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惡毒女配。
做什麼都錯的那種。
學歷高說我心機深沉,什麼都要壓妹妹一頭。
掙錢養家說我恃財欺人,仗着有幾個臭錢在家裏橫行霸道。
管教妹妹與外甥說我刻板嚴厲,扼殺孩子的天性。
好吧,我擺爛了。
愛咋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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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本書裏的惡毒女配。
女主是我那迷糊嬌軟,活潑俏皮的妹妹。
她與霸總春風一度後生下兩個天才萌寶,在萌寶的助攻下,她自立自強,與霸總歷經千辛萬苦後修成正果,一家團圓。
而我,就是他們團圓路上的絆腳石。
尖酸刻薄,處處欺壓妹妹,虐待雙胞胎外甥,做盡了壞事。
最後,在天才萌寶和霸總的設計下,自食惡果,衆叛親離後跳樓身亡。
被書裏自己的慘烈結局嚇醒,我起身來到浴室。
滾燙的熱水不停地衝刷着身體,我的頭腦也漸漸從恐懼裏掙脫出來。
是真的嗎?我真的生活在一本書裏?
理智告訴我不可能。
可書中的情節與現實一一對應,一切的一切告訴我,這是真的,我真的只是一本書裏的惡毒女配。
那個嫉妒妹妹,處處下絆子,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的周樂寧。
心亂如麻地在浴室裏待了好久,等我收拾好心情出門時,就聽到急促的電話鈴聲。
電話裏,媽媽急得話都說不安整了,「樂寧,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不等我回話,她就喋喋不休地抱怨起來:「你說那些有錢人怎麼這麼壞呢!」
「昭昭和慕慕不過是兩個小孩子,打人能有多疼?他們怎麼就非得揪着不放呢!」
「樂寧,那家人現在就在你們醫院裏住院,你現在去找那家人說說,讓他們別再找昭昭慕慕的麻煩了好不好?」
從媽媽翻來覆去的抱怨中,我迅速理清了現在的時間點。
夢裏也有這麼一回事,雙胞胎把一個小男孩打進了醫院,對方家長不依不饒。
周樂顏帶着孩子躲在家裏不敢露面,是我在醫院忙前忙後,又出錢又出力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就在我琢磨劇情的時候,旁邊響起了溫潤的男聲,「是昭昭和慕慕出什麼事了嗎?」
我扭頭一看,是我相戀十多年的男朋友徐靖。
看着他素來冷淡的臉上遮掩不住的焦急與關切,要是以前,我會以爲他是愛屋及烏,關心我的家人。
可現在,已經知道劇情的我自然明白,能夠讓他牽腸掛肚的那個屋,從來都不是我。
沒錯,我談婚論嫁的男朋友,愛的竟然是我妹妹。
在書裏,徐靖身爲我的男朋友,從第一眼看到周樂顏開始,就被她的靈動自然吸引,對她展現出超乎尋常的關心和注意。
但由於身份限制,他只能把滿腔愛意壓在心底,默默以一個未來姐夫的身份去關心她,愛護她。
後來周樂顏意外懷上雙胞胎,他也曾揹着我偷偷表白,說是願意照顧她們母子以後的生活,被周樂顏拒絕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和我交往。
現在,一想到徐靖是爲了能繼續留在周樂顏身邊才繼續和我交往的,我立刻噁心得要吐出來。
徐靖卻沒注意到我的反常,見我不說話,他立即從我手裏接過電話,和媽媽交流起來。
掛上電話,徐靖迅速交待我:
「樂寧,你先去醫院探探那家人的口風,看看他們有什麼條件,我現在去你家裏找樂顏。」
「她一定嚇壞了,我過去看看。」
說完,不等我回應,他就一陣風似的飛奔出家門。
書裏這件事也是這麼處理的。
我在醫院裏處理後續事宜,給人賠禮道歉,花光了爲數不多的積蓄,還搭上了不少人情。
而周樂顏呢,在家裏嚇得花容失色,摟着兩個孩子哭得梨花帶雨,被心痛極了的徐靖柔聲安慰。
爲了怕孩子心裏留下心裏陰影,他甚至還帶着母子三人去了趟遊樂場。
等我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不過是教訓了兩個孩子幾句,立刻換來了全家的指責。
周樂顏反應更最激烈,她把兩個孩子攬進懷裏,心肝寶貝地哄了半天之後,滿眼不贊同地看着我,
「姐姐,他們兩個是我的孩子,有什麼錯我這個當媽是會教育。」
「請你尊重一下我們三個。」
「不要以爲你出了錢,就可以對我們指手畫腳!」
「昭昭慕慕是很乖很乖的孩子,你這樣對他們會多傷他們的心啊。」
淚花開始在她的眼睛裏打轉,「我知道姐姐這次花了很多錢。」
「是我沒用,不僅讓兩個孩子跟我受委屈,還連累了爸媽和姐姐。」
她一左一右攬着兩個孩子,活像是受了黑惡勢力迫害的無辜少女,「這次姐姐花的錢,我一定Ṫũ⁷回如數奉還的。」
我頓時被氣笑了,「你還?你連個工作都沒有你拿什麼還?」
因爲未婚先孕的關係,周樂顏連大學都沒讀完。
這麼多年她也是藉口照顧孩子在孃家啃老,別說還錢,她現在連養活自己都難。
不過,周樂顏可不這麼認爲。
她把頭一昂,「姐姐放心,就算去要飯,我也會還上你的錢。」
說完,她作勢要帶着兩個孩子走,「以後家裏的一切都是姐姐的,我都不會爭了。」
雙胞胎見勢不妙,一人一個抱住我爸我媽,「嗚嗚嗚,外公(外婆),我省不得離開你們。」
媽媽聽得心酸不已,對着我罵,「你說說你,不過是讓你辦點事,就把家裏弄得雞飛狗跳的。」
爸爸也對我怒目而視,「這個家還沒你說話的份!」
徐靖也失望地看着我,
「樂寧,錢就這麼重要嗎?你怎麼就不能對小孩子寬容一點呢?爲什麼要這麼咄咄逼人呢?」
就這樣,書裏的我出錢又出力,最後卻落得個裏外不是人。
現在ťű̂₎,我可不會再犯傻了,這冤大頭誰愛當誰當去吧。
我在醫院裏如常上班,甚至還以醫生的名義和那家人同仇敵愾了幾句,把那家人的仇恨值拉到了頂峯,順帶着把賠償數額也提了好幾倍。
等下班後,我施施然回到家中,對着幾張殷切的臉,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沒用的,那家人軟硬不喫,就是要打官司。」
周樂顏頓時擔憂不已,「怎麼會沒用呢?是不是你沒盡心啊?」
見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周樂顏露出一抹尷尬,「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媽忙過來打圓場,被我一句話定在原地,「媽,那個孩子的腿斷了。」
我媽沒說出的話就這麼僵在嘴裏,她不可思議地看着周樂顏,「你不是說只是小孩子打鬧嗎?」
周樂顏也慌了神,六神無主地在那裏辯解,「不可能,這是污衊,這一定是污衊。」
她轉頭向徐靖求助,「徐大哥,我不信,你幫我打聽一下,這一定是那家人想訛錢。」
徐靖立刻打了幾個電話,等情況打聽清楚之後,他爲難地看着周樂顏,「樂寧說的是真的。」
周樂顏大受打擊,踉蹌地往後倒去。
我扶住她,不讓她藉機裝暈,
「樂顏,你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大人,當時你爲什麼不送那個孩子去醫院?」
「就算你怕孩子的家長會不依不饒,幫忙打個 120 也好啊。」
「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的不作爲,原本的小孩子打鬧已經變成大麻煩了。」
面對大家異樣的神色,周樂顏急忙解釋,「我給媽打電話了,她說她會處理的。」
我媽立即不願意了,「你當時可沒說那孩子受傷啊?我哪知道這麼嚴重呢!」
周樂顏還要再說什麼,被周昭昭給攔住了。
周昭昭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嘻嘻地笑,「媽媽,沒事的,你聽姨媽嚇你呢。」
「你忘了,我和弟弟都是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是不需要負任何責任的。」
他語氣裏不僅沒有害怕,甚至還帶着對踐踏法律的漠然和興奮。
周樂顏眼神一亮。
我打破他天真的幻想,「你倆是未成年人不假,可你倆不還有監護人嗎?」
「你們是沒事,樂顏的賠償卻是跑不了的。」
「要不然,恐怕你們都要上失信黑名單了。」
周樂顏嚇了一跳,雙手亂擺,「不行的,我們寶寶不能上黑名單的。」
「昭昭是王院長的關門弟子,慕慕要去參加編程大賽,他倆不能有污點的。」
在夢裏,周昭昭與周慕慕是兩個少見的天才兒童。
哥哥能言善辯,對醫學很有興趣,經過徐靖的介紹認識了我倆的導師,深受他的喜歡。
弟弟是一個罕見的電腦天才,不過幾歲的年齡就已經掌握了大部分黑客都掌握不了的電腦知識。
說到這裏,周樂顏咬咬下脣,屈辱地問我,「姐姐,我……可不可以先找你借一點錢?」
見她如此低聲下氣,兩個孩子都仇恨地看着我。
我聳聳肩,「樂顏,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我也沒錢啊。」
「今年,媽說倆孩子要上幼兒園,我掏的錢。」
「去年,媽說倆孩子要上早教,我掏的錢。」
「前年,媽說倆孩子是小天才,給他倆認了一個老師,我掏的錢。」
「更別提他倆還是早產,當初你的住院費和他倆保溫箱的費用都是我掏的。」
「樂顏,我只是你的姐姐,不是許願池裏的金龜,我變不出錢來呀。」
「而且,你和媽當初不是說過,不會要我一分錢的呀。」
聽我一條一條把這些年的花銷講出來,周樂顏的臉一陣青一陣紅。
周樂顏當初未婚先孕,據她說,是在酒店裏做服務生的時候被人強迫才懷孕的。
我當時提議去報警,周樂顏死也不肯去。
她支支吾吾地說,「那位先生只是喝醉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報警……」
她的腮邊泛起了紅暈,「會不會影響那位先生的名譽?」
我簡直被她的腦回路給氣笑了,
「周樂顏,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遇到這種事,你不去同情你自己,反而同情一個強姦犯?」
報警的事不了了之,我又提議打掉孩子。
周樂顏剛剛踏進大學校門,這兩個父不詳的孩子只會毀了她。
誰知她卻抱着肚子,一臉警惕地看着我,躲在媽媽懷裏痛哭哽咽,「不,誰也不能奪走我的孩子。」
「這是兩條生命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剝奪他們來這個世界的權利?」
我只覺得不可思議,「可這兩個孩子是你被強迫纔有的,是強姦犯的孩子。」
周樂顏白了臉,淚花在眼珠子裏打轉,「總之我是不會打掉孩子的。」
她溫柔的撫摸着小腹,臉上籠着一層聖潔的光,「我會生下孩子,即使要爲此對抗全世界。」
媽媽看見心疼壞了,對我說,「反正我們家也不是養不起這個孩子,就讓你妹妹生下來吧。」
周樂顏這才破涕爲笑,「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以後一定和寶寶好好孝順你。」
我只覺得荒謬不已,「媽,你知不知道養兩個孩子意味着什麼?」
我媽沒好氣地說道,「我和你爸有錢,用不着你管。」
「你妹妹還沒指望你呢,你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樂寧,你這麼這樣啊?把錢看得這麼重!」
周樂顏也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勸我,「姐姐,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開心。」
「再多的錢也買不來血緣親情。」
就這樣,周樂顏辦了休學,生下了兩個孩子。
而我,也因爲不忍心看爸媽爲了孩子的喫喝拉撒爲難,一日一日地被掏空了積蓄。
這麼多年,我不提,周樂顏也就當不知道我出錢的事,心安理得地用我的錢給她的兩個寶寶用着最好的一切。
聽見我翻舊賬,周樂顏不說話了,捂着嘴在那裏輕輕啜泣起來。
爸爸沉默了很久,艱難地對我說,「樂寧,爸爸知道這麼多年你爲這個家付出了很多。」
「但咱們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啊,這事你不能不管啊!」
徐靖也拉着我的手,義正辭嚴地說,「樂寧,我記得你那裏還有點錢,都拿出來吧,先把眼前的這一關過了再說。」
對他的提議我沒有絲毫意外。
早在來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手裏的那點錢保不住了。
不過,他們真以爲只要我出錢就能解決這件事?
那也太看不起我這一天的戰鬥力吧?
我真誠地向他們提議,「樂顏是不是應該先帶着孩子去醫院裏給人賠禮道歉,爭取獲得他們的諒解呢?」
聽見這話,一絲不忿與怨毒從周樂顏眼底閃過,她求助似的望着徐靖。
徐靖被她哀求的眼神弄得氣血上湧,「那不行!那家人現在正在氣頭上,要是傷害樂顏怎麼辦?」
聽到他的話,又看着着爸媽理所當然的神情,我突然笑了。
原來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露面會受到刁難與責罵啊?
周樂顏受不了這些,我就活該受着嗎?
遮住眼底的冷意,我慢條斯理地對他們說,「那就先湊錢賠償再說吧。」
「我手頭的錢也不多,離那家的賠償數額差得遠,你們說怎麼辦吧?」
聽到我說出的賠償數額後,一屋子人都陷入了沉默,爸爸更是在那裏破口大罵。
他喘着粗氣,命令周樂顏,「立刻去醫院道歉,爭取把賠償數額降低。」
周樂顏淚眼朦朧,悽聲問道,「爸,錢比我和寶寶的尊嚴還重要嗎?」
我也在那裏苦口婆心地勸爸爸,「就是啊,爸爸,有什麼能比得上孩子的心理健康呢?」
「實在不行就賣房子吧。」
「畢竟,和兩個孩子的前途比起來,這套房子又算什麼呢?」
我又轉頭看向了徐靖,就像他對我的存款瞭如指掌一樣,我對他手裏有多少錢也是一清二楚,
「徐靖,你爸媽給你買房不是準備了不少錢嗎?都拿過來啊,別耽誤了兩個孩子的未來啊……」
見爸爸和徐靖還在那裏猶豫,我又添上了一把火,直接把包裏的銀行卡掏出來,「這是我手頭全部的錢了,我全拿出來了。」
「寧可咱們大人緊張一點,也不能讓孩子受委屈啊。」
看着沉默的爸爸和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的徐靖,我心中一陣暢快。
慷別人之慨算什麼本事,只有花自己的真金白銀才能表達出你們對孩子的愛啊。
可他們大概體會不到我的苦心,一個個在那裏面色凝重,猶豫不決。
周樂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倆,淚眼朦朧地喊道,「爸?」
她又看向徐靖,「徐大哥?」
雙胞胎看見媽媽哭成了淚人都沒換來倆人點頭,立即火冒三丈。
畢竟,連我這個素日管他們最嚴厲的姨媽都願意爲了他倆傾盡所有,那一直對他們愛護有加的外公和徐叔叔怎麼就掉鏈子了呢?
他們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不敢吵鬧,只是怨恨地看着我爸和徐靖。
在我的鼓動與周樂顏的淚眼攻勢下,爸媽和徐靖只能妥協了。
爸媽戀戀不捨地賣了房子,天天眉頭緊鎖,長吁短嘆,對讓他們落到這個地步的小女兒和外孫沒有一個好臉色。
徐靖就更別提了,爲了拿錢受盡了他父母的責罵與白眼,連帶着整個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我還聽見徐靖偷偷打電話勸他父母,
「昭昭和慕慕都是很有天賦的孩子,要是不趁着這個時候雪中送炭,以後再攀交情就太遲了。」
「昭昭是老師的關門弟子,我現在要是袖手旁觀老師會怎麼看我?」
「你們放心,依他倆的才華,這些錢很快就會一分不少地回到我這裏。」
我挑挑眉,沒有驚動他,看悄悄合上了門把手。
徐靖以爲自己這些話只是打發父母的權宜之計,可如果他抬頭照照鏡子,就能看見他眼裏的認真與不甘。
愛慕周樂顏是真的,愛惜兩個孩子的才華也是真的,但這裏面摻雜了多少其他的東西,或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吧。
投入了這麼多金錢與精力,哪能輕易地打水漂呢?
錢到事消,事情很快就了結了。
雙胞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最近天天在家討好賣乖,懂事的不行。
看他倆這幅模樣,爸媽的怨氣也消了大半,只是仍然對着提起住了一輩子的房子長吁短嘆。
雙胞胎見他們這個樣子,不免有些鬱郁。
周樂顏看了心疼,找到徐靖商量,想帶着孩子出門散散心。
徐靖自然滿口答應。
臨出門前,周樂顏還怯怯地還對我解釋:「姐姐你別生氣,我只借徐大哥這一天。」
看着目光不善的徐靖,我漫不經心地笑了:「好好玩,別說借一天了,借一輩子也不是不行啊。」
周樂顏笑容一頓,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見我確實情真意切,不由有些摸不着頭腦。
徐靖也扯着嘴角勉強笑道:「別開玩笑了。」
他訓誡似的告訴我:「樂寧,我只是陪他們出去散散心,你不要胡攪蠻纏。」
我冤枉極了,還有比我現在更誠懇的嗎?怎麼到他嘴裏成了胡攪蠻纏。
我懶得搭理他們,胡亂地揮揮手。
晚上,我在家喫完飯正刷碗,媽媽過來了。
她手裏拿着抹布,心不在焉地和我閒聊了很久,最後才期期艾艾地對我說:
「樂寧,你和小徐現在感情怎麼樣啊?」
我心裏琢磨着她的意思,面上卻不露聲色:「挺好的啊,爲什麼這麼問?」
媽媽猶豫半天,最後把心一橫,吐露出她的意思:
「樂寧,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你和小徐談了這麼久都沒結婚,那肯定是有問題的。」
「你們還年輕,與其在不愛的人身上浪費時間,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分手。」
儘管知道媽媽偏心眼,可她的這番話仍然出乎我的預料。
我木然地放下手裏的碗:「那您覺得徐靖和誰合適?」
媽媽訕訕地笑了:「這我哪知道啊,我不就是和你說個閒話嘛。」
「呵,」我眨着酸澀的眼睛,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別人母女間的閒話都是催婚,該讓她們看看我媽有多開明。」
媽媽頓時惱羞成怒,把手裏的抹布一扔:「你不願意就算了,何必這麼陰陽怪氣的。」
「從小就這樣,古怪的惹人厭!」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周樂顏銀鈴般的笑聲。
媽媽面色一鬆,瞪了我一眼後警告說:「當着孩子的面,你可別亂說話!」
說完就急慌慌迎接她心愛的小女兒去了。
隔着玻璃窗,我看着媽媽臉上慈愛的笑意,看着徐靖溫柔又寵溺的視線,胸口一陣發堵。
從小就是這樣,只要是我有的,到最後都會落到周樂顏手裏去。
小時候是爸媽的愛,後來是新衣服新書包,現在是男朋友。
她甚至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怯生生站在那裏,就能使我一敗塗地。
現在想來,不過是仗着我在乎罷了。
媽媽迎着幾人進屋,臉上的笑遮也遮不住。
她撇了我一眼,故意用最大的聲音喊道:「老周,快出來!」
「你肯定想不到昭昭慕慕都做了什麼。」
「哎呦,我就知道他倆是個有福氣的,出門就遇貴人。」
媽媽的興奮溢於言表,我沒看懂,這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徐靖過來給我解釋:「我們在路上遇見老師了。」
「你也知道的,老師對昭昭很喜歡,覺得他聰明伶俐。」
「知道昭昭慕慕現在被同學欺負不開心,老師請他們去自己家裏做客。」
「你也知道,老師的兒孫都在國外,他們老兩口現在膝下寂寞。」
被同學欺負?這樣的謊言他們也好意思張嘴?
而且老師的孩子雖然遠在國外,但他怎麼可能膝下寂寞,光是幾個研究課題就足夠讓他忙活的了。
或許是我臉上的嘲諷太明顯,徐靖心虛的移開視線,不敢和我對視。
周樂顏突然開口了:「要是姐姐不高興,我就不讓他們去了。」
徐靖急了:「怎麼能不去呢?你知道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嗎?」
「可是,」周樂顏吞吞吐吐地開口:「可這要是惹得姐姐不高興,我寧可不要這次機會。」
一直旁聽的我爸急了,瞪了我一眼:「天天拉着個臉,見不得你妹妹一點好。」
他一錘定音:「就讓昭昭慕慕過去。」
「一是給王院長解解寂寞,再是讓他倆去散散心。」
「這陣子,倆孩子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徐靖也皺着眉頭,黑着臉對我說,「樂寧,別耍小性子,這不是胡鬧的時候。」
看着這自說自話的幾個人,我不禁好笑,從頭到尾,我有說過什麼嗎?
不是他們自己心虛,一直在那裏自說自話嗎?
難道Ţũ⁴他們以爲,只要把我頂上惡毒,心胸狹窄的標籤,就能把雙胞胎之前的惡劣行爲洗白嗎?
事實證明,他們真的是這麼想的。
或許是想快點證明給我看雙胞胎有多受歡迎,也可能是怕我搗亂,周樂顏乾脆地給他倆請了假,直接讓他們住到了王院長家裏。
徐靖也放下手頭的工作,跟着那母子三人忙進忙出,親熱得猶如一家四口。
這天,我正在醫院裏查房,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
我出來一看,見醫院的幾位高層都擠在電梯口,神色緊張凝重。
我心裏不安,拉住了要好的同事仔細詢問。
同事偷偷告訴我:「VIP 層出事了,裏面一位剛剛住院的老年人去世了。」
我有些疑惑,醫院裏去世不是很正常嗎?就算是醫院的貴賓,也不該這麼興師動衆啊?
頭同事搖搖頭「要是病情導致的誰也說不着什麼,可聽說那個人是因爲設備斷電導致的。」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整個醫院都有備用電源,理論上講,就是全市斷電也不會影響醫院的運轉。
而且這次外面風平浪靜,只有 VIP 層設備斷電,這肯定是醫療事故了。
「不僅如此,」同事神神祕祕地告訴我:「你知道這次出事的是誰嗎?」
「是咱們市的商業巨鱷薛海峯。」
我這次是真的被嚇住了。
嚇住我的不是薛海峯本市首富的身份,而是他與主角團的關係,他是男主薛儼的爺爺,是雙胞胎的太爺爺。
在原著中,薛海峯一直活到了最後,雖然到了後來因爲身體的原因已經隱身幕後,但他一直是薛家的定海神針。
在書裏,薛家遇到了幾次生死存亡的危機時,都是薛海峯出面擺平的。
不止如此,在周樂顏和薛儼的關係曝光後,也是他力排衆議,認下了周樂顏這個孫媳婦,讓周昭昭與周慕慕認祖歸宗。
可以說,他是男女主最後最後富貴團圓最大的功臣。
現在,這個幕後大佬就這麼死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真相很快就被查出來了。
不是意外,薛海峯死於謀殺。
在薛海峯住院的當天,有人黑進了醫院的電力系統機房,斷了那間病房的電源。
儘管醫院很快恢復了供電,但對一個需要機器續命的老年人來說,那十幾分鐘的斷電足以致命。
領頭人不明不白地死了,薛家人怎肯善罷甘休,他們一聲令下,勢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動,拉住同事問道:「薛老先生住的是不是 766 病房?」
得到肯定回答後,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766 病房是被雙胞胎霸凌的孩子之前住的病房。
他們不知道那孩子已經出院,爲了報復,故意斷了那間病房的電源。
想着薛家人猶如實質的滔天怒火,我心中微嘆,雙胞胎完了,周樂顏完了,薛儼也完了。
他的兒子害死了他爺爺,這事要是被薛家其他人知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別說當薛家的主事人,就是還能不能繼續姓薛都不好說。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薛家人報了警,警察很快就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我被請到院長辦公室時,第一眼就撇見了面如土色的徐靖。
他抖得像篩糠一樣,連話都說不出來。
王院長倒是還維持着表面上的鎮定,對着薛家人解釋:「薛先生,這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昭昭慕慕只是兩個小孩子,他們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
薛父沒有說話,渾身的鬱氣快要溢出來了。
他身側的薛二叔冷笑一聲:「這樣的小孩子我們可不敢小覷。」
這時,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隨着衆人的視線望去,周樂顏帶着雙胞胎被押送進來。
雙胞胎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對受到這樣的對待怨氣橫生。
周昭昭甚至對着王院長撒嬌:「院長爺爺,他們都好凶啊,一點都不把您放在眼裏,你回頭開除他們好不好?」
王院長擦擦額頭上的汗,勉強擠出一個笑。
周樂顏沒有理會這些眉眼官司,自進屋以後,就癡癡地看着薛父身後的薛儼。
好半晌後,她才無奈又悲涼地笑了:「你是來搶孩子的嗎?」
「我把他倆撫養到六歲,你僅憑一顆精子就想把他們搶走。薛儼,你是不是太ṱū⁸狠心了一點?」
屋裏的人面面相覷,額頭上都緩緩打出一個?
薛二叔目露精光,傾身上前急切地追問:「你說什麼?這兩個孩子是薛儼的?」
這個消息來到太突然,一時炸暈了薛家衆人。
薛父反應過來,一時間勃然大怒:「胡說八道!」
他揪住周樂顏的領口,眼中兇光畢露:「是誰指使你來的?你先害了我父親又來害我兒子,到底有什麼目的?」
周樂顏被他的話問得六神無主,等聽明白了薛父的意思,她慌了,急忙爲自己辯解:
「我,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指使我。」
「你們要是不想任這兩個孩子可以明說,不用往我身上潑髒水。」
她悲切地看着薛儼,淚珠如同晶瑩的珍珠滾滾落下:
「我只想帶着兩個孩子平靜度日,從來沒有想過破壞你的生活。」
「你大可以不用把我視作洪水猛獸,用這樣惡毒的法子中傷我。」
從她進來就緊緊皺着眉頭的薛儼,好似被她的眼淚給燙住了。
他伸出手似乎要去接住那些眼淚:「你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女孩?」
他又疑惑又震驚:「你是說這兩個孩子是我的?」
見薛儼認出自己,周樂顏止住了眼淚,冷漠地說道:「不,孩子不是你的。」
「這是我用命換來的兩個寶貝,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她用袖子胡亂擦擦淚,倔強又孤傲地攬着兩個孩子走到徐靖跟前:
「徐大哥,你曾說過只要我點頭,你很樂意當寶寶的爸爸,這句話現在還算數嗎?」
徐靖不敢看我,更不敢回答這個問題,整個人僵在那裏。
周樂顏滿面寒霜:「你怕了?薛家家大業大你就退縮了?」
薛儼正要說話,就被薛父一腳踹翻在地:「閉嘴!」
薛父能管住自己兒子,卻管不住自己兄弟。
薛二叔攔住薛父,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哥,這事不是咱倆能處理得了的,還是把家裏人都叫來吧。」
說完,直接打電話開始叫人。
我在旁看完這場鬧劇,又看着氣得頭暈眼花的薛父,以及忙着和周樂顏互訴衷情的薛儼,心裏暗暗替薛父不值。
這是生孩子的時候把孩子扔了,把胎盤養大了吧?
哪怕僅憑短短幾句話,我也能看出薛二叔來者不善,與薛父之間明爭暗鬥。
薛儼倒好,不僅幫不上他爸的忙,還上趕着往對手那裏送把柄,這是嫌他爹繼承人的位置坐得太安穩了吧?
不過,薛海峯剛去世,屍骨未寒,留下的兩兄弟就開始明爭暗鬥,這薛家恐怕要到頭了。
別說像書裏一樣做大做強,就是能不能維持現狀都難了。
屋裏的大人們各懷心思,雙胞胎卻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周昭昭眨着清凌凌的大眼睛,問周樂顏:「媽媽,這個叔叔就是我爸爸?」
剛剛還感嘆着豪門恩怨兄弟鬩牆的我,立刻把耳朵支棱起來,這是繼商戰劇之後又能看一場狗血愛情劇?
果然,周樂顏紅脣輕啓,羞羞答答地講了一段愛的往事。
原來,周樂顏與薛儼是大學同學,不過那個時候,薛儼是出身豪門的天之驕子,而周樂顏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灰姑娘。
灰姑娘默默地愛慕着王子,從不敢表現出自己的奢望。
爲了離自己的心上人更近一些,灰姑娘到了王子家裏的酒店裏做了服務生,只爲多看王子一眼。
她原以爲,自己和王子的緣分只能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卻不想老天垂憐,把王子送到了她的身邊。
那天,她誤入了王子常年住的總統套房,被王子誤認成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在她百般抗拒無果之下,兩人發生了一些不可言說的關係。
灰姑娘又喜又怕,原想着把這當成壓在心底的祕密,卻不想到只是那一夜風流,自己就懷上了孩子。
灰姑娘本想找王子說個清楚,卻被王子身邊高貴的女友狠狠羞辱了一通。
她心如死灰,決定離開讓她傷心傷身的王子,一個人生下孩子,獨自舔舐傷口。
說到最後,周樂顏摟着孩子泣不成聲,雙胞胎也哭得悽悽慘慘,到後來更是對着薛儼拳打腳踢:「壞蛋,叫你欺負媽咪。」
薛儼默默承受着兩個孩子的怒氣,一把把母子三人攬在懷裏:「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是我欺負了你媽咪。」
「寶寶,在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一起保護媽咪好不好?」
「你們媽咪是個善良的小笨蛋,讓我們做她的騎士,一起守護她好不好?」
我聽得牙酸,花癡和強姦犯的愛情,真是與衆不同呢。
薛家人很快都到齊了,等停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薛母怒不可遏,上前給了周樂顏一巴掌:「說,是誰指使你陷害我兒子的?」
周樂顏的臉頰迅速紅腫起來,她捂着臉:「伯母,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我呸!」薛母一口濃痰吐到周樂顏臉上:「你的人格就是帶着這兩個小兔崽子訛上我兒子?」
雖然生活不算大富大貴,但雙胞胎一直是被嬌養着長大的,他們哪裏受過這種侮辱,周昭昭眼中兇光一閃,上前就把薛母撲倒在地,又掐着她的脖子搖晃起來。
見薛母被掐的直翻白眼,薛儼連忙上前把人拉開。
他把雙胞胎護在身後,才懇切地對地上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薛母說道:「媽,他倆是你的親孫子。」
薛二嬸捂着嘴咯咯笑:「就是啊,大嫂,這可是你親孫子呢。」
「狗屁的孫子!」薛父爆發了,他一把扶起妻子,直視着薛儼「阿儼,你可想清楚了,即使明知道兩個孩子害死了你爺爺,你是不是還要認下他們?]
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周樂顏惶然,她不安地打量着薛父的神色:「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昭昭慕慕都是很乖的寶寶。」
見薛父不理她,周樂顏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徐靖:「徐大哥,你說句話啊,你是瞭解這兩個孩子的。他們怎麼可能幹這樣的事呢?」
自身難保的徐靖狼狽地轉開了眼。他這一天受到的衝擊太多了。
先是一直視作績優股的雙胞胎犯下了大錯,甚至會連累他自己的前程。
再然後,他一直視作冰清玉潔的女神竟然是個舔狗,一直默默愛着別的男人。
他現在只想着自己要如何脫身,已經顧上不去照顧周樂顏那脆弱的小心臟了。
最後,還是我這個善良的好姐姐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告訴了她事情的原委。
周樂顏慘叫一聲:「不!不可能!」
她撲倒薛儼懷裏:「不可能,寶寶們心地善良,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薛儼連忙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
他抬頭,祈求地望着衆人:「寶寶們只是一時淘氣和同學惡作劇,陰差陽錯地害了爺爺。」
「他倆還怎麼寫,你們就不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嗎?」
「逝者已矣,活人更重要不是Ṭũ̂⁾嗎?」
「如果爺爺還在,他一定也不希望傷害自己的血脈的。」
如果你爺爺還在,第一個就是先掐死你個不肖子孫!
我心裏暗罵。
薛儼這話一出,除了他懷裏的周樂顏崇拜孺慕的看着他,其他人也都是一臉古怪。
就連奸詐的薛二叔與刻薄的薛二嬸也沒有開口,只是一臉同情地看着薛父薛母。
薛父的身子晃了晃,他閉了閉眼,使勁穩住身子,半晌後才張嘴:
「家門不幸,生此孽子,從今天起,我自願辭去公司董事會成員一職。」
「至於其他的,你們看着辦吧。」
說完,他再也沒看薛儼一眼,扶着妻子直接離去。
薛母還要說話,薛父惡狠狠地說道:「你就是不管自己,難道也不管別的孩子了嗎?」
「而且,這樣涼薄的心性,你還指望他們嗎?」
薛母想起不明不白就沒了的薛海峯和差點被掐死的自己,終於是心如死灰,隨着薛父走了出去。
他倆一走,薛二叔對薛儼可就不在講什麼情面了,他冷笑一聲:
「阿儼,我已經報警了,接下來就等着警察的公平裁決吧。」
「以後,你和這兩個孩子,就和薛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要是在讓我知道你們打着薛家的名號在外面招搖過市,可別怨我這個叔叔不講情面!」
說完,薛二叔帶着薛家人揚長而去,只留下喪家犬一樣的薛儼幾人。
薛儼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怎麼自己就被趕出家門了?
見他怔愣,周樂顏用手捧起薛儼的頭:「阿儼,你還有我,還有寶寶。」
「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又有什麼困難過不去呢?」ṭų₃
他們一家人在那裏互相安慰打氣,但我們這邊就沒這麼好的氣氛了。
心力交瘁的王院長一把拂開過來攙扶他的徐靖,長嘆一聲:「你可害死我了……」
徐靖惶恐不已「這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王院長宛如看白癡一樣看了徐靖一眼「他說的薛家人的事過去了,我們姓薛嗎?」
說到後面,他又低聲說了一句:
「況且,既有殺父之仇又怕養虎爲患,薛老二怎麼可能放任這兩個孩子成長下去?」
果然,王院長一語成讖。
雖然因爲雙胞胎是未成年人,警方暫時還沒有公開判定結果,但他倆的所作所爲還是在外面傳開了。
迫於家長們的壓力,雙胞胎所在的幼兒園決定讓他們退學。
周樂顏哪裏肯,這個幼兒園是本地最有名的一家幼兒園,要是從這裏退țű₄學,雙胞胎還不知道去哪裏再找這樣一家學校。
她在幼兒園裏用盡了手段,軟硬兼施,最後甚至把薛儼搬出來,也改變不了幼兒園的決定。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周樂顏領着兩個孩子走出校門的時候,他們遇到了車禍。
汽車駛來的那一刻,周樂顏一把推開了雙胞胎,自己安然無恙,雙胞胎卻被汽車壓斷了手腳。
我心裏一寒,無論是周昭昭的醫學天賦還是周慕慕的電腦天賦,都離不開雙手,這倆孩子怕是廢了。
孩子的手斷了以後,周樂顏每天以淚洗面,她嚷嚷着這事和薛家人脫不開關係,可又沒有證據,天天在家裏咒罵不已。
薛儼一開始還柔聲安慰,時間一久就不樂意了。
在他看來,他拋棄身家地位,是爲了體驗愛情與家庭的美好的,不是爲了這一地雞毛的。
他沒法面對兩個雙手殘疾的孩子,也不想面對天天哀嚎咒罵宛如怨婦一樣的周樂顏,在一個夜裏離開了他們。
周樂顏又帶着兩個孩子回到了爸媽這裏。
不過這次,迎接她的就不是爸媽無條件的支持了。
可憐爸媽一把年紀,房子沒了,還有養活一事無成的小女兒和兩個殘疾外孫。
他們怨天怨地,一言不合就在家裏摔摔打打。
不過,這和我有什關係呢?
我只是一個因爲被妹妹連累,必須遠走異國他鄉的可憐人啊。
我在醫院報名了跨國援助醫療隊,直接去非洲做無國界醫生。
ṭú₉心懷僥倖,沒有及時壯士斷腕的徐靖,還有當初有心包庇雙胞胎的王院長,就慘了。
直接被薛家人一擼到底,工作沒了不說,人也背上了污名,這輩子都不能從事和醫療有關的工作了。
臨出國前,看着家裏老的老,殘的殘,我給他們出了個主意:
「去找徐靖啊,他不是說願意做寶寶的爸爸嗎?成全他啊!」
徐靖雖然被連累得不能在醫院工作了,但好歹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負擔起這一大家子的喫喝應該也不成問題的……吧?
媽媽欲哭無淚地說:「當初要是聽你的就好了,就不該生下那兩個孽種。」
我笑了,提起行李離開了家門。
看着倚在門口不捨地望着我的媽媽,我的心裏毫無波動。
在那本書裏,雙胞胎認祖歸宗,周樂顏收穫愛情,徐靖默默守護,爸媽頤養天年,誰還會想起我呢?
媽媽,你還會想起那個被逼得跳樓的長女嗎?
踏上飛機的那一刻,我遙望着腳下的故土,默默地戴上了墨鏡。
再見了,媽媽。
不,是再也不見了,媽媽。
既然你們是一家人,富貴時相親相愛,落難時也該綁死在一起吧?
餘生裏我會給你們祈福,祈禱你們家庭團圓,健康長壽,永永遠遠不分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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