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澤聞離婚後,他依舊來騷擾我。
「孩子生病了,他很想你,回來看一下行嗎?我也很想你。」
「孩子生病了不去找醫生,找我幹什麼?剛滿月的孩子會認人嗎?爲什麼會想我?」我平靜地回應。
「你就這麼絕情嗎?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願意認嗎?」
「不認。」
「你有沒有一點良心?」
「沒有。」
「你就不想抱抱他嗎?」
「不想。還有,陸澤聞,一哭二鬧三下跪這種招數你已經用過了,少拿孩子威脅我。」
犯糊塗犯得多了,總得清醒到冷血一次。
我早就說過的,只要我想走,沒有什麼能留得住。
-1-
陸澤聞來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
我把剛滿月的孩子遞給他:「你應該學會怎麼抱了,沒有的話也沒關係,反正他以後是你的孩子,我不會心疼。」
陸澤聞僵硬地接過孩子,滿臉慍色,叫住我。
「沈凝,所以你以後是不準備認他了,對嗎?」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
「有什麼問題嗎?孩子難道不是你和你媽非要帶走的嗎?」
「這也是你的孩子,你就這麼狠心嗎?」陸澤聞看着我。
「不是你拿孩子逼我的嗎?」我深吸一口氣,「如你媽所願了,還不高興嗎?」
「我是想拿這個孩子留住你,但是你寧願不要自己的孩子也要離開是嗎?」
「復婚是不可能的。」我冷漠地回應,「我相信你媽不至於虐待孩子,她是不喜歡我,但是也不至於把氣撒在一個小孩身上。」
我並不打算和陸澤聞多費口舌。
我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又有幾個人進來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陸澤聞的母親,她看見我依舊是一副瞧不上我的樣子,但是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她的身後還跟着幾個阿姨。
我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陸澤聞的母親優雅高貴,五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只有三十歲。
她和陸澤聞的父親是門當戶對,當初在一起也只會收穫郎才女貌的稱讚,所以她很享受她的豪門闊太生活。
不像我,和陸澤聞在一起的這些年,收穫的只有「有心機」「逆天改命」「攀上高枝當鳳凰」這些詞彙,陸澤聞這邊的親戚朋友對我也是置之不理。
是我當初太幼稚了,以爲相愛真的可抵萬難,以爲陸澤聞真的會愛我一輩子。
-2-
「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了嗎?這孩子長得真好呀,確實像你小時候的樣子。」陸澤聞的母親接過孩子。
「前前後後做了三次,如果您這邊還是不相信的話,我爸那邊也找祕書去其他機構做了兩次,您也可以去我爸那裏看結果。」陸澤聞回她。
「不用了,如果有什麼問題,你爸那邊肯定和我打電話的,沒有打就說明沒有問題。你的話我可能不相信,但是你爸的話我還是信的。
「你看這孩子一點都不哭,比你小時候省心多了,以後我也是當奶奶的人了。」
我聽完不禁冷笑了一聲。
她何止是第一次當奶奶。
陸澤聞早就揹着我和外面的女人生了一個女兒。
只不過,她嫌棄不是她想要的孫子,所以根本就沒有認,以後也不打算認。
陸澤聞的母親抬頭看了我一眼。
「你怎麼還不走?既然你已經作出了決定,那就不要反悔了。這個孩子既然你不要,以後也不要想着回來,他不需要你這樣的母親。」
「求之不得。」我嗤笑一聲。
「我以後不會再回京北,更不會再和你們家的人扯上什麼關係。」
我快步離開醫院。
我不會去打擾他們,也希望他們以後別來打擾我。
-3-
回到自己的住處,我把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打開和某個當房產中介的朋友的聊天框。
「我這邊好幾套房產出手,你那邊要是有需要看房的朋友,讓他們都來吧,我隨時可以籤合同。
「還有兩套四合院,土地證可以更名,房產證也可以過戶,土地出讓金好說,你也幫我尋求一下賣家吧。」
對面很快回了我一句。
「沈凝,有件事兒我必須提前和你說好,現在各地房子都在跌價,行業不景氣,所以你那個房子應該是賣不到三千萬了。」
我回了個好,又和她多說了兩句。
「我也有關注新聞,對行情多少有點了解,賣不到就賣不到吧,這房子我急着出手,但凡有合適的,你就幫我賣了吧。」
和這位朋友結束了聊天,ƭű⁻我又給前合夥人發了一封郵件。
「文瀾,我這邊最快半個月就能解決完,很快就過去了,線上業務你可以一步步轉接給我了,我這邊都可以負責。
「至於資金投入,我們還按照國內公司的規模規劃。」
以前的合夥人打算去德國發展,問我願不願意一起去,到時候還可以一起共事。
我同意了。
父母已經去世了,留在京北只會讓我想起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更有陸澤聞不停地騷擾我。
換個生存環境是最好的選擇,可以讓我儘快擺脫現有的困境。
我躺在牀上盤點了一下這幾年攢下的錢。
用陸澤聞母親的話說,這幾年我就是假清高,明明是衝着她兒子的錢來的,卻還要假裝不稀罕他兒子的錢。
但是,我確實沒有掌心向上要過他兒子的錢。
那幾年,我以爲這樣就可以換得他們家的人一點高看。
但終究只是我癡心妄想。
-4-
這次離婚,我沒有再顧及所謂的面子,沒有再犯蠢。
無論是陸澤聞離婚分給我的,還是她媽甩在我臉上打發我儘快滾的銀行卡,我都收了。
陸澤聞讓人擬定離婚合同的時候,不顧他媽的反對把他名下好幾套房產都給我了,我也沒跟他客氣。
還有之前他求婚用的婚戒以及我們結婚後因爲要參加各種商業晚宴添置的禮服和珠寶,他也歸到我名下了,這些我都打算拿去賣了。
我該拿的,一樣都不會放棄。
把這些賣掉的話,差不多也有好幾個億了。
以及後來陸澤聞他媽爲了要孩子的撫養權,另給的金額和二環十七家商鋪,這些馬上也能拿到手了。
其實這些對陸澤聞家裏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但是我能拿到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這已經是雙方律師協商扯皮換來的最好的結果了。
想要陸澤聞一半的身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說不定,陸澤聞這邊還沒有同意,她媽那邊就已經找律師團把我弄進去了。
陸澤聞的母親不是一個會對別人手軟的人。
他們家世世代代有錢,往上數幾代都是非富即貴,祖上在民國的時候家裏人就已經全部自費去留洋了。
所以,我的確鬥不過。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倒不如儘快拿着分到的錢去國外發展。
最起碼,還有一個人身自由。
再加上,我沒有要孩子,以後也沒有什麼要花大錢的地方。
反正孤家寡人,去哪兒不是去呢。
後半生有了這些錢,再難也不會難到哪裏去。
-5-
父母飛機失事後,我把他們留下來的公司賣了八千萬。
以及祖上留下來的那些金飾文玩,能賣的我都打算賣。
奶奶留給我的兩套四合院不算大,我也決定一起賣了。
至於我從小盤到大的那些古幣,多少能留點念想,我決定帶走。
這些具體不知道是哪一代傳下來的古幣,大大小小花紋設計各異,有的有缺口,有的有銅綠,上面寫着對應朝代的皇帝的年號。
小時候,我從奶奶的老箱子裏找到了這些,奶奶就都給我了。
數量很多,具體價值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擋不住我小時候想拿去給別的小夥伴看。
這一炫耀就丟了一半,有的被拿走了,有的裝在口袋裏,可偏偏不知道口袋什麼時候破了洞。
總之是回去的時候沒少被奶奶嘮叨。
我是她唯一的孫女,小小的年紀就收了她一大堆值錢的東西,所以打心底裏也明白家裏並不缺錢。
可憐我嫁給陸澤聞的那一年,不清楚不缺錢與很有錢的區別,所以度過了水深火熱的幾年。
我被陸澤聞的母親嘲諷爲「來陸家討飯的狗」,連帶着奶奶都被他們一起嫌棄。
看着這些古幣,我突然想起廣陵區大運河博物館最初對外開放的那一年,我和陸澤聞特意飛過去參觀。
在一衆展覽區裏,我看到了一枚很熟悉的古幣,旁邊還標註着捐贈人的名字。
我指着給陸澤聞看:「快看這個,你信不信我有一枚一模一樣的,要是我早點知道就好了,提前捐了,到時候名字也能被寫在這裏。」
陸澤聞聽完摟着我笑:「只寫你的名字可不行,我們夫妻可是一體的,應該都寫上,這樣以後等我們都死了,過了好多好多年,名字還能永遠被寫在一起。」
那時候,我們笑着和對方講話的時候,一定沒想到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一堆古幣裏藏着一枚軍大衣八一扣,那是爺爺還活着的時候留給奶奶唯一的東西,我會一起帶走,和奶奶的遺照永遠放在一起。
……
-6-
人一旦閒下來,就很容易回想之前的事情。
嫁給陸澤聞的幾年裏,他的母親從來不掩飾對我的嫌棄,並且每次嫌棄的理由都不同。
無非就是我每天在外面忙工作,忙到連老宅都不願意回,又或者是說我不知道關心他兒子,只知道在外面拋頭露面,還幹着不體面的工作。
總之都是我不對。
我在國外讀大學的時候學的是攝影,回國後和朋友開了一家工作室。
陸澤聞的母親嫌棄我們工作的地方小,讓她在閨蜜團裏很沒有面子。
我就把工作室賣給了朋友,去了電視臺。
這好歹是有編制的工作了,可陸澤聞的母親還是不滿意。
「一出差就是好長時間,有時候還動不動就要去國外,我看你也沒把這當成是你的家,等你老公被別的女人勾走了,就讓你哭去吧。
「在我兒子接觸的圈子裏,隨便拉一個女孩子結婚都比你強,你算什麼東西……」
她讓人和電視臺的人打招呼,把我的工作停了。
因爲這個事情,我和陸澤聞吵了一架,鬧得很難堪。
陸澤聞一氣之下把他奶奶最喜歡的花瓶摔了。
她奶奶自是不可能把氣撒在她孫子的身上,只能背地裏說話貶低我。
我跑遍了整個古董市場,都找不到一模一樣的瓶子。
倒是有相似的,老闆開口就要兩千萬。
我轉頭就走了。
就算我買了,也是喫力不討好的事兒,陸澤聞他們家的人依舊還是瞧不上我,不如我把錢留着自己花。
就算我真買回去又怎麼樣,反正也沒有人會領情。
-7-
那個時候,我應該是已經生病了。
無論是幹什麼事情,提不起精神。
陸澤聞一開口和我說話我就哭。
哭到最後他都煩了,一臉爲難地看着我:「沈凝,我們好好談談好嘛,別和我鬧了。你知道的,我媽和我奶奶就是那樣的人,我根本就干涉不了。」
「別哭了,我們就事論事把事情都解決了行嗎?我也很累,但是我也沒辦法,你總不能逼着我和我媽吵架吧?」陸澤聞說到後面都吼出來了。
其實我根本沒想哭。
我只要聽見有人和我說話,就覺得腦瓜子嗡嗡地疼,就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蠶食着腦子。
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我總是一邊憋着氣,一邊不停地擦着眼淚。
臉被我憋得發熱,肺裏感覺生疼,又時不時感覺眼前發黑以及想吐。
折騰了好久,以至於後面我的哮喘又犯了。
醫生來病房裏和我講話的時候說我淚失禁體質,沒有藥物可以治療,只能靠緩解Ŧüₗ情緒控制。
一切都是這麼抓馬,後面我又查出來了懷孕。
還沒有等我和陸澤聞了解我近期的情緒和喫的藥會不會導致孩子不健康時,它就化作一攤血自己走了。
倒也不必讓我糾結了。
那天,我第一次和陸澤聞提了離婚。
……
你看,人有時候就是會犯賤。
我都已經脫離苦海了,還要去不停地回想以前的事情。
-8-
這樣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我從牀上爬起來,打開手機。
朋友說下午會帶一個客戶去看四合院,但是那個人不好說話,心理預期價位很低。
我嘆了一口氣,感覺頭更疼了。
我先回復了她,然後又打開工作郵箱。
最前面的是陸澤聞發來的。
「孩子生病了,你回來看一眼吧。就當我求你了,行嗎?」
「昨天你們帶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生病了?」我回復他。
「孩子生病了,你是他媽媽,他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孩子生病了不找醫生,找我幹什麼?還有,剛滿月的孩子知道誰是誰嗎?爲什麼會想我?」我並不相信他說的話。
「沈凝,你就這麼絕情嗎?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願意認嗎?」
「不認。」
「你有沒有一點良心?」
「沒有。」
「你就不想抱抱他嗎?」
「不想,少拿孩子威脅我。」
我說過的,只要我想走,沒有什麼都留得住。
下一秒,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9-
我點了接通。
「沈凝,我知道你住在哪裏,我就在門外,把門打開,我把孩子還給你……」
我打開了門。
陸澤聞進來,身上全是水。
「對不起,沈凝,我騙了你,其實只有我一個人。」
「我知道,外面下這麼大的雨,就算你先把孩子抱過來,你媽也不會同意的。」
「我……我們……」陸澤聞站在那裏,吞吞吐吐了很久。
「那個王家小姐怎麼樣?」我主動問他。
「什麼王家小姐?」陸澤聞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哦,你說王珈甯呀,我們怎麼有可能?人ṭù²家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樣的?」
「你還有說這話的一天?」我倒是有點意外,「你媽把你快誇上天了,張嘴閉嘴都是她兒子最優秀,外面的小姑娘不管是什麼家世都排着隊等着嫁給你,原來弄了半天,你還有被別人看不上眼的一天呀。」
陸澤聞自嘲地笑了笑。
「我媽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高高在上慣了,總以爲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會捧着她讓着她,可是怎麼可能,她兒子又不是人民幣,人人都喜歡,人家王小姐她母親聽說我媽想撮合我和她女兒,直接謊稱有事帶着女兒回國外了。
「圈子裏面打聽打聽,誰不知道嫁給我不是什麼好差事,因爲我有一個那樣控制慾極強的母親,嫁進陸家當媳婦太受罪了。」
我站在那裏安安靜靜地聽完,反問他。
「所以,你怎麼敢想我還能和你復婚,和你接着在一起的呀?接着回去被你們全家人作踐是嗎?」
「我……」陸澤聞抬起頭,「沈凝,你總得爲孩子考慮考慮吧,難道你不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嗎?」
「我爲什麼不能先考慮自己?先考慮自己犯法嗎?」
「那也是你的孩子呀,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難道你對他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不好意思,還真不多。」
我得先是我,才能是任何。
「我選擇生下他,是因爲我沒有辦法,打不掉了。我也想過,如果是女兒的話,我會把她帶走。
「但從我知道他的性別後,就任何想法都沒有了,因爲我知道,你媽肯定會上門來搶孩子的,我搶不走,所以我不會,也不允許自己對這個孩子有過多的感情,這樣對誰都不好。」
-10-
陸澤聞突然哭了。
「沈凝,我們以前明明很相愛的,你說,爲什麼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先問問你自己爲什麼在外面有一個私生女吧。」
「那是個意外。」
「是意外也是你人爲的。這種事情,如果你不願意,難不成還有人逼着你?」
「我不信你對我一點舊情都沒有了,最起碼有點恨也好呀,總不至於看見我這麼疏離。」
「快住口吧。」我看着陸澤聞,「你也年紀不小了,別張口閉口都是情呀愛呀,惡不噁心?要不是我當初太在乎這些東西,不至於到現在才脫身。」
陸澤聞站在那裏,什麼都沒說。
點了一支菸,還沒吸他就掐滅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賣房子,如果不好出手的話,我可以買了。」
「是嗎?這麼大方呀,那當初怎麼不直接給錢?」
「你不用這樣渾身都是刺,沈凝,我說真的。」
「那去聯繫中介吧。」
到手的錢沒必要不要。
「陸澤聞我倒要看看你能出怎樣的天價,少的話也就別拿出來說了。」
……
陸澤聞站在那裏還是不願意離開,我也懶得搭理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去書房裏找文件,拿東西的時候不小碰掉了一臺哈蘇 X2D-100c,挺心疼的。
畢竟當初配齊這一套也花了 18w,我還用它拍出了不少出圈照片。
打開抽屜,放在最裏面的是我的無人機駕駛證和私用飛機駕照。
剛回國創辦的工作室主要發展商業航拍,所以必要的證書我都會去考。
後來,我更青睞於開影視公司和傳媒工作室,因爲效益遠遠超過航拍。
證件以及其他的各種證書,一樣都不能落下。
雖然到了國外很多都沒辦法通用,但是有總比沒有強。
……
-11-
第一次和陸澤聞提離婚的時候,我們鬧得很難堪。
陸澤聞始終認爲是孩子沒了的緣故,所以我纔會那麼突然地提出來。
其實不是,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那天,我激動得把手上的輸液管都掙開了,可陸澤聞還是一個勁地勸我。
「工作沒有了就沒有了,要不你去開個畫廊好不好?我給你投資。沈凝,你不是從小就接觸藝術嗎?肯定能幹好的。
「圈子裏有很多人結完婚就會去開個畫廊,說出去還有面子,你要是不想打理我就找人打理,你要是樂意那就親力親爲,行嗎?也算是給自己找點事幹。」
我把醫院裏別人送的花全都砸在他身上。
「我再說一遍,我不願意,我也不想開什麼畫廊。
「離婚,陸澤聞,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不想離婚,我們哪裏就走到離婚這一步了呢?」陸澤聞反反覆覆就只會重複這一句話。
吵到後面,我都快崩潰了。
「你別逼我好嗎?放過我吧陸澤聞,我和你玩不起。
「是,我們是離你們家差遠了,可我也是爸媽生的,爸媽養大的,我也沒有喫過苦,我也是被家裏人寵着長大的,就你們家的小孩是人中龍鳳,別人家的孩子都是討飯的狗嗎?」
說到後面,我都麻木了。
「我父母看到他們的女兒天天被爲難,難道他們就不會心裏難受嗎?每次兩家人見面,你奶奶還要當着我奶奶的面說她的孫女這不好那不好。我奶奶都這麼大的年紀了,她要強了一輩子,從來沒有低過頭,到頭來還要被你們家的人那麼對待,別作踐我們家的人了,成嗎?
「我奶奶知道我喜歡你,她不想讓我在你家裏不好過,所以每次都會跟着賠笑。她和她孫女就活該被別人那麼輕賤,那麼瞧不上嗎?只有你奶奶是長輩,難道我奶奶就不是嗎?」
-12-
「還有——」那時候,由於決定要離婚了,我再也不想忍了,反倒把一切事情都說開了。
「你媽和電視臺打招呼把我工作停了,表面上說是我不想幹了,背地裏誰不知道她是嫌棄我的工作?
「我也就納悶了,陸澤聞,到底什麼樣的工作纔算是體面呀,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她滿意呀?不滿意的到底是我的工作還是我這個人呀?」
吵到最後,我們都累得說不出什麼話了。
我們就那樣兩兩相對,沉默了好久。
我沙啞着嗓子開口。
「回去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他應下了。
我嘆了一口氣,接着說。
「幫我約個心理醫生吧。」
我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病了。
可到後面,也不得不承認了。
……
我在醫院養好身體後,回陸家老宅拿自己的東西,正好趕上陸澤聞和他媽吵架,他以死相逼要搬出老宅。
陸澤聞的母親看見我發了瘋,指着我罵我勾引他兒子。
陸澤聞擋在我面前。
「求求您了,別說了行嗎?您和我奶奶爲什麼就那麼和沈凝過不去呢?爲什麼非要折磨她呢?她心裏就不會難受嗎?
「明明我們已經結婚兩年多了,她也已經住在老宅裏兩年多了,爲什麼就不能把她當成一家人呢?是!我知道你們在嫌棄什麼,可您老是這麼欺負人有意思嗎?」
-13-
陸澤聞越說聲音越大:「您和我奶奶這樣,是想把我也逼瘋嗎?那我搬出去行了嗎?不礙你們的眼了行了嗎?別這麼欺負人了,行不行?」
陸澤聞不顧他父母的阻攔拉着我離開老宅。
路上,他百般懇求。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沈凝,你知道的,我這輩子就只喜歡過你一個人,說什麼都不願意和你分開呀。
「我們以後再也不吵架了,我再也不讓你受委屈了,好嗎?沈凝。」
我真的很沒有出息,同意了。
後來我總是質問自己,爲什麼會同意。
想了又想,可能是因爲真的愛過,所以放手成爲陌生人又實在不甘心。
畢竟我們曾經那麼努力才走到一起。
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很可惜,這個道理我那時候不懂得。
總歸是又一次犯了蠢。
有時候想想也活該。
陸澤聞辭去了他爸在總公司給他安排的職位,找了幾個合作伙伴成立了一家小公司,緊接着又靠着關係拉了一波投資,打算出來單幹。
聽說他媽很生氣,但是最終也沒有攔住。
那時候,算是我們過得最沒有煩惱、最輕鬆的兩年了。
傳媒公司永遠不缺風口,很快,我和文瀾把一家公司變成了三家。
而陸澤聞,也不知道是他們運氣好,還是他們那幾個合夥人裏面真的有懂行的,他的公司居然也弄得有聲有色。
也是後來我才知道,是陸澤聞的母親背地裏幫忙了,所以在這個幹什麼生意都不容易開頭的年代,他們才那麼容易地就做出一些成績。
……
那個並不出名的女演員帶着私生女上門的時候,我已經懷孕五個月多了。
陸澤聞的母親把我們叫回老宅和那個女人當面對峙。
我怎麼都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但陸澤聞在看完親子鑑定後認了:「是我的。」
他又一次讓我成了笑話。
-14-
陸澤聞的母親非常嫌棄那個女人,給了那個女人一筆錢。
她坐在那裏喝茶,直截了當地開口。
「這孩子我們不會認的,你帶走吧,以後發生什麼事情都和陸家沒有關係。
「你要是樂意就把這錢收着,不願意的話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總是想着攀高枝,不要一點臉皮。
「想把事情鬧大也可以,陸家奉陪到底,總歸我們不缺錢也不缺人脈,你要是犯蠢作死,誰也奈何不了你,你可以試一試是你那邊把事情鬧大鬧得快,還是我這邊找人刪消息封殺你快?」
最後,那個女人帶着孩子走了。
陸澤聞的母親只是生氣了一小會,很快就眉目舒展了。
她走到我面前:「沈凝,你不是很篤定我兒子很愛你嗎,那他怎麼還和別的女人連孩子都有了,你現在還覺得你自己贏定了嗎?」
他很快就上了樓,留我們兩個人在樓下。
陸澤聞一臉痛苦地解釋他也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沈凝,這真是一場意外……就是那一天晚上,孩子沒有的那一天晚上,你非要和我鬧離婚,我壓力真的很大,我一邊還要哄你,一邊還要接我媽的電話讓她別總是針對你。
「我也是人,我也會難受,我也需要發泄情緒,所以……真是隻有那一次,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弄出來一個孩子,是那個女的想攀高枝算計我。」
我站在那裏聽他解釋了好久好久,總țŭₔ算是聽明白了。
哦,原來那天在我失去孩子的時候,求他離婚求他放過我的時候,他前腳求我別不要他,後面就上了別的女人的牀。
原來是這樣。
原來正如陸澤聞的母親所說,當初我們離婚纔是最好的選擇。
我覺得全身上下都是難受的,痛苦到連喘一口氣都是難受的。
我站在那裏盯着陸澤聞看了好久好久。
偏偏是和上次一樣,在我感覺最幸福的時候,他要給我致命一擊。
-15-
我回了父母的家一趟。
這個時候,我從小住到大的家已經沒有人了。
一年多前,父母去外地談生意的時候遭遇了空難。
奶奶知道後很快病故了。
整個家裏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那個時候,我和陸澤聞剛搬出老宅沒多久,我情緒又一次崩潰了。
他想方設法地幫我走出陰霾,是他陪我度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
所以我怎麼也想不到,原來在那之前,他和別的女人上過牀。
人生南北多歧途,原來道道是死路。
我算是懂了。
在我又一次提出離婚後,陸澤聞沒說話,開着車離開了。
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他過了好久都沒有出現。
我給陸澤聞的合作伙伴打電話。
他們說公司開不下去了,陸澤聞的母親又一次逼他和我離婚。
因爲,她的一個好朋友從國外回來了,還帶着自己的女兒。
那位王小姐剛剛大學畢業,特別討人喜歡,知書達理,不像我整天頂着一張死人臉,只會攛掇她兒子和她吵架。
王小姐的爺爺做生意,奶奶是書法家,外公是官員,父親是駐外外交官,母親又是名門世家的獨生女,比我好上一百倍。
至於公司開不下去是因爲,以前有陸澤聞的母親找人插手,所以才能事事如意。
現在,陸澤聞的母親不但不管了,反而找人使絆子,所以,各種項目都黃了。
我給陸澤聞打電話打了一夜。
到了凌晨,他終於接了。
我是想說離婚的事情,可他卻以爲我準備質問他。
「沈凝你別逼我了,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我也會痛苦,你能不能先讓我喘口氣?我事先真不知道我在外面有一個私生女。
「不要像我媽一樣總是逼我,我夾在中間也很難的。」
「我們離婚吧。」我說。
「上次是我遷就你和你一起搬出老宅,現在你也遷就我媽一回,先別和她計較了行嗎?我真的很累,我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了。」陸澤聞說話帶着鼻音。
緊接着他又開口:「其實到現在想想,沈凝,我居然有點後悔了,原來沒有了家裏的支持,沒有我媽掌控着我的一切,我是真的什麼都幹不成呀……」
就像是把我當成知心朋友一樣,他說了好多好多話。
他沒有說他後悔什麼。
但是我知道。
他不細說我也知道。
-16-
「我們離婚吧。」我又重複了一遍。
「好。」陸澤聞在電話那邊愣了一會,同意了。
「至於孩子……」他停了一下,「把孩子打了吧。」
「已經快六個月了,我會死的。」
早在前兩天,我就已經去醫院問過了。
我身體不好,醫生不敢輕易給我做手術,害怕到最後我會血崩,連下手術檯的機會都沒有。
「沈凝。」陸澤聞喚我,「現在醫療ŧù²技術很發達的。」
我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週,等來了陸澤聞的母親。
她親自把《離婚協議書》遞給我。
「簽了吧,因爲財產分割的事情我兒子還和我吵了一架。他堅持要給你多分一點,最終我也拗不過他,答應多給你一點。幾個億呢,你們家一輩子都掙不了這麼多錢。」
我接過來看了又看:「不夠。」
他媽捏着嗓子笑話我:「沈凝,是誰讓你用那種語氣和我說話的?」
她不屑地看着我:「不夠?不夠什麼?你是賣給我家了嗎?就算賣給我家,幾個億也夠買你一條命了吧?
「天天就只知道絆着我兒子,你不知道外面想嫁給我兒子的人有多少,哪個條件不比你條件好?就算我兒子是二婚,也是你這樣的女人攀不上的。」
說着,她又往我臉上砸了一張銀行卡。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放手我兒子這棵搖錢樹,這裏面的錢你應該會滿意,再多就沒有了。
「我還是想警告你一句,沈凝,不要太貪婪,要不然我讓你知道得罪我是什麼下場。你不會覺得我會看在你還懷着澤聞的孩子的份上多給你一些錢吧?想都別想。」
陸澤聞的母親坐在沙發上:「實話告訴你吧,你要是懷的是個男孩,我還真不急着讓你和澤聞這麼快離婚,最起碼也會等你生完這個孩子,給他一個正兒八經的陸家長孫的身份,然後再給你一筆錢打發你走。
「但是誰讓你這麼不爭氣呢,和那個找上門的女的一樣只能有個女兒,我們可是不稀罕小女孩的。」Ṫŭⁿ
「你找人查我?」
「負責接待你產檢的醫生是我安排的。」
「你這是違法。」
「我還就告訴你吧,除了生死,還真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說明你不夠有錢。」陸澤聞的母親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語氣。
「這個孩子,生不生是你的事情,陸家也不會在這方面單獨給你補償,以後這個孩子也跟陸家沒有任何關係。
「可不要像那個女人一樣,以後再帶着孩子當乞丐來上門要錢,那可真是讓人瞧不起。」
-17-
我簽完字,把離婚協議書遞給她。
「麻煩從我的房子裏面離開。」
「你在和我說話?這是我兒子的房子。」
「你沒有仔細看嗎?這套房子連同景點旁邊的那幾套,你兒子都給我了。」
陸澤聞的母親打開合同看了一看,最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還敢說你不是爲了錢。」
「我沒拿你們家一分錢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家的人有多尊敬我。天天罵我是爲了錢,我要是不坐實這個罪名,對得起自己每天這樣被你們說來說去嗎?」
「你……」
我不耐煩地開口:「既然我這邊該籤的都已經簽了,你這邊該說的已經說了,還留在這裏幹什麼?
「別逼我再去找你兒子哭了,我們好歹也結婚了幾年,二環那邊七八家商鋪他不會不願意給吧?
「還有,錄着呢。」
「沒教養。」陸澤聞的母親冷哼一聲。
「你現在給我不痛快,萬一哪天我就是沒眼色,就是不高興,全都放出去怎麼辦?你還要偶爾在新聞上露個臉吧,不想到最後還要被人非議是個潑婦吧?
「是沒有傳媒公司敢爆料,可是我敢呀,我這邊還有三家傳媒公司呢,大不了就魚死網破。」我越說越感覺自己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我是一個家人都沒了,您這邊可是環環相扣的人脈呢,到時候都被拉下水了怎麼辦?所以,您千萬別跟我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人撕破臉皮,要不然對您也沒有好處,不是嗎?
「能拿錢解決的事情,對於您來說難道不是最簡單的嗎?」我激她。
果然,她又給了我一筆錢。
送了陸澤聞的母親,我着手賣公司的事情。
公司我不打算要了。
後面的路也需要重新規劃了。
總之我不會留在京北了。
這裏也容不下我了。
……
-18-
離婚的手續走完後,我和陸澤聞沒有再聯繫。
可是這種安寧才持續了兩個月,他就開始瘋狂聯繫我。
什麼他後悔了。
什麼他忘不掉我。
總之就是一堆理由。
一哭二鬧三上吊,他曾經用來威脅他母親的法子最終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他就是賤。
他母親幫他把公司的爛攤子處理好了,他又開始覺得自己能追求真愛了。
我早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可他離婚之前偏偏記住了我的工作郵箱。
這個郵箱不能換也不好換,我所有的員工和客戶都會用這個郵箱聯繫我。
即使我選擇拒收,陸澤聞還會去申請無數個郵箱聯繫我。
這對他來說並不難。
而我懶得和他扯皮,一直在孩子出生之前我都沒有露過面,也沒有去過公司。
……
-19-
陸澤聞敲開月子中心的門的時候,月嫂正給孩子衝奶粉。
我看見他,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找到一個人並不難。
哪怕是在京北這種大城市。
他站在那裏和我懺悔,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求我原諒他。
逃避責任,出軌,ẗü⁻除了依靠家裏和遇事找媽,沒有任何能力,永遠只會道歉,永遠不改。
這就是我愛過的男人。
我眼瞎。
「我沒想到你會把孩子生下來。」陸澤聞沉默了片刻。
我站在門口沒有說話。
「其實那天我說完就後悔了,沈凝,我當時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去處理我們的關係,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我沒想真的和你分開,只是很多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我依舊沒有搭理他。
他不走,我就沒有辦法關門。
索性,我直接回到牀上。
生完孩子後我變得對一切事情都很倦怠,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所有事情都交給月嫂和保姆,總之對各種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我靠在牀上處理工作郵件,月嫂在旁邊喂孩子喝奶粉。
陸澤聞走到我旁邊:「可以讓我看看孩子嗎?」
「有誰攔你嗎?」我瞥了他一眼。
月嫂抱着孩子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
「給他吧虹姐,他是孩子的父親,不用擔心,沒事。」我開口。
陸澤聞抱着孩子就像是雙手拎一個布娃娃,身體僵硬。
月嫂在一旁指導他,他上手還沒有十秒,孩子就哭得嗷嗷叫。
月嫂從他懷裏接過孩子:「這孩子尿了,我來換個尿不溼吧。」
我沒有說話,只當房間裏沒有人,回完一些工作上的郵件就睡了。
我醒的時候,陸澤聞正坐在牀邊,一臉焦急地和我求證。
「爲什麼是個男孩子,我媽明明說……」
「這孩子是我撿的。」
「不可能。」陸澤聞打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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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不可能還來問我幹什麼?我很累,不想和你在這裏說話。」
陸澤聞離開了房間。
到了第二天,陸澤聞的母親就來了。
一進門就理直氣壯地開口:「你知道的,我早就和你說過,如果是個男孩子,是要留在陸家的,你帶不走的,沈凝。」
「然後呢?」我反問。
「你開個條件吧,陸家的孩子不可能讓你帶走的,你就算在他身上花再多的錢,也不如我們給孩子的多,陸家的血脈是不能交給外人的,萬一被你這種人養歪了怎麼辦?」
「你開個條件吧,怎麼樣才能把孩子還給陸家?」她又問了我一遍。
「你確定這是陸澤聞的孩子?」
陸澤聞的母親被我噎了一下。
「是不能馬虎,還是要做親子鑑定的,畢竟當初那個時候說的是個女孩,爲了防止你欺騙我們,親子鑑定肯定要做的。
「不過,你用這個拖延不了時間,更別想着帶着孩子去其他城市或者國外。如果這確定是陸家的孩子,我會請最好的律師團和你打官司。」
「不僅能打官司,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對嗎?」我看着她,「你別忘了,那一ẗü³天籤離婚合同的時候,我是錄了音的。」
「就算錄了音又怎麼樣?誰能證明這不是你僞造的。還有,勸你不要跟陸家作對,這樣你和孩子都不好。」
「我敢保證,沈凝,你帶着孩子絕對不會好過,你這輩子都沒辦法離開京北。」陸澤聞的母親看着我。
「所以,你現在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條件,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這邊都可以答應。」
「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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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陸澤聞的母親站在那裏愣了一下。
「我說我送你了。」
「你真不打算和我們搶這個孩子?」
「你抱走吧,現在就可以抱走,我說真的。他沒喝過母乳,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喂他喝奶粉就好,你現在就可以抱走,我不要了。」
「你在以退爲進是吧?嘴裏說着什麼都不要,實際上是想用這孩子當籌碼和陸澤聞復婚。」
「你想多了,我沒有耐心也沒有精力去養一個孩子,所以你帶走吧。」
「還有,你們以後也別來煩我了,管好你兒子,不要再讓他來騷擾我,不是誰都喜歡你那廢物兒子,他除了一個好家庭,一無所有。」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陸澤聞的母親半信半疑,「我能相信你的話嗎?萬一以後等孩子長大了你又想通過他要錢怎麼辦?」
「我不會在京北待很久的,我也不想再和你們家的人扯上任何關係。都說豪門的媳婦難當,不幸體驗過,我不會再讓自己跳回那個火坑。」
「你最好說到做到,孩子先放在你這裏,如果親子鑑定出來確定他是陸家的,我會把他帶走的。」
「隨便。」
「到那一天,我會給你六處內環的房產以及二環十七家商鋪,這是對你的補償——但是,這些是有要求的,你必須和我們簽有法律效力的合同,永遠不來騷擾孩子。
「並且,你要配合我們走流程,確保這個孩子是以最正規的方式判給父親這邊的。」
「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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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書房裏出來, 陸澤聞還在那裏站着。
「回去吧, 別在我這裏杵着了, 礙不礙眼?」
陸澤聞沒說什麼,離開了。
第二天, 朋友給我打電話,說我着急出手的所有房產被同一個人看上了,而且買家預算很充足,出手很大方。
我猜,這個人是陸澤聞。
我同意了。
人沒有道理和錢過不去。
……
等到我把國內一切事情都處理好, 天氣已經漸漸回暖了。
我訂了早班機票,離開的時候誰都沒有告訴,卻還是在機場見到了抱着孩子的陸澤聞。
「抱抱孩子再走吧, 沈凝, 算我求你了。
「他很聽話,我媽和我奶奶都很喜歡他,還給他補辦了滿月宴。」
聽虹姐說, 小孩子長得很快, 一天一個樣子。
我已經和他分開快兩個月了,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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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開與陸澤聞之間的距離, 並不去接他遞過來的孩子。
「不用了, 你媽說得有道理, 待在陸家肯定是比跟着我強的。
「記得,以後不要告訴他爲了確定他的身份, 你們家做了五遍親子鑑定。出軌的是你,不是我。」
我看着那個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孩子。
有很多句對不起, 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今生,我們的母子緣分也就到這裏了。
我曾經也是無比期待他的到來,可誰知道後面我和陸澤聞的婚姻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其實我確實不夠愛這個孩子。
如果她是一個女兒, 我說什麼都會帶她一起走。
因爲除了我, 不會有人在乎她, 我們將是這個世界上彼此唯一的親人。
但偏偏不是。
所以,我帶不走的, 陸澤聞的母親不會讓我如願的。
不管怎樣,我都搶不過她。
我不想活得像一隻老鼠一樣, 一輩子帶着孩子躲躲藏藏。
我還年輕。
我的父母把我送到國外, 讓我接受好的教育,爲的是讓我看世界,而不是讓我因爲任何人而躲躲藏藏過一輩子,埋沒自己的人生。
我帶不走我的孩子, 倒不如爲他選一條好的路。
一出生就享有榮華富貴, 長在京北數一數二的好家庭,總比一輩子跟着他母親躲躲藏藏要好得多。
這樣的話,有沒有我這樣的母親,真的無關緊要。
犯糊塗犯得多了, 總得清醒到冷血一次。
我拉着行李箱往裏走,沒有再看陸澤聞一眼。
我已經爲那個孩子鋪好路了。
現在,我要走自己的路了。
往窗外看,外面是花團錦簇, 綠意盎然。
京北又一春,可我要走了。
離開,是爲了與更好的自己重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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