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不渡

腦海裏忽然閃過那條帶着定位的朋友圈,我掉頭轉去了那裏。
西式簡奢的餐廳裏,我站在偌大的玻璃前,看到林蔓俯身過去吻,而江渡也沒拒絕。
那一刻我就決定分手了,收拾好東西離開前卻被他攔住將我鎖在家裏,紅着眼一遍遍說愛我……

-1-
「江渡,今晚你還不回來嗎?」
我聽着自己平淡的聲音。電話那頭沉默一瞬,只簡言道:「加班。」
「好,那我先睡了,就不等你了。」
我掛了電話看着面前無一盞明燈的寫字樓,視線定格在江渡的辦公室處。
其實不到他下班時間,我就到了他公司樓下,那間屋子一次都沒亮起過。
空涼的氣氛逐漸漫過鼻息,我沒再停在原地,開車離開。
到現在,我根本不好奇他去了哪。
如果我不知道一個月前他前女友林蔓回來了的話,今天可能會歇斯底里地跟他吵一架。
前段時間一次聚會上。
江渡的朋友陳遂喝上頭了,拎着酒瓶子走到江渡面前,
拍了拍他的肩膀,嘟囔道:「林蔓馬上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但也跟你沒什麼關係了,畢竟你都有女朋友了。」
氣氛瞬間停滯下來,他也猛地清醒過來,打着哈哈轉移話題。
江渡自始至終都未開口,只把玩着面前的酒杯,看不出神色。
我也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若無其事。
直到聚會散了,回家後他也沒提起過。
我想去洗澡,我脫下外套正往浴室走着,腳步一頓,回頭望去。
他坐在沙發上垂眸盯着某處,指尖的煙已快燃到皮膚。
「江渡?」我回身叫他。
「嗯?」
他似纔回神般應了一聲。
「你怎麼了?」我定定地看着他。
他隨意地將菸頭摁滅,淡聲道:「沒什麼。」
我沒再多問,但心底總晃着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
也許那時,正是因爲隱隱約約有了察覺,我纔沒繼續問下去。
洗完澡躺在牀上,江渡還未回臥室。
我將自己縮在牀頭,以此來緩解這股不安。
半小時後我正昏昏入睡,門被推開了。
江渡徑直走向牀邊,單腿跪在上面。
下一秒,腳踝忽被扣住,身體被猛地拖過去。
我瞬間驚醒,詢問的話還未問出口便被堵了回去。
我感受到江渡比往常更狠的力道。
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只咬牙承受着。
一切歸於寂靜後,他翻身背對着我睡了過去。
自始至終,他都只是沉默用力,一句話都沒開過口。
而我也平躺在牀上,直到天明。

-2-
次日清晨,江渡微睜眼看到我醒着,伸手攬着我的腰拉進他懷裏,聲音低啞。
「怎麼醒的這麼早,老婆。」
我聽到這個稱呼,不禁顫了顫眼睫。
推開他的手,坐起身,低眸睨着他。
「跟我講講林蔓吧。」
靜默一瞬後,他立刻清醒,也隨之坐了起來,看了我幾秒。
「突然提她幹什麼?」
我視線遊離在他臉上,「我就想知道,讓你昨晚變得那麼不正常,又避而不談的人是誰。」
「是你想多了,況且沒什麼好說的。」
我靠在牀頭,偏頭看向窗外並不說話。
沉默的對峙半晌後,他兀地拉着我起來,從身後抱住我。
熱氣噴灑在我耳邊。
「怕你誤會纔不想多提,但你想聽,我就跟你說,曦曦。」
他聲音帶着從善如流的輕哄。
他從後伸過來的手包裹着我的手,時不時把玩着。
「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的確談過一段時間。」
「雖說分手的時候留了點兒遺憾,但這麼久要是還沒放下就說不過去了。她現在回不回來也跟我沒多大關係,畢竟我有女朋友了。」
說着,偏頭輕碰了下我後頸。
我一瞬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白牆,聲音壓的平和。
「那如果你沒女朋友呢?」
身後的人只僵了一剎,隨即輕笑一聲。
「別做這種假設,曦曦。我已經有你了,整顆心都是你的。」
這句話像顆定心丸,我被安撫下來。
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回頭抱住他,埋在他頸窩,聲音發悶。
「告訴我,你愛我。」
他手撫着我後腦勺,吻在我髮絲。
「我愛你,我當然愛你。」
他認真的語氣不似作假,這也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想不明白,爲什麼他愛我還這樣對我。
直至後來,我偶然在網上看到一句話:
他愛你,也不防止他愛別人。

-3-
我不知道他發小口中的「馬上回來」是多久,隨着天數逐漸放長,我心底的不安越來越重。
但在他面前,我從來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沒被他發現我平靜的外表下崩塌混亂的內心。
那天夜裏,我做了一個極度逼真的夢。
夢裏我和江渡逛完超市,回家的路上一個銀綠色長裙的女生忽然哭着跑過來,抱住江渡。
她說她從未忘記過他,能不能和她複合。
我站在一旁,皺着眉正想上去拉開她。
什麼毛病,隨便抱別人的男朋友?
剛伸出的手驀地僵在空中。
江渡扔下手中的東西也回抱住她,他說:「好……」
我猛地坐起身,心臟震得發聵。
「怎麼了?」
我機械地轉頭,怔怔地看着身旁被我吵醒的男人。
「曦曦?」他撥了撥我眼前的頭髮,沉眉看過來。
這一刻,我才徹底回神,發麻的四肢找回知覺。
「做噩夢了?」
我呼吸平穩下來,視線逐漸清明。
「嗯。」聲音卻依舊帶着顫意。
他看了我一會兒,但什麼都沒說,只扶着我重新躺下,面對面抱着我,一隻手在我背後輕撫着。
半晌,睏意再次席捲上來,昏昏入睡時,我聽見他的聲音。
「曦曦,你擔心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江渡看出我的焦慮,卻很體面地沒直說。
那晚後,似是爲了顧慮我的情緒,即便是他上班時,給我發信息的頻率也大幅度增多。
「老婆,連續開了 3 個小時的會,現在去喫飯,你有乖乖喫飯嗎?」
「今晚要加班,大概 9 點才能回來,寶寶你想我就給我發信息。」
「老婆,待會我要去分公司一趟,剛好接你一起下班。」
……
我在他各方面的無微不至和小心翼翼維護我的情緒中,不安漸漸淡去。

-4-
一切即將步入正軌時,林蔓回來了。
江渡親口告訴我的。
「今天總部下來一個華僑,直任分管總監。」
我舀着冰淇淋看電視,沒注意到他的神情。
「那很厲害啊,一來就和你平起平坐誒。」
他拿起遙控器摁滅,電視的聲音被阻斷。
我偏頭看着他,不明所以。
「是林蔓。」
車水馬龍所帶起的嘈雜聲透過大開的窗戶,傳進屋內。
我卻被他平聲的語調震得不能動彈。
江渡沉眼看着我,隨即握住我的手。
觸碰到他的一瞬,我才感到自己的手有多涼。
「別這樣,曦曦。」
「她只是來這邊適應流程,沒多久就會調離。」
我看着他因擔憂我而蹙起的眉頭。
他已經爲我做了夠多了,別再作了。
不就是一個前女友,他都說過不會再有什麼了,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故作嚴肅道:「那你要保證和她保持距離哦!」
「我保證。」
他將我摁進懷裏,似是鬆了一口氣。
一切都沒有變化,江渡依舊會頻繁地給我發信息,時不時還會打電話。
我竭力壓下那個刺,告訴自己要相信他。

-5-
我下班一般比江渡早,週五心血來潮去他公司樓下等他。
本想給他個驚喜,卻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和他一起出來。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立刻確認她是林蔓。
即便我沒見過她。
兩人停在門口說着話,林蔓彎脣笑着。
但從這個角度,我看不清江渡的神情。
沒猶豫地,我揚起個大方的笑,朝兩人走過去。
「老公,怎麼纔出來,我等你很久了。」我挽着他的胳膊,仿若沒看到面前的女人。
我感到被我挽着的胳膊僵了一下。
「來了怎麼沒告訴我?」他面色如常。
「這是你女朋友?」林蔓出聲道。
不待江渡開口,我就笑着看向她。
「是呢,你是?」
她也笑得明豔,「我是江渡的同事,林蔓。」
「你這條手鍊不錯,可以加個微信發下鏈接嗎?」
她視線定格在我挽着江渡的手上。
這是實體店買的,他們公司附近就有。
手鍊上帶着那麼大的 logo,她除非瞎了,一個華僑不認識這個牌子。
發鏈接不過是個由頭。
我不確定她加我微信的目的,但很明顯,來者不善。
我彎脣道:「好啊。」
……
「我和她只是下樓的時候碰到的。」
上車後,江渡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靠在副駕駛,沒回應。
空氣沉悶地繼續發酵。
余光中他那側的窗戶放了下來,接着聽見打火機的聲音。
江渡很少在車裏抽菸,他知道我不習慣煙味。
我摁下車窗,偏頭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場景。
「你可以不理她的。」
「什麼?」
我轉頭看向他,「下班時間,你們是在閒聊吧。」
「我起碼看了 5 分鐘,你完全可以找個藉口和她結束話題,要和前任避嫌的道理你不懂嗎?我知道你是教養使然,但我有時候希望你能夠不那麼禮貌。」
我沒再聽到他的回答,但他指尖的煙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沒停。

-6-
直至晚上喫完飯,我們倆都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自顧自地洗漱完回了臥室。
江渡卻一直沒進來。
又等了半個小時,我不由得反省,今天的反應是不是過激了。
躊躇片刻,我打開房門,走去客廳。
「快 11 點了,還不進屋睡覺嗎?」
我站在他面前,聲音不自覺放軟。
他息屏手機,把只抽了一半的煙碾滅,垂眸道:「我有點兒感冒,這兩天先睡客房。」
站起來摸了摸我的頭,「曦曦,早點睡。」
隨即不等我回答,進了客房關門。
留我一個人默在原地。
感冒不過是個藉口。
莫名地,我開始和江渡冷戰。
他不再給我發信息,5 點下班,卻總 8 9 點纔回來。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是獨自坐在餐桌前,直到徹底冷掉,我才動幾筷子。
就這樣,我執拗地等他回來喫飯,卻不打一個電話給他。
因爲他沒說過他晚上不回來喫飯。
江渡又一次到點沒回來時,我邊等邊翻着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是林蔓發的。
九宮格圖片,配文是:「一起故地重遊。」
翻完九張,都沒出現江渡的正臉,但幾張露出的袖口,手錶無一不是江渡的。
這是林蔓明晃晃的示威。
我平靜地點開江渡的電話。
這是冷戰多日後,我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接通後,他並未說話。
「江渡?」
「嗯。」
「什麼時候下班?我做好飯等你回家。」
那邊默了幾秒,才低聲道:「馬上下班,20 分鐘到家。」
我眨了眨眼,「好。」

-7-
不到 20 分鐘,玄關處的門響起。
菜也全部加熱好了,端出去。
我若無其事地笑着:「今天這麼晚?」
「嗯,合同有點兒問題。」
我沒再多說,坐下喫飯。
我看着他幾乎未動的米飯,和偶爾夾兩筷子的菜,忽然覺得這種表面的故作和諧好沒意思。
「喫不下?」我放下筷子,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沒有。」他一頓,繼續喫着。
「喫不下就別喫了啊,江渡。」
「你不是喫過了嗎?」
他抬眼看向我。
「你什麼意思?」
我把林蔓的朋友圈調出來給他看。
接着,我聽見他輕笑一聲。
「你大費周章就是爲了試探我嗎?曦曦。」
「你就沒什麼可說的?」我譏嘲地看着他。
「說什麼呢?」
「說再多你不是也不信我?」
我張了張嘴,想對他說:你解釋我就聽。
但他說完就推開椅子回了客房。
又是這樣,留我一個人。
我和江渡的關係直接降到冰點。
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卻總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
他一直住在客臥,我偶爾坐在客廳刻意等他出來,想開口跟他說些什麼,卻總會在他漠然的眼神下閉上嘴。
我知道這樣堅持沒太大意義,但總不想輕易地說分手。

-8-
那天我休息,江渡到點慣例地上班了,依舊沒和我說一句話。
我沉默地坐在餐桌喝着粥,聽見客臥門把摁下的聲音,忙抬起頭看向已穿戴好的江渡。
但他只是垂眸徑直走向玄關,換鞋出門。
自始至終沒看向桌上擺好的兩人份早餐。
隨着門砰地一聲帶走所有聲音,偌大的屋裏只餘沉寂。
我把頭埋地更低,熱騰騰的蒸汽直衝眼眶。
眨了眨眼,兩滴眼淚接連砸在碗裏。
下午收拾臥室的舊物時,看到抽屜裏江渡前些日子換的舊手機。
平時我很少看他手機,當時卻鬼使神差地拿出解鎖了。
社交軟件早登不上,我隨意翻了翻別的軟件。
點開備忘錄一刻,動作頓住。
「今天發現曦曦還不愛喫芥菜。」
「曦曦怕蟲子,出差前記得把蟲藥打了。」
「快月底了,家裏的紅糖和暖宮貼下班回去檢查下還夠不夠。」
……
我一條一條地往下翻着,不知不覺地看了半個小時。
柔和的陽光投在身上,我感到了久違的暖意,這些天逐漸僵冷的心又重新熾熱起來。
江渡即將下班時,我特意打扮了一番開車去找他。
在我主動破冰之際,撞到他此時不該暗下的辦公室。
又翻到林蔓朋友圈,像是被人從頭到尾澆了一盆涼水。
拖着殘敗的身軀,我順着朋友圈定位去面對一些我不願承認的事。
林蔓親上江渡的一瞬,他沒躲開。

-9-
身後的煙花炸開,周圍嘈雜的人聲中夾雜着衆多句「marry christmas!」
我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原來今天是聖誕節。
窗內的兩人順着煙花的聲音扭頭,不偏不倚地對上我的視線。
江渡臉色在一瞬間灰白下來,隨即跑出餐廳。
林蔓倒顯得氣定神閒地多,她彎了彎紅脣,拿着江渡的外套信步跟出來。
我雙手插在大衣兜裏,站在原地。
「曦曦…」
江渡站在我面前啞聲道。
明明出軌的是他們,我卻覺得難堪萬分。
「抱歉,鍾曦,跟江渡沒有關係,是我情難自禁。」林蔓大方地道歉。
我定定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能說得這麼坦然。
我朝她走近,「那你爲什麼管不住自己呢?」
輕聲道:「是從小缺家教所以現在能這麼沒底線,還是天生就這麼賤啊?」
林蔓似是沒想到我能說的這麼不留情面,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
江渡適時上前拉遠了些林蔓。

-10-
我站在男朋友和他前任的面前,顯得那麼孤立無援。
我開口對江渡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怎麼,江渡,怕我打她嗎?」
竭力裝作的鎮定還是泄漏出絲絲哭腔。
「不是的。別哭,曦曦。」
江渡伸出手,要往我眼角上蹭,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
深呼出一口氣,努力抑住哽咽說道:「江渡,你答應我的事,你沒做到。」
我曾將他的兩句話當作支撐走過那段時間冷戰的信念。
「我愛你,我當然愛你曦曦,你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看着他慘淡的目光,我擦掉眼角的溼潤,倏地笑了。
「我接受不了背叛,所以我們還是……」
「曦曦我們先回家好不好?」江渡聲音透着乞求,雙眼也染上殷紅。
他像是知道我現在多牴觸和他接觸,本想拉我的手停了一瞬,隨即圈住我手腕處的衣袖。
拉着我走出兩步,身後幽幽響起一道聲音。
「那我呢,江渡?」
林蔓冷眼看過來。
接着,我感到被他握住的手腕緊了緊。
江渡下頜繃緊,「剛纔是什麼情況你我心知肚明。林蔓,我有女朋友,我說過很多次,你每次都裝作沒聽到,這是我最後告訴你。」
語氣漠然地彷彿剛纔跟她接吻的不是他,「我明天會辭職,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11-
江渡一路沉默,直至到家。
我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看着他頹然的眼神。
「我跟她真的沒什麼。」
話音剛落,我不由的輕哂一聲。
江渡聽見也自嘲地扯了扯脣,「我知道你不信,但這是事實,我從未想過背叛你。」
他說的有理有據,剛纔是林蔓說他臉上有東西,俯身過來只是幫他拂去,接着頭髮不小心鉤在他的襯衣釦上,他剛低頭想扯出來,林蔓就親了上來,他沒來得及躲。
「你還是不信嗎,曦曦?」江渡笑的有些蒼白。
「說實話,我很難相信。這不是第一次了,江渡,你爲了她跟我冷戰了一個月。你明明知道我在家已經做好飯了等你,還是會下班不回家和她出去喫飯。」
我澀然地陳述着他的所作所爲。
卻沒有告訴他今天我本想找他和好,實在是太難堪了。
江渡閉了閉眼,「我沒想和你冷戰,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纔會讓你對我放心。我從未想過和她單獨出去喫過飯,上一次是同學聚會,有很多人。這次本來也有一個同事,但他臨時有事沒來。我可以把聊天記錄調出來給你看。」
我看進他的眼裏,裏面漾着坦蕩和真誠。
想起他對林蔓說的辭職,我曾有一瞬間動搖。

-12-
他起身走過來,蹲在我面前,仰起頭定聲道:「曦曦,我們結婚好不好?」
聽到這我內心頓時還是有些觸動,緊接着他又說道:
「我換一份工作,去離你近一點的公司,以後上下班都一起。」
「我只愛你一個人,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江渡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住,一句一句攻破我剛駐紮起的防線。
不知道誰的手機驟然響起,扯回我的意識。
我忙不迭推開他的手,跑進臥室反鎖上門。
他將所有證據一條條羅列在我眼前證明他沒出軌,最後談及結婚給我致命一擊。
我猶豫了,我還愛他,但我不知道能不能過去林蔓這個結。
他手機備忘錄裏的細節和今晚西餐廳裏的那個吻在我腦海裏天人交戰,思緒混亂一片。
手機此時不合時宜地響了。
我點開,林蔓第一次給我發信息。
只有一張對話截圖。
「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跟我分手麼?」林蔓問。
「不會。」
時間是一個多月前,大概就是江渡剛得知林蔓即將回國消息時。
我靜靜地看了幾秒。
這一刻,我竟然有些感謝林蔓,及時將我拉回現實。
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動搖了。

-13-
我把截圖擺在了江渡面前,很冷靜地提了分手。
「我不同意。」江渡彈了彈菸灰。
「那天是我喝多了,第二天醒來看到信息我就後悔了。」
我沒再在意他的解釋。
接二連三的打擊,我多少有點兒木然。
憊於再去應付他,我自顧自起身回臥室收拾東西。
這房子是江渡買的,理應我走。
「你去哪兒?」
江渡悄無聲息地進了臥室,斜靠在門邊,指尖還夾着煙。
我眨了眨眼,還真不知道應該去哪,只能先去酒店住幾晚再找房子。
他也不在意我的置若罔聞,走過來隨意拿起我的手機。
我愣了愣,「你做什麼?」
「我說了,我們要結婚。」
「曦曦,在家裏隨你怎麼鬧,分手我也只當沒聽見,但離家出走什麼的就別玩了。」
說話間,他已經把我手機關機揣在口袋裏。
我幾乎被氣笑了,不可置信江渡會做出強迫這件事。
「我要是一輩子不樂意呢,你還能關我一輩子?」
「我不知道,」他咬着煙垂眼道,「起碼我現在放不開你。」
我放下行李,直直地看着他。
有一瞬間很想問,你既然都想跟我結婚,爲什麼要給林蔓發那樣的信息,要去有她的飯局。

-14-
被變相軟禁後,我開始和江渡有意僵持着這種關係。
江渡甚至沒給我打電話向公司請假的機會,我也沒太當回事,本來也有意辭職。
只不過被「無故曠工」導致的辭退,對以後再找同行業工作有些影響。
真有意思,我曾多次委婉地問過他不回主臥睡嗎,他每次均避而不答。
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江渡,你這樣有意思嗎?你要是非要睡主臥,我可以睡次臥。」
我看着他恍若未聞的態度,也冷了臉。
直接掀開被子下牀打算繞過他去客臥。
卻在下一瞬被他攔腰扔了回去。
「江渡!」
他苦笑一聲,「曦曦,我不做什麼,你沒必要那麼大反應。」
江渡最近表現出的偏執逐漸超出我對他的認識。
跟他叫板,最後只會適得其反。
是以,任由他回到主臥,好在如他所說並未做什麼,只是把手搭在我腰上。
在將睡未睡際,我聽見身後人的低語。
「老婆,你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15-
這樣的日子,我只堅持了一週便忍不住找江渡攤牌。
「你想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曦曦,別用關這個字,我只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待在家裏。」
我聽夠了他這一週不以爲意的語氣,嘆了口氣。
「你偏執地認爲你錯不至分手,所以將我鎖在這裏,企圖我回心轉意。但我只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對和林蔓分手這事後悔?」
他手緊握着沙發邊沿,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掙扎的神情說明了一切,他回答不出來。
我替他回答,語氣篤定道:「你有。」
「那時,你和我在一起卻想着林蔓,那一刻其實你就出軌了。」
他聲音低啞地不像話,像是在竭力忍受着什麼。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呢,曦曦?」
「我們好聚好散,硬拖着沒什麼意思。」
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想扯起一個笑,動了動脣,還是沒做到,最後只是輕聲道:「好,那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考慮當下我被困在這裏的劣勢,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看到我沒拒絕,他終於彎了彎脣,只是笑的勉強。

-16-
從江渡家裏出來後我將江渡和林蔓的聯繫方式徹底拉黑後,換了一份工作。
剛適應了差不多兩個月,某日中午和剛談判完畢的甲方經理一起下樓喫飯時,正遇江渡拎着一個盒子站在寫字樓門口。
和他分開的這段時間裏,由於工作忙我很少會想起他。
大概是因爲對他的愛早在他一次次的傷害中消耗殆盡,最後那天的主動不過是一次無謂的揮霍勇氣。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瞥到我身邊的甲方任虔時瞬間冷了下來。
我偏頭對着任虔抱歉地笑了笑,「任總,不好意思了。我臨時有點事,不能請您喫飯了,下次再約您時間。」
他很紳士地沒有問任何,只溫和地點點頭,「沒關係,鍾小姐,改日再約。」
任虔走遠,江渡朝我緩緩走過來。
「有事找我?」
他眯眼看着遠去的那道背影,意味不明道:「他是誰?」
「合作方。」
他語氣緩了緩,「今天你生日,我帶了蛋糕。」
我一愣,這段時間忙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沒成想江渡記着。
「不用了,我今天很忙,謝謝。」
說完直接回了寫字樓,也沒心思喫飯了。
背後傳來一聲低音:「曦曦…」
我只當沒聽見,徑直離開。
中午辦公室的人都去喫飯了,只剩我一人。
所以外賣進來時,也是沒猶豫地直接走過來。
我以爲是江渡定的,看了眼外賣袋沒接。
「這不是我定的,我不收。至於怎麼處理,您問訂餐人吧。」
外賣小哥呆愣地走了。
不一會兒,我接到了任虔的電話。
「你喫過了嗎?」
我怔了一瞬,「那是任總點的?」
低醇的笑聲透過電流穿進我耳內。
「我不確定你喫沒喫飯,只是當時看你臉色不太好,下意識認爲你這頓飯大概率是喫不舒心的。」
「當然,你要是喫過了,就權當加餐。」
我一時無話,他居然注意到了我的情緒。
幾分鐘後,外賣又送了進來,浪費時間導致小哥有些黑臉。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接過,沒再推拒。

-17-
傍晚手機提醒了大風黃色預警,我瞥了眼沒在意。
加了半個小時班後,我從寫字樓出來。
陣陣刺風的寒風中,江渡安靜地佇立着。
似乎依舊站在中午時看到他的那裏,從未動過。
他淡淡地彎着脣:「下班了嗎,現在是不是有空了?」
說着衝我搖了搖手中的蛋糕盒。
視線向下瞟到,奶白的盒子襯的他凍僵的指節更爲殷紅。
看我沒吭聲,他繼續自說道:「還好是冬天,蛋糕一直也沒化。」
我沒問他是否一直站在這裏,僅是直白地告訴他。
「江渡,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過。」
他在石臺上坐下,小心托出蛋糕,垂眸看着。
半晌,才小聲道:「可是,你不是答應了要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不信他猜不到當時我答應他只是權宜之計。
「那很抱歉,我食言了。」
我沒顧及他的情緒,淡聲說着。

-18-
今日溫度驟降,中午他僅穿了一件呢絨大衣,卻抵不住此時的低溫。
又是一陣料峭夜風,江渡的肩膀也隨之抖了一下。
我看了他幾秒,他依舊視線放在蛋糕上。
沒再堅持,我攏了攏棉服,轉身離開。
「生日快樂…………曦曦。」
他的聲音隨着風灌進我的耳朵裏。
今天可真冷啊,我跺了跺腳,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這座城市的原因。
我想我大概是適應不了這裏。
從地下車庫開出來,再路過這裏時,江渡依然坐在石臺上沒走。
空蕩漆黑的樓下,只有他衣衫單薄的一個人,孤零零地挖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喫着。
我收回目光,下意識踩下油門,加速離開。
次日我久違地接到陳遂的電話。
「嫂子,江哥發燒進醫院了。我讓他給你打個電話,他燒到 39 度都強裝沒事兒,我看着他拿起手機半天都沒撥出去,我問他,他說,你不喜歡我找她。」
「我大概也聽說了,你們分手林蔓沒少在裏面捅幺蛾子。林蔓是他初戀,我們當時都以爲江哥會跟她結婚。」
「直到你倆在一起,我才覺出來他以前對林蔓也不過如此。但他和你談的時候,身上有一股非你不可的勁兒,我就知道他這輩子都放不下你。」
「嫂子,你考慮考慮,江哥是不是真那麼不可原諒。你要是真過不去那坎兒,就全當我今天什麼也沒說過。」
說完,他就利索地掛了電話。
我保持着拿手機的動作,思緒有些緩慢。
忽然項目組組長走進來,舉起一本文件夾,大聲問了句:「雲南的分部要轉接咱們的部分項目,有誰願意跟着調任過去的嗎?」
我猛地回頭看去。
手裏的調任書於我而言,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溺水者在窒息之際抓到的一塊浮木。
剛到雲南,我沒意外地接到了江渡的電話。
「曦曦,我們真的到了必須有一個人要離開,永遠不見面的地步嗎?」
我嗅到了空氣裏的溼潤,迎面而來的微風也比北京更爲柔和。
我無視掉他聲音攜帶的低顫,嘆了口氣,只餘妥協般的坦誠。
「不能否認的是,和你不在一個城市我的確會好受些。」
沉默一瞬後,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不知道爲什麼,即便隔着手機,遠在千里外我也能感受到那笑裏裹挾的悲傷。
「我愛你,曦曦。」
「我愛你,真的愛你….」
他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
倏而,我發現江渡其實是個對待感情很笨拙的人。
面對我懷疑他出軌,也只是很直白地把證據擺在我面前,不會說太多哄人的話。
又比如現在,他只會用「我愛你」三個字偏執又無力地挽留。
我走出房門,看着低空柔姿的雲,更爲認定我會喜歡這裏。
「江渡…….」我抬起手透過指縫看着天邊的景象,「放下吧好嗎?」

-19-
那之後我換了手機號,跟北京的很多朋友也斷了聯繫。
也再沒聽過江渡的消息。
到分部才得知,開始重視這邊分部開發的原因是總公司指定一名高管來管理這邊。
會議上,那人首次露面。
我怔愣地看着任虔閒適從容地走到我面前,挑眉笑道:「好久不見,鍾小姐。」
……
再回到北京是 7 年後。
我帶着 3 歲的女兒貝貝隨任虔來出差。
他忙工作時,我就牽着貝貝出去轉轉。
不知不覺竟逛到了我和江渡曾經的家附近。
正準備離開的腳步,在看到面前人那刻頓住。
七年過去,江渡似乎一點也沒變,歲月的流光像是一點也沒染指到他。
他依舊穿着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處,單手插在西褲裏。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我身上,最後又在貝貝身上定格。
我回過神,牽了牽女兒的小手,「跟叔叔問好。」
女兒很聽話,奶聲奶氣地對江渡道:「叔叔好。」
江渡顯然有些手足無措地蹲下,倉皇勾起個笑,「你好…」
孩子的語氣裏透着天真和不解,「叔叔你要哭了嗎?眼睛紅紅的,貝貝哭的時候就是這樣。」
我看着他微顫着手,抬起手背蹭了蹭貝貝的臉蛋,聲音暗啞。
「叔叔沒哭,叔叔看到貝貝很高興。」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任虔應該是忙完了工作打來。
簡短地說完幾句掛斷後,江渡出聲詢問。
我溫和地笑了笑,「等會我老公要來接我。」
他的眼神像一片沉寂的大海,將所有情緒全沉淹進海底,海面依舊平淡無波。
這時江渡身後走來一個似乎熟悉的身影,我偏頭看了眼。
陳遂趿着拖鞋悠哉悠哉地走過來,拖着聲道:「我說江渡,怎麼買點兒東西那麼墨跡,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他的聲音在看到我後逐漸放小,眼神也隨之清明。
「嫂…嫂子,你回來了?」
我正準備出聲糾正他的回答,他就一溜煙跑了過來,拍着江渡的肩膀。
「江哥!還真讓你等着了,都七年了,你終於苦盡甘來了啊!」
江渡躲開他的手,忙看向我。
「嫂子,你是不知道,江哥爲了等你,寡了七年…」
「陳遂!」
江渡提聲打斷他。
陳遂一愣,纔看到我身邊的貝貝,緩了緩才問,「嫂子,這是?」
我對他笑着點點頭,「還是叫我名字吧,這是我女兒。」
陳遂臉色一變,啞然無話。
江渡垂眸斂起情緒,「你老公快來了吧,我們就先走了。」
話音剛落便推了怔愣的陳遂一把,正欲離開。
「叔叔再見!」貝貝對江渡露着幼牙彎脣笑着,抬起小手揮了揮。
江渡復又蹲下抱了抱貝貝,讓人看不清神情。
但我聽到了他低啞的哽咽,「再見啊,貝貝。」
陳遂跟着江渡沉默地離開了,沒再說一句話。
我看着江渡的背影,想起剛纔陳遂的話,不免唏噓。
七年,他都是孑然一身。
貝貝扯了扯我的手,「媽媽。」
我纔回神過來,「怎麼了,貝貝。」
她伸手指了指江渡漸遠的身影,「那個叔叔剛纔抱着貝貝哭了。」
我握緊她的小手,往反方向走去。
「爸爸快到了,我們該去找他了。」
……
又是一年聖誕節,任虔請假帶我去了波士頓。
漫天飄雪,他從身後將我環住。
又抬手點了點廣場中間的那棵聖誕樹,低聲道:「我將它買下來了送你,喜歡嗎?」
我看着面前只屬於我一個人的聖誕樹,半晌回身抱住他。
「嗯。」
我曾對聖誕節產生了揮之不去的陰影,謝謝你再次把我拽回暖陽下。
「正文完。」
番外 1
江渡拖着病體,不顧醫生的勸阻又跑到鍾曦新公司的樓下。
從正午到日暮西沉,整棟樓的最後一間辦公室的燈熄滅。
江渡有些緊張地抿脣看向門口,但出來的人不是鍾曦。
「你好,請問鍾曦今天是請假了是嗎?我看她好像沒有來。」
那人戒備地看向江渡,「你是?」
江渡張了張嘴,最後扯出個略苦的笑。
「朋友…我是她朋友。」他現在只敢以這個泛泛之稱自居。
「那她沒跟你說嗎,她調到雲南分部了。」
江渡怔住。
等他再回神過來,不知那人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乾冷的夜風浸入皮膚裏,和身體灼燙的溫度刺激碰撞。
他感覺頭似乎昨天還暈。
昨天朋友讓他打電話給鍾曦施展苦肉計時,他撥不出去,現在卻不顧得了。
但她說不想見他了。
江渡茫然地看着黑沉的四周,只有孤寂的路燈。
他舉着電話愣在原地,滿滿無措。
「曦曦,我愛你。」
他記得曾經每次說這句話,她會臉紅地趴在他懷裏,癱軟地像張兔餅。
所以他不停地對着一方冰冷的手機重複這三個字,乞求她能回心轉意。
他蹲下來,依舊執着地把手機放在耳邊,安靜地有些乖順。
片刻後,才小聲開口:「老婆,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直至失去意識前,都沒等到任何回應。
……
陳遂咬牙道。「40 度也沒把你腦子燒壞了吧?」
窗外的陽光投在江渡蒼白的臉色,襯地更爲病弱。
他嗓子因高燒已經乾啞地出不了聲,只能無聲比着口型:「抱歉啊…」
陳遂嘆了口氣,「你早幹嘛去了,現在後悔也沒用,人都爲了躲你跑中國另一頭去了。」
江渡安靜地看着手背扎着的針。
那天鍾曦說他出軌了,在他給林蔓回那條信息的時候。
這沒得狡辯,他想也許就是那條短信助長了林蔓後來頻繁主動的信心。
但那的確是個意外,他自己都不記得什麼時候發的。
出去喝酒斷片了,第二天醒來就看林蔓給他發了信息,他居然還莫名回了。
鍾曦第一次看到他去的飯局上有林蔓時,少見地對他出言諷刺。
那段時間,他們正在冷戰。
或者說,只是他單方面的彆扭。
上面派下來的項目指定讓他和林蔓一起做。
他拒絕過,但上司說這是林蔓要求的,她背後有人。
鍾曦不喜歡他接觸林蔓,但他避無可避。
他沒處理過這種問題,所以下意識選擇沉默。
江渡用了 4 年就坐到了現在這個位置,除了能力出衆,最主要的是也沒犯過什麼致命錯誤,讓人握不住話柄。
不成想在他 27 歲這年,會做出讓他餘生都後悔的選擇。
林蔓有意拖延進程,他便額外加班補上。
每天看到林蔓藉着項目的由頭來找他,愈加厭煩。
得知項目完成後她就會回總部,他甚至利用夜晚時間自己一個人趕進度。
爲防打擾鍾曦休息,他主動要求去客房睡。
每夜支撐他熬到凌晨兩三點清醒工作的動力就是鍾曦。
江渡想的簡單,騰出所有時間早日送走林蔓,他和鍾曦之間再不會有嫌隙。
有一日他竟不知不覺直接熬到了天亮,靠在椅子休息間倍感疲憊。
精力似乎不如兩年前,他悠悠地看着日出晃着椅子。
忽地,他覺得似乎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順勢還幻想起了他和鍾曦求婚的場面,接着不自覺笑了。
到時間出門上班時,整個人還有些通宵後的昏沉。
是以,沒注意到鍾曦準備的那碗委婉求和的粥。
也許從那時,他們就註定沒了結果。
林蔓告訴江渡她不想做這個項目了,剛好有個同事願意接手。
因此便有了那場飯局。
等了半小時同事依舊沒到後,他多少也察覺出不對勁。
對林蔓懶得再做表面功夫,正要起身走人,她卻直接俯身過來。
那之後,以至於很長時間裏,即便看到電視裏的接吻畫面,他也會產生很強的不適。
身邊的所有人都以爲他三心二意,對林蔓念念不忘。
他也沒對任何人解釋,談不上委屈。
仔細想想也是自己造就的,唯一不能釋懷的是經久不滅的遺憾。
鍾曦離開的第三年,有個別同事看不過他一直一個人,提出要給他介紹對象。
他聽後也只是笑着拒絕,他說他有喜歡的人,想試着等等她。
同事沒想到平時冷淡話少的江渡還有這樣一面 ,同事也不再勸了,悻悻離開。
他自己都不清楚有沒有刻意等着她,只是不知不覺過去了七年。
再見面時,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女兒。
他遠遠地看着那個男人下來單手抱着他們的女兒,另一隻手牽着她。
恬適溫暖的氣氛是任何人都摻合不進去的。
他很高興她能幸福。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笑着笑着,眼眶就驀地紅了。
那晚他夢見了自己跟鍾曦的場景,他在夢中溫柔地笑了。
後來,有人問:「你等了這麼多年,等到她了嗎?」
江渡看着窗外的聖誕樹,難捱地彎了彎脣,「以後都等不到了……」
(全書完)
作者署名:亮晶晶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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