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仙俠虐戀文裏的惡毒女配,因爲「身懷惡魂」而被正道女主「大義滅親」。
重生綁定系統後,我拿到了劇本的一個字改動權。
於是我把我名字後的「惡毒女配」改成了「惡毒女主」。
爲了魔尊不顧蒼生的正道之光原女主?
無所謂,瘋批惡毒女主會出手。
-1-
【嘀——劇本更改完畢,檢測宿主已經是惡毒女主……】
行使完劇本的一個字修改權後,我睜開眼,不適地摸了摸脖子。
想起前世被女主談凌歌的手下凌遲處死時,刀片割在我身上的那種感覺。
又看了一眼鏡子裏面完好無損的自己。
幸好。
若不是前世魂魄即將消散,求告無門時,遇到了那個自稱爲神的聲音,得到了他的幫助。
我恐怕也不會有機會保留魂識,繼而被系統選上,有了復仇的機會。
從前,是我太軟弱,事事不敢爲自己爭取,才落得任人魚肉的下場。
而現在,重來一次,我要用盡一切手段,報復那些害過我的人。
首當其衝的,便是以「身懷惡魂」這個虛假名義處死我的女主談凌歌。
若是真的可以奪走她的女主身份,一切就都好辦了……
我正思索着,卻突然又聽見系統發出一陣刺啦刺啦的奇怪聲音。
【滋……檢測世界線衝突,正在更改設定……】
我心裏一沉。
難道,我還是沒有那個命數嗎?
系統又刺啦了一會,終於給了我回復。
我緊張地聽着。
【原男女主不能輕易更改,但宿主已經行使了系統最高權力,所以——】
【本世界即將更改爲雙男女主競爭,最終成功救世者,即爲最終的男女主。】
【請宿主行使女主之一的權力,選擇屬於自己的男主。】
我愣住。
系統卻已經在我的神識中幻化出了三個幻象。
一柄長劍。
一朵鈴蘭花。ƭüⁱ
一把玉骨扇。
【三個畫像分別對應三個男主人選,請宿主選擇。】
我猶豫片刻,選了看起來最強最有用處的長劍。
因着我的最終選擇出來,腦海中的三個幻影也隨之消散。
系統說過,改劇本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且只有一個字可以改。
我本以爲我這個大膽的決定,不是成功就是失敗。
也做好了不成功便下地獄的準備。
沒想到還會有這個折中的結果。
只是,讓我這個一心只有報仇的惡毒女配去救世麼?
真是諷刺啊。
還有那個長劍代表的男主……
不知爲何,看到那柄長劍時,我總覺得有些眼熟。
這也是我選擇那把劍的原因之一。
「姑娘不好了!府上來了個道士,說、說咱們院子裏種的那些曇花,和三小姐的命格相剋。」
「夫人很生氣,恐怕會……」
貼身丫鬟焦急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挑眉。
是了。
我與女主,都是京中世家大族,談家的女兒。
只不過我是卑賤的庶女,她是高貴的嫡女,且一出生就有鳳凰命格,被仙門第一宗選定爲將會救世的聖女。
前世這個時候,有個路過談府的江湖術士,不知是什麼緣故,說我種的曇花與談凌歌的鳳凰命格相剋。
而當時,又剛剛恰逢修仙歸來的女主談凌歌外出降妖受了傷。
那隻普通的妖怪,本不是談凌歌的對手。
因此,所有人都把談凌歌的受傷算在了我的頭上。
嫡母讓我不喫不喝,跪了整整三天的祠堂。
可實際上,談凌歌受傷,是因爲在降妖的過程中,遇見了已經失憶忘記了她的魔尊男主,被男主打傷所致。
因着十分傷情,談凌歌也「無暇」顧及被罰的我。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路過的道士,是莫名受了傷的談凌歌爲了掩人耳目,不讓人發現她和魔尊的戀情而安排的。
而前世的我之所以會因爲「身懷危害蒼生的惡魂」這個罪名而死。
也是因爲我意外發現了,談凌歌在最後仙魔大戰的時候,對魔尊手下留情,讓他假死脫身之事。
談凌歌明明是衆人口中會護佑蒼生的聖女,卻用陰毒的手段將我害死。
難道我不是她應該護佑的蒼生中的一員嗎?
真是可笑。
想到這裏,我站起身,走了出去。
剛走出院子,便看見嫡母帶着人怒氣衝衝地朝我走了過來。
「談姝月,你怎麼敢害你妹妹?!」
我看向嫡母,恭敬地笑了笑。
「母親,姝月不敢害妹妹。」
「姝月有辦法,讓妹妹的傷立刻好起來。」
「只要母親,讓我見凌歌一面。」
-2-
我終究還是見到了談凌歌。
她躺在牀上,天生麗質的臉蛋,此刻有些慘白之色。
見到我後,她並未把我放在眼中,只和嫡母說話。
我卻主動喚了一聲三妹妹。
談凌歌有些不耐地看向我。
我動了動嘴脣,無聲地朝她說了一句話。
談凌歌大驚。
她立馬讓所有人都離開,只剩下我和她在房間裏。
嫡母對我不放心,但念及談凌歌即便受了傷,制服我這個凡人也只是瞬間的事,於是也聽了最疼愛的女兒的話。
「你、你怎麼會知道他的事?」
其他人離開後,談凌歌半驚半疑地看向我。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
我一臉擔憂地看着談凌歌,彷彿還是從前那個對她唯命是從的庶姐。
「三妹妹,如今你是公認的救世聖女,卻與那魔尊廝混在一起,這樣真的好嗎?」
「你難道不知道,魔尊棲無殺了多少無辜的百姓凡人?」
我故意提起了魔尊棲無的惡行。
只是,雖說是惡行,但在欺軟怕硬的談凌歌眼中,恐怕是不值一提。
果然,談凌歌並未露出愧疚之色,反而是十分理直氣壯。
「他的本性並不壞,只要我努力,就一定可以感化他。」
「只要感化了棲無,那一切就能迎來一個美好的結局……」
我挑眉:「那那些被他殺死的無辜之人呢?」
談凌歌似乎早就想好了這個答案,得意洋洋道:
「他們雖無辜,但也是爲了我這個救世聖女的幸福而死。」
「身爲沒什麼用處的凡人,能作出這種貢獻,應該感到光榮纔是。」
「……」
這就是,所謂心懷天下的救世聖女?
我勾起脣角。
真是諷刺。
爲什麼我前世沒有看出來呢?
難道真如系統所說,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矇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談凌歌見我久久沒有回話,不免有些急躁。
「你千萬不能把我和棲無的事情說出去!」
我同以往一般,溫順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三妹妹,我不會說出去的。」
「只是,我種的那些曇花……」
我顯得有些爲難。
「我會幫你跟母親說情的!」
談凌歌連忙說道。
見我點頭,談凌歌這才鬆了一口氣。
同時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的陰影。
我裝作沒有看見她眼中的算計。
談凌歌,你自己做的錯事,便準備好自己來償還吧。
這一次,我不會給你對我滅口的機會。
一切,剛剛開始。
-3-
沒過幾日,京中突然流傳起一個謠言。
仙門第一宗,天風宗認定的救世聖女,世家談府唯一的嫡女,談凌歌,與殺人如麻的魔尊行過苟且之事。
謠言的消息傳到談府的時候,我正在繡一朵鈴蘭花。
雖說當時,我沒有選擇這朵鈴蘭花代表的男主人選,可這花的幻象着實好看,我便繡了出來。
嫡母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我的房間,身後跟着的家僕還拿着棍棒。
談凌歌則是走在了最後,似乎被那些流言弄得有些憔悴。
她用譴責怨恨的目光看着我:「談姝月,你爲何要把……爲何要散佈那些謠言陷害我?!」
她大抵是沒有想到,在她找到名頭除掉我之前,素日膽小軟弱的我,就已經把這件事散佈出去了。
我抬起頭,毫不避諱地迎上談凌歌的目光。
「三妹妹不是心懷悲憫的救世聖女麼?」
「怎麼也會因爲自己和那魔頭之間的私隱暴露,惱羞成怒呢?」
「談姝月你——」
談凌歌氣急,正要說些什麼,眼角餘光卻看到我身後繡布上的鈴蘭圖案,猛地愣住。
我順着她的目光,也回頭看了過去。
「這幽夜鈴蘭是萬年前天風宗第一任宗主的武器,只有歷任天風宗宗主和少宗主才知道它的模樣,你怎會……」
談凌歌說到這裏,才發覺自己失言。
不過很快,她就找到了彌補的方法。
「二姐一定是偷看了我房間裏面的宗門祕卷吧。」
「沒關係,我不生你的氣。」
「只是這種偷盜之事,希望二姐以後不要再犯了。」
她像前世一樣,端的一副寬容大方的模樣,高高在上地原諒和審判我的「罪名」。
她以爲她還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女主。
可有些惡事做了,終究是要得到報應的。
何況,她情急之下找的這個藉口,實在太站不住腳。
我笑吟吟開口:「三妹妹,你的房間裏,真的有你口中所謂的宗門祕卷嗎?」
「如果真的如你所言,仙門第一宗的隱祕,會被我這個凡人輕易發現,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妹妹不過是想借此機會除掉我罷了。」
「又或者,你已經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說着,我看着談凌歌有些青白的臉色,繼續不緊不慢道:
「天風宗,不止你一個少宗主人選。」
聽了我的話,周圍的家丁們開始面面相覷起來。
他們不敢說話,只是看看我,又悄悄用懷疑的眼神看看談凌歌。
談凌歌終於忍不住,一改往日溫良端莊的聖女形象,破口大罵:
「賤人!你給我閉嘴!」
「還有你們,幹看着幹什麼?!」
她又看向家丁們。
「把這個妖言惑衆的賤人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因着我剛纔的話,家丁們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談凌歌怒火中燒,正要直接對我動手。
外面的天空卻突然閃過大片大片金色的光芒,連整個屋子都被映照。
所有人都被驚住了。
系統激動地在我的神識裏蹦躂:【宿主宿主,你的男主來救你了!】
【從天而降,腳踩七色祥雲什麼的,真他媽浪漫啊!】
雖然沒有系統那樣激動。
但我的確也十分好奇。
我的男主,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又過去一盞茶的工夫。
談凌歌,嫡母和家丁們都回過了神。
我:「??」
所以那個會腳踩七色祥雲,從天而降的不知名男主——
在哪兒呢?
-4-
【宿主你別急,他肯定馬上就來了……】
系統乾笑兩聲。
我也笑了兩聲。
系統:【宿主你別這麼笑,我害怕……】
我卻收起了笑容。
等他來了我屍體都要涼了吧?!
男人可真是靠不住。
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前世,談凌歌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身上極惡之魂存在的痕跡。
可實際上,那些惡魂之所以會停留在我身上,是因爲我的至陰至寒的特殊體質,可以招來萬鬼千魂。
這體質,本來並不只針對惡魂。
可談凌歌發現了這一點,從魔尊棲無那裏要來了魔血,趁我入睡時打入我的體內。
如此一來,善魂退散,惡魂附體。
幸好回到這一世的時候,系統給了我這種體質的修煉方法。
雖然此時依舊打不過談凌歌,但跑路還是可以的。
我抬手,就要施展術法。
屋外卻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然後一柄長劍從窗外被擲了進來,直直插在我面前的石板地上。
恰好將我與談凌歌隔開。
我看了一眼那把熟悉的長劍,然後轉向窗外。
一個身着銀白戰甲的男子自半空中飛下,待到站立在地後,輕輕一揮手,把劍又收了回去。
面對男子壓倒性的實力,談凌歌后退兩步,色厲內荏道:
「你是何人,爲何擅闖我談府?」
男子卻不理睬她,轉頭看向了我。
「你,過來。」
他朝我指了一下。
我卻站在原地未動。
這個聲音……
談凌歌先急了:「她不能跟你走!」
男子依舊沒有搭理她。
談凌歌只得咬咬牙,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我乃仙門第一宗,天風宗的救世聖女。」
「你既也是仙門中人,那便應當知道,卻又爲何要與我爲敵?」
「聖女?天風宗?」
男子輕嗤一聲。
「且不說天風宗的那個宗主,見了本神都要恭恭敬敬。」
「你這個聖女又是什麼東西?」
「本神封印魔族的時候,你怕是連輪迴都沒出吧。」
談凌歌被他嘲笑得臉色發白:「你……你怎能自稱神族?!」
「神族明明在萬年前就已經全部隕落……」
談凌歌說到這裏,卻突然愣住,繼而大驚失色。
「你是萬年前封印魔族大軍的戰神琰墨?!」
「可是你自己明明也被封……」
男子瞥了她一眼:「怎麼,本神破除封印,對你們仙門中人來說,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這,自然是好事。」
「可是談姝……我二姐犯了大錯,她又是談府的人,需要談家來處置她。」
「所以神君不能帶她走。」
知曉了男子的身份後,談凌歌的氣勢弱了幾分,又顯露出了些小女子的期期艾艾。
「不如,神君先在談府住下,我可以……」
「誰要住你這破地方?」
琰墨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你說這凡人小丫頭是你們什麼談府的人,所以本神纔不能帶走。」
「既然如此,本神宣佈,從現在開始,這小丫頭就是本戰神的人了。」
說完,他又看向我,語氣帶了幾分無奈:
「凡人小丫頭,你到底跟不跟本神走?」
「不跟本神走的話,本神可就要把你打暈帶走了。」
一旁安靜許久的我,聞言,無視了一旁談凌歌妒恨的目光,抬眸與他對視。
這個聲音和感覺……
原來,竟是他。
-5-
前世我身死後,魂魄也即將消散。
那時的我的魂魄,流着血淚問滿天神佛。
我談姝月一生謹小慎微,從未害過他人,爲何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仙門不公,天道何在?!
長久的寂靜過後,只有一個聲音回應了我。
「天道老兒的腦子的確不太好。」
「可惜本神尚在這伽羅封印之中,無法替你討個公道。」
「不過,保你魂魄無虞,還是做得到的。」
「其他的,便要看你自己的機緣了。」
然後,我便遇到了系統。
可是前世我遇到琰墨時,他都沒有解開封印。
現在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宿主,這是因爲你的選擇哦。】
系統的聲音突然蹦了出來。
【因爲宿主選擇了戰神琰墨做你的男主,所以主系統跟這個世界的天道協商,才解開了他的封印。】
原來……是這樣的因果麼?
我有些恍神。
卻一個沒注意,冷不丁被一人打橫抱了起來。
一陣松木冷香頓時縈繞在我的鼻尖。
琰墨微微挑眉,將我抱緊了些。
「小丫頭,本神尚有許多問題需要問你。」
「你既然不肯跟我走,那本神就只好先得罪你一下了。」
「等等!」
想到還沒有徹底撕開談凌歌的假面,我急忙開口。
可琰墨卻輕輕揮了揮手。
轉瞬間,周圍的人和景物便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
「你帶我來大街上幹什麼?」
我疑惑地看着琰墨。
「你不是有問題要問我嗎?這裏不方便談話吧。」
「還有,你先把我放下來。」
看着周圍來來去去的百姓們對我們兩個好奇打量的目光,我感覺臉上有些微發燙,掙扎起來。
琰墨也終於反應過來,趕緊鬆開了手。
直接被扔在地上的我:「……」
這位戰神大人是第一次抱女人麼?
怎麼把人放下的時候連扶都不知道扶一下!
我伸手按了按眉心,嘆了口氣:「所以你要問我什麼?」
「嗯……這個嘛,先別急。」
琰墨勾脣一笑。
「本神被封印了這萬餘年,都快憋屈死了。」
「你先陪本神逛逛這凡間集市吧。」
半個時辰後。
我看着一手糖葫蘆,一手小麪人,頭上還戴了個小孩子才戴的辟邪面具的某戰神,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把「這是救命恩人我不能生氣不能覺得丟臉不能走開」這句話在心裏默唸了三遍之後,這才保持禮貌的微笑,抬起了頭。
「戰神殿下,要不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我剛開口,一個山楂糖球卻被順勢塞進我的嘴裏。
「嚐嚐,甜的。」
我:「……」
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
這樣耽擱下去,我何時才能復仇成功?
我剛想扭頭就走,卻聽得琰墨似是隨意問道:「你不喜歡這人間煙火嗎?」
我的腳步頓住。
「曾經喜歡過。」ƭùₒ
我回答他。
「爲何是曾經?」
他又問我。
「因爲那時候我以爲,這人間煙火,是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但是——」
我認真看着琰墨,一字一句道:
「現在我才知道,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是力量。」
「沒有力量,不能自保,不能復仇,我便會任人宰割,又談何享受這美好的人間煙火?」
琰墨沉默片刻,突然笑出聲來。
我納悶地看着他。
這有țŭ⁹什麼好笑的?
他卻繼續道:「我們來談正事吧。」
「天道那個老糊塗突然出手,解開了我的封印,你的身上又有我的神力痕跡。」
「本神一破開那封印,便從萬里之外趕來找你。」
「雖然來得遲ťŭ₌了些,但看起來也算幫上你的忙了,所以——」
琰墨笑眯眯看我。
「凡人小丫頭,作爲報答,你能告訴我——」
「你跟我之間,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淵源嗎?」
我剛想開口告訴他前世他救了我的Ťü₊事情,卻發現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我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宿主,過去的那件事和我們系統的事,只有你一個人才能知道哦。】
系統突然出聲提醒我。
【要是不遵守這個規則的話,現在正在重塑的世界線會被破壞的。】
【要不然宿主你編個理由……】
我:「……」
好吧。
於是我抬頭看向琰墨,直接道:
「是有淵源,但是我沒法告訴你。」
系統:【?】
「這樣啊……」
琰墨倒也沒有繼續糾結。
「那我們走吧。」
嗯?
我沒反應過來。
走?去哪裏?
-6-
我沒想到琰墨會直接帶我去天風宗。
不過,談凌歌也很快回到了天風宗這件事,我倒是預料到了。
有了那幽夜鈴蘭的變故,她當然要趕快回到對她衆星捧月的宗門,確認她還是不是唯一的少宗主。
在看到談凌歌臉上得意的神情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而且她應該還做了一些別的事。
所以當天風宗衆人看到與琰墨同行的我之後,都大呼妖女拿命來。
一個修爲較高的天風宗弟子直接持劍朝我砍了過來。
我還沒動手抵擋,琰墨就擋在了我身前,一腳踢開了那個弟子。
他懶洋洋地抬眼,看向天風宗的宗主,神情卻是不怒自威。
「這就是如今的仙門對本神的待客之道?」
「不敢不敢。」
天風宗的宗主趕緊站了出來,朝琰墨一拱手。
「上神是萬年前封印魔族大軍的功臣,亦是如今唯一的神祇。」
「天風宗甘願唯上神馬首是瞻。」
「只是上神如今剛剛破除封印回到塵世,難免被別有用心之人矇蔽利用……」
說着,天風宗的宗主指向我,正氣凜然道:
「上神容稟,此妖女修習妖法,又藉着與我天風宗聖女的姐妹關係,趁聖女不備,窺探宗門祕卷。」
「如今又蠱惑上神您,意圖顛覆我仙門。」
「如此行徑,定是魔族派來的臥底,還望上神替仙門做主。」
我看了看鬍子都被我的「妖女行徑」氣歪了的天風宗宗主。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此時已經默不作聲,彷彿只是一個無辜受害者的談凌歌。
笑了。
看來談凌歌的這位仙門恩師,都被她給當刀使了。
這麼說來,上輩子倒黴的,有可能不只是我一個人。
這些人現在這般相信擁護談凌歌,若是待會知道了她的真實面目,會怎麼樣呢?
真是期待啊。
琰墨脣角微翹,漫不經心地掃了天風宗宗主一眼。
「哦?這麼說來,你希望本神如何替你們做主呢?」
天風宗宗主聽了這話,還以爲琰墨同意除掉我,鬆了一口氣。
「此妖女應被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方能震懾那些可恨的魔族!」
我聞言,收起了笑容。
前世刀片割在身上的那種感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彷彿都回來了。
我握拳,指甲死死嵌入掌心。
一隻手卻緊緊抓住了我。
我詫異地抬起頭。
琰墨卻已經抬起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往天風宗宗主身後的方向一點。
「轟」的一聲響。
天風宗正廳的那塊寫着「清明持衡」四個大字的玄鐵牌匾應聲碎裂開來。
「嘖嘖。」
琰墨嘆了口氣:「你這天風宗宗主,既不清明,也不持衡。」
「這千年玄鐵做的牌匾,要來何用啊?」
天風宗宗主見狀,面色難看極了。
一旁的談凌歌一臉擔憂地開口,似是在勸慰自己的恩師:「師父,上神恐怕已經被我二姐迷了心竅,你別怪他,也莫要氣壞了身子。」
「如今之計,恐怕也只有讓二姐伏誅,上神才能清醒過來……」
天風宗宗主恍然大悟:「對!」
爾後喊道:「天風宗弟子聽我號令!」
「不惜一切代價,殺了此妖女!」
琰墨輕嗤一聲,就要拔出劍來。
眼看場面即將失控。
我卻輕笑一聲。
然後,在衆人或疑惑或憤慨的目光下,拿出ŧũ₃了一個東西。
談凌歌原本暗自得意的神情,在看清楚我拿的是什麼之後,頓時變成了驚恐。
-7-
我拿出來的,是一塊留光石。
我與談凌歌在進行那場關於魔尊棲無的談話時,她還不知道我已經修習了仙法。
更猜不到我會有仙門的東西。
所以,她纔敢那麼肆無忌憚地,把真心話傾倒給我這個沒什麼威脅的凡人。
「他們雖無辜,但也是爲了我這個救世聖女的幸福而死。」
「身爲沒什麼用處的凡人,能作出這種貢獻,應該感到光榮纔是。」
當談凌歌最後這兩句被留光石放出來之後,所有人看向談凌歌的眼神都變了。
許多天風宗的弟子,雖然已在仙門,可家中親屬,無一不是普通凡人。
更有許多人,與魔尊棲無有着血海深仇。
「不,不是這樣的……」
談凌歌趕緊試圖狡辯。
「我只是,只是想感化魔尊,這樣仙魔之間就可以不再爭戰。」
「我是爲了讓更多人活下來才這麼做的!」
「我是爲了拯救蒼生啊!」
因着談凌歌平日裏的善良聖女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再加上這一番詭辯。
倒是有幾個與她關係好的弟子開始猶豫起來。
可下一瞬。
一個膽大的天風宗弟子罵出了聲:「感化個屁!」
「仙門的所有人都知道,那魔頭的目的就是將整個人間變成煉獄。」
「你到底是要感化他?還是要投靠他?」
「我的父母,我的弟妹,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卻死在棲無那個魔頭手下……」
「他們被扒皮抽筋,死無全屍,結果還要因爲成全了你而感到榮幸?」
「這種福氣我們凡人享用不起,聖女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一石掀起千層浪。
「還叫她什麼聖女啊?女魔頭還差不多!」
「你不配當我師姐,還我家人命來!」
「……」
談凌歌呆呆地看着這些平日裏把她捧在手心,對她唯命是從的同門們。
口中還在不敢置信地呢喃:「不,不,怎麼會這樣?」
「明明所有人都該獨愛我這個聖女的,怎麼會爲了那些螻蟻……」
我看着談凌歌,輕聲開口:
「你錯了。」
「凡人,並非螻蟻。」
這個事實,曾經身爲凡人的我,最清楚不過。
談凌歌聞言,回過神來。
她眼中滿是怨恨,卻忌憚着我身邊的琰墨,不敢出手。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成王敗寇?」
我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
也許吧。
剛剛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害怕曾經被凌遲欺辱的痛苦,渴望痛痛快快地復仇。
可此時,看着已經有些瘋魔的談凌歌,我卻並不覺得十分痛快。
她自出生起,便是救世聖女,是鳳凰命格,是人上人。
所以她看不起我們這些命如草芥的凡人。
那我呢?
從塵世最卑微的凡人中來的我,此刻又在做些什麼?
我想起之前琰墨帶我看過的集市。
那是這一世的人間煙火。
談凌歌被天風宗宗主帶了下去,關押到了宗門暗牢。
可事情還沒有結束。
這一任的魔尊棲無,實力強大。
萬年來因着琰墨曾經的封印和打擊,一直苟延殘喘的魔族們,也因爲他的出現而重新猖狂,爲禍人間。
我抬頭,看向站在我身側的琰墨,眼神明亮。
「戰神殿下,可以勞煩你教我仙法嗎?」
「我也想,爲對抗魔族出一份力。」
琰墨滿意地笑了,順便伸出手把我的發頂揉了個亂七八糟。
「看來,你是看見那些蒼生了。」
我打掉他不安分的手。
然後,搖了搖頭。
不。
我看見的——
是我自己。
番外 1
仙魔大戰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天風宗暗牢裏的談凌歌被魔尊棲無埋在Ŧúₗ仙門的暗樁救走了。
同時被帶走的,還有曾身爲天風宗少宗主的談凌歌所知曉的,許多仙門祕術的破解之法。
大戰開始呈現出魔族壓倒仙門的趨勢。
談凌歌被救走的時候,我和琰墨都不在仙門。
因着大戰膠着的緣故,他帶着我一起,去請一位隱世的故人出山。
看見琰墨那位故人手中的玉骨扇的時候,我不合時宜地翻了個白眼。
隨即問系統:
「你當初讓我選三個男主,是不是在坑我來着?」
「且不說天風宗那位初代宗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還疑似已經身殞。」
「這把玉骨扇的主人……」
我看着琰墨那位魅族故人身邊環繞的鶯鶯燕燕,儘量剋制住罵人的衝動。
當初要是選了他……
不行,不能想不能想。
系統裝作信號不好的樣子,沒吭聲。
我:「呵呵。」
「嗯?」
還隔着老遠,那個據說是魅族現任魅王,名喚青玉的男子,就朝我用法術瞬移了過來。
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花花公子,我費了好大勁纔沒有直接動手給他一巴掌。
「好俊的美人……哎疼疼疼!琰墨你個死神仙,你打我幹什麼?!」
琰墨皮笑肉不笑地攥緊魅王的手腕。
「找你有正事。」
「哎,打住打住,如果是爲了打退魔族那件事,那就免談吧。」
魅王擺了擺手。
「我可不費那老鼻子勁,還是溫香軟玉在懷纔要緊。」
「不過——」
魅王想了想,又促狹道:
「如果這位小美人願意跟我互相瞭解一下,或者是你戰神大人跪下求我,我倒是可以考慮幫你。」
讓琰墨跪下求他?
我的臉色頓時不自覺地冷了下來。
琰墨性子那樣傲氣……
罷了,若只是互相瞭解一下的話……
反正也是爲了蒼生福祉,本姑娘喫點虧算什麼。
我剛上前一步,琰墨卻攔住了我。
他看了一眼魅王:「記得說話算話。」
隨即在我和魅王驚詫的目光中,掀起戰袍,跪了下來。
魅王愣住。
然後一蹦三丈遠。
「你你你,你別過來啊!」
「誰讓你真跪了?」
「我就過個嘴癮啊戰神大人。」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琰墨定定看着他。
「別廢話,你剛纔說的話,到底做不作數?」
「不作數的話,本神就先殺了你,再去殺那魔尊。」
魅王捂臉,扶額。
「行行行,我去,我去。」
「我們整個魅族都去,行了吧?!」
回程的路上,我忍不住看了琰墨好幾次。
「小丫頭,想說什麼就說吧。」
琰墨揉了揉我的頭髮,眼裏帶着暖意。
「本神聽着呢。」
「你……不生氣?」
我疑惑地問他。
琰墨笑了。
「反正也是爲了蒼生福祉,本戰神喫點虧算什麼。」
我愣住。
隨即又覺得——
我好像不應該爲了這句話愣住。
「回去啦,小丫頭。」
這一會工夫,琰墨已經走在了我前面,朝我勾了勾手。
我跟了上去。
是該回去了。
番外 2
回程的路上,我們便收到了談凌歌被救走的消息。
待儘快趕回天風宗後,因着談凌歌的背叛,仙門的傷亡已經增加了許多。
幸好,加入仙門一方的魅族,最擅治療之術。
可是守護人界的仙門大陣,卻被魔尊棲無,用談凌歌給的信息破了一個開口。
大量魔族從那開口一擁而入。
處在開口處那座城池,正是昔日談家所在的京城。
百姓們死傷無數。
我和琰墨趕到的時候,魔尊棲無正擁着談凌歌,站在妖獸座駕上,獰笑着看已經成了煉獄的城池。
「這是本尊打下的阿鼻地獄。」
「凌兒喜歡嗎?」
談凌歌身上靈力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魔氣。
她躺在魔尊懷中,冷眼看着下面的百姓哀嚎。
「不夠呢,尊上,再多殺一些吧。」
「畢竟,只是一些螻蟻罷了。」
一道神力打退了那些正在殺人的魔族。
琰墨身着銀白戰甲,闖入戰場之中。
我則是迅速在魔尊和談凌歌所在的妖獸座駕外,佈下結界。
「這種東西也想困住本尊?」
魔尊對着我的結界抬手一揮。
結果無事發生。
談凌歌看見我,卻突然發瘋一般大喊:
「殺了她!棲無!快殺了這個賤人!」
魔尊臉色微沉,看向了我。
「你就是陷害凌兒的罪魁禍首?」
我輕嗤一聲。
「沒人陷害你的寶貝凌兒。」
「她是咎由自取。」
「不僅如此——」
我看了一眼城中的慘狀,咬牙切齒道:
「她和你,都會下地獄!」
魔尊惱怒道:「放肆!」
說罷,他開始試圖破開我的結界。
但卻無濟於事。
「這不可能!你不過區區凡人……」
魔尊說着,卻看到我周身纏繞着的鬼氣,大驚失色。
我挑眉看向他和談凌歌。
「本姑娘昨日剛剛練成的萬鬼陣,今日,你們便嚐嚐吧。」
我話音剛落,陣內便萬鬼橫行,開始朝魔尊和談凌歌撕咬起來。
此萬鬼陣,只有我的體質,纔可以練成。
無論是惡魂,還是善魂,只要是能被我招來的鬼魂,便盡聽我號令。
而這其中,最多的,便是死在魔族手下的凡人亡魂。
他們攜被殺後,巨大的不甘與怨恨而來。
又懷着守護所愛人世的願望,幫我而戰。
我早就說過。
凡人,並非螻蟻。
只是——
我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鮮血。
這陣法,有點費我啊。
琰墨解決了城池中所有的魔族,爾後用仙法瞬移到了我身邊。
他看着我周身大片大片的血跡,眸光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裂開來。
他第一次焦急萬分地喚我的名字:
「姝月!你停下來好不好?快停下來!」
「你停下來,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我看着他,搖了搖頭。
「一萬ŧú₁年前的那次封印魔軍,已經消耗了你大半的神力,不是麼?」
「你護了這蒼生一萬年……」
「如今也該輪到我了。」
「況且——」
我看着琰墨,笑了。
「被你護佑的,不僅僅是這世間的無辜生靈。」
還有曾經的我。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發覺自己躺在仙門住所的房間內。
琰墨正守在我的牀邊。
見狀,一臉驚喜地將我擁入懷中。
「姝月,你醒了!」
「怎麼會這樣……」
我高興之餘,卻十分疑惑。
我不是跟魔尊和談凌歌同歸於盡了嗎?
【宿主!】
系統的聲音卻突然從我的神識裏蹦了出來。
【恭喜宿主!救世任務完成了,你和戰神琰墨,已經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了。】
【主角光環這種東西,不用我說,你懂的……嘿嘿~】
我恍然大悟。
對啊。
我把這回事給忘了。
【男主守了你一個多月哦。】
系統繼續嘿嘿嘿,只是聲音似乎有點落寞的感覺。
【恭喜宿主,圓滿結局達成啦!】
【所以,我也要走了哦。】
「你要走?」
我有些猝不及防,在神識中問系統。
【是的,不過沒關係哦。】
【我不會忘記和宿主一起經歷的事情的。】
「好,那你保重。」
我知道強留無用,只得祝福。
若不是被它選中,我又何來重生的機會?
「謝謝你。」
這是我對系統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它對我說的最後的話是——
【也謝謝宿主,沒有迷失最初那個純善的自己。】
【要繼續保持本心哦。】
本心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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