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戀室友三年，本想把這件事徹底爛在肚子裏。
不料某天我偷看男男小視頻，意外把藍牙連到了室友耳機上。
從對方看我的眼神那刻起，我知道，我完了。
-1-
我叫齊然，京大美術系大三學生。
沒錯，我是個 gay，暗戀室友陳景禾三年了。
奈何對方是個鋼鐵直男，還特別恐同。
原因是聽說高中時期對方有次差點讓陌生大叔猥褻失身，導致陳景禾現在聞 gay 色變。
上週有位大一的學弟向他表白，結果遭到一頓罵哭跑了。
所以我決定把這份喜歡默默藏起來，徹底爛在肚子裏。
可誰承想，天有不測風雲。
這天我趁宿舍沒人，悄咪咪打開我珍藏已久的小視頻。
戴上藍牙耳機，一切準備就緒後，Ṭū́ₛ我興致勃勃點下按鈕。
可視頻播放半天仍無動靜。
我試着調大音量，甚至最大。
「奇怪，藍牙是壞掉了嗎？」我小聲嘟囔着。
直到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惱怒的聲音。
「齊然，你在看什麼？！」
我心口一窒，嚇得不敢動彈。
我緩緩轉頭，抬眸就對上一雙充滿怒意的眼睛。
身子一抖，手機差點掉落。
媽呀，是陳景禾！
「你，你怎麼在宿舍？」我眼神飄忽，不敢與之對視。
陳景禾眯起雙眸，繼續質問。
「你在幹嘛呢？」
我越發心虛，想着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沒幹嘛啊哈哈，這不馬上四級考試了嗎，我聽聽力呢，Abandon。」
話音剛落，對方遞過來一隻耳機。
此刻的寢室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耳機裏不斷傳出曖昧的喘息聲，還是兩個男的。
我突然想起來，前不久剛借了陳景禾的耳機一用，完蛋。
陳景禾冷冷一笑。
「這就是你練習的聽力？」
我汗流浹背，心想，這下怎麼解釋。
「你是 gay？」陳景禾單刀直入問。
我默默低着頭，三年來第一次跟別人承認自己的性取向，這人還是暗戀對象。
對面許久不語，我緊張攥着手，生怕陳景禾發現我的小心思，於是主動坦白。
「你放心，雖然我喜歡男生，但我對你沒那方面的心思，你不是我的菜。」我拍拍胸脯保證道。
不知爲啥，陳景禾聽完這句，身上的氣壓瞬間冷下來，他冷笑了聲。
「你最好是，你喜歡男的我不管，總之別喜歡我就行，我嫌膈應。」
眼見人離開，我才鬆了口氣。
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失落感，這也算是一種變相拒絕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當初寢室分配，因爲美術系那邊人滿了，我搬到陳景禾的宿舍。
初見時，對方熱心地幫我提行李，陽光帥氣的模樣一眼就深深吸引住我。
兩人陰差陽錯成爲室友。
陳景禾與宿舍其他兩人都是金融系的，平時上課我們很少有交集。
儘管性格內向，我也在努力融入他們，課下會約着一塊喫飯，打籃球打遊戲也會帶上我。
儘管我玩得很菜，陳景禾從不甩臉子，反而耐心教我。
-2-
什麼時候喜歡上這個人的呢？我也說不清，Ṫüₓ或許是不知不覺吧。
我知道他是直男，重度恐同，也不奢望兩人能發生點什麼。
對自己的性取向也是藏得死死的，沒想到會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出櫃。
那天后，我明顯感到陳景禾態度大不如從前。
陳景禾有胃病，經常不怎麼喫早餐。
我平時起得早，上課會順帶一份給他。
三年如一日，認識的朋友都開玩笑說我是陳景禾的小舔狗。
上早八時，我像往常一樣給他帶早餐，卻第一次遭到了拒絕。
陳景禾沒有接過去，表情淡淡地說道。
「以後不用給我買了。」
我摸摸鼻子，尷尬笑了笑。
「可你不是還有胃病——」
「那也是我的事，跟你沒關係。」
話說一半，陳景禾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我。
我也不想自討沒趣，點點頭轉身就走，只是覺得鼻子有點酸。
這天舍友胖哥在宿舍小羣裏約飯。
【兄弟們，學生街最近新開了家烤肉店，晚上我們去試試怎麼樣？】
另一名舍友大海附和：【去啊，今晚我要大喫特喫！】
我發了個「沖沖衝」的表情包。
陳景禾一直沒動靜，胖哥直接 cue 他。
對面這才姍姍發來一句。
【你們喫吧，我晚上有事。】
胖哥咋舌。
【你們說這小子最近到底怎麼回事，也不怎麼跟我們喫飯，是不是有什麼事？
【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我擦！
【你們沒發現嗎？這傢伙竟然換頭像了。】
我心臟一緊，目光直勾勾盯着對方頭像。
一隻萌萌的小兔子，明顯是情頭。
之前的頭像是我給陳景禾拍的，當時有次籃球賽，我剛好抓拍到對方扣籃的背影。
很帥氣。
陳景禾特別喜歡，直接拿來當了三年的頭像。
現在連頭像都換了。
我一直知道陳景禾很受歡迎。
身高一米八七，長得又帥，學習又好，運動全能，是當之無愧的金融繫系草。
不僅是女生，很多男的也喜歡他。
三年來很多人向他表白過，但沒一個成功過。
我有時會想，陳景禾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直到晚上，我終於見到了。
我們在路上偶遇到了陳景禾，他身旁還跟着位大美女。
胖哥一眼就認出來對方，驚訝道。
「哎喲，這不是林大校花嗎？！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大海指着陳景禾，痛心疾首說。
「好啊你個陳景禾，居然把我的女神搞到手了，也不跟兄弟們說一聲，有點過了啊！！」
這人我知道。
林雅，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校花，人長得不僅漂亮，性格又好，全校男生的女神。
這樣看來，兩人確實挺般配的。
我抿抿脣，有些自卑地低下頭，此時此刻只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阿禾，這位是？」林雅的目光看向我。
沒等陳景禾開口，胖哥先一步介紹。
「林大美女，給你介紹下，這我們宿舍小四，大三美術系的齊然。」
林雅眼睛一亮，微笑衝我問好。
「原來你就是齊然，我常常聽阿禾說起你呢。」
說起我？陳景禾會跟別人說我什麼？
餘光暼了暼陳景禾，對方沒看我。
-3-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阿禾說你幫了他許多，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我連忙擺擺手：「都是室友，一點小忙應該的。」
剛說完，我就暼到陳景禾臉色又變臭了，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林雅提議一起喫飯，胖哥他們也同意，我硬着頭皮跟着一塊。
飯桌上，林雅坐我旁邊一直在跟我搭話。
見她夾了塊魚肉要放進陳景禾的碗中，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陳景禾不喜歡喫魚。」
在場衆人瞬間停下動作，視線均落在我身上。
我眨巴眨巴眼睛，內心唾棄我這該死的嘴巴。
胖子率先打破尷尬的局面，開玩笑說。
「齊然，哥哥可傷心了，這麼多年你都不知道哥愛喫什麼，果然景禾纔是你的真愛是不是？」
陳景禾很討厭喫魚，有次出去喫海鮮自助，我看他壓根沒喫過一口魚肉。
țű₌我心虛想解釋，抬眸正對上陳景禾若有若無窺探的目光，又迅速低下頭。
林雅挑挑眉。
「對了，齊然，你長得這麼好看，沒人追你嗎？」
好看嗎？我愣了愣，搖搖頭。
我從小性格就內向，男生朋友幾乎沒有，跟女孩子玩得比較多。
不知不覺就被班上的男同學們孤立了，他們還罵我是娘娘腔。
皮膚跟女人一樣白，個子也不高。
陳景禾還調侃過我，說我矮矮的，瘦瘦的，感覺大風一刮就要倒。
「或者說，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林雅託着下巴，眯着眼好奇地問道。
胖哥幾人立馬停下手中動作，八卦的目光直勾勾射向我。
「是啊，齊然，這大學三年了，都沒見你談過戀愛，有喜歡的人就跟哥哥們說，俺們給你出主意！！」
我手一頓，筷子中的丸子不小心又掉進鍋中，濺起了湯汁。
「才，纔沒有呢。」
我不怎麼擅長撒謊，一緊張說話就開始結巴。
「齊然，你臉紅了哦，看來是有了，快說說那人是誰？！」
幾人不停追問。
我抿嘴不語，雙手不知往哪裏放，目光悄悄瞥向陳景禾求助。
對方臉色淡淡，毫不理會我。
眼見我都快哭了，陳景禾這纔出口幫忙。
「好了，他不想說就不要問了。」
幾人這纔打住，沒再繼續問下去。
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還好。
飯後，我們準備回寢室，陳景禾要送林雅回去。
胖哥兩人起鬨。
「年輕真好啊。」
「晚點回來，不回來也行。」
林雅親密地挽着陳景禾的手，笑得一臉嬌羞。
我望着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視線久久無法轉移。
不知爲何，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齊然，這不是你能妄想的人，是時候該放下了。
我這樣偷偷告訴自己。
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就是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齊然，你怎麼哭了？」胖哥着急詢問。
我胡亂擦了擦眼淚，趕緊藉口道。
「剛有沙子飛進眼睛了，我沒事，走吧。」
回到寢室，我洗完澡後出來看向陳景禾的牀位，人還沒回來。
我爬上牀，拿出了 ipad，打開畫板，繼續未完成的畫作。
好多幅陳景禾的動漫小人圖。
有打球的，過生日的，開心的，可愛的……
過幾天就是對方生日了，這幅畫我畫了很久，想着趕快完工好當作生日禮物送他。
就當是完成自己最後的心願，好好跟過去告個別吧。
我打算下週就跟輔導員商量，申請從這裏搬出去。
我住在這裏，陳景禾應該也挺困擾的吧。
戴上耳機，我沉浸在畫畫的世界中。
不曉得過了多久，我畫完最後一筆收工，一看手機都快凌晨 1 點了。
胖哥他們都睡着了，門外忽然傳來動靜。
陳景禾回來了。
我摘掉耳機，連忙關掉牀上小檯燈，被子一蓋假裝睡覺。
-4-
我也不曉得自己在緊張什麼。
「齊然。」
一道高大的影子覆蓋下來，濃郁的酒精味道瘋狂往我鼻間竄。
陳景禾喝酒了？
我睫毛顫了顫，眼皮子緊緊閉着，裝睡得死死的。
有胃病還跑去喝酒，真是不要命了，我在心裏不滿吐槽。
陳景禾很少主動碰酒這玩意，一般都是心情不好時纔會跑去喝酒。
我又忍不住想，陳景禾心情不好嗎？發生了什麼？跟林校花吵架了嗎？
一想到這，內心竟是隱約多了分期待跟竊喜。
然而我很快停止這個可怕的想法。
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真是齷齪。
片刻後，臉上突然傳來異樣的粗糙感。
我能清晰感覺到對方大拇指上的繭子在細細摩挲我的臉頰。
此時我才反應過來，陳景禾在摸我臉？！
心臟在此刻撲通撲通地狂跳不停，即使如此我仍不敢動彈半分，生怕對方察覺到我壓根沒睡。
大腦早已宕機，思緒像海浪般波濤洶湧。
兩個小人在我腦子裏吵架。
白色小人：「看吧，他指定喜歡你，不然幹嘛偷偷摸你？還喊你名字？」
黑色小人反駁：「別自作多情了，沒看人家喝醉了嗎？陳景禾就是個鋼鐵大直男！還重度恐同！」
白色小人踹了黑色小人一腳，țŭₐ叉腰道：你懂個屁，知道什麼叫作恐同即深櫃嗎？
心底悄然湧起一股難抑的喜悅，陳景禾會喜歡男生嗎？
正當我沉浸在美好的幻想當中時，一聲林雅像盆冷水將我徹底潑回現實。
黑色小人捧着肚子大肆嘲笑我。
「我就說吧，人家妥妥的直男，你非要騙自己，這下狠狠打臉了吧。」
我雙手緊緊抓着被子，用了幾分力氣，忍住不讓自己露餡。
直到那道身影從我身上離開。
我才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淚水早已模糊溼潤了雙眼。
那晚我久久無法入睡，仔細回想着我們這三年的時光。
陳景禾打球帥氣的動作，音容笑貌等等。
這一幕幕場景像幻燈片盤旋在我腦海裏難以忘懷。
徹夜難眠。
第二天起牀，胖哥驚呼。
「老四你這是怎麼了？昨晚通宵偷雞去了嗎？這兩大黑眼圈快成國寶了！」
大海坐一旁搖頭嘆氣。
「年輕人還是少熬夜的好，小心日後變禿子。」
我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馬上趕去洗漱。
-5-
今天是動漫社搞活動的日子，我答應過去幫忙。
社長周浩是我的好朋友。
我們是在大二戶外寫生的時候認識的。
他知道我的性取向，包括喜歡陳景禾這件事。
我只對他一個人說過，因爲周浩跟我一樣。
今天學校舉辦活動，所有社團都出來活躍了。
「然然，你終於來了！快快快，去換上衣服！！」
周浩手裏拿着件女僕服，迫不及待遞給我穿上。
礙於關係，我猶豫片刻後還是換上了。
「哇，我就知道這套衣服果然很適合你哈哈哈！」
周浩眼睛發亮，盯着我笑嘻嘻一頓誇。
這是套兔女郎的女僕裝，頭上還要戴着一對兔耳朵。
打小別人總愛說我長得像女生，現在穿上女裝，基本認不出來我是男是女。
周浩讓我出去招攬客人，說我現在這樣肯定很受歡迎。
我只當他是在安慰我。
沒想剛一出去，一堆人圍上來。
「哇，小姐姐能合個影嗎？」
「我也要我也要！」
「小姐姐長得這麼漂亮，有沒有男朋友啊，你看我怎麼樣？！」
「喂喂喂，先來後到啊，小姐姐加個微信啊！！」
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其，其實我，我是，男……」
「齊然？」
聽到這聲音，我身子猛地一震，頓時猶墜冰窟，過往如噩夢般的記憶潮水般湧出。
直到那人站在我面前，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龐，嘴角帶着一絲惡意的譏笑。
我渾身開始發抖，喉嚨ṱű̂¹像被扼住般發不出一點聲音。
張承宇。
那個曾經霸凌過我的人，也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人。
可誰能想到，那只是年少時期的玩笑罷了。
我的喜歡儼然成了一場笑話。
不僅如此，我成了所有人眼中醜陋噁心的同性戀。
那段時間，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大家圍着我指指點點。
「原來你是個喜歡男人的怪物！」
「真噁心，你爹媽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怪胎！」
「喜歡ťū́¹男人？你就這麼想被男人壓嗎？婊子！」
可明明是張承宇主動向我表白，後來對方告訴我，這只是他與別人的打賭輸了。
他是直男，不可能愛上一個男生，跟我牽手他都嫌惡心。
我因爲患上中度抑鬱不得已休學住進醫院接受心理治療，經過大半年纔有所好轉。
我不想再回到那裏，家裏幫我辦理轉學，後面考上大學纔來了這裏。
「怎麼，許久不見，把我忘了嗎？」
張承宇湊了過來，伸手想牽我的手。
本能反應，我猛地拍掉他的手，瞪向他大喊。
「別碰我！！」
張承宇神情微愣，隨後又恢復原樣，掛起笑臉。
「以前不是還喜歡我牽你的手嗎？」
張承宇脣角冷冷笑道。
-6-
周圍人不明所以。
「怎麼了怎麼了？」
「不會是前任戲碼吧？」
「這男的怎麼這樣？沒看小姐姐都快哭了嗎？」
張承宇彷彿不在意周遭人的眼光，繼續說道。
「現在裝女人裝上癮了？擱這勾引男人嗎？」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想轉身離開。
張承宇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被我說中心虛了？」
「你放手！」我努力掙脫，對方手勁大，拽得我生疼。
「沒聽見他讓你放手嗎？」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是陳景禾！
他一把推開對方，臉上帶着冷意。
「你他媽誰啊？熟人敘舊關你什麼事？」張承宇眼底閃過一抹怒意。
陳景禾將我扯過去，大手扣在我的腰間，挑釁道。
「我們的關係比你這個熟人還要親近，有意見嗎？」
我靠在陳景禾身上，清新的薄荷味道令人異常安心，很有安全感。
張承宇眯了眯眼，冷哼。
「齊然，我會再找你的。」
對方說完離開，人羣也開始散去。
一道灼熱的視線始終落在我身上。
陳景禾手還放我身上，我立馬掙開他道謝。
「剛剛，謝，謝謝你。」
「都是室友，一點小忙而已。」
陳景禾嘴上說着，帶着侵略性的目光卻是緊緊盯着我看。
我頭皮發麻，嚥了咽口水，有些害怕。
「剛那人是誰？你很怕他？」陳景禾詢問。
我不想揭開過去醜陋的傷疤，搖頭回答。
「沒什麼，以前的同學罷了。」
說完我撒丫子就跑。
我跟周浩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你真想搬走？」
我點點頭。
「陳景禾那麼恐同，我也沒臉再住着了，搬出來眼不見心不煩。」
周浩摸着下巴，眼珠子轉了轉。
「你確定他真是直男嗎？」
「他都有女朋友了，那個林校花你肯定也認識。」
我嘆口氣。
「我有辦法試他一試。」
周浩拍拍我肩膀，俯身與我小聲說話。
「這，這能行嗎？」我疑惑。
周浩笑嘻嘻，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證。
「絕對沒問題！」
……
晚上回到寢室，陳景禾幾人都在。
我給周浩發了消息過去。
對面立馬打來電話。
「喂，我到了，你也早點休息，嗯晚安，寶，寶寶。」
剛掛斷電話，胖哥幾人立即圍上來。
八卦的眼光仔細打量着我。
「喲，這還是我們的小四嗎？都喊上寶寶了？」
「快說，對方是誰，誰把我們小四的芳心俘獲了！」
我目光偷偷暼向陳景禾，對方顯然也在盯着我看。
四目相對，我主動轉移了視線。
「還沒成呢，目前只是在瞭解，等成了我再告訴大家。」
「好好好，看來我們小四終於開竅了！」
「呵。」
陳景禾身上的氣壓肉眼可見地變低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跟我們見外了不是？」
對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我總感覺他會隨時撲上來咬我一口。
我想起周浩的計劃一：在寢室營造談戀愛的假象，試探對方的態度。
現在看來，陳景禾反應確實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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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胖哥他們也幫着我打圓場。
「哈哈，這不還沒成嗎，小四不想說就算了——」
話說一半，陳景禾怒氣衝衝站起身，一把將我拽進洗手間。
咔嗒一聲，反鎖了廁所門。
對方死死按住我的肩膀，眼睛有些猩紅。
「齊然你能耐了啊？那人是誰？」
我喫痛皺起眉頭：「陳景禾你瘋了嗎？」
門外響起胖哥的拍門聲。
「老三，你可別亂來啊！有事好好說！」
陳景禾沒有理會他人，灼熱的視線像要將我燒破個洞。
「嗯？怎麼不說話？你就這麼喜歡被男人壓在身下艹嗎？」
不敢置信那個陳景禾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頓時也來了脾氣。
「是，我就喜歡男人，怎麼了，我又沒喜歡你，你管我喜歡誰？你不是嫌膈應嗎？！」
陳景禾怔了怔，接着氣極反笑道。
「好好好，你行啊齊然。」
說罷對方摔門離去。
胖子跟大海站在門口支支吾吾，顯然是聽到我們的對話了，看來搬宿舍的事可能得提前了。
「抱歉，我是 gay，我會盡快搬走的。」
胖子率先開口。
「那個，剛不小心聽到了，嗐，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四你喜歡男的也好，喜歡女的也罷，感情這種東西不分性別。」
「對對對，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大海在一旁附和。
我呆愣在原地。
「你們，不覺得噁心嗎？」
胖哥表情無所謂擺手。
「嗐噁心什麼，你胖哥我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
聽到這，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不爭氣地滾落，視線早已模糊不清。
「哎哎哎，咋還哭了呢，男兒有淚不輕彈，快拿紙擦擦。」
陳景禾當天晚上沒回寢室。
周浩告訴我有戲。
「嘖嘖，這小子還挺悶騷，他要對你沒意思，我直播倒立洗頭！」
那天起，我頻繁出門，跟陳景禾很少碰面，除了晚上回到寢室。
自從上次吵架後，我倆默契地進入冷戰狀態，誰也不搭理誰。
他在寢室總是擺着一張臭臉，像是誰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不過聽到胖哥他們調侃我和「對象」時，陳景禾總是會莫名其妙發出聲響打斷我們。
不是水杯掉了，就是書本弄倒了，打遊戲也是脾氣火爆。
「禾哥，你最近怎麼跟喫了炮仗一樣，一點就炸。」
「就是就是，俺們也沒得罪你啊。」
「你是不是失戀了？」
對面被打得哭爹喊娘，不停抱怨。
陳景禾立馬拉下臉。
「少廢話，繼續。」
我悄悄暼了對方背影，又躲到陽臺打電話去了。
「怎麼樣啊然然，對方什麼反應？」
周浩的聲音從手機屏幕裏傳出。
「好像很生氣。」
「我就說這招有效嘛，接下來實行計劃二，明天咱們當他面約會去，就這樣說定了哈。」
周浩說完掛了電話。
第二天是週末，大家都沒課。
我起來洗漱收拾打扮。
胖哥吹了個口哨。
「老四打扮得這麼好看，要跟男朋友約會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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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鼻子笑着回。
「對，今天我們約好去附近遊樂場玩。」
餘光瞄了眼陳景禾，對方表情淡淡，好像沒什麼太大反應。
出門下樓，周浩早在等着我了，衝我擺擺手。
「寶寶，我來啦。」
說罷就牽起我的手，十指相扣。
我有些驚訝想收回，對方反而抓得更緊。
「別露餡，他看着呢。」周浩湊近我耳邊小聲說着。
我扭頭向樓上望去，正巧與陳景禾目光相撞。
對方瞪了我一眼又速度離去。
我好像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慌失措的表情。
遊樂場。
「你確定陳景禾會跟來？」我有點不信，邊說邊擦着汗。
六月酷暑，今天太陽又大又曬，而遊樂場人數卻不減，異常熱ŧüⁿ鬧。
周浩遞給我一支冰糕，篤定道。
「放心放心，以我多年的經驗，他絕對會跟來的。」
我心裏默默想，以陳景禾的性子，應該做不出來這種舉動吧。
結果沒等來陳景禾，卻是等來了討厭的人。
張承宇跟幾個混混模樣的人圍了上來。
「嘖嘖，齊然，今天怎麼不穿女裝假扮女人了？」
張承宇不懷好意地笑着說。
我皺了皺眉，根本不想搭理眼前這人, 拉起周浩就想走。
「哎, 別急着走啊。」
張承宇將我們攔下, 戲謔道。
「怎麼這回又換了個男的？這也是你男朋友？你還真是挺有手段。」
其他人吊兒郎當嘲笑。
「張哥, 這就你說的那個同性戀？長得還挺好看的啊。」
「忽然覺得男的也不是不行哈哈哈。」
張承宇脣角勾了勾, 繼續講道。
「齊然, 既然你這麼喜歡男人, 陪我們哥幾個睡一覺怎麼樣？」
旁邊周浩已經忍無可忍, 掄起拳頭就砸過去。
「睡你媽！」
張承宇沒有防備臉上結結實實捱了一拳, 疼得嗷嗷叫。
其餘人見狀衝過來幫忙。
周浩雖然練過跆拳道, 但是雙拳難敵四手, 也捱了幾下打。
「你們別打了！我報警了！！」
我警告這些人, 然而沒人聽我的話。
眼看着周浩逐漸落於下風，我想過去幫他。
一道熟悉的身影先我一步衝進人羣。
我心臟一顫, 陳景禾真來了。
此時的陳景禾彷彿變了個人, 滿身戾氣，把張承宇按在地上狠狠揍着。
對方牙都打掉了好幾顆, 滿嘴是血, 陳景禾還不收手, 一拳比一拳重。
我怕他把人打死, 連忙過去拉住。
「夠了陳景禾，別打了！」
陳景禾停下動作，抬眸看向我。
雙目通紅, 怒火燃燒。
「可他以前那麼欺負你！」
我怔住片刻問：「你都知道了？」
陳景禾將我緊緊抱住, 彷彿要將我揉進身體裏。
我感受到了陳景禾身子微微顫抖着, 於是拍了拍他後背安慰道。
「我沒事了, 都過去那麼久了。」
張承宇幾人連爬帶滾, 灰溜溜逃走了。
周浩向我使了使眼色，然後自己跑了。
見陳景禾沒有撒手的意思。
我嘆了口氣：「你能不能先鬆開我？」
-9-
陳景禾這才鬆手, 拉着我走。
「我有事跟你說。」
我們來到一處人少的樹林。
「雖然現在說這個有些遲了, 但是這段時間裏我想了許多。」
陳景禾話說一半, 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我注視着他,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我的身影ŧų₄。
心臟緊緊繃着，緊張到了極點。
「我喜歡你, 齊然。」
我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問。
「可你，你不是直男嗎？還是，林校花怎麼辦？」
陳景禾疑惑。
「林雅？跟她有什麼關係？」
「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我問。
陳景禾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顯然是我誤會了什麼，接着解釋。
原來, 陳景禾並沒有跟林雅談戀愛。
兩人是表姐弟, 關係不錯。
當初得知我喜歡男生後，陳景禾首次對自己性取向產生了懷疑。
那會兒我告訴陳景禾, 他不是我的菜後, 氣得他奪門而出。
他也試過冷落疏離我, 可根本沒用。
這才找了林雅逢場作戲，假裝試探我反應。
我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陳景禾突然自嘲笑了笑，眼眶泛紅, 表情異常失落。
「怪我醒悟太晚，沒能早點察覺自己的心意。」
我第一次見到這般模樣的陳景禾，脆弱得惹人心疼。
我上前一步抱住他。
「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祕密吧。」
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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