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醫院

「歡迎來到血紅醫院,目前存活 18 人,允許生還 1 人,請堅持活到最後!」
喇叭聲震耳欲聾,我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潔白的病牀上。
對面的牆壁滿是血漬,寫着密密麻麻的規則。

-1-
【血紅醫院規則如下。】
【1.病號服上記錄着您的編號與個人信息,請牢記。】
看到這一條,我下意識地抓起衣角,果然發現了一張小卡片。
上面寫着:【17 號,易山,28 歲,胃癌晚期。】
記憶湧進腦海,我終於想起了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
我是一名癌症患者,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生命。
本以爲剩下的人生只能默默等死,醫生卻突然神祕地遞給我一張名片。
【我們正在進行一項祕密實驗,或許能徹底消除你的病症,但也有更大的可能讓你當場死亡。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在下班時間聯繫我。】
我沒有絲毫猶豫,當晚就撥通了上面的電話,隨後被接上一輛老舊的麪包車。
再一睜眼,我已經到了這裏。
聽喇叭通報的意思,這裏似乎還有 17 個和我處境相同的患者,去爭取僅有的一個存活機會。
感受到壓力頗大,我重新聚精會神,閱讀起牆上用血寫就的規則。
【2.醫院二層爲病患行動區,請勿擅自離開,否則將當場死亡。】
【3.二層共有 5 個科室,每個科室均有一位醫生,負責介紹本科室的項目。】
【4.請在 15 分鐘內完成 5 個科室的項目,順序自選。不可重複進入同一科室,不可超時,違規者將被淹死在福爾馬林中。】
【5.請勿攻擊或傷害科室內的醫生,否則將當場死亡。】
【6.單一項目最多同時支持 6 人蔘與,若人數超過,該科室內的人員將全體抹殺。】
【7.全部項目完成之後,方可獲得終檢資格,請乘電梯前往第三層,迎接最後一關。】
一字一句讀完規則後,喇叭裏傳來了刺耳的倒數。
「10,9,8,7……
「生存遊戲,正式開始。」
病房大門猛地打開,露出一條漆黑昏暗的走廊。

-2-
循着微弱的燈光,我摸到了走廊裏。
隱約之間,看到左右兩側,同樣站立着十幾道人影,從不同的房門中走出。
其中有男有女,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個子不高的小女孩。
如果沒理解錯的話,他們就是我在這場遊戲裏的「對手」。
而在走廊遠處的另一端,掛着五道斑駁的門牌。
分別寫着「眼科」、「呼吸科」、「血液內科」、「放射科」、「神經科」的字樣。
按照規則要求,需要在 15 分鐘內,完成全部 5 個科室的項目。
沒人知道這些項目需要消耗多少時間,所以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衆人紛紛行動起來,馬不停蹄地奔向第一個科室。
眨眼間,距離人羣最近的眼科和呼吸科被迅速佔滿。
我跟在剩下五人的身後,也一同鑽進了第三位ẗŭ⁾的血液內科裏。
顯然,面對完全未知的環境,沒人敢一上來就單獨行動。
科室內的狀況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並沒有各種抽血的儀器。
反而極其簡潔,只有一張乾淨的長桌,上面擺着七個又細又高的杯子。
杯子內盛滿了黑紅色的液體,像是放了很久的血液。
醫生坐在桌對面,平靜地講述着規則。

-3-
「如你們所見,這裏擺着的,是七杯人血。
「接下來,你們有十秒的時間進行選擇,指定其中一杯,並在半分鐘之內將它全部喝光。
「喝不完的話,就請永遠留在血液內科,做新的血源。
「對了,這七杯人血裏,只有五杯是正常的,喝下去可能會有些不適,但好歹不會死。不過還有兩杯,是眼鏡蛇蛇毒患者的血液,裏面充滿了劇烈的毒素,喝完之後將當場致死,我們一般稱之爲『毒蛇之吻』。
「選擇開始,祝你們好運。」
醫生的話音一落,衆人紛紛開始觀察。
我也湊到前方,仔細審視着這七個杯子裏的血液。
色澤幾乎完全相同,黏稠度也看不出多大的差異。
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也別無二致。
不管是外形還是氣味,都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一樣。
畢竟沒有學過任何醫學專業知識,別說十秒了,就算再給我十分鐘,或許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血液內科內氣氛焦灼,每個人的神情都相當緊張,甚至有人已經流起了汗。
但十秒的時間轉瞬即逝,就算看不出哪杯是「毒蛇之吻」,也必須儘快做出選擇。
我深吸一口氣後,選擇了最右邊的一杯。
不管抽什麼東西,我都喜歡從頭尾開始。
六人全部站定之後,醫生開始了計時。
「選擇完畢,接下來的半分鐘,請把它們喝光。」

-4-
沒有半點猶豫,我提起眼前的長杯,揚起頭顱,把裏面的血液使勁地灌進喉嚨裏。
黏稠感讓人喘不過氣,但我不敢停下來,一邊吞嚥,一邊搖晃着杯身,生怕杯壁上殘留了太多,被判定爲失敗。
昏昏沉沉之下,好不容易纔喝到了底。
可就在看到杯底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上面居然刻了兩個細小的文字。
「常規」。
什麼?
這是什麼東西?
是代表正常血液的意思嗎?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杯底的外側,居然同樣摸出了淺淺的凹痕。
疑惑之際,身旁突然傳來一道刺耳的尖叫。
站在我左邊的長髮女人,突然扔下手中的杯子,躺到了地上。
她緊閉雙眼,死死地捂着喉嚨,彷彿被人掐住了脖子。
五官擰作一團,顯然極其痛苦。
女人不停微張嘴巴,不知道想要說什麼話,卻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半個字。
科室內一片駭然。
所有人都又喜又怕。
怕的是,這「毒蛇之吻」的毒效太過瘮人,看得人心驚膽戰,後背發毛。
喜的是,別人喝到了毒血,那自己就安全多了。
我喝完自己這杯之後,悄悄地湊到女人身邊,瞥了一眼她扔開的杯子。
果然,在杯底上,刻着和我不同的兩個字。
【蛇毒】。

-5-
看清那兩個字後,我感覺腦子一震。
這並不是一場純靠運氣的遊戲!
看似毫無破綻,但其實線索就赤裸裸地擺在我們面前。
所有人都在糾結血液本身的性狀有何不同,卻沒人去抬起杯子摸索一番。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也許早就有人發現了,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場遊戲只有一個人能活到最後,每個人都是互相的對手。
誰不希望對手死快些呢?
想清這點之ƭŭₜ後,我也趕忙深吸一口氣,儘量平復心裏的波動,避免臉上露出什麼表情。
畢竟血液裏滿是腥味,不少人都是捏着鼻子、閉着眼喝的,很難說到底有幾人發現了藏在杯底的祕密。
在黑暗的信息叢林裏,知情者越少越好。
「血液內科項目第一輪,六人蔘與,一人身亡。」待所有人喝完之後,醫生拿出一個印章,「你們的運氣不錯,居然輪空了一杯毒血,過來蓋章吧。病號服上蓋滿 5 個章,才能進入別的樓層。」

-6-
走出血液內科後,我再度聽到了喇叭聲。
「即時通報:15 號死亡,目前存活 17 人,允許生還 1 人,請堅持活到最後!」
而此時的眼科和呼吸科,仍然緊閉着大門,進行着各自的項目。
如此看來,各科室項目的時長消耗並不一致。
血液內科這樣的,或許是最迅速的吧?
既然前兩個科室沒法進去,爲了儘快完成所有項目,我們只好把目光挪向了更加靠後的科室。
一個頭發略微泛白的瘦削男人選擇了獨行,不動聲色地走向了最遠處的神經科。
我掃了眼他衣角的編號,居然是排在我之後的 18 號。
而包括我在內的剩下四人,則是不約而同地按照順序,一起走進了第四個科室——
放射科。

-7-
狹小的屋子裏熱氣騰騰,排列着四個長方形的鐵箱。
整整齊齊,不像是 CT 也不像是 X 光,反而像是火葬場裏的焚屍爐。
讓人不禁眉頭緊皺。
而這裏的醫生,竟和血液內科裏的那位,長得一模一樣。
他用着同樣平靜的語氣,介紹這裏的規則。
「這裏是放射科。
「半分鐘的簡單觀察之後,你們需要各自選擇一個箱子,躺到裏面,等待命運的審判。
「其中有三個是正常的放射掃描設備,可以檢測你們的身體情況。
「還有一個,是我們去隔壁火葬場借來的焚化箱,最高火溫 900 攝氏度,可以輕鬆熔化人體。
「如果各位沒有什麼意見的話,我宣佈,觀察、選擇——計時開始。」
聽完醫生的話,我忍不住捏了把汗。
這一次,沒有輪空的說法了。
我們四個人,一定會死一個。
而且是被九百度的高溫活活烤死。
在狹小的箱子裏,連掙扎都做不到。

-8-
沒給我們平復心情的機會,倒計時已經開始。
醫生掐着表,冷漠地看着我們四人。
彷彿在審視接受實驗的小白鼠。
爲了抓緊觀察的時間,我們管不了醫生的目光,只能趕緊走到箱子附近。
像是有無言的默契般,都Ŧū́ₒ在悄悄尋找潛在的生機和線索。
在每一寸鐵皮上聚精會神地掃視。
但僅從外表上看,無論是形狀、材質,還是做工,它們都沒有一丁點兒區別。
可就在我們仔細觀察的時候,一位鵝蛋臉的少女居然迅速做出了選擇。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和搖擺,從表情上看也沒有經過什麼思考,唸了句「點兵點將」就直接躺進了第二個箱子裏。
醫生髮聲:「7 號已選定。」
看得我微微一愣。
「這是……純運氣選手?」
在上一關的時候,真就沒看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嗎?
而另外兩人顯然也被她搞亂了陣腳,本來都在各自思考,一下子變得有些慌亂起來。
若是被少女莫名搶先拿走一個安全席位,那生存的概率就更小了。
我左手微微發顫,忍不住扶了扶眼鏡,也在絞盡腦汁對比着四個鐵箱,想要翻遍每一個細微的角落。
可三十秒的時間,我根本搜索不出任何答案!
緊張的大腦迅速充血,我忍不住抬頭吸氣,緩解壓力。
可卻在不經意的一瞥中,看到了一份貓膩。
來自於天花板。

-9-
天花板上,竟有一塊不小的紅斑!
大家都在緊張地觀察地上的鐵箱,根本沒人有時間注意頭頂。
而祕密,很可能就藏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
我屏住呼吸,盡力掩蓋自己情緒的波動。
悄悄退後一步,彎曲膝蓋,暗中觀察起紅斑的位置。
瞥了幾次之後,終於確定,紅斑的座標,剛好就處在第四個鐵箱的正上方。
那就是烈火要焚燒的對象!
心中有了答案,我立馬起身,躥到前方。
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一個鐵箱,翻身入內。
醫生的聲音響起:「17 號已選定。」
剩餘的選項越來越少,另外兩人終於再也按捺不住。
哪怕根本沒有看出生機,也只能硬着頭皮,咬牙硬選。
我瞥了瞥他們的衣角,選第三個鐵箱的是 2 號,選最後一個的是 12 號。
待大家全都躺好,半分鐘倒計時也剛好結束。
四個鐵箱同時被緊緊蓋上。
我閉上雙眼,靜靜等待命運的審判。
幾個呼吸之後,一股高溫之氣襲來,屋子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號叫。
空氣中漸漸飄起糊味,耳畔彷彿有焦炭被剝離落地的聲音。
有人被活活燒成了渣。

-10-
「放射科項目第一輪,四人蔘與,一人身亡。」
鐵箱打開,醫生冷冰冰地宣佈了結果,朝我們走過來然後蓋章。
我趕忙起身,回頭查看。
果然如我所料,這一輪遭到焚燒的,正是選了第四個鐵箱的 12 號。
天花板的指示,相當準確。
所以說……只要能找到線索,每一個科室都可以安然通過!
我一邊思索,一邊走出科室,聽到走廊裏再度響起喇叭聲。
「即時通報:12 號、5 號、1 號、18 號已死亡,目前存活 13 人,允許生還 1 人,請堅持活到最後!」
不只是我們這裏的死者,其他科室的死者也都悉數報出。
最讓我驚訝的,還是之前選擇獨自前往神經科的 18 號。
本以爲他敢做出這樣的行爲,肯定有什麼厲害之處。
卻沒能見到ŧűⁿ他活着出來。
轉頭看去,走廊最深處的神經科,蒙着一層陰翳的霾,總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詭異非常,像一隻喫人的猛獸。
而另一邊的四個科室,除了剛剛結束的放射科外,全都處在「檢查中」的狀態。
或許是不想浪費時間等待,7 號少女一出門,就毫不猶豫地走向了唯一可以進入的神經科。
好不容易倖存的 2 號則是驚魂未定,滿腦子填滿了心理陰影,站在原地,扭頭向我攤了攤手:「這女的進去就亂選,我可不敢跟她一起。」
他的眼神閃爍,彷彿是在徵求我的附和。
我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也沒有走進神經科。

-11-
好在其他科室並沒有讓我們久等。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三間科室便陸續打開了門。
喇叭也進行了新一輪通報:
「即時通報:3 號、7 號、11 號、14 號已死亡,目前存活 9 人,允許生還一人,請堅持活到最後!」
聽完,我不禁一愣。
不只是前三個科室各死一人。
就連剛進入神經科沒多久的 7 號,也跟着殞命。
走廊盡頭的神經科,到底藏着什麼樣的兇險?
我嚥了口唾沫,略有些發神。
可時間緊急,我來不及琢磨、想象,只能趕緊進入新的科室。
這一次,我選了眼科。
一起進來的,還有熟悉的 2 號,和一個捲髮少年,衣角隱約寫着 4 號。
房間裏空空蕩蕩,僅僅擺放着三張椅子。
椅子上設有腳銬、手銬和麻繩,想必是爲了把人完全固定在上面。
醫生關上門,冷冰冰地宣佈着規則:
「歡迎來到眼科。
「你們有半分鐘的時間,觀察每一把椅子,並選擇其中之一入座。
「選定之後,會有三根針,瞄準你們的眼睛,從牆壁中發射過來。
「其中有兩根,會在即將到達你們眼球的時候,停下來。
「而另外一根,則會直接貫穿頭部,扎出滿地白花花的腦仁。
「各位,請開始選擇吧。」

-12-
聽完醫生的描述,我長舒一口氣。
被扎穿腦袋是什麼樣的體驗?
聽着都疼。
簡直想都不敢想。
抱着必須活下去的決心,我趕忙走上前去,觀察每一把椅子。
只可惜,和前兩次一模一樣,乍一看,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回憶起前兩次的經歷,我下意識地抬起凳腿看底座,也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沒看出任何異樣。
想來也是,要是科室之間採用相同形式的線索,那這些關卡就太簡單了。
那麼……生路在哪兒呢?
氣氛焦灼,不只是我的心臟亂跳,身旁的 2 號和 4 號也變得抓耳撓腮起來。
大家都知道科室裏存在隱藏的線索。
也都知道,只要找到線索,就能洞悉答案。
卻根本說不清楚,每一關的線索,到底會在哪個不起眼的地方。
眼看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我只好回顧起前面兩個科室的畫面,試圖找到規律。
血液內科的線索,藏在杯底。
刻下了文字,在喝完血液後猛然出現。
而放射科的線索,則是在天花板上。
二者放到一起,簡直天差地別,根本沒有相似之處。
焦急的情緒在整個眼科蔓延,眼看時間所剩無幾,我的額尖冒起了冷汗。
直到緊張感攀到最高點的時候,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對!」

-13-
我陷入了誤區!
在比較兩個線索的時候,我忽視了一個重要的變量。
血液內科的線索,是我被動接收到的。Ṭű̂₊
而放射科的線索,則是我主動觀察得出的。
一個是後知後覺,一個是提前揭曉。
對待兩條線索,我一直採用的是兩種不同的視角。
「嘶……」
猛地吸氣後,我展開了新的一輪想象。
如果在放射科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抬頭,沒有發現天花板上的紅斑印記,而是憑直覺選擇了第四個鐵箱,會發生什麼?
結果呼之欲出!
那就是,我會在徹底躺平之後,直視天花板上正對的紅斑。
緊接着,便在後知後覺的驚詫裏,被火海瞬間淹沒。
猛然發現,原來線索就藏在這麼簡單的地方。
如此一來,兩個關卡之間,便有了相當清晰的共同點,也就是規律所在:
線索,總會出現於做出選擇之後,面對死亡之前。
就像是一種折磨。
往往在死前的一瞬,才揭曉謎題的答案。
選好了蛇毒血,喝了個精光,纔在死前看見杯底的提示。
選好了焚燒爐,徹底躺下去,纔在死前看見頭頂的標記。
那麼,再把思路轉回眼科。
飛針會從對面的牆中射出,刺穿失敗者的頭顱。
死前的最後一眼,便是目睹飛針朝着自己快速刺來。
所以線索根本就不會在椅子上,而是在對面的牆體上,或者針頭上!

-14-
想清這些關鍵點,我瞬間變得清醒。
緊張感掃掉大半,我迅速離開凳子附近。
徑直走向對面的牆壁。
開始新的觀察。
一眼看去,倒是沒什麼異常。
並不像放射科的天花板,直接有標記出現。
於是我趕緊貼到牆上,尋找飛針的位置。
可惜飛針沒找到,僅僅是摸到了三個細小的孔洞。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藏匿飛針的地方。
好在我順着孔洞往裏看去,果然發現了端倪。
明明是三個尺寸規格完全相同的孔洞,卻有一個的孔壁內沾滿了鮮血。
孔洞直指的位置,便是最中間的那把椅子。
若時間截止,飛針射出,在經過孔壁時沾染鮮血,便會從三根飛針裏「脫穎而出」,變成一根黏糊糊的猩紅色長針。
隨着距離變近,飛針會在死者眼前不斷放大,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也正符合科室殺人的規律。
想明白一切後,我立馬轉身回頭,衝向最右邊的椅子,摘下眼鏡,穩穩當當地坐下。
醫生的聲音隨之響起:
「17 號已選定。」
而此時,倒計時已經只剩最後五秒。

-15-
待時間徹底定格,剩下的兩人終於掐着點坐下。
4 號猶豫片刻,搶在 2 號之前做出選擇,一屁股坐到了最左邊的椅子上。
2 號則汗流浹背,緊張到雙腿發顫,摳破了眼睛都沒能找到半點有建設性的規律。
最終只能在醫生的催促下,無奈地坐上了中間的椅子。
也就是我理論中的「死亡之椅」。
隨着醫生一聲令下,三根銀針從對面的牆體中飛射而出。
齊頭並進,朝我們急速刺來。
直到飛針逼近我的眼球時,被一根隱形的絲線拉扯住,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哪怕知道它不會衝破我的瞳孔,我還是冒出一身冷汗。
後背的衣服差點就溼完了。
這飛針的壓迫感,實在是太足了。
而Ṱûⁿ我身旁的 2 號就沒那麼幸運了。
長針毫無停滯,徑直扎透了他的頭顱,從另一端迸射而出,最終狠狠穿進了身後的牆壁。
力度之大,讓人咋舌。
果然如醫生所說,噁心又混亂的液體從前後兩個窟窿裏不停湧出,白花花的,讓人膽寒。
蓋章之後,我戴上眼鏡,強撐着發軟的雙腿,好不容易走出了昏暗的眼科。
「即時通報:16 號、13 號、10 號、8 號、2 號死亡,目前存活 4 人,允許生還 1 人,請堅持活到最後!」

-16-
再回到走廊時,整個醫院裏,除開那些詭異的醫生,已經只剩下 4 個活人。
這些關卡,實在是殺人不眨眼。
面對多次死亡威脅,我如今渾身微顫,四肢發軟,心跳飄忽不定。
才走完三個科室,就淪落到這樣狼狽的狀態。
想要順利通過五道關卡,絕對是難上加難。
好在我終於在眼科參悟了關於線索的奧祕。
後續的關卡里,只要遵循這個原則,應該就能很快破除迷障,找出答案。
目前,除了最神祕壓抑的神經科外,我就只剩下呼吸科還沒有去過。
在走廊上簡單地調整狀態之後,我便站起身來,準備前往呼吸科。
可就在此時,一隻手掌搭上了我的肩膀。
「等等……」
扭頭看去,4 號正努力擠出一絲善意的微笑:
「你準備去哪個科室?」
「呼吸科。」
聞言,他的眼裏放起了光:「我去過呼吸科,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我眯眼盯了他一下,「規則講得清清楚楚,不能重複進入同一科室。」
「我沒想跟你一起進去,」他擺擺手,「你剛纔應該是看穿了眼科的線索吧?」
我略一思索,覺得這也不是什麼祕密,於是點點頭。
見狀,他吐了口氣,鄭重地說道:「我認爲你是個聰明的人,所以想用呼吸科的線索,跟你交換其他科室的線索。」

-17-
「哦?」
聽到他的提議,我倒是提起了一點興趣。
雖然他在眼科沒有展現出敏銳的洞察力,但也不代表他對線索一無所知。
畢竟每個科室的狀況不同,總有些人看得出這邊,卻看不出那邊。
能連活三場到現在,除了運氣逆天的,基本都多少有些分析推理能力。
「你想要哪個科室的情報?」
他沉吟片刻,回道:「我已經成功通過了呼吸科、血液內科和眼科,還差放射科和神經科沒去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準備把神經科放到最後吧?畢竟那地方挺邪門的,光是靠近就覺得陰冷。
「所以我想用呼吸科的線索,與你交換放射科的情報。」
聽完,我點了點頭。
「沒問題。」
一條線索換一條線索,倒是不虧。
各取所需。
如果能合作共贏,渡過難關,最後的神經科再各憑本事。
不過……規則早已講得清清楚楚,醫院的生還者只能有一個人。
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是互相的敵人。
我和他之間,最終註定只能倖存一人。
他真的……會對我講實話嗎?
我扶了扶鏡框,仔細盯住了他的眼睛。
他目光閃爍,思考幾秒後,終於說出了呼吸科的線索。

-18-
「呼吸科裏面放着一些密閉式面罩。
「每一副面罩的口鼻處,都連接了一根軟管。
「半分鐘的選擇時間後,面罩將徹底鎖住。
「軟管裏輸送氧氣者,活。軟管裏輸送水流者,只能活生生地溺死在一副小小的面罩裏。
「而區分生路的關鍵,就在軟管之上。
「如果你找到帶有井字符號凸紋的軟管,就找到了生機。」
說完之後,他便投來期待的目光,等待我的情報。
我則是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
他的說法,聽着倒是挺真實的。
不像是臨時杜撰的胡言。
但我也不是小孩子,不可能百分百地相信他。
簡單思索過後,我組織好了語言,緩緩開口:
「放射科裏,擺放着一定數量的鐵箱子。
「或者叫方形熔爐。
「你有半分鐘的觀察時間,在此之後,鐵箱將會緊閉。
「選錯答案的人,會被活活焚燒致死。
「至於生路的線索,其實就在鐵箱的外底面。
「抬起鐵箱,看到底部沒有紅色的斑點,就可以鑽進去了。」
說完之後,他便一臉滿足地走向了第四個科室。
看着他的背影,我悠悠地搖頭。
鐵箱極其沉重,你就慢慢抬去吧。
一抬一個不吱聲。
隨後我輕輕地轉身,獨自走向了更近的呼吸科。

-19-
呼吸科的場景,果然如 4 號所說。
一個醫生在此默默等候,地上擺着兩個面罩。
面罩的口鼻處,連着細長的軟管,一直通到後方的牆壁底部。
見我進入,醫生冷漠地說出了規則:
「這裏是呼吸科。
「半分鐘的觀察之後,你需要選擇其中一個面罩,戴到自己的頭上。
「而這兩個面罩,一個連接着氧氣管,一個連接着水管。
「是活下去,還是被淹死嗆死,看你的造化。
「沒什麼意見的話,我就開始倒計時了。」
說罷,看我沒有疑問,他輕輕按動了計時器。
我第一時間衝到面罩旁邊,拿起來仔細觀察。
尋找 4 號所說的線索。
簡單地看了看左邊這根,居然真的讓我找到了井字符號。
這貨說的,居然是真的?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好在我並沒有得意忘形,而是繼續看向了另外一根。
果不其然,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模一樣的井字符號!
兩根軟管,根本沒有區別!
「靠,這個陰險小人。」
真話不可怕,假話不可怕,這種真假摻雜的話,才最可怕。
他應當是對這一關進行了相當細緻地探索,所以纔對這些細節瞭如指掌。
然後選擇了一個無用的共有元素,用來迷惑我。
時間緊迫,若是真的信了他的話,發現一處井字符號後就急忙戴上面罩,自己的命運便完全握到了死神手中。
而且就算他的迷惑沒有成功,光是審視這兩根軟管,就得花掉十秒鐘的時間。
對於半分鐘的總時長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浪費。
這個傢伙,看似客客氣氣,熱情禮貌,心裏全是些狠毒的勾當。
不過好在,我給的情報,也同樣「陰險」。

-20-
嘗試失敗後,我徹底將 4 號的說法拋於腦後。
開始回顧我自己的解題思路。
按照科室規則間的共同規律,我將自己代入到面罩內的死亡視角,想象着後續將會發生的情景。
面罩封死之後,會有水流從遠處慢慢流出,最終鑽到面罩之內,灌滿「我」的口鼻。
而線索總是爆發於選定之後,讓人眼睜睜地看着死亡到來。
最有可能釋放絕望信號的,無疑是水管的端口。
於是我迅速走到牆邊,想要觀察兩支軟管的區別。
可惜這裏光線極其昏暗,能見度幾乎等於 0。
兩根軟管隱藏在黑暗中,只能隱隱約約看出輪廓。
這還怎麼觀察?
身上就一件病號服,沒有手機,沒有手電筒,壓根沒有任何工具能幫助我照亮這裏。
倒計時滴滴答答,一瞬間,緊張感撲面而來。
我羅列着一條條信息,忍不住喃喃自語:
「面罩、水管、氧氣……」
忽然,一個念頭衝到了我的天靈蓋,讓我忍不住自嘲發笑。
「光想着看看看,居然忘了,人類遠不止視覺一種知覺。」
若其中一條真是水管,那經過水流的多次湧動必定會留下潮溼感和冰冷感。
想要區分,一摸便知。
果不其然,我兩手齊下,俯身摸過去,其中一條幹燥清爽,另一條則冰冰涼涼,甚至還留存着不少水漬。
線索,已經牢牢握在我的手中。

-21-
「即時通報:4 號、6 號、9 號死亡,目前存活 1 人,允許生還 1 人,請堅持活到最後!」
走出呼吸科後,喇叭聲及時地響起。
和我互相欺騙的 4 號,死在了放射科。
不僅如此,所有的闖關者,除了我,已經全部死亡。
而我本人,則只剩最後一個神經科,未曾涉足。
在走廊上趴了半分鐘,簡單放鬆了一會兒之後,我慢慢地走進了神經科。
在此之前,我曾多次幻想過其中的場景。
幻想裏面會擺放什麼樣的道具。
VR 眼鏡?手術刀?或者乾脆放着人類大腦?
可最終的結果卻讓我大跌眼鏡。
裏面除了一位醫生,孤零零地靠在窗前,便再沒有別的東西。
「嗯?」
驚詫的我正要開口,醫生卻搶先講起了規則:
「歡迎來到神經科。
「你有半分鐘的時間。」
隨後便舉起一個秒錶,開始倒計時。
我目瞪口呆,甚至忍不住搓了搓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漏了什麼。
「這就……沒了?」
我撓着頭看了看醫生,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只有一對毫無感情的瞳子。
「這是什麼意思?」
我徹底傻眼了。
這半分鐘,我要幹什麼?
我疑惑地看着醫生,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22-
雞皮疙瘩爬滿全身,這一刻,我是真的怕了。
半句指令,不明不白,這算什麼?
我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裏,轉身去擰門把手,可無論如何都沒法打開。
一個念頭湧上我的心間。
難道這一關的隱藏要求是,逃離這個房間?
門是行不通了,我立馬把視線轉向窗戶。
醫院的高度是二樓,跳窗也死不了人。
可剛邁出幾步,我又猶豫了起來。
想起了睜眼時看到的總規則。
【2.醫院二層爲病患行動區,請勿擅自離開,否則將當場死亡。】
如果我翻窗逃走,算不算擅自離開?
糾結的情緒擾得我心神不寧,但我還是趕緊走到了窗前,想要看看窗外的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映入眼簾的,竟是看不到底的深淵。
「這就是傳說中的二層?」
一百層都有了!
這還跳個屁啊!
對於有恐高症的我來說,簡直連多看一眼都夠嗆。
又一條路被堵死,我的腦子如麻花一樣被擰緊,咬着牙才能緩解部分慌亂的感覺。
這一關,到底是什麼意思?
出路,又在哪裏?
半分鐘夠誰想啊?
我緊張得原地踱步,忍不住揉搓衣角。
可猛地一瞥,我竟驚訝地發現衣角上的數字變了。
寫着「編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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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 17 號嗎?」
沒記錯的話,我曾經和 18 號打過照面,他在第一輪血液內科結束後,孤身前往了神經科。
第二次出現,就是在死亡通報裏了。
而且在看到血字規則的第一條後,我也曾認真記憶自己的信息。
17 號,易山,28 歲,胃癌晚期。
絕不可能出錯。
「所以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長舒一口氣,狐疑地走向醫生。
想要給他一拳,試試他的反應,可想了想還是作罷。
【5.請勿攻擊或傷害科室內的醫生,否則將當場死亡。】
不論什麼時候,攻擊醫生都是不智之舉。
可不知爲何,我總感覺這個房間透露着詭異的氣息,好像一切都籠罩着一層虛假的外衣。
我想要從醫生的身上找到點什麼,以此印證我對這裏的質疑。
片刻思索後,我輕輕地貼到醫生的身旁,悄悄地解開了他的白大褂。
這算不上攻擊和傷害,醫生也出乎意料地並沒有反抗。
可當白大褂落地的時候,我還是驚呆了。
他的白大褂裏面,居然藏着一套病服。
一股詭譎的空氣鑽入我的鼻尖,我嚥了口唾沫,朝着他的衣角看去。
上面分明寫着:
【17 號,易山,28 歲,胃癌晚期。】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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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孃的算什麼情況?
他是易山,我是 18 號?
那真正的醫生又去哪兒了?
還是說神經科根本就沒有醫生?
或者說神經科,乃至於這場規則試煉,根本就不存在?
一瞬間,無數問題交織在我的腦內,彷彿颳起了一陣風暴。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爲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只能狠狠地咬了咬手臂。
劇烈的疼痛總算讓我清醒了過來。
進入神經科之後,所有的場景無疑都透露着一個氛圍——
荒誕。
如此荒誕的場面,想要用邏輯去盤算推理,實在是難度太大。
至少在短短三十秒的時間裏,絕無可能。
根據前面幾次的經驗,規則不會設置必死之局。
所以神經科裏,一定潛藏着生機。
我閉上眼睛,腦子裏不停浮現神經科裏的一切元素。
依然是毫無規律和徵兆,荒誕不經,簡直像做夢一樣扯淡。
想到這裏,我卻突然僵住。
「夢……」
有沒有一種可能,神經科的考驗,其實就是一場決定生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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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混亂的角色身份,毫無規律,讓人邏輯大亂。
醫生的缺位,使之前的規則彷彿變成笑談。
其他房間裏從未留神過的窗戶,還恰到好處地映照出令我害怕的恐高元素……
這一切,用任何思維去推敲,都顯得毫無頭緒。
但如果說成夢,那反倒是剛剛好。
而現代醫學的研究裏,夢境的產生恰恰與神經的刺激有着密切的聯繫。
所以,神經科裏空無一物。
是因爲神經科的考驗,本就來源於沒有實質的夢。
思考到這裏,我已經再也沒有時間了。
半分鐘的倒計時,已經只剩下短短三秒。
再不做出決定,我恐怕也註定要死在神經科。
在這時,過度的思索和自殺沒有區別。
深吸一口氣後,我猛地起跑,奔向窗邊,撐住窗臺,一躍而下。
朝着萬丈深淵跌去。
這是我短時間內,唯一能想到的,破除夢境的方法。
耳畔疾風呼嘯,壓力衝破頭皮,隨之我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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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來時,我已經坐在了神經科的門口。
神經科大門依舊緊閉,安安靜靜,就好像我從來沒有進去過。
可我的病號服上,卻分明印着五道印章。
「居然……全部完成了。」
而走完五個科室,我也僅僅用了十三分鐘。
全部項目順利結束,我是唯一一個獲得終檢資格的人。
走廊的另一頭,一部電梯的門早已悄然打開,像是等候了我多時。
我懷揣着緊張的情緒走了進去,電梯自動向上。
按照規則的說法,三樓的終檢,將是最後一道難關。
深呼吸放鬆後,電梯門打開,我往前邁步,眼前的一幕卻讓我呆愣在了原地。
迎接我的,居然是最開始遞給我名片的主任醫生。
他看到我之後,先是一愣,隨後搖頭一笑,朝我伸出了手。
「歡迎歸來,易山。」
我皺了皺眉毛:「所以說,你就是電梯之後的最終 boss?也就是整個死亡遊戲的策劃者?」
誰知聽完我的話後,他反倒是一愣,好像有些猝不及防的樣子。
「電梯?什麼電梯?你轉頭看看呢?」
我謹慎地扭頭,卻驀然發現,身後空空蕩蕩,四周被玻璃牆包圍,遠處隱隱約約地露出了些影子,像是密密麻麻的小圓艙。
電梯……真的不見了。
這算什麼?
超自然現象?
見我詫異,醫生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可能有些複雜,但我肯定不敢自詡任務的策劃者,頂多是底層執行部門的一枚小小螺絲釘罷了。」
「你,一個名牌醫院的主任醫師,也只是顆底層螺絲釘?」
「沒錯,這個任務偉大又遙遠,能在其中做枚螺絲釘也相當讓人自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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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醫生從頭至尾地向我介紹了「重生」計劃。
這個計劃由各大國牽頭,共同注資打造,保密等級超越一切。
2022 年,華國科學家在一次偶然的生物化學實驗中,提煉出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物質。
經檢驗,該物質可以注射到生物體內,提高身體的各項指標,並且能給免疫系統提供巨大推力,幫助迅速殺滅病魔。
在注射之後的短暫功效爆發期內,人體的自愈能力將達到駭人聽聞的程度。
專家推測,那樣的狀態,足以殺滅癌症、漸凍症、艾滋病、狂犬病等難以克服的絕症。
甚至有人提出,注射該物質後,部分動物樣本產生了變年輕的微小趨勢,達到「返老還童」的神奇功效。
雖不至於讓人類實現永生,但若能大規模合理使用,至少能把人類的平均壽命提升至 250 歲。
科學界爲之歡呼雀躍,興奮地爲它取了個形象的名字——
「生機爆發因子」。
只可惜,隨着動物實驗和小範圍臨牀試驗的逐步推進,人們發現,生機爆發因子也並非毫無缺陷的神藥。
所有體味過「生機爆發」滋味的動物和患者,在一段時間的生機勃勃之後,居然全都出現了突然衰老、迅速死亡的現象。
țŭ̀⁾研究所摸爬滾打大半年,才終於總結出了三個臨時原則,約束生機爆發因子的用法。
【1.接受注射時,實驗對象需要保持腎上腺素急速自發分泌,又不致死的狀態。換言之,實驗對象需要長時間處於驚嚇、興奮、恐慌中。】
【2.接受注射者,需要有強大的精神掌控力,能保持精神鎮定或緊繃的狀態。】
【3.接受注射後,需要主動進行大量複雜的思考、運算、推斷和想象,保持大腦超高度活躍。】
生機爆發因子的使用,變得極其嚴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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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的阻礙,醫生們束手無策。
怎麼才能篩選出符合這樣條件的實驗對象?
精神力強度,從來都是一個難以捉摸的指標。
更何況,真有精神素質這麼強大的人,又有幾個願意冒着迅速死亡的風險,參與實驗?
至於如何製造實驗環境,引導實驗對象在緊張的氛圍裏保持冷靜思考和運算,更是讓人一籌莫展。
神經刺激儀、夢境引導等虛虛實實的方法全都用了一遍,還是不盡如人意。
這個全國各類核心人才參與的項目,一度陷入停滯。
直到 2023 年底,遠在重洋之外的燈國,正式加入該項目。
他們拿出了一份從未向世人公開的絕密成果。
這項成果發掘自 2020 年,名爲「精神鎖」。
他們認爲,人類的腦海裏,有一把鎖。
只要打開這把鎖,就可以在精神世界裏涉足別的位面、別的世界,甚至別的宇宙。
雖然他們對這項技術的掌握力度尚不足百分之一,但已經能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操作。
比如說,構建一個個不穩定的臨時通道,連接到不同的位面和世界。
因爲技術過於不成熟,這些世界往往有着混亂的底層邏輯,充斥着奇形怪狀的規則約束,生死的邊界也極其模糊。
科學家ƭù₎們稱之爲:規則怪談世界。
而這項技術,簡直像是爲生機爆發因子實驗量身打造的。
只要讓實驗對象在注射生物爆發因子後,打開精神鎖,涉足規則怪談世界,就能天然製造出一個詭異又緊張的實驗場景。
讓實驗者不停爆發自身潛力,完美契合爆發因子生效所需的精神狀態。
於是,「重生」計劃正式重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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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解決實驗環境的問題後,大家便開始思考實驗對象的人選。
最終決定,利用手中技術,構築幾個相對穩定的怪談世界,規則沒有混亂到難以掌控的地步,以此作爲基礎考覈項目。
海量招募各國各地的絕症患者,組建出一支龐大的「將死之人」團隊。
以活下去的機會爲誘餌,把他們投放進這些基礎的怪談世界。
最終脫穎而出者,便是滿足嚴苛的實驗要求、可以長期穩定合作的優質實驗對象。
聽完這個巨大的祕密,我忍不住長吸一口氣。
「所以說……之前的醫院規則怪談,其實是你們對我的基礎考覈?」
醫生聞言,點了點頭:「你這樣想也沒錯,事實上你也確實是這一批裏唯一通過考覈的人。」
「那其他人呢?沒有在規則怪談裏活下來,就會立馬死亡?」
「並不會,」他搖搖頭,「以精神去涉足別的世界,就算在那邊死亡,也頂多是斷開和那個世界的鏈接而已,不會影響到現實中的肉體。頂多是會精神不振一兩年,或者昏迷三五個月,最差的結果就是成爲意識模糊的植物人。」
「不過……」他撓了撓頭,又緊接着補充道,「參與實驗者都是重症患者,在進入怪談世界之前都注射了生機爆發因子,闖關失敗也基本代表實驗失敗,無法消解藥物的副作用,過不了多久就會極速衰老死亡。」
「當然,就算是這樣,他們也都還有一線生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最後又神祕地補充道,「一線實驗人員提出了一個猜想,只要給實驗失敗的對象再注射一次遠超致死量數倍的爆發因子,並且進入一個極其恐怖無序的怪談世界,精神屬性在絕境中指數性爆發,最終活着出來,就有機會徹底自愈。」
「原來是這樣,」聽完,我點了點頭,「那我順利通過了這次考覈實驗,胃癌也跟着治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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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進入考覈尾聲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迅速給你做檢查了, 」醫生輕輕地「嗯」了一聲,「這次實驗, 雖然沒有直接治好你的病症, 但各項指標均有好轉, 順利延長了你的壽命,可以算是相當成功。」
似乎是怕我不滿意這樣的結果,他搓了搓手掌後,補充道:「畢竟是調低了混亂程度的怪談世界嘛, 和理想的治療狀態還有些差距。」
對於他的話,我沒有質疑,而是把話題轉向了我最關心的話題:「那到底要進行多少次實驗,才能把我的晚期癌症徹底根治?」
「三次,最多三次。」
「好, 」我微微點頭,「我會聽從你們的安排,再參加三次實驗。」
「呃,那個……」醫生聞言,似乎是想說什麼, 卻欲言又止。
「怎麼了?」
他苦笑着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等到你順利走過三次實驗, 徹底恢復健康之後, 我們還能邀請你繼續參與後續各類測試項目嗎?
「不光是爲了你的身體, 也是爲了全體人類對抗殘酷疾病和生死難關。
「畢竟你也知道的, 符合實驗條件的人,並不是那麼好找。
「『重生』計劃是一個浩瀚的計劃, 各個項目需要的樣本數量也相當龐大,我們真的很需要穩定的實驗對象,來測試各種變量、環境、邏輯、參數……
「當然, 你完全可以拒絕我們。
「畢竟要一次次地注射生機爆發因子,一次次地打開精神鎖, 進入怪談世界, 參與殘酷的求生和競爭,各種風險都在所難免。
「壽命極速衰竭、腦死亡、精神力衰弱、長期昏迷,以及大範圍出現的碎片性失憶……風險無處不在, 幫助我們,就相當於把命交到了我們的手裏。
「我們歡迎勇敢者, 但也絕不會以官方的名義,強迫任何人勇敢。」
說完這些,他拿出兩份協議,擺到了我的前面。
由我選擇。
一份規定了我恢復健康後便可離開實驗基地,過正常的生活, 並嚴格遵守保密條款。
另一份則是正式加入「重生」計劃,成爲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穩定的實驗對象。
用理想主義的漂亮話來說, 叫作「先行者」。
我轉過頭, 看了看遠處茫茫的無數的實驗圓艙, 沒經過多久的思索,便迅速拿起了筆。
簽了後面那份協議。
從此之後,我將走進一個個紛繁複雜的怪談世界, 認識形形色色的實驗者,闖入一項項詭譎的規則中。
那裏,將有我的星辰大海。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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