太對勁。
-1-
我重生了。
看着面前的女主,仍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跟記憶裏一樣,原酥面容似雪,脣紅齒白。
眯着眼笑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像是從年畫裏跳出來的小娃娃。+v. aikanh – 免費盡在微信公衆號:胡巴士
可惜在這歲月,還是養得不夠精細,瘦了些,面上都惹了許多髒污。
上一世,原酥進了宋家門後,在宋家一直過着小姐生活,身子面容都養得極好,比京城閨秀還要動人。
有小姐就要有奴婢,我就是原酥養的奴。
她容貌秀美,甜美喜人,我又黑又瘦,醜得驚人。
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而我要早起下地。
她可以什麼都不做,心安理得拿着宋家辛辛苦苦掙的銀子開闢她的職業疆土。
她穿新衣我裁布,她上學堂我放牛。
最後她胡亂救了個ṭũ¹貴人,死的人也是我。
想起上一世刀劍入體的感覺,我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回過神看向門外的女主。
跟上一世一樣,宋酥捂緊自己的破布衣衫,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就要落下淚來。
「嬸嬸,我太冷太餓了,你能收留我嗎?」
我阿孃頓時心軟成一片,將人從門外引了進來,燒水烙餅。
事已成定局,我也沒辦法再阻攔。
最後趁着交談的兩人不注意,將打包好的包袱甩進了門外的柴火堆裏。
包袱裏裹着我幾件破衣裳跟二十兩白銀,二十兩白銀是宋家的全部家當。
當然,說全部也不太準確,我還給他們留了一錠碎銀。
-2-
跟女主共處一室的炮灰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所以我準備跑路。
順着宋家村這條長河一路往上,有個小鎮,上輩子我也是去過那裏的。
原酥本領大,帶着宋家發家致富,我被帶過去幫忙打雜。
上一世我趁他們不注意,跟旁邊的繡花鋪老闆娘混了個臉熟,偷偷學了些繡活。
這輩子倒是可以提前過去拜師學藝。
學一門手藝,保一生無憂。
我準Ŧúₕ備出門的時候,被阿孃拽住了衣領。
「別亂跑,你爹今天回來,等會阿孃帶你上鎮上買肉,晚上做肉末子給你嚐嚐。」
我:「???」
我往她身後的女主看了一眼,示意她想起這個重要人物:「那她呢?」
阿孃順着我的眼神往後一瞥,用粗粗的手指頭戳了戳我的額頭。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
「人姑娘當然是自己走啦,難不成還賴在咱家嗎?」
我:「???」
我想摸摸阿孃的額頭,但她太高了,摸不着。
莫不是發燒了?
劇情裏不是這樣寫的呀。
那話本子裏分明寫的是,我娘一心要收女主爲自己的養女,甚至爲此狠狠扇了極力阻止的親生女兒一巴掌。
這親生女兒當然是我。
上一世我就硬生生捱了那一巴掌,所以這一次想逃快點。
難不成不挨巴掌會影響劇情?
-3-
我猜原酥定然是聽到了我跟阿孃的對話,所以我們回頭的時候,她已經眼淚汪汪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地磕頭。
「嬸嬸,阿酥已經無處可去了,請嬸嬸收留阿酥,阿酥願意留在宋家爲您當牛做馬。
「我什麼都能幹的。」
我站在阿孃身後,緊緊捏着她的衣角,忍住要翻出來的白眼。
能幹個屁。
上一世的原酥也是這樣大言不慚,到最後攬來的活計還不是樣樣丟給我幹。
她倒是落得個清閒,養出個小姐身子。
我看着原酥久未磕紅的額頭,扯了扯自己的衣衫,準備上前幫她磕幾個。
既然自己下不去手,那就我來幫你!
保準一個賽一個響!
我還未動身,被我阿孃攔了下來。
阿孃心軟,看着小姑娘一個接一個地磕頭,走上前去將人撈了起來。
我瞧着她倆四目相對落淚的場面,無語凝噎,將被阿孃關上的木門再次拉開。
還是得跑。
我提腳一動,可聽到接下來的話,差點一崴腳摔在地上。
「姑娘,你長得這樣好看,別家定然也是喜歡的,但俺家思思不一樣,長得太醜了點。
「家裏窮呀,養了你就養不了俺家思思了。
「姑娘你出去還有人要,俺思思出門討飯喫都難活呀。」
我傻眼了,堵在木門那裏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只能傻愣愣看着我娘一根手指指着我烏黑髮亮的臉。
其實阿孃說得沒錯,農村小孩長得都不太好看。
沒飯喫,營養不足,又瘦又小。
但像我這樣天生髮黑的少數,應當算是隔代遺傳。
因爲上一世我意外聽我阿爹說起過,他的祖上有位當官的大爺,全身烏黑,毛髮旺盛。
我同他,有異曲同工之處。
雖然阿孃這番話說得也不算錯,但是聽着怎麼怪怪的?
女主聽了我阿孃一番發言也傻眼了,在心裏拼命呼叫她那個系統。
我聽着她跟她那個所謂的系統聊天,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讀心術?!
-4-
「系統,宋家怎麼不走劇情呀!」
機械聲音一卡一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出 bug 了,我查查。」
我看着女主坐在小板凳上急出猴樣,索性將木門一關,乖乖坐回阿孃身邊。
原酥或許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除了急得直掉眼淚,什麼話都說不上。
我阿孃雖說是個心軟的主,但到底還有分寸,找了張小布,將家裏爲數不多的餅子裹了起來,塞進原酥懷裏,把她推出了家門。
「姑娘,現在大家都不容易,你再往東走走,那兒的人富貴。」
說完,她就急不可耐地將木門關上,生怕女主再往裏踏進一步。
做完一切,我阿孃又回去挑她的好種子了。
我忍住笑,好心情地趴在圍牆邊上,看着下面的女主發瘋。
「啊啊啊啊!這宋氏是不是有病呀!我可是身懷錦鯉系統的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今天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頭髮長見識短!等宋家當家人回來,我就要她好看!」
門外的女主已經找了個避風角坐好,大有一副等到天荒地老的模樣。
我猛地一拍頭。
把我爹忘了!
我爹年輕時讀了些書,連考了三次秀才,可惜命裏無緣,沒有考上。
到最後也就放棄了這件事,聽家裏的話娶了個媳婦,生了個娃娃。
他一直以來都在鎮子上給人家家裏做些抄書的瑣事,半個月回家一次。
今天正正好是他歸家的日子。
我娘心軟,但我爹心更軟。書裏,就是他哄着我娘,將家裏所有的銀子全都拿出去給女主做啓動資金。
也不怕虧得血本無歸。
當然,作爲錦鯉女主,自然不可能有虧的道理。
所以上一世的原酥賺得盆滿鉢滿,硬是靠着這幾個子兒,坐上了大炎首富的位置。
但是這一世我不會再給原酥機會,所以我趁阿孃不注意,從另一邊的狗洞裏鑽出去,將藏得嚴嚴實實的包裹塞回了自己的房間。
又拿了個饃饃,趴在圍牆上陪女主一起等我阿爹。
-5-
冬天的風真冷呀,呼呼的,刮在臉上像一把鏽鈍的刀子。
土路盡頭,阿爹挺拔的身軀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
他極少回家,家裏的農活基本上都是阿孃在操持,只有農忙的時候,才能向老東家告假,回家幫忙。
所以阿爹的臉,不同於宋家村其他漢子,他精瘦,而又白皙。
比起我這張天生烏黑的臉,原酥顯然更像他的閨女。
所以女主拉住我那個傻阿爹的衣角時,他揹着個包袱,站在寒風裏,聽着小姑娘絮絮叨叨一頓傾訴。
傾訴中還摻雜幾分抱怨,大抵覺得阿孃目不識丁,錯過她這樣的錦鯉女娃。
我阿爹始終如一側耳傾聽,只是在原酥提到我阿孃的時候才神情微動。
「茹悅給了你幾個餅子?」
茹悅是我阿孃的閨名,阿孃是阿爹用三隻老母雞加一段紅綢換過來的。
她嫁過來的時候沒有名字,別人都叫她大妞。
只有阿爹在洞房花燭夜的當晚,鋪紙提筆,給阿孃題了新名。
而阿孃也只會寫宋茹悅三個字。
原酥也沒料到我阿爹會問這個問題,愣了愣,將懷裏還散着熱氣的包裹拆開,露出裏面七個薄餅。
那是我們家捨不得喫的麪糊糊,阿孃都掏出來給女主煎了餅子。
我看見阿爹伸出了他的手。
卻伸向了原酥懷裏的包裹???
風一樣地搶回六個餅子。
「茹悅煎餅子不容易,你少喫點吧。」
我:「???」
女主:「???」
原酥在心裏發了瘋,怒罵着跟那個所謂的系統吐槽:「這一家人都有病吧!」
可她面上不顯,睜着葡萄似的大眼,眨巴眨巴掉下眼淚,渴望人憐惜。
在寒風中,留給她的只有我阿爹遠走的背影,跟被迅速鎖上的木門。
我強忍着即將出口的笑聲,跳下圍牆。
活該!
現在就剩一個餅子了吧!
-6-
阿爹回來,這次帶回來的東西除了鎮上的軟包子,還有一沓厚厚的宣紙。
那紙上有許多墨跡,只剩一小半空餘的地方可用。
「東家的孩兒弄壞了紙張,他們原打算要丟掉的,被我攔下撿了回來。
「我們家思思長大了,也該要念書咯。」
阿爹彆扭着將紙塞到我的懷裏,說下次有機會給我帶支筆回來。
然後偏頭跟阿孃說話:「你咋把家裏的餅子都給那丫頭了?」
我娘給我爹倒了杯水,開口解釋:「原想着多做善事,也好保佑咱家思思中舉做大官呢。」
阿爹沒再問這件事,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後,拋出了個問題。
「思思過兩年就該上學了,束脩攢得如何了?」
我阿孃瞧了眼四周,悄悄跟阿爹比了兩根手指。
他倆相視一笑。
二十兩白銀,足夠我上好幾年的學了,只要阿爹阿孃手腳勤快,送我讀秀才都不算難事。
我也跟着笑,心裏隱隱有些慌張。
那二十兩,我還沒放回阿孃房裏!
所以阿孃跟阿爹喜滋滋地回房間後,不到片刻,兩人齊刷刷發出尖銳爆鳴的聲音。
錢丟了。
可昨晚阿孃還仔仔細細數了數銀兩,才安心睡下。
我咬咬牙,剛想向阿孃承認錯誤,木門又傳來砰砰的敲擊聲。
打開門,還是原酥。
她不僅沒走,懷裏還揣着一個黃色的包裹,露出裏面白花花的銀子。
聲音怯怯:「嬸嬸,我在外面撿了錢,你們看看可是你們丟的?」
阿孃湊到原酥面前認真數了數,的的確確是二十兩白銀。
她沉吟不語,不放心,又去翻銀子的印記。
家裏的銀子都做了印記,倘若不是自己的,總不能冤枉了對方。
但阿孃翻到了,每一塊銀兩底部都明明白白印着一個刀刻十字。
那是她獨有的標記。
阿孃臉黑了,阿爹也差點兜不住表情。
接過包袱,禮貌地跟原酥道了聲謝,又將那六個餅子給了她。
-7-
我盯着那憑空出現的白銀,後背發涼。
那二十兩已經被我嚴嚴實實藏起來了。
所以,女主的那個系統,不僅能讓她走好運,還能憑空變出東西?
在這裏,只有祭祀神祇可以憑空變出東西,而神祇顯靈則需貢品。
那原酥呢?她的貢品是什麼?!
可惜原酥拿出二十兩白銀,還是沒能如願進宋家的門。
隔着木門,我聽見她失控的吼叫聲。
「系統!給我用錦鯉大禮包呀!宋家這羣傻逼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機械的聲音頓了頓,纔回應了她:「宿主,提醒你,你的錦鯉大禮包只剩下三個了。
「你這步走錯了,建議你先找其他的收養家庭,再慢慢攻略宋家。」
「就剩三個了?!廢物!」
「快點說,去哪!我快冷死了。」
「廖家。」
我頓了頓腳,看着原酥遠走的背影,胸口處脹痛得厲害。
廖家呀。
我知道。
我上輩子最喜歡的少年郎,是廖家的獨生子。
可惜後來的廖頌愛上了原酥,他說我不知羞恥,辱我粗鄙不堪,然後跪伏在原酥腳邊,說只愛她。
他原本與我心意相通,年少時也曾偷偷將過年得來的軟糖捏在手裏,翻過層層的麥田,遞到我手裏。
廖頌像他爹,小麥色的肌膚,笑的時候眼睛發亮,齜着一口大白牙,明晃晃地照進我的心裏……
-8-
這一世沒有宋家,也有廖家。
廖家心善,再聽見原酥的消息時,她已經進了門。
但是沒改名,也沒大擺酒席,昭告天下。
上一世,原酥進了宋家後,我阿爹一揮手,擺了好幾桌,在村裏人的見證之下給原酥改了名,正式收爲宋家女。
我想我該明白爲什麼廖家是第二順位了。
因爲廖頌是系統給女主挑的跪舔男配。
夜裏廖頌又來了我家,他站在門外,沒給我帶東西。
這是廖頌第一次空手來我家,他眼睛亮亮,訴說他家新來的妹妹,多麼可愛,多麼招人喜歡。
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沒忍住發出了聲。
我的心一寸寸涼了下去。
「阿頌,你以後別來了。」
「爲什麼,思思?」
「沒有爲什麼。
「阿頌,我要去上學了,我要上京做官,做對朝廷有用的官。
「阿頌,我們路不相同。」
你求的是美人道,我求的是天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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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無事幾年,我再見到原酥時,她已經慢慢抽條,長成了一個ŧųₛ秀氣的小姑娘。
比起上一世嬌養的女主,這一世她明顯憔悴不少。
不再膚白勝雪,也沒那麼漂亮,最重要的是,她的手已經微微顯出老繭。
廖家比起我們家艱苦,所以原酥去了廖家之後,沒有逃過要幹活的命運。
縱然廖頌願意幫她多做些事兒,但農戶人家的兒女哪有那麼好當。
更何況,廖頌還要上學堂。
哦對,我也要上學,跟廖頌是同一個夫子。
我與他提早劃清界限之後,前幾年的少年還會厚着臉皮湊過來跟我談論夫子的古板跟書卷的難處。
這些年已經不再跟我說話,看我的眼神隱隱透着不善。
我嘆了口氣,將手上寫好的字交給夫子,得來一連串的誇獎。
「宋家子,你這樣的文采,院試定能過,老夫等着你成功的一天!
「任重而道遠,好好考,做清正廉明的大官,造福百姓!」
院試將近,這是夫子對我說過最長的話,語重心長,字字殷切。
我看着眼前小老頭眼裏隱隱閃着的淚光,露出一個真心的笑:「老師,宋家定不負所望!」
宋家只供得起一人上學,上一世,阿爹阿孃選擇了原酥,我留在家裏幫忙幹活。
可原酥從不將書卷放在眼裏,比起綿延的學識,她更愛跟學堂裏的小生調笑。
縱然她日日與人歡樂,身邊的男配圍了一圈又一圈,可她仍一路錦鯉附體,從院試考到殿試,成了大炎王朝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
事成之後,卻退出朝堂,做攀附男主的菟絲花,做他最寵愛的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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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郎,天下寒士俱往之。
卻被原酥當成一個哄男人歡心的工具,隨意揮霍。
當真是叫人心寒。
從回憶中抽身的時候,夫子仍眉眼帶笑看我的文章,誇我聰慧。
廖頌從遠處跑過來,遞上同樣一張宣紙,神情激動。
「夫子!你看看我妹妹小酥的文章,才真是文曲星下凡。
「有些人……呵。」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斜視着我,使勁拍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彷彿我是什麼髒東西。
我稍稍避開了點廖頌,讀書明智,可惜他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若我是上一世的宋思,此刻定然要傷心落淚。
可我不是,所以我也跟着夫子上前,去看原酥寫的文章。
內容不俗,可擔大任。
只是字差些,還需要多練練。
夫子端着紙張的手微微顫抖,拍拍廖頌的肩膀,要他換原酥來上學。
廖頌不適合做學問,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的心思不在求學,而在女主那裏。
所以他歡天喜地同意了,等我出了學堂,就看見了老槐樹下等我的人。
廖頌捏着紙張,像是捧着世間珍寶,得意洋洋來我面前炫耀。
「你等着吧,等我妹妹來了,你這第一就做不下去了!
「她纔是真真正正的文曲星下凡,日後定能高中,奪個狀元!」
我點點頭,加快腳步:「嗯,那就提前恭喜ẗüⁿ她了。」
-11-
第二日我就見到了原酥,這幾日家裏農忙,我幫着阿孃幹了點活,所以比起旁人都要晚來不少。
我到的時候,原酥已經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身邊圍滿了人。
她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些脂粉,把自己一張清秀的臉化成了花,眼角用力過度,摁下了深深的紅痕。
旁人送的七七八八的東西堆滿了她的書桌,那本子書冊也被當成個墊子壓在了最底下。
上方正正好是一塊油餅,浸出的油漬弄得四處都是。
原酥看見了我,眼睛頓時泛起了光:「思思姐還沒喫飯吧,大家都太熱情了,東西太多,我也喫不完,不如分姐姐一個?」
她噙着不懷好意的笑,手上擰着一塊薄餅,朝我揮了兩下手。
「酥酥,別給這個醜八怪,這些都是給你喫的,你喫不下丟了也好。」
聞聲,我望向說話的人,那是村西口的狗娃子。
他家不算貧不算富,只是因着只有一個兒子,所以壓力小些。
我挑挑眉,在原酥震驚的目光下把餅子接了過來,一口咬了下去:「狗娃子,我來的時候還看見你阿爹阿孃沒喫飯在地裏幹活呢。
「餅子你說扔就扔,多浪費。」
縱然我不喜原酥,但糧食不可浪費。
更何況,狗娃子他娘做餅子的手藝在我們村可是出了名的。
我咬下一口餅子,舒服地發出一聲喟嘆。
真香!
原酥見我接了,一口銀牙咬得緊緊,只是還是要端着假笑,不出聲。
「關你這個黑Ṱūₚ婆娘什麼事,我家的餅子,我想給誰喫就給誰喫。
「就是丟了,都不給你喫。」
我看着他吞嚥口水的模樣,將嘴裏的餅子嚼得更起勁了。
叫你死鴨子嘴硬,沒得喫了吧!
放學的時候,狗娃子特地從我旁邊過,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哼,酥酥可比你厲害多了,你就等着這次考試第一名被她奪去吧!」
我聽着耳邊綿延的肚子響聲,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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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試前,夫子最後給我們留了題。
「今日我們以花爲題,作詩。」
原酥寫得快,我聽着她跟系統交流,也忍不住爲系統的能力所驚歎。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朗朗上口,稱作詩之人一Ťù⁼句先生也不爲過。
她的系統,到底哪裏來的那麼多千古絕句?
我將手上的試題遞到先生手上的時候,原酥正好從我旁邊經過,她跟系統說話的聲音一字不落地落進我的耳朵。
「等着吧,宋思馬上就要知難而退了。
「大炎只能出一個女狀元,那就是我——原酥!她宋思算什麼東西!
「古代人那點智商,哪配跟我相提並論。」
我笑笑,將手上乾透了的宣紙放在夫子面前,我就是我,不與任何人爭。
原酥靠她的系統平步青雲,我照樣能依靠自己的學識爲大炎盡一份力,各走各路罷了。
「廖酥!」
先生聲音在上方響起,我抬眼,發現先生整張臉憋得通紅,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原酥這次的詩寫得確實好,只是比起上次的還略遜色,先生應該不至於這樣激動吧?
原酥上去的時候,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抖抖枯燥的Ţū́₄頭髮,往前走了過去。
「先生,這次寫得一般,下次我能寫出更好更棒的詩詞。」
先生瞪了她一眼,怒不可遏地將手上的宣紙丟回給對方:「寫個屁!你他娘看看你寫的是什麼東西!
「難怪上次廖頌拿來的手稿有幾分像他的痕跡,我原以爲你們兄妹同心,所以寫的字也相似。
「好好好,敢情是他幫你寫的!」
夫子氣急,抖着手指着原酥的額頭,讓她滾。
「人如其字,你把字寫成這個模樣,說你是我教的我都覺着丟臉!
「回你廖家去,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
我詫異地挑挑眉,視線落在地上的紙上。
……
的確醜。
-13-
上一世的原酥上學上得久,耳濡目染,到底還是能寫出個完整的字。
這一世,她光顧着展示自己的文采,無所謂字的美醜。
可在大炎,字如其人,字不正,人亦不正。
原酥漲紅了一張臉,看着地上的宣紙狠狠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系統!你怎麼回事,就不能給我用錦鯉大禮包嗎?!
「抱歉宿主,錦鯉大禮包不能用到這種實質性的東西上面。
「寫字,還需要你自己慢慢練。
「廢物!你就是個廢物!」
原酥徹底破防,在心裏瘋狂辱罵系統。
「誰要練這個破字,只要我在這裏熬到我的男主出現,春宵一度,做上皇子妃,平步青雲。
「從沒見過哪個大女主劇本需要練字的!」
我看着原酥遠走的背影,擰了擰眉,男主呀……上輩子那個戀愛腦皇帝……
爲原酥平地起高樓,傾天下之力建造摘星樓,滿足她大大小小所有心願。
上一世我死了之後,靈魂沒有立即消散,看着原酥跟男主在一起恩恩愛愛。
他們倆倒是相愛一生,遲暮之時還手拉手悽悽切切,要下一世還做夫妻。
可惜了我大炎的百姓,勞衆傷民,天災橫禍,男主死後不過十年,就被別國踏破了城池。
-14-
男主到村子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不爲什麼,因爲我看見了上一世意外將我捅死的暗衛。
如今他換了一身破爛衣衫,假裝自己是宋家村的一員,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來往的每個人。
我有些無語,他周身的氣度過於不凡,實在不像宋家村的農戶。
我強忍着對死的恐懼,蹲在他面前,指了指村尾的位置。
「你要找的人在那兒。」
前些日子,廖酥跟廖家決裂,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銀子,在村尾買了個新房,自己住下了。
他一雙鷹眼警惕地看着我,手指按在腰腹處,隨時準備出刀。
「你知道?」
我撇撇嘴,裝出一副愛而不得因此發瘋的模樣。
「前幾天村裏來了個與衆不同的男人,長得很好看,可惜他不喜歡我,喜歡那個死綠茶,你去殺了他,順便幫我殺了那個死綠茶!
「對了,你們有錢人家,不是得了情報會給點銀子嗎?
「我給了你這麼大的消息,你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
我話說得猥瑣,配上一張黑漆漆的臉跟手上動作,很容易就讓對方信服。
他點點頭,丟下鼓鼓囊囊的荷包,就往另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我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間的汗,撿起地上的荷包,掂了掂重量。
!
荷包裏至少有上百兩白銀,而且這荷包精緻無比,定能賣個好價錢。
又賺一筆!
可惜了。
他不可能幫我殺了女主,他是太子的人。
他來這裏,只是爲了處理掉男主這條漏網之魚,女主是大炎的百姓,亦然在太子的庇佑之內。
比起男主這個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戀愛腦皇帝,太子做皇帝,纔是對天下百姓最好的恩賜。
只是可惜上一世的太子最後還是被女主的錦鯉系統坑害,反抗不成,人頭落地。
這一世,結局是否會被改變?
一切都不得知。
後面幾天,我特意從遇見暗衛的地方路過。
他不見了。
我不知道男主死了沒,但是原酥走了,徹底從宋家村失蹤了。
走之前還鼓動廖頌將廖家爲數不多的銀子偷了出來。
關鍵是廖頌那個大傻子還真信了,把自己家偷個一乾二淨。
被廖嬸子打暈過去。
-15-
原酥走後,村裏關於她的話突然多了起來,王大嬸在路邊拉住我的手,跟我咬耳朵。
「你爹媽眼神好嘞,看人真準。
「那個女娃娃就不是個好的,一個未婚女子大半夜跟男子在屋裏廝混。
「還把自己衣衫脫了躺一個被窩裏,現在好咯,叫人看見咯。
「跑了。
「你知道誰瞧見了不?是廖家的頌子嘞,那天晚上鬧得厲害,兩個大男人在她屋子裏打架。
「這娃子實在沒良心,還幫着那男人打自己的哥。
「真是……」
王大嬸沒再說下去,她眼神亂瞟,唯獨不看我身後。
我回頭,看着站在牆角陰影下的廖頌。
少年眼角一片猩紅,拳頭捏得緊緊的,站在那裏看了許久,最後扭頭走了。
王大嬸抹了把虛汗,聲音顫抖:「廖家這娃子,別是瘋了。」
我擰了擰眉,前幾天那事我知道。
村裏的狗吠了大半宿,只是阿爹阿孃攔着,沒讓我出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用自己身體爲男主散熱???
可真行。
此事在宋家村像風一樣,頓時席捲了整個村莊。
而原酥失蹤後沒多久,我也面臨進京趕考的重任。
阿孃思考半晌,將家裏的銀子都掏出來給了我。
就連夫子也拿出了Ṭũ⁵一錠白銀,老淚縱橫,讓我定要高中。
我沒要夫子的銀兩,只讓他在宋家村等我。
出門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了下來。
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我再也不是籠中鳥,而是雲中雀了。
我對自己的能力認識很夠,連考三試絕不是問題。
我志在遠方,所以阿爹阿孃也不該再留在宋家村了。
我要帶他們,一起遠航!
阿爹辭別了老東家,阿孃着手將家裏的屋子土地轉賣出去。
我們三人帶着剩下的家當,坐上了牛車。
臨走之前,我給廖大嬸的窗沿塞了五兩銀子。
希望他們,一切都好吧。
-16-
從鄉試到殿試,我一路過關斬將,做了大炎朝最年輕的女榜眼。
狀元是個從北方窮苦之地考出來的人,沒有話本子裏的俊朗,長了張平常人的臉。
但他的學識淵博,做大炎第一輔丞也是使得的。
阿孃阿爹也逐漸適應了京城的生活,阿孃學會了繡花,手藝極好,許多官家小姐都喜歡來她這裏要一塊繡樣。
阿爹還是給人抄書,這次的東家依然是個頂好的人,在京城是個大官。
年末,我進宮面聖,久違地看見了女主。
她一身誇張的粉衣,頭上插滿髮簪,琳琅滿目,可笑又荒唐。
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主身後。
她的系統還在身上,只是說話時,對原酥多了幾分不耐煩。
「系統,我不是大女主嗎!爲什麼他還要娶別的女人呀!」
「人類情感過於複雜,我也不清楚。」
「廢物!我還有幾個錦鯉大禮包?」
「還有一個。」
「給我用在新開的那個鋪子上,這次我一定要讓這羣原住民土鱉看看,我們那個時代的產品!
「做不了大炎的狀元!那我就要做大炎的首富!」
他的系統嗞嗞兩聲,最終歸於沉寂。
我微微錯愕,上一世的原酥是耀眼奪目的,她在宮宴之上一舞成名,成了天下有名的奇女子。
更何況,上一世的她生意做得極大,惹得各種各樣的王公貴族頻頻爲她所注目。
跟現在這一副模樣沾不上邊。
但她沒有認出我,或許在她眼裏,我永遠都只是宋家村那一個又黑又醜的宋思。
考不上,也做不了大官。
太子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溫和笑着跟我解釋:「那是我三皇弟收的妾室。」
「宋姑娘認識?」
我收起震驚的表情,搖搖頭,接着跟他們談論天下大事。
九子奪嫡,最爲危險。
要想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裏獲得勝利,就要看誰手下的兵最多最強。
太子想拉我進他們的陣營,狀元探花已經站隊,只差我這個榜眼。
宴會結束,我定定地看向太子的眼睛:「太子,我只跟明君。
「你若是,我必輔佐。」
他笑了,讓我等着。
-17-
京城是個神奇之地,能把一個人高高捧起,照樣也能把一個人狠狠扔下。
原酥的鋪子火了,我去看過,賣的都是些大炎沒見過的稀奇玩意兒。
她如願地在京城混出了名聲,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卻整日柔柔地靠在男主慕言身邊。
「殿下,你要的,妾都會給你拿到手的。」
我不知道原酥哪來的這麼大臉,說出這樣狂妄的話。
慕言要皇位,她怎麼給?
刺殺陛下?
還不等慕言要什麼,原酥自己的鋪子遭了難。
她不知道研究出了什麼新鮮玩意兒,磨出來一層細細的粉,撲在人臉上能遮黑美白。
在京城幾年,原酥總算認出了我,所以這新鮮玩意兒一上市的時候,她就拿了一盒過來給我。
這些年,她在皇子府養得極好,用度都是一等一的。
年少時的那些滄桑早就不見,過來見我的時候,扭着細腰,滿頭珠釵。
華貴得不得了。
「思思姐,這是我研究的好東西,特意拿來給你用用。
「這可是公主都求的好玩意兒。
「畢竟你這張臉,嫁人……難呀。」
她帶着身邊一堆丫鬟笑得花枝亂顫,眼裏泄出惡意的笑。
我捏着手上的小盒子仔細看看:「公主?」
「哪位公主?」
太子最近跟我們這些幕僚透露了點皇城風聲,長公主最近臉上不知長了些什麼東西,在寢宮裏發瘋,已經砍了好幾個人的頭。
讓我們這些人都小心着些,別在人跟前晃悠。
「還能是誰,當然是我們大炎最尊貴的長公主啦!
「否則別人要,我還不一定給呢!」
原酥嗤笑出聲,滿眼得意。
的確,攀上長公主這條大腿是夠讓人得意的。
畢竟當今陛下唯一的嫡親妹妹,盛寵加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姐姐就收着吧,以後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着了。」
原酥還笑着,客棧卻猛然吵嚷起來,長公主提着長劍,一身紅衣,踹開了客棧的門。
身後跟着一大批錦衣衛。
原酥眼尖,首先看見了爲首的長公主,笑着迎上去,親暱地攀上對方的手。
「公主殿下,怎麼今天這麼大火氣,小心不漂亮哦。」
我心一顫,看着長公主。
她的眼神在原酥說完之後,猛然下沉,眸子裏燒着熊熊怒火。
似笑非笑,將原酥一腳踹在地上。
長公主年少時期,好鬥尚武,跟着先皇上過戰場,立下赫赫戰功。
即便這些年久居深宮,仍一身好武力,一腳將原酥踹到吐血。
「你還好意思提!來人,把這個賤人抓起來!」
長公主扯下面紗,露出臉上的斑斑點點,在場的人都垂着眸子不敢多看。
「對公主不敬,對公主下毒,把她給本公主殺了!」
原酥此刻纔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跪過去磕頭:「公主!誤會呀!
「我對您是忠心的呀!」
沒人聽。
原本跨出門檻的長公主回眸剜了我一眼:「你跟她一塊的?」
我牙齒抖了抖,飛速地將手上的小盒子砸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禮:「不是,我是太子的人。」
她上下掃視我一眼,冷哼一聲:「算你有眼光。」
原酥沒死,被劃花了臉,又被送回了男主那裏。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太子跟我們說是慕言親自入宮,求了恩典。
我擰了擰眉,慕言跟長公主一向不對付,不該這麼容易。
後來我多番打聽,才知道那一次原酥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了一枚藥丸,治好了公主的臉,才換回一條生路。
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系統的功能。
還真是好奇呀,這系統,還能救她幾次呢?
原酥仍活在自己的美夢中,以爲自己沒了那張臉,慕言仍會愛自己到無法自拔。
事實卻是,皇子府的新人進了一批又一批,她早就不知道被忘到哪個旮旯去了。
原酥身邊的丫鬟給她獻計,說孩子是她在這深宅內院裏唯一的指望。
原酥傻傻信了,使了點小聰明,給慕言下藥,如願懷上了孩子。
她一向不懂藏拙,有了孩子之後更是每天挺着個大肚子在其他女人面前嘚瑟。
最後那孩子也因她的囂張跋扈,三個月不到就被人設計流產。
-18-
京城的風起得急,也變得快。
皇帝年邁、好色,身子骨早已虧空。
如今朝堂之中的大臣分成了擁護太子與慕言的兩隊人馬,相互不對付,明裏暗裏地較勁。
與男主相比,太子很出色,非一般的出色。
江南水患,他與士兵同喫同住;鄰國壓境,他帶頭反攻,打下了對面整座國都;官員貪污,他一怒之下,殺人數千,贏得天下美譽……
慕言有什麼?
他什麼都沒有。
上一世尚且還有個原酥帶着系統幫他,這一世除了後院裏那點出了名的骯髒事,京城查無此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慕言終於坐不住了。
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養了一羣什麼樣的蠢貨,竟然只想出了逼宮一法。
最後人殺到龍椅之前,被錦衣衛擒住,丟進死牢。
皇上年紀大了,被刺殺一事一嚇,沒撐幾天,衆目睽睽在龍椅之上嚥了氣。
他死前留了聖旨,傳位於誰。
皇上子嗣單薄,除了男主慕言,只餘下五人。
我守在一邊,看着太子捏緊聖旨的手微微顫抖。
安慰他。
「太子,人定勝天。」
我知道他爲什麼害怕。
太子的母妃只是個低賤的宮婢,只是榮幸一舉得子。
那時的聖上還年輕,三十歲的光景,還沒有被後宮的紅花迷住眼,有自己鍾情的人。
那人是後宮的貴妃,若非不是貴妃母族勢小,憑他倆這麼多年的情誼,做皇后也是使得的。
貴妃容不下這個女人,但龍胎不能動,只能最後等宮女產下孩兒就被凌遲處死。
太子生來沒娘,是宮裏的兩個嬤嬤一點米湯一點米湯地喂大的。
他亦不得皇上喜歡,因爲這個孩兒,讓皇帝跟他心愛的姑娘之間產生了嫌隙。
所以皇帝厭惡這個因爲自己錯誤生下的孽種。
只是後來太子憑着自己一腔硬氣,殺出重圍,漂亮的履歷,朝廷上下無人反對。
也只有這時,太子才真正算入了皇上的眼。
他也總算記起了自己還有這樣一位皇子。
聖旨打開,上面明晃晃寫着慕錚二字,是太子的名諱。
我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大人的眼淚,多看容易殺頭。
-19-
廖酥下了牢,可她仍不老實,在監牢裏發瘋。
說自己有錦鯉系統,說自己是大女主,說要等她重生迴歸的時候把大炎王朝推翻屠城。
她跟慕言夫妻一體,關在同一間牢房。
這種瘋癲樣,徹底惹怒了慕言,被他打成重傷。
我去看她時,原酥已經躺在一個單人牢房裏,呼哧呼哧地艱難喘氣。
她渾身髒污,眼角那腫了好大一塊, 完全沒有之前天之驕女的模樣。
看見我的時候, 仍然掙扎着爬起來罵我。
嘴皮翻動時,我才發現她的門牙也掉了一顆。
我舔舔牙, 忍不住感嘆,不愧是男主,真狠。
「宋思!你這個賤人!是你害我!」
我朝她翻了翻白眼:「我從不害無辜之人。」
「呵,你站隊慕錚,你真以爲這樣就能攀上他這條大腿了!你看看你吧,你個醜八怪!你就算費盡心機也進不了後宮,做不了皇后!
「慕錚今天能讓我們死, 明天也能輕而易舉讓你去死!
「你等着吧,你不得好死!」
我搖搖頭,往後撤了幾步。
原酥牙齒掉了,說話漏風,還會吐口水。
但她仍然執迷不悟, 覺得天道不公。
「原酥,你有很多次機會能選擇回頭的。
「可你沒有。」
她要一條黑路走到底。
「你拿這個世界每個活生生的人當玩物,覺得自己來自天外,可媲美神祇。
「現在得到報應還覺得世道不公。」
我在她震驚的目光中輕輕吐出最後一句話:「原酥, 你的世界跟這個世界都不要你了。」
人的慾望, 是需要物物交換的。
她還有什麼價值能跟她的系統討要運氣呢?
「宋思!你知道?!
「你是重生者!
「你這個賤人!我要告訴慕錚,他被你騙了這麼久, 他會殺了你的,他一定會殺了你的!」
還不算太傻。
我淡定地看着原酥發瘋的模樣, 從懷裏掏出聖旨, 放在她面前:「原酥, 我十日後就要上任大理寺卿。
「這個世界, 大家都會越來越好,只有你該下地獄。」
-20-
原酥處斬之日,萬里無雲, 微風輕吹。
太子順利登基, 現在是大炎的第六位聖上。
原酥跪在地上,仍跟腦海裏的系統說着話。
她瘋瘋癲癲,將心裏話都罵出了口。
「就怪你!別的系統都給自己的女主開掛,金手指加滿!
「你就是個廢物!」
她的系統也惱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早就提醒過你,讓你別碰彩妝。
「你之前又沒有相關經驗。
「金手指是說開就開的嗎?!這麼多年,你連禮包積分都賺不到。
「上一次長公主那件事還是我給你擺平的!」
他們倆越吵越兇, 最後系統被原酥刺激, 憤怒地脫離她的身體。
系統剝離帶來的感覺讓原酥疼得尖叫。
「不許離開我!不許……」
可惜她還沒說完,就已經人頭落地。
我即將上任大理寺卿,攜家遠遊,聖上來送我, 還帶了那個暗衛。
我帶着阿爹阿孃坐上馬車,朝着離我越來越遠的人高喊:「陛下,人定勝天。」
番外
宋思,十六歲中舉,十八歲任大理寺卿。
作爲大炎王朝上最年輕的大理寺卿,宋思一生致力於爲朝廷效力,在任三十年, 解決五千件懸案,兩萬件冤案。
享年 49 歲。
除宋家二老與恩師,別無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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