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了一窩蛇蛋,去醫院治療。
醫生:「男人不會懷孕,你多半是假孕,讓你男朋友少玩些花樣。」
可那條大黑蛇分明什麼花樣都不會。
只是急的時候,兩根都要用上。
-1-
「可我肚子鼓起來了。」
我捂住微微隆起的小腹,手掌能感覺到明顯的圓鼓鼓硬物。
醫生:「男人是有可能懷孕的,但僅限於天生有兩套器官的人。CT 顯示,你肚子裏什麼都沒有,你應該是長胖了。」
「這位先生,還有別的疑問嗎?」
再問下去,她就要讓我滾去精神病院了。
我壓低鴨舌帽走出婦產科。
離開好遠,我依舊能感受到醫生們異樣的眼神。
畢竟一個大男人來掛婦產科,她們是頭一次見,都懷疑我腦子有問題。
有個醫生嘀咕:「這人長得好像之前地震失蹤的那個網紅……」
-2-
我是個網紅。
一個月前,朋友林越約我去拍攝一期探險節目。
目的地是黔西的一個喀斯特地貌村。
林越是個探險博主,知識豐富:「別看這兒偏,但歷史悠久,夜郎古國聽過吧?這兒就屬於當時的夜郎國地界。」
「我們要去的這個古墓歷史至少有上千年,這期節目的內容絕對勁爆,包火的!」
我這才知道我們居然要下墓,「不違法吧?」
「我林越是那種知法犯法的人嗎?墓裏沒有文物,村民經常帶外地遊客進去參觀,很安全的。」
幾個小時後,我們跟隨嚮導找到墓地入口。
喀斯特溶洞掛在半山腰,懸崖下是一條翻滾奔騰的河流。
溶洞潮溼,越往裏走越陰寒。
古墓確實如林越所言,什麼文物也沒有。
只剩滿地殘垣斷壁,鐘乳石倒掛,隱約傳來暗河水流聲,一羣蝙蝠忽然尖叫着飛出來。
我嚇一跳,腳下一滑摔在地上,餘光瞥見墓石上有一副蛇形圖案。
我趕緊爬起來,在如此陰冷的環境中,我的心跳卻莫名越來越快。
「林越,還要拍多久?我左眼皮一直跳。」
林越:「邱秋,幹我們這一行的最不信封建迷信,你別自己嚇自己。」
他見我害怕,開始科普,說這個墓最大的看點就是這些蛇形圖案。
蛇形圖案刻滿了墓室,據統計至少幾百條。
我用探照燈慢慢看蛇,蛇的形狀大小不一,密密麻麻處,讓人瘮得慌。
此時有一幅圖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條蛇和一個人形生物,以詭異的姿勢糾纏在一起。
我正想問林越,身子卻忽然斜了一下,接着聽見山洞裏傳來隆隆聲。
不到半分鐘,整座山開始晃動,鐘乳石往下墜。
有人大喊:「是地震!」
我反應迅速,抱頭往洞口跑。
逃命時,我的探照燈被一塊石頭砸中,滅了。
我成了睜眼瞎,大聲喊林越的名字。
林越咒罵一聲,折返回來拽我:「邱秋!手給我!」
下一秒,我的腰間忽然感到一道拖拽的力。
接着,我騰起在半空。
有東西將我舉起來,在山洞裏滑行,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
我躺在冰涼光滑的石牀上,頭頂有個洞,瀉下天光。
「你醒了。」
伴隨着一道沙啞的低沉嗓音,一個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
不對。
滑出來。
他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卻是一條碩大的黑色蛇尾。
我瞪大眼睛。
這是什麼怪物?蛇精?女媧後人?
他手裏拎着兩條烤熟的魚,遞給我。
我接過,沉默地啃起來。
他在一旁觀察了幾分鐘,纔開口問:「你不怕我?」
「你長得這麼好看,我不怕。」
我確實不怕蛇,自幼就不怕。
更何況,我喜歡男人,他恰好在我審美點上。
他身材高大,八塊腹肌,長髮黑瞳,瞳仁卻是金色的,笑時流光溢彩。
喫飽喝足,我問什麼時候放我走?
男人豎瞳閃過一道暗芒,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
這蛇妖不會是要囚禁我吧?
我心一沉,強裝鎮定詢問:「怎麼才肯放我走?」
「想走可以,得幫我先生一窩蛋,生不出蛋不準離開。」
他說着,蛇尾搖擺着纏上我的腰。
我愣了三秒後,一腳踹在他的蛇尾上,破口大罵:「蛇精病!我是男的怎麼生?」
他滿眼篤定道:「你可以生。」
沒經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妖怪,真是無法溝通。
可他力大無窮,我的反抗就像撓癢癢。
「滾吶,死變態啊啊啊!」
再帥也是變態!
混亂之中,我的手握到了一個又熱又腫的東西上。
咦?蛇不是冷血動物嗎?
我定睛一看,看見男人腰下方有一塊鱗片翹起,伸出來兩根巨物。
好巧不巧,我握住了其中一根。
我尷尬地放開,「哈哈,對不起。」
內心震撼十足,原來蛇真是天賦異稟!
他臉上卻突然閃過一絲痛苦,蜷縮着倒在石牀上。
我緊張地拍他臉:「喂?你別死呀!」
「你是國家幾級保護動物?你要是死在我身邊,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再打我一巴掌。」
他眼神迷離。
既然是本人提的要求,我毫不吝嗇,又甩了他一巴掌。
他好像被我給打爽了,舌頭無意識伸出來,舔一下我的手心。
「秋,我被你扇發情了……」
他愈發興奮,瞳孔裏流光溢彩的。
嚇得我立馬縮回手,咬牙切齒地指責:「你個蛇妖,你給我做局!」
可惡!
資本做局都沒這麼險惡。
「我喜歡你。」
「邱……秋……」
他不作答,只一聲聲在我耳邊喚我的名字,邊喚邊蹭我,蹭得我身上全是水。
我被他逼近角落裏,逃無可逃。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壓根沒告訴過他我的名字。
難道他聽見林越叫過我的名字?
「秋,爲我生一窩蛇蛋吧。」
他得寸進尺地吻住我,巨大的蛇尾纏住我的雙腳,黑色的蛇鱗磨蹭着皮膚,令我一陣戰慄……
半小時後,我出了一身冷汗,小聲抽泣:「你,不行……全部進,進不去的。」
「叫我時衿。」
他的嗓音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聲優都要性感。
時衿:「你會習慣的,你認識它們。」
我摟住他的脖子,崩潰地叫他名字。
大腦一片空白,電光火石間,想到Ţųₑ那張墓石上的畫。
原來。
那條蛇和那個人,是在交配。
-3-
七天七夜後。
我趁時衿出去覓食時,摸清了出山洞的路,逃了出來。
我在村子裏見到一臉疲倦的林越。
我失蹤後,他報了警。
警方組織附近的村民找我,卻怎麼也找不到。
之後我被送往醫院,各種檢查都沒問題。
林越擔心,又找來位中醫。
中醫把脈時間長,林越急了:「醫生,你快幫他看看,是不是受內傷了?」
「他沒事,只是需要開點補藥。」
林越表示不差錢,再貴的補藥都願意買。
「對了,補什麼的呀?」
中醫推了推眼鏡:「補腎的,他泄精嚴重,身體虧損,如果不重視,將來會陽痿。」
我面色一燙,心裏暗罵那條縱慾過度的蛇。
林越懷抱着補腎良藥走出醫院,一臉茫然,欲言又止。
我先發制人:「別問,再問絕交。」
林越委屈:「我還沒出聲。」
「你的眼神已經問過無數次了。」
我身上的印記乍一看像山林植物的刮痕,但林越是個縱橫情場的浪子,早就看出端倪。
他又紅了眼,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
「邱秋,到底是誰?告訴我,我找人收拾他,讓他牢底坐穿!」
我制止:「他不好惹,惹他到時候恐怕牢底坐穿的是我們。」
林越頓時腦補出一個有權有勢的大渣男形象。
「他真有那麼厲害?」
「他受國家保護呢。」
一條牢底坐穿蛇。
坐上飛機時,我發誓永遠不再踏足這片土地。
時衿,再見。
永遠不見。
-4-
從婦產科醫院回來後,我倒頭就睡。
又一次夢見潮溼陰冷的溶洞。
時衿每次完事後,都會高興地搖晃蛇尾,撫摸我的小腹,眼神熱切道:「蛇蛋,這兒有一窩蛇蛋。」
我從夢中驚醒,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場噩夢。
可糟糕的是,我的肚子當真一天天鼓起來。
我懷疑自己真的揣了一窩蛇蛋。
纔去掛了本市最權威的婦產科室。
我剛做完減脂餐,林越來看我,說我上了熱搜。
有人拍到我去了婦產科醫院,網傳我的地下女友懷孕了,我的女友粉紛紛脫粉。
「我居然還有女友粉?」
我這個人男生女相,作爲顏值主播天天被貼臉叫老婆。
難道她們還不知道我的性取向嗎?
我登錄 vb,發了條自己喜歡男生的消息,便不再管輿論。
「對了,你去看醫生,醫生怎麼說?」
我想起醫生的囑咐:男人不會懷孕,你多半是假孕,讓你男朋友少玩些花樣。
其實那條大黑蛇什麼花樣都不會。
只是急的時候,兩根都要用上。
林越打量我的腰,說:「別疑神疑鬼了,你應該是真胖了。」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一天能瘦三斤!」
半小時後,我站在本地最負盛名的酒吧。
「就這兒?」
「是呀,這兒的 DJ 特別專業,跟着蹦下來,一天三斤不是夢!」
行吧,來都來了。
動感勁爆的音樂鑽進我大腦,終於有了迴歸人世間的實感。
我破天荒喝了杯酒,放縱自己隨着人羣搖擺。
「邱秋你值得最帥的男人,盡情享受吧!」
林越大喊,順勢將一個帥氣的男人推到我身邊。
他戴着金絲邊眼鏡,頗有斯文敗類的氣質。
眼鏡男衝我一笑,表示無奈。
酒勁上來,我有些反胃,也只是衝他笑笑。
突然身後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一時不穩,倒進眼鏡男懷裏。
再抬頭時,感受到不遠處有一股強烈的視線。
五顏六色的燈光中,時衿不俗的臉驚鴻一瞥。
他張嘴說了一句話,其實我壓根聽不見,卻讀懂了他的脣語。
「秋,有蛇蛋了……」
我突然感覺小腹猛地一墜,如芒在背。
我轉身穿過喧囂的人羣,拽着林越就走。
林越不解:「唉!剛來怎麼就走呢?剛纔那男的還不夠帥……」
下一秒,我倆迎面撞上一堵牆。
時衿有蛇尾的時候就有好幾米長,如今化出雙腿,目測至少 190 起,我加林越一起都打不過這條蛇。
「vocal,這是真帥!」林越猛戳我胳膊,「快上呀!」
我:「……」
晚了。
已經上完了。
時衿盯着我看,彷彿熾熱的火舌舔遍我全身,瞳孔黑沉幽深,寫滿未盡的話語。
林越終於察覺氣氛不對。
「邱秋,他怎麼一副抓老婆出軌的表情?你們熟嗎?」
下半身熟算熟嗎?
時衿垂着眼睫,小聲道:「我本就無名無份,秋想怎麼玩都可以,只要他晚上回家就行。」
五彩繽紛的光映照出他濃郁的眉眼,長了張風流多情的臉,卻嘴角下撇,露出委屈而純情的表情。
林越欲言又止,以爲這是我欠下的情債,無言的譴責。
我:「……」
這條蛇在山裏自閉那麼久,哪學來的獨門泡茶祕技?
-5-
酒吧後巷。
我看着人模人樣的時衿問:「你能變成人了?」
「一直能。」
我點燃一根菸,牙癢癢的,越想越覺得憤恨,一巴掌扇了過去。
「耍我好玩嗎?」
「你特麼能變成人,之前在山洞裏幹嘛非要用蛇尾?」
那麼大一條蛇尾,黑色的蛇鱗冰涼光滑,每每摩擦過我的肌膚,就令我心中盪開羞憤的漣漪。
總覺得自己在搞不倫的人獸關係。
時衿生得白,臉上迅速浮現一個巴掌印。
「那樣生的蛇蛋比較健康。」他握住我的手吹了一下,又親了一下。
「秋,別動怒,對蛇蛋不好。」
蛇蛋,蛇蛋,三句話不離蛇蛋。
我氣笑了,又甩了他一巴掌。
「滾吧你!」
天上飄着細雨,時衿始終跟在我身後,像被人拋棄的寵物蛇。
轉角時,我悄悄往後看,發現他穿的鞋破了個洞,褲子也短了一大截。
由於臉貴氣,勉強像個人樣。
也不知他是怎麼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找到我的。
我胸口憋着一股氣,攔下一輛出租車,狠心將他甩在身後。
並在心裏默唸一百遍:心疼男人是倒黴的開始,心疼男人是大倒黴的開始。
剛到家,我去夜店的照片又上了熱搜。
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麼火。
評論區的水軍話術一致,全是譴責我女友懷孕了,我居然去夜店玩的道德標兵。
誰把女友搞懷孕了?
我嘛?
我摸了摸微鼓的肚子,頗有點哭笑不得。
林越告訴我,是之前跟我有過節的大 Y 哥買的。
大 Y 哥是個炫富網紅,拍攝內容不是豪車就是美女,襯得他像頭胖豬。
字面意思,他長得真像胖豬。
某次參加線下活動時,我阻止他職場性騷擾自己的女助理,被他惦恨上了。
如今還ṭů₄敢來找我麻煩。
我反手將他進出國外紅燈區、買假包租豪宅立富二代人設的黑料放出去。
之後我乾脆直接開播,想結束這Ṱűₒ場鬧劇。
結果打開攝像頭,剛聊了沒幾句,彈幕就有人說:
「老婆,你家窗戶後面那棵樹上,好像有一條超大的蛇!」
「我靠,真是蛇!市區哪來這麼大的蛇!」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條十幾米長的蛇盤在我家不遠的樹上,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樹不堪重負,被壓彎了腰。
我匆匆下播,去找時衿。
到時他已經變成半人半蛇,渾身散發着興奮,身後的蛇尾巴像認主一樣搖擺。
「秋,你放心,我一定把欺負你的人全收拾了!」
大概是聽見我和林越打電話的內容了。
我好整以暇,抱臂問他:「你要怎麼收拾他?一口吞了他?」
時衿露出蠢蠢欲動的表情,張嘴向我展示自己的尖牙。
蠢蛇。
「現在是法治社會,就算你是保護動物也不能隨意喫人。」
時衿眼中閃過遺憾。
他還真想過喫人!
時衿悄悄牽我的小拇指,低頭靠在我肩窩,無比眷戀地蹭蹭。
「是我沒用,請你給我個機會吧,秋,我會努力照顧你和孩子的。」
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我心一軟,讓他跟我回了家。
但心軟歸心軟,我絕不會生下蛇蛋。
-6-
時衿成了我的專屬保姆。
林越一推門,和裸露着上半身在廚房煎蛋的時衿大眼瞪小眼。
「邱秋,你也太爭氣了吧!」
「你居然讓一個絕世大帥哥給你冷臉洗內褲,哦不對,是冷臉煎雞蛋!」
我:「……」
林母是做模特生意的,林越對時衿的臉很感興趣,隔着島臺尤嫌不夠,還要湊近點看。
「林越!別!」
我阻止晚了。
伴隨着一聲尖叫,林越平地蹦起來。
我從不知道他能跳那麼高。
「蛇,邱秋,好大一條蛇尾!」
「嘿!大威天龍,大羅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諸佛!」
他莫名其妙開始吟唱,企圖捉妖。
時衿聽了一會兒,認真評價:「秋,你朋友嗓門挺大的。」
我揪住上躥下跳的林越,拖到書房。
林越驚魂未定,手舞足蹈地表示:「蛇,邱秋,再飢渴也不能引蛇入家門呀……」
我一把捏住他滔滔不絕的嘴,把前因後果說了個遍。
林越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哭成淚人。
「嗚嗚嗚,原來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非要讓你一起拍攝,你也不會招惹上他……」
我攤開手心,低聲道:「我沒怪你,我讓你給我找的東西呢?」
「你說打胎藥?不行,這是動物喫的!」林越不情願地掏出來。
「我還以爲你因爲上次那事心理變態了,要殘害懷孕小動物呢。」
他盯着我Ŧṻ⁼胖了一小圈的腰,撓撓頭。
「還是去醫院,讓醫生處理吧。」
「到時候胎沒打掉,我成怪物被關起來研究了。」
我在線上問醫生:「人如果揣了蛇蛋,是喫蛇的墮胎藥,還是喫人的墮胎藥。」
醫生說我更需要喫神經病藥。
我:「……」
一天後,林越給我弄來了人喫的墮胎藥。
時衿在廚房給我燉雞湯,他對蛇蛋很上心。
我看着他,仰頭吞下藥。
時衿衝我笑:「快開飯了,你少喫點糖。」
我:「好。」
-7-
時衿很瞭解我的口味,他做的菜每一道我都愛喫。
我和他面對面喫飯,令我產生一絲恍惚,好像我和他本應如此。
喫完藥後,什麼也沒發生,我的肚子依舊硬邦邦的。
我有點憂心,這藥到底管不管用?
「你這幾天有沒有不舒服?」
時衿洗完澡,頭髮溼漉漉地從浴室走出來,黑瞳彷彿沁出霧氣,水流滑過他的腹肌。
妖精慣會勾引人。
我心裏暗罵,耳根卻不由自主發燙。
時衿的手掌貼在我小腹上輕揉,渾身的水汽氤氳過來,搞得我也溼溼的。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股獨屬於他的草木馨香味。
燻得我神志不清。
Ṫúⁱ他低頭,高挺的鼻樑碰了碰我的。
我眼睜睜看着浴巾被頂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秋,今天可以嗎?」他嗓音沙啞。
自從他住進來後,我們一直分房睡。
他愛護蛇蛋,也從不主動。
聽說蛇性本淫,今天是忍不住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腹下火熱的躁動,一把推開他,告訴他我晚上要直播。
我將自己鎖進書房。
閉上眼,腦子裏全是陰暗山洞裏,與他大汗淋漓地糾纏。
一開始,我的確痛苦。
可後來,我很快得趣。
時衿比我玩過的任何一個玩具都要帶感。
我打開書房的櫃子,翻出許久不用的玩意兒,意興闌珊。
沒有時衿的溫度,也無法給我意料之外的驚喜。
特別是……沒有時衿深情的凝視,我居然有點難以宣泄出來。
我痛苦地皺眉,扯過一旁的溼巾擦手,陷入了空虛。
我懨懨地開了播。
結果今天運氣不佳,隨機連線時遇到了大 Y 哥。
我倆皆是一愣,他陰陽怪氣地誇我的公關水平一流。
接着我直播間湧進大量對方的粉絲,發彈幕說真相遲早有一天會大白,呼籲被我傷害的女生勇敢站出來。
我的粉絲也不甘示弱。
「邱一直說自己喜歡男生,對異性陽痿,怎麼可能讓人懷孕!」
「主播這一臉讓人疼的魅惑樣,自己懷孕都不可能讓人懷孕。」
我:「……」
怎麼聽着不像什麼好話呢?
此時,時衿忽然推門而入,端着一盤水果。
我朝他勾勾手。
待他走近,我揪住他的睡衣領口,輕輕啄吻一下。
彈幕炸了。
粉絲只聽說我喜歡男生,還是頭一次見我有男朋友。
我對大家的反應很滿意。
時衿愣了愣,扣住我後腦勺,伸出舌頭,堵住我所有的呼吸。
這種快要窒息的熱烈,只有時衿能給我。
下一秒,直播間被封了。
「秋……」
時衿的大拇指抹掉我脣角的一抹水漬,指着角落裏的玩具,聲音憋屈:「秋,我不比它好使嗎?」
我咬住他的胸前,忽悠這條涉世未深的蛇:「數量多不代表質量高。」
「它可是電動的,能一晚上不歇息……」
時衿蹲下,手放在我的皮帶上。
我居高臨下望着他,時衿舔了舔尖牙,勾脣道:「那今天就玩點你最喜歡的。」
我在痛苦和快樂的平衡中達到了巔峯。
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我喜歡這一卦的。
太可怕了。
時衿完全看透了我,看到了我藏在靈魂深處、鮮爲人知的癖好。
-8-
我沒想到的是。
時衿因直播間短短几秒的露臉,爆火全網。
這個時代,顏值是稀缺商品,很快就有各種公司聯繫我。
就連林母也想簽下時衿,當下一季時裝秀的開場模特。
「我媽說以他的氣質和顏值,一定能讓她的公司一炮而紅。」
林越瘋狂抓頭髮:「時衿要是走秀時變成一條蛇,上了頭版頭條,確實能一炮而紅!」
「時衿又不是不能自控的低等蛇類。」
林越見我爲他說話,更崩潰了,直言我被他徹底蠱惑了,世人都被他蠱惑了。
在一旁洗碗的時衿忽然問我:「當模特能賺很多錢?」
「是。」
以時衿的顏值,確實可以。
「讓我去吧,我可以一直變成人的。」
時衿認真道:「林越,我想賺錢養家,拜託你了。」
林越嘆了口氣,應下了。
時衿要求工資日結,每天賺到的錢一分不少上交給我。
某個週末。
我喫着時衿切的西瓜,躺在他八塊腹肌上,悠閒地問:「時衿,你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嗎?」
時衿搖搖頭,「有人爲我取的。」
我哦了一聲,還想問什麼,卻被時衿捧住臉吻住。
我眼神迷離,輕咬他的喉結,雙腳勾在他腰間掛在他身上。
「去牀上。」
一切結束後。
我讓他變成半人半蛇,抱着冰涼的蛇尾取涼。
他話少,但很寵溺,幾乎滿足我任何要求。
令我產生一種錯覺,能和他一輩子走下去的錯覺。
直到那一天。
我半夜起牀去廁所,聽見他在說夢話,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慕容秋,秋……」時衿的語氣溫柔繾綣,透着無限的縱容。
我卻彷彿被潑了一桶冷水,狼狽不堪。
這是時衿之前情人的名字?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臉色煞白地走進書房,在網上輸入這個名字。
恰好有個生活在北宋的秀才,就叫慕容秋。
我有種直覺,這就是時衿一直念着的人。
時衿在黔西守着無名的荒涼古墓上千年,來往遊客絡繹不絕,他卻唯獨捉我去生蛇蛋。
原來不是一見鍾情,而是在找一個最像的替身。
第二天。
我告訴時衿要出差幾天。
實則是躲去林越家,不肯面對他。
林越睡得迷迷糊糊的,邊打呵欠邊開門。
「你倆前幾天不是還跟那個伯牙和絕弦一樣,好得不行嗎?」
我還霸王茶姬呢。
「那叫伯牙和子期。」
林越:「反正那條蛇剛從山裏來就跟了你,你突然不要他,他學白娘子水淹金山咋辦?」
呵呵。
誰不要誰呀?
我越想越心酸。
我能接受時衿在漫長的生涯裏有過伴侶,但無法接受他和我在一起後,還在夢裏叫前任的名字。
弄得我現在跟怨夫似的,患得患失。
憑什麼?
他時衿也沒什麼特別的,不就是多了一根?
-9-
我氣得悶頭睡大覺。
睡到一半,我接到警局電話,說他們收到羣衆舉報,讓我們就前幾天無證進入古墓拍攝一事配合調查。
我衝到隔壁暴揍林越。
「你當時不是說不違法嗎?」
林越一臉憤怒地捶牆:「媽的,肯定是有孫子舉報我倆!」
「最近結仇的,絕對是大 Y 哥這個鱉孫!」
警察:「還有別的知情人嗎?最近上面嚴查,你倆這事可大可小,就看怎麼定義。」
「有。」
還有一條知情蛇。
我怕林越惹上大麻煩,靈機一動,跟警察說我認識墓主人的後代。
如果是自家先祖的墓,帶朋友進去逛幾圈也合情合法。
時衿來了,精神不濟,似乎一晚上沒睡好。
我瘋狂朝時矜眨眼睛,期望他能讀懂我的暗示。
可時衿和我毫無默契,直接坦白:「這不是我先祖的墓。」
林越一拍腦門,直呼全完了。
時衿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我只是守墓人。」
我心中一刺。
莫名覺得天氣悶熱,煩躁得很。
忍不住想,時衿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爲慕容秋守了上千年墓的?
警察們面面相覷。
「小夥,不是我們不相信你,你說你是守墓人,有什麼證據嗎?」
時衿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不甘示弱,瞪回去。
他似乎下了什麼決心,對警察道:「其實這座墓有棺材和文物的,只是還沒被挖掘,只有我知道。」
沒過幾天,當地的博物館就按照時衿的指示,找到一副被封藏在溶洞深處的懸棺。
新聞報道:確認墓主人爲慕容秋,棺材奇蹟般地千年不腐,表面密密麻麻雕刻着上千條蛇……
觀衆驚歎於考古奇蹟。
可我知道,這不是奇蹟,而是一場長達千年的守護。
我自嘲一笑。
死人永遠完美,永遠不可戰勝。
時衿出了一道哪怕我拼盡全力,也無法解答的題目。
於是。
那晚我喫完時衿做的飯,平靜地提出分手。
時衿沉默半晌,薄脣微抿,無力而蒼白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情極度複雜。
「我不需要你解釋,我問你答就行。」
「你的名字是慕容秋取的?」
時衿點頭。
「你和他是情侶關係?」
時衿再次點頭。
一切真相大白,還有什麼可問的。
真奇怪,時衿是蛇,我是人。
此時此刻,他卻比我冷靜,比我理智。
這也是從慕容秋身上學來的?
我眼睛酸澀,努力做出漠然的神情。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了,我也不想要你了。」
時衿臉上的淡然終於皸裂,他聲音哽咽,淚水打溼我的肩窩,死死箍住我的腰。
「你要再一次拋下我嗎?」
我驚愕不已,努力掰開他的手。
「時衿,我和他那麼像嗎?像到你分不清我和他的地步?」
時衿金色的瞳好似深淵,盛滿滄海桑田。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10-
時衿跟我講了一個故事。
一千年前。
他是山間剛修煉成精的蛇,寄宿在一座深山寺廟,一心修道成仙。
直到那天,他遇到了自己的劫數。
慕容秋到山上踏青遊玩,借宿在寺廟,見到時衿後驚爲天人,一顆心徹底遺落在他身上。
他不回去了,整日纏着時衿。
一開始時衿並不爲所動。
但慕容秋是個聰明人,發現時衿表面高冷,實則根本就是不通情慾。
巧的是,慕容秋愛看話本,想到個吸引時矜的法子。
每天晚上,時衿點着油燈打坐時,慕容秋就搬個小凳子在一旁講故事。
在他口中,世上的事繽紛多彩,人與人之間的愛恨糾纏千奇百怪。
時衿漸漸動心,對人間煙火產生嚮往。
最終答應隨慕容秋下山。
日夜相處中,時矜態度轉變,慕容秋得寸進尺,哄着時矜破了戒。
後來某次,時衿誤食雄黃酒,支撐不住變出蛇形。
時衿祕密暴露,害怕Ťűₘ慕容秋罵他是妖精,趕他走。
慌不擇路躲進柴房。
沒曾想慕容秋不僅不怕,反而十分稀奇,端來秤量了他的體重。
直呼幾百斤太重了,要把他壓壞了。
「他說我需要減肥,給我取名叫時衿,秋說他最多抱得動十斤。」
後來,慕容秋因病早逝,時衿遍尋人死復生之法。
寺廟的人都以爲時衿是悲痛過度了,唯有時衿清楚,他依舊不知道什麼是愛。
只是心裏突然塌陷了一塊。
「所以慕容秋棺材上的蛇都是你刻的?」
時衿:「我每次覺得他孤獨,就會刻一條蛇。」
我心神俱震。
死人怎麼會孤獨?
孤獨的是活着的人。
時衿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慕容秋的轉世。
我的長相、愛好,甚至連腿間的紅痣都生得與他一模一樣。
我打斷時衿的講述,心亂如麻。
「就算我是他的轉世,我和他終究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時衿點了點我的眉心。
「不,你們就是一個人。」
-11-
我暈過去,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變成了慕容秋。
我們離羣索居,住在郊外的院子,我以教書爲業,時衿會打獵補貼家用。
那天,時衿進山看見一條母蛇Ṫű⁶在孵蛋,可母蛇在捕獵過程中受了傷,命不久矣。
他將蛇蛋帶回家,我抱來一隻母雞,讓母雞孵蛋。
時衿好奇:「你每天喫那麼多蛇精,也會懷蛇蛋嗎?」
我:「……」
越是不通人性的,說話就越是赤裸。
我想起話本子裏寫的光怪陸離的故事,隨口哄他:「當然能懷啦,我沒懷上都是因爲你不努力。」
哪知時衿當了真,每天壓着我狠狠折磨。
我把這事當成我們之間的小情趣,還特意寫了本書,告訴時衿如果我揣蛇蛋了他該怎麼伺候。
我可真壞呀。
可着勁欺負時衿。
故意喫了一種能使自己肚子硬邦邦的草藥,假裝揣了蛇蛋,讓他給我做各種好喫的,在牀上加倍討好我。
我的身體每天都在衰敗。
我有些遺憾,沒能真的爲時衿揣上一窩蛇蛋。
百年之後,他或許會遺忘我。
那再好不過了,時衿還不懂孤獨。
不孤獨,就不會被思念折磨。
-12-
我睜開眼,彷彿做了一場上千年的夢。
時衿吻我的脣角:「現在相信你們是同一個人了吧?」
「難道我和他就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我依舊不承認我是慕容秋,哪怕我有了許多關於「前世」的記憶。
時衿思索片刻道:「沒什麼不同的,都是最開始哭着說不行,後面兩根都喫進去了。」
我臉一燙,跨到時衿身上。
時衿是蛇,不喜穿衣服,在家經常只穿一條長褲。
我扒下他的褲子,手撐在他腹肌上。
「時衿,我不是他。」
慕容秋因體弱多病,性子裏存在自毀傾向,這也是爲何他偏好極端的玩法。
哪怕興奮到窒息也樂在其中。
可我,只想品嚐我能徹底掌握的快樂。
時衿企圖撐起上半身主動親我,被我一把按回去。
「別動,我在懲罰你!」
我掐住時衿的脖子,故意咬得他遍體鱗傷。
原以爲時衿會受不住,誰知我腰都快斷了,他也只是微微皺眉。
還抽空扶穩我的腰:「快生蛇蛋了,別太激烈。」
我:「……」
-13-
蛇蛋的孵化期是 39 到 50 天。
過了這個時間節點,時衿開始焦慮得睡不着覺。
我不知該如何告訴時衿真相。
不得不承認我和慕容秋確實存在某些相似之處,都一樣會撒謊哄人。
林越告訴我,時衿在工作間隙,織了好幾個裝蛇蛋的窩。
隨着小腹變得平坦,我的良心更痛了。
一個長達千年的謊言,把時衿耍得團團轉。
林越問:「你真不能給他生蛇蛋?」
我怒吼:「當然不能!就是有也喫藥打掉了!」
下一秒,我看見下班回家的時衿。
「秋,是真的嗎?」
我尷尬地解釋:「我本來也不能懷,那是喫藥的假孕現象。」
「你這麼想要,不然我再給你懷一窩?」
反正就是喫根藥草的事。
「你一直騙我!」
他臉都氣白了,針織的蛇窩隨意扔在地上,離家出走了。
完了。
我當即跑出去追,卻沒追上。
半夜三更。
外面下起瓢潑大雨。
我擔心得睡不着覺, 急得在陽臺上抽菸。
卻見對面那棵樹在風雨中搖晃, 搖晃幅度比其他樹更大。
那上面,盤着一坨蜷縮的大黑蛇。
我和他四目相對。
他氣性大,背過身去表示不想理我。
我:「……」
那棵樹不停地落葉, 快被他盤禿了。
-14-
我怕時衿遭雷劈,好說歹說將他哄回了家。
時衿開始單方面冷暴力我, 每天晚上只肯交一次公糧。
半夜,他會在牀邊盯着我, 自給自足。
「需要幫忙嗎?」
時衿拒絕,面不改色地繼續。
我嗅着空氣裏瀰漫的味道,聽着他低沉的嗓音, 偷偷夾緊了被子。
接着在網上買了一枚蛋, 假裝是自己生的。
時衿看到蛇蛋後,沉默了許久。
我不禁懷疑他識破我的謊言了。
幸好他只是問:「你們人, 一窩只生一枚蛇蛋?」
我:「……」
「你只見過蛇生蛋,怎麼知道人能生幾枚蛇蛋?」
這世上也找不出第二個生蛇蛋的人吧?
「也是。」
時衿似乎被我說服了。
他開始盡心盡力孵蛇蛋, 就連去拍攝走秀也不忘把蛇蛋揣包裏,說要讓蛇蛋感受到深切的父愛。
憑藉顏值, 他在模特圈迅速躥紅。
有人拍到他經常在工作間隙給蛇蛋織小衣服, 照片傳到網上, 引來一波模仿。
我嘴角抽搐, 時尚圈的抽象果然是無人能敵。
臨近出殼日。
我再三跟商家確認:「你發給我的,是黑蛇蛋吧?」
客服:「包的,不是黑蛇蛋假一賠十!」
我徹底放心了。
-15-
出殼日那天,我和時衿緊張而期待地等了兩個小時。
隨着「咔嚓」一聲, 蛋殼破碎。
一條烏黑靚麗的小蛇鑽出來, 頭上還頂着半個蛋殼。
「天吶, 好可愛!」
我激動不已,頭一次見證生命的誕生。
可一轉頭, 時衿黑着臉。
我戳戳他的手臂:「兒子出生了,你怎麼不高興呀?」
「你確定這是我兒子?」
時衿變出原型,朝我吐了吐蛇信子, 舌尖幾乎鑽進我耳朵, 癢Ṫũ̂⁺癢的。
「我有一半龍的血統, 怎麼會生出一條長相蠢笨的豬鼻蛇?」
他頭頂兩邊確實有微微凸起的角, 只是之前我沒太注意。
原來他不止是國家保護動物,還是神話傳說中的生物。
「哈哈哈, 有可能是基因突變!」
我的腰被蛇尾纏住。
時矜將我往臥室拖。
「秋, 撒謊是要被懲罰的。」
我奮力反抗,卻撼動不了時衿絲毫。
「不能怪我, 是慕容秋先騙你的,他不能生, 我也不能生!」
時矜比往常更兇更狠。
而且他故意不變出人形, 我只能抱住頭咬他的龍角。
下半夜,我哭得打嗝,捶時衿的胸口:「不能生蛋,你就不喜歡我了嗎?」
時衿又加了一根, 舔去我的淚。
「喜歡。」
那天。
我知道了,蛇不止有兩根,還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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