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我發現草屋門口躺着重傷昏迷的反派魔尊,他失憶了。
於是我騙他說他是我的僕人,讓他天天給我種地。
魔尊身體強壯,光膀子徒手犁十畝地都不帶喘的。
後來,小說女主找來了,她看着田裏種地的魔尊大驚失色:
「魔尊你怎麼在鄉下種地啊?」
我嚇得趕緊收拾行囊跑路,魔尊要是知道我把他當免費勞動力,那就完球了啊!
沒跑出一里地就被逮住了,男人掐着我的後脖頸,聲音低啞:
「跑什麼呢。」
-1-
我穿成了修仙文裏的路人甲。
路人到不能再路人的那種,還要靠自己種田才能豐衣足食。
稍有不慎,剛松完土的田地還會被路過的修仙者打架炸了。
我這個 21 世紀宅女哪受得了這個。
原本天天在家躺牀被中醫診斷爲亞健康,現在天天勞作,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直到某一天早晨,我揹着鋤頭出門,發現了躺在地上,長得如花似玉的反派魔尊。
失憶的魔尊拉着我的袖子非要問我他是誰。
我的眼裏終於又燃起了希望。
這麼帥的男人!
不給我種地可惜了!
-2-
「夫君!你怎麼了!你失憶了嗎?!你是我的夫君啊!!!」
說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將男人抱進懷裏,魔尊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下一秒,他掐住了我的脖子,眼中滿是懷疑。
媽的,一言不合就掐脖子,手法還這麼熟練,一看就沒少掐。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發動我的演技。
因爲看過小說,淚眼婆娑的我聲情並茂地叫出了魔尊的名字:
「顧東方,你不僅忘了我們的曾經,如今還要把我殺了!
「你還記得嗎?你曾在九天星河之下發誓,會一生一世對我好!」
這是小說裏他和女主的橋段,可惜女主拒絕了他的愛意,正好被我拿來借鑑一下。
說着,我灼熱的眼淚恰到好處地滴落在他手背。
大概是在我的言辭裏找到了熟悉感,顧東方縮回了手。
表情裏仍有懷疑,但顯然已經信了七八分。
男人微蹙眉頭,走進我的茅草屋,環顧一圈,不可思議地看向我:
「我們就住這樣的房子?」
-3-
我抿了抿脣,善解人意道:「沒關係,我不在乎,只要和你在一起,住破房子我也願意!而且老公你說過,等你有了錢,一定會讓我住上大房子的!」
只見顧東方臉頰閃過一抹緋紅,清了清嗓子又道:
「那你再多說一些我們以前的事,我想試着習慣一下我們的關係。」
說着,他別過臉,試探性朝我伸出手。
好小子,還挺純情。
我把手搭了上去,瞬間抓緊男人冰冷粗糙的手,隨後將他整個手臂都抱進懷裏:
「老公,我們以前都是很親密的,牽手可是很正常的事。」
顧東方沉默半晌,才道:「好了,鬆開我吧。」
我鬆開他的袖子,順便殷勤地理了理他的衣領,顧東方又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你得習慣~」必須趕緊讓魔尊適應新身份啊。
不然怎麼給我種地。
勉強進入新身份,顧東方問我:「那我今天要做什麼?」
終於問了,終於問了,顧東方你終於 cue 到主線了!
「當然是種地啊!」我拉着他走出草屋,指着地上那把鋤頭,「你今早正扛着鋤頭出門,走到門口忽然暈倒,你看,鋤頭還在地上呢!」
顧東方拾起鋤頭,對我來說半人高的鋤頭,在他手裏跟個小玩具似的。
這樣的話,種地怎麼會累呢。
-4-
我帶着顧東方來到田裏,手把手教他鬆土。
他學得很快,加上他是魔尊,身體素質好,幹得也很快。
我坐在田埂上爲他加油打氣:「夫君你好厲害!好棒啊!加油老公!」
顧東方彎着脣朝我看了一眼,然後又低頭苦幹。
太陽下山時,十畝農田已經全被他鬆了一遍土。
我拉着他的手回家,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用袖子擦了擦他的額頭:
「今天松完土,明天就該下苗了,夫君你明天再辛苦一天,接下來就可以休息幾天,到時候我帶你去鎮上逛啊!」
顧東方點了點頭,沒有提出一絲質疑。
真聽話,啥都照做,任勞任怨,這男人簡直完美。
回家的路上,村裏的婦人見了顧東方,一個個都如同餓狼見了肉,直勾勾地盯着打量,同時又向我投來嫉妒的目光。
羨慕吧,這可是我先撿到的。
-5-
回到家,我做了一鍋陽春麪,顧東方喫得很香,我把荷包蛋也夾到他碗裏。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但我不會告訴他,我碗底還偷偷窩着兩個蛋。
到了夜裏,就有點不方便了。
我原本就不寬敞的小牀,如今還要分他一半,擠得很。
顧東方躺在牀上有些彆扭,欲言又止。
直到我說:「累了一天,快睡吧。」
他才安靜地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顧東方叫醒的,睜開眼才發現我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一張帥臉無奈地看着我。
我鬆開他,他利索地起牀,一頓洗漱後拿着鋤頭就出門了。
「誒,不要我陪你了嗎?」
「不用了,你睡吧。」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天爺啊,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沒睡過一個懶覺。
撿到顧東方之後,我的生活迎來了質的飛躍。
-6-
十畝田全下了菜種後,顧東方本可以休息兩天。
誰知道他竟然還是個閒不住的,每每揭開家裏的米缸就連連嘆氣:
「家裏就剩一點喫的了,我以前那麼懶嗎?」
從前我一個人種地,我又是拖延症晚期,家裏的存量那是少之又少。
我想了想道:「不如去山裏打點野味,拿去鎮子上賣?」
顧東方可是魔尊,打幾隻野獸有什麼難的。
我直接領着他,去找曾經把我頂了個大屁墩的野豬。
野豬沒有一點眼力見,朝顧東方衝過去,直接被一拳打死。
野豬被顧東方扛到肩上,下山去鎮上賣豬的路上,路人或喫驚或佩服地看向顧東方。
到了肉鋪,在我的討價還價下,換了五十兩銀子。
銀子拿在手裏沉甸甸的,自從我穿進這小說,還從未擁有過那麼多錢。
真是託了顧東方的福。
拿着顧東方賺的錢,領他上成衣鋪挑了幾件衣服。
淡青色的長衫很襯他,他是濃顏系帥哥,穿淺色有種濃淡相宜的感覺。
結賬時,女掌櫃止不住地誇讚顧東方:
「娘子,你家相公長得真是俊!還聽你的話,你挑什麼他就穿什麼!」
「哈哈是吧,我家夫君可省心了!」
說罷,我笑着向顧東方看去,他早就把臉不好意思地別了開去。
-7-
最後買了些水果、雞肉牛肉,便拿着大包小包回家了。
回了小草屋,才發現大事不妙。
顧東方撂下東西,氣沖沖地跑進田裏:
「我花了兩天時間鬆土下菜苗,如今全被那幫臭修仙的給毀了!」
我跟上去一看,田地裏已是一片焦黑,還有些殘留的靈氣。
我倒沒那麼抓狂,畢竟地不是我種,何況現在手裏有銀子,也不缺喫穿。
但顧東方想必是越來越恨修仙的了,他當魔尊時就恨不得殺盡修仙者,如今當農民了,還是恨修仙的。
實在好笑。
苦於尋不到始作俑者,顧東方氣沖沖回了屋。
第二日,他花一天時間將十畝田再次鬆土,又光着膀子插上秧苗。
魔尊身體強壯,這麼一頓勞作,根本不帶喘的。
這倒也成了村裏的奇事,引得全村的男人女人都跑到田埂上圍觀。
從來沒有人見過這樣會種地的農民,彷彿他就是天生爲種地而生。
下了新苗後,顧東方天天守在田邊。
生怕又被路過的修仙者打架毀了勞動成果。
我幾乎可以想象,如果有個修仙倒黴蛋恰好路過。
必定會被他從天上揪下來,暴揍一頓。
非常不巧,這個倒黴蛋還真來了。
還恰好是小說女主的親弟弟,叫做凌少洵。
-8-
「喝口水吧夫君,你整日守在這,多曬啊!」
這一天我睡到日上三竿,醒了趕忙上田裏給顧東方送水。
顧東方端了把竹椅坐着,一絲不苟地盯着天空,接過我送的水後一口氣喝光。
當我正準備再說點什麼,他忽然站了起來,緊緊注視着遠處天邊打得如火如荼的兩人。
那兩人飛得越來越近,顧東方眼裏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燒。
下一秒,一門雷炮朝我們倆襲來。
顧東方拉着我往後一躍,隨後看向田裏已然被炸黑的一塊,眼中殺氣升騰。
在那一刻,他忘了自己失憶的事情,熟稔地飛向天空,用他的魔氣綁住打架的二人。
輕輕運功,將二人從天上扔到田裏。
有爭執的兩人瞬間放下成見,一致對外,向他做出防守的姿勢:
「看打扮明明是個凡人,竟有如此修爲?」
「我們二人並未得罪於你,何故將我們摔到地上!」
說罷,兩人一齊朝顧東方衝去,被顧東方三兩下又打回田裏。
最後,在顧東方的威逼之下,兩人頗爲不忿地將炸燬的田地重新翻了一遍土,並灌入靈力,溫養菜苗。
期間女主弟弟凌少洵頗不服氣,試圖用靈力完成勞作。
顧東方黑着臉,咬牙切齒:「這麼有本事,不如再打一架?」
凌少洵只好作罷,走的時候飛到半空纔敢言語示威:
「你給我等着吧,死農民,我姐姐可是劍靈宗大師姐,你敢惹我,我姐饒不了你!」
-9-
顧東方聽了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自然無所畏懼,別說女主了,連女主的師父——正道楷模紫玄真人盧羨。
他也不會放在眼裏。
只是從凌少洵離開之後,不知他到處宣揚了什麼,村子上空路過的修仙者越來越多了。
那些人目的性明確,就是衝着顧東方而來,只是全被顧東方以肌肉記憶施展的術法輕鬆擊退。
那些人狼狽而逃時,口中還高喊着:
「邪不壓正」「道高一尺」這樣的字眼。
顧東方不明白其中深意,但我當然是知道的。
凌少洵顯然透露了顧東方的住處,引得義憤填膺的修仙者前來誅魔。
他是魔尊嘛,人人喊打很正常……
當然,顧東方只以爲是最近世道亂。
當晚飯桌上,顧東方低着頭只顧喫飯,一句話也不和我說。
他從前雖然沉默寡言,好歹還願意和我說兩句,我給他夾菜他也會說謝謝,今日竟如此反常。
熄了燈,我們倆沉默地躺在牀上,顧東方揪着一角被子轉過身去,離我老遠。
我來描述一下,此時,我和他的中間,至少能躺下一個凌少洵。
幹,這又是鬧哪樣。
我忍不了,掐着嗓子開口:「夫君,你是不是在同我置氣,人家到底哪裏做得不好,你倒是說啊~」
說着,我從背後抱住他。
顧東方沉默半晌,轉過身來。
黑暗中,他猩紅的眼睛緊盯着我:「爲什麼你從沒說過,我會法術?
「田春花,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幹,這羞恥的名字,終於還是被叫出口了。
面對魔尊質問,我並不驚慌,因爲我早應對這類問題想好了回答:
「你確實修過法術,是遇到我之後,才決心和我歸隱山田的。夫君,你都不知道你那時有多愛我,如今!」
說着,我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繼續道:
「如今,你竟然連話都不和我說了!」
顧東方有些慌了,立馬伸手給我擦眼淚。
我趕緊把他手拍開,畢竟他要是發現我沒眼淚,戲就不真了。
可下一秒,後腰處緩慢摟過一隻大手,顧東方將我的身子又朝他貼緊了半寸。
一時之間,能感受到男人心臟的跳動,他口中灼熱的氣息打在我耳畔: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我們從不做夫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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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了家人們。
雖然這段時間我把他耍得團團轉,但他好歹也是魔尊啊。
現在他和我躺在一張牀上,語氣甚至有點委屈,問我爲什麼不和他醬醬釀釀。
我該怎麼說?我能怎麼說?
「其實是因爲……相公你不舉。」
我一本正經地看着顧東方,他起先有些疑惑,隨後展現出一副喫了蒼蠅的表情。
沒等他說話,我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嘴:
「哎呀相公,不要放心上了啦,我從來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千萬不要因此而自卑!我不允許!
「要相信我對你的真心,那可是比真金還真。」
真心想讓他給我種地,也算真心……吧?
顧東方沒再說話,轉過身睡去。
接下來幾天,他也沒提這茬,只是看我的眼神總是充滿了幽怨,還刻意不同我講話。
對不起了顧東方。
這麼多田還等着你種,這麼多錢還等着你賺,你怎能分心想別的事?
趁他和我冷戰,我剛好做點自己的事。
最近大量修仙者聽到風聲,紛紛來到我們這個小村子,都衝着顧東方來的,這讓我很是不安。
這樣下去,他說不定哪天就恢復記憶。
我必須給自己想條退路。
想到這,我拿出錢袋,倒出銀子數了數,足足還有四十三兩。
我打算用這筆錢去鎮上買個小院子。
忽然感覺自己像個萬惡的資本家,壓榨顧東方給自己買房子。
私密馬賽東方醬,瓦達西,想提升生活質量。
我這麼耍顧東方,等他恢復記憶,我還有活路?
到時候,他倒是能繼續做他的魔尊,繼續錦衣玉食,前呼後擁,我卻還是個小說路人甲。
我必須得爲自己多留條後路。
-11-
我在鎮上的雙柳巷選了套小院子。
院子鬧中取靜,後門出去就是小喫一條街,前門出去又是成衣鋪、藥鋪……
住在這,做什麼都方便。
我全款交了房款,一手接過房屋地契。
成衣店的老闆娘恰好看到這一幕。
她還認得我,打趣道:
「這不是田娘子嗎,你家相公呢?」
我禮貌微笑:「他在田裏幹活呢!」
「你家相公真是能幹,這纔多久都讓你住上大院子了!」
「哈哈哈哈沒有沒有,他啊,就是木頭一個。」
一陣寒暄過後,我最後看了眼院子,高高興興鎖好門回了家。
顧東方今天倒是收工早,搬了張小板凳坐在草屋門口,託着腦袋不知在想什麼。
見我回來,他反常地站起來,對我行注目禮。
我塞了塞袖子裏的房屋地契,笑得熱情:
「怎麼了?」
「你回來了,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
顧東方語氣平穩,說完便往屋裏走去。
我:「???」
這是什麼意思,一句毫無感情的話裏,我居然聽出了些許怨氣。
說起來,這還是他這幾天來,第一次開口主動和我說話。
主動破冰?
與此同時,隔壁張嬸朝我笑得花枝亂顫,動作誇張地指了指屋裏的顧東方。
啥意思。
這傻子究竟聽張嬸掰扯了啥呀。
我走進屋,只見桌上擺着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顧東方給我遞上筷子。
我的良心有點痛,我揹着他買房子,他竟然給我做飯。
我接過筷子,坐下嚐了幾道菜。
做得還行,單說這醋熘土豆絲,又酸又辣,極其下飯。
我笑着問:「你怎麼會想起來做這些?」
顧東方有些彆扭地欲言又止,搬着椅子往我身邊挪了挪,說話時還不敢看我:
「張嬸說了,像我這種……有隱疾的男人,必須努力討好妻子,纔不會被……嫌棄。」
-12-
啊??
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
感情他這幾天和我冷戰,竟然是出於……自卑?
我轉過頭看他,只見他背對着我,逆着光的肩膀寬闊結實,男人小心翼翼地偏過半個臉,想觀察我的反應。
卻發現我早已停下喫飯的動作,注視着他。
男人臉頰忽而一紅,趕忙又將頭轉過去。
我這心裏頗不是滋味,動作溫柔地拉過他的手,將他轉了過來:
「顧東方,你不用做這些。」
顧東方有些無措:「怎麼了,不好喫?」
說完,他動作飛快地奪走我的筷子,將每道菜各嚐了一遍。
他動作快得失控,一張精緻立體的臉隨着咀嚼慢慢陰沉,屬於魔尊的陰暗面顯露出來:
「還是做得不夠好,張嬸教得根本就不對!」
他表情兇狠,眼中殺氣升騰,眼底泛起猩紅的血色。
其實兇戾如他,也是渴望被關注被認同的吧。
我的良心更加不安了……
就在他起身打算離開時,我捧住了他的臉:
「你做的飯很好喫。」
顧東方ţůₜ臉上的陰鬱慢慢化開,但他仍是不解:
「那爲什麼你好像沒多開心?」
他緊緊盯着我的眼睛,似乎非要從我的目光裏挖出些許誇讚。
此時的顧東方哪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魔尊,壓根就是個想跟大人要糖喫的小孩子。
他終究是小說裏的人,小說怎麼會讓他有認知的發展,終其一生,他只要做好一個悲情男二,就夠了。
但我身爲一個現代女大學生,我當然知道他是可悲的,但是我就算告訴他,人首先要愛自己,他又會懂嗎?
我嘆了口氣,無奈道:
「我不需要你討好我,是因爲一個人她愛你,不是因爲那些討好,她愛的是你本身。
「無論你做的飯好喫與否,我都愛你,這纔是愛。」
顧東方愣住了,他微蹙着眉不知在想什麼。
這麼大顆腦袋,也不知道容得下我的多少話。
給人一種大型哺乳動物的笨拙感。
這兩日,顧東方的問題開始變多了:
「我就算不夠好,也會有人愛我?」
我點點頭:「確實。而且這世界上永遠都有一個人無條件愛你。」
「誰啊?」
「是你自己。」
-13-
顧東方約莫還是不懂我那些話的意思,但他的性格肉眼可見的陽光開朗了起來。
走在路上主動和村民打招呼,會扶年邁的王大伯過馬路,還給小朋友們撿落在樹上的風箏。
等等,魔尊變形計?
這太匪夷所思了。
寫這本小說的作者估計死也想不到有這一天吧?
她親手寫下的嗜血兇殘魔尊,竟有一天成了待人和善、入鄉隨俗的……村民?
就在我逐漸習慣這樣男耕女歇的田耕生活,那個傳聞中的小說女主凌惜兒來了。
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畢竟最近「造訪」顧東方的修仙者頗多。
少女身後跟着一臉怒氣的凌少洵,以及未知修仙者若干。
凌少洵指向顧東方:
「姐!就是這傢伙上次打我!」
凌惜兒一臉傲氣:「就是你欺負我弟弟啊?那你就該對此付出代價!」
說完,她看清了魔尊的臉,語氣震驚:
「顧……顧東方?」
出事了出事了,我利用失憶魔尊當免費勞動力的事就要被發現了。
一發現苗頭不對,我趕緊回屋收拾起衣服食物ṱù₆地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我從後門悄悄離開時,凌惜兒還在和顧東方面面相覷。
她完全不相信她曾經的仰慕者竟然陪着一個凡人女子在鄉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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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來的凡人,竟然偷聽我們談話!」
伴着凌少洵的聲音響起,一股凌厲的劍氣向我襲來。
哎喲我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劍芒鋒利,而我只是個凡人,這一劍下去我怕是要毀容啊啊啊!
下一秒,顧東方的頎長的身軀逆着光擋在我身前,他抱緊我,生生挨下這一擊。
劍氣擊中了男人的後腦,僅一瞬間,便讓他想起了一切。
搞咩啊,偶像劇失憶經典情節。
此時是不是要有八個機位,在我們周圍 360 度旋轉拍攝。
顧東方身體被擊傷的部位魔氣四溢,他不管不顧,只是眼神晦暗地看着我,聲音低啞:
「你去哪。」
「我……我去鎮上逛街你信嗎?」我心虛,心跳得很快。
看這模樣,他大抵恢復了記憶,肯定知道我一直在騙他,我再編又有什Ŧū⁼麼用。
「撒謊。」顧東方蹙起眉頭,眼神中透出從未有過的埋怨。
與此同時,凌惜兒帶領的一衆修仙者見顧東方受傷,便瘋狂地向他衝殺過來。
男人只眨眨眼,那幾人瞬間被一堵阻力牆彈飛。
凌惜兒大驚失色:「顧東方,你可要想好了,當真要與我們仙門開戰嗎?」
顧東方甚至連頭都沒回,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不屑:
「難道不是你們非要與我爲敵?」
凌少洵趕忙插話:「那你這段時間,胡亂攻擊路過的修仙者,難道是假的?」
顧東方揚起嘴角,反而點點頭:
「既然你們認定我是惡的,那就是。
「你們想與我開戰,那便戰。Ṭű⁶」
男人平靜的語氣裏摻雜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委屈感。
說完,他便拎着我的後衣領飛上了天空。
底下的人還在喊着:「魔尊必誅!」
-15-
看着顧東方的側臉,額前像莊稼人一樣散落幾縷碎髮,五官卻如雕刻般有棱有角,俊美之中摻雜幾分妖冶。
此時的他貌似比之前還要不近人情一點。
猶豫好久,我才大着膽子道:
「你爲什麼不解釋?明明是修仙者先損壞民田,你並沒有胡亂傷人。」
他斜了斜眼,語氣中彷彿毫無感情波動:
「本座需要和他們解釋嗎?」
說完,他又想到什麼,淺笑道:
「你還有心思爲本座考慮?難道你不該擔心一下你自己,畢竟可是騙了本座這麼久。」
莫名覺得他說得對,這個時候我還是閉嘴更好……
回到魔族,魔界衆人一見到顧東方立刻伏跪在地。
「墨隨見過尊上!屬下尋了您許久,不知尊上究竟去了哪?」
面前這個長得憨憨的肌肉男,在小說裏是顧東方最忠心的屬下。
顧東方消失這麼久,他肯定急壞了。
顧東方回到熟悉的地方,陰鷙的表情纔有一點緩和:
「本座沒什麼事,只不過被這女人騙了一陣。」
說着,放開揪着我領子的手。
墨隨如臨大敵:「那是不是該將其處死?!」
哎喲喂,張口閉口就是「處死」,想嚇死誰啊。
我向顧東方投去委婉的求助目光。
顧東方眉頭跳了跳,語氣不改:
「此女罪大惡極,來人吶,將她帶去本座的寢殿關押,不得踏出一步!」
墨隨傻了,罪大惡極只是被關在房間?他看着我有些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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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被顧東方關進他的暗黑哥特風大房間。
這帶着亮片的黑色大牀簾,這櫃子上的創意感小惡魔擺件,還有這雕滿奇怪符號的房梁。
魔界的裝修真是有點東西的。
Ţũ̂₄顧東方好像沒有找我算賬的意思,每晚忙完魔族事務,就回到寢殿。
他一伸杯子,我就得給他滿上茶水。
他一靠上椅背,我就給他墊上軟墊。
他一張手,我就給他脫下外袍。
不是,我這怎麼成個保姆了。
伺候顧東方一週後,我罷工了,我把抹布往地上一丟:
「老孃不幹了!想當年咱們住茅草屋的時候,也是同舟共濟,相敬如賓,憑什麼你要把我綁來魔界當傭人?我不幹了!」
顧東方冷冷嗔笑:「你還敢和我提以前的事?
「有時候我真是歎服你玩弄人心的技巧,把我耍得團團轉。
「恐怕在你撿到我那天,就早已設計好,哪天要將我丟掉了吧?」
我步步後退,男人步步緊逼,將我逼到牆角,他俯下身子:
「現在,我不追究你騙我,你反倒和我提意見?」
他口中呼出灼熱的氣息,打在我的耳畔,我別過腦袋有些害怕地半閉着眼。
這不歇菜了嗎。
本來是想有個免費勞動力,能在破農村裏過得好一點,誰知道竟然玩脫了。
說實話,我確實有錯。
有錯,咱就得認。
道歉態度得端正。
「顧東方,我對不起你,我利用你種地,是我不好。那我給你種回去唄,這樣,你指一塊地我給你種,種完了你就放我走,我們兩不相欠。」
說完,我怯怯地看了眼男人。
男人方纔還帶着玩弄之意的目光,瞬間陰沉下來,聲音提高: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走!
「這裏不好嗎?我的寢殿奢華貴氣,你每天喫着部落進貢的瓜果蔬菜,你穿的是魔族的綾羅綢緞!
「可你爲什麼還是要走?那個茅草屋裏究竟有什麼是你放不下的?你非要回到那個破地方!」
我怔怔地看着他,輕聲道:「是自由。」
……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
明知他不能理解我,不會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我還和他談什麼自由。
簡直荒謬至極。
難道應對他的方式,不該是多說點好話,多提供一些情緒價值,然後給自己換到更好的處境。
顧東方垂下眸子,眼瞼打下一片睫毛的陰影。
他沉思片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寢殿,將我一個人關在這裏。
-17-
他好像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什麼是自由,而他得出的結論是:
自由就是被關在一個很大的地方。
顧東方拿出那顆水晶球時,他的下屬墨隨震驚了:
「如今那羣仙門各派對魔族蠢蠢欲動,尊上您竟然用魔族聖物幻靈球給這個邪惡的女人搭建牢獄?」
說着,墨隨咬牙切齒地看向我。
我指向自己:你在說我嗎?
不是,我怎麼就邪惡的女人了,什麼意思啊……
再說了,誰又想住在這水晶球裏啊。
住在一個美麗的幻境裏,一言一行都被水晶球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我成明星啦?還錄生活綜藝呢!
我算是懂了,顧東方根本不懂什麼是自由,但是他願意試着理解,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魔族氣候寒涼,寸草不生,來到這的時候我水土不服,凍得跟瘟雞似的。
沒想到顧東方竟然在水晶球裏,建造了一個溫暖如春,遍地花開的世界。
剛踏入祕境,春風拂面,我整個人舒服得在草地上打了個滾。
當然,這也不妨礙我在水晶球裏待了三天後,一把火燒了這裏……
這個地方無論再好,它都是一個牢籠。
-18-
火勢很大,沒多久顧東方就把我放了出來,大發雷霆:
「你燒祕境,不就是篤定本座捨不得你死?」
他掐住我的脖子,指甲瞬間刺入皮肉: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還是要走!說來說去你還是要走!」
脖子上細嫩的皮膚被刺破,傷處湧出一顆顆血珠,打在顧東方的手上。
他忽然意識到凡人身體脆弱,又猛地鬆開手。
我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與我對視:
「你想要留住我。顧東方,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男人眼神躲閃,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
下一秒,墨隨快步走來,稟告:
「尊上,大批仙門的人已經攻打至魔宮門口了!」
仙魔大戰比小說劇情早了很多,是因爲我的介入,讓故事線產生改變。
仙門這次突如其來的大舉進攻,直接打了魔族一個猝不及防。
也給了顧東方迴避我問題的機會。
他掃開我的手,僵着臉對墨隨下達指令:
「墨隨,護送此女離開魔族,她想去哪……」
他頓了頓,難得不捨地瞥了我一眼:「便去哪吧。」
又是這樣,覺得自己有多偉大,永遠都在替我做決定。
「顧東方,自由是讓人能夠自己Ţü⁾做選擇。如果我要走,你非讓我留下,那是強迫!
「但反之,如果我想留下,你非要趕我走,這也是強迫!顧東方,如果我說,此時此刻我願意陪你留下呢?」
和顧東方相處了那麼久,我見過他殺伐果斷的樣子,也見過他的敏感自卑。
我知道人無完人,在他身上,確實有一些東西打動了我。
已經不太清楚是從哪一刻起,我有些喜歡他。
「滾。」顧東方語氣冰冷,隔絕了我的一切好意。
墨隨情急下跪:「尊上三思啊!墨隨是您最忠心的屬下,如今魔族勢單力薄,我該陪您戰死!您卻要我護送一個罪女?」
顧東方語氣中透着危險:「墨隨,以前你從來不需要我將命令重複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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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不情願,墨隨也還是帶着我離開了。
快走出魔族領地,他極不情願地問我:
「你想去哪?」
「想不想幫你家尊上?」我反問道。
墨隨大驚失色:「可是尊上要我把你帶出來!」
我:「他是不是也說了,我想去哪就讓我去哪,那我想去幫他,不行嗎?」
之前誆了顧東方這麼久,總不能人家有難了,我心安理得地逃之夭夭。
我接受的九年制義務教育也不允許我做出這種過河拆橋的事。
我要幫顧東方。
等所有事都善了,我再同他把我們之間的事說清楚。
「可是你去了,也只能給尊上添亂……」墨隨越說聲音越低。
「誰說就我們回去?」
根據小說內容,魔尊在小說後期,憑着蛟龍一族攻打了兩次仙門。
蛟龍一族受魔尊恩典,用魔族聖物幻靈球淨化了被污染的黑水河,才能守住家園。
黑水河就在魔族邊境附近。
而幻靈球,剛剛被我偷偷順出來了。
我帶着墨隨去求援,蛟龍族的人一見到我拿幻靈球交換,果然立刻決定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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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魔族,魔宮門前已是血流成河。
地上躺着無數白衣修仙者與黑衣魔兵的屍體。
寡不敵衆,魔族死傷殆盡,只剩顧東方一人在苦苦支撐。
顧東方撐着一把黑劍,半跪在地,臉上衣服上全是血,不知受了多重的傷。
我讓蛟龍一族從敵後悄悄進攻,我與墨隨則提前正面回到戰場。
見我回來,顧東方先是眼中閃過一抹恍惚與欣喜,但馬上又沉下臉,眉頭緊皺在一處:
「你以爲你回來我就會開心嗎?你真是蠢啊。
「先是說你愛我,一次次地騙我,再是拒絕我,一次次地想要離開我。
「如今我讓你走了,你倒上趕着跑回來?這又是什麼新招數?
「我告訴你,我不要你的可憐,帶着你所謂的自由,立馬給我滾!」
什麼嘛,這麼多話沒有一句我愛聽的。
我直接伸手捂住了顧東方的嘴。
墨隨十分反常地開口爲我說話:
「尊上,你怎麼能這麼說田姑娘?她可是幫你了很多!你簡直辜負了姑娘的一片好心!」
顧東方錯愕地看了看墨隨,又看了看我。
「喂,我說你們敘舊的,聊夠了沒啊?」
對面,凌少洵手裏拿着劍,鄙夷地看了過來。
他的身邊,是小說女主凌惜兒。
凌惜兒一臉正氣,白衣飄飄:
「顧東方,雖然我們是舊識,但是你胡亂打傷仙門,便該料想到自己有這一天!我是絕不可能徇私的!」
我在顧東方耳邊打趣道:「喲喲喲,你的心上人可是不會徇私……」
還沒說完,下一秒顧東方一手扭過我的下巴,重重親在我的脣上。
他的吻霸道又熱烈,身上的血腥氣也同時撲面而來。
我想逃離,可他的手卻扶着我的後腦,讓我不得抗拒。
這該死的,都什麼時候了,還當這麼多人的面……
不知親了多久,我和他都已氣喘吁吁,他才放開我,眼神繾綣,一向如同死水一般的語氣,竟有了起伏:
「我不喜歡她。」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說:
「估計你又要怪我,沒經過你的允許, 就親了你。我知道我應該考慮你的意願,但我沒忍住。對不起。
「在你說凌惜兒是我心上人的時候, 我很委屈。只是,我的心意,你真的不知道嗎?」
對視之間, 我在他深黑色的眸子裏, 看到了我的模樣。
Ţūₖ殺伐場上,時間彷彿暫停, 聽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下一秒, 凌少洵領着一路修士衝上前來, 口中高喊:
「魔尊必誅!」
可顧東方抬起一隻手,只擺了擺,一羣人忽然之間被法力重傷彈飛。
我錯愕地看向顧東方:「你不是受重傷了嗎?」
男人若無其事站了起來:「身上都是別人的血。」
與此同時,從敵後突襲的蛟龍一族殺了過來。
顧東方一臉震驚, 不禁嗔笑:「你還準備了這個。」
我直接一巴掌甩到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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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說沒事啊, 媽的演給誰看呢, 還故意放我走。
簡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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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戰局勝負已定, 凌惜兒飛速帶着她弟弟跑了。
凌少洵走時口中高喊自己總會東山再起,模樣狼狽, 十分可笑。
顧東方居然沒對那熊孩子下殺手,也是稀奇。
大戰結束後,顧東方和我商量再三, 最終決定把魔族交給墨隨管。
然後我和他重新回到原來的村子裏住。
我沒告訴他我買了新院子, 因爲他說他可以把草屋推翻重新建一個更好的。
至於那院子, 就留着以後吵架了一個人偷偷跑去住。
回到村裏,大夥都挺熱心地來噓寒問暖。
在凡人眼裏哪有什麼仙魔大戰,他們只知道他們同村的鄉親離開了一陣。
而現在他們的同鄉回來了, 他們送上了雞鴨魚肉,還有祝福。
其實我們搬回村裏之後,凌惜兒把她師父紫玄真人搖來了, 還叮囑老人家務必剷除魔尊。
那老道來到村子裏, 質問顧東方爲何打傷修仙者, 直接被村民圍起來指指點點:
「你們修仙者成天在天上飛來飛去,打來打去,毀壞我們的莊稼、房子,就不准我們打回去啊!」
「就是就是,顧相公人可好了, 看到老爺爺都會扶的!」
「就是就是, 顧哥哥還給我撿過樹上的風箏。」
張嬸非擠進來說一句:「是啊,顧東方雖然身上某處有點毛病,但是對娘子處處體貼, 怎麼可能是個壞人!」
老頭大驚失色:「顧東方打人是因爲這個?」
老頭沒臉再對顧東方喊打喊殺, 在鄉親們的唾罵之下灰溜溜地跑Ţűₖ了。
從此,仙門正派再沒提過攻打魔尊的事。
當然,他們修仙的也都不敢再從這村子上空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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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後來,我和顧東方在村子裏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邀請了所有村民參加。
這就是我和顧東方的結局,但誰又知道,這是否又是另一種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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