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正常

剛打完球賽。
手機收到了奇怪的示愛短信。
【想把牛奶倒在哥哥的腹肌,然後舔乾淨。】
校草室友看不下去,要幫我抓他。
我笑了。
我挺好奇,他要怎麼抓自己。

-1-
一下球場。
室友把手機遞給我,語氣平靜:「你手機一直在響。」
「謝了。」
我接過。
手指不小心劃過他掌心。
聞陸漆黑的眼眸倏然抬起盯着我。
我恍若不覺,笑着揉了下他的頭:「不就是讓你拿了會兒手機嗎?
「回頭哥請你喫飯。」
他垂下眼眸,乖巧應聲:「好。」
我打開手機。
這才發現,微信置頂的消息有幾十條。
全是「AAA.愛視監的變態」發的。
【哥哥好白。】
【想把牛奶倒在哥哥的腹肌上。】
【好多人喜歡哥哥,我嫉妒得要瘋ƭū́ₒ了。】
【不想讓別人看到你,哥哥只能是我的。】
【不如打斷哥哥的腿,關起來,以後只有我能看好不好?】
還有好幾張我在球場揮灑汗水,進球的照片。
衣襬隨着動作往上翻卷,露出塊塊分明的腹肌,帥氣又色情。
我對照片非常滿意,果斷下載保存。
有一說一,他拍照技術挺不錯的。
哥的人生照片有了。
聞陸還在追問:「是對象發消息嗎?」
「不是,是我上次跟你說過的那個變態。」
捕捉到他眼眸裏藏着細微的緊張與興奮。
我故意皺起眉頭,當着他的面不耐煩敲字:【有本事見面說。】
「他還在騷擾你?」
聞陸在一旁將消息盡收眼底,看不下去了。
「我幫你抓他,這種人就是心理有問題。」
他滿臉氣憤。
恨不得幫我揪出那個變態,然後狠揍一頓爲我出氣。
我意味深長的目光在他臉上糾纏兩秒。
忽然笑了。
小變態演技還不錯。
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他要怎麼抓自己。
ţũₜ2
前些天。
我頻繁收到一些奇怪的示愛短信。
還夾帶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拍的照片。
語言偏執,又病態。
【想跟哥哥盪鞦韆。】
我當笑話講給室友們聽了。
沒當回事。
可後來那人的語言越來越露骨。
甚至還偷我曬在陽臺的內褲,得意地拍了照片:【哥哥對不起,我不小心弄溼了你的褲子。】
我差點氣炸。
天殺的。
那條褲衩子我都穿出感情了,還是奧特曼款的。
居然敢偷它!
我反手讓程序員表哥追蹤他的 ip 和信息。
我惡狠狠地瞪着變態的純黑頭像。
老子要線下真實他。
等了兩天,表哥告訴我找到了變態時,我正在宿舍大爺似的使喚聞陸幫我寫模電作業。
他皮膚白,脊背挺拔,低頭露出一截漂亮的後頸。
我不由想起大一剛開學那會兒。
渾身名牌的精緻女人給我們宿舍挨個發了塊幾萬的手錶,說聞陸性格不好,要我們多擔待。
當時聞陸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無論女人說什麼,他只淡淡地「嗯」,看上去特不好相處。
我原以爲他是那種龜毛少爺。
可沒多久,學院所有人都知道聞陸性格溫柔,只要跟他開口,他都會想辦法幫忙。
也從未說過任何人的壞話。
這年頭,十有八九能碰見爛糟心的事兒,背後蛐蛐幾句很正常。
但聞陸沒有,他簡直完美到不正常。
專業課拔尖,國獎拿到手軟,讓抄作業,期末考試幫忙整理複習資料。
早起晨跑,就給宿舍帶早餐。
總之,聞陸壓根不像那女人口中說的那樣。
所以當看清表哥發來變態的照片,我猛地將手機倒扣在桌面上。
砰的一聲。
身體微微顫抖。
聞陸投來疑惑的眼神:「怎麼了?」
「手機沒拿穩。」
「這樣啊。」聞陸想了會兒,忽然起身,攥住我還在發抖的手腕。
他脣角含笑,眼裏盈着光撞進我的視線。
「玩手機久了,手腕是會疼的,我幫你按按。」
修長的手指輕重適宜地按捏我的手腕。
他垂眼專心按摩。
因爲距離太近,鼻尖縈繞着他身上好聞的薄荷味。
被他碰過的地方像是有電流竄過,酥酥的。
帶得半邊身體都麻了。

-3-
放在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兩聲。
我猛地回神,撇開他的手,聲音不太自然:「快寫,馬上喫晚飯了。」
聞陸笑着應好。
我點開表哥的消息,不可置信地放大照片反覆看了又看。
表哥:【我查到了,ip 是在你們宿舍樓。】
【這小子長得挺斯文啊,沒想到是這種人,要報警嗎?】
這誰能想到整天騷擾我的癡漢變態居然是平日裏光風霽月的校草啊。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噁心我?
還是喜歡我?
我擰眉思索。
想起上學期,舍友蔣嘉立意外得知我的性向,恨不得離我三米遠。
「你不會喜歡我吧?太噁心了。」
我懶得理他,三兩下換好衣服。
蔣嘉立還在喋喋不休,說我當他面換衣服是想勾引他。
還拉着剛回宿舍的聞陸和大壯,要我搬出宿舍。
我聽樂了,上下掃視着他的老頭衫和大褲衩:
「我是 gay 子,不是瞎子,就你這種讓人毫無慾望的小學生身材,勾引你我有病嗎?」
蔣嘉立說不過我,只能陰陽怪氣:「誰知道你們這種人有怎樣噁心的想法,聞陸你說是吧?」
聞陸被點名,慢吞吞抬起眼眸,冷淡的目光隔着蔣嘉立和我對上。
我混不吝地踹了下他腳邊的凳子:「您老要覺得噁心,建議和他一起收拾收拾滾。」
我不認爲我的性向噁心。
噁心的從來是亂搞關係的人。
「我那兒有轉宿舍申請表。」聞陸眉眼清冷,看向面露得意的蔣嘉立,「需要我幫你找輔導員嗎?」
他的意思是,該走的是蔣嘉立。
蔣嘉立臉色難看:「你幫他說話,不會也是 gay 吧?」
「你囉唆了。」聞陸語氣認真,「所以你需要嗎?」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這人機回覆把蔣嘉立氣了個半死。
蔣嘉立又捨不得搬宿舍,因爲聞陸媽媽每學期都會送我們名牌鞋和手錶,二手賣掉也有好幾萬。
只能咬牙切齒擠出一句「用不着」,然後灰溜溜甩上宿舍門離開。
不過聞陸好像不喜歡男生,自那之後,他開始似有若無地疏離我,拒絕過男生的表白。
感謝他爲我說話,送他的限量款球鞋,也被他收了起來,沒見他穿過。
我無所謂。
總有人接受不了。
疏遠不喜歡的人是他的自由。
但沒多久,聞陸對我又回到了正常,甚至更加熱絡。
主動將我髒衣簍子裏的衣服洗了,參加競賽還帶上我的名字。
在雷雨夜揹着發燒的我去醫院——
對不起跑偏了。
我有一瞬間想過他喜歡我,又很快否定,因爲聞陸對誰都這樣,看着親切,可總感覺和真實的他離得很遠。
彷彿聞陸臉上覆着張看不透的面具。

-4-
但現在,我在他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我興Ŧųₒ味地勾起嘴角,讓表哥不用管這件事,也別告訴我爸媽。
慢悠悠地將聞陸小號置頂,改了備註。
既然他想玩兒。
我不配合一下怎麼行。
我低頭刷着視頻,餘光裏,聞陸掏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而後抬起亮晶晶的眼眸ťúₜ,狀似不經意地望向我。
下一秒。
AAA.愛視監的變態:【哥哥的脣應該很軟吧,想親死哥哥。】
【然後幹到哥哥哭。】
嘖。
以前不知道變態是誰,我只把他當跳樑小醜,不想搭理。
可一旦對象換成了聞陸。
我覺得他有點兒可愛。
敲下一句:【怎麼幹?教教我。】
瞥見聞陸驚到咳嗽,脖頸臉頰燒得一片通紅,我壓下脣角的笑意。
仗着在暗裏,我故意撩撥他,次數一多,就發現他只敢單方面口嗨,只要逗他幾句,瞬間玩消失。
又頂着聞陸的身份出現,自以爲不經意地轉發好幾篇「跟你這樣網絡聊天的都是壞人」的防詐文章。

-5-
院籃球賽結束,我們學院拿了第一。
隊員嚷嚷着要出去玩慶祝。
討論了一小時,想着最近天冷,決定去郊外的溫泉度假村玩兩天。
羣裏都在問我和聞陸去不去。
他人緣好,當時隊裏好幾個人找上聞陸,喊他當球隊經理,負責後勤就行,他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我搭上聞陸的肩膀:「你去嗎?」
他不答反問:「你呢?」
「我肯定去啊。」
我抻着痠疼的小腿:「這段時間訓練累得要命,肯定得好好休息。」
他垂眸盯着我的腿看了兩秒,順手搬來椅子讓我坐着,握着我的腳腕放在他的大腿上按捏。
「你去我也去。」
分明是很平靜的口吻。
卻莫名讓我心裏發癢。
他絕對不直。
畢竟張飛對關羽不這樣。
但我沒想到的是,聞陸不只去,還承包了所有人的費用。
那溫泉度假村可不便宜,十來號人,光是房費就三四萬了。
知道聞陸不缺錢,羣裏哐哐刷磕頭表情包,大喊義父。
聞陸看見他們耍寶,表情沒什麼變化,發出一個毫無感情的「嗯」。
我脣角上揚,起了壞心思:「義父,我也給你磕一個?」
他耳尖瞬間飛上一抹紅暈,板起臉訓我。
「不用,別跟着他們亂喊。」
我笑着點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句,嚇得聞陸眼神躲閃,不敢看我,同手同腳爬上了牀。
好可愛。
想超。

-6-
週末那天。
雖說是聞陸請客,大家都很自覺地說開雙人房就行,先到的人領了房卡,他們默契地將最好的位置分給了聞陸。
我和聞陸到得比較晚,最後只剩下我和蔣嘉立沒領房卡。
蔣嘉立臉上寫滿了嫌惡:「陳顯一個人住得了,我可不想跟 gay 住一起。
「等會兒泡溫泉勸你們還是穿嚴實點。」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男生們面面相覷。
幫誰說話都不好。
我冷笑:「黃金礦工挖一輩子都挖不出你這麼純的神金。
「我不是草船,你的箭別往我這兒放。」
有句話說得對,這個社會有很多人其實智力不正常,但生活能自理,所以一直被當成正常人,所以傻子越來越多。
不然我無法理解,爲什麼能有人,一聽同性戀,就認爲自己會被纏上。
蔣嘉立怒了:「你罵誰蠢呢?」
我涼涼地瞥他一眼,扭頭走向前臺。
誰還沒點錢開房了。
還沒走出幾步Ŧú²,聞陸握住我的手腕,看向蔣嘉立:「我想你應該去精神科就診,查一下被害妄想症。」
「聞陸,你針對我有意思?」
眼見氣氛越來越詭異,隊員們連忙上前把我們分開。
聞陸悄悄在我耳邊說:「介意和我住一間嗎?」
我摸着下巴。
我本來是想開個自帶溫泉的豪華套間。
但這顯然在聞陸面前……
更有魅力。
於是我微笑拒絕。
聞陸愣愣地說了聲好。
剛想說什麼,就被簇擁着離開。

-7-
跟着他們打了會兒桌球。
我嫌出了汗,黏黏的不舒服,先回房間泡溫泉,讓聞陸喫飯的時候再叫我。
湯泉周圍瀰漫着淡淡的水汽,泉水溫度恰好。
泡得差不多時,我靠在池邊,看着盪漾水波下交疊的長腿,若有所思。
我體毛比較稀疏,皮膚又曬不黑,乍一看,挺像女孩子的腿。
又長又直。
想到這,我眉梢輕挑。
擦乾水穿上浴袍,躺牀上擺了個姿勢,拍了兩張照片,連我大腿上的痣也帶了進去。
選了張光線最好的,點擊發送。
見那邊秒回一個省略號,我吹了聲口哨,笑着撤回:【發錯了。】
他沉默了。
估計是都在一起玩,他不方便回我。
過了幾分鐘。
AAA.愛視監的變態:【哥哥想發給誰?】
【是喜歡的人嗎?】
【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哥哥。】
【哥哥不乖,草熟就好了。】
【你是我的。】
最後一句,字眼裏透着病態的偏執。
我剛想回復,房間門突然被人敲響。
門一開。
聞陸指節緊緊捏着門框,目光在我沒來得及攏好的浴袍,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有事?」
我故作無辜。
他嗓音低啞:「陳顯。」
我以爲他要像剛發的消息那樣。
結果只是冷冷地喊我下去喫飯。
OK,fine.
白瞎我係了個一扯就掉的結。
「我換好衣服就來。」
我伸手想關上門,卻被他按住,神色自若地說:「外面冷,我進去等你。」
我任由他進來。
見他徑直坐在藤椅上目不轉睛地望着我。
我笑了下,拾起放在牀上的長褲,進了浴室。

-8-
度假村的管家已經將燒烤的食材都送了過來。
見我和聞陸都來了,隊員們爆發出陣陣起鬨聲,只有蔣嘉立冷哼一聲,扭開頭。
「陸哥什麼時候帶女朋友來見見啊?」
「他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我摸不着頭腦。
和我玩得好的朋友衝我擠眉弄眼:「剛纔小何不小心瞟到他手機,有美女給他發腿照,可惜陸哥擋得嚴實,不許我們看了。
「陳顯,你倆室友,應該知道什麼吧?」
我正喝着水呢,聞言差點嗆到,悻悻地放下杯子。
「他什麼都沒跟我說。」
幸好那照片看不出是我。
聞陸也是。
開小號還不躲着點。
其他人還在起鬨。
聞陸看我一眼,三兩句話就把話題扯開。
小何打了個酒嗝:「今年專業第一估計又是陸哥吧?蔣哥也牛,哎,專業第一第二都在一個宿舍,你們宿舍太捲了。」
我和他碰杯:「我就是那個拖後腿的。」
「哈哈哈。」
男生喝點酒,喫個串兒,不一會兒就聊得天南海北,變着法兒的勸酒。
一羣人抱着彼此哭天搶地,要當一輩子兄弟。
我從小跟着舅舅應酬,時間久了,酒量還不錯,最後清醒的只剩下我和另外兩個男生。
嘆了一口氣,我們仨認命地擔起送他們回房間的重任。
就連聞陸,兩杯進肚,眼神失去焦距,呆呆地坐着。
一看就醉了。
我走過去:「聞陸。」
他似乎是生氣了,位置坐得離我有點遠。
他茫然地仰頭,長睫翕動,大概是認出我是誰了,癟起嘴:「嗯,哥哥。」
好乖。
如果不是我見過他的另一面的話。
「時間不早了,送你回去。」
我抬起他的手臂。
送他回房間的路上,他耍起酒瘋來,手指緊攥着我的衣角,眼角泛紅:「不許給別人看。」
我按下電梯按鈕,勉強分神回他:「看什麼。」
「腿。」
挺好,沒完全醉。
還記着腿呢。
恰好電梯到了,我架着他進去,電梯門一關,他猛地將我抵在內壁,嘴脣傳來一陣痛意。
「你——」

-9-
男生的吻毫無章法,全憑着本能,親得兇狠。
不知過去多久。
他鬆開我,手指重重地摩挲在我破皮的嘴脣,漆黑的瞳孔慾念翻湧。
嘴裏喃喃:「早就想這麼對哥哥,親到了,和夢裏一樣。
「好軟,好甜。
「每次看見哥哥,就很想。」他抬起我的下巴,低頭在我脣角印下一吻,緩慢啓脣,「操。
「哥哥不要喜歡別人,乖。」
我被他親得腿有點軟。
我相信他是真醉了。
平時捂得嚴實的馬甲。
眼下老老實實全倒出來了。
他低頭想繼續親,我手按在他臉上,把他推開,挑眉:「喜歡我?」
聞陸垂眸,親了親我的手心,嘟囔:「喜歡哥哥。」
他真承認了。
反倒惹得我老臉一紅,心跳加速。
從他兜裏摸出房卡刷開門。
把人安穩送到牀上。
我剛要走,聞陸扯住我衣角,難受地蹙起眉頭:「哥哥,不舒服。」
喝醉的聞陸分外黏人。
我捏着他的臉,似笑非笑:「聞陸,需要我提醒你,你只喝了兩杯嗎?
「不舒服個毛啊,少撒嬌。」
「我沒有。」
房間裏只開了盞牀頭燈,暖黃的光鋪開,映在他的側臉,一片委屈。
他牽着我的手向下。
男生眼裏氤氳着一層水霧。
「這裏,難受。」
手指碰到的地方滾燙。
「……」
我蠱惑着他。
「求我。」

-10-
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外斑駁的樹葉,灑落在地板。
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
看見置頂的消息,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昨晚夢見哥哥了。】
【夢裏,哥哥的腿上,腰上,全是我留下的痕跡。】
【哥哥會喜歡的吧?】
我:「……」
得。
聞陸酒後失憶了,以爲昨晚上的胡鬧是夢。
我沒理他,淡淡地給他大號發問號。
聞陸:【你醒了?】
【謝謝哥昨晚送我回來,麻煩你了。】
看着又變生疏的口吻。
我氣笑了。
聞陸沒對象是他應得的。
瘋玩了兩天,就得回學校上課。
聞陸最近在準備評獎評優和學院裏的工作,每天忙到很晚纔回宿舍。
經常他回來時,我已經躺牀上了。
連面都沒見過幾回。
聞陸倒是忙裏偷閒,還有心思上小號騷擾我,不過我都沒回。
【別不理我,我錯了。】
【以後沒有哥哥允許,我以後在夢裏也不會對哥哥動手動腳的。】
【哥哥對不起。】
後面還跟着二十萬的轉賬,備註是自願贈與。
於是我又大發慈悲地給他發了個問號。
【哥哥連發標點符號都好迷人,喜歡哥哥。】
【轉賬五十萬。】
我點了退還,按下語音:【見面說。】
他總是跟個鵪鶉似的,披上小號的皮,就開始各種發騷。
我其實挺喜歡他這個勁兒。
但他躲我躲得厲害。
影響到我親嘴兒的進度了。

-11-
聞陸徹底結束忙碌的工作已經是週五下午。
他戳了幾個可愛的貓貓頭表情包:【哥,我現在在六教,等會兒就忙完了。】
【你之前說要請我喫飯的,就今天吧。】
我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好,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時間還早。
我就拉上大壯打遊戲,一波團滅後,大壯不知看了什麼,突然爆發出一聲「我靠」。
「學校論壇,有人舉報聞陸作風不正,要求取消他的評優資格。」
還有這種傻缺?
「發我。」
我連忙退出遊戲,打開大壯發我的帖子鏈接。
不愛學傅里葉:【表面溫和有禮的校草學神實際上是騷擾別人的變態!仗着有錢就可以胡來嗎?不僅如此,爲了拉投票,甚至花幾萬請客喫飯,帶壞風氣,簡直是學校的敗類,我嚴重懷疑他以往的榮譽涉及金錢交易,來路不正。】
【注:聊天記錄都是某學神的小號,沒有僞造 P 圖。】
舉報人的證據是聊天記錄,文字露骨偏執,從照片看,是聞陸在單方面騷擾,讓對方不勝其煩。
儘管他打了馬賽克,但我確定,這是我和聞陸的聊天記錄。
那人還故意截掉了我撩撥聞陸的片段。
八卦永遠是傳播最快的。
尤其是涉及學校風雲人物。
半小時,足夠話題發酵了。
評論區都是在罵聞陸衣冠禽獸,替他說話的全部被抨擊了。
怒火瞬間竄到了我的天靈蓋,我抬腳踹翻了椅子。
「操,別被老子逮到是誰。」
大壯安慰我:「你彆着急,我也相信陸哥。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陸哥和那個苦主……」
我邊給聞陸打電話,幽幽地看他一眼:「跟他聊的是我。」
大壯:「……」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陸哥是之前騷擾你的變態?」
「情趣嘛……」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大壯一臉無語。

-12-
聞陸聯繫不上,電話也不接。
找輔導員,他估計在忙,也沒理我。
評論區罵得越來越難聽。
甚至開始造謠聞陸的榮譽獎項是他媽媽給學校領導塞錢才得來的,還有人說聞陸曾經也騷擾過他。
氣得我連罵了好幾句髒話。
無論誰有所求,聞陸能幫上的都幫。
專業成績第一,學科競賽國獎也拿了不少。
那榮譽就該是他的。
他們就是嫉妒!
我打字的手指都在用力,直接上號開噴。
【觸景生情你就佔了兩個字是吧?】
【還騷擾過你?大哥你配鑰匙嗎?配幾把?】
【貼主是心虛嗎,爲什麼不放全聊天記錄,小情侶玩個 cosplay 不行嗎?】
【說聞陸榮譽來路不明,證據呢?】
我附上反撩聞陸的片段,但消息一發出,馬上就有很多人攻擊我和聞陸狼狽爲奸。
大壯發現了不對:「是水軍吧?他們話術都差不多。」
我冷靜下來。
確實。
很多評論都差不多,只要是站聞陸的,一分鐘內就出現各種難聽的罵評。
水軍是吧。
哥有錢。
就比誰評論多唄。
我直接找追星的姐姐要來渠道,風向很快變得奇怪。
【哇小哥哥們的感情太好嗑了吧。】
【看來看去,聞陸也就騷擾了那個叫「帥到你我很抱歉」的吧,既然他們是對象,沒必要說人家變態。】
【聞陸對象我見過,確實帥得一批。】
【我信聞學長,大一新生,軍訓那會兒陽了,是聞學長幫我跑掛號拿藥,他完全可以把我送到就走人。】
大壯一言難盡地看着我:「哥,你這水軍夾帶私貨太明顯了吧?」
我瞥他:「難道我不帥嗎?」
大壯木着臉點頭。
氣勁兒過了。
我找了黑客去查發帖人的 ip。
可還沒等我查到,那帖子消失了。
很快有人發現,任何有關聞陸的帖子,都發不出去。
我皺緊了眉。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在捂嘴。
聞陸早就離開了六教。
去輔導員辦公室路上,我接到了大壯的電話:「陳顯,有人碰見陸哥被他媽媽接回家了,據說阿姨臉色特別難看,陸哥臉上還有巴掌印。」
聞陸被打了?
我心裏焦急。

-13-
輔導員一眼就看出我是爲什麼而來,不肯多說。
讓我別管這事兒。
我不服:「造謠的人也不管?」
他四下一看,衝我招手,壓低聲音:「是聞陸媽媽不想追究,不鬧大,學校後續會發通知的。」
我有點兒難以置信。
身爲母親,兒子被冤枉造謠,她居然想的是面子,嫌他丟人。
行。
她不在乎聞陸的名聲。
我在乎。
其實這事兒,只要用點心就能查到是誰。
我把人約在咖啡廳。
蔣嘉立原本還嘴硬,可看見交易記錄,和監控視頻,頓時屁都憋不出來。
我冷笑着收起手機:「看在都是同學的面子上,我給你機會,只要你向聞陸道歉,這些,我不會公開。」
他攥着拳,惡狠狠地瞪我:「我說得有哪裏不對嗎?如果不是他有錢,拉攏人心,這次投票他怎麼可能比我多出一千多票!」
「那些文字你也知道,不是我杜撰的。」
他眼裏流露出一絲厭惡:「你和他,都噁心得讓我作嘔。同性戀這種玩意兒,就應該去死。」
說到最後,他怒吼一聲。
我平靜地看着他,忽然憐憫地笑了:「你真可笑。
「你爸跟有錢的男人跑了,你不敢報復他們,卻將怨恨轉移到無辜人身上。」
我冷冷地吐出兩字:「廢物。」
來之前,我就查過蔣嘉立。
他家裏窮,媽媽還患病,每個月要拿幾千塊的藥。快撐不下去時,他爸跟着有錢男人跑了。
那男人還是他爸的大學同學,創業成功後就回來找他爸,丟下兩萬塊錢,辦了離婚手續。
所以蔣嘉立無差別痛恨 gay。
遭遇很慘。
但不值得我同情。
是我害他成這樣嗎?
是聞陸嗎?
都不是。
他固執地認爲聞陸能獲得獎學金,是靠關係,靠家世。
可我知道聞陸有多努力。
再說騷擾。
我這個受害者樂在其中,他憑什麼替我叫囂。
說白了。
就是嫉妒心在作祟。
我看着滿臉怒意,胸膛劇烈起伏的蔣嘉立,丟下一句話就離開。
「明早之前,如果沒看到你的道歉,這些資料同樣會出現在論壇。」
我向來不是什麼好人。
蔣嘉立知道我的性格,也知道我做得出來,匿名發了道歉,承認他是因爲嫉妒,才杜撰了那些。
他被罵到註銷了賬號。

-14-
聞陸連續三天都沒來學校上課。
問了輔導員我才知道,聞陸媽媽給他請了半個月的病假。
我覺得奇怪。
跑去他家,得到的消息卻是少爺和夫人出去旅遊了。
我本來想繼續查。
出差了兩個月的爸媽突然回來了,要我趕緊回家。
我媽小心翼翼地問:「寶貝,聽你哥哥說你被騷擾了,你怎麼想?」
我想了想:「不算,我也騷擾他,算雙向奔赴。
「爸,幫我查個人唄,聞陸。」
我爸謹慎地看我兩眼:「聞家小子?你查他幹嗎?」
「您知道他?」
「咱家和聞家有生意上的往來,聽聞總提過,是他完美的繼承人。」他話鋒一轉,「不過他媽媽對他有點嚴厲得過頭,我有次撞見那小孩兒,手臂上都是傷。」
他以前,還捱打了?
聯想到聞陸媽媽對他的態度。
以及完全斷聯的聞陸。
現在這時代,人根本離不開網絡,可聞陸一點消息都沒有,這根本不正常。
我心神一沉:「我要搶人。」
我媽攔住我:「聞陸是人家親生兒子,怎麼可能虐待他,萬一人家不跟你走呢?」
我「哦」了一聲:「不用他願意,關起來就好。」
我媽懸着的心終於死了。
抱住我爸的胳膊嚎了一嗓子:「丸辣,咱兒子又瘋了。」

-15-
小時候家裏破產。
爸媽跑去國外創業,把我丟給了舅舅養。
但他們沒想到,舅舅他有病。
喜歡別人,非要玩強制愛,教我玩髒的。
他說:「既然喜歡,無論用什麼手段,無論死活,是你的就好。」
我覺得舅舅說得有道理。
等爸媽將我接回家時,我已經成爲陰溼比。
我喜歡他們。
可爸媽總是很忙,沒時間陪我。
我想起舅舅說的,招呼爸媽一起喫飯,然後往他們的水裏下滿老鼠藥。
因爲手段太過拙劣。
我爸媽聯手狠揍了我一頓,我很委屈,我只是想他們一直在我身邊有什麼錯。
我媽給我找了心理醫生,知道是Ţúₛ舅舅把我帶歪的後,連夜坐飛機用皮帶抽了我舅舅一晚上。
聽說了他那些破事,我媽心累了,天天掛在嘴邊:「寶貝,違法沒道德的事兒不能幹。」
我認爲我媽說得也有道理。
於是我學會了掩飾,成爲一個陽光版有道德的陰暗比。
我謹記媽媽說的不能違法。
所以我先報警。
警察上門,聞家不得不開門,聞夫人依舊沒露面。
我趁機溜進去,攔了用人,逼問出聞陸的下落。
他不肯說,可目光一直在往地下室瞟。
我懂了。
踹開門,看清眼前的一幕時,我感覺自己的心臟碎成了好多瓣。
聞陸被綁在椅子上,手腕處黏着幾根電線。
他整個人像是被從水裏撈出來的,滿臉都是汗,臉色蒼白如紙。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試圖催眠控制他。
女聲不耐煩地說:「我要的是一個完美的繼承人,而不是怪物。」
聞陸似乎看見我了,嘴脣費力地張了張,無聲地彎了下脣。
ẗṻ²口型是「哥哥」。
我腦子轟的一聲。
我忘了我是怎麼衝上去解開他的束縛。
忘了是怎麼抱着他去醫院。
忘了過去了多久。
直到天空復又吐出魚肚白,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長嘆:「聞陸這小孩兒,過得不容易。」
他說,這麼多年,聞陸一直在被電療,催眠控制。
全是他母親的授意,想活生生將聞陸逼成只聽她話的木偶。
「什麼培養完美繼承人。」我爸冷笑,「多半是小孩子無意知道了什麼祕密,怕他泄密。」
兒子進醫院。
老婆和私人醫生進局子。
嚇得經常在外出差的聞總連夜趕了回來。
警察審問之下,才發現又牽扯出一樁舊事。
氣得聞總當場說要告自己老婆。
據說牽扯到一起綁架案。
具體是什麼事,我不清楚。
反正我守在聞陸病牀前,好不容易等到他醒來,眼淚又哭了滿臉。

-16-
病房外,我着急地來回踱步。
警察做完筆錄,醫生又進去。
他委婉地告訴我,病人需要看心理醫生。
我聽不了Ṫůₗ那麼多,大步走進去,目光落在還虛弱的聞陸身上,止不住地心疼。
我坐在旁邊削蘋果,語氣盡量平穩:「沒你天天發示愛短信, 還有點不習慣。」
他鉤着我的小拇指,笑了笑:「哥哥,你知道了。」
我輕笑:「就你那充滿破綻的演技, 能騙得了我?」
「好厲害。」
他沒什麼感情地誇我, 空氣安靜幾秒, 他突然委屈地說:「哥你還欠我一頓飯。」
我湊到他脣邊。
親了親他:「對不起。
「出院帶你去喫, 想喫什麼都可以。」
「嗯。」他眨了眨眼睛,又安靜地把頭埋在我頸窩。
然後不說話了。
頸側隱隱傳來溼潤的觸感。

-17-
聞總和同牀共枕的妻子離婚了。
又將那醫生告上法庭。
我爸對着聞總的照片,髒話不重複地痛罵了兩個小時。
他說,聞總不見得多愛聞陸,只是捨不得利益, 只是需要一個繼承人。
那女人對聞陸做的事兒, 他未必不知情。
除了聞陸, 沒人知道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聞陸媽媽願意淨身出戶,他就決定高高抬起,輕飄飄揭過, 美其名曰,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
那誰來算聞陸的賬呢?
聞總沒來見聞陸, 只交代心理醫生, 務必治好他, 還他一個完美的, 優秀的繼承人, 便又飛往各地出差。
聞陸說他想治好。
可一回憶起過往, 他渾身顫抖,手冰冷得可怕。
我吻去他眼睫上的淚,安慰他:「誰腦子沒點病啊, 哥也有。
「要不說咱倆絕配, 腦子都不好,不治了,不然我配不上你了。」
他被我逗笑了。
大概是人賤有天收, 那倆老登利益談崩了, 這麼多年的夫妻, 互相有彼此把柄, 爭鬥不休,最終雙雙入獄。
我爸半夜喊我下樓散步, 欲言又止。
我警覺地說:「我沒違法。」
我爸一臉「果然是你」, 狠狠破防。
「盡跟你舅舅學壞的。」
我沒敢說,是我主導, 聞陸補充細節。
怕破壞聞陸在他心中的好好學生形象。
……
後來聞陸住進我家。
二老對聞陸,比對我還好。
一口一個乖兒子, 親寶貝。
我媽一直對老鼠藥心有餘悸, 生怕我給聞陸也喂,也怕聞陸真的會喫。
她不懂。
我進化了。
聞陸生日那天,我精挑細選許久, 送給他一枚戒指。
聞陸很開心。
他不知道的是, 裏面裝了定位裝置。
其實我想過更過分的,最好是在他牙齒裏裝一個定位。
但我媽說,這是對愛人的不尊重,結局容易變成我舅舅那樣。
一個在監獄裏頭寒窗淚, 一個在監獄外頭幸福生活。
但我不經意跟聞陸提起這事,他表現得相當樂意。
我媽心驚膽戰,吩咐用人看好家裏的耗子藥。
絕對不能讓我碰到。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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