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研名單公佈那天，校草當衆向我表白。
「放棄保研，跟我去大廠擰螺絲，我養你！」
我剛想拒絕，突然看到彈幕。
【他在替青梅妹寶報仇呢，沙幣女配還真信了？等你放棄他就不要你咯！】
【誰讓她什麼都要高妹寶一頭，最看不上醜比當第一。】
【心疼男主，爲了妹寶犧牲色相，今晚妹寶可要好好補償他。】
可他們不知道，我綁定，陳野，陳野。
每次跟帥哥親密接觸，就能變美一分。
我笑了，吻上他的脣：「好啊。」
-1-
體育館外的洗手池。
陳野正在洗嘴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嘴脣皮搓下來一樣。
ẗũₔ彈幕瘋狂替他打抱不平。
【草草草，男主好慘啊，被恐龍強吻了！】
【女配屬狗的嗎？逮人就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張爛臉！】
【心疼死了，男主嘴脣都搓紅了，醜比女配怎麼不去死啊！】
【妹寶看到得哭死，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不被這種貨色玷污了。】
【女配臉上的疤跟蜈蚣似的，親一口得折壽十年吧？】
【男主爲了妹寶忍辱負重，太感人了嗚嗚嗚……】
他的兄弟也來安慰他，遞來毛巾。
「野哥，忍忍，就當是被野狗咬了。」
「就是，爲了校花一夜，出賣點色相不虧。等薇薇頂掉陸晚的保研資格，你倆就能……嘿嘿嘿。」
陳野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釦。
眼底浮着層薄冰似的笑意。
「若不是爲了薇薇，你以爲我會多看這種貨色一眼？」
我站在一牆之隔的轉角，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長長的一條疤痕，橫穿整張臉。
就是這道疤，讓我被整個大學嫌棄了三年。
可就在剛剛，這道恐怖的疤痕尾部，已經淡成淺粉色。
我輕輕撫摸變淡的疤痕。
陳野永遠不會知道，他每次跟我親密接觸，系統就會亮起提示：
【美顏值+10，可兌換 1 毫米祛疤特效。】
就像他不知道。
彈幕早已把他的真正目的劇透給我。
【讓女配放棄保研，就能得到妹寶的初夜。】
我對着鏡子勾起嘴角。
多好的買賣。
他出賣色相，我收穫美貌。
至於愛情。
在前途面前，算個屁啊。
-2-
我叫陸晚，是一部校園短劇裏的可悲女配。
不是因爲惡毒，而是因爲我優秀得恰到好處。
高考比周薇高十分，國獎比周薇高一級。
就連保研都卡線進，把周薇攔在外面。
彈幕說，這叫雌競。
說我是心機婊，故意壓妹寶一頭。
罵我人醜多作怪。
可沒人知道，我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
高三那年，我爲了救人，被尖刀劃破整張臉。
當時家裏窮，再加上要高考就沒去治。
爸媽總說外貌不重要，學歷才重要。
可我考上 211 才發現。
學歷再高，也是看臉的。
這三年，我受盡冷眼。
室友說我長得嚇人，集體申請換宿舍。
老師說我影響學校形象，讓別人替我上臺領獎。
就在我以爲這輩子都會被歧視時，美顏系統出現。
他給了我希望，卻又給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跟帥哥親密接觸，獲取美顏值，可兌換祛疤特效。】
就我這長相，別說帥哥。
只要是個男的，連正眼都不會瞧我一眼，只會捉弄我。
陳野就是其中一個。
也許他根本不記得。
那天在食堂排隊。
我不過是在排隊時無意轉頭，就撞進他冷淡的視線裏。
他的兄弟們立即圍上來，把我逼到洗手間角落。
「誰準你看野哥的？」爲首的男生掐着我下巴，「也不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隔間門在這時打開。
陳野慢條斯理地擦着手走出來。
我被那幫人扔到他腳邊。
他連眼皮都沒抬，徑直從我臉上踩了過去。
可那天過後，我臉上的疤，居然淡了很多。
系統說，美顏功效和帥哥的等級有關。
陳野是校草，被他碰一下就能變美。
那天起我就明白了。
容貌纔是這個世界的通行證。
而陳野，是我最好的修復液。
從那以後，我自殺式的故意招惹他。
剛開始，他還會親自對我動手。
後來他煩了，讓他的兄弟湊我。
可這起不到作用。
就在我打算換帥哥時，他看上了我們系的系花，周薇。
當彈幕劇透的那一刻，我知道。
我的臉，有救了。
-3-
陳野的表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陷阱。
而我自願跳進去。
他從不發朋友圈，不帶我見朋友，連牽手都要挑沒人的角落。
每次我想靠近，他就皺着眉後退。
「晚晚，在外面要注意影響。」
可他跟周薇，還在廣場上接吻。
【笑死，男主連裝都懶得裝，換了妹寶男主早上手了。】
【男人是感官動物，愛你就想上你，不上就是不愛。】
【傻杯女配什麼時候才能明白，真正愛你的男人是不捨得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這些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高中我的成績就名列前茅，有不少男生向我表白。
可我毀容後，他們一個個都對我避之不及。
陳野自以爲裝的很好。
可他眼底的厭惡，是我此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們結婚吧。」我突然說。
陳野的表情凝固了。
【這女配臉皮好厚啊，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女配有病吧，不清楚自己什麼貨色嗎？哪有臉逼婚的？】
【能幹出這種事也是逆天了。】
陳野的指節倏地收緊。
「結婚？」
他脣角勾起譏誚的弧度，像在聽什麼荒謬的笑話。
後又想起跟周薇的約定，才把我攬在懷裏。
「晚晚，現在談結婚，還太早。」
我拽住他袖口，擠出兩滴淚。
「可我放棄保研，你不要我怎麼辦？」
【霧草，她該不會知道了吧？】
【不會的啦，這女的舔男主舔的跟畝狗一樣，天天上趕着讓男主揍她，這種賤嗶戀愛腦能清醒有鬼了。】
雖然罵得難聽，但我挺喜歡。
有戀愛腦加持，就沒人知道我的真正目的。
陳野抽回手，慢條斯理地擦拭手錶。
「聰明的女孩，都懂得適可而止。」
「你要對我有信心，愛我就要相信我。」
我垂下眼眸，輕輕啜泣兩聲。
「那我們官宣吧，保研的事我下週去談。」
聽到保研，陳野的眼裏有了一絲光彩。
我趁機搶過他手機，對準我們十指相扣的手。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他下意識別過臉。
我假裝沒看見，踮起腳親他緊繃的嘴角。
「老公，你真好～」
耳邊響起系統提示音。
【美顏值+10，可兌換 1 毫米祛疤特效。】
【友情提示，接吻按時長計算，每分鐘+10 分。】
陳野整個人都僵硬了，過了很久才緩過神。
「晚晚，下次親我，記得關燈。」
我笑成裂口女：「好啊。」
-4-
半小時後。
我舔舔嘴脣，走進女廁所。
口罩下的疤痕，肉眼可見變短。
但要徹底祛除，還得再親 12 釐米的時間。
距離保研名單確認，還有三天。
我得趕快壓榨陳野。
沒了他，還有哪位帥哥會讓我白親。
可經過剛纔的折磨，他估計是這輩子都不想跟人接吻了。
才 10 分鐘就讓我饒了他，哪禁得住兩小時的壓榨。
哎，都怪我急功近利給人搞 PTSD 了。
可真的沒時間了嘛。
就沒有更快積累美顏值的方法嗎？
-5-
我和陳野官宣的當晚，校園論壇就炸了。
熱帖標題赫然掛着：《驚！校草陳野官宣對象竟是裂口女！》
配圖是我踮腳強吻他的照片。
底下的討論異常激烈。
「霧草，沒想到校草口味這麼重，裂口女的啃的下去？」
「醜女無敵啊！」
「陳野不是在追周薇嗎？怎麼跟陸晚官宣了？」
「笑死，系花輸給醜女，這波實屬降維打擊。」
「該說不說，陸晚戴上口罩其實也蠻好看的，跟陳野挺般配的。」
我刷着評論，享受論壇對我的吹捧。
當初我竟賽第一、拿國獎都沒能掀起風浪。
沒想到只是跟陳野交往，就成了大家眼裏的牛人。
我算是知道娛樂圈爲啥這麼多人炒緋聞。
在這個世界，單單是有實力是火不了的，想紅還得靠花邊新聞。
彈幕看我被吹捧，不高興了。
【馬德，這個大學的人都眼瞎嗎？女配跟男主Ṫú₄哪裏般配了？】
【噁心！搶來的感情也配炫耀？】
【能不能給女配一巴Ṫüₑ掌，看得我好氣啊！】
【爲什麼老讓妹寶受委屈！我看不下去了！】
【本人非厭女，但這個女配太噁心了，真想伸進屏幕裏把她臉上的疤再扯大一點，扯到後腦勺上去！】
【大家別急，快看情人坡，男女主撒糖啦！】
情人坡的梧桐樹下，陳野正把周薇摟在懷裏。
她眼角泛紅，手指在他胸口畫圈。
距離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好在，有彈幕全程直播。
「爲什麼陸晚什麼都要跟我搶啊？」
「競賽名額是這樣，保研資格是這樣，現在連我喜歡的人都要搶……」
她哽咽着把臉埋進陳野胸口，肩頭輕顫的模樣像只淋雨的小貓。
彈幕在我眼前瘋狂刷屏。
【我班上也有這麼一個女的，什麼事都要跟我爭，看到她就煩！】
【真的好惡心啊，女配肯定是故意的，嫉妒妹寶長得好看就處處針對她。】
【有一說一，我不是外貌歧視，可女配這麼能作妖，難怪都說醜人多作怪，就是被她這種賤嗶害得！】
【不是，我尋思是女主自己讓男主追女配的吧？怎麼什麼都算在她頭上？】
【咋的，樓上就是搶人男朋友的醜比？這麼能共情。】
陳野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着周薇的髮絲。
「何必跟那種人計較？等她讓出保研資格，自然連站在你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周薇這下心情好了不少，在陳野懷裏又蹭了蹭。
「你跟她做做戲沒事，但是不能越界！哥哥的第一次必須得給我！」
他扣住周薇的手腕，拇指在她脈搏處曖昧地摩挲。
「你是我的人，自然什麼都是你的。」
……
我怎麼沒想到呢！
親一分鐘就能祛 1 毫米疤，那睡一覺不得直接換頭？
感謝敵軍送來的妙計。
這怎麼不叫 girls help girls 呢。
-6-
我跟陳野提出更進一步。
他卻說他拒絕婚前 X 行爲。
笑死。
明明自己早就不是處男，裝什麼道貌岸然。
我沒有揭穿他的那堆破事，以放棄保研爲條件，讓他來酒店陪我過一夜。
四季酒店 3207 房。
陳野站在牀邊解皮帶，金屬扣碰撞聲裏帶着不耐煩。
我靠在牀頭看他，口罩下的疤痕癢癢的。
陳野手指停在拉鍊上。
「保研申請書帶了嗎？」
我從包裏抽出紙張，在他眼前晃了晃。
陳野眼睛亮起來的樣子，像餓狗看見肉骨頭。
他撲上來時，腹肌貼在我身上，滾燙。
彈幕在眼前迅速炸開。
【補藥啊！男主補藥上她的當啊！】
【男主忘了答應過妹寶會守身如玉的嗎？這樣怎麼對得起妹寶！】
【女配賤不賤啊！用這種下作手段！好想弄死她！】
【我日內瓦，這段能不能別播，我不想看啊，看一眼眼睛都要長痔瘡！】
陳野動作粗暴得像在完成作業，眼睛卻始終盯着牀頭櫃上的申請書。
「老公。」我從背後環住他汗溼的腰，「你愛過我嗎？」
他身體僵了僵：「當然。」
「那就證明給我看。」
我引導他撫摸我臉上的疤痕。
他指尖發抖，閉着眼不敢看。
當我在他面前撕碎保研申請書後。
陳野突然活了，動作變得熱烈又虔誠，彷彿剛纔的抗拒都是幻覺。
黑暗中，系統提示音格外清晰。
【美顏值+50，可兌換 5 毫米祛疤特效。】
【美顏值+100。】
【美顏值+10086……】
當系統最後提示：【疤痕全部去除，剩餘積分兌換最大美顏效果】時。
陳野已經睡着了，嘴角還掛着得逞的笑。
第二天清晨，陽光格外刺眼。
我伸手摸到了冰涼的牀單。
陳野早沒了蹤影。
只剩下一地的紙片，和亮着的手機。
朋友圈最新動態，是陳野和周薇的合照。
陳野摟着周薇的腰，配文：
「大冒險結束，正主歸位。」
有人詢問我的事。
他漫不經心地回覆：
「不過是個無趣的賭約。」
「有些人當真，倒是意外之喜。」
他的兄弟起鬨：
「就是，以爲野哥真會喜歡那個醜八怪？只有薇薇這樣的美女才能入咱們野哥的眼。」
評論裏笑成一片。
我走到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一張絕美的臉。
指尖輕輕劃過曾經疤痕的位置，光潔如新。
我笑了。
現在的我，可不是醜八怪了喲。
-7-
陳野的官宣後面，緊跟着周薇慶祝自己保研成功的賀文。
我給他倆都點了一個贊。
手機立刻震動起來。
陳野發來私信：「什麼意思？」
我慢悠悠打字：「沒想到哥哥這麼狠心，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改。」
對話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很久。
最後發來一段殺人誅心。
「我接近你就是爲了讓薇薇拿到保研資格，現在目的達到了。」
「不妨告訴你，每一次跟你相處，都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彈幕瘋狂叫好：
【男主幹得漂亮！】
【女配活該被耍，真當自己是盤菜了？心裏沒點逼數。】
【笑死，保研資格沒了，男人也沒了，雙重打擊啊！】
所有人都以爲，陳野這麼做會讓我痛苦。
可實際上，我很開心。
如果沒有他，我這輩子恐怕都擺脫不了那道難看的疤痕，這輩子都無法受到公平的待遇。
君子論跡不論心。
雖然陳野不是君子，但能幫到我，就是好渣男。
「陳野，謝謝你這三天的陪伴，我會記一輩子。」
他回了個：「？」
我沒再回復。
我堂堂學霸會做這麼沒腦子的事？
保研這麼大的事，我當然給自己留了後路。
可他們估計還沉浸在陰謀得逞的快感裏，哪會關心我這個女配。
第二天，陳野陪周薇一起來上課。
兩人時不時親密，秀恩愛的時候還不忘偷瞄我。
我戴着口罩坐在第一排，完全不受影響。
下課後，周薇晃着保研通知書走到我面前。
「謝謝你的退出，不然我還真進不了呢。」
「哦對了，今晚我辦慶功宴，你可一定要來哦～」
【霧草，我期待已久的爽局終於要來了！】
【女配跟男主睡了，妹寶可一定要狠狠打她的臉！不然我會氣死的！】
【女配不會真去吧？這麼明顯的鴻門宴，誰去誰傻子。】
我合上筆記本，口罩下的嘴角揚起。
「好啊。」
-8-
周薇的慶功宴，定在學校后街最貴的酒吧。
包廂裏，陳野手捧鮮花和蛋糕，高調現身。
燭火映照着他深邃ŧūₛ溫柔的眼眸，空氣中瀰漫着甜蜜的悸動。
在場的人都很激動，叫嚷着讓他們親一個。
我的出現，讓現場氣氛驟然降至冰點。
歡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齊刷刷盯着我，每個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總結下來就三點。
我怎麼來了？
我怎麼敢來？
我來這兒幹什麼？
周薇笑盈盈走過來，主動跟我打招呼。
「還以爲你是跟我客套客套，沒想到真來了，蛋糕沒留你的份，別介意啊。」
「來，麻煩大家擠一擠，給陸晚騰個位置。」
可誰都不願意跟醜八怪擠一起。
我站在角落，空調冷風順着後頸往裏鑽。
「讓我們敬薇薇！」陳野舉起酒杯，爲周薇慶祝，「保研只是開始，以後還有更光明的未來！」
玻璃杯碰撞聲裏，周薇哽咽道：
「我能保研成功，全靠哥哥的支持，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堅持不下去。」
說完，她攀上陳野的肩，與他深情擁吻。
包廂裏響起無盡的掌聲。
但在掌聲背後，暗藏殺機。
「聽說周薇的保研名額是陸晚讓給她的，前些天陳野和陸晚官宣就ṭû²是爲了這個。」
「不會吧，沒有人會這麼蠢，爲了個男人連前途都不要吧？」
「鄭教授可是咱們系最厲害的，業務能力堪比清華京大，真讓那也太蠢了。」
是啊，沒有人會這麼蠢。
可偏偏他們都信我是個蠢貨。
我轉身往洗手間走，陳野突然橫臂攔住我。
「急什麼？還有三分鐘就公佈名單了。」
他的手機屏幕，亮着學校官網倒計時。
「你在這裏的話，薇薇會很高興的。」
彈幕：
【女配千萬別走啊，也讓我們高興高興！】
行吧。
我這人就是喜歡看別人高興。
21:00 整，教務處官網刷新。
陳野高聲朗讀保研名單。
「林夏、顧曉、裴堇……」
「最後一個：周薇。」
果然沒有我的名字。
-9-
【哈哈哈，快看女配的表情，難看死了！】
【這下好了，丟臉丟到太平洋咯！】
彈幕直呼好爽。
可我戴着口罩，能看出什麼表情？
包廂裏響起竊竊私語。
「她怎麼真讓啦？學霸這麼傻的嗎？」
「周薇過分了，學習上比不過人家，就耍陰招。」
「有點心疼陸晚，臉毀容了不說，連前途都被人毀了。」
彈幕自然是見不得妹寶被人嘴，一個個都跳出來替周薇打抱不平。
【哪裏過分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懂不懂？】
【爲什麼爽局還要虐妹寶啊，女配有病嗎？】
【妹寶略施小計就得逞，說明女配就不配保研！】
【就是，是你的別人搶不走，不是你的你也留不住。】
周薇端着香檳走過來。
「陸晚，你也別難過，你成績這麼好，考研肯定能考上。」
「只是想鄭教授這麼好的導師，是輪不到你了。」
我沒有說話。
周薇預想中的慶功宴結束了。
陳野摟着她的腰準備離場，同學們野紛紛起身拿包。
我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女的還站着幹嘛？還嫌不夠丟人？】
陳野不耐煩，把我往門外推。
我晃了晃手機：「別走啊，通告還有一段沒念完呢。」
「那又如何，」陳野輕笑，「唸完也不會有你的名字。」
我也笑：「你不念怎麼知道沒有？」
陳野啐了一口，點開頁面迅速下滑。
念着念着，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屏幕裏，映着他驟變的臉色。
包廂死一般寂靜。
只有陳野機械的朗讀聲：
「經北京大學研究生院審覈，陸晚同學……獲得免試資格？！」
「怎麼可能？肯定是搞錯了！」
周薇傻了。
奪過陳野的手機，仔仔細細看了三遍。
沒等到學校修改通告的通知，反而等到慶祝我通過京大研究生免試的大字報。
-10-
我是我們大學第一個通過京大研究生免試的學生。
學校裏，各處都能看到爲我慶祝的橫幅。
校長更是親自組考研動員會，讓我分享經驗。
走上臺的那一刻，全場響起如雷般的掌聲。
同學們看我的眼神，再也不是鄙夷嘲諷。
而是實打實的羨慕和崇Ṭųₑ拜。
「早知道陸晚這麼強，當初就不該跟風笑她。」
「才知道啊，學習這種事，看的是人，可不看臉。」
「這下週薇搞笑了，其實不搞這些手段也能順延到她，結果拉了坨大的。」
周薇坐在第一排。
精心描繪的妝容，此刻扭曲成猙獰的油彩。
彈幕突然卡殼，半晌才飄過一條。
【這劇本不對吧？不是爽劇嗎？怎麼這個走向？】
【可站在女配的角度，還真的挺爽的誒。】
校長拍着我的肩，紅光滿面地向全校宣揚。
「陸晚同學是我們學校的驕傲！是我們 X 大學生學習的榜樣！」
掌聲再次響起，還夾雜着不少對周薇的嘲笑。
現在的我有多風光，她就有多丟臉。
掌聲結束後，周薇突然站起來。
「陸晚沒有資格去京大！」
全場震驚。
在大家愣住的檔口，她跳上臺搶話筒。
「大家知道陸晚同學爲什麼要戴口罩嗎？」
狡黠的目光，伴着肆意的訕笑落在我臉上。
「她整張臉被刀劃傷，疤痕貫穿了整張臉，跟裂口女一樣非常嚇人。」
「這樣的人去了京大，豈不是給我們學校丟臉？」
校長臉色驟變。
教務處主任快步衝上講臺，把周薇薅下來。
周薇死死攥着ţū⁵話筒不放。
「不相信？」
一張姣好的臉，此刻盡是狠毒。
她突然衝向我，一把扯下我的口罩。
「大家快來看啊，裂口女保研京大啦！」
霎時間，全場鴉雀無聲。
隨後，是一陣驚歎。
周薇不知所以地轉過頭。
看到了一張白皙清透，沒有半點疤痕的臉。
我笑了，緩緩走向她。
「我是裂口女，那你是什麼？發瘋的癲婆嗎？」
-11-
周薇傻眼了，一個勁兒地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是不是化妝了？」
「肯定是化了妝，那麼長一條疤不可能說沒就沒！」
周薇不相信我的臉真的就這麼好了，用力搓我臉上的傷疤，想搓出一點醜陋的痕跡。
可惜，無論她怎麼搓，我的臉分毫未動。
反而在被她搓紅後打了一層天然腮紅，更顯氣色。
我本來是想去了京大再摘口罩。
畢竟這麼長一條疤突然沒了，要解釋起來也很費勁。
現在麻煩了。
動員大會緊急結束。
我倉皇下臺。
卻在門外遇到了陳野。
他用一種極其複雜又豔羨的眼神，緊緊盯着我看。
「晚晚，你的臉真的好了？」
我大方直視着他：「是啊，是不是很驚喜？」
陳野以爲我還是戀愛腦，伸手要來抱我。
我反手一耳光甩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禮堂迴盪。
他左臉迅速腫起五指印。
陳野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下一秒，他忽然向我道歉。
「晚晚，對不起，我是被周薇蠱惑的，不是真心要傷害你。」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早就對你動了心。」
「只要你開口，我還做你男朋友。」
我本不想理會。
在他身後看到了周薇的影子。
我笑了，做出無辜的表情。
「可你不是說，睡我讓你覺得無比噁心麼？」
「陳野，你說什麼！」
周薇尖叫着從他身後衝過來：「你們睡過了？！」
她一把拽住陳野的衣領，聲音發抖。
「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你的第一次要留給我的！你怎麼能……怎麼能跟她……」
周薇指着我，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最後看向陳野，斯底裏地尖叫。
「陳野，你好髒！」
陳野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被扯亂的衣領。
「周薇，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是你害人在先，現在來跟我談承諾？」
周薇被他氣得呼吸急促，眼淚滴滴答答糊了滿臉。
彈幕心疼的不行。
【狗渣男，自己管不住下半身還甩鍋給妹寶！】
【答應的事做不到，在這兒放什麼狗屁？】
【也不能全怪男主吧，還不是女配求他稅的，是女配壞！】
【女配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想看男女主吵架，馬德死枸比！】
【你們說她的臉是怎麼好的？也奇怪了吧。】
【誰知道呢，這麼喜歡被稅，搞不好是做幾賺錢去整容了。】
【霧草，這麼噁心嗎，這種人怎麼能去京大，妹寶趕緊把她拉下馬！】
【說不定京大免試也是稅來的呢。】
-12-
我牙關咬得生疼。
十幾年來的刻苦努力，在這些人嘴裏竟成了那樣骯髒的模樣。
爲什麼造謠不犯法！
好在彈幕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並不會影響真實生活。
我繼續準備去京大讀研的事項。
導員突然叫我過去，臉色很差。
「你免試京大的事，可能會出幺蛾子。」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導員遞來平板：「網上說，你免試資格得來的有問題。」
「如果影響繼續擴大，京大那篇迫於壓力，搞不好會棄車保帥。」
我點開平板。
映入眼簾的是一則標題爲：#裂口女免試京大研究生#的熱搜詞條。
點進去第一張圖，就是我毀容初期的照片。
那道橫貫臉頰的傷口還泛着血，即使打了馬賽克也能看出有多慘烈。
可這張照片，我只有在醫院裏拍過。
評論區骯髒的像公廁。
「長這樣也能通過免試？面試都過不了吧？」
「京大口味挺重啊，裂口女都敢要。」
「建議查查，別又是個董小姐。」
「免試看的是成績，又不看臉。」
「她去的是京大，又不是中戲，長得難看怎麼了？」
這些言論像刀子一樣扎眼，好在也有不少人爲我說話。
只是上了熱搜的人。
尤其是上熱搜的女人，沒事都能給你造出點事。
但大多數詆譭都屬於空穴來風，只要京大一紙申明就能闢謠。
這時，出現了一位知情者。
「這女的免試資格是稅來的，她還稅過我們學校的校草！」
「她高三就開始賣了，臉上那道疤就是陪客坐地漲價，被客人劃傷的。」
「啊？虧我還挺同情她，那就活該了。」
這條評論的點贊，還在瘋長。
我下意識摩挲臉上已不存在的疤。
竟覺得無比生疼。
-13-
高三下學期的記憶，清晰得可怕。
那是個下雪的夜晚。
補習班下課已經很晚。
我抄近路回家時，聽見巷子裏傳來女孩的哭聲。
三個男生圍着一個穿校服的女生，手裏的鋼尺拍打着牆面。
女孩的裙襬被撕開一道口子，邊哭邊求他們饒過自己。
可那些男的根本不理會她，調笑着步步逼近。
我很害怕，只想快點走開。
可女孩看到了我。
她大聲向我呼救。
我拿出手機報警。
可電話還沒播出去，就被那三個人發現。
鋼尺抵上我的喉嚨。
「又來個陪玩的？」爲首的黃毛咧嘴笑，「這個長得更漂亮，今天運氣真好。」
我假裝害怕地後退。
突然抬腿狠狠踹向他的要害。
趁着另外兩個人來抓我的間隙，我推了女孩一把。
「快跑！去叫人！」
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子口。
鋼尺就是在這時劃下來的。
冰涼的金屬切開皮肉的瞬間，我甚至沒覺得疼。
只記得血滴在雪地上，像一朵朵綻開的花。
我在雪地裏堅持了很久。
可人，卻一直都沒有來。
醒來時，我被女孩送去了醫院。
她向我哭訴，說晚上找不到人，說她多麼多麼害怕，所以只敢等那些人走後纔來找我。
她哭着給我拍照，說要永遠記住我救她的恩情。
可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她和那些人和解的消息。
而她選擇和解的原因，是那三個小混混裏，有一個是陳野的朋友。
之後纔有了，陳野認出她後，高調追求她的情節。
她，就是周薇。
是我毀了半張臉，救下來的人。
-14-
彈幕傻眼了。
【怎麼可能！女配瞎編的吧？】
【假的吧，妹寶那麼善良，要是女配真救了她，她不可能沒有表示啊。】
【可那張照片真的很奇怪誒，誰會有她臉剛毀容的照片呢？】
【我傻了，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配洗不白就造妹寶的謠，有本事拿出證據啊！】
三年前的事哪還有什麼證據。
而且他們特地選在攝像頭死角，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好在，周薇是這部網劇的女主角。
主角身上所發生的每一件大事，都會被記錄。
一旦撕開了一條懷疑的口子，總會有人去調查。
很快就有人找到這部網劇的原著小說。
其中有一段，寫的就是周薇當年被混混圍堵的事。
雖然原著裏並沒有寫明救她的人是誰。
可那句：
「鋼刀劃過救命恩人的臉頰，血滴在雪地上像盛開的紅梅。」
足以爲我正名。
向來惡語傷人的彈幕，突然沉默了。
過了很久，眼前飄過一連串對不起。
【沒想到周薇纔是真正的惡毒女配。】
【難怪女配會黑化，換我能一刀砍了女主！】
【這種僞人怎麼能當女主？導演都不看原著的嗎？】
【難怪現在短劇越來越難看，什麼狗東西都能當主角。】
【支持女配撕爛女主的臉報仇！】
彈幕從罵我，轉變成支持我復仇。
可我一點都不覺得爽。
周薇的確不是好人。
這些只會罵人引戰的彈幕，又何嘗不是惡。
可只有彈幕知道我的清白還不夠。
我撥通陳野的電話。
「哥哥，不說要跟我複合嗎？幫我做件事唄。」
-15-
網上的輿論還在發酵。
我成了第二個「董小姐」，人人喊打。
導員催我去澄清，可我愣是什麼行動都沒有。
周薇估計是以爲我沒招了，高興的發了條朋友圈慶祝。
「障礙清除，未來可期。」
但其實，我在等一個人。
陳野動作很快。
第二天就發來了我要的東西。
他還說：「晚晚，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要怎麼報答我？」
我笑的雞賊：「放心，一定好好對你。」
對付完陳野後，我加了周薇的微信。
在提交舉報信之前, 我還想給她一個機會。
畢竟舉報流程也挺麻煩的，肯定是私了更快。
好友申請通過的很快。
「怎麼, 現在想起來求我了？」
原來，她以爲我是來向她示好的。
「想讓我原諒你也可以, 拍一張你跪在我面前懺悔的照片發到校論壇, 我就大發慈悲咯。」
彈幕炸開了鍋。
【大姐你沒事吧？這也太惡毒了吧！】
【女主人設崩得媽都不認！】
【馬德, 女配要是慫了, 我連你一起罵！】
怎麼我還能中槍……
「那算了。」
我關閉對話框, 反手把舉報文件發給導員。
舉報文件裏帶了陳野發來的, 周薇的相冊截圖。
證明熱搜上我那張毀容照片, 在三年前就存在周薇手機裏。
-16-
校長辦公室。
周薇在裏面大喊大叫。
「憑什麼取消我的保研資格？」
看到我推門進去，周薇立馬調轉槍口。
「你還有臉來？」
「自己私生活不檢點搞出這麼大的醜聞，該被取消資格的是你, 還想把我拉下水, 真能作妖。」
周薇罵得賊難聽, 校長臉都拉下來。
「校長是讓我來作證的，不是跟癲婆吵架的。」
我拆開舉報信, 把裏面的證據一件件拿出來。
「這是你給營銷號爆料的轉賬記錄。」
「這是熱搜知情者的評論 IP, 顯示是校園網。」
「這是那張照片的元數據，拍攝設備是你的手機。」
周薇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沒想到我不僅能作妖，還會作證。
一應證據鏈俱全, 周薇根本無從抵賴。
可她還嘴硬。
「料是我爆的又怎樣？你又怎麼證明你不是賣的？」
校長聽不下去, 幫我說話。
「陸晚同學自大一以來從未違反校規。」
周薇扯了扯嘴角：「校長, 你這就不知道了，她是高三賣的, 大一假裝乖乖女而已。」
我輕笑一聲, 拿出最後一份文件。
是三年前，周薇和陳野兄弟籤的的和解書。
-17-
這下週薇傻眼了。
校長整理好文件：「人證物證俱全，取消保研資格都是輕的。」
網警進來時，周薇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她抓着校長的袖子哭求, 求他給自己一次機會。
可網絡不是非法之地。
周薇見求情沒用，指着我的鼻子大罵：
「是你買通陳野出賣我，你們兩個給我等着！」
「一個醜八怪憑什麼處處比我好, 我沒做錯！」
我安靜地站在窗邊。
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扭曲的蛇。
網警要關門時, 我突然開口。
「還有個人沒帶走, 經管系的陳野，也是共犯。」
網警走後沒多久, 陳野的電話就來了。
「陸晚，你什麼意思？我好歹幫過你，你還說要報答我！」
我看着樓下被押上警車的兩個人。
「你趁這波熱度，在網上傳播我的私密照盈利也是犯法。」
「這就是我報答你的方式，送你們倆一塊進去鎖死，不用謝。」
-18-
京大的官方微博更新了。
我的成績單被曬在首頁。
專業課滿績點，國獎證書排了九宮格。
澄清簡單粗暴：「經覈查，陸晚同學保研流程合規合法。」
網上對我的謠言不攻自破，轉而變成對我的佩服和讚揚。
周薇的處分通知貼滿了校園公告欄。
雖然構不成刑事犯罪。
但留了案底，足以斷送她所有前程。
陳野想來找我算賬，結果行跡猥瑣被保安識破，連京大的校門都沒有進。
聽說他後來向周薇求婚了。
他說，讓周薇跟他一起去大廠擰螺絲, 他養她。
男女主修成正果，怎麼不叫 HE 呢。
我站在京大未名湖畔, 摘下口罩。
曾經那個低頭疾走的裂口女, 如今挺直脊揹走在陽光裏。
湖面落進ƭŭ⁾一片花瓣，漣漪盪開又歸於平靜。
像所有不堪的過往，終將被時光沖刷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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