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扇了女兒一耳光後

女兒在看電視，兒子非要去搶。
婆婆不僅幫兒子搶走了女兒手裏的遙控器。
還給了女兒一耳光：
「真是沒點眼力見，沒看到弟弟想看電視嗎？」
我讓婆婆跟女兒道歉。
婆婆卻對我翻白眼：「不就是看個電視，你至於嗎？」
兒子也笑嘻嘻地說：
「這個家裏的東西，都是我的！沒有姐姐的份兒。」
「是嗎？」
不等他把話說完。
我掄起一把椅子就把電視機給砸了。
「在這個家，我女兒不能有的東西，誰都別想有！」

-1-
我是個龍鳳胎的媽媽。
一家四口相親相愛，互相尊重，沒有半點矛盾。
直到我出差三個月後回來，一切都變了。
那天，燉了一隻雞，上桌後，弟弟馬上給自己夾了一隻雞腿。
按照慣例，另一隻是姐姐的。
可婆婆飛速地把另一隻雞腿又夾給了弟弟。
「媽，這雞腿向來都是姐弟倆一人一隻的。」
我笑着提醒婆婆，同時溫柔地看向兒子：
「小原，姐姐和你一樣從小就愛喫雞腿，一人一隻雞腿不是你們自己商量好的嗎？」
可弟弟卻死死捂住自己的碗，分明就是不想給。
我心裏有點喫驚，姐弟倆無論是喫還是穿，都是商量着一人一份。
從來不爭不搶。
這次是怎麼了？
婆婆寵溺地向弟弟點頭：「孫子想喫兩隻雞腿，就讓他喫了唄，男孩嘛，將來要找媳婦，當然要多補補了，女孩子矮點又沒事。」
我看着女兒空空的碗，還有委屈的眼神。
一下子就明白了。
婆婆趁我出差的這幾個月，肯定沒少給她臉色看。
我看向女兒：「小雨，你想不想喫雞腿？」
還沒等她回答，婆婆就把一個雞屁股夾到了女兒碗裏：
「她哪愛喫雞腿啊，ţúₛ全是肉，啃起來沒意思，她跟我一樣就愛喫雞屁股、雞脖子這些。」
說完，又給她撈了幾個雞脖子，還有一個女兒最噁心的雞頭。
「小雨啊，你看看，這一隻雞最好喫的部位都到你碗裏了，趕緊喫，別浪費。」
本來想說自己也想喫雞腿的姐姐，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因爲我從小教過她，喫多少夾多少，夾到碗裏的東西都要喫掉。
現在奶奶給她夾了這麼一大碗，她當然不會再說自己想喫雞腿了。
婆婆心裏打的也是這個算盤。
可她一個沒讀過書的老太太，哪有我的算盤撥得快。
「媽，既然您愛喫這些，就都給您喫吧，她一個小孩子喫喫雞腿喝喝湯就好了！」
說着，我就把姐姐碗裏的那些雜碎原封不動地夾到了婆婆碗裏。
木頭人老公開口了：「媽牙都快沒了，哪裏喫得動那些玩意兒。」
我一個殺人的眼神掃過去，你媽欺負你女兒的時候你裝死。
我報復你媽的時候倒是知道說話了。
不過，我從來不當着孩子的面吵架，所以我不動聲色道：
「可是媽剛剛都說了，這些都是雞身上最好的東西，媽也愛喫，所以纔給小雨喫的。小雨可是媽媽的親孫女，媽總不可能故意把不好的東西給她喫吧？
「是吧？媽？」
我笑眯眯地看着婆婆。
我老公也看着自己的親媽：
「也是噢，媽，您真的愛喫雞脖子嗎？我怎麼記得你說過你最討厭喫雞脖子，不僅是雞脖子，尤其是那雞屁股，你說有一次誤喫了雞屁股，吐了好幾個晚上呢。」
「害，那……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其實啊，這雞屁股，雖說看起來有點噁心，但咬起來……」
我看着婆婆那張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她夾了個雞屁股塞進去。
「其實喫起來，特別香是吧？」
我笑眯眯地問。
婆婆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重口味的雞屁股，臉色立刻就變了。
一副比喫了屎還難受的樣子跑進了廁所。
整個客廳都充斥着她哇哇哇的嘔吐聲。
我不停地給小雨夾肉，等婆婆出來。
連雞湯都沒給她剩一滴。
但婆婆碗裏的雞頭雞屁股我卻給她保存得沒少一塊肉。
我義正辭嚴：
「媽，我跟姐弟倆說好了，以後他們倆雞腿一個人一個，誰都不能搶。
「還有，我也告訴他們了，誰也不能跟媽你搶雞屁股喫。」
兒子點頭：「媽媽說這些都是奶奶最愛喫的，我和姐姐誰都不能喫！」
看婆婆站着沒動，兒子又來了一句：
「奶奶，趕緊喫呀！我看你喫！幼兒園老師說了，碗裏的東西要喫乾淨，你不也是這麼教姐姐的嗎？
「現在我是小老師，監督奶奶喫乾淨。」
兒子最喜歡扮他幼兒園的老師了。
奶奶雖然寵他上了天，他可一點都沒發覺奶奶發青的臉色。
一本正經地盯着婆婆，要看着她全部喫下去。
看着盯着自己的孫子，婆婆只能逼着自己坐在桌子旁。
然後艱難地夾起了剛剛那塊啃到一半的雞屁股。
「快喫呀！」兒子催促。
「奶奶你要是喫飯這麼慢，以後我也不喫了！」
看來經過三個月的相處，兒子已經很能拿捏婆婆的命門了。
拿喫飯要挾她。
果然，這一招很有用。
「乖孫，奶奶喫飯可比你快多了，你瞧！」
爲了哄自己的寶貝大孫子，婆婆一口就把全是雞油的屁股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她的臉也由青變白，又由白變青，變了好幾道顏色。
兒子拍手：「繼續喫！繼續喫！」
就這樣，婆婆硬生生喫完了我給她留下的那一碗雞屁股、雞脖子和帶雞頭的飯。
一個下午，她都在乾嘔。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懷孕了呢！
要我說，這就叫偷雞不着蝕把米，想搞我女兒，結果把自己搭進去了。

-2-
雖然說，喫飯這件事情上我好好教訓了一頓婆婆。
但是我想女兒受到的委屈肯定不止這ṱüₜ些。
本來是要好好跟女兒聊聊的。
結果經手的一個單子出了點問題。
畢竟是個幾百萬的單子。
得加急處理，於是又臨時去了一趟公司。
等晚上回來的時候，女兒已經睡着了。
躺在牀上，想着白天飯桌上的事情，我問老公：
「你有沒有發現女兒不對勁。」
「有點兒，好像沒有以前愛說話了，以前我回來的時候，總是跟弟弟搶着說要我抱抱，要我親親，這次回來她有點怯生生的。
「是不是幾個月沒見？生疏了？」
老公問我。
這三個月，我和老公同時去國外出差。
本來是打算請乾媽和保姆一起過來帶孩子的。
但是婆婆知道我們要出差後。
第二天一早就坐火車過來了。
這親媽上門，做兒子的也不好拒絕，只好依着婆婆帶了。
我雖然不是很願意，但想着也只有三個月。
孩子平時要上幼兒園，也不會影響他們什麼。
沒想到，這一回來，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我提出既然我們都回來了，就不繼續麻煩婆婆照顧孩子了。
把票買了讓她回老家。
李宋打了個哈欠：「行，我同意，晚點我來搶票，今天太困了先趕緊睡吧。」
李宋一下子就睡着了，我卻翻來覆去地想着今天的事情。
決定第二天還是請個假，在家裏陪陪女兒。
順便看看婆婆到底是怎麼帶女兒和兒子的。

-3-
第二天，我起牀的時候，婆婆已經把早餐做好了。
5 個人，5 個雞蛋、5 杯牛奶，公平公正。
沒有任何問題。
難道，昨天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是我太小題大做了？
一邊想着，女兒和兒子都已經睡眼惺忪地起牀了。
五個人整整ŧŭ₀齊齊坐在桌邊，正要開喫。
我發現不對勁了。
女兒和我的雞蛋殼是黃色的。
而婆婆、老公、兒子的雞蛋殼是草綠色的。
我老公是一點都沒發覺，剝開就喫。
倒是兒子得意洋洋舉着那顆綠色雞蛋：
「我們都喫貴的，姐姐是個賠錢貨，只能喫便宜的。」
婆婆臉色一驚，看我一眼趕緊說：
「乖孫，別亂說，都是一樣的，快喫吧。」
都一樣的？
當我眼瞎？
那草綠色的明明是我開農場的閨蜜特意給我寄過來的高山草雞蛋。
一個就Ŧŭ̀₌要 5 塊錢。
那黃色的雞蛋就是超市裏的鮮雞蛋。
早上開門老爺爺老太太們排隊搶。
1 毛錢一個！
我啪地放下筷子，老公被我嚇了一跳。
「怎麼了？」
「怎麼了？把你嘴裏的雞蛋給我吐出來！」
老公從沒見我發過這麼大的火，剛放到嘴裏的雞蛋趕緊又吐了出來。
然後我又死死盯着兒子：「賠錢貨這個詞是誰教你的！」
兒子看了一眼婆婆，沒說話。
我繼續盯着他：「兒子，媽媽以前就教過你，說髒話是不好的，但教你說髒話的人更壞，你想將來當個大壞蛋被奧特曼擊斃嗎？」
兒子低下頭：「不想。」
「好，那你說賠錢貨這個詞你是從哪裏聽來的，媽媽不會怪你。」
結果，我兒子還沒說話，婆婆就幫腔了：
「行了，行了，是我告訴他的行了吧。
「他一個小孩子哪裏懂什麼賠錢貨，我就是順嘴那麼一說，再說了，在農村女孩子本來就是賠錢貨嘛，說兩句又怎麼了！」
我豁地站起來：「那這麼說，婆婆你也是個賠錢貨咯？那你哪來的臉喫這麼貴的草雞蛋！
「是女媧造人的時候多給你的臉捏了點爛泥，所以臉比別人的大嗎？
「我告訴你，今天你必須當着一家人的面跟我女兒道歉。」
婆婆也火了，對着她兒子喊道：
「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當着孩子們的面就敢跟我叫板？你眼裏要是還有我這個當媽的，今天就當着我的面給我好好教訓一下你老婆！」
自從我跟李宋結婚，我就堅持不和父母同住。
包括孩子出生後，都是我們兩個人加上保姆親力親爲地帶。
所以，李宋還沒有經歷過這麼近距離的婆媳衝突。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明面上選擇站在了女兒這邊：
「媽，我記得以前外公罵你賠錢貨的時候，你哭了好久。
「你說小雨年紀還這麼小，就被弟弟這樣罵，心裏該有多難受。」
婆婆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不幫她，氣得轉身就回了房間。
門也被摔得嘭嘭響。
見奶奶被罵走了，兒子也想溜到房間去，卻被我喊住：
「小原，賠錢貨這個詞是侮辱人的，就像你的朋友大壯罵你是個豬頭一樣，都會讓人難受。你以後不能這樣叫姐姐了，知道嗎？」
小原低着頭，十分不情願地對着小雨說了一聲：「對不起。」
轉身去房間找奶奶了。
女兒這才情緒一鬆，趴在我懷裏，嗚嗚地哭了。
小雨這孩子，本來性格就內向，這一次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後來細細一問，才知道，奶奶還要她幫忙洗弟弟的內褲。
說是女孩子從小就要學會伺候男人。
小雨才 5 歲不到，被奶奶這樣規訓。
別說我覺得可恥，就連李宋羞得臉都紅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明天我就跟媽說，讓她回去！」
結果，還沒來得及到明天呢。
我婆婆又搞幺蛾子了。

-4-
當天我請假在家辦公。
見我喫完早餐還沒走，她一副不想看見我的樣子。
拉着兒子逛街去了：
「我的寶貝大孫子，走，奶奶帶你去買玩具。」
小雨似乎習慣了奶奶這樣的忽視，頭都沒抬。
繼續坐在自己小板凳上畫畫。
我看她畫了一個芭比娃娃，想起最近剛上映的電影。
就跟小雨說：「媽媽給你買個芭比娃娃好不好。」
小雨笑得眼睛彎彎：「好，我自己來選。」
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後，她就看起了電視。
我回臥室工作了一會兒便上牀睡着了。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婆婆進屋的聲音。
「我的好乖孫，你真是被你媽教傻了，這是奶奶特意給你買的玩具，你分給那個死丫頭幹什麼。」
「媽媽說過的，喜歡的東西要和姐姐分享。」
「乖孫子哎，你媽媽是在胡說，這個家裏的東西，全部都是你的，沒有你姐姐的份，你要是連你姐姐都搶不過，算什麼男子漢！
「到時候大家都會看不起你，說你沒用。」
兒子一下子被激怒，他不服氣地說道：
「哼，誰說我搶不過姐姐。」
然後就聽見他對着姐姐喊道：
「賤丫頭，我也要看電視，你把遙控器給我。」
我眉頭一皺，都已經沒教養到這個程度了？
立刻起身，想要把兒子拉到房間裏教訓一頓。
結果，剛走到客廳。
就看到婆婆對着女兒連甩了兩個巴掌。
「啪！啪！」
「真是沒點眼力見，沒看到你弟弟想看電視嗎？
「還想要跟你弟弟搶東西，我可告訴你，別說你媽現在不在家，就是在家我也少不了給你兩個耳光。」
就在我邊吼着：「孫美蘭，你在幹什麼！」邊衝向我女兒的時候。
婆婆已經一把搶走了女兒手裏的遙控器。
還反手把她拽到了地上衝着她的頭就是一腳。
兒子更是舉着遙控器嘻嘻笑：
「奶奶說了，這個家裏的東西，都是我的！根本就沒有你這個賠錢貨的份兒。」
直到看到奶奶被我一把推倒在地上，兒子的表情才凝固結了冰。
他趕緊爬到了奶奶身後，怕我打他。
我根本沒有空理會婆婆和兒子，一把抱起女兒：
「寶貝，有沒有摔到哪裏？是媽媽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但是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你，誰要是敢欺負你，無論這個人是誰，只要敢碰你，我就會讓她喫不了兜着走。」
女兒被婆婆剛剛的兩巴掌打得瑟瑟發抖。
她甚至連哭都不敢哭，直到我說出那番話。
她纔敢流出眼淚。
對女兒安撫了一番後，我死死盯着兒子。
他瑟瑟發抖地躲在奶奶身後，小聲地喊了我一聲媽媽。
我說：「你先別喊。
「你先給我看好了。」
然後我掄起了一把椅子。
婆婆嚇得趕緊抱住兒子的頭：「蘇揚，你想幹什麼！」
我冷笑一聲，打我女兒的人是你，要打人我也不會打我兒子。
我沒那麼拎不清。
我拖着那把椅子走到了剛剛弟弟搶着要看的電視旁邊。
然後一字一句毫不含糊地說道：
「李小原，你給我瞧好了，媽媽告訴你，在這個家裏，你姐姐得不到的東西，誰都別想得到。」
然後，掄起椅子就把電視給砸了。
砸到一半，我還給姐姐戴上護目鏡，讓她也砸：
「小雨，你記住，記住你心裏的憤怒。
「如果，以後還有人敢動手打你，別管他是誰，給我打回去！
「媽媽永遠爲你兜底！」
女兒一把抱住我，她說：
「我記住了。」
害怕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堅韌。
我摸摸她的頭，然後轉身向婆婆看去。
結果正好抓到婆婆想開溜。
「孫美蘭，你給我站住。」
婆婆梗起脖子：「蘇揚，你膽上長毛了！
「就看個電視而已，你發什麼瘋。」
我昂着頭一步一步走過去：
「你教壞我兒子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就敢對我女兒動起手來了？
我有練習自由搏擊的習慣，一旦進入戰鬥狀態就滿身殺氣。
這殺氣直把婆婆逼近了牆角。
「你，你想要幹什麼！」
我揚起手，那還用說，當然是替我女兒打回去了。
不跟孫美蘭再多浪費一句話。
我抬手就給了她兩個耳光。
「啪！啪！」
我可是拳擊手，那力道可真不是蓋的，婆婆的臉立刻就腫了起來。
嘴角還滲出了一絲血跡。
婆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瞪圓了眼睛喊道：
「蘇揚，我可是你婆婆，是你的長輩！你竟然敢動手打我！」
我朝她啐了一口：「爲老不尊的東西，打你我都嫌手髒。」
就在我和婆婆對峙的時候，我聽見兒子喊了一聲：「爸爸。」
是我老公李宋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看着臉腫得跟猴屁股一樣的婆婆。
李宋陰沉着臉問道țű̂₉。

-5-
見到自己的兒子。
這下我婆婆算是一肚子委屈有了排泄口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開始打滾連帶號啕大哭：
「作孽啊，都說兒娶媳婦忘了娘，你和這個姓蘇的結婚三年，我提出想跟你們住，好方便照顧你們，你不同意，我知道都是這個姓蘇的主意。
「這也就算了，這次看你們出差，怕孫子孫女沒人照顧，專程跑過來幫你們照顧，結果，結果還要挨媳婦的打！
「媳婦扇婆婆耳光，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道理都是在我這邊。
「李宋，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娘，你就今天當着我的面替我扇回去！」
李宋看向我：「蘇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電視，怎麼被砸成那個鬼樣子了？」
我倒不急着解釋，而是看向兒子：
「小原，你要不要跟爸爸好好解釋剛剛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原早就被剛剛我又砸電視又打奶奶的舉動嚇呆了。
我諒他也不敢撒謊。
最主要的是，我想看看剛剛這一出到底能不能鎮住他。
另一方面，我更加相信此刻兒子的解釋要比我有力得多。
小原看了看我，小聲說道：
「剛剛姐姐在看電視。」
「然後呢？」
「我就去搶她的遙控器。」
「嗯？」李宋蹲在他面前。
「姐姐不願意給我遙控器。」
「然後呢？」李宋繼續耐心地問。
「然後奶奶就打了姐姐兩個耳光，幫我把遙控器搶了過來。」
李宋站直了身體，他是背對着我的，但我能看到他的背脊有點顫抖。
從小到大，他連對女兒說話都沒有大聲過一次，更別提打她。
還是打一個女孩子耳光。
可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兒子的下一句話。
「奶奶打了姐姐兩個耳光後，還是很生氣，就把她拽到了地上，用腳踢了姐姐的頭一腳。」
李宋轉身，我看見了他眼裏的寒光。
如果這個人不是他媽，他肯定已經拿菜刀把打他女兒的那雙手給剁下來了。
我心裏已經很清楚，李宋的戰線已經和我的統一了起來。
但是我覺得兒子的話還沒說完。
我說：「寶貝，你說得很好，但是你自己說過什麼，要不要也要告訴爸爸。」
這時小原的眼淚已經開始大顆大顆掉了：
「我說，這個家裏的東西，都是我的！沒有姐姐這個賠錢貨的份兒。」
說完，他就開始號啕大哭，抱着李宋的大腿：
「爸爸，我錯了，我不僅沒有保護姐姐，我還罵姐姐，我不是個好孩子了。爸爸你打我吧。」
李宋摸着兒子的頭：「爸爸不打你，因爲打人是一個很惡劣的行爲。」
他又看了看我：「但被打後還手除外。」
他輕輕推了推兒子：「你去跟姐姐說抱歉。」
小原看了看我，我示意他過去。
於是，小原流着眼淚走到姐姐身旁：
「姐姐，是小原錯了，媽媽說得對，這個家是我們一起的。
「姐姐，你會原諒我嗎？」
姐姐小雨向來都很喜歡這個比他晚出生幾分鐘的弟弟。
就像有一種天然的保護欲一樣，她總是什麼都讓着他。
得了的糖果要留給弟弟，剛買的牛奶想讓弟弟先喝。
但這一次，小雨卻並不是無條件地原諒小原，她說：
「那得看你表現。」
我知道，有些隔閡並沒有那麼容易消除。
有些對不起也並不會立刻換來一句沒關係。
我很欣喜，姐姐小雨這種微妙變化。
她逐漸表現出了一棵幼苗在成長過程中強硬的一面。
這很好。
並不是男孩子才配擁有強硬，不是嗎？
女孩，也一樣是多元的。
她可以柔弱得像雨中搖曳的玫瑰，似乎風吹就會凋零飄落。
讓人想給予保護；
但她也可以像破土的幼苗，在正式成長爲一棵參天大樹前。
去掙脫土壤的束縛，去克服沒有雨露和陽光的艱難。
小雨，現在要做的，就是丟掉眼淚，學會爭取和談判。
你讓我滿意了，我便原諒你。
但你若讓我難堪，我也將以冷酷的面孔殘忍對你。
這不僅是成年人之間的交往規則。
更是孩子們也要學會的待人之道。
成長，就是這樣。
脫掉一件又一件柔軟的外殼。
直到擁有自己的盔甲，以保護屬於自己的那顆柔軟的心。

-6-
這邊婆婆聽到李宋要把她送回老家的消息，勃然大怒：
「什麼！你要我今天ṭũ⁽下午就回老家？
「你昨天可是跟我說好了的，會讓我在這裏再住兩個月，現在又要趕我走？」
李宋已經脫下西裝，開始彎腰給婆婆孫美蘭整理行李。
見自己的兒子是來真的，婆婆一屁股坐到了行李箱上：
「回去的高鐵票早搶光了。你難道要送我坐飛機，我可是有幽閉恐懼症的，你要是送我坐飛機，就等於是謀殺親媽。」
李宋打開手機一查，還真的沒有票。
大家關了三年，這是開放的第一個暑假，票都特別難買。
見李宋買不到票，孫美蘭又得意了：
「連老天都讓我跟寶貝孫子多待幾天，你這個做兒子的反而要趕自己的親媽走，真是翻了天了。」
她站起來把裝到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又拿出來。
「我告訴你，別說我賴在你們家不走。
「只要你們能買到今天的票，我立刻就走。
「但買不到，那就是天意，天意不可違，違了可是要遭報應的。」
李宋揉揉眉心，一臉頭痛。
他望向我，卻看見我在笑。
發短信給我：【你還笑的出來，還不快想想辦法。】
既然老公都親自求我想辦法送自己老媽回老家了，那我肯定得幫忙啊。
於是，我打開手機假裝查了一下：
「咦，老公，還真的有票唉。」
李宋拿過ŧũ̂₋去一看，樂了。
「媽，剛剛買到票就回去可是你自己說的，我看，不是老天想讓你回家，是爸在家裏想你了，結果日有所想，夢想成真了。」
李宋好脾氣地把票給婆婆看，婆婆像只泄了氣的皮球，又癱坐在行李箱上，發出了打屁一樣的噗噗聲。
事後，李宋知趣地沒問我是怎麼買到票的。
我只能說他是個懂味的人，不然把自己的私心暴露在老婆面前。
也是有點難堪的。
事情的真相其實是這樣的。
昨天我回來發現女兒不對後，就跟李宋說了讓婆婆回去的事情。
他當時說他晚點會搶票的時候我就留了個心眼。
後來，早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又聽見婆婆在問：
「李宋，是不是蘇揚讓你趕我走。」
「沒有，媽，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瞧見你刷 12306 看回六盤水的票了。」
我瞄見李宋尷尬地收起手機：「不是，就是隨便看看，您難得來一趟，怎麼會就讓你回去呢。
「就是您不能太偏愛小原了，會讓小雨不舒服的。」
後面的話我就沒聽了，但我知道，李宋是肯定不會給婆婆買票了。
不僅不會買票，他還不好意思讓婆婆回去。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覺得婆婆只是偏愛小原而已，根本沒有意識到婆婆教小原罵女人是賠錢貨，罵姐姐是賠錢貨，還規訓姐姐給弟弟洗內褲，伺候弟弟這件事情，已經從根本上開始改變弟弟對姐姐的態度。
進一步來講，婆婆的教育方式已經讓小原開始輕視女性。
可之前的小原根本不是這樣的。
因爲我一直教給他的是要尊重女孩，保護姐姐。
因爲姐姐也在尊重他，保護他。
可短短三個月，婆婆就把重男輕女的思想植入了小原的腦海裏。
哪怕我這個做母親的已經回了家，他仗着有奶奶依靠，加上這三個月要天得天、要地得地的生活習慣。
開始默認男人才能擁有好東西，女人賠錢貨什麼都不配。
婆婆在這裏多待一天，小雨就要受到迫害一天，小原就要被荼毒一天。家裏就要雞飛狗跳一天。
我絕對不允許。
於是，我自己偷偷給婆婆搶了票。
想讓人滾蛋，辦法總還是有的。
巧就巧在，婆婆撞到了我的槍口上。
居然爲了一個遙控器扇我女兒耳光。
你不滾？
誰滾？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了你！

-7-
車票是晚上 7:00，把行李收拾好後。
我打算叫個外賣，大家一起喫了，然後就讓李宋開車送婆婆去高鐵站。
結果婆婆非要自己做。
「我臨走前想給孫子做頓飯總沒錯吧？」
行，既然是做給她孫子喫的。
我直接就給我和女兒叫了肯德基全家桶。
外賣都到了，婆婆還在廚房裏忙活。
我讓小雨洗洗手，自己跑去樓下拿外賣。
結果回來的時候，發現小雨不見了。
問李宋，李宋說剛剛還在呢。
我喊了幾聲：「小雨，快出來喫雞腿咯！」
沒人應。
我挨個臥室門看了一圈，都沒找到人。
只有弟弟躺在我牀上睡覺。
他今天哭了一下午，也哭累了。
於是，我又跑去廚房找，婆婆埋着頭做飯，聽見我說小雨不見了頭都不帶抬一下。
真是見了鬼了。
我們家房子雖然是個 200 多平米的大平層，但不至於一個孩子在家裏就這樣原地消失了吧？
婆婆還在那裏咚咚咚地剁着肉。
把我喊小雨的聲音都給掩蓋了。
她很不對勁。
我直接把她手裏的菜刀給奪了。
「蘇揚，你又發什麼神經！
「你讓我兒子送我回去，我也同意了，你還要怎麼樣？
「拿刀砍我嗎？」
我冷笑：「殺雞焉用牛刀？」
婆婆氣得指着我：「蘇揚，你罵我是雞！ţŭ⁽」
李宋見還沒找着女兒也來廚房了：「還沒找到小雨嗎？」
我點頭。
並且示意李宋別說話。
婆婆想罵回去，但被李宋制止。
屋子裏此時落針可聞。
我屏住呼吸，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媽媽。」
聲音很悶，像是從厚厚的牆裏發出來的。
我立刻意識到了女兒在哪裏！
因爲這套房子裝修的時候是疫情期間，各種末日傳聞不斷。
所以特意劃出了一個具有防護和儲藏功能的小空間。
用了隱形門、隔音牆兩種特殊設計。
我一把推開站在背後的婆婆，精準摸到了儲藏室的門口。
但是門卻推不動。
「李宋，快開門，小雨在裏面！」
遙控鑰匙一直都放在李宋那裏，但李宋摸了摸卻發現不見了。
他也着急了。
這個時候我手機的鬧鈴大作，是婆婆出發趕高鐵的時間到了。
我一把摁掉手機，滿腦子都在想怎麼把女兒弄出來的事情。
這時候婆婆卻幽幽來了一句：
「你看，趕不上高鐵了吧，都說了這是天意。」
我警覺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把她摁在了廚臺上。
「蘇揚，你幹什麼！」
李宋輕呼一聲，想來拉住我。
但我死拽着孫美蘭不放：「是你把我女兒關起來的是吧！」
婆婆死不承認：「你胡說什麼，把我弄走還不夠，還想往我頭上潑害你女兒的污水，你是想讓我和兒子斷絕關係嗎？」
李宋也不信：「蘇揚，你先把媽鬆開，我們有話好好說。」
我根本不管她們在說什麼，一隻手死死掐在婆婆的脖子上，一隻手在婆婆身上摸索。
然後我摸到了那把遙控鑰匙。
李宋看着從婆婆身上搜出來的鑰匙，失聲喊道：
「媽！你怎麼……」
婆婆卻尖叫：「是蘇揚剛剛把鑰匙放在我身上的，然後又故意掉在你面前，冤枉是我拿的鑰匙，我又沒住過你家怎麼知道你們家有密室。」
婆婆極力辯解，我當她全是放屁，趕緊把女兒從密室裏抱了出來。
這一次，小雨害怕，但也勇敢。
一出來就指着婆婆道：「是奶奶把我關進去的！我本來在洗手，奶奶說今天打了我是她不對，她要送我一個傳家寶跟我道歉，然後就把我領到密室旁邊，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了進去！」
「你胡說，是你自己貪玩，偷了你爸爸的鑰匙。」
我此刻已經冷笑到了極致：「孫美蘭，你剛剛還說是我偷了鑰匙冤枉你，現在又改口說是我女兒偷的鑰匙，你還真是茅坑裏的屎又臭又硬啊。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報警告你虐待兒童！」

-8-
一聽我要報警，婆婆終於慌了。
她嘴裏還在說着我沒有，但明顯底氣已經不足。
李宋拉起孫美蘭：「媽，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把小雨關進去的。
「只要你肯說實話，凡事就有得商量。」
婆婆知道我們家裏沒監控，死鴨子嘴硬：
「我再怎麼偏心孫子，也不會做出把孫女偷偷關到雜物間的事情。
「你是我兒子，怎麼不相信你親媽，反而相信你老婆呢。你明明知道她不喜歡我，故意針對我，要把我弄走，李宋，你太讓我心寒了！」
李宋攥着婆婆的手鬆了下來，這時候兒子揉着眼睛過來了：
「奶奶，你飯做好了沒有，我都餓了。」
說着，他就踮起腳去拿島臺上的相機，嘴裏嘟噥着：
「不知道今天拍到太陽下山了沒有。」
我這才記起兒子喜歡搗鼓攝影，所以給他買了一臺相機。
教他怎麼拍照片、拍視頻。
他沒事就喜歡對着窗戶外面拍延時。
我趕緊走過去：「小原，媽媽可不可以看看你今天拍的作品？」
小原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把相機遞給我：「可以，媽媽你看看，我今天有沒有拍到日落。」
「好，媽媽看看。」
然後我開始點開視頻，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小原把腦子哭蒙了。
他架的角度一半對着玻璃窗戶，一半對着洗手檯和牆壁。
而那面牆就是密室的位置。
我讓李宋一起看。
窗戶外面雲層不斷變幻翻湧，日落的霞光藏了又現。
小雨到廚房洗手，然後被婆婆拉到隱形門旁又把她推了進去的畫面。
一幀不落地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李宋，小雨是你的女兒，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把相機還給兒子，把處理的權力移交給李宋。
不是我不能做一個壞人。
可我不能一直做一個壞人，李宋是孩子的爸爸。
他有保護自己孩子的責任和義務。
我拉着小雨的手：「寶貝，爸爸會替你要回一個公道。」
小雨望着李宋：「爸爸，你會幫我懲罰壞人嗎？」
如今，奶奶在她的眼裏就是一個壞蛋。
在孩子的世界裏，壞蛋就是要受到懲罰的。
如果壞蛋不能受到懲罰，她的世界就會從此充滿恐懼和不安。
李宋蹲下來，摸摸小雨的頭：「爸爸說過會做你一輩子的英雄，所以爸爸一定會幫你。」
於是，李宋打了報警電話。
孫美蘭一時間呆在原地：「你竟然報警抓我！我可是你媽！」
李宋道：「如果你還是我媽，就配合警察調查，然後就回家，再也不要來我們這個家了。」
孫美蘭腳一軟：「你是要和我斷絕關係？」
李宋：「不，我只是想讓我女兒知道，對她做壞事的人是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孫美蘭最後被警察帶走。
她的行爲倒不至於要坐監獄。
但是當 5 歲的小雨看着孫美蘭被警察帶走坐上警車的時候。
她緊緊地抱住了我：「謝謝，媽媽。」
她拉起李宋的手：「也謝謝爸爸。」
那天晚上，我和小雨睡在牀上。
睡了一會兒，小雨問我：「媽媽，爲什麼奶奶要罵我是賠錢貨？
「爲什麼她不會罵弟弟，卻會罵我呢？是因爲我是女生嗎？」
我一怔，果然語言暴力比任何暴力的傷害更要無形和持久。
我抱住女兒：「奶奶會罵人，不是因爲女生是賠錢貨，而是因爲她本身無知、愚昧且落後。」
女兒問：「那奶奶爲什麼不喜歡我？」
我說：「這個世界上，一個人不會因爲她是你奶奶，就一定會喜歡你，真正的喜歡不是因爲你的身份，而是因爲你就是你。」
我怕女兒聽不懂，儘量又解釋一遍：
「就像媽媽喜歡你，不是因爲你是我的女兒才喜歡你，而是因爲就算我不是你的媽媽，我要是有機會見到你、認識你，也會喜歡上你。只是因爲我是你的媽媽，我比任何人都更早見到你、認識你，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喜歡你和愛你。」
女兒若有所思，她說：
「媽媽，我懂了，我喜歡你，不是因爲你是我媽媽，而是就算你不是我媽媽，我也會喜歡你，因爲你是一個很棒很棒的人，很聰明又很可愛，所以我會喜歡你。」
我輕輕地笑了起來，內向的孩子敏感但對情緒的理解卻十分有天賦。
女兒又說：
「只是，正好我喜歡的你，又成了我的媽媽，所以我比其他的孩子更早認識你，更有機會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也比她們更愛你。」
我點了點女兒的小鼻子：「寶貝，你可真聰明。」
我輕輕給她拉了拉被子。
想讓女兒早點睡覺，今天情緒波動了一天，應該也挺累的。
沒想到女兒又抓住了我的手：
「那，媽媽的媽媽，應該也很喜歡媽媽吧？
「就像你很喜歡我一樣。」
女兒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的指尖一抖。
曾經的記憶像封裝好的信件一樣紛沓而至。
「賠錢貨，要不是你擋了我生兒子的路，我也不至於被人戳脊梁骨。」
「真是個小賤人，佔了你媽的肚子，讓我現在還沒抱上孫子，老孃扇死你！」
「你一個女娃娃也配喫肉？也不照照鏡子自己算老幾，再敢喫肉，老子把你丟到河裏淹死。」
「你弟弟怕熱，今晚你別睡覺，給我站直了，給弟弟扇風，要是被我發現偷懶，我一棍子敲死你。」
「姐，給我 50 萬，我要買房，你不是很有錢嗎？這麼點錢拿不出來？媽都說了你的錢就是我的錢，你要是不給，我就讓爸媽和你斷絕關係！」
「蘇來娣，你有種，把名字換了是要跟家裏斷絕關係嗎？你弟跟你要點錢怎麼了？將來你還不是要靠弟弟託着？你要是不給我們就斷絕關係！」
後來，我就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家了。
但沒關係，我自己的家我會自己掙！
所以我拼命掙錢，也掙到了在這個家裏的話語權。
不然，就算李宋人再好，他再愛我，當我只能處處依附他的時候。
也就處在了劣勢關係的邊緣。
他也不可能在選擇他媽和選擇我的時候，那麼容易地和我站在統一戰線。
人是高級動物，但有時候簡單得和草履蟲一樣：
趨利避害。
在這個家裏，我給李宋帶來的經濟利益和情感價值。
遠遠高於他曾經的家庭。
所以，他更容易在我和他媽之間做出選擇。
可惜很多人不懂，總以爲愛情就是有情飲水飽。
事實上，好的愛情，一定是有情，但更不要忘記還要有最重要的部分：
那就是讓人活得更有尊嚴的麪包。

-9-
我看着女兒那邊牀頭櫃上擺滿的全家福。
我是笑得那麼開心。
可誰知道，我曾經就因爲跟同學拍過一次大頭貼。
就被媽媽罵是賤人，是騷貨。
後來，我好久好久都沒再拍過一次照片。
想到這裏，我幫女兒把被子蓋好，強忍住眼淚，背過身去。
「媽媽的媽媽對媽媽也很好，因爲有她，所以我才知道女孩子纔是寶，是要護在手心裏的寶，媽媽的媽媽也會在別人欺負媽媽時，幫媽媽還擊，幫媽媽對付壞人。」
女兒縮成一個小糰子，從背後抱着我:
「難怪媽媽這麼勇敢，原來和我一樣有個這麼好的媽媽。
「媽媽，我以前很膽小，今天我哭了好久，後來，看見媽媽那麼勇敢地保護我, 我覺得自己再也不害怕了。
「以後, 要是有人欺負小雨, 無論這個人是誰我都不再害怕，我會保護自己，將來也會保護媽媽。」
小雨喃喃地說着, 從口齒清晰到含含糊糊像是在夢囈。
但我很欣慰。
我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是不想讓恨意在女兒心中滋生。
今天她見了太多太多現實而殘酷的東西，我希望自己給她帶來的東西更多的是溫暖而不是殘酷。
女兒嘴角微翹, 我想她的今夜無噩夢。
以後, 也不會有。
因爲，我會一直在她身邊。
到最後, 我會老去。
而只要她回頭，就會發現我一直在那裏, 看她勇往直前。
尾聲
婆婆走後, 家裏又恢復了平靜。
有一天放學回來，我看見弟弟小原臉上有抓傷。
忙問是怎麼回事。
才知道有幼兒園裏有小朋友欺負姐姐。
兩姐弟聯手把那個小朋友揍了一頓。
只可惜弟弟掛了彩。
姐姐拿來創可貼，她讓我去忙，自己給弟弟貼。
我識趣地走開，但偷偷看着他們倆。
弟弟仰着頭，姐姐撕開創可貼給他貼上的時候。
小原小心翼翼開了口：
「姐姐，對不起, 你現在可以原諒我了嗎？」
姐姐沒說話, 用小小的指尖輕輕地將創可貼熨平。
「我把我的變形金剛送給你，我還把我存的零花錢都送給你。
「姐姐, 你還想要什麼, 我全部都給你。
「我知道錯了，要不你也把我罵一頓！」
小雨貼好了創可貼。
戳了戳小原圓溜溜的腦袋：「你這個豬頭！」
小原立刻學小豬佩琪哼哧哼哧叫。
兩姐弟又開始你追我打在屋子裏跑了起來。
我發現小原已經學會了什麼叫作真正的道歉。
不是一句簡單的口頭抱歉, 而是真的把自己放在金豬裏的錢都倒給了姐姐。
現在想想, 連小孩子都知道口頭道個歉不是真心。
但很多成年人卻總是在傷害別人之後。
善於 PUA：
「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真心與否，聰明人一看便知。
婆婆孫美蘭被禁止踏入我家，想見孫子的她只能不停打電話讓李宋在暑假的時候帶孩子回去。
可姐姐小雨不去，我也不去, 所以小原也是死活不肯去。
婆婆只好開始討好起小雨。
但小雨連電話也不願意接。
她是小，不是蠢。
再小的小孩心裏也有一杆秤。
只是很多時候小孩是迫於父母的威嚴，不敢這麼表現罷了。
就像我小時候，奶奶扇我巴掌。
我也得討好她。
因爲爸爸媽媽都不會站在我這一邊。
我只能逼着自己原諒那些傷害我的人、
討好着那些傷害我的人，讓自己免於捱餓和捱打。
原諒, 成了小小的我, 生存的手段，而不是選擇。
但我很高興，我的女兒能有選擇的機會。
一直到幾年後婆婆孫美蘭去世，小雨都沒有去看過她。
李宋嘗試勸小雨，但小雨說她不舒服，也只能作罷。
而我自然也是不會去的, 因爲我去了就沒人帶小雨了。
當然, 對於這個結局。
也許有人會說小孩子幹嗎那麼記仇。
對於那些人我只會說，讓我毫無道理地當着全家人的面扇你兩個耳光。
再把你從沙發上拽起來踢上一腳。
如果你能原諒我。
我只能說一句：
「牛批，聖母！ 
「再見, 聖母！」
反正，我和我的女兒，絕不當聖母。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