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他爲何那樣

別人重生,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
我重生,被弟弟囚禁起來拿戒尺打屁股。
「還抽菸嗎?」
我梗着脖子叫。
「老子就抽!」
陳放笑了,戒尺一扔,解開皮帶。
「那我也抽。」

-1-
我重生了。
重生的第二個小時,被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弟套上麻袋扛來了這座郊區別墅。
「陳放我去你奶奶的,趕快把老子放了!」
我被打了麻藥,渾身發軟,只能老老實實地被他換好睡衣。
陳放一米八九的個子,單膝跪在我面前,靜靜地給我洗完腳又拿毛巾擦乾。
我使勁兒想把腳從他手裏抽出來,他掌心收攏稍微一用力,我就動彈不得了。
「你別在那給我裝聾作啞,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看到他那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傢伙以前只有被我欺負的份,喫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綁我?
「趕快把老子放了!聽到沒有!」
「等你什麼時候知道愛護自己了,我什麼時候放你走。」
陳放一隻手還握着我腳踝,語氣平淡。
我一愣。
上輩子,我三十歲就死在了跑車賽道上。
想起生命最後一刻那種所有骨頭斷裂的絕望痛感,我打了個寒顫。
「我當然愛護我自己,他媽關你什麼事?你是我什麼人啊!」
「不用你瞎操心,你離我遠點就行。」
陳放的眼底浮起一抹紅,就那樣看着我,好像要用目光把我揉碎了。
我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大學畢業後,我就搬出老宅自己獨居,跟陳放沒有什麼來往。
上輩子根本就沒有現在這一出。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2-
眼前原本低矮的男人突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被陰影遮住,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緊張。
這孤男寡男的,我還真不是陳放對手。
萬一他毀屍滅跡,我那麼多房子車子票子誰來繼承!
「第一,以後不準說髒話了。」
我冷笑,「我他媽就嗚唔——」
陳放左手捏着我的下巴,右手兩根鐵棍一般的手指探進我口腔。
我頭皮一陣發麻,劇烈掙扎想咬斷那作怪的手,卻無意間吞得更深。
他漫不經心地攪動,我越來越想幹嘔,又被他牢牢控制住,口水不斷溢出。
被弄出幾滴生理性淚水,我像看殺父仇人一樣紅着眼看着陳放。
我知道這小畜生想幹什麼了。
報復。
他好似被我的目光燙到,將右手抽出來覆住我的眼。
他的指尖還是溼的,聲音也打顫。
「第二,別這麼看我。」

-3-
我和陳放開啓了彆扭的同居生活。
那天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陳放那張漂亮的臉蛋被我狠狠抽了三個大嘴巴子,現在還紅腫着。
他反正說什麼也不放我走,把我抱到臥室哄我睡覺。
我發現所有窗戶都被鎖死後,就心累地倒在兩米大牀上擺爛。
早上我一醒,陳放已經圍着他那條破圍裙,端着早餐在我牀前等着了。
我帶着起牀氣用鼻孔看他,以示本人強烈不滿。
走進衛生間,牙膏被擠好了,水也接好放在檯面上。
甚至連洗臉巾都是打溼的。
餵我喫完早餐,他又拿出一部只能打遊戲追劇的手機給我解悶。
到了晚上,他捧着杯牛奶來收手機,給我放好洗澡水,確保我真睡了他才關門。
一連幾周都是如此。
但不管他怎麼像伺候皇帝一樣伺候我,我都不爲所動,拒絕跟他的一切交流。
這麼多天來我只對他說過一句話。
「陳放,我要抽菸。」
對我百依百順的人卻一下子冷了臉。
我癮上來,直接一口咬在他虎口上,陳放肉都快被啃下來一塊,還是不給我煙抽。
我氣喘吁吁地瞪着他,這廝居然笑起來,伸手來揉我痠麻的腮幫子。
除了第一天情緒失控欺負我的嘴以外,這幾周他都表現得無比溫順。
我真是奇了個大怪。
我以爲,陳放無非想軟磨硬泡從我這裏拿走老爸留下的股份。
但這麼多天下來,他每天就是問我喫什麼、喝什麼、玩什麼,半個錢字都沒提。
就這麼有耐心?

-4-
心浮氣躁之下,經年的惡劣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
「陳放,過來給我剪指甲。」
「來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亞麻色的毛衣,走過來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
我直接把腳放在了他大腿上。
陳放愣愣地看着我:「腳趾甲嗎?」
我一陣得意。
「你只配給老子幹這個,快點!」
按照我的設想,陳放一定會因爲受不了我的羞辱而放了我。
沒想到下一秒,他嚥了咽口水,忍氣吞聲地舉着我的腳踝開始剪。
我咬咬牙,又把腳放到他鎖骨那裏摩挲。
這下總該受不了了吧。
「誒,你這幾塊排骨長得還挺誘人。」
陳放被我氣得臉紅,沙啞着聲音。
「別鬧了,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湊到我腳旁邊,開始仔細地剪。
等他剪完,手指甲也已經被我啃完了。
我實在是心累。
「不是,大哥,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們可以談條件,能不能早點放了我?我一堆兄弟妹子在外面等着呢。」
陳放低下頭不看我。
「洗手喫飯了,哥。」
「我做了你最喜歡的鹹蛋黃雞翅。」

-5-
陳放以前是我的小弟。
我走哪他跟哪,我指哪他打哪。
我去北方,他也屁顛顛跟到北方讀大學。
我打籃球,他像個小媳婦一樣擰開礦泉水在一邊等我。
我爸揍我,他一聲不吭撲在我身上,擋住那些棍棒。
「這小子跟他媽不一樣,還是很有義氣的。」
我跟表哥這麼說。
表哥是我舅舅的兒子。
他沉默了很久。
「他是在迷惑你。這小子心機很深。」
「我爹說,你爸已經把遺囑改了,連你媽的那一份,陳放都要分走一半。」
礦泉水砸在地上,水瘋狂往外流。
「阿衡,你忘了嗎?我姑是被陳放他媽活活氣死的。她走的時候,肚子裏還揣着小崽呢。
「那個女人枕頭風一吹,以後還有你什ţů⁻麼事?」
表哥的聲音艱澀。
我渾身發冷,好像又回到那間染血的屋子,媽媽癱在地上,面無血色。
「給你爸打電話……快……」
被救護車拉走的是媽媽。
被開膛破肚的人卻是我。
那天起,我失去了關愛我的媽媽,也失去了無比崇拜的爸爸。
大夏天,水沒一會兒就蒸發完了。
像我和陳放之間本就岌岌可危的兄弟情,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很涼,突然覺得角落裏有隻黑漆漆的瞳孔在死死盯着我。
等我去死,拿走我的東西,分食我的血肉。

-6-
暑假我回了趟家,沒告訴陳放。
老爸住院,家裏只有繼母林月華。
她笑着跟我打招呼,我沒理她。
等我下樓,她說送我一份禮物。
盒子沒蓋好,風一吹,露出裏面小貓的屍體,也將惡臭四散開來。
我僵住了。
那是我和陳放一起養的小貓。
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小貓。
陳放背叛了我。
林月華絕美的臉龐變得猙獰,瞳孔倒映出死貓的屍體。
她笑得花枝亂顫。
「小衡,爲什麼不跟媽媽說話呢?不喜歡媽媽的禮物嗎?」
「記住,這就是你不講禮貌的下場,是你害死它的。」
回大學後,陳放照例來串寢,給我的室友們帶了一堆零食。
他們嬉笑打鬧,我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跟前,打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嚇傻了。
陳放捂着臉,聲音有些顫抖。
「哥……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攥緊了拳頭,用力到指尖都發白。
「小三的兒子,也配叫我哥?」

-7-
陳放今天回來得晚。
你大爺的,把老子像個兔子一樣關在窩裏,自己天天不知道去哪裏野。
這幾天看見陳放我就湧起一股無名火。
絕對不是因爲晚上熬夜打遊戲被他抓了。
我偷偷摸進他的書房,試圖找到能威脅他的東西。
角落裏有個保險櫃,我隨便一試,居然直接開了。
密碼是 0911,我的生日。
裏面是一個髒兮兮的玩具熊,看着有些眼熟。
我無比鬱悶。
這麼高級的保險櫃就用來鎖一隻玩具熊?
什麼癖好啊?
難道是陳放喜歡的女孩子送的?
不知道爲什麼,只要想到陳放如此珍愛別人送的禮物,我就一陣胸悶氣短。
「嘁,這麼髒,看來也沒有很珍惜嘛。」
我剛把熊放回去,陳放就回來了,帶着一身酒氣在沙發上坐下,看着有點呆。
他喝醉了。
沒像往常一樣立刻洗手給我做飯,就是最好的證據。
現在是個逃跑的好時機。
我心中狂跳,走過去伸出五根指頭在他眼前亂晃。
「喂,這是幾?」
他抓住我的手。
然後十指相扣。
我愣住。
他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是哥哥。
「哥哥我愛你呀。」
他說罷親了我的手一口。
純腦殘。
陳放不是第一次對我說愛。
他 19 歲,對着蛋糕真誠地許願。
「我希望哥哥永遠愛我。」
那時我們還沒有鬧僵,我聽了他的話笑嘻嘻地揉他的腦袋。
「哥哥永遠愛你。」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這話果然沒錯。

-8-
現在的我們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我還摸不清陳放囚禁我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冷笑,壓下心中異樣的感覺,頭也不回地正大光明地走出了別墅。
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
原來這麼多天,這空曠的別墅裏只有我們二人。
花園裏種滿了玫瑰。
我停下腳步。
陳放花粉過敏很嚴重。
大學和他單方面絕交後,有一段時間他每天都來敲我的房門問問題。
被我羞辱,來。
被我打罵,來。
搞笑,說得好像我會那些微積分的題一樣。
把我弄煩了,我把他關在花房裏。
「挑出 99 朵玫瑰送給我,我就跟你和好。」
陳放就真的開始在花房裏尋找玫瑰。
可花房裏根本沒有玫瑰。
我也沒打算再跟他繼續這虛僞又噁心的兄弟情。
一直打遊戲打到傍晚,救護車的聲音蓋過我耳機裏的槍聲。
我爸推開房門給了我一巴掌。
那次據說陳放差點死了。
可我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跟他說。
那又怎樣?
我這個人就這樣,有媽生沒媽養。
可是他不應該恨我嗎?
玫瑰對他而言,象徵着哥哥的戲耍和死亡的恐懼,他爲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種這麼多在家裏?
他可能……是真的很想要哥哥的愛,想要我陪陪他吧。

-9-
我嘆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心軟。
林月華一心謀劃我爸的財產,對陳放嚴苛到變態的程度。
陳放這輩子得到的親情大概都來源於我。
然後我也不要他了。
看着眼前的花海,內心掩藏了兩輩子的愧疚和某種不可言說的感情,一下子噴湧而出。
這裏面大概有很多很多個「99 朵玫瑰」。
足夠陳衡和陳放和好很多很多次。
看在他哪怕在國外出差也要飛回來給我做飯的份上。
看在他知道我失眠,每晚哄我睡覺的份上。
看在他給我搭賽車模型的份上。
看在這幾千幾萬朵玫瑰的份上。
欺負陳放十幾年了,讓這個小變態開心一次吧。
我嘆了一口氣,剛要回頭,後頸突然被人死死捏住,冰涼的觸感讓我渾身顫抖。
是陳放。

-10-
他鬼一樣閃現到我身後,攥緊拳頭。
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流。
我緊張到結巴:「你……你聽我說,你已經長大了,哥……哥哥也有自己的……」
話沒說完,陳放向前跨了一步,死死地抱住我。
他的眼淚流到我的皮膚上。
一瞬間他的痛苦似乎也流進了我心裏。
無比酸楚。
「不要長大,不要長大,長大以後你對我一點都不好,我再也不要長大了。」
我被他這幾句話擊碎,幾乎就要站不住腳。
陳放控制不住地顫抖,我的鼻頭也越來越酸澀。
「不要走,好不好?」
幾乎是乞求的語氣。
我呆呆地想。
算了。
再過一個月就是陳放的生日了。
再陪他一個月吧。
就當……
就當是我這輩子送他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
一個月後,他還是仇人之子。
我還是世界上最壞的哥哥。
我一隻手反抱住他,另一隻手去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陳放僵住了,小心翼翼地享受,一動不動。
那天夜裏他抱着被子跑到我房間,像小時候那樣把頭埋進我頸窩。
「哥哥,你不走了是嗎?」
不知道這一個月對他來說算不算更殘忍。
我胡亂嗯了一聲,岔開話題。
「你還記得豆豆嗎?」
豆豆就是我和陳放以前餵養的那隻流浪貓。
這次換陳放沉默了。
五分鐘後,他才吸了吸鼻子。
「我不知道她在我書包上放了微țų₎型攝像頭。」
「對不起哥哥,我那時候太弱了,保護不了小豆。」
也保護不了你。
想起小貓。
想起我們潮溼的青春期。
想起沒有彼此的好多年。
我又鼻子一酸,連忙轉身背對着他。
「你那時候是個小妖怪,不是林月華那個千年大妖的對手。」
「別自責了,快睡覺吧。」
他從背後抱住我。
「哥哥,晚安喔。」

-11-
陳放雖然是個喜歡搞囚禁的小變態,白天還是要老老實實上班的。
怕我一個人在家無聊,他又給我買了一隻小貓。
去寵物店時,我其實有些猶豫。
畢竟我已經決定一個月後就離開。
想對他說要不還是算了,但陳放難得笑得這麼真情實意。
興奮得臉都粉撲撲的。
我就說不出掃興的話。
「喵嗚~」
「哥哥你看它!它跟我撒嬌!」
「我們把它帶回家好不好!」
這些天我總是幻想,等我走後,陳放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別墅裏掉小珍珠的場景。
也許小貓是個不錯的陪伴。
也算是彌補我們以前的遺憾吧。
於是我們把小可愛領回了家,取名爲毛毛。
因爲它實在是太愛掉毛了。
陳放每天跟在那麼一點點大的小貓咪後面撿撿撿、掃掃掃。
看着很滑稽,也很……溫馨。
陳放領着我看了幾場電影。
他老是挑恐怖片,自己膽子又小,嚇人的場景一出來抓着我的手就不放。
有點臉紅。
「我們這樣牽手不會很奇怪嗎?」
「可是我很害怕……哥哥,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跟了你。」
「好吧。」
中間陳放要出差,他要求整晚掛着視頻電話。
我困得睜不開眼睛,嘟嘟囔囔。
「先掛了吧……明天一早你就回來了。」
那頭呼吸聲一頓,然後變得急促ṭŭ̀ₕ起來。
他很奇怪地說:「你睡,等會兒我掛。」
我幾乎一秒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起來,發現我們通話了整整九個半小時。

-12-
10 月 9 號是陳放生日的前一天。
我難得起了個大早,去蛋糕店、商場、藥店。
回家後一通佈置,就到了下午六點。
陳放還沒回來。
鬧鐘走動的聲音像催命,我把頭埋在膝蓋裏,不願意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門被推開了,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帶着陳放走了一遍我安排的流程。
「是不是要許願了?」
陳放嘴角始終都是上揚的,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一分鐘後,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睜開,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哥,這是我最開心的生日,沒有之一。」
我手一抖,差點端不穩牛奶。
我知道他許了什麼願望,更加愧疚。
但我沒有辦法。
陳放,你不要怪我。
趁我不備,他把蛋糕頂的奶油弄了一小撮到我左臉頰,然後給自己右臉上也來了一點。
我們臉貼着臉,奶油被擠出了愛心的形狀,拍下了成年後第一張合照。
拍立得被他捂熱,寶貝似的放進相冊裏。
「小毛毛~過來過來。」
陳放把小貓舉過頭頂,像打了勝仗的將軍。
「明天帶你這個小臭貓去洗澡澡。」
我笑笑,遞給他一杯牛奶。
「說那麼多不口渴嗎?」
他接過,毫無防備地一飲而盡。
我想,可以了。
就讓我們在彼此的回憶裏停留在這最幸福的時刻吧。
再見。
小放。

-13-
我放了兩粒安眠藥,據齊墨說能放倒一Ŧű̂₇頭豬。
安置好毛毛後,齊墨的車已經開到樓下了。
夜色正濃,我把保險櫃裏的小熊拿出來帶走。
既然要離開,那就斷得乾淨點。
「陳放他到底想幹什麼,搞囚禁這一套,不會這些年來真被他媽傳染了瘋病吧?」
齊墨皺着眉唾罵。
「我記得他花粉過敏那次你還偷偷去醫院看他,結果被林月華扣上殘害手足的罪名,捱了你爸一通狠揍!」
「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面不改色地點燃一支菸,心裏卻有些不舒服。
「別這麼說,陳放是個乖小孩,他也很可憐。」
齊墨撇撇嘴。
「從小到大你都這麼護着他,真不知道除了你還有誰覺得他是乖小孩。」
車內陷入沉默。
我癱在副駕駛,懶洋洋地說:「他伺候我那麼多天呢,算了。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別見面就好。」
齊墨簡直要笑死了。
「說到這個,誒,你知道嗎?大學的時候你室友都說陳放是你小老婆,每天來寢室裏伺候你,給你暖牀。」
「你說他是不是暗戀你啊?哪有弟弟綁架哥哥的。」
一些畫面從眼前快速閃過,我的大腦宕機了一瞬間。
不知爲何,口中苦澀,我乾巴巴地罵他。
「別他媽在那脫褲子放屁!」
齊墨簡直要笑死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出國吧,反正老子有錢,在哪兒都能過得好。用不着在這跟林月華鬥來鬥去的。」
正說着,齊墨突然踩下急剎車,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Ṫṻ₅傾倒。
雨夜裏,有個黑影打着傘佇立在我們車前,一時間讓人聯想到無數恐怖電影裏的經典角色。
我和齊墨嚇成了兩頭鵪鶉,在車裏拼命吱哇亂叫。
黑影掀開雨衣,露出陳放那張慘白的臉。
天上劈下一道驚雷,一時間亮如白晝。
天地之間,陳放如厲鬼索命,毫無生氣地看着我。

-14-
齊墨一腳把我踹下車,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把自己夾在車座之間,嚇得瑟瑟發抖。
「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陳衡,你快去把你媳婦兒制服啊!」
最後齊墨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被關到地下室。
而有勇有謀只是缺乏一點運氣的我被洗乾淨、烘乾了,抱到牀上用被子裹好。
陳放還是公平的。
牀啊牀,一個小時前我還在和你告別,一個小時後我又要和你相依爲命了。
我悲憤地不肯喫夜宵,肚子卻不爭氣地叫起來。
陳放餵我喫完一碗雞蛋麪,又用手探了探我的額頭,確保我沒有發燒後才抿着脣去審問齊墨。
不知道問出了什麼,晚上他鑽進我被Ṫũ⁸窩的時候臉色還行。
我全程瑟瑟發抖,等待他的發落。
陳放卻只是沉默。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又恢復到最開始的狀態。
我問他什麼時候放我走,他避而不答。ṭű̂₋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交流。
我內心的焦躁與日俱增,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至少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把我關在這兒吧?」
陳放臉色煞白,依舊想轉移話題。
我氣得直接把他辛辛苦苦做的一桌菜掀翻了。
其實掀完我也有點後悔。
我以前不會這麼衝動。
不知道爲什麼,對上陳放,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陳放單膝跪地,一片一片地撿起摔碎的陶瓷。
一直撿到我腳邊,他悶悶地說。
「快了,等事情結束,我會放你走。」
「在那之前,你就待在這裏,哪裏也不要去。」
「什麼事?爲什麼你什麼都不跟我說?」
依舊是沉默。
我心裏有火,對着他這張可憐兮兮的臉卻發不出來。
於是我又給自己寬限了一些時日。
這小變態可能在籌備什麼巨大的驚喜,試圖感化我的鐵石心腸。
他就是離不開我而已,又有什麼錯呢?
可事實證明,我太蠢了。
陳放口中的事情……
是要我的命。

-15-
在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我翹着二郎腿在他的書房裏看漫畫。
陳放回來了,沒在房間裏找到我,大概以爲我出去玩了,無奈地嘆氣。
我就藏在門後面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偷笑,打算嚇一嚇他。
然後他接通了電話,打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林月華的聲音。
我僵住了。
「我已經聯繫好了律師,你到時候直接把陳衡帶過來簽字。」
「我問過了,只要有本人的親筆簽名,後面我們就能隨便操作。現在他應該已經很信任你了吧?」
陳放嗯了一聲,林月華滿意地長舒一口氣,語氣感慨。
「這麼多年,我們母子倆總算熬出頭了。」
「等股份一到手,我就去挖了張若語那個賤人的墳,再把她的骨灰撒在張家門口。」
「還有陳放那個小畜生,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嗎?我就要把他扔到精神病院,讓他……」
我心慌得厲害,後背已經全是冷汗。
後面他拿着手機漸漸走遠了,聽不清說了什麼。
我跌坐在地,抱着自己,又哭又笑。
原來這就是你囚禁我的原因。
我媽都死了十幾年了,還要被拉出來挫骨揚灰。
什麼狗屁修復兄弟關係。
什麼狗屁缺愛。
他是林月華的兒子,骨子裏就流淌着貪婪和假仁假義。
不過就是要錢罷了。
可是爲什麼要裝作很愛我的樣子呢?
我崩潰地把手握拳塞進嘴裏,堵住哭聲和絕望。
這麼多年來,一旦我放鬆警惕,以爲自己孤苦伶仃了這麼久,慘絕人寰了這麼多年……
終於輪到有一些好事發生在我的身上了。
一旦我以爲我要有什麼依靠了,一旦我竟然以爲有人會管我,一旦我覺得自己的人生要好起來了……
我就會遭受致命一擊。
我跪在地上,只覺得腳下全是空的,怎麼也站不起來。
恨到了極致,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畜生。
同歸於盡吧。

-16-
陳放叫醒我那一刻,眼裏的緊張怎麼也掩飾不住。
我眯着眼睛表示自己還是很困,讓他抱我去喫飯。
睡前,陳放問:
「明天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律師事務所?」
我的心冰涼一片。
就連一天都等不了嗎?
「好。」
他睡着了,我安靜地從枕頭底下拿出藏好的水果刀,毫不猶豫地向他刺去。
刀尖堪堪停在他眼睛上方一釐米。
那一刻我腦海裏閃過很多……
這雙眼睛裏,經常裝滿我。
真的要毀掉嗎?
在我猶豫的瞬間,陳放已經睜開了眼睛。
我一驚,他已經面無表情地把刀奪走。
然後反手把我按在牀上。
這巨大的反轉發生得太快。
不過五秒,我就已經從屠夫淪爲獵物。
「你這個畜生!你放開老子!」
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掙不開,只能憋紅了臉瘋狂咒罵他。
他嘆了一口氣,舉起刀。
完了。
我下不去手,他可以。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血濺在臉上,身體卻沒有一絲疼痛。
眼淚奪眶而出,我控制不住尖叫,這一生沒有這麼害怕過。
「陳放——」
他手裏緊緊攥着刀。
「現在開心一點了嗎?」
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裝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誰他媽還會相信他!
我一拳打在牆上。
病房裏傳出低啞的抽泣。
陳放被吵醒了。
他看着我,很平靜地說:
「那天你果然聽到了。」
這句話裏聽不出絲毫心虛。
我簡直要被他的厚顏無恥所震驚。
「對,我都聽到了,我聽到你們要把我送進精神病院,連我媽的骨灰都不放過!」
我抖個不停,雙目猩紅地瞪着他。
陳放苦笑。
「你躲在書房裏是吧?笨蛋哥哥,偷聽也不聽個全。」
我愣住了。
陳放的聲音像被抽乾了靈魂。
「陳衡,有些時候我也挺恨你的。」
我更不知該如何回應。
「明明我都那麼努力了,然後我發現,走完 100 步了,還是看不見你。」
「因爲你根本就不想見我。」
我乾澀的眼眶裏又充滿了淚,眼睛一抽一抽。
說得好像是我對不起他一樣。
顛倒黑白的高手。
他自嘲笑笑。
「你從來就沒信過我。」

-17-
我在別墅又呆了幾周。
幾周後,陳放遞給我一張紙,讓我簽字。
我問他那是什麼,他說是意定監護協議。
他把我帶到律所,走完一堆流程。
我那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父親把大部分股份都給了林月華。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跟她打官司,目的就是爲了把我媽的那部分要回來。
至於陳保國的錢,我一分都不要。
陳放以公司內鬥需要股份權重支持爲由,多年來一點一點從林月華那裏蠶食權力。
一週前,林月華開始將名下股份轉讓給陳放,決心要讓林家的公司變個姓氏。
今天,最後的 5% 也轉移到陳放名下了。
林月華鬥了一輩子,終於決定退位。
她不知道。
她已經一無所有,畢生追求全部進了我的口袋。
我還看到了陳放的遺書。
陳放的遺書上有好多個陳衡。
我全程呆呆地簽字。
林月華破壞別人的家庭,無非爲了一個錢字。
她兒子卻沒有什麼猶豫,清空全部身家,讓我賬戶後面多了幾個零。
「這一次,是我贏了。」
陳放擼着毛毛,笑意盈盈。
我沒有費任何力氣就得到這一切,心中無比茫然。
「爲什麼?」
陳放低下頭,笑笑。
「我爲你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問爲什麼。」
「哥哥,從今天起,你自由了。」
「我不會再纏着你了。」

-18-
陳放說到做到,那天以後他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他。
林月華瘋了,到處找人要起訴我。
可財產公證處的人明確,我和陳放之間的財產轉移合法合規。
她直接氣暈了過去。
我本來應該高興纔對。
兵不血刃,錢到手了。
那可是老爸奮鬥了一輩子,留下的數不清多少個零的一筆錢。
最重要的是,林月華這輩子都得活在巨大的痛苦和折磨當中。
我大仇得報。
可是我還有很多疑惑沒有解開。
是這些疑惑重要還是錢重要?
我不知道。
但我抱着毛毛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落淚。
死陳放,連兒子都不要了。
我再一次撥通那個電話。
無人接聽。
他好像。
連我都不要了。
我想見他。
我想問他爲什麼。
可我找不到陳放。
齊墨在酒吧裏找到爛醉如泥的我,嘆了一口氣。
「我以前覺得你們家就你一個正常人,現在看來你也不賴。」
「你現在就像老公跑了的寡婦。」
我渾身一顫。
卻沒反駁。
齊墨見我不說話,更加心如死灰。
「果然是彎了。」
「你什麼時候彎的?」
「不會大學時候就彎了吧?」
我不耐煩地推開他,往酒吧外面走去。
「彎不彎的又不睡你,你滾一邊去。」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齊墨衝着角落無語地說:
「還不追上去嗎?他喝醉了,這個世上可不止你一個人喜歡這款。」

-19-
「哥!哥!別往前走了,前面是柱子!」
我喝出幻覺了,一個柱子晃來晃去,陳放表情焦急。
說到陳放,那個狼心狗肺的小變態拉黑了我所有聯繫方式。
老子真他媽想錘死他。
我一怒之下朝着陳放撞了過去。
然後就暈了。
等我醒來,陳放那張巨大的帥臉離我不到五釐米。
他閉着眼睛,緊張得不行。
我嚇死了。
既害怕他親我,又怕他不親我。
然後他半天親不下口。
媽的。
小慫包。
我一手按下他的後腦勺。
碰到了。
他猛地睜眼。
親的時候我沒閉眼,他也是。
兩雙眼睛深深照着彼此,照出經年的陳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嘴都麻木了,他還是放肆地啃咬,呼吸越來越急促。
親到最後陳放哽咽着問我。
「其實你對我的感情也很重的,是不是?」
「其實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第一個問題關乎親情。
第二個問題關乎愛情。
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兩個人,不論如何,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看着他這樣我太難受了。
只能舔掉他的眼淚。
鹹的,很難喫。
所以我討厭陳放哭。
陳放呼吸一窒,眼裏放出異樣的光芒。
不知道又親了多久,好像每一寸皮肉都在戰慄。
「你去哪兒了?」
「哪兒都沒去,一直在你旁邊。」
我特別無語。
又有點得意。
果然還是喫奶的小屁孩,離不開我吧。
「把跟蹤說得這麼好聽,小變態。」
陳放臉紅了,堵住我的嘴。

-20-
沒人說「我愛你」「我喜歡你」這些告白的話。
我們只是理所當然地又住到了一起。
但有一天他睡着的時候哭了,額頭冒出冷汗。
「兩輩子了,你爲什麼就是不要我?」
「對不起哥哥,我會很聽話的……」
我沒有很驚訝。
把頭靠在他胸膛上。
聆聽這顆爲我而跳動的心臟。
陳放又找了份工作,做獸醫。
每天到了點他會準時回家給我做飯,如果我少喫了一口,他就會沉着臉質問我是不是又揹着他喫了垃圾食品。
「喫根澱粉腸怎麼了?不乾不淨喫了沒病!」
我氣急敗壞,他又搬出那一套科學飲食才能長命百歲的理論來跟我掰扯。
老媽子一樣。
煩得不行,我親了他一口,終於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陳放耳根子都紅透了,臉也有點往粉紅走的趨勢。
我心中一動ťŭ̀₅。
一想到這張美臉哭着叫我老公,我就有點心猿意馬。
怎麼說陳放也是個大美人,還是個人妻型的美人。
每天這樣端茶倒水伺候我,我也該給他點甜頭。
不如就勞累一下,讓他體驗體驗什麼叫 0 號的快樂。
我激動地在浴室裏洗了很久,然後鑽進被窩,宣佈今晚就要將他喫幹抹淨。
陳放也很激動,一直誇我。
我被誇得飄飄欲仙。
然後我才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老子怎麼變成下面那個了!
到了最後的環節,他用膝蓋作分腿器,大手摩挲着我的鎖骨,聲音沙啞無比。
「哥,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
「少在那裝模作樣,現在你能放我走纔有鬼。」
我冷笑。
「你他媽行不行?不行我來。」
…………
說大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的腰好像死掉了。
第二天,喫飽喝足的陳放化身勤勞小蜜蜂,嗡嗡嗡地在我面前飛來飛去。
「哥,喝水。」
「哥,喫蛋糕。」
「哥……」
我一忍再忍,看到凳子上那個粉嫩嫩的屁墊後實在忍不住了,給他臉上來了一巴掌。
陳放一隻手捂着臉,低下頭不說話。
我警惕地保護屁股兄弟:「你想幹嘛?」
他抬起頭,眼下一片潮紅。
「哥,還要……」
神經病。
能不能別夾?
夾得老子有點上火了。
晚上我靠在牀頭打遊戲,陳放又拱過來親親抱抱的,害老子過 0.5 秒就被賽後了。
我一陣無語。
「你他媽沒斷奶是吧?能不能滾遠點。」
陳放仰着臉可憐兮兮地撒嬌。
「可是,可是你都還沒有說那幾個字呢。」
「什麼?」
我假裝聽不懂。
「就是那個呀,你最喜歡我了?」
我冷笑。
「我最煩你了。」
「我最討厭你了。」
陳放精緻的小臉迅速耷拉下去。
「好吧,男人果然穿上褲子就變了個人。」
「我是配角怎敢喫醋……」
他在我耳邊起碼碎碎唸了三個小時,直到他給我規定的熄燈時間還在唸。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我最喜歡你了。」
我無奈地把他的腦袋按到胸口,讓他聽我砰砰砰的心跳。
「我最喜歡陳放了。」
「嗯,我也最喜歡哥哥了。」

-21-
林月華找上門來那一天,我們剛把沙發弄得一團亂。
她在外面敲門, 聲嘶力竭。
「陳衡你這個畜生!我知道你在裏面!」
「你這個死同性戀!勾引男人, 你要不要臉!」
「你早晚有一天得艾滋病死在牀上!」
稀奇。
原來小三也知道勾引男人是不對的。
可是他搞錯了。我不是狐狸精,陳放纔是。
陳放的腹肌是白中帶粉, 哭起來的時候臉是紅中帶粉。
陳放哪哪都粉。
在裏面的人也是陳放。
她越敲門,我越緊張,陳放越痛快。
託她的福,她兒子今天繳械投降得特別快。
林月華被我氣進了醫院, 躺在牀上動都動不了, 還努力地罵我。
罵到最後累極了, 開始哭, 說自己這一生多麼風光,居然在最愛的兒子這一環上輸給了我。
我嗤笑。
「林月華, 在你殘害那隻小貓的時候, 有沒有想過,那既是我最喜歡的貓,也是你兒子最喜歡的貓。」
「你讓我傷心, 同時也謀殺了陳放的童年。」
「你看起來全在爲了陳放謀劃,實際上只顧自己的利益,永遠只愛自己。」
八歲的陳放爲什麼比起媽媽會更喜歡哥哥?
那大概是因爲, 在他第一天住進陳家的大宅子, 又害怕又迷茫時。
只有一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小哥哥願意在夜晚帶他去廁所, 給他講故事聽,哄他睡覺。
在正室的孃家人來鬧事時, 把他藏進屋子裏,沒讓他聽見一點污言穢語。
他對哥哥做了很不好的事,他偷了我的小熊。
他決定用一生來彌補。

-22-
「陳放,上輩子我死了以後,你有沒有給我燒紙錢呀?」
陳放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很敷衍地擠出兩個字。
「沒有。」
我生氣了, 憑什麼不給我燒紙錢啊, 我最喜歡錢了。
「你不好好珍惜我, 小心一覺醒來, 頭磕在墓碑上, 發現現在我給你暖牀的好日子都是你幻想出來的!」
說完又立刻後悔了。
陳放這小孩可不經嚇。
而且最後遭殃的還不是我……
我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就聽這個男人淡淡道:「不會的,因爲我從來沒有去看過你。」
好的,這下老子真生氣了。
陳放你今晚給我滾去書房睡。
「因爲我死得跟你差不多快吧。」
他的語氣還是稀鬆平常。
「賽車挺刺激的,我只試過一次,就死了。」
我白着臉,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哥哥要長命百歲, 弟弟才能活得安心。」
他眼裏半是調侃半是警告。
「知道了。」
這次是真知道了。
抽完這根菸我就金盆洗手。
嘻嘻。
不料下一秒陳放直接從我口袋裏掏出一盒老鷹牌, 扔到了垃圾桶裏。
我又震驚又心痛,這心狠手辣的小兔崽子。
那可是我在陳放眼皮子底下一根一根收集, 攢了一個月的口糧啊!
「這麼喜歡吸菸,不如來吸點別的?」
陳放解開皮帶,溫柔地看着我。
要不是我見過你接下來三個小時的嘴臉,我就信了。
「不好意思弟弟, 男人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方便。」
「上個月是長痔瘡了,這個月又是爲什麼?」
「單行道上來回倒車,你他媽有沒有素質!」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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