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任務已完成

我是跟在他身邊最久的那個。
他們說,我手段高明,他要娶我了。
「結婚,可能嗎?」
他指間的打火機一翻。
「她和她們一樣,都是心機女。」
那是我豁出命救他的第二天。
我打開病房門,在他的注視下,翻身跳下二十八層。
結束了我被系統控制的戀愛腦的一生。

-1-
情人節。
下班高峯期的地鐵上。
身邊的陌生人手機頁面,停留在峯會新聞上。
出現了他的名字。
秦君席。
有時候覺得他離我很遠。
有時候又很近。
近到我走進超市,挑的全是他愛喫的。
「十分鐘後回家。」
他沒有回我。
酒店公寓頂層。
門一開。
我先聞到了一股不屬於我的香水。
「你不用陪女朋友嗎?」
她已經從沙發上坐起來了,拉好裙子。
筆直又白皙的腿。
是屬於剛滿二十歲少女的纖細。
「女朋友?」
他隱匿在半邊暗色裏,語調不着邊際,「我有嗎?」
圈內誰都知道,我跟了他十年。
「你好壞呀!」
家裏的小狗先發現了我。
搖着尾巴過來,徹底將門頂開。
於是,目光全數落在我身上。
她朝我跑來,抱住我的手臂。
「姐姐,你回來啦?」
溫禾是借住在我家的表妹。
她剛考上京城的大學。
「你看,這是君席哥哥送我的禮物。」
她晃了晃手裏的名牌包。
這些年,我從未向他討要過一分錢禮物。
他送我的,我都沒動過。
好像這樣就能撇清,我和他身邊那些女人的區別。
久而久之,他就沒送了。
可到頭來,他送別人禮物時,一點不眨眼。
也是。
對於他來說,十萬和一百萬的差別又能有多大。
就像我和她們的區別,又能有多大。
「禾禾,你先回房間去。」
她聽了我的話。
看了眼秦君席,才慢騰騰地挪進去。
「回來了?」
他明知故問。
我進門,將菜放在島臺上。
「小孩鬧着玩呢。」
他從身後抱住我。
還帶着她的香水味。
甜膩的。
與我完全不同的味道。
我避開他的親吻。
他鬆開了手。
「我要真想要,犯不着揹着你來。」
他哄人,只會哄一次。
要不順着臺階下,就是我的不是了。
我深吸一口氣。
「我只求你一件事,別碰她。」
他神色淡然。
抬手,捋過我鬢角的頭髮。
「你和你那領導玩得挺開心?」
「你扯別人幹嘛?」
「他一天到晚要你加班,誰知道你加班是在幹什麼?」
我甩開他的手。
「秦君席,你講點道理。」
溫禾從房間衝出來。
「姐姐,不要爲了我和哥哥吵架。」
他脣角一勾,倚在櫥櫃上。
「你看,小姑娘都比你懂事。」
我抿嘴,拎起ẗųₜ包要走。
被他拽住包帶。
「差不多行了,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秦君席,你找誰不行,你找我妹妹?她纔剛高考完。」
他嗤笑,懶懶抬眸。
「你攀上我那會,不也和她差不多大嗎?」
「她可比你漂亮多了。」
「怎麼你行,她就不行?」
溫禾哭了。
她無措地過來牽住我的手。
「姐姐。」
我不想讓她聽見太難堪的話。
我答應過她媽媽要照顧好她的。
「走,我們去外面住。」
她卻沒挪步,低着頭。
站在秦君席的身邊。
「溫禾?」
「姐姐。」
她躲在他身後。
「你先走吧,君席哥哥會照顧好我的。」
我愣在原地。
她只來了半個月。
見他的次數不過寥寥幾次。
「從小你媽偏袒你弟要打你的時候,是誰站出來替你捱打的?」
她避開我的目光。
顯得十分可憐。
「你初中沒錢上學,又是誰掏心掏肺供你讀書的?」
「你和他認識不過半個月,現在你讓我先走?」
「溫禾,我對你這麼好,你有沒有良心?」
她微微蹙眉。
懸着眼淚,梨花帶雨。
「又不是我求着你對我好的,你不要道德綁架我。」
「而且,你的錢不都是君席哥哥給你的嗎?」
「他給的?」
我仰起頭,「你問問他,我有沒有收過他一分錢?」
「沒有,你清高。」
他嘲弄一笑。
隨手將島臺上的菜砸在我身上。
「那還不帶着你那些破爛菜走,賴着幹什麼?」
我沒躲。
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秦君席,你是不是覺得我永遠離不開你?」
他輕挑抬眉。
「你能嗎?」
一陣生理性的電擊朝我襲來。
我疼得直接癱坐在地上。
耳邊,是他的譏笑。
「裝起來了?」
【識別到宿主清醒值提升,懲罰啓動。】
腦內,系統發出聲音。
我顫抖着想起身。
卻脫力發冷。
我爲什麼要愛這種人?
【他有錢有權長得帥,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選擇了。】
【憑你的出身,能遇見他已經是踩到狗屎運了。】
他把女人當玩物啊。
【那又怎麼樣,他愛你啊。】
迷糊中,我仰起頭。
他高挺的眉骨下,是寡情冷淡至極的眼睛。
他還以爲,我在做戲。
我問系統,我要怎麼樣才能完成任務?
【沒有『完成任務』的說法。】
【這是多麼完美的生活。】
【他現在只是虐你一下,以後就會發現自己愛你。】
【你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你不該難受的。】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
暈倒前,我看見他的眼神有絲絲鬆動和慌張。
啊。
這就是所謂的「發現自己愛我」。
多可笑。
堅持了十年。
我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頭。
不是爲了他去死。
而是,想與這個掌控着我身體的系統同歸於盡。
我太累了。

-2-
睜開眼時,我躺在牀上。
他陷在一側的沙發上,眉眼倦怠。
我一動,他驚覺。
「醒了?」
「秦君席。」
我望着他。
電擊後的精神疼痛,讓我一開口眼淚吧嗒流下來。
他怔住了。
我鮮少示弱。
他走過來,將我抱住。
「我和她沒什麼的。」
「她壓根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的指腹擦去我的眼淚。
「我只是生氣。」
「爲什麼你寧願找你領導幫忙,也不願來找我?」
「林清谷,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依賴?」
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
之前溫禾藝考找教授上小課,是我領導幫我找的門路。
其實,我大可找秦君席。
對他而言,不過是手一抬的事情。
但我不想。
當時我極盡全力,想讓這段關係單純一些。
「我還不起。」
我拉下他的手。
「我還得起他的,我還不起你的。」
他說:「我什麼時候沒幫過你?」
我反問:「你能幫多久?」
他又會和我在一起多久?
我們心知肚明。
這段關係,主動權從來不在我手裏。
他靜默良久。
「這就是你裝暈的原因?」
我不由得發笑。
多了點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是,我想要和你結婚,這過分嗎?」
秦君席眸光沉沉。
顯然心裏早就對我下了判斷。
「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
「谷谷,別太貪心。」
門縫半開。
我知道,溫禾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

-3-
那之後的一個月。
秦君席都沒有來找過我。
溫禾搬了出去。
說是去學校註冊,住宿舍了。
但我清楚,秦君席在她學校附近的高層。
買了套房子送給她。
直到我生日那天。
他打了個電話給我。
「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我正在收拾東西。
把酒店公寓一切屬於我的物品都搬空了。
其實,也就只有兩個行李箱。
「我什麼都不要。」
我眼神空洞,語氣卻是溫柔的。
「你可以陪我嗎?」
那頭,安靜了片刻。
我聽見路人的聲音。
他在國外出差。
那是之前,他答應陪我去的地方。
「趕不回來,乖,等我忙完。」
我掛了電話。
從房子裏搬了出來。
那天晚上,溫禾獨自一人搭飛機去國外找他。
他生氣。
氣她不管不顧。
像個不聽話的小孩。
可她說,她太想他了。
他收留了她。
在他的酒店裏。
第二天,就推掉一切工作,陪她去滑雪。
她不會。
但人菜癮大。
秦君席教她幾下,她就想上高級道。
意外如期發生。
他爲了保護她,差點被撞傷。
她下意識地想拉住他。
結果卡刃擦傷了。
被送往醫院。
這些,是我站在國外醫院的走廊上。
他的朋友季閣告訴我的。
「你猜她醒過來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我沒說話。
他接着告訴我。
「她醒來後哭得稀里嘩啦。」
「開口就對秦君席說,『你怎麼能這樣!我好怕受傷的是你!』」
玻璃窗上,倒映出我和季閣的模樣。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裏,看到了動容。」
「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
「清谷,你玩不過她的。」
病房門一開。
季閣打了聲招呼就走。
留下我與秦君席。
「你之前答應我的,」我沒看他,「你不會喜歡上她。」
秦君席淡淡開口。
「你知道,你和她的區別在哪嗎?」
「她從來不會和我說這些。」
「她只是愛我這個人。」
「谷谷,你爲什麼不能像她一樣?」
他以爲,按照我之前的脾氣。
起碼我會大鬧一場。
但我沒有。
我只是笑了笑。
「所以你要和我分手嗎?」
「你要多少錢?」他問我。
我抬眼看他。
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情緒波瀾。
彷彿只是在處理一件稀疏平常的人事變動。
「我要很多很多錢。」
我如他所願。
「把你全副身家都給我。」
果然,他眉頭輕蹙。
終於有了點表情。
而後,他眉眼噙笑。
「你配嗎?」
「她能爲我去死,你能嗎?」

-4-
回國前,季閣攢局,把我喊上了。
私人會所
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中央公園。
霓虹交織,夜色墨藍。
秦君席來得晚。
他剛到,便有人站起身去迎。
溫禾跟在他身後。
她的傷,不過三天就好了。
衆人打量的眼神,明裏暗裏落在我身上。
可秦君席一眼都沒看我。
麻將聲又響起。
溫禾烏黑長髮垂腰,打不明白麻將。
秦君席噙着笑,頗有耐心教她幾句。
湊近時,他的手搭在她身後的檀木椅背上。
她的頭髮,偶爾蹭到他的手背。
「新歡?」
我站在露臺上透氣。
聽見窗戶邊上,幾個女伴閒聊。
「這麼多年,也是該玩膩了。」
「還以爲她手段了得,差不多該結婚了。」
」當初多寵啊,現在換個人也一樣,能多喜歡呢,不過如此。」
我攏了攏外衣,轉身。
看見了溫禾。
她手裏,把玩着秦君席的打火機。
笑得一臉天真。
「姐姐,你是不是見不得他被我搶走ţṻₕ?」
我回到座位拿包,想走。
卻被季閣攔住。
「別走啊,這纔剛開始。」
話是對我說的。
他的眼神卻是在試探秦君席的意思。
對方淡然抬眸,目光落在季閣拉着我的手腕上。
他散漫一笑,「沒她的位置。」
「哪沒有?」
季閣站起身,給我讓坐。
「玩把大的。」
他的手還圈着我的手腕。
「贏了,就把林清谷給我一晚上如何?」
秦君席指腹一頓。
我看着他的那雙多情眼。
渾然天成的玩世不恭。
他沒拒絕。
我坐了下來。
他沒入局,溫禾還是坐在他的位置上。
不過,這次他再沒教她什麼。
只是在一旁靜靜看着。
結果,當然是我贏了。
可溫禾臉上,全是勝利者的姿態。
季閣拎起跑車鑰匙,將我帶走。
車還沒過大橋。
就被另一輛名車逼停。
秦君席一人坐在車上。
眼底空曠,十分耐心地等着。
等我從另一個男人的車上下來。
可我沒下來。
「走這麼急?」
他下了車,將包甩在季閣身上。
「她的包都忘了拿。」
我平靜地看着。
「謝謝,還有事嗎?」
他目光挪向了我。
顯然沒有了。
我想關上車窗。
他反手,把車門打開。
粗暴地將我拉了出來。
「君席!」
身後車高速橫過。
掩蓋了一半季閣的聲音。
秦君席眼風一掃,對方啞然。
「錢沒到手,就和下家跑了,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他話音未落。
身後,傳來尖叫聲。
【事件觸發】
系統響起聲音,我看見不遠處的人,舉着槍。
我身體不受控制,擋在了秦君席的前面。
【恭喜宿主,完成虐文故事線。】
子彈穿進我身體時,我沒什麼感覺。
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倒在秦君席的身上。
他恍惚地接住我。
周圍警車鳴笛。
季閣喊我的名字。
路人焦急地說着外語。
有很多很多的聲音。
唯獨沒有他的聲音。
他只是抱着我,怔在了原地。
好像子彈是打在他身上一樣。
只要他不做任何反應,一切就都是假的。

-5-
我沒死。
萬幸,子彈穿過了我的肩膀。
我是被病房外的爭吵聲吵醒的。
「她玩這一出,不就是爲了逼我和她結婚嗎?」
秦君席的聲音低沉。
聽不出情緒。
「你什麼意思?」
季閣掃了他一眼。
「怎麼就那麼碰巧遇上槍擊案?」
「溫禾剛救了我,她也來玩這套?Ṫũ̂⁸」
「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季閣問他:「溫禾是嗎?」
「別扯她。」
「和她沒關係。」
「你信了是嗎?」
季閣站起身,指了指病房。
「她爲了救你,現在還躺在裏面,你說這樣的話?」
「你急什麼?」
秦君席笑得沒心沒肺。
「我讓給你啊。」
季閣的拳頭落在他臉上,他沒躲。
嘴角滲出血。
可他並不在意。
「她不會爲我去死的。」
「我太瞭解她了。」
「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她就是帶着目的性接近我的。」
「結婚,可能嗎?」
他指間的打火機一翻。
「她和她們一樣,都是心機女。」
【太好了宿主。】
腦內,機械聲肆意侵佔。
【等他進來,就會發現你懷孕了。】
【他會心軟,意識到你的好】
【接着你會生氣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原諒啦!】
【快去迎接你甜甜的戀愛吧!】
真好。
能給我一分鐘的自主權嗎?
【當然可以,你也很開心是不是?】
我下牀。
旋開病房門。
門外的兩人紛紛看向我。
秦君席的身後,是洞開的窗戶。
外面是二十八層的夜景。
「秦君席。」
我走向他。
語氣溫柔。
「你說的對,我是心機女。」
「這十年來,我一直愛的就是你的錢。」
「我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她。」
他皺眉,打斷我。
「你先回房間躺着——」
我衝他一笑。
「所以,你和溫禾好好過吧。」
幾步的距離。
誰也沒有防備。
我在他的注視下,翻身跳下二十八層。

-6-
「11 月 13 日中央醫院一名女子墜樓身亡,現場——」
秦君席的特助手懸在門把上。
半天沒敢進去。
秦君席已經在那沒日沒夜地看了三天了。
反反覆覆。
就看那一個片段。
「您叫我?」
他還是鼓起勇氣進去了。
坐在電腦前的那人抬眸。
神色正常得不像是三天沒睡覺的人。
「新聞壓下來了?」
他見特助緊張,輕笑了一聲。
「不就死了個人,慌什麼?」
「對人家醫院影響不好,趕緊處理。」
特助忙點頭,將滿腹安慰的話全吞回肚子裏。
他根本就不難過啊。
下午,醫院那邊的人來了。
對方一直道歉。
但秦君席一臉無所謂,冷靜剋制。
有說有笑的,態度很好。
最後,雙方談妥。
愉快地推了推合作項目的進展。
臨走前,醫院的人猶豫着,還是開口。
「那您節哀。」
他一愣。
「節什麼哀?她活該。」
對方顯然沒料到。
繞是處理棘手事多年,也沒遇見過這場面。
秦君席插着兜,嘴角上揚。
「要不說女人不能慣着。」
「縱了太多年就是這樣。」
特助上前,送客離開。
秦君席的工作很忙。
這邊結束了,就要去中東出差。
整個過程,他邏輯清晰,情緒穩定。
狀態好到從來沒有的程度。
想要談的合作,都談下來了。
回國的飛機上,空姐給他送了蛋糕。
「祝您夫人生日快樂。」
特助眼皮一跳,想起來之前訂票填過我的信息。
可秦君席禮貌接過。
只是淡淡說了一聲,「謝謝。」
下了飛機,就把蛋糕扔了。
特助沒忍住。
上車的時候,發消息給自己女朋友吐槽。
「原來,她在他那裏,真的沒分量。」
「清谷姐對我挺好的,想想就難過。」
消息還沒發出去。
坐在後座的秦君席倏然開口。
要了手機。
特助心虛,「我沒有在說您壞話——」
「我的手機。」
他的聲音平靜清晰。
「有電話嗎?」
「有的有的,」特助反應過來,將手機遞給他,「溫小姐一直在關心您——」
「誰問她了?」
特助覺得有些不對勁。
緊張的情緒又浮上心頭。
「那、那您問的是誰?」
「你說呢?」
秦君席沒耐性了。
「算了,你接着彙報工作吧。」
特助連忙打開平板,接着彙報完被飛機耽誤的緊急會議。
可等他說完了。
秦君席也沒有反應。
很少見他對工作的事情,心不在焉的。
「我是哪說得不對嗎?」
他看向後座的人。
秦君席分明的五官,在暗色車窗下更顯貴氣利刃。
整個人與窗外京城肅穆陰沉的冬季融爲一體。
「所以,她發消息給你了嗎?」
以前,他出差回來。
我都會等着他回家。
他嫌我發消息煩,總是已讀不回。
「她已經……」
車過緩速帶,顛了顛。
他單手扶額。
「真氣狠了,這脾氣也該耍夠了?」
「和季閣玩這出戏,真以爲我會一直慣着嗎?」
特助聽着。
放下手機。
沒再回復一個字。

-7-
秦君席沒有回家。
直接去了酒局。
遠山黛色。
湖波水光。
他一進門,就看見我坐在迴廊邊上。
背影融在一片灰藍的沉日裏。
他怔住。
呆看了很久。
輕聲走上前,怕打擾了這一切。
他抱住我。
埋在我脖頸處悶悶吸氣。
良久。
惡狠狠抬眼控訴我。
「玩夠了?」
「嚇唬人很開心是不是?」
對方顫了顫,嬌嬌弱弱地喊了一聲。
「君席哥哥。」
身後人僵住了。
低氣壓瞬間侵入溫禾的每一寸肌理。
她轉過頭。
卻只看見他噙着淺淺笑意。
「啊,是你。」
溫禾也不敢說話了。
他手法溫柔,平復了她身上素色旗袍肩頭的褶皺。
又捏了起來。
連帶着她的肉。
疼得她眼睛一紅。
卻不敢吱聲。
「哪偷來的?」
秦君席問她。
這件旗袍。
是我喜歡穿的款式和麪料。
與溫禾平時穿的衣服完全不是一種風格。
「君席哥哥,你給我買的呀。」
她眼淚還是落下下來。
委屈得很。
「就滑雪前一天,我去酒店找你那晚,你特助送上來的。」
那天,是我和秦君席的紀念日。
他沒放在心上。
特助替他買了我喜歡的禮物。
當時,溫禾坐在他身邊,乖乖喝姜水。
他剛幫她吹乾頭髮。
小女孩,嬌氣得很。
特助上來送禮物時,他只看了一眼。
「是什麼?」
特助說:「旗袍。」
他知道,那是大師封山之作,我等了很久。
但溫禾拆了,挑起來試了試。
即便不合身。
她也說喜歡。
她說要,他就送給她了。
到死,我也沒等到。
秦君席鬆開手。
看着穿在溫禾身上的旗袍。
其他人到場了,朝他們走來。
「喲,嫂子身上這件衣服真好看。」
「到了就進去吧,在這杵着幹什麼?」
「君席哥哥。」
她紅着眼,想抱住他的手臂撒嬌。
「脫下來。」
衆人一愣。
眼見着溫禾的臉色一點點垮掉。
秦君席平時不太正經,但到底是上位者姿態做慣了。
正經起來。
氣場壓得在場沒人敢說話。
「脫下來啊。」
他笑了笑。
語氣溫柔得很。
「這是你給我的,」溫禾捏緊裙邊,「而且現在這麼多人看着——」
他笑意愈深。
溫禾抬手。
顫抖着上手摸拉鍊。
在衆人的注視下,一寸寸拉到底。
她哭了。
可沒有人心疼。
哭着哭着,就收起眼淚。
緊緊咬住下脣。
「演給誰看呢?」
身後,傳來聲音。

-8-
煙霧繞着季閣周身,臉色蒼白。
眼神空洞。
指間的菸蒂燃盡。
他站在二樓的欄杆處俯視臺下衆人。
對上秦君席的眼睛。
季閣開口:「人都死了。」
這事,沒人敢提。
誰都知道,我剛死了。
特別是在秦君席的面前。
「你說,誰死了?」
季閣被他逗笑。
「林清谷啊。」
「帶着你四個月大的小孩。」
「摔成稀巴爛的肉泥。」
他話音未落。
脖子被死死地掐住了。
讓他不能完整地說出那些充斥着畫面感的、不合時宜的言語。
衆人驚呼。
可誰都不敢上前去攔着秦君席。
他眼神灰暗。
手上用勁。
季閣被他掐得半邊身子,懸着空中。
可秦君席並不ťű³在意,快把人往樓下推了還不停手。
有種不死不休的決然。
「推啊。」
季閣的聲音從喉嚨的縫隙中擠了出來。
「你不就是這樣逼死她的嗎?」
「不是說,把她讓給我嗎?」
「你推啊。」
「弄死她,也弄死我。」
季閣越說越張狂。
笑得浪蕩灑脫,自在得很。
「等我去見她。」
他拉住秦君席的衣領,湊近他。
「她一定,」他語氣下了重音,在他耳邊,「心疼死我。」
下一秒,秦君席撤回手。
他後退半步。
仍帶着居高臨下的傲氣。
「就你?」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用你來氣我,是她經常做的。」
「我哪次在意了?」
秦君席慢悠悠地扯了扯領帶,繫好袖釦。
「和她說,沒用的。」
「玩夠了,就趕緊滾回來。」
聞言,季閣愣住了。
但秦君席懶得理他。
轉身走了。
衆人上前將他拉了回來。
「沒事吧?喘得過氣嗎?」
「你招他做什麼?」
可季閣充耳不聞。
他還沉浸在剛剛秦君席最後說的那句話。
倏然。
他狂笑了起來。
嗆在喉嚨裏久久咽不下去的、自從那天我當面跳下去後就長着的異物,連帶着眼淚,一口氣狠狠地咳了出來。
「谷谷啊。」
「原來,他不敢承認。」

-9-
溫禾已經半個月沒見過秦君席了。
她坐在客廳,煩躁地拆着快遞。
可無論買多少東西。
都填不滿心底黑黢黢的洞。
「那一箱東西是什麼?」
她指了指角落的快遞,問住家阿姨。
「信。」
阿姨說,「是從你老家寄來的。」
溫禾上學的時候,我無論多忙,每個月都會寫一封信給她。
她沒有手機。
山路難行。
我希望她不要放棄上學。
我知道,她在那個家裏很窒息。
所以我想,我是她的姐姐,至少她還有我。
「還寄給我幹什麼?」
她眉頭一擰,呵斥阿姨。
「死人東西,也不嫌晦氣!」
住家阿姨以前是照顧我的。
她沒說什麼。
默默將箱子挪到外頭,打電話給自家老頭。
「你來拿。」
「她沒留下什麼,我們自己當個念想。」
「對,就是那個出錢給你治病的乖寶,上次去見你還說會常來看你。」
阿姨眼淚一抹。
「乖寶還祝你長命百歲呢,可她自己——」
屋內,是溫和巧笑的聲音。
秦君席終於打電話給她了。
「君席哥哥,你忙完啦?」
「你都不理我,我以爲你生氣了!」
電話那頭。
秦君席頓了幾秒。
輕笑一聲。
「你做錯什麼了,我要生氣?」
哄人得很。
兩人約在ƭū́ₐ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
溫禾剛落座。
隔壁桌豔羨的目光就投了過來。
「就說人家有女朋友了吧。」
「幸好我沒去要微信。」
溫禾聽着,心裏得意。
甜甜喊了一聲秦君席。
可他並沒有理會。
秦君席越過她,盯着某一處。
溫禾轉過頭,看見餐廳門口,一對年輕的情侶被攔下。
「消費太貴了。」
男生對女生說,「要不還是不要了吧,換一家也行ṱŭ₀。」
女生不肯,拉着他的胳膊。
一臉認真。
「我說了攢了錢就要請你喫的。」
秦君席覺着好笑。
那女生的表情語氣,都和某個人太像了。
我人生的第一筆工資。
是在實習單位拿到的。
那是我和秦君席剛在一起的半年。
其實,也不算在一起。
他既沒有告白,也沒有承認。
但他對我很好。
帶我見識了很多這輩子我都碰不到的地方。
那筆工資,我一大半給溫禾打了學費。
留了八百給自己喫飯。
剩下的,請秦君席喫了頓飯。
在我從沒去過的高級餐廳。
不好喫。
他也沒有很開心。
他說,不用這樣。
秦君席還記得,當時我說的話。
「可是,我想讓我們的關係至少平等一點。」
「雖然只是一頓飯。」
「但我想把我能給的,分給你。」
分個屁。
那是他這輩子喫過最平價的餐廳。
難喫的要死。
和林清谷這個人一樣。
品味差勁。
卻貪想很多。
以爲他是地主家純情傻兒子嗎?
會被這種伎倆打動。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溫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一直盯着她的臉。
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真好。」他說。
「什麼?」
「你這張臉,沒一點像你姐姐。」
溫禾摸了摸自己的臉。
「本來也不是同個媽生的,我家比她家有錢一點。」
「所以基因比較好。」
「從小家裏人就說我長得比她好看。」
她看了眼秦君席,嬌羞一笑。
「我媽就總說,我能嫁得比她好。」
秦君席耐心聽着。
「是啊,她醜。」
「還不加收斂,對誰都笑嘻嘻的,一副慣會討好人的樣子,誰會喜歡?」
溫禾見他誇她,越發來勁。
「就是,她心裏承受能力可真脆弱。」
「用死威脅人,還以爲這樣就能挽回男人的心嗎?」
秦君席被她逗笑。
「挽回?」
他脣角勾着,眼底卻是空的。
他把玩着打火機。
靜默良久。
才淡淡開口。
「人都死了。」
「她要挽回什麼?」
溫禾瞬間愕然。
大家背地裏都在說,他不太正常。
不相信林清谷死了。
現在,卻當着她的面,一臉平靜地說了出來。
「她、她想用死來讓你後悔。」
「這樣你就能永遠記住她了。」
「她就是很歹毒。」
打火機一頓。
「是嗎?」
「可她都死了,我忘了她也不知道啊。」
「她……」
溫禾張了張口,半天說不出了理由來。
又閉上了嘴。
沉默。
「說不出來了?」
秦君席懶懶一笑,「我幫你說。」
「她圖我的錢,想讓我和她結婚。」
「她又不愛我。」
「爲什麼會爲我去死呢?」
「誒,你倒是很喜歡我。」
「你要不要試個比她更慘的死法?」
溫禾徹底說不出話了。
眼前的男人說着玩笑話,可眼神卻很認真。
可怕。
他站起身,抬手摸她的頭髮。
如同索命閻羅。
溫禾下意識一縮。
「別怕,我開玩笑的。」
「她死前還在祝福我和你呢。」
「真當我離開她,日子沒法過了?」

-10-
秦君席要結婚的消息火速傳遍圈內。
距離我跳樓的事情。
一個月還不到。
他帶溫禾去見了父母。
去了我從未去過的老宅。
他很護着她。
那天晚上,他爲了讓家裏人點頭。
被打到眼睛流血,也不吭聲。
後來叫了私人醫生。
也沒讓溫禾受一點委屈。
圈內人都在說。
能做到這份上,不是她手段厲害的事情了。
而是他真的愛她。
說起我的時候,總要評價一句。
用盡心機,他都不愛她,有個屁用。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大家開始誇她厲害,不談及她的出身。
說她單純天真。
「難怪君席會喜歡她。」
貼近和恭維不斷,畢竟誰都不想得罪未來的秦太太。
我之前十年受過的所有冷眼惡語。
她一句都沒聽到過。
婚禮的地點是溫禾選的。
選在了我和秦君席第一次見面的私家園林。
她說:「如果不是姐姐,我就不會和君席哥哥相遇。」
婚禮現場,來了很多名門。
秦君席家裏,只有他哥來了。
垂花門後。
秦君席站着。
他哥一身西服,站在窗邊槐樹下,氣質分外深沉。
「真想娶回家?」
秦君席沒吭聲。
眼角的傷還沒好全。
「她哪好?」
秦君席聽到這話,沒心沒肺地笑了一下。
「沒一點好。」
他語氣輕鬆。
像在和自己哥哥吐槽女朋友一樣。
「俗氣廉價。」
「總想學着我點,裝腔作勢,想和我更近一點。」
「但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鄉土氣,和她那張臉一樣,改不了一點。」
秦君席向來話少。
這會兒心情很好。
話匣子打來就收不住了。
非要和他哥說,他要娶的這個女人渾身上下就沒一點好。
「她很喜歡喫醋。」
「表面上風輕雲淡的,背地裏在意的要死。」
「每次我去見別的女人,她就自己躲着難過好幾天。」
「她還從來不哭不示弱,每次看她犟嘴我都覺着真好玩。」
「對了,她最斤斤計較。」
「我送的禮物從來不收,非要一筆一筆都給我算清楚了。」
「是覺着跟着我沒未來嗎,總想着不欠着我。」
「以爲這樣我就會高看她一等了嗎?」
「而且,她還沒臉沒皮的。」
「我都不要她了,還來給我擋槍子。」
「真以爲我會心疼她嗎?」
他說着說着,沒來由一笑。
「她可真傻。」
越想越覺得好笑。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止不住。
但他分不清楚。
到底是笑止不住。
還是眼淚止不住。
他只知道。
他得彎下腰。
因爲該死的,心臟不知道犯什麼毛病,一抽一抽地疼。
停不下來。
直到他哥的手,將他扶住。
「阿席。」
他很少這麼叫他。
只有在小時候他做錯事情,又不敢承認,嚇得哭得不行找他哥的時候。
他哥纔會這樣叫他。
可是,現在這麼叫他幹什麼?
他又沒做錯事情。
今天結婚啊。
多好啊。
她想了很久的,他終於給了。
「你說,你想和誰結婚?」
他哥問得很奇怪。
還能是誰?
秦君席指了指不遠處招呼賓客的溫禾。
「那個啊。」
她滿臉春風得意。
拉着閨蜜在旁邊說話。
「你姐費盡心思到底都沒得到的東西,對你簡直是輕而易舉。」
溫禾眉頭一皺。
「提她幹什麼?」
轉過頭,發現垂花門下的秦君席正在看她。
她趕緊陪笑,又轉回來。
「沒辦法。」
她看Ţū́⁻了看自己的掌紋。
「有人就是天生命好。」
她們的對話,秦君席這邊聽不見。
他只覺得他哥說了個天大的笑話。
有誰搞不清楚自己要娶誰?
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提醒秦君席說時間到了。
「差不多進場了。」
他拍了拍他哥的肩膀。
「走了。」
說得瀟灑。
就像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等他走遠了。
他哥拿出手機,打了電話。
「讓醫生過來。」
「嗯,媒體那邊先壓着。」

-11-
婚禮進行得很快。
溫禾成了她姐妹團裏最受羨慕的人。
大學還沒畢業就嫁進豪門。
她準備了長長的一封信。
在唸誓詞的環節拿了出來。
念着。
說這她與秦君席一路走來的不容易。
多少人反對。
她又被多少人誤解。
自己又是如何奮不顧身,在雪地裏救了他。
即便,秦君席和她認識不過四個月。
即便,她的傷送到醫院時,醫生連藥都說不用開。
「真愛是沒錯的,不分什麼先來後到。」
她把自己說哭了。
可秦君席臉色淡淡,一直沒什麼反應。
場面有些尷尬。
他也意識到了。
ťüₗ笑了一聲,接過麥克風。
輪到他講愛情宣言了。
衆人都在等着,新娘講了快一個小時,不知道新郎又要講多久。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和谷谷的婚禮,她……」
脫口而出的那個瞬間。
他自己也沒意識到。
沒事。
叫錯名字而已。
改個口能有多難。
女人而已,換一個也一樣。
能有多難。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和……」
「我和……」
「……」
衆人目光聚焦。
他站在風口,長睫顫動。
無措慘淡。
又可笑。
他從小就被帶着混着各種社交名利場。
最擅長處理這種局面的。
可這一刻腦子像宕機了一樣。
只想快點結束這個該死的無聊流程。
於是,他嘲弄一笑。
轉過頭,問了溫禾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場面死寂。
回答他的,是場下的一個小女孩。
「媽媽,他忘記他喜歡的人是誰了嗎?」
她被抱在懷裏,一雙杏眼圓圓的看着他。
送林清谷去燒掉的那條路上。
醫生說什麼來着。
四個月,是個女孩。
他們問他,要不要多個牌子。
秦君席突然想起,四個月前的某天。
是個濃到化不開的陰天。
他不知道從哪裏招惹來的重感冒。
他很少生病。
一生病就粘人。
而且只要林清谷。
因爲我每次都會心疼他,難得流露出柔軟的一面。
可那次,我遠遠坐在沙發上。
「我懷孕了,你離我遠點,我不能感冒。」
他拆藥的動作一頓。
「谷谷,別拿這事開玩笑。」
他抬眸看我。
多情眼沒半點溫情。
「不好笑。」
我問他:「能留下嗎?」
「你說呢?」
他咳嗽了一聲。
我盯着他,「騙你的。」
他顯然鬆了口氣, 挪過來攬住我的腰。
「你鬧什麼呢?」
我掰開他的手。
「今天早上, 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有個女孩說,她感冒了,昨天你們又鬧得厲害,讓我提醒你記得喫藥。」
他捉着我的手一僵。
我笑了笑。
「還挺體貼的。」
「就鬧着玩,他們攢的局。」
逢場作戲,無傷大雅。
他的名字擺出來, 多得是倒貼的女人。
我都已經得到他了, 就該體諒這些小事。
一定是他最近對我太好了。
把我寵壞了。
讓我不知道分寸了。
就該釣着我。
他樂於見我因爲在意而生氣的模樣。
怎麼對我都沒所謂。
反正我最後會自己哄好的我自己。
離不開他的人, 是我。
「林清谷,煩不煩啊?」
他拎起外套, 起身要走。
「能不能有點自己的事情,別一天到晚盯着我。」
「還拿孩子威脅上了。」
沒有人回他。
他打開門的瞬間,心裏頭沒來由的惶恐。
轉過身,看見沙發上的我。
溫柔地笑着。
張了張口, 對他說了一句話。
說什麼來着?
怎麼想不起來了?
」君席哥哥?」
溫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回過神。
婚禮上, 衆人還在盯着他看。
哦。
他意識到, 我已經死了。
懷着四個月的孩子。
上一秒還溫聲細語和他講話。
下一秒翻身跳下二十八層。
沒有一點留戀。
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突然很想知道, 那天我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是在氣他和別的女人曖昧, 還是威脅他要結婚?
他很生氣。
因爲我總是這樣。
話不說清楚, 說走就走。
溫禾還在搖着他的袖子,努力想把場面維持下去。
明明已經看出不對勁了。
但她還是想維持住她與生俱來、輕而易舉,與我截然不同的好命。
可秦君席像是沒聽見一樣。
他越過她。
看見了花園中心被綠樹包裹着的深潭。
得找點水洗洗臉。
清醒一下。
他心裏這樣想着。
清醒清醒,就能想起那天林清谷到底說了什麼。
於是, 他步伐輕快。
穿過繁複華美的婚禮垂花。
翻身, 墜入一片沉寂的古波之中。

-12-
【君席,早點回家。】
你看。
果然想起來了。
可笑。
番外
【恭喜宿主, 完成虐文故事線。】
【恭喜宿主, 完成虐文故事線。】
【恭喜宿主, 完成虐文故事線。】
秦君席發現自己躺在冰冷藍波的空間裏。
那裏有臺機器。
像是壞掉了。
只會重複那一句。
他走了過去。
踢了踢機器。
並沒有什麼好轉。
他蹲下身。
發現機器的電線被人徒手扯斷了。
那人應該使了十足的力氣。
機器旁邊刻着三個字。
「去死吧。」
秦君席認得她的字體。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那行字。
貪想能感受一絲絲的溫度。
但是沒有。
只有冰冷的牆面。
他站起身,在這個看起來沒有盡頭的空間裏一直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
出現了光亮。
他走不過去了。
他撞開屏障, 想穿過去。
眼角的傷裂開。
混着血與淚。
他面目模糊,眼前看不清東西。
「哪來的狗?」
他聽見熟悉的聲音。
真好聽。
睜眼,抬頭看見了放大了一倍的林清谷。
她騎着車,看上去年輕了很久。
扎着馬尾。
眼睛亮亮的。
他想開口說話。
想喊她。
想控訴她不是說好,會等他回家的嗎?
可發出聲音,只有狗叫。
「想讓我帶你回家?」
林清谷聽出來了。
「不行哦,我家已經有養小狗了。」
她從兜裏掏出香腸, 丟在我面前。
可秦君席不想要。
他只想要跟她回家。
明明她不會丟下他的。
「不喫啊, 那你留着。」
說完,她腳踏一蹬,騎車就走了。
秦君席很害怕。
害怕被她丟下。
於是奮力跟上,一直跟在她身後。
可她怎麼沒意識到呢?
爲什麼不停下來等一等呢?
別不要他啊。
終於, 她停了下來。
走進了小區。
秦君席着急,想跟上去。
卻被小區閘門夾住。
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轉過頭,看見了我。
她該心疼了吧。
「你的狗嗎?」
小區保安問她。
「不是啊,流浪狗。」
她沒有理由必須要他。
所以, 她轉身上了樓。
他耳邊,又想起了那個機器的聲音。
【恭喜宿主,完成虐文故事線。】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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