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林戈從校服到婚紗。
他是醫院名譽榜上的外科聖手,
也是人人稱讚的「二十四孝好老公」。
每次下班就急着回去陪妻子,
像怕人跑了似的。
我看着被鎖住的手和腳腕,
以及舔着我脖頸的林戈,
「可不是就怕我跑了!」
-1-
我叫穆木,林戈的夫人。
我與林戈今年剛剛結婚。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的婚姻更像林戈關住我的牢籠。
-2-
我與林戈是初中、高中、大學同學。
從我遇見的他的第一天,身邊人對他的誇讚就沒有停過。
人長得帥,家境也好,成績名列前茅。
真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男主。
對每個人都是笑嘻嘻,待人極其有禮貌。
他也自然成爲了衆多女生的夢中情人。
當然,我並不是其中一位。
-3-
我對林戈的不喜歡是第一眼就決定了的。
由於家裏的原因,我從小便陪着大人蔘加各種各樣的飯局。
遇見過虛與委蛇的大人,也見多了跟我一樣掛着假笑的小孩子。
當我看見林戈面帶微笑地對待每個人時,便覺得這人好假。
他的笑容跟那些飯局上的小孩子一模一樣,嘴角的弧度特別的精準,笑得一點都不真。
但他比那些小孩子更能演,甚至演技更好。
從我認識他開始,他一直都扮演着完美男神。
這種人很可怕的,我決定離他越遠越好。
-4-
上天有時就喜歡跟你作對,你越希望怎麼樣,它卻把你往反方向推。
我與林戈原本應該是兩條平行線,
卻因爲一張照片開始交叉。
如果能夠重來的話,
我絕對不會手賤拍那張照片。
-5-
體育老師帶領做完熱身動作後,便讓大家自由活動。
我打算去發現的一處好地方待着。
人少又涼快,十分適合睡覺。
快要走近,卻聽見說話的聲音。
「林戈同學,我喜歡你。」
原本要重新尋覓地方的我停住了腳步。
看樣子,林戈又被表白了。
作爲他的同班同學,這種戲碼一天至少會上演好幾次。
無一例外地是,林戈都會拒絕。
「不好意思,我們年紀都還小,應該以學習爲重。」
果然,無趣極了。
我聽着女生朝另一個方向離開的腳步聲,也準備離開。
「啪」
是打火機的聲音。
-6-
我眉心一跳,轉過身體。
小心側着身子看向發出聲音的始作俑者。
林戈嘴裏叼着煙,整個人慵懶地靠在牆上。
臉上沒有常見的溫柔神色,換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色。
眼皮耷拉着,一股ṭù₊頹廢少年感。
他用手扯了扯了校服配的領帶,
想讓自己呼吸得暢快點。
接着,他拿起粉色封面的信封。
我猜應該是剛剛那個女生寫給他的情書。
然後,林戈拿打火機點燃了那封情書。
火苗越來越大,
他放開手,
那封情書飄落在地,
少女的愛戀頃刻化爲灰燼。
「咔嚓」
-7-
我與林戈對上眼,
淡定地收回忘記開靜音的手機。
「照片我不會刪的」
林戈沒出聲,取下了叼着的煙,用鞋底碾碎後朝我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
眼睛眨都不帶眨地盯着我,臉上帶着一貫以來的假笑。
我心裏有些慌張,想着要不跑吧。
還沒行動,這人就走到我面前了。
「真的?」林戈問我。
「當然是真的,還有假的嗎?」我一點都不慫。
「別以爲你個子高,我就害怕你,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我不會放過你!」
「你個裝貨!」
人害怕的時候就會口不擇言地說很多話,就像我一樣。
林戈對我前兩句沒什麼反應,倒是聽到第三句挑了下眉。
「你叫我什麼?」
我裝死不說話。
他低下頭,離我越來越近,五官頓時放大一倍。
「你叫我什麼?」
林戈又問了一遍,呼出的熱氣打在我臉上。
-8-
「幸好沒有口臭。」我心底慶幸。
我扭過頭,想要繼續裝死。
卻被他一把抓住下頜,
看見了在他眼中我的身影,
他的鼻子與我的鼻子碰在了一起,
這下,距離更近了。
「你想幹什麼·····唔」
嘴脣傳來不一樣的觸覺。
林戈親了我。
「咔嚓」
林戈放開我,將剛剛拍下的畫面給我看。
我正懵圈,就看到一張少男少女親吻圖。
他沒給我看多久,便收了回去。
「照片我也不刪。」
-9-
說完這話,他便離開了。
只留下我一個人愣在原地。
我花了兩分鐘在原地消化剛剛發生的事。
「我的初吻被林戈奪走了。」
「我還被他拍了照片威脅。」
突然有點想暈倒,怎麼辦?
事實證明,我暈早了。
-10-
上完體育課後,正想回班上好好想想怎麼找林戈算賬。
卻被人叫到了辦公室。
進去之前是好奇,出來之後就是沉重。
「我要跟林戈做同桌了。」
老師告訴這是林戈主動要求的,說什麼林戈想要提高自己的語文成績,想要我這個語文課代表幫忙。
「提高成績是假,不懷好意是真!」我一眼識破了他的意圖。
但還是得乖乖搬東西換位置。
放好東西后,便扭頭看向一旁清風朗月的林戈。
「我來幫助你了,林戈同學!」
林戈放下筆,露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來日方長,穆木同學。」
-11-
幾日的相處下來,林戈也沒有什麼行動。
秉持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心思,我安安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
「哎!班長,期中考試之後大家想聚在一起玩,你看能組織下嗎?」前面同學在課間時跟林戈搭着話。
「可以啊,大家正好可以放鬆下。」林戈爽快答應。
「可以啊~」我小聲地陰陽怪氣着。
「你說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林戈湊近到我耳邊。
「沒什麼,說你盡職盡責呢!」我弓着腰,頭也不抬地寫着題目。
「哦,那我可以麻煩你幫忙寫一下這次活動的策劃案嗎?」
林戈一臉和善。
我感覺耳朵被他的氣息弄得有點發熱了,想要坐直點離他遠點。
卻不料坐直的瞬間耳朵擦過了他的脣,冰冰涼涼的。
林戈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想要說些什麼。
怕他說出什麼不堪入耳的話,我假裝沒事一樣趕緊離開事發現場。
「好,我幫你寫,沒事了吧,我要去廁所了。」
林戈看着腳底像踩了風火輪的少女,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脣,控制不住地揚起了嘴角。
但卻感受到一股帶有攻擊性的目光。
林戈也沒有回頭看,只是又按了按自己嘴脣。
那目光又強烈了些。
林戈冷哼了聲
「蠢貨。」
-12-
我看着面前亂蹦亂跳的衆人,有些後悔爲什麼要答應他們來 KTV。
「想什麼呢?」臉上沾上了冰涼的汽水,我看着藏在可樂後面的人。
「很涼的,陸止木!」
陸止木,我的青梅竹馬,從小到大,我倆沒怎麼分開過。
陸止木嘿嘿嘿地傻笑着,手上不停地幫我打開可樂。
我接過,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心情也愉悅起來,時不時地笑了起來。
我們這邊吸引了不少視線,戲謔起鬨地居多。
我沒管,
因爲我確實喜歡陸止木。
只是他不知道,我打算在高三畢業後再告訴他。
我家裏對我要求很高,在學校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察着。
就算喜歡對象是門當戶對的陸止木,也不可以早戀。
所以,我將心思收起Ṫû₀,藏起自己的愛戀。
只不過,我眼裏藏匿的喜歡早已經被一個人看在眼裏。
「穆木,到你點的歌了。」
林戈將話筒遞給我。
-13-
我茫然地接過話筒,不記得自己是否點過歌。
但被朋友給推了過去,跟她們一起嗨。
原先坐的位置被林戈佔了。
林戈看向旁邊視線跟着穆木移動的陸止木,輕笑出聲。
「盯得夠緊啊。」
陸止木收回視線,看向林戈。
「說笑了班長。」
「不過是得緊點,外面總有不懷好意的狗。」
林戈面色不改,還是掛着笑。
「那你小Ṱṻ₋心點,有些狗會咬人。」
說完便起身。
陸止木看着他的身影,說出了跟穆木一樣的判斷。
「裝貨。」
-14-
「我叫了張叔來接,你搭我家車吧!」我發完消息,看着站在身旁的陸止木。
「行,對了,我問你個事。」陸止木還是想問個明白。
「怎麼了,這麼嚴肅?」我好笑地看着他。
「你別笑,你認真地回答我,你喜歡林戈嗎?」陸止木一臉緊張。
我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覺得好笑,但卻想想逗逗陸止木。
「我喜歡他」
話鋒一轉
「嗎?」
陸止木本來黯淡的眸子又亮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喜歡他!」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給他的錯覺。
陸止木得到答案已經放下心了,眼角卻看見一個人的身影。
「但是班上包括學校那麼多女生都喜歡他,你爲什麼不喜歡他?」
我懷疑陸止木腦子傻掉了,我是一個隨大流沒主見的人嗎?
「我不喜歡林戈,沒有原因的不喜歡。」
而這一句剛好落在林戈的耳朵裏。
「穆木。」
-15-
林戈的聲音在我背後響了起來。
我眼皮一跳,雞皮疙瘩都起了。
緩慢轉過身,看着臉上依然帶着笑的林戈。
他的笑容不減,就是全身散發出寒意。
「怎···怎麼了?」我有點結巴了。
「沒事,就是你有東西落在我這兒了。」林戈語氣輕鬆。
「什麼東西?」陸止木看向林戈。
林戈沒看他,只是從自己口袋裏拿出東西。
是一張照片。
是我和林戈親吻的照片。
林戈還委屈巴巴地對我說
「怎麼,你忘記了?」
-16-
一時間,我感覺周圍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陸止木的臉色難看極了。
只有罪魁禍首還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我。
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
不,林戈是一隻惡狗。
「不是,你別聽他的,我等下跟你解釋。」
我不敢想陸止木的臉色有多難看,低下頭揪着林戈的衣角想把他帶到一邊問問他是不是喫錯藥了。
誰想到,這人綠茶演上Ťū́₃癮了。
「幹什麼去?」
「有什麼話是他不能聽的嗎?」
「也對,這是專屬於我們倆之間的祕密。」
-17-
林戈一句接一句,語氣挑釁,絲毫不在意對面拳頭已經捏緊的陸止木。
我使出喫奶的勁也拉不走這位大爺。
「好,好,是你不仁在先!」
我拿出手機,打算將加密的那張美男抽菸圖發到班羣,讓這人的好學生形象碎一地。
還沒等我找出照片,一個拳頭直直朝着林戈揮了過來。
只不過,這拳頭沒落在林戈身上。
我擋在林戈面前,陸止木的拳頭停在我眼前。
-18-
「你瘋了!」
林戈和陸止木同時驚呼。
我看着兩人終於統一戰線,終於鬆了一口氣。
「幸好!」
把對着我的拳頭推回去,指着陸止木。
「你,先回家,等我回來。」
接着回頭,指向林戈。
「你,留在這,咱倆算賬。」
-19-
好說歹說地勸陸止木離開之後,
我將目光轉向站在我身旁這尊大佛。
「喲,想跟我算什麼賬」
「啪」
林戈出聲時,我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
我力道不輕,他側過了臉。
林戈摸了摸被打的那半張臉。
漫不經心地笑了,抬眼看着我,眼裏沒什麼情感。
「怎麼,不是算賬,是在替他討賬?」
-20-
我拿出包裏的溼紙巾擦了擦手,向他走近一步。
「林戈,我剛剛擋在你面前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怕影響陸止木。」
「我知道你有自己想隱藏的一面,我也不想過分探究,當時拍下你的那張照片只是單純想要抓住你的小辮子。」
「今天這一巴掌,咱們兩清了。」
我一句接一句,沒有絲毫的停頓。
林戈看着我,靜靜地聽着我說,目光越來越凌冽。
「所以,不要再找我的麻煩,我的人生不想要你參與進來。」
說完最後一句,我打算打道回府。
眼神都沒給林戈留一個,
下一秒,我整個人就騰空了。
我被林戈扛起來了!
-21-
「放我下來!」
「你要是再不放我下來的話,我就叫人了!」
我使勁拍打着他,用力掙脫。
「叫吧。」
林戈無所謂地說。
「你要是不怕被圍觀,你就叫吧。」
「····無恥!」
我只好保持沉默,直到落地。
沒想到落地之後,我也被強制閉麥了。
-22-
林戈將我放下來,
我還沒來得及打量環境。
他的一張俊臉就在我面前放大,
隨後,我的嘴脣便被人含住。
如果說上次我們倆只是輕輕一碰,
那麼這次林戈給我的感覺就是恨不得把我人嘴分離。
我死死將手抵在他胸口,卻被他一把抓住帶到他脖頸處,兩個人貼在了一起,我們兩個人的氣息互相纏繞。
「張嘴。」
「·····」
-23-
這人怎麼能一臉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兩個字。
「張你個大頭鬼!」
林戈見我這誓死抵抗的模樣,也不再多說。
他直接捏着我的臉頰,強制打開我的口腔。
然後,我的口腔中的空氣被他全部奪去。
他將自己的呼吸渡了過來,不難聞,沒有口臭。
我身子漸漸發軟,不自覺地回應着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滴打落在我們身上。
從鼻樑劃至嘴脣,口腔中除了他的氣息,還多了雨水的味道。
終於,林戈停下了。
他抵着我的頭,我們鼻尖相對。
「穆木,你說這樣我們還能兩清嗎?」
「嗯?」
-24-
我呼吸還沒調整過來,又被林戈抬高下頜,與他對視。
他的眸子裏帶着極強的侵略性,將我整個人牢牢鎖在眼中。
「你這個瘋子!」
我想要掙脫,腰卻被一摟,整個人又貼在他身上了。
「你說,我們能兩清嗎?」林戈低下頭在我耳邊不依不饒。
他髮間的雨滴滑落打在了我的鎖骨上,我瑟縮了下身體,聽到這人笑了一聲。
「寶寶,說,我們能兩清嗎?」
林戈將懷裏的人摟得更緊,眼角猩紅,像一頭失控了的猛獸。
「你亂叫些什麼!」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稱呼起了雞皮疙瘩。
「你快說。」
「我不。」我誓死不從。
而後,我感受到耳垂被含住了。
林戈舔舐着我的耳垂,舌頭還伸入耳蝸處打着圈。
「寶寶,快說。」
「啊啊啊啊,不能兩清行了吧!」我一把推開他,終於受不住了。
林戈滿意了,關掉了早已經打開的錄音。
這句回答不僅落入林戈耳中,也被放心不下回來找我的陸止木聽到了。
-25-
那天,林戈將我送回了家。
坐在出租車上,我與林戈一人坐一邊。
一個人小聲哭泣,一個人倒是滿面春風。
我整個人貼在車窗上,恨不得離他再遠一點。
「……..小夥子咱們男人不能打女人的,你知道吧!」
出租車司機實在忍不住了,看着後視鏡中的人說道。
「…師傅,我看着像是會打人的樣子嗎?」
林戈一臉黑線,示意我解釋下。
我扭頭不看他,他不打人但是欺負人!
「師傅,其實我女朋友…」林戈見我這小模樣挑了挑眉,還沒說完便被旁邊人捂住了嘴。
「沒事師傅哈哈哈,我怎麼會被人打呢?我剛剛因爲沒考好怕回家被罵哭呢!」我死死瞪着林戈叫他別亂說話。
他看向我,眉眼彎了彎。
而後,我的掌心傳來濡溼。
「林戈他是狗嗎!」
-26-
「木木。」
「木木。」
「木木。」
當完一天牛馬的打工人回來路上看到容貌出衆的少年一直重複着相同的話語。
而他喊的明顯是走在他前面的少女。
少女走的很快,完全不搭理後面的人。
少年停住了腳步,然後一個箭步趕上了少女,手搭上少女的脖頸,低聲說着什麼。
「啊啊啊青春啊!」打工人落淚了。
被林戈逮住的我也落淚了。
我真的後悔了,爲什麼要手賤拍那張照片。
爲什麼要招惹這個瘋子。
「嗚嗚嗚…」我用力捶打着林戈的胸膛,觸感卻是硬邦邦的,我手疼了。
「都怪你!」
「嗯,都怪我」林戈拍了拍懷中人的背,滿眼柔情。
「如果這能讓你好受點,那麼多怪一點吧,因爲從你踏入我世界之後,我已經不會讓你離開」
-27-
我與林戈的關係變得扯不清說不明。
之前我對他是百分之百的厭惡,
而現在我自己也說不清,
除了厭惡外還像還多了些什麼。
這一點,我自己還沒發現,倒先是被陸止木察覺出來了。
-28-
「在想什麼?」陸止木看着我。
「啊…沒什麼,走神罷了。」我趕忙回神,打着掩護。
陸止木倒也沒追問,只是神色不明。
「小心!」陸止木用力扯了我一把。
一輛車從我旁邊駛過。
「謝謝啊!」我反應過來,而後掙脫他。
陸止木看着我的動作,感受着我不帶一點猶豫的逃離,心裏酸澀。
他看着前面人的身影,眼神冷漠
「謝謝?」陸止木反覆呢喃着。
「木木,我不知道我還能忍多久。」
-29-
我心不在焉了許多天,始作俑者倒是平心靜氣。
我看向一旁安靜刷着物理題的林戈。
別說,確實有幾分姿色。
睫毛挺長的,皮膚也挺白的。
「好看嗎?」
「好看。」
我下意識回答,反應過來被林戈抓着正着。
他手裏的動作停下,頭卻扭過來,眼睛不眨地注視着我。
神情專注,像是在看自己珍藏的寶貝。
現在是課間,耳朵旁還傳來同學的說話聲,但我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只能聽見心臟的跳動聲。
狂跳不止,以前從未出現的跳動頻率。
「我去打個水。」我慌張地想要逃走。
站起身的瞬間,卻被人抓住手腕。
林戈笑着,笑得比平時都要燦爛。
我看出來,這是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也聽見他說
「同桌,你的水杯忘拿了。」
-30-
「穆木。」
陸止木的出現打破了我與林戈之間的曖昧。
「嗯?」我慌張轉過頭。
陸止木面色發白,嘴角努力勾起一個笑,卻壓抑不住內心的嫉妒。
「沒什麼,語文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我匆匆離開。
當我踏出教室那一瞬間,
陸止木看向林戈,
「我們該好好算算賬了。」
-31-
兩人到了天台。
陸止木將天台門鎖好,他便被一拳打偏了臉。
林戈將手上的手錶摘下,扯了扯領口,輕蔑地看向陸止木。
「你算什麼東西。」
「也配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陸止木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輕笑出聲。
然後揮手還了一拳回去。
「那你呢?」
「你這條外面的狗。」
林戈絲毫不在意傷口,一腳踢向陸止木的腹部。
看着陸止木倒在地上,林戈沒給他再起身的機會,又將腳踩上他的腹部。
「我確實是她的一條狗。」
「所以我勸你,收起你的小心思。」
「畢竟狗急了會咬人。」
陸止木喫痛,卻不甘示弱得看着他。
「是嗎?」
「原來小三生的崽也會咬人。」
「哦,我忘了,小三不就是外面的東西嗎?」
陸止木還要繼續說,卻被人一把揪住領子。
「你查我了啊。」
「看來查到了不少的東西。」
林戈低頭看着眼前人,語氣平淡。
「我不知道你拿什麼威脅着穆木。」
「但我想奉勸你一句,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她是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因爲她媽媽就是被小三害死的。」
最後一句成功讓林戈愣住了。
「你說什麼?」
陸止木得意地笑了,又丟給林戈一個重磅消息。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很快就要出國了。」
-32-
我回來莫名發現林戈嘴角帶傷。
問他怎麼回事,他卻沉默不語。
只是死死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你…怎麼了?」我試探着問。
林戈看着臉上帶着擔心神色的少女,想到陸止木的那句。
「她媽是被小三害死的。」
這讓他回想起他與穆木的第一次見面。
「或許,我們是不是不該相遇。」
-33-
那天他帶着還沒消下去的巴掌印出了門,隨處亂逛。
巴掌印是他母親打的,只是因爲他這次月考沒有考到第一名。
哪怕是年級第二。
「小戈,你一天在學校裏到底在幹些什麼,怎麼還退步了!」
「你這樣怎麼讓你爸爸滿意!」
女人尖叫着,斥責着他。
「媽,我那天有點發熱。」
林戈試圖解釋。
換來得卻是女人的一巴掌。
「不要給自己的失敗找藉口。」
「你爸爸不會聽你的辯解。」
張口閉口都是你爸爸你爸爸,林戈聽得厭了,便摔門出去了。
他的媽媽是小三上位。
憑着懷了他逼宮上位。
但他的父親也並未只有他母親一人,依然在不停的找女人,養着一堆又一堆的小三。
於是,女人只好將希望寄託在唯一的兒子身上,希望他的優秀可以換來男人對她的喜愛。
哪怕林戈已經被她逼的成了個精神病。
-34-
「呵。」林戈爲自己感到可悲。
他走進一家常喫的小喫店,發現自己常坐的位置已經有了人。
「老闆。」他看向老闆,等着他的解釋。
他每個月花這麼多錢包這個座位,現在被人坐了?
老闆緊張地看着他,知道面前的公子哥生氣了。
「我…不是我。是這位小美女硬要坐,哪怕我跟她說了,她還是執意要坐。」
「她還說您要是有意見直接去找她。」
說完老闆立馬溜了,生怕殃及池魚。
林戈直接被氣笑了,平時僞裝的好脾氣蕩然無存。
他走上前,直接踢了踢女孩坐的椅子。
「喂,別人的東西坐着舒服嗎?」
女孩倒沒被嚇到,不緊不慢地擦了嘴,才轉過身來。
「這椅子上面有你的名字嗎?」
她裝作無辜地看着林戈,眼裏卻一片漠然。
巧的是,她臉上也有個鮮紅的巴掌印。
更巧的是,她的巴掌印在右邊。
而林戈的在左邊。
-35-
兩人都發現了彼此臉上的巴掌印。
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
「你是因爲什麼?」
女孩看向林戈。
「沒考好。」
「你呢。」
林戈接過老闆遞來的湯麪,忽視老闆好奇的打量。
「娘勒,我還以爲這兩個刺頭會打起來。」
老闆暗自想着。
「我?因爲翹課了。」
「看起來,我要牛一點。」
女孩託着腮看向他。
「怎麼說。」林戈挑了挑眉。
「你這被打的理由也太無聊了。」少女漫不經心地回答着。
「呵。那你呢,翹課是爲了什麼?」林戈無語。
「因爲看到今天天氣很好。」
-36-
林戈愣了一下,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
「天氣好的時候,人就應該曬太陽,不是嗎?」
少女語氣認真。
「你…你可真是活得瀟灑。」林戈無奈地得出結論。
「那你被打的時候在想什麼?會難過嗎?」他接着問道。
少女倒沒急着回答,思索了幾分鐘。
「在想:趕快動手。」
「不難過呀,爲什麼要難過?」
「我又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他認爲我做錯了。」
「既然如此,何必爲了他的愚昧無知懲罰自己。」
「還有,我總是很容易忘記事情,尤其是不好的事情。」
-37-
喫完飯,林戈與少女分別。
「對了,你叫了什麼名字。」
林戈看向少女。
少女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笑着說
「我媽媽說,不要輕易透露自己的個人隱私。」
便打車離開了。
林戈目送着她離開,回想起她的那些話語。
然後林戈笑了,笑得自然又大聲。
旁邊的路人都以爲他有病。
只有他知道,他這麼多年的病好了。
因爲一個奇奇怪怪的女孩好了。
「我想,我們會再見的。」
林戈有這樣一種直覺。
-38-
林戈沒想到,下一次見面這麼快就來臨。
原來那個少女跟他是一個初中的,還是隔壁班的。
也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把他忘了。
林戈看着她跟着身邊人說說笑笑,從他身旁路過,眼神沒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林戈眼神黯淡,想起少女的話,自嘲地笑了
「原來,我也是不好的事情。」
「可惜,我要賴上你了。」
-39-
「你要走了嗎?」
林戈結束回憶,看向眼前人。
「啊?去哪裏?」我疑惑。
林戈仔細觀察着少女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撒謊掩飾。
「穆木,不要騙我。」
他捨不得放手,他怎麼捨得放棄喜歡了五年的人。
怎麼捨得放棄那個在豔陽天掃除了他多年的陰霾的人。
哪怕她得知自己的身份會厭棄,他也不會放手。
「所以,穆木,你最好不要騙我。」
-40-
日子一天天過去,
每個人藏着自己的心事,
都在等待一個時機。
就這樣,豔陽高照的夏天來了。
穆木出生的季節。
林戈遇見穆木的季節。
-41-
「我去,陸止木這是在幹什麼!」
「他要表白了嗎!」
衆人看向今天不太一樣的陸止木。
他穿着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捧着一束桔梗。
「這哪是像表白,像來接新娘子的。」
有人震驚。
他們這邊是國際部,規矩鬆散,鼓勵學生個性發展。
老師們對待學生談戀愛這件事基本持贊成意見。
雖然每個月都有人當衆表白,但沒有一個像陸止木這樣的。
我今天左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看到這身打扮的陸止木來到我面前更是應證了我的不安。
「嗨?」我尷尬地不知道說些什麼。
「站起來啊!」我的小姐妹着急地給我使着眼色。
陸止木卻直接半蹲在我面前。
「穆木,我有話對你說。」
-42-
「我的天,這真的不是求婚嗎!啊啊啊啊!」
旁邊人起着哄。
我卻恨不得立馬遁地。
「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
「我們一起上下學,一起陪伴彼此長大。」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也無法對你言說這份喜歡有多少。」
「我媽曾問過我,有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人存在。」
「我知道她想讓我回答的答案是她和我爸。」
「但我卻不想欺騙她。」
「我說:沒有,沒有人比你更重要的人存在。」
陸止木一字一句說着,神情專注,眼神溫柔又迷戀。
「你…」我從來不知到陸止木這麼喜歡我,哪怕有猜測過,也沒想到會這麼重。
我一時不敢與他對視,不敢承受這份多年的喜歡。
也無法適應多年好友身份的轉變。
卻又聽見他繼續說
「我的名字也因爲你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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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像是也唾棄自己似的,扯出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
「我的名字原本是陸旨牧。
主旨的旨,我媽姓氏的牧。」
「原本這名是我爹爲了秀恩愛取的,我也沒什麼意見。」
「但直到我遇見你,我就覺得這名兒哪裏都不好。」
「於是,我就央求我爹給我改了名。」
「改成了停止的止,穆木的木。」
「意思爲我的心動止於,止於穆木。」
此話一出在場的廣大女同胞都有想要落淚的衝動了。
「又帥又深情的男人真Ŧűₜ的存在!」
「被這樣的人喜歡着,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面前一動也不動的人,內心翻湧。
「我…」
「啪啪啪。」響起來異常突兀的掌聲。
循着聲音望去,是林戈。
他拍着手,臉上帶着笑,
說出來的話卻難聽得要命
「你這演技不去演戲真是浪費了。」
「穿一身白是家裏死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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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瓜羣衆默默後退了一步,
似乎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平時溫文爾雅的班長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原因只有一個,
大家在這三人身上巡了巡。
「修羅場。」
林戈穿過人羣,沒什麼耐心地將還一直半蹲着的陸止木踹了一腳。
然後一把扯過我到身後。
我看着摔倒在地的陸止木,下意識想要張口
「陸…」
「閉嘴。」
卻被林戈眼神壓制住。
他額頭爆着青筋,整個人散發低氣壓。
「你再說一句,我保證讓他消失。」
我閉上嘴,不敢再惹這個瘋子。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讓你滾遠點。」
「你他媽的把我說的當耳旁風是吧。」
林戈感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被剛剛那一幕刺激得卸下了所有的僞裝。
「她要跟他走。」他腦袋裏現在只有這一個念頭。
像是一個魔音一樣ṭũ̂ₚ一直縈繞着,
催促着他趕快變成魔鬼。
於是,他真的變成魔鬼了。
「砰!」
林戈拽起一把椅子扔向陸止木。
結果,陸止木沒事。
流血的是剛剛還在他背後的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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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感覺到痛,
以及血從後腦勺冒出來的溫度。
聽着衆人的尖叫,
陸止木的呼喊,
以及看到了不敢置信看着自己雙手的林戈。
「快打救護車!」陸止木慌張地喊着。
我感覺眼皮越來越沉,
迷糊中看到林戈出現在我眼前,
與腦海中記憶裏出現的人影重疊在一起。
「原來是你。」
「脾氣還是這麼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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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我揉了揉腦袋,
感受到了紗布。
「疼嗎?」
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我摸紗布的手停了,看向那個不知道在旁邊站了多久的人。
「疼,好疼。」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林戈慌了,趕忙走了過來,擔心地看着我。
「對不起,對不起。」他呢喃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
後面他已經說不出來話,頭卻越來越低。
一個一直驕傲到骨子裏的人此時卻像一條喪家狗。
「對不起。」
「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了。」
林戈抬起頭,眼睛通紅。
他只會給她帶來不幸,
而且但她擋在陸止木身前時,
她也做出選擇了。
是了,他該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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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這些話也沒等來眼前人的回應。
心裏被撕開的口子又大了幾分。
隨後,他起身準備離開。
再不離開,他就捨不得走了。
卻被人拉住手腕。
「你覺得今天的天氣怎麼樣?」
「什麼?」
「今天天氣很好。」
「明天的天氣好像也不錯。」
「天氣好的時候,人就應該多曬太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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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戈聽着這他再熟悉不過的話語。
不敢置信地轉過頭,
與一臉笑意的少女對上眼。
而後,他用力抱緊少女。
眼角的淚終於找到流下的時機。
「是啊,我們明天就去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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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到在一個豔陽天遇到了跟我一樣的倒黴蛋。
那天我翹課被發現,被氣急敗壞的穆先生甩了一巴掌。
然後來到一個小喫店,坐了一個有主的椅子。
我覺得能做出包一個小喫店座位的人不是神經就是神經。
果然,看着那個跟我相反的巴掌印的人,更加肯定了我內心的推測。
「陰暗小蟑螂。」
這是我對林戈的第一評價。
不過,跟這個神經病聊天還挺有趣。
我感覺心裏那點煩躁消去了不少。
後面,他問了名字,我卻打趣着回拒了他。
因爲我知道我會忘記他。
我對他說的那句
「我經常忘記不好的事情」
不是假話,是一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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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也有病。
我爸不是個好東西,一天天到處拈花惹草。
我媽跟他從校園情侶到結爲夫妻,到頭來卻落得被大着肚子的小三上門逼宮氣死的結局。
我媽在臨走前握着我,用手撫摸着我的臉。
「不要爲我感到難過,我的小木木。」
「這是我的命數,只怪我自己的選擇。」
「不要帶着仇恨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氣好的時候,人就應該多曬太陽。」
「以後想媽媽了,就去曬太陽吧。」
於是,我記住了我媽的這句話。
我也從我媽離開的那天患上了選擇性遺忘症。
選擇性迴避一切帶上沾染悲傷色彩的人和事,
我選擇性遺忘了母親去世的真正原因,
忘記了țṻₚ那天在情緒低迷時遇見的林戈。
看起來活得灑脫,其實一直被困在了我母親去世的那個豔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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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再次見到林戈,我是有過懷疑的。
「這人我是不是見過?」
我問自己,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天如果林戈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久一點,就會看見我回過頭。
到後來他來到我們班上,成爲人人追捧的校園男神。
我對他沒有好感。
卻目光不自覺地也放在他身上。
總感覺他有一種熟悉感。
看得久了,我也分不清對他的討厭到底還有幾分。
某一天,當我做夢夢見他時。
我就知道, 我已經不討厭他了。
或許,從來就沒有討厭過。
看着那些對他愛慕的少女如飛蛾撲火般的撲上去又退下。
我決定, 採取逆向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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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裝作對他愛答不理的模樣,
故意說反話刺激他,
看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越來越被我牽着走。
我知道, 我成功了。
但今天我終於想起記憶中的那個人影,
也明白
「只要是我, 無論怎麼樣, 我都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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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 你怎麼這麼壞。」
聽完我的長篇大論, 林戈將頭埋在我的頸窩, 委屈地看向我。
「彼此彼此。」我摸了摸他的頭。
然後鎖骨被人咬了一口。
我看向他,他也正看向我。
而後, 我們都笑了。
後來林戈問我,我會不會因爲他媽媽的事遷怒他。
我親了親他,
而後鄭重回答說
「不會,你跟你媽媽都沒有錯。」
「錯的是到處留情的渣男。」
我深知,導致我母親死去的原因是我的父親。
正是因爲他的放任,所以外面的女人才敢上門挑釁本就身體孱弱的母親。
我媽從未對那些女人生過怨,怨得是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所以,林戈有什麼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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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等我出院, 我去見了陸止木。
「你應該都知道吧。」
陸止木平淡地看向面前的少女。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
那天, 陸止木的告白是一場對林戈的圍獵。
我太瞭解他了,他也太瞭解我了。
當衆告白,從來都不是我們倆的選擇。
他已經清楚了林戈的秉性, 也知道林戈看到這出戏會發瘋。
他故意將聲勢造的浩大,讓所有人都變成他的幫兇。
他將記錄儀藏在花束當中, 只等林戈發瘋, 便記錄下。
這樣,就算林家再怎麼樣有勢力,也抵不過衆口悠悠。
而林戈的人設也將徹底崩塌。
所以, 我替他接下了林戈的滔天怒火。
「我們, 算是兩清了。」我心底酸澀,卻不得不與ťṻ⁵他告別。
陸止木目送我離開,用眼睛描摹着我的身影。
不知不覺, 他臉上多了條淚痕。
「真幸運, 在那天把我想說的話都說了。」
「真幸運, 那天我實現了我夢裏的場景。」
「真幸運, 能夠與你相遇。」
「只不過,下一輩子我不想再與你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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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我跟林戈被家裏都送出了國。
他去學了醫,本意想要治好我的這個病,但卻被看重他的教授培養成了一名外科醫生。
陸止木則成爲了一名戍衛邊疆的軍人。
至於我, 暫時還沒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林戈自從知道我的這個症狀後, 生怕被我又一次忘記, 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臉色,不敢惹我不開心。
他不知道的是,
在母親去世後的每一個豔陽天,
我都不曾感受過半分的溫暖。
而現在,
我感受到了陽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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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兩張被我跟林戈當作祕密武器的照片,
最終的歸宿是
成爲我們婚禮請柬的背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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