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冒名後,我舉報自己高考作弊

自證失敗,被哥哥頂替高考分數和身份進入清北大學後,他一臉得意:
「別以爲只有你是重生的,你這輩子,還是註定給我當影子。」
前世,我被爸媽捆在房間裏,眼睜睜看着哥哥頂替我的人生。
而這一世,我掙脫繩子衝出去自證,卻依舊被哥哥預判,搶走了錄取資格。
看着眼前得意的哥哥和偏心的爸媽,我冷笑一聲,轉頭舉報自己高考作弊——
我這輩子,從來就只有一個目的。
就是拉你們這羣吸血鬼,一起下地獄。

-1-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異血貌同,必死其一。
我和姚景程便是如此。
外人只知我們是雙胞胎兄弟。
可其實,我並非爸媽的親生子,而是他們從外面撿回來的。
從他們看到我和姚景程長得幾乎一樣的那天開始,他們好像就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年齡相仿,形貌相同,除了骨子裏流的血液有區別之外,我們幾乎看不出來任何差別。
我們年歲相近,相貌相同,除了血脈有別,幾乎難辨差異。
於是,我五歲那年,就這麼稀裏糊塗地有了個家。
在那個年代,管理尚不算嚴格。
據媽媽說,爲給我上戶口,他們斥資不菲。
自此,我便叫姚景附了。
彼時的我,爲擁有一個家而欣喜若狂。
可後來才知曉,之所以給我取名姚景附。
是他們盼着我永遠成爲哥哥的附庸,一輩子爲他效勞。
就連對我的教育亦是如此,哥哥的要求我必須滿足,凡事都得徵求他的同意。
我也確實照做了,對我而言,只要能喫上飯,只要能擁有一個家,別的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更何況,我從未感受過真正的家庭是什麼樣子的。
也正因從未感受過,我才能忍受這所有不公。
甚至隔三差五被他們要求去醫美公司調整跟哥哥微有差距的容貌,我也甘之如飴。
但命運的轉折點,從來都是突然降臨。
自哥哥頂替我上大學後,我成了哥哥。
哥哥不學無術,他的高考成績連最差的大專都考不上。
用旁人的話說,在答題卡上隨便踩兩腳,分數或許都比他高。
因此,哥哥入學後,我便踏入社會,成了個碌碌無爲的打工人。
許是上天眷顧,就在我本以爲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的時候,我遇見了她。
是她告訴我,我能擁有更好的人生,也是她讓我明白,我並非誰的影子。
可惜,我遇見她時已然太遲,我早已淪爲一敗塗地的失敗者。
這樣的我,哪有資格接受那從未有過的美好善意。
所以我開始躲着她、遠離她,直到後來再也沒有見過她。
四十八歲那年,我竭盡全力爲哥哥購置了兩套超百平的房子,還陸ţųₒ續幫他換了三輛市值不低於二十萬的車子。
我這一生,始終活在他的陰影之下,耗費畢生時光,爲這個家傾其所有。
太累了,沒有學歷的我想要賺到這麼多錢,實在是艱辛無比。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爲什麼沒有選擇反抗,或許我只是習慣了這樣被人操控的生活。
也或許,從哥哥頂替我人生的那一刻起,我便喪失了所有反抗的勇氣。
總之,我累極了,累到竟覺得死亡纔是真正的解脫。
於是,四十八歲那年,我毅然決然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彌留之際,我又想起那個試圖將我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人。
倘若能重來一次,我定會毫不猶豫、全力以赴地反抗。
即便最終還是失敗,或許我也能坦然接受吧。
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2-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從狹小的牀鋪上翻身坐起。
昏暗的燈光灑落在身上,被褥牀單散發着令人作嘔的黴味。
我只是微微挪動雙腳,便踢到一個空礦泉水瓶。
沒錯,這就是我自幼成長的環境—— 一個牆面微微發黴的小儲物間。
明明已是重生後的第二天,我卻仍有些恍如隔世。
周圍的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就好像是在做夢一般。
「姚景附!出來幫忙!」
媽媽的嘶喊聲從房間外面傳來。
我眨了眨眼睛,這才清醒地意識到眼前這殘酷無情的現實 —— 
我重生了,重生回了這人間煉獄。
「姚景附!你還不出來是想死嗎?!」
媽媽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刺耳。
我緩緩握緊拳頭,卻又無可奈何地鬆開。
憑藉這副因長期營養不良而弱不禁風的身體,即便想要反抗,也不過是異想天開。
上一世,我僅僅發出一聲不甘的抗議,就被爸媽繩捆索綁,關在這陰暗的儲物間裏。
那時的我,其實並沒有真正反抗的念頭 —— 
多年來被灌輸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Ţüⁱ,就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
原來我的潛意識裏,我早已將自己視爲哥哥的影子,認定只有哥哥好了,我的生活纔有改善的可能。
記得來到這個家後唯一一次喫上飽飯,是初升高那年。
我頂着姚景程的名字參加了中考,並且交上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哥哥被重點高中錄取。
而我,險些連普通的高中都沒有考上。
自然是不會有人在乎我的。
全家人都在爲哥哥能考上重點高中而感到高興,就連我也不例外。
那天,爸媽破天荒地允許我上桌喫飯,我也第一次體會到肉管飽是何種滋味。
那天,我差點把自己撐壞。
其實我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上一世,我曾不經意間聽到過爸爸和媽媽的對話。
我至今都還記得爸爸說話時的語氣。
冰冷、無情,像機械發出的轟鳴聲一般。
「狗是最忠誠的,也是最容易滿足的,只要你給它一點好的,它就會忘記你曾經對它做過的所有惡。」
「我們要養的不是一個人,因爲人是複雜、多變的。」
「要養狗,狗才會一輩子聽你的話。」
 媽媽聽完笑了,我不知她爲何發笑,也不敢再聽下去。
其實當狗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在家裏當狗的話,我還能喫上一頓飽飯,哪怕只是殘羹剩飯。
不管怎麼說,總要好過那些流浪狗吧。
我見過流浪狗,它們整日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受盡欺凌,食不果腹,連睡覺都提心吊膽。曾經,我也親眼看到一隻睡在路邊的流浪狗,第二天太陽昇起的時候,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這麼看來,我還算幸運,畢竟還能見到第二天的朝陽。
「砰!」
「叫你這麼多聲沒聽見啊!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媽媽蠻橫地踢開儲物間的房門。
我的思緒被生生打斷,身體下意識地瑟縮。
即便重生歸來,那刻骨銘心的恐懼仍讓我做出本能反應。
這世上大多數人皆是如此,即便重活一次,也難以實現天翻地覆的改變,尤其像我這種毫無資源的重生者。
「對不起,我現在就出來。」
我低着頭,慌忙從媽媽身邊走過。
明天就是去清北報到的日子,到時候,哥哥定會頂着姚景附的名字,趾高氣揚地從我眼前離去。
上一世的我默默承受了這份不公。
可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
因爲,我已然見過光明。

-3-
媽媽口中說的是讓我出來幫忙,但其實我很清楚,她是讓我出去幹活。
她不過是爲了粉飾清閒,才用這冠冕堂皇的字眼。
何其諷刺,她連抬手的功夫都不願費,僅憑一張嘴,就將我所做的一切據爲己有。
而我,不過是個替她勞作的「工具人」。
這些怨言,我只能在心底默默腹誹,絕不敢吐露分毫——
一旦說出口,迎接我的必然是一頓毒打。
這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留到明天。
只有那樣,我纔有可能在這一世改變自己的命運。
正思忖間,哥哥不知何時已站在我面前。
我看見他的眼中充斥着笑意,看我的眼神褪去了往日的厭惡,取而代之的是饒有興致的玩味。「好好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哼着小曲揚長而去。
我皺起眉頭,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發怔。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他也是像現在這樣得意嗎?
我搖了搖頭,實在想不起具體的細節,畢竟我上輩子死去的時候已經四十八歲了。
距離我高考結束的這一年,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十年。
三十年時光,足以模糊太多記憶,即便當年的事再令人震驚,如今也已漸漸淡忘。
我收回視線,繼續做着媽媽分配給我的任務。
這點瑣事於我而言不過微不足道,不值多費心思。
我眼下該思量的,是如何在明天報到時自證身份—— 
唯有如此,方能奪回人生,做回真正的自己。
根據上一世的記憶來看,爸媽在送哥哥去報到之前,一定會用繩子將我捆綁在儲物間。
所以當務之急,是偷偷藏一把水果刀在儲物間。
這將是我破局的關鍵,總不能剛起步就功虧一簣。
想到這裏,我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哥哥早已不見了蹤影,媽媽正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
至於爸爸,印象中他常年行蹤不定,偶爾歸家,也只是查看媽媽將我「訓練」得如何。
不對!
電光火石間,我突然心頭猛地一震。
哥哥開學的那一天。
也就是我徹底失去自己人生的那一天,那個平日裏鮮少露面的老爹,竟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家門口,還與媽媽聯手將我捆在家中。
哥哥報到成功之後,他又陪着媽媽一起回來,在家裏住了整整大半年。
當時的我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現在回看上一世的整個人生……
這居然是他唯一一次在家待這麼久的時間。
要知道,在我的記憶中,除了這次之外,他在家裏待過最長的時間也不過是一個星期。
也就是說,他突然在家裏待這麼久,必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那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垂下眼簾,奈何記憶太過久遠,根本想不起來是否有什麼被我忽略的細節。
這就是屬於普通人的悲哀,命運的齒輪轉動時,連反抗的線索都難以捕捉。
不管了,當務之急還是找水果刀。
若沒有它,明日我連儲物間都出不去。
我佯裝鎮定地踱到廚房,趁媽媽不備,眼疾手快地抓起一把水果刀,迅速別進褲腰帶。
接下來,我只要再想辦法把刀子藏在儲物間裏就行。
媽媽的視線並沒有放在我的身上,在她的眼裏,我或許還是那個只知道服從命令的狗吧。
也好,其實我並不在乎她怎麼看待我。
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離這個地獄。
儲物間裏的雜物很多,要想在這麼多東西里面藏一把水果刀,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我瞅準時機,將刀塞進雜物堆,這才鬆了口氣。
有了這把刀子,明天我就可以藉此掙脫繩子的束縛,然後趕到報到處證明自己的身份。
這一切在我看來是多麼的完美,我甚至從未設想過別的可能。
在我看來,計劃天衣無縫,滿心都是重生帶來的掌控感,卻忘了 ——
世事無常,命運總愛與自以爲是的人開玩笑。

-4-
第二天,爸爸早早出現在了家門口。
是我給他開的門,房門打開的剎那,我們兩個的眼神有了那麼一瞬間的交集。
他依舊如上一世那般,眼神中毫無波瀾,冰冷得讓人發怵。
某一刻,我覺得爸爸要比哥哥恐怖太多了。
因爲哥哥的身上沒有任何城府,喜怒哀樂只要看一眼表情就能全部知曉。
可爸爸不行,你根本沒有辦法從他的臉上看出別的東西。
甚至說,他所有的表情都是假的。
可能上一秒,你還覺得他是一個慈祥和藹的大叔,下一秒他就能立馬掏出刀子捅破你的內臟。
這纔是最恐怖的不是嗎?
我深呼了一口氣,默默移開自己的視線。
也不是怕他,而是擔心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
「其實我老家一直流傳着一句話。」爸爸沒有第一時間進屋,反而站在門口看着我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啊?」我疑惑地看着他,甚至不敢多說一個字。
「我猜你應該也聽說過這句話,畢竟這句話跟你息息相關。」他自顧自地說道。
我沒有回應,下意識地垂下眼簾,隱藏自己的情緒。
爸爸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看似寵溺的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異血貌同,必死其一啊,姚景附。」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渾身的肌肉就下意識地緊繃起來。
這句話,我確實聽過。
上一世,在被他們撿回家的第三年,我曾從爸爸口中聽過這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
如今再次聽到,仍覺得脊背發涼。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暗示我和哥哥之間,必有一人不得善終。
可是這不對。
從上一世的記憶來看,如果不是我最後選擇了自殺,我甚至可以活到自己老死。
當然,這並非讓我緊張的真正原因。
真正讓我感到驚愕的,是爸爸居然突然對我說這句話。
我無比肯定,在上一世這個時間點,他根本沒有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之所以敢這麼確定,完全是因爲這句話對我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他對我說過的話,那個畫面必然會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中,一輩子都忘不掉。
可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出現這樣的畫面。
既然如此的話,他爲什麼會突然對我說上這麼一句?
蝴蝶效應嗎?
因爲我的重生,導致世界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這或許是目前來說最合理的解釋。
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但是以我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我又根本無法發現任何端倪。
「怎麼不說話啊?」爸爸微笑着,那笑容看似溫和,實則藏着深不可測的算計。
如果不是我曾悄悄聽到過他和媽媽的那次對話,恐怕我永遠也無法發現他僞善的嘴臉。
我抬眼瞥了他一下,佯裝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擠出一抹帶着恐懼的微笑——
這曾是ẗú²我上一世賴以生存的 「技能」,如今做起來駕輕就熟,卻也透着無盡的悲哀。
「爸,這些都是封建迷信,都是假的。」
「假的嗎?」爸爸又笑了下,朝着我走近了兩步。
「我倒是希望他真是假的。」
話音落下,他把身後的門關了起來。
就在門關上的瞬間,媽媽和哥哥出現在我身後。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場景,我又被這些惡魔包圍在了中間。
只不過這一次我沒有反抗,而是任由他們用繩子將我捆了起來。
「真乖啊,連動都不想動嗎?」
爸爸輕笑一聲,揪起我身上的繩子帶着我往儲物間走去。
離開的過程中,我隱約聽見媽媽發出一聲冷哼。
「真不愧是我養的一條好狗。」
「對啊,真聽話。」哥哥笑着附和。
上一世也是如此,當我失去利用價值,他們便毫不掩飾地嘲諷我。
和之前一樣,我並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裏。
要嘲諷就好好嘲諷吧,之後可能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
儲物間裏,爸爸將我扔到牀上,臉上掛着不懷好意的笑,饒有興致地看Ṭùₒ着我。
這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的心猛地一沉,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緊接着,我看見他彎腰,伸手,當着我的面掀開那些雜物。
雜物的下面,赫然有着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你是想用它割開繩子吧。」
他把玩着刀子,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的嘴脣不受控制地張開,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
怎麼可能!
他怎麼會知道我藏了刀?是監控嗎?
我立馬反應過來,眼珠下意識地在房間中掃視起來。
沒有,這個房間中並沒有任何裝了監控設備的痕跡。
這樣說來的話,就只剩下針孔攝像頭了。
可是這種東西要是不仔細找的話,根本找不到。
一股絕望湧上心頭,難道重生了也無法改變命運?
其實我不是沒想過直接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又一次爲他人作嫁衣。
明明想好要改變一切的!
做事情的時候就不能多考慮一些,多準備一些後手嗎?
我在心中暗罵着自己的無能。
「沒想到吧。」
ţŭ₃爸爸又恢復到那種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狀態。
「姚景附,你記住了,我一直在看着你,無論你到哪裏,我都會看着你!」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你都不可能跑出我的手心。」
我的心跳似乎停滯了一瞬間,本已無神絕望的雙眼被驚駭所代替——
上輩子?
所以說,這個男人也重生了嗎?
所以他纔會在看到我的時候,對我說出那樣的一句話。
根本就不是什麼狗屁的蝴蝶效應,單純是因爲重生者不止我一個人!
我還以爲重生是上天的憐憫,原來不過是讓我再次體驗絕望罷了。
「好好待着吧。」
看着我驚恐的表情,爸爸滿意地笑了笑,離開時順手鎖上了儲物間的門。
我閉上眼睛,聽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們要走了,走上那條我用半輩子鋪出來的平坦大道。
其實我能猜到爸爸爲什麼要跟我自爆重生者的身份。
他是想讓我恐懼,讓我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從而讓我繼續做一條對這個家有用的狗。
但他不會想到,我早已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擺佈的我,上一世的經歷記憶猶新,我又怎會重蹈覆轍?
既然沒辦法拿回自己的人生,既然他們不讓我好過,那我就拉着他們一起下地獄!
我要毀了他們。
殺人,是我能想到的,最簡單的,毀了他們的方式。
人在絕望之後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從此徹底沒落,成爲一個真正的廢物。
另一種,則會徹底發狂,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不記得從哪看到過這句話,但我知道,此刻的我,已然成了後者。
我閉上雙眼,靜靜等待他們歸來,心中復仇的火焰越燃越旺……

-5-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聽見有人在儲物間外喚我的名字。
他們就從學校回來了?
這般想着,我緩緩睜開雙眼,這才真切地捕捉到屋外傳來的聲響。
「姚景附,姚景附,你在裏面嗎?」
那個帶我去看光明的人,來找我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懷疑這是自己臨死前的臆想。
「雲佳詩?」我試探着叫了一聲。
屋外立馬傳來了一陣欣喜的回應:「你果然在裏面。」
「等我一下。」
我沉默了,更加確認這是臨死前的臆想。
因爲上一世ťŭ₃的這個時候,我還沒遇到她。
「啪!啪!啪!」
屋外傳來什麼東西砸門的聲音。
「咔嚓!」
門破開一個大洞,一束光從門洞傾瀉而入,照亮了整個儲物間。
「呼,累死我了。」
一張精緻的臉龐在光中浮現。
我怔怔地望着她的眼眸,思緒萬千。
「好久不見。」
「你還知道是好久不見啊。」她莞爾一笑,有些費力地從門洞中鑽了進來。
繩子被解開,我嗅着她身上洗髮水的清香,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大腦來不及思索,近乎本能地,我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空氣瞬間靜謐,那束光裏,灰塵悠悠飄蕩。
「多冒昧啊。」她銀鈴般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我尷尬地鬆開手,這才驚覺自己方纔的舉動有多麼唐突。
「那個……」我抓了抓自己的腦門,「剛剛鬼上身了。」
「你知道的,鬼上身這種東西誰也說不好。」
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雙眸明亮如星。
「對對對,我知道,鬼上身誰不知道呀。」
我乾咳兩聲,生硬地轉移話題。
「對了,你怎麼會來這兒?」
「你以前跟我講過自己的經歷,還帶我來過你家。」
「哦,這麼說你也重生了?」
「是呀。」
真好,直至此刻我才篤定,這並非臨死前的虛幻想象。
我想象不出如此陽光燦爛的雲佳詩。
「謝謝。」
「什麼?」
「沒什麼。」
「哎哎,我都聽到了哎,你說謝謝都不會說大聲一點嗎?」
我總算緩過神來,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你都聽到了爲什麼還要裝作沒聽見?」
「我想聽你再說一遍嘛。」
……
我們一邊鬥嘴,一邊朝報到處趕去,不過去之前,我又折返了一趟廚房。
「你上輩子爲什麼躲着我啊?」
「我只是不敢面對你。」我有些失落地回應這個問題。
「那這一次呢?」
我緘默不語,因爲不知如何作答。
其實在得救那一刻,我就該迅速遠離她,因爲我即將淪爲十惡不赦的罪犯。
可我又捨不得這絲溫存,不捨這好不容易再度觸及的光明。
這很自私,可我無法自控。
「姚景附。」她突然喊了我一聲。
「嗯。」我從鼻腔中哼出一口氣。
「你爲什麼又不說話?」
「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瞧見她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
她失望了吧,她肯定對我失望透頂了。
我明白,我就是這樣的人,總能讓所有人對我失望。
像我這樣的人,真的有資格留戀這份溫暖嗎?
或許我壓根就不該遇見她,不遇見她我便不會對她心生眷戀。
如此,我自然也見不到光明,更不會滋生出這般多的非分之想。
「真是笨啊,要不我教教你該怎麼說吧。」
她又笑了,笑容卻顯得有些牽強。
明明自己已然滿心失望,爲何還如此在意我這樣的人的情緒呢?
「不用,我只是不想說。」我嘴硬着,企圖抹去自己身邊的最後一絲溫存。
雲佳詩的指尖微微顫動,卻仍強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聽好了,下次我問你的時候,你就要說,我保證這次不躲着你了。」
「學會了沒有?」
我倔強地閉着嘴。
「你看你,又不說話。」她哼了一聲。
「姚景附!」
她又喊了我一聲,我只做沒聽見,依舊自顧自地走着。
「我會陪着你的。」她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從袖口中掏出一把水果刀,扔在地上。
這是我先前趁人不備在廚房裏拿的並藏了起來。
不殺人了……
這一刻,我決定不殺人了。
她看着地上突然出現的水果刀,嚇了一跳。
「你想殺人?」
「對,我確實有過殺了他們的念頭。」
「別犯傻,不值得。」
「你說得對,再爲他們搭上我的人生確實不值得。」
「想通了就好。」
「嗯。」
空氣再度陷入寂靜。
「雲佳詩。」
如同她先前那般,我也突然喚了她一聲。
「啊。」她一臉疑惑地看向我。
「我保證這次不躲着你了。」
我認真地說道。
她瞬間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許久未動。

-6-
抵達報到處時,姚景程恰好從宿舍出來。
雲佳詩不在我的身邊,因爲這裏不確定性太多,我沒有讓她跟着。
在學校報到的地方,我們倆四目相對,不期而遇。
我清晰地從他和媽媽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慌亂,就連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爸爸眼中,也閃過一抹詫異。
「他是冒牌貨,我纔是姚景程!」
沒給他們任何反駁的機會,我猛地大聲喊道。
此言一出,衆人皆投來詫異的目光。
「胡說八道!」媽媽突然尖叫起來,「大家別聽他瞎講,他就是嫉妒哥哥考得比他好,故意跑來搗亂的。」
我深知要證明自己的身份絕非易事,畢竟我和姚景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毫不誇張地說,即便是許多雙胞胎,也沒有我們這般相似。
不過,我並不擔憂,因爲我早已和雲佳詩商定好了應對之策。
我不再過多爲自己辯解,此刻,這種口舌之爭對我極爲不利。
畢竟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和姚景程是雙胞胎,我們有着相同的父母。
在衆人眼中,父母的話顯然比我這個兒子的話更可信。
圍觀的人也正因如此,無人願意多嘴。
遇到這種事,明哲保身,聰明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更何況,他們壓根兒搞不清狀況,單憑一方之言,可信度着實不高。
我對此早有預料,冷眼旁觀着對面三人的反應。
這時,姚景程回過神來,他冷冷地盯着我,眼中流露出與昨天如出一轍的譏諷。
他緩緩走到我跟前,將頭湊近我的耳邊,低聲說道: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重生了嗎?」
「可是那有什麼用呢,你看看周圍這些人,有誰願意相信你,有誰願意幫你說話。」
「別以爲只有你是重生的,你這輩子,就註定給我當一輩子的影子。」
「和上輩子一樣!」
他還是那麼的高高在上,還是那麼的目空一切。
哥哥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丑,我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位城府極深的爸爸。
他先是安撫好了自己妻子的情緒,隨後面帶微笑地朝我走來。
和以往一樣,他寵溺地揉了揉我的腦袋,說道:
「好了,別鬧了,這關係着你哥哥的後半輩子,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說好嗎?」
還真是厲害,明明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如此一來,那些圍觀的人就更不會相信我了。
但那又何妨?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微笑着看向他。
那種驚恐慌亂的表情,我再也不想裝第二次了。
「老爸,你覺得,我會怎麼解決這個事情呢?」
我壓低聲音問道。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立馬就反應過來我想幹什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已經笑着跑開了。
「姚景程,別做傻事,有什麼事情咱們可以慢慢說。」
他看似關心地朝我揮了揮手,連我的真實名字都不敢喊出來。
我知道這是他在威脅我,但是我並不在乎。
我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我舉報,姚景程高考的時候作弊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在場衆人的臉色都爲之一變。
高考作弊,這可不是小事!
「你瘋了!」姚景程徹底抓狂,他萬萬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手。
他怒氣衝衝地朝我撲來,想要狠狠揍我一頓。
但我又怎會讓他得逞?
「姚景程,你與其在這裏追我,還不如好好想想一會要怎麼解釋。」
「既然你知道我是重生的,又怎麼能確定我會不會爲了毀掉你,真的高考作弊呢?」
「一旦被發現,不管是被註銷檔案還是查到替考,你都是一個死字。」
聽到我的話,他漸漸停下了腳步。
我知道,他害怕了。
從小到大就被嬌寵的他,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何時經歷過這種事?
然而,等我再想去找爸爸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跑了?
我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要知道,按照我們原本的計劃,這次甚至可以把爸爸也送進大牢。
這也是雲佳詩告訴我的,上一世,她曾偷偷調查過我的爸爸,發現他竟是黑社會的打手,從事着違法犯罪的勾當。
可惜的是,上一世她沒找到任何證據,再加上我刻意躲着她,後來她便漸漸失去了繼續追查的興致。
好在這次重生後,她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這件事。
當天,她動用了所有可用的資源,甚至直接報了警。
或許爸爸並不知道,早在兩天前,他就已經被警察盯上了,他前幾天的一舉一動都被警方看得清清楚楚。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雲佳詩送給我的一份大禮。
只要爸爸被抓,媽媽和那個愚蠢的哥哥就不足爲懼了。
可現在,那個男人居然提前跑了。
可現在,那個男人居然提前溜了。
不過,他應該跑不掉,不出意外的話,這附近早就佈滿了警察。
當然,也不能排除他真能逃脫的可能性。
不管怎樣,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以防萬一。
想到這裏,我抬頭看向自己的傻哥哥。
此時他正慌張地和媽媽說着話。
我想也沒想地走了過去,不顧媽媽和哥哥那雙要喫人的眼睛,低聲說道。
「你們畢竟養了我這麼多年,所以我其實也不想看到哥哥蹲監獄。」
「之所以最後做出那樣的事情,完全是因爲當時我的心裏非常不痛快。」
「不過現在我想清楚了,媽,對不起,我有辦法讓哥哥逃離這次牢獄之災。」
幾乎在我話剛說完的剎那,媽媽的眼神就突然一亮。
這麼多年來,他們幹了不少鳩佔鵲巢的勾當,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所說的辦法。
雖說依然心知肚明,但她還是裝模作樣地問道:
「你說的辦法是什麼?」
「讓我來代替哥哥去坐牢?」
媽媽聽了,心裏樂開了花,卻還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
「真是委屈你了,孩子,都怪媽媽以前沒好好待你。」
這演技,實在是不敢恭維。
我暗暗吐槽一句,連忙說道:
「媽,這些話現在就不用說了,當務之急是先讓我和哥哥換衣服。」
「對對對。」媽媽反應過來,立馬帶着我們兩兄弟去了洗手間。
這時,哥哥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但對他來說,只要不用坐牢,怎樣都行。
所以,即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也沒多想。
我很清楚,媽媽也是這麼想的。
換好衣服後,我對媽媽說,爲了繼續維持我和哥哥不和的假象, 以免引起他人懷疑,提議讓哥哥先走。
媽媽思索片刻,覺得有理,便答應了。
我鬆了口氣,哥哥走了一段時間之後,我這才和媽媽慢慢趕過去。
還沒等我們走上幾步,就發現不遠處的人羣開始慌亂起來。
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嘶吼聲此起彼伏。
我們急忙趕過去,卻發現哥哥已倒在血泊之中, 而爸爸正拿着一把還在滴血的刀站在一旁。
「你瘋了!」媽媽看到這一幕頓時失了理智, 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你這臭婆娘, 一條狗而已, 死了就死了, 發什麼瘋!」爸爸給了媽媽一巴掌。
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死在面前,媽媽怎能承受這般刺激,她立刻反擊道:
「你說什麼!你竟然說我們的孩子是狗!我看是你瘋了吧!」
這個時候, 要是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話, 他也就不是他了。
人在極度絕望時,ƭûⁿ 要țű₀麼變成瘋子, 要麼徹底墮落。
他顯然選擇了前者,和當時的我如出一轍。
哥哥被舉報,這就意味着他做的事也遲早會被連根拔起。
而他一旦被抓, 必死無疑。
與其這樣, 不如把我這個罪魁禍首也拖下地獄。
可惜, 我和姚景程長得太像了,就連他也分不出來。
唯一區分我們的方式, 就是通過身上穿的衣服來辨別。
警察一擁而上,將呆立當場的爸爸制服。
這個時候,我腦海中突然想到爸爸今天對我說的那句話。
「異血貌同, 必死其一啊, 姚景附。」

-7-
爸爸如期被判了死刑, 媽媽因爲受到巨大的打擊瘋了。
我憑藉指紋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如願進入清北讀書。
這期間,雲佳詩一直陪着我。
畢業後, 有了學歷和前世記憶的加持,我的事業十分順利,很快和雲佳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新婚之夜。
看着衝我微笑的女孩。
我不禁愣住了。
又咬了自己一口。
真好,疼的。
不是夢。
這一世,我的人生, 屬於我自己了。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雲佳詩把頭靠在我的肩上,疑惑地看着我:
「你突然笑什麼?」
我微微偏頭,虔誠地親吻着她的秀髮:
「因爲我遇到了你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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