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高智商反派,卻有我這樣一個蠢笨的妹妹。
白天在公司籌劃復仇算無遺策的他,晚上卻攥着我考了 6 分的數學卷子發愁:
「這題我教過你,答案是根號 2,你寫個Π是什麼意思?」
我心虛地嘟囔,誰讓他字寫得那麼潦草。
他只好暫停復仇計劃,每天晚上搬把椅子給我講數學卷子。
後來,我哥還是放不下仇恨。
當他與男主決一死戰時,收到了班主任發來的成績單。
他往下翻了許久看到我的名字,兩眼一黑,當場放棄復仇。
男主詢問原因。
他說:「我想開了,沒什麼能比我教了她一個月,她從 6 分考到了 4 分更令人絕望的了。」
-1-
我哥是高智商天才。
爸媽出事後,他放棄了自己本該有的璀璨前途,抱着牙牙學語的我,從大別墅搬進了出租屋裏,又當爹又當媽,一手尿不溼一手奶瓶地把我拉扯大。
他不怎麼會哄小孩,只會把我的玩具丟出去,讓我撿回來,他再丟出去,或者給我一道高數題,說很簡單就當練着玩。
結果我連題目的字都讀不明白。
我哥有些苦惱,他記得他小時候爸媽就是這麼養他的,怎麼到我就不可行了。
每次看着這些題,我「哇」得一聲就哭了,我哥只能深夜研讀幼兒啓蒙書,然後第二天捧出一堆數字卡片。
可我對這些還是不感興趣,每當我哥給我講知識,我的心思又開始飄到路邊的野狗野貓、野花野草。
ẗũ̂₌我哥放下書:「罷了,還是孩子。」
「咱家高智商基因,不急於一時。」
他問我想做什麼。
我跑下樓,蹲在樓梯口,指着草叢:「等貓貓。」
等一隻心軟的貓貓來收養我這個流浪的人。
我每天都跑到樓下等。
我哥說我人見人愛,陌生阿姨也說我人見人愛,那小貓見了我也會喜歡的吧。
我等啊等啊,沒等到小貓。
等來了那個陌生阿姨。
車子很顛簸,我昏昏沉沉的睡睡醒醒,不知道過了多久纔到了一個屋子裏。
陌生阿姨給我糖,我把糖塞進了自己的兜裏。
覺得無聊了就數數地上的螞蟻。
沒多久,陌生阿姨又往房間裏丟進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餘光瞥見我時,她愣了愣:「怎麼沒暈?」
我趕緊閉上眼:「嗚嗚,困困,暈暈。」
陌生阿姨這才滿意地點頭離開。
我這才偷偷睜開眼,看向在我身旁熟睡的漂亮的男孩子。
他真的很好看,和哥哥一樣好看。
可惜渾身都是流着血的傷口。
一看就很疼。
我拿起衣服擦了擦他身上的血跡,小聲詢問他:「你也是來找爸爸媽媽的嗎?」
話音剛落,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雙深褐色的瞳孔。
他恍若沒事人一般,站起來打量四周。
滿身的傷口他似乎渾然不覺痛。
「這裏就你一個人?」
明明聲音稚嫩,可偏偏語調沉穩。
我點頭:「嗯嗯!」
「我進來的時候已經摸清路線了,等下我們從窗戶那邊逃走——嗯?你在看什麼?」
我盯着他手背上的傷,想起哥哥經常會放在我口袋裏的創可貼,拿出來遞給他。
「貼上再呼呼就不疼了。」
他看向那雙炯炯有神的天真的眼睛,想了想還是接過了。
他從小就不被人待見,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遇見一個自來熟的人。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接下這張創可貼了。
這糯米糰子絲毫不怕他,還樂呵呵地粘着他。
「你有家嗎?」
「沒有。」
「那你住在哪裏?」
「福利院。」
「哦!我知道,我和哥哥原本也要去那裏的。」
帶着一個比他自己還小的人一起跑,實在是有些困難。
他喫力地先把我從窗戶送出去,然後自己再爬出去。
好不容易跑出去。
我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黃色襯衫、繫着綠色領帶的人,瞬間撲了過去。
是我哥,還帶了警察。
他着急地抱起我:「沒受傷吧?」
我搖了搖頭,剛想拉着那個漂亮男孩給哥哥介紹,可他一眨眼就走遠了。
小小的身影,渾身沒有一件完好的衣服。
哥哥皺眉,強拉回我的視線:「你認識他?」
我搖頭。
「以後別和陌生人說話!」
「陌生阿姨是壞人啊……」
「差一點我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哥哥像是想到什麼,眼眶忽然紅了:
「怕什麼,天塌下來了哥哥頂着。」
-2-
初聿之躺在牀上,滿腦子都是妹妹劫後餘生的樣子。
牀頭還放着安眠藥。
他心有餘悸,萬一那天他真的失去妹妹了怎麼辦。
一瞬間,窒息感撲面而來。
他拿起牀邊的瓶子,倒出幾顆安眠藥。
剛想和水吞下時,房間門被一雙小手推開了。
「哥哥。」
我站在門口,抱着毯子,眨着眼睛看着哥哥。
哥哥立馬放下藥,把我抱到牀上。
他蹲在牀邊問我:「怎麼了糯糯?睡不着嗎?」
我指了指地上:「想和哥哥一起睡。」
出租屋的房間很狹窄,但還好,我也很小。
如果我能一直陪着哥哥,他應該就不會走到夢中的那一步了吧?
哥哥讓我睡牀,自己打了個地鋪。
那一晚,他聽着平穩的呼吸聲,睡得格外沉。
-3-
那天之後,哥哥開始忙起來了。
我每天起牀時,總能看到哥哥在客廳抱着電腦忙碌,廚房裏有早就準備好的早餐。
雖然他很忙。
他還是會抽空接我放學,陪我一起等在樓梯口,陪我等一隻有緣分的貓貓,來收養我和哥哥。
很快,他創立的公司發展壯大了。
我們從出租屋搬進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
家裏也迎來了兩位新的成員。
沒頭腦和不高興。
不高興是某天我和哥哥在樓下蹲到的一隻橘貓,我哥說手慢無,見到就立馬抱回了家。
沒頭腦是我哥從狗販子手中救下的一隻流浪狗,洗洗乾淨還挺漂亮的。
我哥犧牲了自己所有的時間,全都撲在公司裏。
以前,是我和哥哥一起在樓梯口等小貓小狗。
現在是我和沒頭腦、不高興一起在門口等哥哥回來。
哥哥揉了揉我的腦袋:「ṭũ̂ₘ糯糯只要好好學習,天天開心就可以了。」
但——事與願違。
和我哥這個理科天才比起來,連我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親生的了。
「哥,我們要不去測一測親緣關係吧,說不定我真是抱錯的。」
我哥揪着我的領子:
「你是不是我的親妹妹你哥我還不知道嗎?就看我們這兩張臉,這世界上長這麼好看的能有幾個人!」
他捏了捏我的臉,格外傲嬌。
我裝作沒看到他手腕上的劃痕。
「也是,我長得和哥哥一樣好看,我們肯定是親兄妹!」
-4-
比時間躥得更快的是我的長大。
從小學到初中,我哥一直親自帶我,我的事情從不假手他人。
包括我爛得讓人懷疑人生的數學。
我每天抱着作業本,支着小凳子在門口等我哥回來。
他很準時,每天七點肯定回家,然後翻開我當天做的數學作業。
我懷裏抱着不高興,腳下趴着沒頭腦,心裏緊張得要命,腳抖得像篩子,手忙得快把不高興薅禿了。
「糯糯,這道奧數題哥前兩天剛給你講過。答案是 B,你怎麼寫了個 13?」
我東看看西瞧瞧:「啊?是嘛,我怎麼不記得了……」
就算我哥對我再有耐心,在數學題面前,一切的親情都煙消雲散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按捺住情緒。
我壯着膽子忽然抬高音量:「哥,有沒有可能是你教的問題?」
我哥忍不了了,他抄起傢伙:「丫頭長大了都學會懟哥哥了!啊啊啊!把手攤開!」
看到他炸毛的樣子,我突然就覺得心安了。
我哥還是以前的哥,沒黑化。
追着我打累了,我哥坐在沙發上,粗粗地喘着氣:「我倒是沒發現,咱家小丫頭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還跑這麼快。」
「哥,我每年參加校運動會都拿獎牌的。」
我哥很意外:「運動細胞這麼好?」
我看着我哥跑兩步就體力不支的樣子,把腦袋抬高了些:
「哥,以後如果你要打架,一定要喊我,我很厲害的。」
我露出自己的肱二頭肌(未成形版)。
「好,要是有那一天,哥哥一定喊糯糯一起。」
也許連我哥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從給我講數學題,他已經很久沒失眠了。
不然也不會沒發現,那個小瓶子裏的藥片早就被我換成了維生素。
-5-
可這樣安穩的日子並沒有過很久。
有天放學,我哥接我回家的時候,碰到了一箇中年男人。
我盯着他那張笑面虎的臉,很快我便想起來,他就是夢裏被哥哥一刀殺死的那個人。
好髒。
他那麼髒的血,怎麼敢玷污哥哥那張乾淨清冷的臉。
他只是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哥就變了臉色:「你離我妹妹遠一點。」
男人並沒有生氣:「聿之,我們是家人,你何必對叔叔這樣。叔叔也是爲你們好啊,你一個人帶着妹妹,公司的事情也顧不上。你難道忘了小時候叔叔多疼你嗎?若是我沒猜錯,當年你偷偷帶初諾離開的時候,也沒成年吧。」
我哥下意識地握緊了我的手。
那個人哈哈大笑起來:「怎麼,你還打算在這裏對我動手?這可是學校啊,聿之,晚輩就該有晚輩的樣子,你在公司動的那些小動作,你和我道個歉,叔叔可以原諒你。」
我哥抿着脣,手機消息響了兩聲。
他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麼,還是不肯嗎?你妹妹年紀雖然小了點,但怎麼說也是初家的女兒,長得又水靈,外面很多人都盯着,你萬一不小心沒看着——」
我哥眼裏閃過一絲隱忍,頭髮遮住了他的半雙眼。
「叔叔,過去的事情是我不懂事,請您原諒。」
旁邊的男人也跟着嘲諷:「這可不是道歉的態度啊,我看初總至少應該跪下來,磕個頭是吧?」
「哥,不要。」
「沒事。」
我哥彎下腰,膝蓋跪下的那一瞬間,我用力掐了下自己手臂:「哇——」
我眼淚一顆一顆往下砸。
我扯着嗓子吼道:「欺負小孩了啊!欺負可愛的小孩了啊!」
門口的老師聞聲走過來,詢問情況。
我扯着老師的袖子,奶聲奶氣地說:「嗚嗚嗚,老師,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位叔叔要打我,好疼,是我哪裏做錯了嗎?」
一張人畜無害的臉配上小奶音。
老師頓時心軟,護着我,帶我去找了保安。
「這年頭怎麼有人欺負小孩啊!」
「在學校門口都敢這樣。」
「真過分啊,好像還是個上市公司的總裁,對小孩都這麼差,看樣子也是個表裏不一的。」
……
我衝我哥擠了個眼神:「我們回家吧,我肚子叫了好幾聲了,哥哥。」
回家後,我哥把自己關在了全黑的房間裏。
無論我和沒頭腦怎麼喊,他都不開門。
我靈機一動,回書房拿了一張卷子:「嗚嗚嗚這道題好難,要不問問哥哥?算了,哥哥就算會也教不懂我,哎,我還是自生自滅吧。」
我哥「嘭」得Ṭúₛ推開門:「小學的題目哥哥怎麼可能不會教?你太小看哥哥了!」
我把卷子往前一遞。
我哥看了一眼,皺眉:「怎麼突然想起來做這麼難的題目了?」
我向我哥 salute:「哥,我很快就要上初中了,我決定要好好學習,向哥靠齊!」
我哥破涕爲笑。
我伸出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腦袋:「蒜鳥蒜鳥~哥,咱不要和壞叔叔生氣嗷。」
我哥邪惡一笑:「你把這道題學會,哥哥就不生氣了。」
-6-
我哥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罷甘休的人。
自從江陸國在校門口鬧了那一出之後,我哥就開始籌劃擊垮江氏。
江家和我們初家原本是世交,關係原先很好。
但公司出事、爸媽出車禍沒有一件能和江家脫離干係。
țū́ₙ揭露江陸國的所作所爲,我哥雖然失敗過一次,但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的能力並不會因爲這一次失敗而得到否定。
很快,他終於找到機會,將江陸國從江氏拉下馬。
江家的掌權人換成了江寒琛。
可我記得,這一切在夢中也有發生,可爲什麼我哥還是黑化了?
「想什麼呢!」
我哥敲了下我的腦袋:「這題聽懂了嗎?」
自從解決了江陸國的事情後,我哥緊繃了這麼多年的弦才鬆了下來。
「知道啦知道啦。」
我揪着自己的耳朵:「肯定能學會!」
初中開學分班考。
我卯足了勁打算考個厲害的分數一雪前恥。
但沒想到因爲前一天覆習得太晚,我居然盯着題目打瞌睡睡着了。
我揉着眼睛醒來時,天都塌了。
離考試結束只有十幾分鍾了。
這時,坐在我旁邊的男生忽然咳嗽了一聲。
不動聲色地把答題卷子往我這邊送了送。
嘴型說着:「快些寫。」
那個男孩子長得很好看,甚至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我心虛地抄了一些,空着剩下兩道大題。
交卷離開時,我想衝上去和他說聲謝謝,可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走遠了,追都追不上。
-7-
本想着成績不要太難看就行,可沒想到,居然在重點班的名單裏看見自己。
我哥高興壞了,到處和人說:「我就說我妹妹的智商肯定不低!」
還親自回家下廚給我燒了一盤糖醋小排。
我嗦着排骨,喫剩的骨頭丟到地上給沒頭腦喫。
沒頭腦一個勁地衝我猛搖尾巴,喫飽了也顧不上碗裏的肉了,叼來它最喜歡的飛盤。
我把飛盤丟出去,它咬着回來,我再丟出去,格外熟練。
沒頭腦咧着狗嘴笑。
「哥,我可能只是運氣好。」
我哥摸了摸我的腦袋,往我碗裏夾了一塊排骨。
「以後天大地大都沒有妹妹的學習重要!」
-8-
送我去重點班那天,我哥平常忙得顧不上剃的鬍子,這天剃得格外乾淨。
我哥的審美挺差的,但今天他破天荒地換掉了平常穿的一身花裏胡哨的七彩西裝,穿上了板正的黑色襯衫。
還噴了香水。
他牽着我的小手,昂首挺胸地帶我去校長室。
我從小就怕老師,緊緊攥着我哥的西裝,小聲說道:「哥,要不直接去教室吧。」
我哥拍了拍我的背:「放心,哥給Ṭū́⁰你撐場子。」
出乎意料的是,校長對我哥格外尊重,笑得看不見眼睛。
我哥驕傲地說:「小聲告訴你,你哥我以前也在這所初中上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成績遙遙領先,後來直接跳級保送高中。」
看着他這副自豪臭屁的樣子,我好像能想象出如果爸媽還在的時候我哥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聊了一會兒天,見我有些犯困站不住,我哥便說還有事,先帶我離開。
剛拉開校長室的門,迎面走來另一對家長和同學。
居然這麼巧,這不就是考試時候借我抄答案的那個男同學嗎?
但他也不知道是沒認出我還是故意不理我。
我衝他招手,他看都沒看我。
我癟着小嘴。
好冷淡。
但我哥似乎和那位同學的哥哥有點仇怨,臉色都變了。
「江總,你們也來了啊。」
校長對他的尊敬沒比對我哥少。
A 市能稱得上「江總」的,就只有江家新掌權人江寒琛了。
眼瞧不妙,我趕緊捂住肚子,急得跺腳:「唔,哥,我想上廁所,憋不住啦!」
我哥一愣。
一瞬間也顧不上其他了。
他臉上的陰霾被着急一掃而光,迅速揣起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了校長室。
「你忍忍啊,妹妹你再忍忍啊!」
呼。
我從廁所出來時,哥哥就靠在走廊的瓷磚上,嘴裏叼着煙。
我踮起腳伸長手想從他嘴裏抽走。
他見我喫力夠不上,彎下腰低下頭,任由我從他嘴裏奪走煙。
「哥,你答應我不抽的。」
「這裏是學校,哥當然知道,你看,沒點。」
我腦瓜一轉:「下次換百奇。」
我哥揹着我的書包,帶我去教室找座位。
好巧不巧,剛坐下沒多久,那個好看的男孩子也來了,就抽開我旁邊的座位坐下。
我哥猛地把他揪了起來,像個小雞仔那樣丟到一旁:「你不準坐在這裏!」
男孩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一樣,倔強地抿着脣,也不掙扎,卻也不退縮。
眼神裏有着常經歷這些事的平靜和坦然。
這時,一雙小手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哥哥,我想要他做我同桌。」
我哥愣了愣,原本要說的話噎在喉間。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放下男孩,讓我等他一下。
他避開我到走廊接通了電話。
「江家那個小孩是從福利院領養的,沒親緣關係,也就江寒琛對他好一些,其他人都不待見他,如果要教訓一下他,把他趕出小姐的學校很容易。」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向教室裏正和那個臭小子劃分公共區域的我。
「先不用了。」
掛斷電話後,我哥回到教室裏,惡狠狠地警告了江燼一眼,看向我時,眼神又忽然放得格外溫柔。
「糯糯要乖乖上學哦!」
我抬頭看着哥哥,乖巧地笑出甜甜的梨渦:「好~」
等我哥一走,我的小臉立馬垮了下來。
這重點班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前排的同學忽然轉過身來:「你就是初諾吧?你哥哥怎麼會同意讓你在這個座位,你這同桌以前可是福利院出來的野種,班裏的同學都不想和他坐同桌。」
聽到「野種」,江燼的小手忽然攥緊。
哪怕他被江家領養了,這種明裏暗裏閒話也不少。
曾經他的養父江陸國,但凡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抽他鞭子,罵他野種。
後來,江陸國這個噩夢終於結束了,但對於江家來說,他仍舊是那個野種。
「他有哥哥,我看到他哥哥送他來上學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小女孩睜着又圓又亮的眼睛,天真地眨了眨。
擲地有聲地再一次重複道:「他有哥哥,他不是野種。」
-9-
「好餓好餓好餓好餓。」
初中的放學時間比小學晚了好久。
纔到下午兩點,我就餓了。
我一餓就頭暈眼花的。
迷迷糊糊之間,我發現面前多了一顆費列羅。
在前後都確定了一圈不是他們分的零食後,我才把目光落在面無表情埋頭刷題的同桌身上。
「江燼,這是你給我的嗎?」
少年輕咳一聲,耳根紅了些:「嗯。」
「天吶江燼,你也太好了吧!」
少年別過臉,耳根卻更紅了:「有那麼高興嘛。」
「我還以爲你會一直裝做不認識我呢。我哥雖然兇了點,但他人還是很好的。」
「前面是因爲你哥和我哥關係不好。」
「你知道爲什麼他們關係不好嗎?」
江燼搖頭:「不知道,但他們上學時候其實關係很好。」
「原來是兄弟反目成仇。」
在夢中,我哥死後,好像只有江寒琛一個人去祭拜過他。
看來要防止我哥黑化的主要任務就是讓他倆把話說開。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有誤會也得解開。
我喫了滿口巧克力:「要不我們想個辦法,讓他倆重歸於好?」
作爲資深讀者,我已經腦補了好多好多破鏡重圓的劇情,就差往他倆身上一套。
正在刷題的江燼筆忽然一停:「這話怎麼有點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就這麼說定了,你搞定你哥,我搞定我哥,高低讓他倆這對兄弟談出真感情!」
「嗯……嗯?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江燼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會被一個小女孩牽着鼻子走。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話很密不給人喘氣的機會。
算了,答應她吧。
反正也不費什麼時間。
-10-
週末趁我哥不在家,我給江燼發了消息讓他來我們家裏玩。
晚上再讓他哥來接他,那就剛好能碰上我哥。
這樣和好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門鈴響了。
江燼揹着書包站在我家門口。
「這樣真的好嗎?」
「好,當然好!」
小時候我哥警告我,不能被別的小男生拐回家,但也沒說不能把別的小男生拐回自個兒家呀。
不高興是一隻超級 i 的小貓,看到有陌生人來了之後,就飛速躲到我房間的窗簾裏,埋住腦袋,卻露出一條小尾巴。
沒頭腦卻是隻快樂 e 小狗,高興地圍着江燼,尾巴搖得都快冒煙了。
但顯然,江燼接受不了沒頭腦全是口水的見面禮,在客廳找了個地方放下書包安靜地刷題。
而我在他旁邊逗沒頭腦,逗累了就去看看江燼做題。
很好,一題都看不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江寒琛發現江燼不在家,給他打了電話:「阿燼,你是出去了嗎?」
江燼看了我一眼:「嗯,在同學這裏。」
江寒琛有些高興:「同學?你不是從小就不喜歡和同學打成一片嗎?這麼快就交到自己喜歡的朋友了?」
「哥哥,是我讓江燼來家裏做客的,我叫初諾。」
我在他手機旁用力咳嗽一聲。
「你哥哥是初聿之?」
「對!天色快暗了,哥哥你等下來接江燼回家嗎?」
江寒琛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哥現在不在家吧?」
「不在!」
「好,那我現在過來。」
掛斷電話後,我立馬給我哥打了通電話:「哥,你什麼時候回家啊,我肚子餓了。」
「等着,哥現在就回來。」
-11-
我哥回來的時候剛好和江寒琛撞了個正着。
「你來我家做什麼?」
我哥攔在門口,不讓他進來。
江寒琛指了指屋內:「來接我家小孩。」
這時,門口探出兩個小腦袋。
我哥瞳孔地震,拎起江燼的校服,把他從我家丟了出去。
「誰讓你來我家的!」
我弱弱舉手:「哥,是我,我有題目不會做想讓江燼來教我。」
我哥衝江寒琛瞪了一眼:「我妹妹不會的題目有我給她講,少惦記我妹的題目。」
我:「……」
「不管怎麼說,江燼也教了我好多題目,既然來了,要不要讓他們進來一起喫個飯?」
「絕無可能!」
「哥,你爲什麼討厭江寒琛和江燼啊?我覺得他們不像是壞人。」
「因爲江氏和咱家的公司是競爭對手。」
「可你和江寒琛以前不是很好的朋友嗎?是因爲家裏出事的時候,寒琛哥沒站出來幫你?」
「我巴不得他別出來,否則就是我欠他一個人情了。」
我故意說道:「那他也做得夠絕的,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他作爲哥哥最好的朋友都沒有幫哥哥。」
「也不怪他,那時候他在國外,江家人有意瞞着他這些事情他纔沒有第一時間回來,後來他也來找過我的。」
看來我想得沒錯,我哥也沒那麼討厭他。
意識到自己反被套路,我哥嘆了一口氣。
「你這心眼子,還真是家族遺傳。糯糯,我知道你喜歡和江燼一起,把他當朋友,但是未來我們初家和江家會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江家必須倒。」
原來哥哥討厭的是那個搶走爸媽半輩子心血的江氏。
而江寒琛也深知這一點。
他們信仰不同,終歸沒辦法同路。
「可是哥哥。
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
活着的人就要好好珍惜。
我不希望哥哥爲了報仇毀了自己的人生。
我希望哥哥能好好活着。」
-12-
自那之後,我和江燼想方設法讓兩個人多見面。
但我哥喫一塹長一智,沒那麼容易被套路了。
這天,我哥告訴我他要出趟遠門。
他一個單身狗死宅男,要出門準沒好事。
於是我哭唧唧地堵在門口:「哥,數學好難,嗚嗚嗚嗚——」
我哥拿着我的卷子,思索再三,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算了,先放他們一馬,我得帶糯糯的數學,她沒我不行。」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我身邊,看見卷子上的分數,嚇了一大跳:「六分?」
我垂下腦袋:「昂。」
他掐了下自己的人中,自我安慰道:「沒事,沒事,孩子還小。」
我哥教了我一晚上的數學,教完後累得沾牀就睡。
我回到房間給江燼打電話:「起效果了,我哥果然被我這六分氣得懷疑人生,沒空出去了。」
電話另一頭,江燼表示贊同:「我哥也是鬆了一口氣,對了,我從他電腦裏發現了一張他們上學時候的合照,我發給你。」
照片很養眼,兩人勾肩搭背,笑得格外燦爛。
ṭų⁰這麼帥的兩個人天生就該做兄弟。
「欸,不對,你哥的電腦沒有密碼嗎?」
「直接破解就可以了。」
「…..」
第二天,我哥在公司當衆拿出錢包,發現錢包裏莫名其妙多了一張兩個男人的合照。
公司的其他人:「!!!」
我哥:「……」
-13-
好幾個春去ţū₌秋來。
在我和江燼的哥哥保衛戰中,兩家還算和平,沒有徹底撕破臉。
直到我高三那年。
我哥收到了一封匿ẗũ̂ₔ名郵件。
郵件裏的一段視頻,把過去的真相公之於衆。
那天,爸媽拿到了江陸國犯罪的證據,江陸國得知後,親自讓人開貨車去撞車。
我哥每一夜都在自責崩潰,曾經他常去江家,和江陸國關係很好,爸媽拿到證據的那天,是他被江陸國套話,才讓他知道了爸媽的位置。
夢魘再一次找到了他。
憑什麼。
憑什麼作惡的人還能安然的活在這個世間。
憑什麼他不下地獄!
一個雨夜。
我哥喬裝去了江陸國常去的會所。
推開包廂的那一剎那,他拿着刀刺了過去。
刀還沒刺進胸膛。
一隻小拳頭先他一步砸了過去。
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力氣卻很大。
一拳,男人便倒在了地上。
眼瞧着刀片即將傷到我,我哥迅速把刀鋒調轉方向。
他眼眶溢出眼淚,大聲質問我:「你來這裏幹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吼我。
我回頭,衝他揮着拳頭笑了笑:「哥,我說過,打架喊我。」
-14-
警察局內。
江陸國鼻青臉腫的,說絕對不會放過我和我哥。
我站直身體,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哽咽着說道:「我哥沒動手,是我動的手。」
「我哥的刀是用來保護我的。」
「我也沒有很用力,我一個初中生,力氣能有多大,我就是想出出氣。」
「叔叔阿姨,就是他讓我從小就沒了爸爸媽媽,只能和哥哥相依爲命,這些都是證據。」
……
全程我都握着我哥顫抖的拳頭。
這些證據沒有被直接呈給警方,而是發給了我哥,說明那個是不僅想毀了江陸國,也想毀了哥哥。
江陸國被帶走了。
我安然無恙地把我哥帶了出來。
「下次不要再冒險了。」
「哥,那你呢?」
我抹了抹眼淚:「我在這世界上只有一個親人了,你真的能放心留我一個人嗎?」
「對不起,是哥錯了。」
-15-
從那以後,我哥不尋死了。
但他對江寒琛越來越看不順眼了。
一會兒搶了他的合作方。
又一會兒攔了他的供應商。
但凡他們江氏的各種新品發佈會,我哥必然會去找茬。
甚至爲了給江家添堵,都快把自家公司賠進去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於是,在他準備拋下公司的存亡,就爲了出國和江寒琛爭一個不怎麼重要的客戶時,一張成績單水靈靈地出現在他面前。
我哥以爲他看漏了。
怎麼從上到下都沒有我的名字。
直到最後一個。
他懸着的心徹底死了。
「數學考了 4 分?」
航班已經在安檢了。
我哥猶豫再三,拖着行李箱又回來了。
還在國外等着我哥的江寒琛給他打了通電話:
「你這次怎麼沒來?終於意識到不能敗家了?」
「想開了。」
我哥氣得笑出聲:「我從初中開始帶我妹數學,現在高中,她從 6 分考到了 4 分,還有什麼比這更絕望的嗎?」
「……祝你好運。」
-16-
「高三考這分數,我哥不會真的對我下死手吧。」
「不行,江燼,等下我哥要是打我, 你替我擋擋啊。」
「算了, 我哥對你估計下手會更重,還是我自己抗吧,畢竟是親生的, 總能留我一條小命。」
……
我哥果然殺來了學校,冷着臉進了辦公室, 又黑着臉出來。
手裏拿着我最近的作業。
「就這幾天沒管你的作業,錯成這個樣子?」
「答案應該是 2 分之 b, 你答案寫了個 3,怎麼,學會自作主張約分了?」
「這題壓軸題我記得教過你, 答案是根號 2, 你寫個Π是什麼意思?」
……
要怪只能怪數學作業實在太多了。
我哥和江燼的字又都那麼潦草。
「算了,看在你發高燒沒做完題目的份上, 哥就不跟你計較這次考那麼低了,身體還難受嗎?哥帶你去看醫生?」
「下次不要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來攔哥哥了, 你從小就身體好,這麼多年就沒發過燒, 這次燒得那麼嚴重。」
「哥以後不找那狗東西的麻煩了, 咱兄妹好好過安穩日子。」
我舉雙手雙腳贊成:「好耶。」
-17-
在我哥和江燼兩位大神的幫助下, 我成功考進了 985。
巧的是, 我們學校和江燼的學校離得很近。
江燼時不時會來找我一起喫飯。
某一次看完電影送我回學校時,被我哥逮住了。
他攔在我們兩個中間,和江燼面面相覷:「我將一直監視你。」
從那之後,但凡我和江燼見面, 他必然提着大刀會出現。
「一杯奶茶而已, 我買十杯!」
「一頓飯而已, 我妹妹都和我喫過多少頓飯了。」
「讓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有人會陰魂不散地跟着我妹!」
我哥不鬆口。
我和江燼見面就跟偷情一樣。
江燼實在沒轍, 給寒琛哥打了個電話:「哥,幫個忙吧。」
這不幫忙還好,一幫忙就出大問題。
寒琛哥帶着聘禮去了趟家裏。
「誰要結婚?」
「誰同意結婚了!」
「他就我一個家人, 我不同意!!」
我和江燼都沉默了。
但很快我就想了個辦法。
第一次, 我帶着一個比我大二十歲的男人和我哥說是我新談的男朋友。
被我哥當場轟出家門。
第二次, 我帶着我的好閨閨, 和我哥說是我女朋友,氣得我哥瘋狂按人中。
有了這兩次, 我哥看江燼都順眼了。
某天, 他故作不經意地問我:「對了,你和江燼還有聯繫嗎?」
「你可以讓他來家裏坐坐。」
「哥你不討厭他啦?」
我哥很煩躁:「你先讓他來。」
當然, 還有我反向催我哥三十多了該討個嫂子了。
但他不急:「江寒琛都沒找呢我急什麼。」
寒琛哥也不急:「初聿之都沒找呢我找什麼。」
他們倆真是:……死對頭。
不過還好,我也不擔心我哥。
有個和他勢均力敵的寒琛哥在, 他倆天天鬥得水深火熱的, 生活也挺充實高興。
後來的一個尋常下午。
我哥忽然問我:「如果當初我真的一刀刺進了江陸國的心臟,現在估計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許久沒再想起的夢中的場景在我眼前如走馬燈一般閃過。
我笑了笑:「那我就考不了公了。」
「最近我常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以爲從小到大一直是哥哥在照顧你,但細細想來, 似乎每一個分岔路,你都會拉住我。」
「因爲我們是彼此最親近的家人。」
「對,因爲我們是家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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