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師宴上,竹馬「不小心」掉出一盒超薄 0.01。
周圍同學看着我曖昧起鬨。
他卻當衆和班上最頑劣的女孩交換了一個溼吻。
「某人自詡清高看不上我,那我只能找願意的人了。」
那女孩兒氣喘吁吁地附和:
「光學習好有什麼用,半點兒情趣都沒有的書呆子,哪個男的會喜歡?」
正難堪時,我看見空中的彈幕。
【女主寶寶別傷心,套子都沒拆封,證明男主和女配根本沒到最後一步,都是讓你喫醋的手段罷了~】
【男女主愛情的轉折點終於來了!等慢熱女主經歷過這次情感危機,就能認清自己對男主的心意了。】
【嗚嗚嗚心疼男主,缺乏安全感的愛人就是會一遍遍確認,直到女主給他熱烈又堅定的回應。】
原來,陳肆然只是爲了氣我啊。
我突然覺得好累。
高考後的志願填報,我違背和陳肆然的約定,填了北城最好的大學。
他們很快就會知道——
學習好最大的用處,就是可以遠離想要遠離的人。   
-1-
謝師宴接近尾聲,老師們都走得差不多了。
陳肆然兜裏掉出那個小盒子時,原本熱鬧談笑的包廂一下子安靜下來。
全場目光齊齊落在我身上,發出曖昧的起鬨聲。
「臥槽,超薄 0.01!」
「進度夠快的啊,知道你倆恩愛,但沒想到已經……」
離他最近的男生,也是陳肆然最好的兄弟。
路遠周拿胳膊捅他,「謝師宴結束準備去酒店?」
「不然呢?」
陳肆然勾脣,笑得又痞又壞。
「我說買來當氣球吹着玩的,你們信嗎?」
「哦~~」
氣氛被他一句話引燃,有人八卦地問:
「江芊那麼乖,怎麼拿下的?」
「就是,講講你倆的愛情故事唄。」
路遠周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ber,誰不知道然哥是護妻狂魔,之前我問過他好幾次他都讓我滾,說這是他們的私事,嫂子害羞,不讓跟外人講……」
「誰跟你們說,」
陳肆然輕嗤一聲,狹長眸子寸寸變得冰冷——
「我女朋友是江芊的?」
Ťŭ̀⁻我的臉色瞬間慘白。
上週高考結束,我和陳肆然出去開了房。
點了啤酒、牛蛙、小龍蝦,慶祝終於脫離題海。
陳肆然跟我保證。
鐘點房,不做別的,到點就走。
可夜幕降臨,他卻將我按在牀邊親個沒完。
空調溫度舒適,我迷迷瞪瞪回應着。
直到一隻溫熱的手伸進我的上衣。
我愣了一下,開始劇烈掙扎。
推搡之間,我的指甲劃破了陳肆然的臉。
他眼尾潮紅還未褪去,表情憤怒又難過。
「江芊,你特麼真傻還是假傻,你見過哪家五星酒店有鐘點房?」
「明明說好高考完就可以的,我們認識十幾年,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
那晚最終以我們大吵一架收場。
然後就是長達一週的冷戰。
氣氛短暫凝結,路遠周去探陳肆然額頭的溫度,被後者不耐煩拍開。
「也沒發燒啊?然哥,你是不是又打遊戲通宵,沒睡醒呢?」
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調侃我,「江芊,你對象又犯渾了,快過去收拾他!」
作爲一中校霸,陳肆然抽菸紋身樣樣都來。
唯獨對我言聽計從,溫柔得不像話。
班上同學戲稱我爲「馴獸師」。
所有人都下意識認爲,能跟陳肆然用超薄 0.01 的人,只會是我。
「不信,那就證明給你們看好了。」
陳肆然輕哂,邁開長腿走向我的座位。
還隔着一小段距離,男生單手插兜,停住腳步。
俯身,吻住了那個班上最頑劣的女生。
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他們氣喘吁吁地分開,脣齒間扯出亮晶晶的銀絲。
「某人自詡清高看不上我,那我只能找願意的人了。」
桑婉婉化着煙燻妝,嗓子夾起,勾着陳肆然的脖子咯咯笑。
「江芊,不是我說你。」
「光學習好有什麼用,半點兒情趣都沒有的書呆子,哪個男的會喜歡?」
「然哥,你們……」
不止路遠周,所有人都震驚極了,他們朝我投來或同情或奚落的眼神。
「我去,真分了?桑婉婉手段了得啊。」
「我記得她高一就跟陳肆然表過白,那會兒陳肆然怎麼說來着,哦,『你這樣的,白送我都不要』,現在這是真香了嗎?」
「其實桑婉婉說的也沒錯,江芊性格太悶太無趣了,和陳肆然相差太大,註定走不長久。」
「何止無趣,聽說江芊以前還得過自閉症呢……」
而那個總是擋在我面前維護我的少年,此刻攬着別人的腰,俯視我的眼神夾雜嘲弄。
指甲用力掐進手心,卻抵不過心裏的疼。
「我、我去個廁所。」
受不了被當成話題中心,我隨意找了個藉口。
起身想要離開的那一刻,眼前突然出現密密麻麻的彈幕。 
-2-
【哇哇哇,男女主愛情的轉折點終於來了!】
【女主寶寶別傷心,套子都沒拆封,證明男主和女配根本沒到最後一步,都是讓你喫醋的手段罷了~】
【等慢熱女主經歷過這次情感危機,就能認清自己對男主的心意了。】
【……】
我一目十行地看過去。
瞬間猜到,彈幕說的男女主,指陳肆然和我。
女配,大概率是桑婉婉。
小盒子爲什麼會突然掉出來,陳肆然不是這麼不注意的人。
他是故意的。
讓我當衆難堪,報復我那晚拒絕了他。
然後,逼我妥協。
「江芊你別掃興行嗎,大家都沒走呢。」
桑婉婉嗆我,「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放不下肆然,但起碼做了三年同學,好聚好散總可以吧?」
我深吸一口氣,「上廁所而已。」
她翻了個白眼,「少來,包都背身上了,誰知道你待會兒還回不回來。」
我不善言辭,一向很怕和別人起爭執。
此時卻無端生出一腔孤勇,盯着桑婉婉,一字一頓。
「和你有關係嗎?」
「或者說,你在擔心什麼?」
桑婉婉沒想到我會回懟,一時啞口無言。
轉頭跟陳肆然告狀,「阿然,你看你前女友~」
少年面露不悅,看我的目光陌生到了極點。
「江芊,對我女朋友說話客氣點兒。」
對我女朋友客氣點兒。
這句話,我聽陳肆然說過無數次。
小時候,因爲我是個女孩,我爸每每應酬回來便對我破口大罵。
碰上陳肆然來找我玩,他穿着板正的小西裝,憤怒地將手裏的積木丟我爸身上。
「江叔叔,就算你是江芊的爸爸,也不能這樣說她。」
初二那年我罹患自閉症,被嘲笑、被排擠時,也是陳肆然二話不說揮拳砸上去,將爲首的男生壓在地上狠揍。
「把小爺的話當耳旁風?我女朋友只是不愛說話,不是啞巴!」
如今,這句話變成了他對我的警告。
胸口彷彿破開一個大窟窿,晚風順着窗戶吹進來,涼得驚人。
偏偏陳肆然依依不饒。
「現在,給她道歉。」
「道完歉就可以走了嗎?」
他眸色微沉,從牙縫裏擠出一個「是」字。
我多瞭解陳肆然啊,這人脾氣上來比誰都倔。
可我張了張嘴,怎麼也說不出那三個字。
路遠周看不過去,「然哥估計喝得有點多,說醉話呢,不能當真,江芊你快走吧。」
他識趣地改口,不再叫我嫂子。
陳肆然一個眼刀過去,「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插手了?」
「快點的吧,好學生。」
他吊兒郎當地喊我,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彈幕也在催促。
【看得我急死了,女主你到底在猶豫什麼,男主是在借題發揮給你臺階下啊,本來就是你做的不對,說句對不起能怎樣。】
【還沒看出來嗎,他不是真的替女配出頭,而是爲那晚你的出爾反爾要個說法。】
【女鵝你要開不了口,那就什麼都別說,衝上去!吻他!男主就是欠哄,你親他一口,他立馬乖乖給你當狗。】
【嗚嗚嗚代入男主我要心疼死了,千萬別覺得他作,缺乏安全感的愛人就是會一遍遍確認,直到女主給他熱烈又堅定的回應。】
「賬已經結完了,你們別玩得太晚……誒,你們這是幹嘛呢?」
一道熟悉的女聲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3-
是去而復返的班主任張老師,三十多歲的女性,很嚴厲也很溫柔。
沒人敢回答她實話,但她注意到桑婉婉花掉的口紅,大概猜到了始末。
「現在考完了畢業了,你們要談戀愛我管不着,但只有一條,別欺負人。」
張老師攬着我的肩膀,「喫完了就走,我順路,剛好送你回家。」
「……謝謝老師。」
我感激又木訥。
離開之前,鼓起勇氣直視陳肆然的眼睛。
「我沒做錯,所以不會道歉。」
「但我覺得桑婉婉說的好聚好散在理,我真誠地祝你們——」
「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身後,傳來陳肆然將椅子踹翻的響聲。
走出轟趴館,張老師噗嗤笑出聲。
「可以啊你,看着文文靜靜但比誰都拎得清,關鍵時刻從不含糊。」
「聽說你估分 650?唉,這可不是你的水平啊。」
她安撫地拍拍我,「不過報本市最好的大學是沒問題的。」
我搖搖頭,「老師,我志願準備報北城大學。」
「江芊,我知道你發揮失常心裏難過,但高考志願不能亂填啊,你知道北城大學要多少分嗎,那可是全國最頂尖的大學……」
我垂着腦袋,小聲說,「我成績夠的。」
其實我保守估計總分 715,但爲了照顧陳肆然的面子,故意往少了說。
我鼻子發酸,緩了好一會兒才忍住眼淚。
「原本我和陳肆然約好都留在本市,可現在……我只想離他遠一點。」
張老師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欣喜,「你這孩子,高考成績是能開玩笑的嗎?七百多你不早說,還好你及時醒悟,要是真錯過了這麼好的學校,哭都沒地方哭!」
「傻孩子,」她將我送到家門口,給了我一個擁抱,「你還小,誰年輕的時候沒喜歡過幾個小男生呢。」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成績和前途,遠比愛情重要得多。」
我透過朦朧的淚眼,對上她溫柔又慈悲的眼。
「所以,這就是您一直沒結婚的原因嗎?」
張老師身高一米七,五官端正,皮膚白得發光,是我們學校公認的單身女神。
有惡劣的男生在背後嚼她舌根,說她是老處女、滅絕師太,怪不得嫁不出去。
許是畢業了,在學校總板着臉的女老師,第一次在我面前翻了個白眼,顯露出些許不屑來。
「不花錢就能領的證,能是什麼好東西嗎?」
「……」
謝師宴過後,陳肆然和桑婉婉擁吻的視頻刷屏了校園牆。
我知道這是陳肆然默許的。
畢竟我一句不願意,陳肆然從未在任何社交平臺放過我的照片。
彼時,所有人都感慨,陳肆然讓全校都知道他有個學霸女朋友叫江芊,又將她保護得很好。
這會兒,大家都在評論區嘲笑我——
「陳肆然終於把她踹了哈哈哈。」
「早看那個悶葫蘆不順眼了,高中三年,她人緣差到沒有一個朋友。」
「哦豁,現在連唯一的男朋友也沒了。」
「那我是不是能管江芊叫啞巴了?反正也沒人替她撐腰。」
我沒理會彈幕讓我找陳肆然求和的建議,攥着手機的手用力到泛白。
一遍遍告訴自己。
還有十天,十天後就出高考成績。
與我平淡如水的生活截然不同,桑婉婉的朋友圈裏,她和陳肆然的戀愛談得熱烈極了。
她穿着超短裙坐在副駕陪他飆車,在他勝利後主動仰頭和他接吻;
他們染了情侶髮色,互相在鎖骨上紋了對方名字的首字母,一起在深夜的歌廳喝到爛醉。
某天深夜,桑婉婉突然給我發來一條視頻。
背景是酒店大牀,陳肆然一頭紅髮,襯得皮膚冷白,骨相優越。
他似乎醉得不輕,眯着眼倚在桑婉婉肩上。
桑婉婉啞着嗓子問他,「……舒服嗎?我讓你舒服,還是她讓你舒服?」
鏡頭晃動,我聽見陳肆然的囈語:
「當然是你了,還是你放得開。」
桑婉婉笑問,「那你愛不愛我呀?」
「最愛……寶寶。」
「mua~」
桑婉婉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口紅印,衝鏡頭展示手裏用了一半的小盒子。
「現在,讓我們繼續剛纔沒做完的事吧。」
我長按視頻保存,回覆她:
「你們做什麼都和我沒關係,請不要再打擾我。」
然後,把桑婉婉和陳肆然都加入黑名單。
彈幕嗷嗷叫。
【啊啊啊女鵝千萬不要被女配騙了,視頻是她故意找角度拍的,目的是爲了刺激你。】
【男主還是很乾淨的!他面對女配根本硬不起來啊,小情侶快快和好吧。】
【我真服了女主,女配作妖關男主什麼事,能不能有點自己的判斷力,難道男主前十幾年對你的好都是假的?】
【還有啊,都成年了,不明白女主爲什麼像清朝人一樣,跟喜歡的人滾個牀單能要了她的命嗎?這下好了,男主去找女配了。】
【……】
空中的文字一條接着一條,彷彿張開獠牙的惡鬼,欲將我吞噬其中。
鬼使神差的,我抬起頭,慢慢地說:
「不管有沒有一起睡覺,他在我這裏,都已經髒了。」
【?女主抽什麼風?這算 ooc 嗎?】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她能看到我們的評論……】
【沒事噠沒事噠,這麼多年女主身邊只有男主,她硬氣不了幾天的,過幾天男主會再次用女配刺激女主,到時候女主絕對會低頭。】 
-4-
出高考成績的前一天,學校組織領畢業證。
桑婉婉用別的號碼給我發信息。
「想要這條手鍊,就來體育器材室找我。」
看到配圖,我眼眶一熱。
那是一條蒂芬妮手鍊,我媽去世前送給我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
我曾將它交給陳肆然保管,現在卻明晃晃戴在桑婉婉的手腕上。
「看見了嗎,你在阿然心目中就彷彿這條手鍊,可以隨意丟棄。」
器材室在操場旁邊的一個小角落,桑婉婉罕見地沒化濃妝,穿着最簡單的校服,頭髮柔順地披在肩頭。
我皺了下眉。
摸到兜裏的手機,悄悄點開錄音。
「這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桑婉婉握住手鍊,向外扯。
「過來拿呀。」
我伸手去夠。
「哎呀,手滑了。」
桑婉婉歪頭綻開笑顏。
「不要——」
我眼睜睜看着手鍊斷開,珠子掉在地上發出脆響。
趁我蹲下去撿的空隙,桑婉婉極快地閃身出去。
「嘭——」的一聲響,器材室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ţũ̂₇不好意思哦大學霸,裏面燈壞了。」
「我沒帶鑰匙,馬上去叫老師,你彆着急。」
我手心裏還攥着殘破的手鍊,黑暗帶來的恐懼絲絲縷縷地滲入四肢百骸。
白天花花綠綠的彈幕,底色也變成了黑的。
【女配真的好惡毒,她看出男主放不下女主,便偷來手鍊欺騙女主,好讓女主對男主死心。】
【女主寶寶彆着急,男主馬上就到。】
【這一切都是女配搞的鬼,男主根本毫不知情,寶寶千萬補藥聽信女配的謊話呀。】
我閉上眼睛,雙手環抱膝蓋瑟瑟發抖。
真的和陳肆然沒關係嗎?
除了心理醫生,就只有他知道,五年前的那場意外帶給我的傷害有多重。
我媽生我時傷了身子,喪失了生育能力。
於是,實在想要個男孩的我爸,出軌了。
我永遠記得初二下學期的那個下午,我歡歡喜喜地拿着滿分試卷跑進主臥。
窗簾緊緊拉着,屋子裏黑漆漆的。
我迫不及待開燈,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潔白的地板被鮮血浸染,我爸倒在血泊中,胸腔裏插着一把水果刀。
眼眶瞪得老大,眼球幾乎突出來。
死不瞑目。
而水果刀的另外一端,握在我媽手裏。
她安詳地倚在牆角,身旁安眠藥灑了一地。
我捂着眼睛,尖叫到失聲。
最後是聞聲而來的陳肆然報了警。
少年強裝鎮定,一隻手將我按進懷裏,另一隻手緊緊握着我的:
「別看,也別怕。」
「你還有我,江芊,你還有我。」
我從此落下怕黑的毛病,還得了自閉症。
治療期間,陳肆然也是這樣,牽起我的手安慰:
「不想說話我們就不說,你還有我,我來做你的翻譯官。」
可眼下,我聽到他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後便是憤怒的質問。
「鑰匙不就在你手裏嗎?」
「她怕黑,最嚴重時,半夜怕到上廁所都要我陪,把她關裏面,你特麼是不是有病……」
陳肆然探身去奪鑰匙,反被桑婉婉抓住手,十指相扣。
「不是要教訓她嗎?不下點狠手,她怎麼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呢?」
陳肆然的怒吼戛然而止。
我有些喘不上氣,掙扎着去拍門。
「救命,開門,快打開……」
只聽鐵門悶響一聲,是陳肆然握着桑婉婉的手,將她整個人抵在門上,咬着牙低笑一聲。
「那就聽你的好了。」
曖昧的親吻聲像細小密集的電流湧進我的耳廓,我抖得更厲害了。
桑婉婉婉轉的呻吟聲越來越大,唯恐我聽不見似的。
「別親那麼重,寶寶,我都要呼吸不過來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陳肆然喘着粗氣警告我。
「江芊,只要你誠心誠意認個錯,把我哄高興了,我就讓我女朋友放你出來。」
「……」
他刻意加重了「女朋友」三個字。
我用力掐着胳膊內測的軟肉讓自己清醒,連鹹溼的淚流了滿臉都渾然不覺。
沉默代表了我的態度。
「向ṱṻⁱ我低個頭是會死嗎?」
陳肆然被氣笑了。
「除了我,你跟別人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惹怒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呢?沒人會幫你的。」
陳肆然佔有慾強,因爲缺乏安全感,跟我鬧過很多次彆扭。
但我腦海中從未如此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念頭。
「陳肆然。」
我聲音帶着哭腔,但異常堅定。
「我們青梅竹馬的情分,就像這條手鍊一樣,從這一刻起,全部清零。」
-5-
足足半分鐘後,我才聽到陳肆然的回覆。
「你……威脅我?」
他忽然炸毛。
「別說的好像你甩了我一樣,你出爾反爾的時候有考慮過我們的情分嗎?你特麼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陳同學,你爸媽有沒有教過你,跟女生說話要有禮貌?」
器材室的門忽然從外面打開,午後熾熱的陽光猝不及防撒在我臉上,照得我睜不開眼。
竟然是趙嘉樹。
一中那個常年被我壓了一頭的年級第二。
少年身穿簡單的白 T 和黑色工裝褲,鼻樑上架着一副銀框眼鏡。
模樣俊秀,語調也斯文。
「桑婉婉同學,你這副打扮,是在模仿江芊嗎?」
「看不出來,陳同學還喜歡玩替身那套呀。」
趙嘉樹笑着,挨個替我懟過去。
「你們幾個,紋個身就以爲自己在混社會了,知不知道威逼囚禁他人是要進局子的?」
彈幕炸開了鍋。
【臥槽,陰溼男二!怎麼把他給忘了!】
【想棄文了家人們,女主跟抽風了一樣瘋狂抵制男主,目前爲止一點糖都沒喫到。】
【樓上別呀,男二這條線也很好磕的,看下去你不會失望的!】
又來一個主要角色。
我略感頭疼。
還有……
我打量着趙嘉樹溫和帶笑的臉。
——明明很是光風霽月。
哪裏就陰溼了?
陳肆然面色黑如鍋底,「演尼瑪英雄救美呢,跟你有關係嗎?」
「公然欺凌高考狀元——」
趙嘉樹笑眯眯道,「你說如果我發到網上,會不會成爲頭版頭條?」
桑婉婉率先亂了方寸。
她迫切開口,滿眼譏誚。
「誰不知道大學霸高考發揮失常,估分只有六百五,上個重本差不多,狀元……別做夢了吧。」
我也有些不敢置信,「715,竟然是最高分嗎?」
趙嘉樹抬手,替我拂去肩膀上的灰塵。
「裸分 719,名副其實的全省第一。」
他嘆了一口氣,卻是笑着的。
「江芊,我又一次輸給了你。」
原來,趙嘉樹作爲萬年老二,一直在暗中默默和我較勁。
陳肆然嘴邊噙着輕蔑的笑,棱角分明的臉龐卻了無笑意。
「估分和實際出分不可能差這麼多,而且明天才出成績,你們這謊撒的,是不是太早了……」
說着,他臉色驀地大變。
死死盯着我。
「你剛說 715,是什麼意思?」
趙嘉樹扶了扶眼鏡,輕笑。
「陳同學,但凡你動動腦子想想,也該知道以她的水平,考得再差也不可能只有那麼點兒分。」
「全省前五十名提前一天出成績,北城大學招生部已經來搶人了,你們看後面不就行了。」
順着趙嘉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過來,還有攝影師隨行拍攝。
最前面的引路張老師穿了件淺綠色的旗袍,笑得像朵夏日盛開的花。
「江芊,還不趕緊過來,有電視臺要採訪你呢!」
變數發生得太快,陳肆然本能地朝我伸出手。
「別去,江芊……」
而趙嘉樹推了我一把。
「猶豫什麼呢,快去呀,第一名。」
陳肆然只堪堪碰到我的一片衣角。
桑婉婉徒勞地瞪着我,朝陳肆然發脾氣。
「老孃都爲你打扮成這樣了,你眼裏還是隻有她。」
「陳肆然,你搞搞清楚,你現在是我男朋友!」
陳肆然疲憊地按按眉心,眼角染上一抹薄紅。
「從現在起,我們分手,你滿意了嗎?」
「你想都別想!」
桑婉婉尖叫,「我算是看明白了,從頭到尾,你對我都是利用,用我來氣她是吧?現在玩脫了,後悔了,想把老孃一腳踹開,做夢!」
陳肆然低吼,「你特麼小點聲!」
「我不!我就是要讓江芊知道,我們不僅接過吻,我還給你口……」
隨着距離越來越遠,再多的我聽不到了。
攝影機對準了我,北城大學招生部的老師熱切地握着我的手,面前所有人都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你可是這麼多年來,一中第一個全省狀元。」
「江芊同學,只要你考慮我們學校,我可以幫你申請學費全免。」
「聽說江同學從小父母雙亡,但卻取得了這樣矚目的成績,有什麼特別要感謝的人嗎?」
「……」
有的。
高一開學典禮那天,我興沖沖地對陳肆然說。
「等我考上北城大學,你一定在我的感謝名單上。」
他卻突然冷下臉。
「北城?留在本市不好嗎?」
好好一句感謝,被他解讀成了我想離開他的信號。
我哄了他一整天,最後踮起腳,在他側臉落下一吻。
他方纔氣消。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我放心不下你,你乖乖待在本地,我能繼續護着你,到了年齡我們就結婚,再要個孩子,過富足平淡的日子。」
從此以後,我將北城大學的願望藏在心底,再也不曾提起。
「……謝謝我及時醒悟的我自己吧。」
思索片刻,我如此說。
-6-
校園牆再一次因爲我炸開了鍋。
和 719 分同時傳開來的,還有那天桑婉婉和陳肆然,威脅要將我丟進小黑屋的視頻。
和前幾天的嘲笑不同,這回大家都站在我這邊。
「我靠江芊牛逼啊,謝師宴上被欺負得那麼狠硬是沒透露一句自己能上北城大學的事。」
「不知道陳肆然後悔沒,多好的女朋友,被他自己給作沒了。」
「還有那個桑婉婉,到處談戀愛認哥哥,仗着自己有點姿色欺負過不少人,學校能不能給個說法?」
「桑婉婉拽什麼啊,成績一塌糊塗大專都上不了,她難道沒看出來陳肆然只是跟她玩玩嗎?」
討論到後來,評論區不少人曬出自己曾經被桑婉婉打罵的照片。
有了高考狀元的熱度加成,校園牆的帖子一條接着一條都在曝光她的惡行,甚至陳肆然也被牽連其中。
桑婉婉的家世背景比不上陳肆然,沒人出面保她。
校領導忙着宣傳我的光榮事蹟,隨手給了她開除學籍的處分。
以至於所有人都領到了畢業證,除了她。
趙嘉樹這次也考得不錯,老師帶着我們和北城大學招生部的負責人喫了晚飯。
飯桌上,招生部老師急匆匆拿出協議來讓我籤,被張老師按下。
「不着急,讓兩個孩子回去再好好想想,報哪個學校,哪個專業,都是關乎未來的大事,馬虎不得。」
她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
「這裏交給我,去吧,把你的事情都處理好。」
我疑惑抬眼,看到彈幕。
【男主已經在門口默默等女主好久了,從知道女主的成績開始他就沒喝過一滴水,心疼。】
【要我說,就是女主太拎不清,如果她一開始答應男主,就不會有後來這麼多誤會,男主也不會拿女配氣女主了。】
【怪女主幹嘛,她也是受害者好吧,一切都是女配的錯,是她故意勾引男主。】
【女主快原諒男主吧嗚嗚嗚,他已經和女配一刀ťũ³兩斷了,你們現在和好還來得及。】
我慢吞吞移到門口,果然看到頂着一頭紅髮,耷着腦袋的陳肆然。
和他旁邊的路遠周。
「嫂子,然哥已經跟那女的斷乾淨了,不信你看。」
路遠周掏出一個眼熟的小盒子。
「這就是之前謝師宴上那超薄 0.01,壓根沒拆封。」
「然哥你還不知道嗎,嘴硬心軟,缺乏安全感,其實跟你分開這幾天,他每天酗酒麻痹自己,喝醉了就纏着我問你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我都快被他煩死了,嫂子,你快把人帶走吧,」
他勸和的意圖Ṭũₗ太明顯,我沒搭話。
只打量着陳肆然。
從來意氣風發的少年,短短一下午時間,彷彿被Ţṻ⁵抽乾了精氣神兒。
臉色發白,嘴脣乾裂,嗓音也是沙啞的。
「別去北城行嗎?別離開我。」
「這算道歉嗎?」
我站在臺階上,平視他。
陳肆然愣了一秒。
「當然,只要你別離開我,要我怎麼道歉都行……」
我輕嘆一聲,「算下來,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向我低頭。」
我和陳肆然一共冷戰過多少次?
數不清了。
誠如路遠周所說,他敏感,擰巴,缺乏安全感。
忙着學習忽略了他,要哄;
害羞不給他親,要道歉;
甚至我和別的男生多說一句話,他都會跟我鬧彆扭。
偏偏陳大少爺嘴硬得要命,從不肯低頭求和。
於是,我耐着性子,哄了他一次又一次。
我忍不住好奇。
「你也會經常跟桑婉婉冷戰嗎?」
「如果她不道歉、不低頭、不哄你,你也會找別的女生來氣她嗎?」
「當然不會……我、我跟她原本就是假的,何來冷戰這一說呢?」
陳肆然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巨大的後悔湧上來,讓他無法呼吸。
「對不起,江芊,我在校園牆發帖跟你道歉行嗎?是我的錯,我腦子抽了纔想到這麼個餿主意……但你相信我,我跟她什麼都沒發生……」
「什麼都沒發生,那這是什麼?」
我找到那晚桑婉婉給我發的視頻,把手機舉到他眼前。
曖昧的聲響像裝滿水的瓶子,迫不及待地溢出,鑽進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舒服嗎?我讓你舒服還是她讓你舒服?」
「當然是你了,還是你放得開。」
「那你愛不愛我呀?」
「最愛……寶寶。」
「……」
-7-
空氣陷入寂靜,陳肆然瞳孔瞬間放大。
他喉結滾動兩下,奪過手機刪除視頻。
「不是這樣的,視頻被她剪輯過,我當時叫的是你的名字……」
我閉了閉眼,「原來這就是桑婉婉模仿我的原因。」
「陳肆然。」我叫他的名字。
少年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嗯」字,看向我的眸子血紅,夾雜着愧疚和恐慌。
我吐出一口氣,緩緩道:
「酒店那天晚上,我之所以拒絕你,是因爲我見證了我爸媽失敗的愛情,對性和愛都心懷畏懼。」
「你迫切地想要和我更進一步,卻忽略了我作爲一個十八歲的女生,內心的惶恐和不安。」
「對於謝師宴之前的我來說,親密的事留給親密的人,如果人這一輩子一定要結婚,那我的結婚對象一定是你——」
「是我太着急了。」
陳肆然甚至沒有勇氣聽我說完全部,眼淚便流了下來。
他雙手慢慢握緊,聲音帶着哭腔。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江芊你知道嗎,我有多恨你的慢熱,恨你永遠情緒穩定。」
「但凡你告訴我我之於你的重要程度,告訴你對我的喜歡,我也不會……」
我搖頭,「不,恰恰相反。」
「捫心自問,你真的不瞭解我對你的感情嗎?」
「你之所以對我肆無忌憚,一次次吵架、冷戰,不過是仗着我對你無底線的縱容,無所顧忌罷了。」
「你和桑婉婉官宣戀愛後,我對你說過很多次再見,可你都沒往心裏去。」
「你篤定我離了你不行。」
「直到高考出分,你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哦,原來我不是在說氣話,而是真的要和你分開。」
「……」
明明今晚萬里無雲,陳肆然卻覺得有雷聲在耳中轟鳴,以至於站立不穩,幾乎把他的五臟六腑都震碎了。
路遠周都要聽哭了,吸吸鼻子,踹了陳肆然一腳。
「操,江芊這麼好的女孩兒,你特麼真該死啊!」
「當初哥們兒怎麼跟你說的來着,別作太狠,這下好了,人家鐵了心不回頭。」
一時間,兩個人都再也說不出挽回的話。
偷聽了全部的趙嘉樹,慢悠悠自門後走出。
「不去北城,難道要她考七百多跟你一起讀普通本科嗎?」
趙嘉樹誠懇發問Ṭṻ⁷,難掩嘲諷,「你可真狠得下心。」
驕傲如陳肆然,第一次一聲不吭地任人奚落。
他捂住臉,彷彿一條沒人要的流浪狗,落魄中透着幾分可憐。
趙嘉樹欠欠地補了句。
「某人沒那個實力跟她上同一所學校,就別怪她以後選擇更合適的人。」
不成想,炮仗陳肆然突然被點燃,掄起一拳砸碎了他的銀框眼鏡。
「就是你攛掇她的吧?特麼的再狗叫一個試試?」
趙嘉樹趔趄兩步站穩,輕笑一聲,隨意揩去脣角血跡。
動了動手腕,還了一拳回去。
「自己沒本事,還怪別人公平競爭?」
我勸不下,用眼神向路遠周求助。
他卻說,「別看我,然哥想揍這小子很久了,我不加入已經很講武德了。」
眼看兩個人要扭打在一起。
張老師及時出現,一人一頓將他們罵了回家。
她摸了摸我的頭,「好孩子,你很果斷。」
「斬斷錯誤的緣分,你的人生就都是坦途啦。」
-8-
我順利和北城大學簽了入學協議。
從報志願,再到官網發佈今年的錄取名單,一步一步,按部就班。
期間桑婉婉被爆出私生活不乾淨得了性病,陳肆然雖然沒被她傳染,但在學校的名聲也算臭了。
他來過我家幾次,喫了閉門羹後,開始沒日沒夜地喝酒、抽菸。
糟蹋自己的身體,試圖喚起我的同情。
有一次他喝醉去盤山路飆車,車子撞到路邊的防護欄,險些從懸崖邊掉下去。
人沒大事,就是摔斷了左腿。
路遠周請我念在往日的情分去看看他,我沒理。
趙嘉樹約我喫過幾次飯。
超正宗的重慶火鍋,軟嫩飄香的水煮牛蛙,巷子裏的黃燜雞老店,
他身材高挑瘦削,對喫的卻格外有研究。
他給我碗裏夾菜,忐忑地試探。
「我看網上說,愛一個人就要和她喫很多頓飯。」
我用筷子戳碗裏的米飯,想到彈幕對趙嘉樹「陰溼男」的評價,並不是空穴來風。
一中所有考試都按成績分考場,我是一場一號,而趙嘉樹次次坐我後面。
考的多了,自然混了個臉熟。
如果說陳肆然像一團火,那趙嘉樹就是一捧溫涼的水。
看似溫和包容,其實捉摸不透。
我和他的交集,始於某次語文考試的十分鐘前,我遇到了沒穿校服被攔在校門外的趙嘉樹。
我將書包裏的備用外套拿給他,小聲說,「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用我的。」
他沒接,蹙起眉,不解地問我。
「爲什麼幫我?」
「嗯?」
「我們是競爭對手,你就不怕幫了我,我超過你嗎?」
我摸不着頭腦,「我沒想那麼多。」
「你考過我,和我幫助你,好像……不衝突吧?」
後來,趙嘉樹買了一套嶄新的校服還給我。
「你那件不小心被我弄髒了,我就重新買了一套。」
他口吻抱歉,「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
我收下校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之後我和趙嘉樹的接觸逐漸多了起來,他主動給我接水,考試時借我橡皮,早春流感期給我帶預防藥物。
愚鈍如我,也察覺到,他或許對我有幾分不同。
但陳肆然的佔有慾出了名的強,我只能遠離身邊一切可能對我有意思的異性。
「是呀,這家店挺好喫的,你以後可以帶你女朋友過來。」
猶豫良久,我最終選擇裝聾作啞。
趙嘉樹笑眯眯道,「我知道你還沒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沒關係江芊,我等你。」
他注視着我,「我們,來日方長。」
收到北城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因爲彈幕的存在而始終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到實處。
看樣子,它們只能發表自己的見解,不能干擾我人生軌跡。
我長舒一口氣。
【劇情都偏到哪裏去了啊啊啊,女主是不是被人奪舍了,北城大學哪有跟男主談戀愛重要!!!】
【ber,你們還在磕男女主啊?聰明的人已經變成忠實的男二黨了好嗎。】
【女主的校服確實是髒了,不過是晚上被男二「偷偷」弄髒的,表面溫潤有禮實際陰溼下流……盯上女主這朵內向堅韌的小白花,這口飯我先喫爲敬, 我爲男二舉大旗!】
【男主黨決定棄文了,什麼狗屎劇情, ẗũ̂ⁿ現在看到女主的臉我就一肚子氣。】
【……】
「說夠了嗎,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 偷窺者?」
我抬起頭, 直視空中層出不窮的文字。
彈幕靜止一瞬,大片問號出現。
【??女主是在罵我們?】
【我靠, 好驚悚, 女主竟然一直能看見我們發的。】
【本來就是小說,還不讓人討論了?】
「每個人都有說話的自由,即使你們當中有些人的三觀我不敢苟同,我也必須承認這一事實。」
「但同樣, 我也有反駁這些人的自由。」
我一字一句, 鏗鏘有力。
「按照你們所說, 我拒絕劈腿的男朋友,反倒成了我的錯?」
「你們整天除了男主就是男二, 無腦磕 cp, 對我肆意辱罵評價,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誰說女主必須談戀愛的?」
「既然我是女主角, 我和誰分手, 戀愛或者單身,都應該由我自己決定。」
我用力把印有「北城大學」四個字的錄取通知書擲向空中——
「只因這是我的人生, 它是真實的,可觸摸的, 不是什麼小說,沒有人可以對它指手畫腳!」
話音落下,彈幕猶如卡頓的電視屏幕, 滋滋飄了兩秒雪花後,徹底消失不見。
我撿起通知書,捂在懷裏,喜極而泣。
哭夠了,我一邊收拾東西, 一邊拒絕了趙嘉樹明天約飯的邀請。
「還忘不掉他?」他說,「要是上次我的話讓你感到了冒犯, 那我跟你道歉。」
「我們就做普通朋友, 實在不行你就當我是飯搭子。」
我啞然失笑, 「和他沒關係。」
我出成績後去剪了短髮,好像將過去十八年的煩惱一併剪去了。
此刻再想到陳肆然,只剩下滿懷釋然。
不可否認,在很長一段時期, 他是我最爲珍視的人。
即使過去很久,即使我們從此不再見面。
我想我依然不會忘記。
有個桀驁張揚的男孩, 守護了我很多年。
「是我要走啦。」
「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好久,最終發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去哪裏?」
「提前去北城逛逛,畢竟要住四年,得熟悉下環境嘛。」
恰逢傍晚, 橙黃色的夕陽透過玻璃撒進來,照得整間屋子亮堂堂的。
從此。
夏風有信,花開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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