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高冷的竹馬突然說他有個愛而不得的心上人。
我慫恿他:
「上啊!」
「先喫抹乾淨再裝狗求負責。」
竹馬看着我,目光晦暗。
「好,聽你的。」
後來我渾身痠痛地躺在凌亂不堪的牀上,反手給了旁邊的竹馬一拳。
「你他麼是真狗!」
-1-
睡到中午才醒時,我發現謝時越竟然在我家客廳坐着。
他似乎在走神。
向來打理清爽的頭髮突兀地翹起一撮。
不傻。
因爲配上他那張臉,就是剃光頭都好看。
我打了個哈欠,一屁股坐他旁邊。
渾身就跟沒骨頭那般癱在他身上。
一條腿順勢搭在他大腿上。
「謝時越,怎麼的,終於不自閉了?」
男生的目光掃過我那條不安分的腿。
並沒有抬手拍開。
「沒自閉。」
「那你這幾天怎麼回事,打球不來,擼串也沒人影,連我喊你打遊戲的消Ţùₔ息都不回,敲門都不開。」
我瞅他。
「別說你忙,我可問謝伯伯了,他告訴我你自己成天就在房間裏鑽着,你是不是……」
「又想阿姨了?」
這幾個字,我說得很小心。
小時候,謝時越突然嘴饞,想喫一個零食。
他媽媽便出門去買。
很不幸,出了車禍,離開了。
很多人都在背地裏指指點點,說謝時越是害死自己母親的罪魁禍首,說他克人……
一句一句。
都是刺向他的刀刃。
那以後,一向是衆人眼裏桀驁不馴的謝時越變得少冷寡言,成熟內斂。
一直到現在二十歲。
而我作爲他一條褲子長大的竹馬、好兄弟,擔心他爲往事傷心,一直守護在他身邊。
他想媽媽了,我就整天陪着他,逗他開心。
誰要是敢當他面蛐蛐他,我直接擼起袖子開幹。
我爸媽對此高度贊同。
幸好,此時的謝時越否認了。
他搖搖頭。
「沒有,是感情方面的。」
我鬆了口氣。
立馬探頭看了眼門口,信誓旦旦。
「行,那你放心說,我爸媽不在,咱倆這麼多年的兄弟情,我作爲你的義父,肯定幫你保守這份少男心事。」
不知道是哪個詞讓他有些不滿。
謝時越的嘴角很輕地壓了壓。
「段堯,我有點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他說: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2-
我頓了下。
「啊?」
「什麼叫不該喜歡?」
「難不成你喜歡的是樓下那條流浪狗大黃?」
謝時越有些無奈,「段堯,你欠收拾是吧,我說了是人。」
「是人你就去追唄,大大方方的。」
「他……不會同意。」
謝時越還是盯着我。
目光有一種我ṭṻ₆看不懂的詭異。
從小到大,主動去追謝時越的女孩子多如牛毛。
所以我不信。
「怎麼可能不會同意?」
「這樣我給你出個主意,絕對讓你直接拿下心上人。」
「你說。」
我故意出餿主意逗他。
「你要不是養胃,你就上啊。」
「親親抱抱舉高高,一套操作直接誘惑到讓對方來不及反抗,最好主動送上牀。」
「總之,先喫抹乾淨,最後再裝狗求負責。」
「當然,這套方法的前提是對方清醒後選擇不報警,要是真報了,我會去看你的。」
「……」
謝時越對於我這明顯不着調的慫恿,沒生氣。
而是問我:
「段堯,那你喜歡被這樣追求嗎?」
「我?」
我下意識一想。
要是有個膚白貌美的妹子對我強來,那我肯定很爽。
但頂着謝時越的目光,我的心裏卻莫名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我沒表現出來這絲怪異情緒,繼續嬉皮笑臉地說:
「不討厭啊,說不定很刺激。」
……
謝時越驀地笑了。
男生用手輕拍了拍我搭在他膝蓋上的那條腿。
在我敏感地想要躲開時,他的手卻順着往下捏住了我的小腿。
「好,那就聽你的。」
-3-
我也是第一次發現,他的手竟然大到幾乎能把我的小腿圈住。
這貨的體型怎麼又比我大了。
「啊,我胡說的,你別真去對人妹子強來啊。」
「嗯,我知道,先去洗漱吧,大壯今天約我們出去過生日。」
「我還以爲你不去,我就給推了呢,既然你去,那我肯定也去,等我洗個澡咱就走。」
「好。」
那個心上人的話題就這麼被跳過了。
我也並沒有多想。
只是覺得聊完天的謝時越的心情倒是明顯地好了不少。
他恢復正常變開心,我也跟着莫名開心。
好兄弟,就是這麼心連心。
我抽回腿,心滿意足地去洗澡。
完全沒注意到身後謝時越那逐漸晦暗的眸子。
他掃過我韌瘦的脊背、後腰以及再往下……
目光灼灼。
-4-
快速洗漱完後,我和謝時越一起出門。
今天和其他好友一起給大壯過生日,肯定得大玩特玩。
於是我們約好去高中門口集合。
不巧。
我和謝時越來到學校旁邊的一條小巷子時,迎面碰到了一羣流裏流氣的人。
正磨着謝時越給我在路邊攤上買冰可樂喝的我立馬臉一拉。
馬德。
碰上屎了。
最中二那會兒,我們爲了屁大點事兒經常約在巷子裏打過架。
雖然結局一般都是謝時越冷着臉把我拎回家寫作業,然後以絕交來威脅我不準去打架。
反正我和這羣混混有仇。
此時領頭的紅毛看到我倆,也有點意外。
「呦,這不是我段哥嗎?」
我懶得搭理他。
拉着謝時越的胳膊繞過他們就想走。
結果這孫子直接堵住我倆,陰陽怪氣地盯着謝時越。
「呦,我謝哥也在啊,聽說你倆現在都去重點大學了。你說現在的大學也真是的,招人不看看八字嗎,不怕被人克到倒閉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
砰。
一聲巨響。
我直接把剛買好的那罐可樂砸到了紅毛腳邊。
汽水爆裂,飛濺開來。
我擋在謝時越身前,表情又臭又冷。
「再他麼的給老子嘴賤一個試試?」
-5-
「媽的,段堯你想打架是吧!」
紅毛被嚇了一跳,怒氣衝衝地就要衝過來和我算賬。
但他剛抬腳,一直安靜的謝時越就撩起眼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紅毛下意識一抖。
旁邊穿豆豆鞋的男生扯了扯紅毛,小聲勸架:
「大哥,要不算了吧,謝時越的父親現在可是……」
到了拼爹的時候,紅毛的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
他訕訕道:
「靠,算了。主要是老子今天有事,先放過你們,這賬以後咱再算。」
我直接回了一箇中指,以示友好。
紅毛咬牙離開。
我偏頭想看看謝時越有沒有被那孫子的話傷到。
結果他表情沒多大變化,甚至重新幫我買了瓶冰可樂。
把泛着冷氣的飲料貼了貼我氣紅的臉。
「段堯,別生氣。」
「沒生氣,他們又不是罵我。」
「那罵我你爲什麼生氣?」
我抬眼瞪他。
但又沒捨得瞪ŧũ⁽太狠。
只是心疼地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
「別聽他們那羣傻逼鬼扯。」
「謝時越,你沒有錯,你很旺,我都被你旺到考上了重點大學,前幾天你又陪着我中了幾百的刮刮樂,總之你就是很好。」
謝時越垂眸看着我,一眨不眨。
我催促他,「聽到沒?」
「聽到了。」
男生答着。
說完,他忽然低頭,用高挺的鼻頭蹭了蹭我的鼻頭。
「段堯,你才最好。」
我眼睫一顫,卻沒把他推開。
-6-
說不清楚我和謝時越這種莫名的親密舉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記得青春期時,大壯他們春心萌動,還在瑪卡巴卡。
而我和謝時越早就已經親密過了頭。
在他思母過度而傷心時,我靠在他懷裏,當他的阿貝貝,同牀共枕了不知道多少次。
摸手、蹭臉、擁抱以及各種肌膚接觸……
都已然習以爲常。
青春期更是當了彼此的葫蘆娃。
一直膩歪廝混到了大學也並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好兄弟、好發小、好竹馬。
再加上我們的父輩都是好朋友,這麼多年的上下樓鄰居,我和他這麼親密簡直不要太正常。
所以我很多時候都順着他,不想讓喪母的他不開心一點。
只是……
在路邊攤老闆狐疑地看過來時,我才匆忙後退幾步。
「咳,貼那麼近怪熱的,趕緊走吧,遲到又要被大壯損了。」
「嗯。」
謝時越應着,目光掃過我不知何時變得有些紅的耳朵尖。
喉結微動。
-7-
和大壯等人順利匯合後,已經是下午了。
我們一羣人便直奔燒烤攤。
男生聚在一起,除了互相吹牛調侃,免不了得喝點酒。
只不過謝時越向來不喝。
他也不准我喝。
畢竟我之前喝了一杯就差點脫衣服當街裸奔的事情着實有些嚇人。
可現在我有點煩,直接讓大壯給我倒了一杯。
大壯驚訝。
「呦,我的段,今天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就喝點。」
「心情不好啊,別慌,喫完飯我帶哥幾個去我家,咱一起欣賞點好東西。」
我沒好氣地懟他:
「你他麼不會又想看片吧?」
大壯嘿嘿一笑。
「對啊,我特意找了個歐美版的,那叫一個絕,這種好東西怎麼能不跟好哥們一起欣賞。」
其他幾位哥們直呼夠意思。
大壯問我:「段堯你來不來?」
我懶得搭理齷齪的好友,端起杯子準備先一口悶。
下一秒,杯子卻被人輕輕按住。
那雙手又寬又大,指骨分明,手背上凸起着漂亮有力的青筋。
「段堯,你喝了酒會難受好幾天,要不就喝點飲料?」
我垂着眼,沒看謝時越。
沒答,沒應。
只是盯着泛黃的酒面,發了幾秒鐘呆後,才笑着回大壯:
「去啊,我還沒和你們一起看過呢。」
大壯擼了口羊肉串,笑得更猥瑣了。
只是旁邊的謝時越頓了下後,把壓着我杯口的手收了回去。
像是拉開了和我的距離。
我抿脣,直接扭頭:
「謝時越,你要不要一起去?」
男生的嘴角輕壓着。
我明白。
這是他心情不佳的徵兆。
果然,他聲音又冷又沉。
「不去,你也不準去。」
「別啊。」
我放下酒杯,湊到他面前,壓低聲音求他。
「謝時越,這種東西我很想和你一起看,多有意思啊,求你ƭů⁶了,一起去吧,我還沒看過呢。」
說實話。
其實我並不想去看什麼小電影。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一和謝時越有點親密接觸,心裏就有點詭異的羞澀。
比如在小巷子裏那會兒。
他蹭我的鼻子,我的心跳好像慢了一拍,哪哪都燙。
臉燙,耳朵燙。
可一想到他今天突然說有了個心上人,我又瞬間心涼慌亂,自以爲是兄弟佔有慾在作祟。
這兩種冷熱交加的情緒混合到一起,就讓人莫名地煩躁。
奇了怪了。
所以我必須找點刺激的東西轉移注意力。
謝時越沉默片刻,還是鬆了口。
「好,陪你去。」
-8-
擼完串後,我們一行人去了大壯家。
大壯把窗簾一拉,燈一關,空調一開,客廳裏一下子涼快又昏暗。
我和謝時越坐在外側。
屁股下面的沙發有點硬,我便自然地靠在謝時越身上。
男生身上的味道清冽好聞。
七八月的天,他身上都沒什麼汗味兒。
看着又開始喝酒的大壯等人,我臭着臉扭頭。
「謝時越,這種氛圍必須要喝酒,你他麼再不讓我喝,咱倆就絕交。」
「……只能喝小半杯。」
謝時越無奈同意。
於是我立馬從大壯手裏搶了小半杯啤酒過來,小口小口地抿着。
「啊,爽。」
「這麼好喝?」
「你嚐嚐,度數不高,還挺甜的。」
謝時越低頭。
我以爲他要喝,還貼心地把杯子舉起一點。
可他卻繞過酒杯,那張立體分明的帥臉就在我面前驟然放大。
我僵住的瞬間,他鼻尖微動,在我脣邊嗅了嗅。
…….
「嗯,確實甜。好了,看電影吧,開始了。」
他直起了身子,開始看電影。
我捏着那杯酒,呆了幾秒後才轉回頭。
只是耳朵尖和臉上的燙意明顯異常。
淦。
大壯說他家空調是兩萬塊錢的進口貨,肯定他麼的是在吹牛。
因爲一點也不製冷!
-9-
但大壯珍藏的電影確實不錯。
男女主演一親,他們幾個就激動得直鬼叫。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拍攝手法,那個聲音被公放出來後還挺帶感。
只是,我卻有些心無波瀾。
因爲我的注意力逐漸被謝時越打在我臉側的呼吸所吸引。
曖昧又溼潤……
剛剛他聞酒味兒時,呼吸打進了我嘴巴里一點點。
「段堯,怎麼了?」
謝時越突然低聲問我。
我搖頭,拉開一點距離,乾巴巴道:
「沒事,就有點熱,大壯家的空調肯定是假貨,製冷效果太差。」
謝時越笑了下,悶悶的,輕輕的。
他抬手貼了下我的臉。
指尖涼涼的。
我卻更熱了。
頓時覺得周遭空氣都有點悶到窒息,後脊背出了一層細汗。
最後,直到整部小電影都放完,我也沒記得大壯這部珍藏的小電影到底演了什麼。
反而滿腦子都在想謝時越用的牙膏是什麼牌子的。
真他麼好聞。
等等。
我一個男的,這麼惦記兄弟嘴巴里的味道,這他麼的對嗎?
-10-
沒參與大壯他們想再欣賞一次的活動,我跟謝時越準備回家。
我忙着散熱,不敢和他對視。
他安靜不說話。
目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在我的屁股上。
直到站Ţü²在家門口,我掏鑰匙準備開門,謝時越站在我身後。
門打開。
我沒進去。
煩躁地回頭,欲言又止。
「謝時越,我們要不要……」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一路上沒說話的緣故,他的聲音有點乾澀的啞。
我抿脣,話到嘴邊又換了句話。
「要不要再看一次那個小電影,剛剛大壯他們一直鬼叫,我都沒好好看,正好我爸媽今晚不在。」
「……」
謝時越眼眸一暗。
他推推我的肩膀,直接把我推進家門。
「好。」
直到坐到我的牀上時,我都在懷疑我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爲什麼會突發奇想邀請自己的竹馬來看這種電影?
但我倆都是葫蘆娃了,現在獨處一起欣賞個電影而已。
小事。
我勉強淡定。
甚至從冰箱裏偷摸拿了兩瓶我爸的啤酒。
「還要喝?」
「嗯,你放心,這是在我家,我就算喝醉了,也只能在房間裏呼呼大睡,絕對不會出去裸奔給你丟臉。」
我自信地發誓。
謝時越這才允許我放肆。
問大壯要來資源後,我就和他並肩靠在牀頭看。
還ṭŭₚ是那部。
沒了其他人的鬼叫,感覺就突然有些更難以言喻起來。
不是指電影。
而是……
謝時越的存在感、味道、呼吸,更明顯了。
-11-
我只能靠瘋狂喝酒來壓下那份詭異的不對勁。
這麼一來,自然就喝多了。
腦子昏昏沉沉。
連什麼時候枕到謝時越大腿上的都不知道。
「謝時越,吵,把那破電影關了。」
「不看了?」
男生低頭,用手輕輕玩弄着我的頭髮。
這種感覺舒服到我直接眯起了眼。
我醉醺醺地蹺了個極其彆扭的二郎腿。
「嗯,不想看了,沒什麼意思。」
謝時越往下掃了一眼,問我:
「段堯,那你覺得現在做什麼纔有意思?」
「……」
我煩躁地用頭撞了撞他的腹部。
「少裝哈,我知道你也激動了。」
「嗯。」
「嗯個毛線,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現在這麼冷漠了嗎?」
「那我幫你?」
謝時越的一隻手搭在我的肚子上,輕壓了壓。
我打了個酒嗝,習慣性嘴硬。
「嗝,不是,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想。」
謝時越「哦」了一聲:「那就是不用幫?」
「喂!」
我雙眼朦朧地瞪他。
看我惱極了,謝時越也不逗我了:「幫你,只幫你。」
然後,他撩起了我的短袖……
-12-
可那晚,事情的走向卻有些不受控起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小電影的刺激,我有些葷了頭。
當謝時越起身要去衛生間洗手時,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下襬。
醉眼朦朧地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
「謝時越,我們的關係以後還會這麼好嗎?」
「什麼?」
他沒聽清我的嘟囔,重新彎下腰。
「我是說,如果你談了戀愛,追到了你的那個心上人,你還會和我這樣嗎?」
「…….」
謝時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像開心,像激動。
但又沒表現出來太多。
只是目光很可怕。
「段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屬於兄弟的佔有慾嗎?」
我盯着他,情緒有些激動。
「你會爲了女朋友不要兄弟嗎?」
「還是說,你會爲了不被女朋友誤會,以後不和我互幫互助了?」
「你要是敢,我們現在就絕交!」
謝時越用大拇指擦了一下我泛紅的眼尾,聲音很輕,帶着誘哄的意味。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親你?這是你女朋友才能做的事情吧?」
「可我們抱過,還睡一起過,剛剛又那麼親密,親一下也沒什麼,你不是也親過叔叔阿姨的臉嗎?」
「嗯?」
我試圖清醒,找回理智。
但謝時越又開始扒拉我的頭髮,我舒服得又找不到北了。
確實。
我經常一激動就親我爸媽的臉。
謝時越是我這麼多年的好兄弟,早已經隸屬於我親人一列。
所以親他一下,好像也很正常是吧?
於是我撐起上半身湊過去,照着他的臉就要親一下。
也不知怎麼的,謝時越正好偏了偏頭。
然後我的嘴巴就這麼貼到了他嘴角。
?
有點好聞。
我暈乎乎地蹭了蹭。
這什麼來着?
下一秒,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嘴脣被人狠狠咬住,一隻大手猛地用力把我按進了柔軟牀鋪。
之後的我,好像掙扎了一下。
然後就只顧得上罵人了。
……
-13-
次日醒來時,我盯着自己臥室的天花板發呆。
真是服了。
當初我媽給我裝的吊燈上面,爲什麼有個這麼大的反光鏡面?
直接把凌亂不已的牀鋪和生無可戀的我照得過分清楚。
我恨不得直接自戳雙目,然後連夜打車逃離地球。
正暗自思考這個跑路的可能性時,房間門被人推開。
是謝時越。
他只穿了條褲子。
還尼瑪是條灰色運動褲。
不用多看,我都知道他此時掛着空檔。
相當的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看我面無表情地躺在那裏,謝時越端着一杯水走了過來。
「醒了?」
我冷笑,操着一嘴沙啞的破鑼嗓子,陰陽怪氣地反問:
「怎麼,我不該醒嗎?」
「該醒的,要先喝點水嗎?」
說着,他就要扶我起來喝水。
我直接拍開他的手,試圖用驚人的毅力自己坐起來。
結果屁股一受力,差點彈射起步。
奈何腿也不爭氣,又跌坐了回去。
來來回回幾次,最後是謝時越給我屁股下面墊了枕頭,我才安穩坐下。
男性的尊嚴蕩然無存。
我的臉紅了綠,綠了黑,小發雷霆又沒力氣發。
咬牙切齒地喝了半杯水後,我便想讓一旁的謝時越滾出我家。
「滾,給我打車滾!」
他沒走。
反而還像只大狗一樣蹲在我面前。
「段堯,昨晚你醉酒把我睡了,你得對我負責。」
「??」
「你他麼說的這是人話?誰睡誰?」
「你睡我。」
我咬牙切齒。
「這什麼狗屁說法!」
「可這個方法是你教我的,你不能耍賴。」
「你他麼——等等!」
氣到發抖的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皮倏地一跳。
「謝時越,你說的那個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難道是我?」
「嗯,是你。」
「段堯,我喜歡你,我喜歡上了和我同樣性別的你。」
…….
誘惑,勾引,喫幹抹淨,再裝負責。
全是我出的損招。
現在卻被我彎成蚊香的兄弟用來搞我。
他坦白:
「前幾天,我終於確認自己喜歡上了你,所以很惶恐,不知道面對你,也不敢和你說話。」
「我怕你生氣,怕你不理我。」
「只能暗暗計劃追求你。」
?
所以在我憂心他是不是因爲思母而難過時,他想的卻是怎麼套路我,怎麼搞我的屁股。
我是男的。
我可是男的啊!
我忍了忍。
實在沒忍住。
攥起一個拳頭直接朝他臉上砸過去,又惱又氣。
「你他麼是真狗啊!」
-14-
我直接把謝時越趕出了我家,放話絕交。
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之後推了一切打球擼串局,成天在家躺着,其中上不出廁所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爸媽出差回來看我的臉色那麼臭,關心道:
「你怎麼突然便祕了?」
「…….」
我繃着臉,「天熱上火,總之都是謝時越害的,我要和他絕交。」
「哦?你這是又做錯什麼惹他生氣了?」
我憤憤。
「就不能是他做錯啥事惹我生氣嗎?比如他、他——」
我不知道怎麼說,又蔫了。
「算了,沒事,您別問了。」
我媽沒再追問。
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還和一旁看電視的我爸交換了一個眼神。
怕他們察覺到我的不對勁,我挪回了房間。
但心裏的憋屈必須得找人訴說。
於是我拿出手機。
直接忽略謝時越的消息,而是打開知心弟弟大壯的聊天界面。
【兄弟,我有個朋友,他被一個男的表白了,之後兩人喝多滾了牀單,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大壯:【what???】
大壯直接給我 call 過來一個語音電話。
我感動不已。
這纔是好兄弟,幫我解決問題都是這麼着急忙慌的。
我欣慰地接起。
對面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我的段!哪個野男人親你嘴、和你滾牀單了!」
「我就說你膚白貌美細皮嫩肉的,平時就得穿一條鐵褲衩出門,防止招 gay,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
我繃着臉否認:「老子說了是朋友,朋友這兩個字你懂嗎?」
大壯嘿嘿笑。
「一般說朋友不都是指自己嗎?」
我咬牙:「我、我用謝時越的人格和各項能力發誓,絕對不是我。」
「哦,那這確實不是你了,畢竟咱謝哥的硬件是男澡堂搓澡師傅都公認的第一。」
「??」
尼瑪。
-15-
「所以,我朋友該怎麼辦?」
「涼拌唄,這多大點事兒。」
我苦惱:
「你說得輕鬆,我、我朋友要是拒絕的話,他倆肯定兄弟都做不成了;接受的話,那不就是男同了嗎?」
「倆男的,這輩子天天剛槍啊?」
大壯笑得像鴨子叫。
嘎嘎嘎的。
「哈哈哈哈哈別想那麼多,就主要看你朋友喜不喜歡他唄。不喜歡就說自己是直男,直接拒絕,老死不相往來,這樣對你對他都好。」
「喜歡就大大方方地接受,男同就男同唄,現在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我煩躁地嘆口氣。
「就不能做回朋友嗎?」
「你能接受一個成天盯着你屁股的好兄弟啊?」
「……」
我沉默。
確實不能。
想想就彆扭。
不好意思。
大壯繼續:「真正的喜歡,都不能以友情相處。」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是,你朋友喜歡那個人嗎?」
我揉臉,好半天才悶聲道: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只是……」
「不想失去那個兄弟,很不想。」
-16-
就在我渾渾噩噩地躲着謝時越之際,他媽媽的忌日到了。
往年每到這一天,都是我主動陪着他去掃墓。
然後一直待在他身邊,逗他笑,幫他懟極品親戚,讓他心情好一些。
可如今我倆這關係,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
只能給他發消息說我有事就先不去了。
可很快,家門被人敲響。
打開一瞅,是謝時越。
他垂眸看着我。
「段堯,你說過,以後都要陪我的。」
我理直但氣不壯。
「你還好意思說?」
「我的腰到今天都在痛,可能是腰椎間盤突出,所以我得去醫院看看。」
「……好,我知道了。」
謝時越沒強求,準備轉身離開。
可是他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那點傷神,讓我捕捉到,瞬間心軟了。
狠不起來一點。
我咬牙,「謝時越,等等,我拿件外套就陪你去。」
男生腳步停下。
他回頭。
怕我炸毛,或者是怕我生氣,抑或是慢條斯理等獵物自己上鉤。
反正他沒貿然靠近。
只是站在幾節樓梯上看着我。
也不知道把我腰上掐得幾天紅印都沒下去的人是誰?
大尾巴狼在這裏裝什麼狗?
「好。」
我隔空用手點點他,又氣又惱。
「謝時越,你就喫準我會對你心軟。」
「因爲你很好。」
謝時越這麼回答。
眉眼含情。
我這幾天憋着的那股子無名火和糾結一下子就消失了。
靠。
狗謝時越,開了葷就變得這麼油嘴滑舌。
-17-
去墓園的方式是坐車。
謝叔叔和司機在前面偶爾聊聊天。
我和謝時越並肩坐在後排,一言不發。
但沒一會兒,我冷着臉拿出手機,憤憤打字。
【你就不能不看我嗎?】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兩個男的睡過了嗎?】
【爲什麼不能?】
??
我震驚地往左瞅他一眼。
謝時越平靜地回視。
【如果你不開心,對外可以說是你睡的我,我不介意。】
【…….】
還輪得到他介意不介意了?
臉都不要了。
心裏罵着,嘴角卻悄悄勾起。
打字的力道都愉悅了不少。
【滾吶,也不怕謝伯伯打斷你的腿。】
【打斷腿你就可以同意我追求你嗎?】
【你真的瘋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知道,所以我可以追你嗎,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就停下來,我們就回歸朋友關係。】
【滾。】
【段堯,我喜歡你。】
司機叔叔輕輕點了下剎車,我因爲慣性稍稍往前栽了一點。
然後又落回到車椅裏。
腦子在那時候無比清明。
【……要是被我爸媽和你爸合夥打的話,你自己識相地躲遠點,我可不會心軟幫你。】
在我二十年左右的生命裏,謝時越的存在可以比肩我的父母。
我不想和他絕交,不想失去他。
不就是個戀愛嗎?
談着試試唄,反正他說不舒服就可以停下來回歸朋友。
我倒也不必和他鬧這麼僵。
下一秒,我隨意搭放在車椅上的左手被人牽住。
在外套的遮掩下,他曖昧地捏着我的手指。
一根又一根。
細細摩挲。
和兄弟情一點都不沾邊。
有的只是曖昧和調情。
我任由他動作,面上故作鎮定地扭頭看向窗外,其實整個人心跳亂得要死。
奇奇怪怪的感覺,更濃更明顯了。
可能,這就是喜歡吧。
-18-
因爲掃墓的還有謝時越的父親和不少親戚,所以我倆規規矩矩地沒多勾搭。
陪着他如往年一般擦拭墓碑,清理雜草。
又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再回到車裏,謝時越便直接把臉埋在我脖子裏,一言不發。
司機上車時從後視鏡看了眼他,沒多想。
目光帶着意味不明的憐憫。
我直接往前傾了傾,用身體擋住這道視線。
謝時越纔不可憐。
他自己就很優秀。
擁有很棒的父親,結交了一堆好朋友,我父母也待他如己出。
現在他還有了我。
我會陪着他。
一直陪着他。
一路低氣壓地回到家後,謝時越心情低落了幾天。
我照例上樓去陪他玩,逗他開心。
爸媽都沒多說什麼,只是叮囑我要乖一點,多順從謝時越。
我嘴一撇,冷笑。
呵。
我也夠順從他了。
表面上帶他玩遊戲放鬆心情,實則背地裏又親又抱。
要不是這幾天謝伯伯都在家,我估計謝時越是會更放肆點的。
也不是沒抗拒過。
可他只要眼睫一耷拉,那個茶味一飄,我就實在狠心不起來,乖乖地張嘴給他親。
搞得我一喝水,舌頭都痛。
馬德。
這戀愛談的,簡直是沒有一點底線。
但又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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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上樓時,碰到了剛要出門的謝伯伯。
他欣慰感激我:
「要不是你陪着謝時越,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笑,「您放心,我肯定給他哄好。」
謝伯伯拍拍我的肩膀。
忽然,他看到我脖子上的紅痕。
「段堯,你脖子上……」
「咳。」
我有些不自然地解釋,「蚊子咬的,這個暑假回來,蚊子可給我咬壞了。」
「是嗎,蚊子還帶牙印?」
「……」
「…………」
我沉默瘋狂找藉口,謝伯伯沉默等我狡辯。
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他打破僵局,抬腳要離開。
我鬆了口氣,作勢要送他下樓之際,這位長輩卻擺手。
他神情古怪:
「不用,我現在不急着去單位了,我感覺得先去你家一趟,你爸媽在家嗎?」
「在啊,還沒走呢。」
「行,我們仨談點事情,你和謝時越先玩。」
謝伯伯嘆着氣又看了我一眼後,下樓了。
我不明所以地撓撓頭。
應該沒露餡兒吧?
不然謝伯伯早雷霆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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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這件小插曲告訴謝時越,男生眸光微妙一閃。
「別多想,我爸不懂同性之間的事情。」
「可是我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沒事,到時候就算捱打,你躲我身後就行。」
說着,他扯着我的衣領就親了過來。
讓我實在沒腦子多想。
被他溫柔地玩弄頭髮時, 我還眯着眼暗暗感嘆。
談戀愛, 可真他麼的爽。
我都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不一上大學就和謝時越搞一起?
錯過了多少「基情」歲月啊。
我懶洋洋地躺在他腿上問他:
「謝時越,你爲什麼喜歡我啊?」
「忘了,可能時間很長了吧, 發現喜歡的時候就已經改不了了,那天看到一個女孩子和你搭訕, 我在旁邊很難過。」
「我很不想你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
那天指的是他突然自閉的前一天。
我倆出去打球。
一個妹子在朋友的慫恿下找我要聯繫方式,我出於禮貌, 直接給了。
轉頭卻發現謝時越的臉臭得可以。
問他怎麼回事也不說。
球沒打完,他就直接冷臉走人。
然後就自閉了快一個禮拜。
大壯他們都以爲是我惹他生氣了,連我也這麼認爲, 沒想到他這是在喫醋。
「哈哈哈哈你這喫醋的動靜鬧得着實有點大啊, 現在還醋着嗎,我可以勉爲其難哄哄你。」
「啊哈哈哈哈給乖乖別生氣~」
可能我笑得過於不給面子。
謝時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捂住了我的眼Ťú⁺睛, 不讓我看他。
「段堯,別說了。」
他低頭, 又堵住我的嘴。
失去視覺的我只會下意識依賴他懷裏。
完全沒注意謝時越臉上的赧然之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佔有慾。
偏執萬分。
-21-
等謝時越從傷心往事完全脫離出來後, 我倆便開始成天出去瘋玩。
晚上規規矩矩地回家。
但熱戀期的情侶, 即使就住樓上樓下, 分開也太難了。
於是樓梯角落便成了我倆分別時的廝磨之地。
這個絕佳位置還是謝時越發現的。
我還自認爲我倆隱藏得很好。
只等着暑假結束返校後再好好談戀愛。
直到假期快結束時, 我們兩家出去喫了個飯。
期間我故意和謝時越裝哥們,沒有一點曖昧的意味。
也不是沒想過和家長坦白。
主要是我怕場面鬧得不好看,所以就想着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謝時越當時對於我的想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摸着我的頭髮, 似笑非笑。
之後的飯桌上, 三位長輩倒是頻頻提起我倆小時候的趣事。
氣氛倒也和睦。
就是向來喜愛謝時越的我爸, 竟然對謝時越的態度有點冷淡。
看他的眼神活像看一頭拱了自家白菜的豬。
我悄咪咪地問:
「你惹我爸了?」
「沒有。」
「那他怎麼有點看不順眼你的意思啊?」
「可能你很快就會發現了。」
我不明所以。
結果沒幾天,我家意外被小偷光顧了。
我爸直接報了警。
警察叔叔說小偷可能提前來踩過點。
好在我家門口有監控, 警察叔叔便打算直接調這幾天的視頻出來看。
我突然眼皮一跳,想到了什麼。
立馬捂着監控不讓他們看,但是我媽讓我別搗亂。
然後, 當着衆多家長和警察叔叔的面, 我和謝時越在樓道里親嘴的畫面被公開處刑。
馬德, 連我被親到腿軟的場景都有。
我生無可戀, 等待責罰。
謝時越眉頭一挑。
警察叔叔們瞠目結舌。
只有三位長輩淡定不已,彷彿早就知道一般。
「見笑了, 孩子們談個戀愛有點上頭。」
事後, 我小心地問我媽:
「媽,你們不生氣嗎?」
「有什麼可生氣的, 你倆這情況,我們早有預感。就是覺得有點丟人。」
「那我……」
「那你下次可以爭氣點, 讓謝時越成爲被親到腿軟的那個人嗎?還有咱裏子沒了, 面子總得有點吧?」
「啊???」
我一懵。
隨即恍然大悟,開心之情無以言表。
直接狠狠地親了一下我爸媽的臉。
「等着,我這就和謝時越去約會,你倆等着我勝利的好消息!」
結果當晚, 謝時越一邊叫着我老公,一邊問我:
「老公,今晚我們還回家嗎?」
我雙ẗŭ₅眼失神地踹了他一腳。
「不回。」
「我怕我爸媽說我丟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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