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被男朋友渣了後,我轉身去找了他的死對頭。
面對我的表白,顧仲懷抬眼輕笑:「我不當接盤俠。」
我目光真誠:「哪怕我真的愛你,也不行嗎?」
顧仲懷沉默了。
後來,他真的被我拉下神壇。
男朋友崩潰怒吼:「這女人鬼話連篇,你不要被她騙了!」
顧仲懷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笑得帥氣又斯文:
「她那是愛我,這麼好聽的鬼話,她怎麼不跟你說?」

-1-
我妹玩遊戲又輸了。
這是今晚輸的第八場。
包間裏氣氛高漲,大家鬧着要她喝酒。
她求助般看向我男朋友秦碩。
「姐夫,我不會喝的……能不能再幫我最後一次?」
聽見這話的時候,我剛冒雨從外面回來。
手裏還拎着給秦碩買回來的胃藥。
衆人的起鬨聲分外刺耳,讓我僵在門口。
「許洛,你姐夫都被你灌醉了,是不是另有所圖?」
許洛是我妹妹,也是我爸的私生女。
她臉色通紅,支支吾吾的:「我姐要回來了……你們別瞎說。」
「你們別欺負她。」
秦碩打斷了衆人的話,端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後親暱地揉着許洛的耳垂,
「乖乖,這下滿意了?」
許洛低着頭,快把臉埋進桌下面去了。
秦碩已經有了醉意,湊過去在許洛耳邊嘀咕了些什麼,弄得許洛發出一聲驚喘,臉更紅了。
「這麼不禁逗……」
秦碩無奈搖頭。
他好兄弟識趣地遞上房卡。
「碩哥,今晚你帶洛洛上去?」
秦碩笑容微頓,聲音都帶上一股冷意:「我忍了這麼多年沒動她,怎麼?今晚想讓我破戒?」
他兄弟臉上露出慌亂:「那……?」
秦碩不耐煩地打斷他:「叫許明殊來。」
許明殊就是我。
一個在秦碩眼裏毫無脾氣的乖巧女朋友。
他那羣狐朋狗友都樂了。
「合着你是耍許明殊呢?不結婚還叫她來睡覺,她能答應嗎?」
秦碩發出不輕不重的嗤笑,「這木頭跟男人說話都緊張,除了我,她還敢找誰?」
可是他不知道,此時的門口,只剩下一盒踩扁的胃藥。
而他剛在這裏談完生意的死對頭,正被我堵在隔壁的角落裏。
「顧先生,我喜歡你,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顧仲懷西裝革履,眉宇深邃。
暗沉的眼睛裏倒映着溼漉漉的我。
溫潤的聲線劃過夜色。
「抱歉,我不當接盤俠。尤其還是……țű̂⁵死對頭的未婚妻。」
「哪怕我真的愛您,也不行嗎?」
我勾着溼漉漉的髮絲,目光真誠。
像個慘遭拋棄的小可憐。
顧仲懷得笑容漸漸淡下來。
幾分鐘後,我如願坐進了顧仲懷的那輛黑色賓利裏。
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手機上這時收到了秦碩發來的短信。
「502 號房,現在過來。」
我飛快地回了一句,按滅了手機。
包間裏,秦碩懶懶抬起眼皮,問:「她怎麼說?」
他兄弟捏着手機,沉默半天,顫顫巍巍地回覆道:「秦哥,嫂子她……
她罵你傻逼。」
……

-2-
其實這句「傻逼」,我很早以前就想罵了。
可是我小姨不讓。
她說我媽死了,許洛的媽進了門,我就是許家最不受寵的女兒。
註定會成爲家族聯姻的犧牲品,嫁給有錢老頭。
於是我選擇主動出擊。
趁着我爸的生日宴,悄悄跟十幾個年輕男人說了「我喜歡你」。
只有秦碩信了。
於是,他成了我的男朋友,又成了我的未婚夫。

-3-
天色漸晚。
今天我本來是跟着秦碩來這個離家幾百裏的度假村玩兒的。
沒成想遇到了這樣的事。
回家顯然是不能了。
汽車在夜幕中疾馳,漸漸駛入了度假村中央的酒店。
直到顧仲懷把我帶進酒店套房,我才恍然回神。
要,要玩這麼刺激嗎?
我站在門口,有些拘束。
顧仲懷淡聲說道:「裏面房間給你,許小姐自便。」
哦,他好像……並沒有那個意思。
安頓好我後,他就去了隔壁的房間開會。
夜深人靜,我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正愁下一步該怎麼走。
突然間,秦碩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語氣冷淡孤傲:「許明殊,你敢罵我?」
那頭突兀地傳來許洛含混不清的哭聲。
「別……別讓姐姐聽見。」
「她自己沒抓住機會,有臉怨你?來,跟你姐姐說句話。」
許洛斷斷續續的聲音很快傳出來。
帶着哭腔和喘息。
「姐姐,對不起……」
「你能不能跟秦碩解除婚約啊?」
「他……他現在是我的了。」
許是見我不說話,許洛的哭聲越來越大,她是一心想挑釁我。
秦碩低笑出聲,「嬌氣,喫個醋都這麼折騰……許明殊,學學你妹妹,除了我,誰能要你?」
「傻逼!」罵完我速度掛掉電話,喝了一口酒壯膽。
幾分鐘後,我裹着浴袍推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房裏的光暈透進來。
顧仲懷還沒睡,坐在書桌前,西裝革履,姿態清貴。
見我靠近,他的視線無聲地掃來。
在我白皙的鎖骨和帶了紅繩的腳踝上經過,留下一絲奇異的酥熱。
「許小姐,有事嗎?」
他溫和的語氣讓我有些緊張。
我想起自己前途未卜的命運,閉着眼哆哆嗦嗦解腰帶。
真是要命……
我好像個有暴露狂的變態啊……
爲了不嫁老頭,豁出去了!
我在心裏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
室內一片沉寂。
只有我對着不小心繫了死扣的浴袍忙得滿頭是汗,怎麼都解不開。
好尷尬啊……
最後,我套着鼓鼓囊囊的浴袍,認命地撲進他懷裏。
嬌弱造作地說:「顧先生,我一個人睡害怕。」
對上他意味深長的視線,我的臉立刻紅了。
我忘了,顧家家教森嚴,顧仲懷更是守身如玉。
這些年從未有過緋聞。
這樣的話,在他眼裏,無異於大逆不道。
牆角的鬧鐘滴答作響。
顧仲懷輕笑:「許小姐這是……要睡了我?」
我臉紅得滴血,握住他的冰涼的指尖,目光虔誠:
「可以嗎……我人很老實的……」
顧仲懷若有所思,「如果有人對我做了出格的事,那的確,是要對我負責的。」
我運轉着不太靈光的大腦,慢慢解開了他的襯衣釦子。
「這樣算出格嗎?」
「不太算。」
我想了想,乾脆坐在了他的腿上,輕輕在他脣上親了一口,「這樣呢?」
顧仲懷目光溫柔,「可以,我是你的了。」
……

-4-
簡直不敢相信,我只是親了顧仲懷一口,他就答應了跟我領證。
領完證顧仲懷直接回了公司。
臨走前給我一張卡,還把他別墅的地址發給了我,讓我自行安排。
捏着紅本本站在民政局門口時,我還沒緩過神來。
下一秒秦碩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一晚上了,該鬧夠了吧?過來陪我喫午餐。」
我這纔想起,秦碩他們還在一百公里之外的度假村。
「我結婚了,別纏着我。」
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秦碩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許明殊,你在逗我?我不就是一晚上沒理你嗎?我——」
他還想說點什麼,我不耐煩地掛掉了電話。
秦碩過了一陣兒又給我發來消息:「你有種,別後悔。」
……

-5-
幾天後,我正在商場逛街,突然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回來一趟,我有事要說。」
打車回到家。
推開門時,我就看到了一屋子賓客。
許洛站在大廳中央,像個漂亮的公主。
我爸正高調宣佈:
「小女許洛與秦總不日將喜結連理,感謝各位的祝福。」
我頓時明白了我爸的意思。
我和秦碩當初訂婚,只是兩家人簡單喫了個飯。
圈子裏無人知道,秦碩的未婚妻,一夜之間從姐姐換成了妹妹。
我爸想給她的私生女,一場盛大的訂婚宴。
我正一團亂麻的,就被人揪到角落裏。
「昨晚去哪兒了?」
對上秦碩那張陰沉的臉,我火氣蹭地竄起來。
「跟你有什麼關係?」
秦碩湊近我看了看,突然用力攥緊了我的頭髮:
「怎麼,生氣了?昨晚罵我不罵得挺溜?」
許洛立馬衝過來,「秦碩,別這樣……我們訂婚,姐姐已經很難過了。」
秦碩冷峻的眉眼間浮現一絲不耐煩,
「就你,還好意思喫洛洛的醋,你配跟洛洛比?」
許洛眼底閃過得意:「是我沒有早點挑明心意,才害得姐姐單戀你這麼久。你們罵我吧。」
接二連三的傻逼發言讓我怒火蹭地竄起。
我一把推開他:「你拿我跟私生女比?」
我並沒有放輕聲音。
這句話惹得四周一靜。
許洛臉色突然白了,訥訥開口:「姐姐……你爲什麼要罵我私生女?」
「不是你讓我罵的嗎?」
賓客紛紛看向我。
「許明殊不會在生氣吧?她好像在抖哎……」
「性子跟團棉花似的,能發什麼脾氣?」
我爸大概是面子掛不住,立馬冷喝道:
「媽死了,教養也沒了?跟你妹妹道歉。」
道你媽的歉。
我腦子裏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斷了。
「你個老不死的!」
大廳裏突然響起我的怒吼。
下一秒,啪!
一大塊蛋糕狠狠砸在了我爸的臉上。
不是要辦訂婚宴嗎?
不給我體面,就都別要了!
四周安靜如雞。
許洛難以置信地抬頭,「許明殊你——」
於是我也賞了她一塊。
場面頓時亂了。
接下來的十分鐘,我拎着剪刀剪爛了許洛的禮服,還推倒了她的七層訂婚蛋糕。
把名貴酒水潑得滿地都是。
賓客幾哇亂叫,倉皇四散。
許洛狼狽至極,哭得像個細弱的小奶貓:「阿碩快救救我……姐姐她瘋了……」
真他媽煩!我把許洛摁在滿地狼藉中。
咔嚓一聲,剪掉了她的頭髮。
下一秒,我頭皮一緊,被人拎着頭髮拖起來。
秦碩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許明殊,你瘋夠了沒有?跟你妹妹道歉。」
我氣瘋了:「渣男賤女,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秦碩把我狠狠抵在牆上,「是嗎,那就讓洛洛自己討回來。」
許洛頂着一頭烏七八糟的短髮從地上爬起來,正想抬手給我一巴掌。
突然,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來。
「許二小姐,動手前,我建議你想清楚後果。」
一句簡單的話,輕而易舉地震住了場子。
原本應該在飛機上的顧仲懷,此刻出現在許家別墅裏。
我爸當即變了臉,「顧先生……您,您怎麼來了?」
秦碩嗤笑一聲,「顧仲懷,你少他媽管閒事。我的狗,我想怎麼打怎麼打。」
「是嗎?」
顧仲懷雲淡風輕地走過來,拎起酒瓶,眼都不眨地撂在了秦碩頭上。
砰一聲。
紅色酒液在他頭上炸開了花兒。
「那我看你這條狗不順眼,是不是也可以隨便打?」
秦碩被砸蒙了,捂着額頭憋屈地大罵:「你有病啊?我合作都被你翹走了,你打我幹什麼?」
顧仲懷沒理他,目光淡淡掃過我爸,
「許先生,難道你們許家家風,就是看着男人打女人?」
我爸訕笑:「這……這是我們家事。」
顧仲懷找到大廳裏唯一的一塊淨土,優雅落座,
「可以,家事,那就讓她們倆自己解決吧。許小姐,你可以繼續了。」
我爸忍着怒氣,「恕我直言,顧先生,這跟您有什麼關係?您是以什麼身份管這件事?」
顧仲懷眼皮一掀,十分溫和地說:「我是許明殊的丈夫,您覺得這個身份,可以管了嗎?」

-5-
這話一出,周圍鴉ẗú³雀無聲。
我爸老臉一抽,「你……你說什麼?」
我抖掉滿頭的奶油,挺起胸膛看向他:「爸,我跟他領證了。」
秦碩猛地抬起頭,臉憋得鐵青:「顧仲懷,她是我未婚妻!你這是小三!」
顧仲懷輕輕笑開,四兩撥千斤道:
「哦,秦先生,你有未婚妻啊,那你今天在跟誰訂婚?」
「況且,我和她都有結婚證,比起我,你纔像被人拋棄的——小、三。」
「你——」
我爸在短暫的震驚過後,立刻打起圓場:「都是誤會……」
「今天是洛洛和秦總的訂婚宴,顧先生光臨寒舍,榮幸至極。」
我懷疑剛纔把我爸腦子打壞了。
他是怎麼說出這種瘋話的?
現場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許洛生怕我繼續毆打她,哭着撲進秦碩懷裏撒嬌:
「阿碩,我頭髮被剪成這樣,都沒臉見人了……嗚嗚嗚……」
顧仲懷像是沒聽見一樣,看向我:「名姝,過來。」
我髒兮兮地走過去。
顧仲懷掏出紙巾替我擦身上的污漬。
「怎麼一天沒見,就被人欺負成這樣?」
秦碩一噎,「她被欺負?你是不是瞎?」
顧仲懷冷睨他一眼,「她平常乾乾淨淨的,回到家就弄成這樣,不是受欺負是什麼?」
許洛哭得更傷心了。

-6-
許洛因爲頭髮的事,一直鬧到了晚上。
我爸一心想讓秦碩和顧仲懷留宿,也沒照顧她的情緒。
喫過晚飯,我領着顧仲懷回房間了。
我的房間就在許洛的隔壁。
不過要小她很多。
是許洛她媽嫁進來後逼我搬進來的。
我把顧仲懷拉進房間,「其實你不用留下來的,回家多好……」
他捧住我的臉仔細端詳,確認我沒受傷後才說:
「結了婚,是該見一見你家長。只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有些喪氣:「你家裏肯定瞧不上我。」
先是把他們兒子拐去結了婚,原生家庭還這個鬼樣子。
顧仲懷笑了:「只要是真心相愛,他們沒什麼不理解的。」
「哦。」
我連跟他結婚的目的都不單純。
他知道了,會不會後悔?
夜深了,我洗過澡就拱進了自己的小牀上。
見顧仲懷還坐在旁邊沒動,我熱情地掀開被窩:「來一起躺。」
他頓了頓,移開目光:「不用了,我不困。」
我還想再說點什麼,突然隔壁傳來了讓人臉紅心跳的動靜。
「……洛洛,今晚是不打算睡了是吧?」
秦碩的聲音多了絲咬牙切齒。
許洛意亂情迷地哼哼着:「我要讓她後悔……」
不是,她有病吧……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屋裏開着小燈,顧仲懷坐在暗處,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名姝?」
他突然喊我,簡單的名字,莫名摻雜了一絲曖昧。
「什麼?」
「要比嗎?」
我渾身一抖,「比……比什麼?」
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我頓時紅了臉,「要不……還是算了吧……」
倒是也不用這麼顛……
結果我剛蒙起被子躺下,許洛連綿不絕的挑釁聲像一把電鑽,鑽進了我腦子裏。
我忍無可忍,一把掀開被子,拽住顧仲懷的領帶:「還是比一比吧……」
顧仲懷一秒起身,「好。」
說完便托住我的脖子,低頭吻住了我。
輕盈的香氣將我席捲。
我瞬間丟掉了腦子,暈暈乎乎地抱緊了他。
顧仲懷身上熱乎乎的,燙得我直哆嗦。
我眼神恍惚,絮絮叨叨囑咐:
「你……你要量力而行。我們也不是非要拿個第一……我不想逼死你。」
「是嗎?」
黑暗中傳來顧仲懷的一聲輕笑,他半是商量地問:「那我就用一半力?」
「我覺得行……」
我沒逼死他。
他倒是快要逼死我了。
到後面,許洛明顯開始氣急敗壞:「秦碩,你給我起來!別裝死!」
我還處在水深火熱中,奮力往前爬了爬:「要不你讓我歇歇?你看他們都沒動靜了……」
顧仲懷把我拖回去,「這才哪到哪呢,還沒到一半力。」
「還有多久?」
「大概……要到天亮了。」
……

-6-
不服輸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我一覺睡到了十點。
起來的時候,屋裏靜悄悄的。
我慢吞吞穿上拖鞋打開了門。
陽光灑滿了樓下的客廳。
茶桌旁,坐着我爸和他的兩個女婿。
明明最該和諧的氛圍,此刻卻顯得有些劍拔弩張。
「昨天都是誤會,後天我想請客人們再來一趟,免得大家亂說話。」
顧仲懷慢悠悠喝了口茶,
「我沒意見。剛好後天我的父母想登門拜訪,商量一下我和名姝婚宴的事。」
我爸臉都笑裂了,「好的好的,秦總這邊……」
秦碩陰着臉,「我和洛洛單獨挑日子,不跟他們一起。」
許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
她臉色不太好看,見我看着她,開始拼命找補:
「阿碩見我太累了,讓我緩兩天再見家長……你不要亂想。」
「瞎說。」
我一本正經地開口,「昨晚你明明一點就睡了,你根本就不累。」
許洛臉一白,「許明殊,你以爲你那些醜事,能瞞得住嗎?」
我翻了個白眼:「管好你自己。」
……
眨眼就到了顧仲懷父母登門的日子。
許洛今天不知道抽什麼瘋,一早把秦碩叫了過來。
她一改前幾天的喪氣,笑眯眯地說:「姐姐今天一定要打起精神,畢竟,有場硬仗要打呢。」
我面帶微笑,將她的挑釁照單全收。
只要過了今天,我就會強迫我爸把房產全部吐出來。
然後把許洛和她媽趕出去。
等了這麼多年,這個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
我恨不得當場高歌一曲。
中午十一點,門鈴響起。
許洛先一步跑過去開門。
顧家人沒來,卻來了很多熟面孔。
看到這些人,我的笑容僵在脣角。
幾個人走紅毯一樣有序進門,還朝我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許小姐,別來無恙啊,上次見面你還跟我告白呢,轉眼就跟顧先生結婚了。」
「巧了,你跟我告白也在同一天呢。」
「顧家知道這事吧?」
「估計不知道,不然不能讓她進門。」
我心裏咯噔一聲,慢慢收緊了手。
秦碩覺察出不對,蹙着眉,「你們在說什麼?」
許洛笑眯眯地說:「你還不知道吧,姐姐跟你告白那天,也跟他們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你信了——」
她突然捂住了嘴,像是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
秦碩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許明殊,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我抿着脣,沒說話。
顯然,這個祕密要守不住了。
秦碩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臉色發青,
「好,許明殊,你好得很。等你被顧仲懷踹了,我再好好跟你算賬。」
我忍了很久的脾氣終於爆發了,冷冷反問:
「我有什麼錯?」
「同時跟八個男人告白犯法?」
「那你報警啊!」
秦碩臉上表情一空,「你……你……」
「我什麼?我爸第二天就要把我嫁給 70 歲老頭,我不這麼做怎麼辦?」
「我又沒劈腿,你自己願意上鉤,自願被我利用,怪我?」
「你出軌許洛,我另擇他人,誰也不欠誰!」
秦碩氣笑了,「許明殊,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你是怎麼做到理直氣壯的?」
許洛幽幽開口,「那按照姐姐的說法,你對顧先生,也只是利用利用?」
我像是被人戳中了痛點,猛得攥緊手,開始破罐子破摔:
「關你屁事!」
「我憑本事追男人!」
「我想過好日子,有什麼錯!」
我知道今天的事早晚會傳到顧仲懷耳朵裏。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自私、唯利是圖、薄情寡義。
生來就得絞盡腦汁爲自己打算。
就算我和顧仲懷徹底完了。
最壞也不過就是嫁給 70 歲老頭,從頭再來。
許洛微微一笑,讓出了門口。
「那好啊,那你自己跟顧先生說吧。」
這時我纔看見,顧仲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了門。
難堪瞬間包圍了我。
我看向他的眼睛。
裏面沒有了以往那種溫柔的笑意。
許洛發出了遺憾的嘆息,「顧伯伯顧伯母好像回去了……白跑一趟,太可惜了。」
顧仲懷沒有走過來,也沒有看旁邊的那羣男人,而是望着我:
「名姝,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我從沒想過,如此猙獰醜陋的一面會被顧仲懷看見。
小姨總說:「你沒了媽,要學會自己爲自己打算。凡事少反思自己,多責怪他人,你才能活得好,活得沒心沒肺。」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我沒錯。
錯的是別人。
可是如今,面對顧仲懷,我竟然說不出來了。
我撇過頭去,淚在眼眶裏打轉,「我解釋不清楚。」
許洛唯恐天下不亂:「有什麼好說的,顧先生,她把您當跳板呢。連眼淚都是假的。」
顧仲懷沒搭理她,「解釋不清楚,那就回家解釋。」
秦碩錯愕地瞪大了眼,「顧仲懷,都這樣了,你還給她機會?」
我抹了把眼淚,一聲不吭地走過去,牽住了他的袖子。
許洛急得上前一步:「顧先生,我姐姐她心思不純——」
「那又怎樣?」
顧仲懷冷聲問道,「這是我的家事,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人說話,可見心裏憋了多大的火。
許洛被嚇到了,默默縮回了手。
顧仲懷帶着我走了。
一路上,車裏氣氛沉悶,司機大氣都不敢喘。
顧仲懷側頭望着窗外,沒跟我說一句話。
我知道他生氣了。
低着頭一言不發。
顧仲懷涼涼地說:「怎麼,連鬼話都編不出來了?哄人都不會?」
我悄悄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別生氣了,我是喜歡你的。」
顧仲懷沒理我。
我開始絮絮叨叨地找補:
「我承認一開始確實是衝着你的家庭來的,可是相處這麼久,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許明殊。」
顧仲懷淡淡提醒,「我們結婚才三天。」
我一噎,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那我現在開始喜歡你,這樣……行嗎?」
顧仲懷氣得閉上了眼。
「下車。」
我心一沉,「你不要趕我走……」
「到家了。」
我才後知後覺,他把我帶回了私宅。
看到家裏的裝飾,我更難過了。
明顯是新裝修過的,添了一些女士用品。
顧仲懷兀自拆掉領帶,「時間不早了,先睡吧。」
我撲通抱住他,「我今晚跟你睡行嗎?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顧仲懷冷漠無情地說:「你現在要跟我解釋嗎?」
我想了想,「我給你寫信行嗎?」
顧仲懷深吸一口氣,「有嘴爲什麼寫信?」
「事情比較複雜,怕你沒聽完就氣炸了,跟我離婚。」
「……」
顧仲懷冷笑一聲,「挺好的,希望許小姐能在我入土前給我。」
說完,他當着我的面,關上了臥室的門。

-6-
其實我最討厭一個人睡。
尤其在適應了顧仲懷的存在後,我獨自一個人,失眠了。
三更半夜,我爬起來給他寫信。
洋洋灑灑三千字,我寫了好幾天。
最後發給了小姨。
「小姨小姨,你給我看看,有需要改的地方嗎……」
我十分忐忑。
過了半小時,她回信了。
「你這是犯罪分子懺悔錄?怎麼?顧仲懷是警察?」
「我做了這麼多壞事,不想瞞着他……」
「……你把偷剪許洛他媽頭髮的事刪了吧,不太合適。」
「哦。」
小姨給我改完後,我給顧仲懷的祕書打了電話。
祕書支支吾吾:「顧總正在生氣,不讓我告訴你他在濱江路十八號。」
……
當晚,顧仲懷和生意夥伴走出大門的時候,我正嘗試把自己縮進垃圾箱後面。
路燈把我撅着屁股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路垃到了顧仲懷腳下。
幾人談話聲一頓。
「顧總,你最近惹上什麼人了嗎?」
「她好像在跟蹤你。」
「不會是那個把你耍了的女人吧?」
顧仲懷淡漠的目光掃過我露在外面腦袋,點點頭:「抱歉,失陪。」
他快步朝我走來。
眼前的燈光突然被人影遮蔽。
四周暗下來。
顧仲懷站在我面前,「有事?」
我凍得哆哆嗦嗦的,從外套裏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
「我寫完了,你現在看行不行?」
一件寬厚的外套從頭頂罩下,蓋住了我。
顧仲懷淡淡說:「上車。」
我被他當着人的面拉進了車裏。
車就停在路邊,暖風吹得我醉醺醺的。
顧仲懷打開頂燈,展開信紙。
從頭看起。
我忐忑地攥緊了手,偷偷覷他的表情。
一張紙他看了很久。
好像在逐字閱讀。
我忐忑不安地說:「我脾氣壞,心眼多,動不動就愛發脾氣,如果你要離婚的話,我也能理解。」
見我喪着一張臉,顧仲懷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脣角,「你怎麼篤定,我不喜歡這樣的?」
「啊?」
我大腦宕機,眼巴巴望着他。
顧仲懷掐了掐我的腮,「我生氣的是,你不想跟我解釋。」
小姨曾經說,我要僞裝好。
因爲我這個性子,不討喜。
見我喪着一張臉,顧仲懷這才笑出聲,
「去年秦碩汽車出問題,錯過籤合同,被我搶走的那次,是你動的手腳?你竟然把他排氣管給堵了。」
我不自然地別過頭,「誰讓他罵我是沒人喜歡的野種。」
顧仲懷笑容一淡,「你不是。」
「他纔是。」
我一頭扎進他懷裏,眼淚撲簌而下。
「你不討厭我嗎?」
他的衣服被我弄得一團糟。
顧仲懷低笑出聲,「不討厭。落在我手裏,他只會更慘。」

-7-
許洛等了幾天,沒等到我們離婚的消息,就坐不住了。
竟然主動發消息挑釁:「姐姐,不管你怎麼鬧,我還是嫁給秦碩了。」
她發來的照片裏,穿着一身紅色長裙,手腕上還戴着一枚翠綠的翡翠鐲子。
我一眼就認出了我媽的遺物。
原來這幾天,我爸偷着給許洛補辦了訂婚宴。
甚至Ŧũ̂₃把我媽價值連城的鐲子給了她。
還請了很多賓客給許洛做見證。
他怕我繼續鬧,將消息捂得嚴嚴實實。
可惜,許洛得意過了頭,訂婚宴還沒結束就急着發消息挑釁。
所以當天下午,我當着所有人的面,風風火火地闖進了訂婚宴現場。
歡快的氛圍戛然而止。
我爸臉色慘白。
許洛的閨蜜們嘰嘰喳喳:「洛洛,那不就是你姐姐嗎?」
「嘻嘻,這就是覬覦你未婚夫的人?好不要臉呀。」
「我給她直播出去,就不信沒人治得了她。」
許洛她媽當即站了起來:「你來幹什麼?這個家不歡迎你!」
我撥開她,面無表情地質問我爸:「爲什麼把我媽的鐲子給許洛?」
我爸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許洛的媽先開口了:
「什麼你媽的東西,這是許家女兒的傳家寶。你妹妹結婚,我給你妹妹怎麼了?」
「那是我媽給我的!你一個小三,配拿嗎?」
許洛的媽當即紅了眼,「你胡說!」
我冷笑道:「我媽當年都保留了證據,要我發出來給大家看嗎?」
衆人紛紛變了臉色。
我爸拍着桌子,「你這是幹什麼?別搗亂,回去!」
秦碩媽媽臉色一變,「什麼意思?誰是小三?」
我冷笑一聲:「阿姨,您還不知道吧,許洛她媽是小三上位,許洛又從我這兒撬走了秦碩,她們母女倆一個德行。」
「夠了!滾出去!」
我爸氣得臉色發白。
秦碩媽媽試探地問:「你剛纔說的嫁妝,不會也是許明殊媽媽的吧?」
這麼多年,我竟然從來沒聽過,我媽還有嫁妝。
我抬眼盯着我爸:「什麼嫁妝?」
ṭūₛ我爸瞪了我一眼:「那叫遺產,屬於我和你媽的共同財產,頂多分你一部分。」
「我要全拿走!」
我爸氣急敗壞:「許明殊,你大吼大叫個什麼?」
許洛抬手擦淚,露出了手腕上的翡翠鐲子:
「姐姐,你明明什麼都有,爲什麼還要跟我搶。」
對,差點忘了鐲子。
她不說還好,說完,我不顧許洛喊疼,強行把鐲子從她手上擼下來。
「這也是我的。」
許洛哭了,喊着保安把我趕出去。
秦碩媽媽臉色難看,當衆宣佈訂婚的事兒容後再議。
說完嚴厲地看着秦碩:「秦碩,跟我回去。」
秦碩不太情願,「媽——」
他媽一巴掌扇在秦碩臉上,「沒用的東西,回家!」
許洛徹底崩潰了,當着所有人的面尖叫:「許明殊,你要怎麼樣才滿意!」
「我什麼都沒有了!」
「這個家,你別想拿走一分錢!」
我沉默了。
好一會兒,才當着所有人的面給顧仲懷打了電話。
「名姝,怎麼了?」
我忍着委屈,說:「他們要搶我媽媽的遺產。」
「知道了,把電話給你爸爸。」
我打開免提,朝我爸爸那一推。
顧仲懷溫潤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許先生,如果您不答應名姝的條件,那下個月跟顧氏合作的事,就算了。」
我爸臉色都變了,
「顧先生,您不能總護着她——」
「不護着她,難道護着您嗎。」
顧仲懷輕笑出聲,「您老風韻猶存,不過我沒興趣,大可以試試別的男人。」
我爸憋得臉色鐵青,最終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8-
我爸病了,進了醫院。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我就被人發到了網上。
視頻經過惡意剪輯,惹來了網友好一通痛罵。
「不孝女。」
「大女兒爲了爭家產六親不認,還把爸爸氣進醫院。」
「那個是繼母和妹妹,不是小三,都說後媽難當,是我真的不想管前妻的孩子。」
許洛坐在鏡頭前,紅着眼一一列舉這些年我對她做的事。
「姐姐偷偷扔掉我的早餐,搶走媽媽給我的生日禮物,往我頭髮上黏口香糖,她總是以爲我奪走了爸爸的寵愛,我和媽țŭ̀ₓ媽虧欠她,可是她就像個天生的壞種!我們家不歡迎她。」
底下的網友紛紛嘆息:
「哎,真夠倒黴的,攤上這麼個姐姐。」
「估計隨前妻了,心術不正。」
「苦了後媽和孩子。」
我爸住進了特護病房,許洛和她媽媽每天都要接待各路的採訪。
企圖用輿論壓在我身敗名裂。
顧仲懷問我需不需要他出手。
結果,我那在國外的小姨,第三天就回國了。
她接過我的電話,對顧仲懷說:「我來吧。」
此時,別墅裏靜悄悄的。
許洛和她媽如臨大敵,坐在對面,竭力表現出女主人的樣子。
「你想幹什麼?」
小姨扔掉墨鏡,翹着二郎腿,拿出一份文件,
「姐夫病了,我見過公司股東,大家一致同意,由許明殊暫代公司事務。」
許洛的媽氣得臉都白了:「你憑什麼——」
「就憑我們孃家人佔據了公司的半壁江山。」小姨正眼都不瞅她一眼,「憑我們名姝從小學了不少東西,該進公司歷練了。我看你們做採訪做得挺好的嘛,再接再厲,爭取早日直播帶貨。」
說完,她有拿出一份合同,
「名姝你們隨便罵,簽了合同,我給你們買熱搜,兩個月後開始帶貨,盈利我要收取九成。」
我裂開了,「小姨……」
她一臉慈愛地摸着我的頭,「乖,你是要接管公司的人,只要不犯法,誰管得了你。」
許洛徹底崩潰了:「我要讓她身敗名裂。」
小姨微微一笑,「傻逼。」
說完,她領着我走出了許家大門。
溫暖的日光照在我身上,周身暖洋洋的。
小姨拍拍我的肩膀,「名姝,接下來你該怎麼做?」
我想了想,「讓她繼續黑我。」
「然後呢?」
「製造輿論,後續對接記者,爆料許洛私生女的身世,逆轉我的口碑,緊接着透露我接任公司的消息,實現股價上漲。」
小姨笑了,「行,小姨沒白教你。」
我有些憂鬱,「小姨,我第一次進公司,他們不服我怎麼辦?」
小姨掃了我一眼,「做你擅長的,手段髒一點,幹掉他們。」

-9-
最近,公司的股東都喊我討債鬼。
站在我爸那邊的,家底被我翻了個底朝天。
差點被搶得褲衩都不剩。
許洛那邊,卯足了勁兒的黑我。
熱搜在網上連掛好幾天。
我嫌不夠,還偷偷幫她買了不少。
許洛給我打來電話:「許明殊,你給我認個錯,我就放過你。」
幾天後,我公佈了我爸當年,和許洛她媽的聊天記錄。
我親自艾特許洛。
「私生女變大小姐,好玩嗎?」
一時間羣衆譁然。
「不是繼母嗎?真的是小三上位啊?」
「反轉了反轉了!」
「許明殊的同學說,許洛以前,經常罵許明殊野種。」
「天哪,還有那個秦氏集團的太子爺,之前要跟許明殊訂婚的,後來跟許洛攪和在一起了。」
「母女倆一個德行,都是做三的料。」
其實許洛她媽的事,是圈裏人心照不宣的祕密。
沒鬧大,大家就不太在意。
如今,這件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秦家當即提出了退婚。
許洛傻了眼。
她不明白爲什麼突然跳出了那麼多證據。
還有各種導向性的言論。
這是小姨當年教給我的第一課:輿論是可操控的。
我爸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又氣病了。
小姨說:「你多在你爸面前儘儘孝,萬一能提前給他氣死,我也省心了。」
我知道我爸不待見我。
可他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許洛和她媽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把公司交給她們,我爸恐怕連氧氣都吸不起。
秦碩這幾天總是往我面前湊。
這天,他剛進我辦公室,許洛後腳就來了,領着她的小姐妹,嘰嘰喳喳地罵我。
「姐姐,你都結婚了,爲什麼要勾引我男朋友?」
「要點臉吧?你從小就欺負許洛,趕緊給她道歉。」
還是那個熟悉的鏡頭。
他們又想玩輿論戰。
秦碩坐在角落,一言不發,當起了透明人。
我一肚子火,一把拽住許洛的頭髮,拖到秦碩面前,「來,打他。」
「我……我打他幹什麼?我要打你。」
我笑了,「你男人自己管不住腿,往我這兒跑,你不抽他,要抽我?欺軟怕硬?」
許洛昂着脖子,還想指責我什麼。
我一巴掌扇過去,凶神惡煞地開口:「給我扇他!不扇他我就扇你!」
許洛被打蒙了,扭頭哭哭啼啼地去找我爸告狀了。
秦碩坐着沒動,「名姝,我忍了這麼多年沒動你,你心裏應該明白——」
「我明白,你不舉,滾吧。」
說完,我讓保安把秦碩也給丟了出去。

-10-
最近顧仲懷忙於工作,秦氏集團在他的打壓下節節敗退。
隱隱呈現出傾頹之勢。
我慶幸最近很少見到他。
繁重的工作讓我經常亂發脾氣。
他送我的那盆綠蘿已經被薅禿了。
傍晚,顧仲懷打來了電話。
我接起,沒說話。
對方就笑了。
「又生氣了?」
「嗯。」
我看着鏡子裏一臉陰鬱的自己,帶上兔耳帽,穿好衣服,「我要去看看我爸……」
剛纔他打來電話,在裏頭鬼哭狼嚎。
說想我了,手裏有我媽的遺物要交給我。
顧仲懷笑出聲來,「那我半個小時後,去你家接你。」
我原本沉悶的心突然鵲躍起來,「你回來了?」
「嗯。」
我心情好了很多,去的路上,還帶了相機,打算拍幾張我爸癱瘓的照Ṫū⁸片燒給我媽,讓她高興高興。
夜色漸深,別墅裏亮着稀稀拉拉的燈。
有些暗。
四周靜悄悄的,我剛走進院門,就停住了腳步。
我爸的房間,竟然沒亮燈?
我意識到不對,正準備退出去。
有人突然捂住我的嘴,把我拖進了別墅。
熟悉的香水味兒傳來。
我不用看,都知道是秦碩。
許洛的聲音傳來:「用點力,我這邊架好攝像機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刺啦一聲。
我的裙子被撕爛了。
周身一涼。
秦碩惡劣地笑着說:「懟臉拍,最好把她這個樣子錄下來,傳出去給我的兄弟們看看。」
刺眼的燈光打在了我臉上。
秦碩扭着我下巴,「我看顧仲懷不在,你還能靠誰。」
「乖乖把衣服脫了,否則,我就把你的視頻傳出去。」
我被光線刺得睜不開眼,掙扎間,結結實實捱了許洛一個耳光。
許洛咯咯笑出聲:「許明殊,你把股份給我,我就幫你!」
我突然明白了我爸打電話的意圖。
他跟他們串通好了,就想給我一個教訓,也想從我手裏挖出一點股份留給許洛。
他精明瞭一輩子,如今癱瘓在牀,指望不了手裏那些舊人,只好鋌而走險,玩些髒的。
他篤定顧家要臉面,我不敢把這件事抖出去。
秦碩顯然心情不錯,
「別以爲嫁給顧仲懷,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等視頻一發,你覺得,他還能要你?」
我出了一身汗,「有話好好說,你鬆開我,我跟你籤股權轉讓書。」
許洛恨恨道:「早這樣不就行了。」
我手裏被塞了一支筆。
「籤吧。」
我哆哆嗦嗦地將筆尖落在紙面上,抬起頭,眼巴巴望着攝像頭,「它還在錄着,對吧?」
秦碩不耐煩道:「錄着,勸你別耍什麼花招。」
下一秒,我一腳踹在秦碩襠部。
室內傳來了他淒厲的慘叫。
下一秒,在許洛驚恐的目光中,我捏着筆尖狠狠朝着下面捅去。

-11-
顧Ťů⁹仲懷匆匆趕到時,我正把許洛摁在馬桶裏。
「名姝。」
他看見遍體鱗傷的我,脫掉外套,將我從頭罩到腳。
「好了……鬆開,名姝,你手上有傷口。」
許洛一邊哭一邊嘔,「好惡心……好惡心……」
不遠處,秦碩蜷縮在地上,兩眼無神,臉上毫無血色。
下面,有支深深扎進木地板的鋼筆。
他喃喃道:「叫救護車……」
我奮力掙脫顧仲懷的鉗制,「秦碩,你給我死!」
顧仲懷抱緊我,輕輕捋好我的頭髮,語氣靜得可怕,「乖,沒事了,交給我來處理。」
他手在微微顫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我摁在懷裏。
我靠在他懷裏,淚如雨下,「我要跟許惠民斷絕關係。」
「我要報警!我要讓他們都進去!」
「好,不會放過他們的。」
我手肘上在滴血,膝蓋也擦破了皮。
頭髮被撕掉了很多,狼狽至極。
顧仲懷拉着我,走到門前。
經過秦碩身邊時,他突然一腳踹在秦碩肚子上。
然後慢慢踩在了他的臉上,「秦碩,你是不是想死?」
秦碩滿嘴的血ŧû₄,支支吾吾地叫囂:「我把她的視頻發上去了,哈哈哈,她沒穿衣服,顧仲懷,你臉都丟進了。」
「沒穿衣服怎麼了?」
我面無表情地說:「這一身皮,誰愛看誰看。敢造我的謠,我就告他,來一個告一個,把他們都送進去跟你作伴。」
秦碩的眼底流露出不甘,「你們這對狗男女——」
顧仲懷一個眼神,就有人用抹布塞上了他的嘴。
「等警察吧。」
我挽着他的胳膊,走出了大門。
我爸坐着輪椅,看到我毫髮無損的出來,一愣:「你怎麼……」
我目不斜視地經過了他身邊,突然又折回來,一腳踢翻了他的輪椅。

-12-
這件事在網上炸了鍋。
大清早,一大波記者正堵在許家家門口,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許先生,您的二女兒聯合外人,欺負大女兒的事,請問您知情嗎?」
我爸目光躲閃,「我不知情。」
許洛的媽難以置信地望着我爸,哭得歇斯底里:「你怎麼不知情?你說要把那個小賤人從家裏趕出去!」
「你說什麼瘋話!」
「我不管,我女兒是許家的公主!她不能進去!」
秦碩的媽媽從遠處下了車,直奔許洛的媽媽來,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公主?哪門子的公主勾搭姐姐未婚夫?」
媒體一聽,紛紛舉起來攝像機。
許洛的媽不甘示弱:「明明是你兒子劈腿,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爸想打個圓場,結果被撓花了臉。
你看,有錢的時候,各個人模狗樣。
如今沒錢沒勢了,體面沒有了,臉也不要了。
衆人紛紛羣嘲:「開眼了,當爹的串通二女兒,散播大女兒的私密照……」
「哇,太歹毒了吧?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
「秦碩也不是啥好東西,據說秦氏連連虧損,是許惠民許了他好處,他纔來的。」
「這樣的企業,避雷了。」
與此同時,我家門口也被圍了。
記者紛紛堵住顧仲懷:「顧先生,您是怎麼看待您太太踹翻父親輪椅的事?」
顧仲懷微微一笑,「有人爲老不尊,咎由自取。」
「您太太的情緒是否……不太穩定呢?」
顧仲懷混不在意地摸着我的頭,「沒關係,她經常發瘋。一般人不招惹她的話,是不會有危險的。但是如果你們亂寫,我不敢保證。」
四周傳來稀稀拉拉的笑聲。
因爲媒體的報道,我又小火了一把。
半個月後,我正式接任公司。
股價上漲。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的有條不紊。
顧仲懷和我的婚禮定在三個月後。
他帶我去顧家見了父母。
據說第一次他父母上門,還沒進屋,就被我驚世駭俗的發言震驚到了。
他媽媽想進去看熱鬧,被顧仲懷給勸回去了,說時機不對。
顧仲懷的媽媽第一次見我,小心翼翼地問顧仲懷:「萬一桌上沒她愛喫的菜,她不會掀了桌子吧?」
他笑了笑:「媽,沒那麼嚴重。」
相反,他的爸爸媽媽跟我相處融洽。
我幾乎成了這個家裏最安靜的人。
顧仲懷的媽媽忐忑地問我:「名姝啊,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想了會兒,「習慣了,以前家裏沒人聽我講話。」
顧仲懷的媽媽哭成了淚人。
後來,我面前擺着一堆亂七八糟的零食。
「名姝,來來,媽媽給你買了糖。你嚐嚐。」
顧仲懷爸爸在旁邊一邊看報紙,一邊哼笑:「哄小孩兒的東西。」
他倆圍着我,看我喫了一下午零食。
顧仲懷回家的時候,他媽媽正跟我聊的火熱。
他走過來,把我從凳子裏拎起, 摸到了滾圓的肚子, 說:
「媽,別餵了, 我們要走了。」
「這個蜜月非去不行?名姝在我身邊挺好的。」
顧仲懷涼涼地說:「您覺得呢?」
我一路被帶到了機場。
在候機室的顯示屏上, 看到了秦碩和許洛進監獄的消息。
許洛的媽打來電話, 「名姝……咱們家只有你了, 你爸爸半身不遂了,我該怎麼辦啊?」
我想起當年, 我媽躺在病牀上,給我爸打了很多電話。
最後是許洛的媽接的。
她嘲笑我媽快死了, 還拖累別人。
如今再聽見電話那頭的哭聲,我說:「你把電話給我爸。」
我爸含糊的聲音傳來, 似乎在喊我的名字。
我認真地問:「爸爸,你難道沒腦子嗎?」
「當年你選擇出軌,就該預料到今天。」
「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以後悔哦。」
說完,在我爸不甘的哭吼聲裏, 我掛掉了電話。
這一晚, 我出現在幾千公里之外的沙灘上。
明月高懸, 海風襲來。
我咬着吸管出神。
顧仲懷掐了掐我的腮, 「名姝, 在想什麼?」
「在想你是怎麼看上我的?」
我糾結地皺着眉毛,「你都沒跟我說過甜言蜜語。」
顧仲懷眉眼一展, 「想聽?」
我興奮地蹦起來。
他摁着我的額頭,聲音溫柔又無奈:
「怎麼跟個小狗兒似的, 別亂蹦躂。」
風聲漸漸靜下來。
顧仲懷輕聲說:
「我媽媽,跟你媽媽,是閨蜜。不過因爲你媽戀愛腦,她跟你媽絕交了。」
「啊?」
這個消息一時間難以令人消化。
顧仲懷又說:「你媽媽去世前, 曾經託我照顧你。不過你小姨太過彪悍,生怕我把你養成廢物, 不許我管。」
我更爲震撼。
所以,這麼多年, 他一直在默默關注着我。
原本,我可以成爲一個幸福的廢物。
顧仲懷笑了笑,「名姝,你有一個好小姨。」
我想了想,「是,她是好小姨。」
她讓我知道,一個人活着, 要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然後要費盡心思, 絞盡腦汁,不遺餘力去得到他。
我爬到了顧仲懷身上, 眼神晶亮:
「我覺得, 我能得到你,也是我的本事!」
顧仲懷勾脣一笑, 「名姝,我就喜歡你這種理直氣壯的小勁兒。」
剩下的話都夾進了風裏。
顧仲懷低頭吻住了我。
四周的氣溫節節攀升。
我快樂地晃頭晃腦:「顧仲懷,你就是我的太陽月亮和星星。」
「這句上次就說過了, 換一句。」
我咕噥着:「沒跟別人說過,這句以後只對你說。」
顧仲懷低低嗯了一聲:「好,只對我說。」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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